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乌克兰切尔诺贝利 叩问核之殇

2011-07-05 09:27:26 心在遥远杂志 【大 中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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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26日，人类历史上一个注定无法抹掉的黑色记忆。25年前的这天的凌晨，前苏联切尔诺贝利核电站里灯火通明，安全实验正在紧张进行，1时23分47秒，据推测可能是操作员误按了切断自动保护系统的按钮，加上机组本身的设计缺陷，4号机组突然爆炸，30名工作人员当场身亡。核污染的恶灵刹那之间被唤醒，周边15万平方公里的地区迅速遭到污染，320万人受到核辐射侵害……据专家估计，完全消除这场浩劫的影响最少需要800年！

切尔诺贝利 叩问核之殇

 

    在切尔诺贝利核事故25周年祭来临之际，日本福岛因地震及海啸引发的核泄漏依然严峻，其级别达到了切尔诺贝利创下的最高——7级，核安全问题再度引发全球关注。

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核辐射危害

 

    到底核灾难会给人类生活带来多大影响，相信没人不关心，我选择踏上又一次具有特殊意义的旅程……

    几面照片墙上全是转移的当地百姓留底照。工作人员告诉我，经常会有一些幸存者来这里寻找当年的自己，感慨能活到今天。

    震撼 核灾难博物馆

    想走进传说中的无人区，到达的第一站必然是乌克兰的首都基辅市(Kiev)。我曾于2003年到过这里，当时只把它当作环球之旅的一站，并没有更多深入的思考。

这片装置艺术区用空摇篮、死树、旧照片、破娃娃等元素来表现无人区的惨状。

    今天第二次到访，心中装着许多沉甸甸有关核危机的问号，感觉肩上多了一份重量，这趟涉险之旅也因此多了积极的意义。当我再次看到基辅市的美丽风光，不由暗暗喟叹，核爆炸时大自然正刮着强劲的东南风，让这座城市幸免于难。一切看似一样，但其实已完全不一样了。

    一位当地人来到博物馆门口献花，他将花束放在警钟长鸣的雕像前，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伤中，久久不愿离去……

    我决定先去参观切尔诺贝利博物馆，它位于基辅市一个僻静的住宅区内，外部建筑和室内设施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般“隆重”。1987年，基辅市在核事故之后的周年纪念日组织了一个名为“勇气和荣誉”的图片展，引起公众的极大关注，博物馆也由此诞生。

受到严重核辐射而基因变异的小猪标本。

 

    博物馆内收集了近7000份文件和地图，图片以及部分实物展品，从各个侧面向参观者讲述这场目前世界上最大的核事故。数据表明，当年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反应堆上千吨重的钢顶抛开，8吨高浓度放射性燃料碎屑喷涌上天，撒向了正在熟睡中的大地。

    走廊两边悬挂着许多路牌，上写着受核辐射影响最重的城乡地名，正面为白色，反面为黑色，表示无人居住，已从地球上永远抹去！

这些画像的主人公是为救灾而献身的英雄。

    事故发生后，前苏联政府动用了50多万军民进入隔离区进行清理，轮班上阵的抢险队工作时间按秒计算，因为一旦超过时间，人便会受到足以致命的核辐射。几十万清理大军中，有7000多人在事故发生5年后相继离开人世，几乎所有幸存者都饱受辐射病的折磨。

当年引发世界震动的新闻图片

 

    这件艺术品我研究了老半天也没看懂，后来向工作人了解才知道，暂时被封存的核电站如同这朵核爆之花，什么时候会再度发威，无人预知。

    切尔诺贝利核事故到底让多少人沦为受害者，又酿成了多少人间悲剧，因为前苏联官方的刻意隐瞒，至今仍是未解之谜。对于逝者而言，任何争论似乎都失去了意义，而对于生者，我们应该如何驾驭核能这一人类最非凡也最危险的发明，才是重中之重的课题。

当地有很多纪念核事故的纪念碑，这是我拍的第一座。

    无人区 竟然有人烟

    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建在距基辅市北140 公里的一块沼泽地上，靠近白俄罗斯边境。核灾难发生后，政府以核电站为中心，按污染程度划分了三个区域：隔离区，撤离区，准撤离区。核电站周围30 公里属于隔离区，也称无人区；隔离区外就是撤离区，严格限制居民在此居住；距离核电站100 公里左右为准撤离区，当地允许居住，但居民需要时刻防范。

