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慧眼识夫微盘:人为什么会害羞?这是一种进化策略吗?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05:35:07
害羞不是病,内向好习性。社会对害羞和内向的偏见是不正确的,从自然选择的角度来说,种群需要这样的人。否则就会变成只有阳没有阴的失谐世界,最终也会走向灭绝。实际上内向者在知识和艺术领域取得的成就要比外向者高得多,其道德品质也更容易养成。毕竟,人们在社交方面花费的时间越多,在学习方面其下的功夫就越少。

作者:苏珊·凯因(SUSAN CAIN)

一个漂亮女人,头上带着一顶帽子,害羞地垂下了自己的眼睛。在较早前的时代,她的眼神也许会散发出一种神秘的吸引力。但是这是2003年给左洛复(Zoloft)做的一则广告,该药物是一种经美国食品及药物管理局(F.D.A.)批准的选择性血清素再吸收抑制剂(S.S.R.I.),用于社交焦虑症的治疗。广告字幕写道,“她仅仅是害羞吗?还是说患上了社交焦虑症?”暗示这名年轻的女子一点都没有吸引力。她生病了。

不过她生病了吗?

如此可爱的一位年轻女子患上了一种人生悲剧式的社交恐惧是有可能的。这样的人是存在的,他们不喜欢冒险出门参加面试、约会或甚至在公共场合吃饭。尽管左洛复这样的药物存在严重的副作用风险——如恶心、失去性欲以及癫痫等,但是对于这一人群来说它们仍像是天赐之物。

抛开这则广告的暗讽不谈,也有可能这名年轻女子“仅仅是害羞而已”,或者说是内向——这是一种不为我们的社会所待见的性格。我们证明这一偏见的方法之一,便是鼓励十分健康的害羞者视其自身为生病了。

这对我们大家都造成了严重伤害,因为害羞和内向——或者更精确一点,此二者通常均会产生的敏感小心的特质不仅仅是正常不过的东西。它们还是有价值的。对于我们人类的生存还有可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理论上害羞和社交焦虑症是很容易区分的。但是此二者却有一条模糊的分界线。想象一下,广告中的女人享受着一份稳定的薪水、一个美满的婚姻,还有一小圈亲密的朋友——按照大多数标准来衡量都可谓是幸福人生,除了一点,她回避了必要的晋升,因为她对主持会议非常紧张。她经常因为自己太害羞而不敢发言而自责。

那么现在你怎么看?她病了吗,或者说她仅仅是需要进行公开演讲方面的培训?

在1980年以前,这个问题会被看作是一个奇怪的问题。官方一直都没有社交焦虑症这种说法,直到它出现在了那一年的《诊断与统计手册,第三版》(DSM-III)这部精神病专家治疗精神障碍的圣经上,当时给它取的名字叫做“社交恐惧症(social phobia)”。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这一称谓都还没有广为人知,然后制药公司获得了美国食品及药物管理局的许可,允许他们使用选择性血清素再吸收抑制剂(S.S.R.I.)来治疗社交焦虑症,药商投入了上千万美元来宣传这种药品的存在。而现在这个版本的《诊断与统计手册》(DSM-IV)则承认说怯场(以及在社会情境下的害羞)是正常的,没必要视其为疾病的信号。不过它上面也说,在焦虑对工作效率产生“显著影响”或如果患者对此显示出“明显的痛苦”的情况下,诊断也是可以的。按照这一定义,我们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清晰:广告中的女人的确有病。

《诊断与统计手册》不可避免地影响了文化态度;它习惯上也把同性恋当做一种疾病。尽管《诊断与统计手册》并不打算把害羞当做一种疾病来治疗或解释,但是它有这么做的风险,且也已经有两次接近于将内向鉴定为一种失调了。(害羞和内向不是一回事。害羞的人害怕否定判断;而内向只是更偏好于安静、刺激最少的环境。)

但是,在一个奖赏外向的世界里,害羞和内向的价值均处于被低估的状态。孩子们教室的课桌现在通常都是排成豆荚弧形的,因为团队参与的学习效果有可能会更好;在我参观过的一个学校里,名为《小组活动规则》的标牌里面其中就有这么一条,“除非你的小组人人都有相同的问题,否则不能请求老师的帮助。”许多成人为组织进行的工作现在也都按团队进行分配,办公室不用墙来区隔,管理者首先考虑的是“人员技能”。作为一个社会,我们宁愿行动也不肯沉思,宁可冒险也不肯留心,宁愿确定也不愿怀疑。研究表明,我们视花言巧语夸夸其谈者比吞吞吐吐慢声细气者更有能力、更讨人喜欢甚至更聪明。正如心理学家威廉·哈特(William Hart)以及德洛丽丝·阿巴拉钦(Dolores Albarracin)所指出的那样,像“主动点”、“行动起来”、“做点什么”这类的话以及类似的呼吁在最近的书上一再冒头。

