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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游天池山
子翚
所谓“天池”，实与“华山”一山两名。华山在东，天池在西。华山俗称“花山”。天池山，予初以为在北方，譬如天水。十五六年前曾有二游。己丑暮冬，予与钟华君访小王山时，曾相约同游天池山。除夕前最末之周六下午，予与钟华君往游焉。
天池山门朝西，入内，沿路两边怪石嶙峋，嘉树参天，行走其间，心洗杂念，右山涧有泉水，竖木牌介绍为明唐六如建桃花庵即源于此间，所谓“桃花涧”，予与钟华皆不信。前人未有述矣。行近百米，上台阶，二侧有翁仲立焉，攀左侧山坡，有石座，石座边有断碑，上刻楷书数字，度为明朝遗物。复至右侧山坡，也有石座，钟华君曰：“予猜测修缮翁仲是为毛珵墓所立。”右山坡为巨大石坪，上有黄漆“佛”字，约有二米长，近观“佛”字左下面有一方赵朴初印章也刻其上，表明“佛”字为集赴朴初学。当是新刻。予以为如此刻法不甚佳。山路前方不远处右侧乃“天地秘洞”，介绍牌上有三种可能之说法，莫衷一是，予仅记其一为通往半山腰天池之通道。钟华君则以为极有可能是古人之墓道，与稍西之翁仲有关，猜测通往毛珵墓穴。再约数十米，已至半山腰，天池石壁豁然眼前，横亘数十丈。池中绿波泛盈，澄清可掬，四周均天然奇石结构而成，池南石壁有隶书“水底烟云”石刻，红漆，予跳上石刻最近处石头，天黑欲雨，近观也不能见落款。归后翻方志，才知落款者乃民国时李芷谷。钟华君指对面石壁下金蟾戏龟石，予曰：隐隐约约不甚象！天池北山坞内是寂鉴寺，据传寺址原为南朝刘宋会稽太守张裕私第，曾置罗汉。南宋乾道年间为秘书监张廷杰别墅，时建筑亭、馆及造像。元至正十七年（1357年），创建寂鉴寺禅庵。寺山门边有清代郭诵梅所题“宛如桃源”红字石刻，其北是李根源题：“天池山寂鉴寺”八分书石刻，黄漆。二山门内石屋三座，是江苏境内仅知之元代石构仿木建筑，均建于元至正十七年至二十三年（1357-1363年）间。予与钟华君先观西侧石屋，其名为“极乐园”，为重檐歇山顶，石屋内弥陀佛像已被熏黑。中间是“西天寺”（即为神佑殿）为最大，殿顶设平面之吻兽脊，阔三间，殿身紧挨山岩。时微雨，予与钟华入西天寺避雨。西天寺西侧杜鹃花坛北有石碑数块，予冒雨蹲下读碑，有一碑乃刻观音像，阴刻，有三四块是明清时期墓志铭，予仅记有梁章钜书丹之墓碑。
往北为清心池。前二次游时印象中无此池。据称是1995年在原水田之基础上加以疏浚而扩大。与天池相通，池中新建方亭二只，水榭一座，湖心亭与曲桥，池中有石盂，盂内有硬币无数，予口袋内适有五角硬币，也一试身手，巧中。时雨大，予与钟华君复躲入地雷泉南侧之茶室“地雷轩”小憩闲聊，半晌后雨仍不停，似觉稍小，茶室西北有一人工凿出之石级可通往莲花峰，予意欲攀登，遂与钟华君冒雨往焉，石级下有石亭，石亭前有二石雕动物，钟华君谓此是“年”。登数十台级，至一平台处，西有小宕口。此景似与苏轼、章惇同游山中情景相仿佛。仰望莲花峰，雨水滴落眼中，再登约十级，雨渐大，予与钟华君折返。又至地雷泉南茶室“地雷轩”处避雨。雨不止，予与钟华君又出，观地雷泉水，再看“地”字乃是异体字，自上而下分别是“山”、“水”、“土”合成一字，倒也正合泉自山上流下，经一泥土平台，再入池之意。沿地雷泉东，往东石屋“兜率宫”，兜率宫及极乐宫相对称，大小仿佛，位置高于极乐宫，石屋内有整块山岩刻凿之弥勒尊佛，像高三米多，钟华曰：“视此当可分析为先刻凿弥勒尊佛，再造石屋，且弥勒尊佛是借原地山石依势刻凿。”予既为然，其南下有一大型墓园，墓四周为青石罗城，直径广约三丈，两侧有石龟，其南有一泓池水，依山面水，风水极佳。墓碑书：明南京右副都御史毛珵墓。青石罗城正南处有口，二侧青石较平正，予弓身视之，未见文字。毛珵墓乃是予迄今在苏所见最大之墓园也。
归后，读《元四家画集》中黄公望所画之“天池石壁园”，予以为其画即是吾姑苏之天池山。柳贯所题“连（莲）峰峣峣去蔟蔟”、“颢气湧出芙蓉青”、“鸟道险绝横娥眉”等诗句或可证之。此画并非向壁虚构，乃源于自然实景之切身感受，并辅之于主观情思，画家淡泊宁和之情感与山水之气韵高度合一，达自然浑成至美境域也，真所谓在“似与不似之间”耳！
庚寅初春补记于来虹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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