    亲身抵达之后，我发现有两件事与之前的想象不一样：一是原以为隔离区(无人区)应该禁止任何人居住，没想到还是有人甘愿重返被污染的家园；二是以为无人区内应该是一片荒凉大地，人迹罕至，谁知这里设有很多哨卡，想自由进出绝非易事。

这幢居民楼还未建成，就永久被弃了。

    我们的车向着无人区进发了，公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两边的农田显得越发安静，安静得有点可怕。等过了无人区的哨卡，眼前便是一片烟树苍茫了。我的向导告诉我，现在是春季，大地尚有些许绿色，如果是秋冬来访，这里天地一片灰蒙蒙的，完全没什么生机。

    这里是距核电站四号反应堆仅3公里的“死镇”普瑞匹亚(Pripyat)，已经完全荒废了，镇上的摩天轮曾出现在很多电视节目里，是非常有名的地标。

    进入无人区内第二个哨卡后，我赫然看到一个当地人闲闲地站在车站里！向导告诉我，核事故后要求当地人必须全体撤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人特别是年长者又回来继续生活，种粮种菜，一如平常，对他们而言，家是哪里也比不了的。此外还有人在核电站内从事清理及善后工作，所以无人区与基辅市之间有一趟公交班车往返。我问他：“现在这片区域大概生活着多少人？”向导说，一万人左右。我瞪大了眼——真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游乐场里被弃的布狗玩偶，有如恐怖片中的经典场景。

 

    无人区的马路两边是一排排房子，远看很漂亮，近看会发现门窗破落，枯藤缠绕，只有呼呼的大风不断袭来。我们走过一片空荡荡的小区，繁华的街道已是满目创痍，不过仍能清楚地分辨出学校、电影院或医院，废弃的电线杆上，一个个巨大的鸟巢占山为王……我立刻想到一个词：鬼城！人们确实也是这样称呼它的。

    当年参与救援的坦克和车辆被丢弃在路边，旁边竖有“辐射危险，生人勿近”的牌子。

    我拿出之前购买的核辐射检测仪，指针跳动并不明显，但与基辅市内相比，红灯会时不时地发出蜂鸣声。此时我一低头，注意到脚下腐烂的木地板下竟萌出一簇野草，绿油油的，多么难得的生机啊！

    向导告诉我，他曾经路过一间废弃的房间，墙上还留着主人写下的一句话：“我们去度假了，很快会回来。”这也许是很多人的期待吧，今天看来，只留下无尽的心酸。

废弃的楼房内景， 年久失修， 行走其中还是有点危险。

    参观完鬼城后，我请向导帮我找一个核事故的亲历人，想与之聊聊。向导找到一位当年在核电站开车的司机，他的名字叫伏尔勒，今年47 岁，事故发生时他刚满22 岁。

    伏尔勒至今仍然保存着他在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工作证，照片上的小伙子风华正茂。我问他当时怕不怕核辐射，有没有防范，比如说像中国老百姓那样抢购食盐和碘片。他说他不懂这些，只相信烈性的伏特加，这么多年来仍然天天喝。核事故发生后，大家都考虑不了那么多，他负责开车，是几十万救援大军中的普通一员。每次进去之前，领导会送给他们免费的伏特加，每两名司机合饮一瓶酒。他们把自己灌得很厉害，一方面壮胆，另一方面希望酒精能对核辐射起点作用。

普瑞匹亚镇的文化中心，墙上涂鸦增添了更多的恐怖色彩。

 

    抢险结束后，他们被政府安排撤离到一个名叫维斯克高科德(Vyskgokod)的小镇，一直生活至今。他感觉身体并不算太坏，只是容易得小毛病。他是幸运儿，很多同事在三五年后便去世了。他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淡忘了这场惊天事故，只有他们这代人会特别关注，并且不时组织游行要求政府补偿——不过迄今为止，他没有得到任何赔付。伏尔勒随后给我看了政府发给他的盖满图章的文件，序号是第40 号，证明他曾是切尔诺贝利抢险大军的一员。我说现在核电站内的“石棺”有再次泄漏的危险，他一脸无奈地说，听天由命吧，好好享受伏特加就够了。我与他分别时，特意在街边买了一瓶伏特加送给他。

