长安兴融中心写字楼:交河怀古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5 23:44:18
交河怀古 文热心

交河故城。(本报资料照片)

    □文热心

    长期蜗在秀气而又显得狭窄,繁华而又喧嚣的南国,向往开阔而又显得冷峻,荒芜而又带着深沉的大西北。

    就带着这种心情,我爬上了交河故城。

    已是傍晚的六点,湖南老家的太阳应该是躲在了山的那边,而交河故城上的太阳还在当顶。这交河是大西北的交河!

    脚下是二千多年前的一座城市。刘氏汉家江山近西域,西域国有三十六,这里就是国之一车师的都城。当年的车师国,在今吐鲁番盆地博格达山北吉木萨尔、奇台一带,“势力范围包括天山南北麓的一些地区,东接楼兰,西邻焉耆。”别小看这个车师,它居罗布泊北,处于丝绸之路的桥头堡上,是中原出入西域的咽喉。

    战略地位重要是它的幸运,也是它的不幸。西域三十六国西北边是强悍的匈奴——一个建立在马背上的草原汗国。它的东南就是强大的西汉。匈奴要杀入中原,要那花花世界;汉家要西出阳关,打通通向世界更远处的道路。草原狼——匈奴,中原龙——西汉,都想把它收入自己的囊中。车师就像一块木板,被战争锯过来、拉过去,遍体鳞伤,洒下一片碎屑。先进终究要战胜落后,文明终究战胜野蛮,车师最终融入了中华文明,这里成了汉朝西域都护的驻扎地,汉家的士兵在这里屯田戍边。后来,尽管中原不断城头变换大王旗,可交河的中华文明色彩越来越浓。到了唐代,这里成了安西都护府的管辖地,成了交河县、天山县,这里也是均田制、租调力役制、府兵制、科举制、馆驿制,完全与中原融为一体了。从汉晋到南北朝,从盛唐到辽宋金,这个城市一直在坚守,创造了战火中生存的奇迹,时间跨度一千四百多年。

    历史的风雨让它变成了眼前这片废墟。

    从空中俯瞰,保留在这片黄土岭上的交河故城,更像是一艘已被历史搁浅在这里的诺亚方舟。它就建在吐鲁番市以西13公里的一个岛形高台上。从天山流下的雪水汇成两条河,夹着这个高台的两边流到下面的海子里。这里的土地给点水分就养人,河滩上是茂密的森林、茵茵的绿草,把马牛羊、鸡犬鸭滋养得肥肥圆圆的,把甜瓜、葡萄、杏子浸润得甜沁沁的。无论谁在这里立国,马背上还是地里头,基础都是坚实的。早在三千多年前,这里的原始居民为躲避野兽的侵害,防备部落之间爆发战争,便选择在此建起了家园。这里的先人们创造了灿烂的文明。如与万里长城、大运河齐名的中国古代的三大工程之一的坎儿井。尽管人们对坎儿井起源说法不一,但故城周围戈壁上如珍珠散落的井口,戈壁体下奔腾着流水的小渠,一定是交河人的杰作。创造了坎儿井的交河人也创造了这座城市。

    “创造”不是建——砌或垒,而是“挖”。就像挖坎儿井一样,交河人“挖”成了这座南北长1600余米,东西最宽处约300米的城市。古代这座西部城市,与中原城市的秦砖汉瓦是两种风格。它的大部分建筑物不论大小基本上是用“减地留墙”法——从高耸的台地表面向下挖出来的。专家说,这座城市是一个庞大的古代雕塑,其建筑之独特,不仅国内仅此一家,国外也罕见其例。

    尽管是“挖”,却“挖”出了古代城市最大特点——军事防御。这座城市也是个军事城堡,无论想从哪边进入城内,首先遇到的是30多米高的峭壁,这是天然的城墙。从河滩到高台的阶层——是天然的城门,“一人守隘,万夫莫向”。南门,是运送军需粮草、大军出入的主要通道。东门,是城内居民汲引河水的门户,还可能是迎来送往、居民营生出入之路。全城像一个层层设防的大堡垒,人行墙外,像处在深沟之中,无法窥知城垣内情况,而在墙内,则可居高临下,了然内外动向。

    尽管是“挖”,却也挖得有眉有眼——居住区、寺院区、官署区。居住区内的大道两侧是纵横交错的短巷分割而成的“坊”。“坊”内有居住和纺织、酿酒、制鞋等手工作坊遗址。寺院区,有规模宏大的寺院,有壮观的塔群。叫人惊奇的是东南方,还有一座宏伟的地下宅院,顶上有11米见方的天井,天井东面南道,设有四重门栅,天井地面,有一条宽3米、高2米、长60米的地道,与城内南北大道相通。这是安西都护府的住所,天山县的官署衙门?

    尽管是“挖”,“图纸”却出自中原。这里的遗存,散发的是唐代风韵。专家说:“城内建筑物大部分是唐代修建的……该城保留着宋代以前我国中原城市的建筑特点 。”交河故城是西域纳入中华版图的见证。

    故城见证过许多:“中原龙”与“草原狼”的拉锯,探索在西域诸国的汉家使节张骞,耕耘在大漠绿洲中的汉家兵卒;唐家安西都护府治的威严,万国遣使朝大唐的兴旺,跋涉在西天取经途中的唐僧,行走在大漠中夕阳西下时的驼队。

    可是,这座当年的繁华故城,在14世纪却落入蒙古贵族海都的叛军之手。蒙古统治者还强迫当地居民放弃传统的佛教信仰改信伊斯兰教。在精神与物质的双重打击下,交河城终于走完了它生命的历程。

    从此,这片城市废墟就由西北的太阳这样暴晒着,一晒七百年。

    如果说,战火摧毁和精神压迫让交河走完了生命的历程的话,那么日后这里越来越少的水源、越来越多的黄沙,让人们很长时间再也无法想起它。

    让人们无法想起的不仅仅是交河故城,还有高昌、尼雅、楼兰、米兰……在吐鲁番,像这样的故城不下几十座。在大西北,那些湮没在黄沙里的古城,哪一个都是一部沉甸甸的历史。就说喀什的盘橐城吧,是公元74至91年间东汉名将班超在此驻守长达17年之久的城堡遗址。班超以此城为根据地,抗击匈奴,安抚西域,恢复了中央政权对西域的统治,重新开通了丝绸之路。

    一座交河故城墟,将人的思绪带向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