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赛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地狱琐忆—我所经历的红河州劳教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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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其软的一手时,他常常隐身在通往女厕所的黑暗角落,在供女劳教人员冲澡的屋后高处,偷看女人禁区。每天夜里,当劳累了一天的这些女人熟睡之后,他总要借口查夜而进入女劳教人员宿舍去偷饱眼福。为掩人耳目,一走进宿舍他都要轻轻喊上一声:“盖好被子,小心着凉”。其用意是表明他这位大人是堂而皇之查夜来的,即使有人醒着,也不会喊叫起来。一声过后,他便轻脚轻手地走到他心中要“关爱”的对象床前,用手将这人的被子轻轻地提起来,捏亮手电筒,如饥似渴地将那个穿着内衣内裤的女人躯体看了又看,如果此时被他“关爱”的这人醒来,他就装作替她盖被子模样,口中又小声重复那句话:“盖好被子,小心着凉。”假若这人一直熟睡,那他就要看个够,久久不肯离开。有一次,他拿着一件领口有所磨损的衬衣、瞄准缝纫室的人下班正准备离开时,大摇大摆走了进去,对他一心想“关爱”的女劳教员余××说:“我明早要出差,这衬衣领子烂了,你加几分钟的班替我补补。”余××虽已猜到了刘的意图,但作为劳教人员又怎敢违抗,心想:等他真正动手了,我就拿起剪刀自卫并大声喊叫起来,反正周围都是人。正当余把已经放倒的缝纫机头抬起,准备开始补衣服时,另一位同在一起搞缝纫的、年龄比她大许多的女劳教人员周棣,因已将此事看在眼里,借故又返回缝纫室。周棣径直去到自己的缝纫机前,边打开缝纫机边自言自语道:“我还有点活计,也需要加加班”,说完便各自干起活来。直到余将刘的衣裳领子补好交给了刘,周都还在“加班”,这才使这位大人丧失了动手的机会(出自信任,余、周二人曾就以上情况偷偷找我商量过今后的应对方案)。


  而刘发奎最爱施展的显然是硬的一手。来自公安战线的他,深知“权力”与“专政”所造成的高压态势是威力无比、无所不能的。所以他总是在努力捕捉那些所谓“不服管教”、“反改造”、“思想反动”、“对党不满”乃至“破坏生产”、“现行反革命”等等借口,结合社会上正在开展的各类运动,利用对劳教人员特定的“交心”、“三查”以及一季度一次的“查评运动”,来迫使劳教人员“认罪悔改”、“向党交心”、“向党靠拢”,从而掀起一次又一次的“箕豆相煎”高潮。前面说的肖××的最后被逮捕“法办”、以及前述“一些人随心所欲地拳打脚踢她、捆绑吊打她、将她悬空吊起荡秋千”之类惨剧的发生,都是这位刘大人及其一伙所导演的。本来,肖××被逼疯时,这位教导员兼所长的刘发奎并未到任,对此他不需承担任何法律和道义上的责任。但是,由于这位大人认为对疯人肖××更可以随心所欲,完全可以用来作为他发动劳教人员进行打击的靶子,借以迫使劳教员们变成一条条驯化的狗。同时,也可确保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愿以偿。


  有一定生活阅历的、来自石屏二中教师岗位的周棣,早将此人看破,为着同命运的姐妹们的安全,她总想找个合适的机会,给这位大人一个必要的忠告,但愿他能有所收敛,同时也向患难姐妹提个醒。好心的周棣终于抓住这样一个机会:乘这位大人深入到妇女分队宿舍听取劳教人员的学习发言时,她在发言中说道:“所领导、特别是刘教导员对我们劳教人员非常关心,有时夜深了还要到宿舍来查夜,耽心有人夜间不盖好被子凉着,妇女们对此非常感激。但我们有些年轻姑娘,睡觉时最不愿让男人看见,她们认为被男人看见自己的裸体是最不好的事情。所以,为不辜负领导的一片好心,希望到女宿舍查夜的事,最好由妇女分队长去做。”


  听了周的发言,这位大人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但又不便发作,只见他那鬼脸憋得一阵红,一阵白。过后,他愈想愈感到不可容忍,再想到缝纫室的好事就是被这个周棣所打脱,他更认为劳教分子周某敢于太岁头上动土,不给予收拾,岂不有辱手中权力!正当他苦思冥想之际,当晚另一个女劳教员的发言忽然进入他的思绪,于是转怒为喜,决心要抓住这一“积极因素”。