切尔诺贝利镇上的居民，个个神情悠闲。

 

    临别之际，我听到了两个未经官方证实的消息，一个是2012 年欧洲杯足球赛将在乌克兰举行，政府打算届时启动一个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旅游项目，吸引猎奇的游客，我参加的这次旅行就是实验版；另一个是由于无人区地域宽广，政府打算与世界FI 赛车协会合作，建立一个F1 赛车道——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是真是假，让我们拭目以待。

切尔诺贝利镇上著名的抢险队员雕塑。

 

    最近距离拍“石棺”

    我们离开了距核电站16 公里的切尔诺贝利镇，汽车又往深处驶去。车上的游客又新添了一个毛病，车每停一次就问导游：“距离核电站有多远？”有点紧张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我们即将抵达此行的“核心”地区——被封堆的四号机组，也就是让很多人谈之色变的“石棺”！

抢险队员

    核事故之后，出事的4 号机组反应堆被完全封停，考虑到用电问题，余下的3 个机组继续工作了14 年，直到2000 年12 月才全部停运。25 年前，救援直升机在燃烧的核反应堆上撒下几千吨水泥，又投入了重达千吨的钢板，把反应堆变成一座钢筋混凝土的“石棺”。目前反应堆里埋藏着近200 吨重的放射性熔质，其中30 吨核尘埃对全人类威胁最大。每年大量雪雨渗透其中，积水有3000 立方米之多，随着水流的大量进出，钚、铀等放射性物质不断泄漏。西方国家承诺在2015 年前援助乌克兰7 亿多美元，在四号反应堆周围建起一个新“石棺”，时间紧任务重，危险系数还高，真让人揪心啊！

在“鬼城”拍到的另一尊核灾难雕像，充满哀伤的感觉。

 

    汽车停在了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厂区，导游指着远处高高的烟囱说，那就是“石棺”的所在地了！

这就是我在最近距离拍到的“石棺”真面目。

    与之前的“死镇”普瑞匹亚相比，这里反而有点生活气息，厂区里有不少人走动，他们仍为核灾难的善后工作每天忙碌着。

    博物馆讲解员打开核电站四号机组反应堆的模型，让我们细看反应堆内部的结构。

    向导说，一天工作结束后，这些工作人员会坐车回到切尔诺贝利镇，还有人要回140 公里之外的基辅市。

核电站内至今仍在处理各种善后事宜。

 

    导游带着所有参观者来到距离石棺最近的观测点——这是一幢小楼的二楼，现为厂区博物馆，从窗口望出去能清楚看到石棺的全貌。这里插一句话，电脑游戏《使命召唤4》取材于切氏核难，游戏中的场景全部源自实地，我一一游历过，二楼窗口这一幕相当有名，游戏做得太逼真了！我正在拍照，随身携带的核辐射检测仪发出了剧烈的蜂鸣声，引得室内所有游客纷纷侧目。向导告诉我，这个点的核辐射特别强烈——最近处果然最危险啊！

我手中拿着来之前购买的核辐射测量器，发现问题会嘀嘀报警。

 

伏尔勒当年在核电站的工作证。

 

    可能大家会担心加疑惑，为什么我们和四号反应如此亲密接触，却不穿上防护服。其实只要按导游的要求去做，不要自行其事，基本上不会受到污染。乌克兰方面对游客的携核测试一丝不苟，保障了大家的安全。

    今年4月26日，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与乌克兰总统在厂区的这个花园前共同主持了切氏核电站25周年祭。

    4 月26 日，梅德韦杰夫亲自来厂区献花，也只穿着日常的西装，没有草木皆兵。在向导的建议下，回到酒店后我彻彻底底地洗个澡，衣服丢掉，再好好冲洗，核辐射并非无孔不入。

军警全程跟

    防核进行时军警全程跟

    我们到达切尔诺贝利镇时，就有两位警察全程伴随，陪着我们到了“鬼城”、核电站直至返回，确保旅游团的每位悉数离开。

用餐先测核

当地餐食

    用餐先测核

    我们在核电站的食堂用了中餐，进入餐厅前都必须穿过核辐射检测仪，只有达标才可以入内用餐。

告别须过关

 

    告别须过关

    参观结束后，汽车开到30公里无人区的哨卡，这时必须再接受一次检测，从车辆到全体人员一一受检，确认没有问题，方能与切尔诺贝利说拜拜。

基辅歌剧院的巴洛克建筑风格和现代办公楼的玻璃幕墙，对比强烈。

 

