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化薪酬:卢展工揭示的官场积弊是体制的“恶果”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20:18:55
 今年1月30日,中共河南省委书记卢展工在省纪委全会上坦承,目前社会上出现的仇官、仇富心理跟官员的风气和腐败有关。他呼吁领导干部要把自己的官帽子看得轻一点,把为民众负责看得重一点。这本来就是常识,但我们的主流媒体却没有报道,最后是出口转内销,大部分人是在2月1日的新加坡《联合早报》上看到这个消息的。可见,我们的舆论对这种说法是不太认可的,尽管卢书记从常识出发,对目前的“仇官、仇富”根源进行了正确的解释,但到头来还是和体制有关,因此也就异常敏感,何况说这句话的还是一位省委书记呢?但我觉得,这是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如果讳疾忌医一味的回避,让腐败任其发展,执政的基础就会在不断的侵蚀中腐朽不堪,而精心建构于其上的所有辉煌也将岌岌可危,这当然是人们都不愿看到的。事实上,“驼鸟战术”的结果是在加速这种侵蚀。

  中国目前的腐败问题之所以屡打不绝,其最根本的问题出在体制上,这在社会和学界早已经形成共识,没有什么必要去遮掩。如果说贪官可恶,那么更可恶的应该是体制,是容忍和放纵这种体制的不改革者。作为一个贪官,他们在体制内侵洇浸泡,对体制的理解非反腐专家所能揭示和抽象。正如黑格尔所言:一切对现实的抽象就是对现实的毁灭。何况对腐败分子的揭示只是对它一段腐败经历的片断的裁取,潜规则主导下的官场和社会是异彩纷呈的,新花样的出现远远快于研究者的思维速度。因此,我们看到贪官在忏悔时都不忘提到制度因素,这也许是为了自我解脱吧,但这确实是一个最根本的原因。也就是在《联合早报》刊载卢展工讲话的当天,《检察日报》报道了吉林省延吉市林业局局长许杰的腐败案,这个小小的林业局长犯有受贿罪,贪污罪,挪用公款罪,行贿罪,非法转让、倒卖土地使用权罪,非法占用农用地罪等“六宗罪”,于2009年12月17日,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中级法院判处许杰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罚金20.2万元。而经过狱中一年的反思,许杰得出令人警醒和思考的结论:我觉得一是要加强教育和监督,二是要制约、削减这样的“绝对权力”。把指标审批权置于一人控制之下,太危险了。可以说,做为一个高智商的囚徒,他此时的表达是肺腑之言。但如果重新让他掌握权力,他就能洁身自好么?当然这无异于“天问”,因为对他而言,复出已经绝无可能。但我相信,如果制度不变,这种可能的概率很大的,因为在一个强大的腐败机器上,你只不过的一个“零件”,除非你脱离它。

  腐败是体制造成的,就要从体制上去解决。但中国人有个习惯,是只反贪官不反体制。因此,我们看到,当“文强们”落马之时,随着舆论的造势,人们表现的总是异常兴奋,有时还不惜搭上含辛茹苦挣来的钱去买鞭炮。他们总是天真地认为世界上又少了一个腐败分子,但殊不知他们在庆祝的同时,在机器的另一端又出来一批成品。事实上,没有体制的保障,腐败是打不绝的。探究中国人的这种性格,自然是滥觞于皇权时代,那就是“反贪官不反皇帝”的翻版。 中国政法大学教授张小也在《你将不再是“那个历史学家”》中提到过“钟九闹漕”的历史事件。在清道光二十一年,湖北崇阳县发生了一起农民起义。四十八堡的农民们在钟人杰等人的带领下,暴力反抗衙役浮收漕粮。他们一直攻打了通山、通城等地后,道光皇帝在这起“群体事件”发生后,调集数省官军强力“维稳”,终于将这起事件平息下去。事实上,《清实录》记载,“湖北崇阳县逆犯钟人杰、陈宝铭、汪敦族伏诛。”但张小也亲自跑到崇阳搞了一次“民调”,民间口口相传的“野史”却是大相径庭,当地老百姓口头讲的“钟九闹漕”的故事与历史记载非常不一致。民间说钟九是自首而非被捉走的。他们说钟九这个人死于地方官之手,他们认为,“钟人杰是有理的,他不是告皇帝,因此皇帝不一定会杀他。”“钟九反贪官不反皇帝。”这种认识现在看来真是可悲,地方官不过是皇帝的家奴,在皇权社会这个机器上,他不过是一个细枝末节,而造成社会民不聊生的是这个庞大的机器。因此,我们也理解了中国人对皇帝剧痴迷的原因了,在剧中,那些皇帝俨然成为了正义的化身。而那首《向天再借五百年》的歌曲,真是一群脑袋被驴踢了的下三烂文人们的谄媚之举。如果这些人早托生300年,想必是没能这般豪情的,因为“康熙康熙,吃糠喝稀”,历史本来就没有那么美好。