然而,害羞和内向者长久以来就是我们人种的一部分,通常还都是处于领导的位置。圣经里面有他们的身影(“我是什么人,竟能去见法老?”摩西问道。此人在《民数计》中被描述为“非常谦恭,乃众人之上”。)近代历史有他们的足迹,如达尔文、马塞尔·普鲁斯特(译注:Marcel Proust,法国意识流小说大师)以及爱因斯坦,而在当代:想想看,谷歌的拉里·佩奇(Larry Page)或者是《哈利波特》的作者罗琳(J. K. Rowling)。

用科学记者威妮弗雷德·加拉格尔(Winifred Gallagher)的话来说:“停止下来思考刺激物,而非匆忙地参与其中,这种性格上的荣耀长久以来就与智力成果和艺术成就结下了不解之缘。E=mc2或《失乐园》均非由派对动物一蹴而就的。”

我们甚至能够在动物王国找到“内向者”,许多物种中15%到20%者是充满警觉、发动缓慢型的,它们固守在端线不肯移动(有时候被称为“定坐者”),而其它80%则是“巡游者”,它们在不太注意周围环境的情况就开始动身。定坐者和巡游者喜欢的生存策略各不相同,可归纳为定坐者的“三思而后行”相对于巡游者的“想做就做!”每一种策略都收获了不同的回报。

大卫·斯隆·威尔逊(David Sloan Wilson)是宾厄姆顿(Binghamton)的一位进化生物学家,在一项说明性的实验中,他将金属陷阱扔进了一池瓜仁太阳鱼当中。“巡游者”鱼耐不住要调查一番,然后马上就被抓住了。但是“定坐者”鱼则往后退,让威尔逊教授没办法抓住它们。如果说威尔逊教授的陷阱形成真正的威胁的话,那么只有定坐者才能生存。但是,如果定坐者服用了左洛复然后变得更像大胆的巡游者的话,瓜仁太阳鱼的整个家族就将被灭绝了。对“陷阱”的焦虑拯救了鱼的性命。

接下来,威尔逊教授利用渔网来捕捉这两种类型的鱼;当他把它们带回实验室的时候,他注意到巡游者迅速适应了它们的新环境,其开始进食的时间比自己的定坐者同胞整整早了5天。在这种情况下,巡游者更有可能是生存者。“不存在唯一最好的……(动物)性格”,威尔逊教授在其《每个人的进化(Evolution for Everyone)》一书中做出这样的结论,“相反,自然选择维持着个性的多样性。”

人类可以说也一样,15%到20%的人的定坐者气质是与生俱来的,令其更倾向于害羞和内向。(总体的害羞和内向发生率还要更高——按照心理学教授乔纳森·奇克(Jonathan Cheek)的说法,害羞者占总人口的40%,内向者则占到了50%。相反,某些天生的定坐者根本就没有变得害羞或内向。)

一旦了解了定坐者和巡游者,你到处都可以看见他们,尤其是在儿童当中。随便到当地的妈妈和我音乐课上去看看:你可以看到定坐者,他们在专心致志地观察着自己妈妈的拍打动作,而巡游者则满屋子乱串,又是敲鼓又是摇沙球的。

悠然自在、东摸西探,巡游者开心玩耍,结交朋友,也会冒冒风险,随着其年龄增长,既有所得亦会遇到危险。根据纽卡斯尔大学进化心理学家丹尼尔·列托(Daniel Nettle)的说法,相对于内向者,外向者更有可能因伤住院、有外遇(男)或换情侣(女)。对公交车司机的一项研究甚至发现外向者开车更有可能发生事故。

与此相反,定坐者小孩小心翼翼、精明狡黠,他们更倾向于通过观察而非行动来学习。相对于其他小孩,他们更容易注意到令人惊慌的东西,但是他们通常也会注意到更多的东西。上世纪六十年代心理学家杰罗姆·卡根(Jerome Kagan)和艾伦·西格尔曼(Ellen Siegelman)进行的研究发现,在玩配对游戏时,孤独谨慎的小孩考虑所有的可选方案所花费的时间要比冲动的小孩要多,实际上他们进行了更多的眼球运动来做出决策。最近由石溪大学(Stony Brook University)以及中国一些大学的一组科学家进行的研究利用了功能性核磁共振成像技术来呼应这项调查,发现了定坐者气质的成人观看存在细微差别的一对图片的时间更久,进行图片及其他大脑存储信息之关联分析的大脑区域表现出更多的活动。

一旦他们到了上学的年龄,许多定坐者小孩把这种特质发挥到很好的效果。内向者趋向于彻底地消化信息,不断地努力,准确地工作,按照M迈耶―布里格斯类型指标(Myers-Briggs personalitytype indicator

