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理论须学好用好治疑难病方有良效
——中国中医科学院专家于振宣教授谈中医治疑难病
文/ 李烈 摄影/ 孙贺田
于振宣教授
中国中医科学院著名中医专家于振宣教授，因擅长治疗疑难杂病而声名远播，对中医理论精熟且见解独到，疗疾灵验，许多患者经治疗得以康复。近期被北京东城中医院特聘，每周一上午专家门诊，经预约得以采访。就医咨询热线：400-6509-659 / 010-84037190
于教授精神矍铄，诙谐幽默，妙语连珠。谈到中医理论和临床应用，更是如数家珍，明经阐理，随口而出，真称得上中医大家。
看疑难病，巧用中药排石汤
于教授说，他们那一代北京中医药大学的毕业生特别强调中医理论，《黄帝内经》、《古代哲学》、阴阳五行等学得比较多，一些理论、方剂都要背下来，然后去临床，而且是到基层，他被派往甘肃敦煌。这个地方病人特别多而且老乡对他们特别信任，当时西医技术条件也很差，多采用中西医结合治疗，他看各种杂病，内科、妇儿病比较多。经过锻炼再去认真地读书，对于整体观、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阴阳五行、藏像经络、升降浮沉等理论的理解突然就升华了。有人说他看怪病，实际每个病都有规律，只是有个别人因体质等个人因素按常规治疗没好，被他发现治好了，还是疑难杂病，这些病很特别。
于教授早年在敦煌时就治好一个胆结石病人，他先给病人吃中药增加胆汁排泄，通利肠道，因胆结石不易排出，就给病人打一个麻醉针让括约肌收缩，把胆汁出口给封闭了，吃了中药胆汁分泌增加，流不出去膨胀压力增大，过一段时间口服泻药使括约肌扩张，管道一下打开，把结石给冲出，成功了！把大便排到盆里冲洗后，看到像沙子一样的颗粒，第一例成功第二例也成功了。不是所用人都能打麻沸，有的人打后呕吐，再打冬眠灵镇吐才能完成。因太麻烦，人多治不过来，最后还是回归纯中医，调处方，剂量加大使蠕动增强，同样能把结石排出，成功后配了一个固定的方子取名“排石汤”。于教授后来发现大柴胡还能治胰腺炎。胰腺炎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它引起全身的副作用，肠道的毒素排不出去就会返流，因此胰腺炎的死亡率特别高。肝胆胰都需要疏通，需要肠道通畅排出毒素，排出湿热，所以治疗重症肝炎、胆结石、胰腺炎效果很好，包括胰腺癌。肝胆疾病属于少阳阳明病，柴胡是清利肝胆，大柴胡汤治肝胆。古代有个方治阳黄，治疗少阳病兼腹实。
“经方特别有用，我对升降体会特别深”
自然界有升有降，天气下降，地气上升，循环往复。人也是这样，清气上升浊气下降，营养物质运到全身，废物要从体内排出，肺要吸入清气呼出浊气，心肾也有升降，心火下降，肾水上升，水火既济，维持人体生命最基本的功能。没有升降就没有生长壮老。脏腑主升的有肝、脾，主降的有肺、胃，脾升胃降完成消化，肝升肺降完成代谢，水升火降完成精神平衡，上升与下降需要中周来调节。脾胃上有心肺，下有肝肾，脾主阴阳、调通升降。《伤寒论》有“黄连阿胶鸡子黄汤”、“半夏泻心汤”，方中的苦不是消炎而是主降，生脾气降胃气，治疗消化不良。脾症除消化功能不好外，清气不升会乏力、水液代谢不好，小便不利，大便不好，肚子咕噜响，全身哪儿都不舒服，该升的没有升，该降的没降，全身的气机失调了。
在甘肃一位西医大夫的亲属73岁，也是胆结石，症状比较严重，黄疸、舌苔厚腻、口苦，大便密结，眼睛黄，瘙痒，病人不愿意手术，觉得岁数大了，那位大夫说自己在医院工作，无论如何也要于教授给亲戚治疗一下。于教授就让他的亲戚住院一周，开药时考虑老人安全没按原剂量而是减半，病人吃了药就吐了，马上换用正常人的方子，吃了以后起作用了，痛快地拉了许多，瘙痒减轻了，其他一些症状也减轻了，说明古人的升降理论太棒了。
有一个北京患者，男，47岁，脾胃不好，有头晕、乏力、肢体困倦、胃咕噜响、下肢肿胀等一大堆病，看了好几年不见好，找于大夫看，开了半夏泻心汤，患者吃了药后说这个方子太简单、太便宜，自己是公费医疗，营养药吃了不知多少。于大夫说先吃试试，一星期后来诊说吃了药非常轻松，大气一转症状全部改善。