    上帝垂青基辅市

    25 年前核难发生的当夜，超过一半的放射性尘埃被风吹到了现在的白俄罗斯境内，乌克兰的基辅市与切尔诺贝利相距不过140公里，感谢老天，当时刮的是东南风，这座千年名城躲过了灭顶之灾。当地人对我说，是上帝保佑了基辅市。

教堂外的路边流动油画摊。

    我入住的是当地的地标建筑“乌克兰酒店”，它建于前苏联时期，很有历史文化气息，酒店位于市中心，逛街购物非常方便。在酒店房间里还可俯视“独立广场”，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点。基辅市有两多，一是漂亮的金顶老教堂多，二是军事博物馆多，走马观花地逛一圈至少需要3 天。如果是超级军事迷的话，那么基辅市你算来对了，当地有许多向游客开放的军事体验项目，全部真枪真炮真坦克，甚至有军机驾驶体验课，当然价格令人咋舌。

教堂中的宗教绘画无处不在。

    在基辅市众多的金顶教堂中，我最喜欢安德鲁教堂，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教堂边的石板斜坡路才是我的目的所在，这条坡路贯穿整座小山，路边摆满了跳蚤摊档，出售画作、纪念品等旧货，是个“寻宝”的好地方。

    一位流浪老太太与她的“狗孩子”，老太太边看书边拿笔圈点，俄罗斯人爱读书的传统可见一斑。

    从容淡然90后女导游

    我此次核电站之旅的导游是一位90后，名叫琳娜，今年19岁，是大一在读生，主修英语专业。本来我约的导游是旅行社老板尼古拉斯，但他临时有急事，便将在社里打零工的琳娜推荐给了我。

琳娜正在扮演古董小行家。

 

    琳娜盘着头，穿着比较普通，言谈举止却很稳重，做事更认真，几个主要景点都看准时间，带我完满地完成了计划。我注意到她神情总隐隐带点忧愁，偶尔的笑容像出于起码的礼貌，而非发自内心，使用的手机也非常旧，几乎是市面上难以见到的“古董机”。和基辅大街上的时髦少女相比，正值花季的琳娜太不一样了。

这尊现代雕塑将古城的历史娓娓道来。

 

    我在基辅市也是由琳娜导游的，她常劝我不要包车，打车便宜得多。没拦到出租车时，她又建议步行，其实山上山下走一回累得人满头大汗，小女孩脸上汗水涔涔，想到她宁愿受累也要帮客人着想，真觉得她有点与众不同。此外无论我提出请她吃喝点什么，她都回答不饿或不渴，即便有一次喝咖啡，我因为赶船把钱给她，让她帮我结账，不用找零头了，琳娜回来后仍是认认真真地算清花费，让我很是感动。

在无人区我拍下了琳娜单薄的剪影。

 

    晚上我与尼古拉斯吃饭时聊到了琳娜，夸他找到了一个好帮手。尼古拉斯告诉我，琳娜很小就父母离异了，母亲因为癌症两年前去世，她现在跟着外婆过。因为生活条件不好，所以她一边努力读书，一边打工赚钱。我点了点头，怪不得琳娜脸上的那抹忧郁总是挥之不去。

    临别之际，我特意去商场买了一个新手机送给琳娜，她非常高兴，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告诉我这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实用资料

    实用资料

    基辅市(英语：Kiev)

    地理：位于乌克兰中北部，第聂伯河中游。为乌克兰的首都，经济、文化中心。

    面积：777平方千米。

    人口：约260万。

    历史：1500多年。人类文明最高的成就之一的乌克兰文化成形于此。著名古代宗教建筑有以壁画闻名的索菲亚大教堂，彼切尔斯克修道院、威杜比次克修道院和安德烈耶夫教堂等。

    航班：从上海可以乘坐俄罗斯航空公司的班机先到莫斯科，再转机到基辅，来回机票约人民币5400元左右，从北京有直飞基辅市的航班。飞行时间近10小时。

    消费：餐饮购物不贵，但酒店价格相对偏高。地段好的公寓酒店价格为600～800元人民币；小旅馆价格也在200元左右。

    货币：乌克兰币(UHR)，1美元约合7.9 UH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