  从“反贪官不反皇帝”到“反贪官不反体制”,这都是一种权力思维的延续。事实上,这种思想的存续有一个根基,那就是主导一个社会的是权力,而不是法制;支撑人们的是道德和理想,而不法制精神和观念。这也充分说明,从臣民社会一路走过来的中国人,尽管换了包装,但社会却没有实质的改变,公民社会没有形成的基础,公民思想和公民意识就不会有生存的空间。因为如果以公民思维行事,是要处处碰壁的。在这样一种国情里,我们看到是“上诉不如上访”,源源不断的上访人流构成中国社会的一大景观。这一现状的结果,又在不断地强化了权力的认同,让人们对权力崇拜不已,回归传统与加融入时代就变成了“一个槽子上拴着的两条犟驴”,互不相让,既得利益者“坐山观虎斗”,乐见其成地做“黄雀”。因此,我们看到的是对过去的怀念。有人发现这样一个悖论:就是越是黑暗的时代,人们对强权就越发推崇;越是腐败,人们就越是希望强化权力。但殊不知腐败和黑暗是由绝对的权力衍生而来,所以,我们看到辛亥革命百年来,中国人总是在这里打转,而且现在也没有走出这个泥淖的丝毫迹象。

  我们再从许杰的腐败问题做一下具体的分析和。许杰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收受贿赂610万元;贪污145万元;挪用公款200万元;向国家工作人员行贿18万元;以牟利为目的,违反土地管理法规,非法转让、倒卖3335.98亩林地使用权,非法占用林地,改变被占用土地用途,造成37.95亩林地被毁。当然,这绝不是他腐败的全部内容。如果我们设想一下,许杰如果不在构成他落网的那个案件上伸手,也许他会“平安着陆”(广东一省纪委副书记语)。可见,腐败分子的落网不过是个小概率的事件,而利益纠葛和政治斗争有时成了贪官的“绞肉机”,因为政治斗争和利益纠葛往往是残酷的。我们的制度设计的权力的高度集中和不受监督,在这样的条件下,你不腐败都很难。试想,如果一个美艳如花的绝色美女坐在你情里,这种诱惑你真的能够抵挡得住么?柳下惠毕竟只有一个,而且已经死了几千年了。据说,许杰在长春监狱已经服刑一年了。每天都在反省、悔恨中度过。总是在想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后悔自己给国家造成了那么大损失,给家人和朋友带来了灾难。他说:我曾经有一个错误的观念,就是“金钱至上”,一切都以获取财富为最终目的,觉得当官也是为了发财……这又是多少人内心的想法。那些人模狗样地在台上大讲“廉政”的,有多少不是蝇营狗苟之徒。当然,我承认有高尚的君子,但我们如果把一切都寄托于开明的官员和廉洁的“清官”,你就会永远生活在失望中。

  卢展工指有些官员“就是经不起权力的诱惑,太把自己当个官,甚至今天任命书一宣布,第二天走路都不一样了!”“还有一些领导干部把说话看得很轻,大话、空话、套话、假话,什么话都敢说,把话都说到头、说到顶了,做的时候却忘记当初自己是怎么说的了!” 他说,最可悲的是一些领导干部对“为官不为民、对上不对下、重说不重做”现象的麻木不仁、熟视无睹、无动于衷,认为这很正常,但是广大人民群众是绝不会容忍的。“所有领导干部都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担任领导职务到底是为什么?作为人民的公仆,是否真正做到了以人民为先、以人民为重、对人民负责?”