要因地辨证用药，还要对症入扣
于教授看病用经方多，他内经伤寒学得好，对麻黄汤桂枝汤记得特别熟。但在甘肃时给像伤风感冒类病人用效果不好，吃了药不舒服。后来于大夫就琢磨当地大夫怎么看病，花了两个月把处方看懂。原来，西北那个地方干燥，沙漠、戈壁降雨少，气候干燥，麻黄桂枝是燥的，当地大夫用温补方子。西北生活特别差，营养不良，劳动强度大，加一点补药，用扶正来祛邪。一用果然灵验，很快病人都找他看病。因此，不同的环境要依据中医讲的因地制宜辨证变方。人和自然、社会是统一的，要适应当地的自然情况和人群情况。
于教授说，经方和中医理论，学透了用得好就有效，否则就无效。例如通常治外感发烧用《伤寒论》的小青龙汤。人受雨淋或寒冻，体质本身就是痰饮，发烧、咳嗽、痰多、痰稀、哮喘，按理应疏解表寒。他在甘肃时在门诊看了一个病人，患者不是有病马上来看病，而是耽搁了一段时间，出现心烦、烦躁、发烧、痰多。于教授就给他开小青龙汤加石膏，因病人多忘了开石膏了，第二天患者找来了说吃了药烦得的一夜没睡觉，很难受。于是就查方，一看忘了开石膏，赶紧包了石膏给他，过两天来了说加了你给的白面就好了，汗出、烧退、不喘、不烦了，因此经方的应用要对症还要入扣。
甲状腺淋巴结肿大病因，一是肝不疏，一个是痰浊。痰的形式很多，在脾胃就是积留液，在肺就是吐出的痰，在脑里可能是斑块，在淋巴就是淋巴结肿大、痰核，在乳腺就是乳腺小结增生，有硬结有疼痛，都是由于肝气不疏，痰的代谢出了问题，治疗就是化痰、散结、疏肝、理气、软坚，用贝母、瓜蒌、生牡蛎、柴胡、黄药子、毛杂草、夏谷草，一次比一次见效，乳腺也是这么治，加当归、赤芍、陈皮、郁金等。
走险棋，鹿茸人参治再障性贫血
血液病种类很多，贫血和出血都是相互联通的。贫血原因很多，营养不良、失血、缺铁等是一般性的贫血。还有再生不良或再障性贫血比较难治，红细胞、白细胞、血小板等全血细胞减少，贫血的同时还会出血。
于教授在甘肃时除了全院的会诊，还有自己24张床位的病房，搞中西医结合研究。有一天医院儿科主任把一个再障性贫血病人送到于教授这里，已住了40天院，输10次血不见好。护士把病人收下接到病房，于教授一看吓一跳，小孩7-8岁，吃激素吃得脸大出两倍，身上好多出血点，舌跟白菜帮一样，舌上面有出血点。最危险的不是贫血而是出血，出血严重血上不去就不会治好。属阴虚火旺，最后给他凉血止血，用犀角地黄汤加减，把出血倾向控制了，然后使血液往上升。再障不光是脾的问题，肾促红细胞生成素下降，骨髓的造血机能就下降了。因为肾藏精生髓养骨，所以要补肾，用动物药像阿胶、龟板等养阴，阳中求阴，阴中求阳，就要补元气。内经讲元气为五脏六腑之本，十二经络之根，呼吸之门，三焦之源。党参、黄芪可补元气，但再障必须用人参而且要用好的，还要用些特殊药像鹿茸来促进元气再生，最好是胎盘。鹿茸、人参、胎盘，加上补气补肾的药调成剂量吃。这个方子也很危险，鹿茸很热，血会妄行，会再次造成出血，人参热也会造成出血。因此，剂量的选用，凉血止血药的配合很费心思，治疗2个月病好了。出院前给患儿配了好多药带回家吃，假期孩子回去看时他不认识了，脸色好了，也长高了，于教授马上领孩子到门诊检查，血色素等正常。于教授对再障血液病有了自己的经验。
现在，于教授所在的中国中医科学院西苑医院治疗血液病很有名，在一次研究生答辩时于教授提出治疗再障不用什么药、什么方就治不好？回答是补肾、补元气的方法，要在大量补肾精的基础上用血肉有情之品。
于振宣从医40余年，勤于临床研究，笔耕不辍。出版《中医内科临床经验荟萃》、《抗衰老中药学》等专著8部。国家级刊物发表《老年痴呆的中医治法》、《败血症的中医疗法》、《肝肾同治的临床应用》等学术论文20余篇。文/ 李烈 摄影/孙贺田
文章来源：《北京广播电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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