  原来,人性已被扭曲、良知已被磨泯的女劳教人员杨×,当晚从刘那一阵红、一阵白的脸上,充分看出了这位大人心中难以遏制的愤怒,当即接着周棣的发言说道:“我认为到女宿舍查夜的事该由谁去做,那是管教干部的事情,作为劳教人员无权过问。对所领导无微不至的关心,有的人不思报答,反而妄加议论,这明明是不安好心。”杨的这一讨好,果真灵验,她从此便得到了刘大人的份外垂青。刘大人也从杨后来的不少“检举揭发”中,获取了许多可以收拾周棣的口实——周棣的丈夫叶廷赞,也是石屏二中的教师,在整风反右中夫妻双双遭难,双双被送进了红河州劳教所。这时,她们身边还带着一个幼小的孩子。夫妻俩虽被处理到一个劳教所劳教,但各在一个队,平时很难见面,抚养幼儿的担子,完全落在了周棣的身上。为了这个孩子,周有时难免会有所耽搁,再加丈夫叶廷瓒又患上了严重的水肿病,被送到所部急救病房治疗,周棣也曾抽时间跑去看望过。对诸如此类的事情,杨×总要当做周棣消极怠工而加油添醋地拿去向刘大人报告。周棣也因此挨过多次的批判、斗争。怎奈,不幸并未到此结束,更大的悲惨还在后头:不久,周棣的丈夫叶廷瓒因严重水肿病而死于非命。双双受过高等教育、情投意合的一对恩爱夫妻,就因那杀人毋需屠刀的“阳谋”而双双罹难,双双来到红河州劳教所受尽摧残、折磨。如今,沉冤莫白,又棒打鸳鸯,丈夫丢下妻子、孩子走了,周棣自是无法忍住悲伤而号啕痛哭。再看着在一旁哭爹叫娘的孩子,周棣更是哭得死去活来。面对这一撕心裂肺的惨景,不少劳教人员都抱以无限的同情,有的还流下了伤感的眼泪。可是已经被驯化成狗的杨×竟丧尽天良,跑去向刘谎报说:“周棣借哭她丈夫而大骂共产党”。这下,刘终于找到置周于死地的机会,他立即差人来把我叫去,向我布置:“从今天晚上开始,每天晚上都要对现行反革命分子进行斗争,一定要把这个反动透顶、敢于大骂共产党的反革命分子周棣揭深、批透、斗臭!”天哪!天理何在?正义何在?人性何在?丈夫死了,妻子岂有不哭之理?可教导员兼所长的指示,我又怎敢不执行?不幸,这时我正被指派为包括缝纫、铁木工、种菜养猪以及炊事班在内的所部杂务组组长,我能置之不理吗?但我又怎可不守住做人的起码底线?幸好,杂务组还有几位平常可以交心、也深深恨透了那个扬×的难友,经偷偷商量、共同努力,总算能在批斗中给周棣提供了一些帮助,并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住那条狗还想进一步咬人、撕人的疯狂,也有效地唤醒了一些难友的糊涂。然而,周棣毕竟还是在精神上、肉体上受到了极大的摧残。我与杂务组的几位难友,也未逃脱刘大人的火眼金睛,让我们在“同情、包庇现行反革命分子周棣”的罪名下(其中,我本人又多了“两面派”这样一条)被批斗了几场后,通通调出杂务组,去干那惩罚性的重劳动,并交给当局正在努力驯化的另一些狗去继续撕咬……


  四、痛定思痛话“劳教”


  劳动教养制度是1957年的“整风反右”运动“大获全胜”后,为了惩治大量的“右派分子”和“其他坏分子”,才于1957年8月1日,经第一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78次会议批准,国务院公开发布《关于劳动教养问题的决定》之后匆匆建立的。“劳动教养所”这一非政非法、非警非民的专政机关,也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在全国各地仓促组建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三十七条规定:“禁止非法拘禁和以其他方法非法剥夺或者限制公民的人身自由”。第三十八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人格尊严不受侵犯。禁止用任何方法对公民进行侮辱、诽谤和诬告陷害。”而《关于劳动教养问题的决定》及各地劳教所的所作所为,完全是违反宪法的,纯粹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的产物,是为构建“哪个虫儿敢出声”的毛氏一言堂服务的。既然如此,“打伞和尚”赋予各地劳教所的特殊使命也就可想而知了。而红河州劳教所所发生的一切,无一不是忠实履行这一特殊使命的结果。也就是说,无论心灵上、精神上的摧残折磨也罢,意志上的摧垮、肉体上的消亡也罢,还是人性之被扭曲,良知之被磨泯,都是伟大“阳谋”的继续和延伸,是惩治“右派分子”及“其他坏分子”的系统工程。试想:崇尚独立思考,追求言论自由,敢于表达思想等等品格不清除,皇权专制的一统天下何以建成?因此,一个个劳动教养所,能不成为一座座人间地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