  卢书记对这样一种现象可说揭露的非常到位,我想,产生这一个问题的根本原因还是权力的来源造成的。在中国特色的官员选举中,尽管不乏高超的制度设计和严明的纪律。但制度在权力社会不过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形式。可以这样的说,权力基本上来源于它的上一级,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还真的没有走出几千年来的制度巢臼。因此,中国人只是享受到了现代经济文明,而在政治和文化上却享受了很少的成果。只有权为民所赋,才能让权力为人民负责。因此,“以人为本”只是一种道德上的要求,“主权在民”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钥匙。卢书记对此似乎有深刻的认识,他的“官员保姆论”与说明了这个道理,也是对“以人为本”的升华,它包含的政治价值与“以人为本”有着实质的不同,它更多地体现了现代的权力理念。卢展工在担任福建省委书记时,在一次会议上说:“各位是如何选用自家保姆的?”“我想,大家肯定都是要选勤勤恳恳的,吃苦耐劳的,艰苦朴素的,在采购东西时能够替东家着想的,而不是去选一个大爷,反过来还要你去伺候他。”由此,我们不禁对卢书记对权力的理解佩服有加。

  中国目前的基本国情是:由于历史的原因,我们没有形成互相制衡的政治集团和利益集团,缺少权力制衡,权力一家独大,法律处在从属地位。在这种情况下,社会监督机制形同虚设,权力无所不在,强悍无比,腐败丛生就是必然的结果。有人说,我国已经进入到了一个赢者通吃的权贵资本主义时代,这种判断与事实基本吻合。去年,人民日报旗下的人民论坛杂志发起“未来10年10个最严峻挑战”问卷调查。第一大挑战为“腐败问题突破民众承受底线”;第二大挑战为“贫富差距拉大,分配不公激化社会矛盾”。可见,中国的未来发展面临着严峻的挑战,而主要的挑战不是在经济领域,而是在社会领域。当然,政治体制改革并不是一步到位的事情,在权力来源没有解决、权力缺乏制衡的前提下,强化“第四种权力”无疑会为改革提供时间,在此基础上,加强法治建设,保障政治体制改革积极稳妥地推进,以较小成本的改革代价实现政治体制成功转型,这当然是一种理想的状态。但我们发现,权力对监督的排斥是无时不在的,而且二者的力量对比根本不成比例。我们知道,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就敢以“诽谤罪”为名进京抓记者,可见中国的媒体监督是如何艰难,而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最根本的还是权力的问题。

  卢展工在新闻媒体座谈会曾说,舆论监督也是一种正面报道,不能简单把它称为负面报道。他说,媒体是第一信息源,第一监督源,第一疏导源,第一给力源,第一形象源。但是,由于腐败已经深入到广泛的领域和层面,媒体监督就会受到强烈的抵制,有时充满了刀光剑影,它有时不亚于战争时代的地下斗争。这就需要权力为媒体撑腰,从法律层面和操作上强化其作用,让它成为真正的“第四种权力”。但我们看到的却往往是失望,在“维稳”的借口下,媒体的监督作用变得弱不禁风,在权力的绞杀中记者和媒体人的生存状态日趋恶化,这导致的一个结果就是整个社会的系统风险在加大。

  归根结蒂,卢展工书记揭示的官场积弊是体制造成的,这就要从体制上来解决。否则,一切都是无用功。现代的中国,需要的不是“裱糊匠”,它更需要一个高超的“手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