)的研究机构美国心理类型应用中心(Center for Applications of Psychological Type)的说法,其所获得全国绩优奖学金(National Merit Scholarship)以及美国优秀大学生全国荣誉学会(Phi Beta Kappa)的数目多得不成比例——即便其智商并不比外向者高。另一项由心理学家埃里克·罗尔夫哈斯(Eric Rolfhus)及菲利普·艾克曼(Philip Ackerman)进行的研究则测试了141名大学生20门不同学科的知识,从天文学到统计学不一而足,调查发现,有19门学科内向者的知识要比外向者丰富——研究人员得出结论,由此可推定,人们在社交方面花费的时间越多,在学习方面其下的功夫就越少。

心理学家格雷戈里·菲丝特发现,各个领域最富创造力的人当中许多人都是内向者,他们在独居的环境下能够舒服地工作,这样他们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在内在的东西。与乔布斯一同创建了苹果公司的斯蒂夫·沃兹尼亚克(Steve Wozniak)就是一个极佳的例子:沃兹尼亚克先生称自己的创造过程为一场孤独的练习。“我所见过的发明家和工程师大都跟我一样,”他在自己的自传《iWoz》中写道,“他们很害羞,靠头脑生活。几乎跟艺术家一样。实际上,其中的最出色者就是艺术家。而艺术家工作最出色的地方……不是在委员会,也不是在团队里面,而是个人独居的时候。”

定坐者的性格也会赋予其更多微妙的优势。焦虑看起来似乎能够充当一种重要的社会责任感;比方说,它在某些儿童道德的养成方面扮演着关键角色。当他们的看护人斥责其调皮的时候,他们会变得焦虑,而由于焦虑是令人不愉快的,他们就会倾向于养成亲社会行为。害羞的儿童通常更容易社会化,也更容易尽责,这是发展心理学家格罗苏那·科钦斯加(Grazyna Kochanska)的说法。根据一项研究,到了6岁的时候,相对于其同龄人,他们更难欺骗,也更不会破坏规则,即便在他们认为自己不会被抓的情况下亦是如此。7岁时,他们更有可能被自己父母认为具备了高层次的道德品质,如同理心。

当我把这一信息分享给一位“定坐者”女儿的妈妈时,她的反应有些五味杂陈。“这一切都非常好,”她说:“但是,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这对她又有什么帮助呢?”但是,敏感,只要不是过度敏感且得到正确的培养,就能成为同理心甚至是领导力的催化剂。比方说,罗斯福总统夫人(Eleanor Roosevelt)就是一位有胆识的领袖,而她很有可能是一位定坐者。儿时生性腼腆异常严肃的她,长大后却成为了一名不会无视他人蒙难的妇女——她敦促自己的丈夫,天性活跃的小罗斯福也做同样的事情;此人除了恐惧本身什么都不怕,却自相矛盾地要依靠深悉这一点的女人。

定坐者带给领导力的另一个优势则是乐于倾听并实施他人的想法。沃顿商学院管理学教授亚当·格兰特(Adam Grant)领导了一项开创性研究,研究将在本月出版的《管理学会杂志(The 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上发表,该研究发现,在领导积极员工(也即积极主动并愿意创造做事情的更好方式的员工)团队的时候,内向者要胜过外向者。格兰特教授注意到商业自助指南往往建议内向型的领导者练习其沟通技巧,要他们展现更多的微笑。然而,他告诉我说,也许要做出改变的反倒是外向型领导者,他们要多听少说。

如果我们的定坐者都选择对自己进行药物治疗的话,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呢?这一天也许就会到来,没有了副作用和今天药物的其他缺点之后,一旦我们吃了那种药丸,害羞被“治愈好”了,内向者变成了交际花。(最近的一项研究认为今天的选择性血清素再吸收抑制剂不仅能减轻社交焦虑症,还会引发外向型行为。)这一天也许会到来,可能现在就已经是了——改变心灵就像变换头发颜色一样稀松平常。如果我们继续把害羞跟疾病混为一谈,我们也许就会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全部都是巡游者没有定坐者的世界,只有阳没有阴。

作为一名过着忙碌而丰富生活的定坐者,作为一名仍偶遇哆嗦时刻的职业演讲者,我能够理解为何富有同情心的内科医生会开出贴心的药方并鼓励进行有效的非药物性治疗,比如认知行为疗法。

但是即便是非药物疗法强调的还是用此法治疗的人错在什么地方。他们没有把重点放在对在什么地方。也许我们需要重新思考一下我们对社交焦虑症的看法:处理好他们的痛苦,但尊重他们的性格,那是其依赖的基础。把害羞当做疾病来治疗的行为遮盖了这种气质的价值。让人们摆脱社会不安感不需要把他们的基本天性当做疾病治疗,相反,应该说服他们利用好天赐的礼物。

是时候让左洛复广告中的那位年轻女子重新发现自己的魅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