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诗琪 鄂州:秀才经商家产赔光【小小说】

       孟凡英听起来像个女人的名字，但却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汉，据他自己说他是正宗的孟夫子的嫡系子孙，所以浑身上下透露出秀才的书生气，说话温文尔雅，做事有条不紊，十年前实行“减员增效”时主动写了申请去经商，当时我们认为他是一个精明的人，有一次，我安排采购员小顾去购买20把锁头，两桶油漆，四把刷子，一张铁皮。小顾就向出纳拿钱，出纳给了小顾五百元钱，小顾先算一下钱够不够，当时孟凡英正躺在我的办公室长沙发上睡午觉，还有些细微的鼾声，小顾问我：“锁头多少钱一把？”我说：“30元。”只见孟凡英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小顾不解地问：“这是什么意思？”我一下明白过来，伍佰元光买锁头都还差一百元，笑着说：“这个小顾啊，睡着了比我们醒着都清楚。”我想，他要是经商就是不发大财也不至于衣食无着。

    他先是在学校门口开了一家小商店，出售副食品饮料之类的东西，据说进货时有一个窍门，凡是临近过期食品饮料商家都会打折，你比如蒙牛集团精品盒装牛奶平时是五十多元一箱，临近过期的三五天只卖十元一箱。孟凡英觉得有利可图一下子就进了十几箱牛奶，按说平时零卖也能卖出三五箱，可巧赶上双休日，牛奶就积压在商店里，星期一还卖出几箱，星期二一大早工商部门和卫生防疫部门组成联合检查组，一查过期标识，立即引起高度重视，加大查处力度，不但查出了牛奶过期问题，还查出了部分副食品为“三无”产品，于于是责成停业整顿，并处以罚款。仅此一次就整得孟凡英元气大伤，他说：“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本来可以发一笔小财，谁知倒折了老本。”

    有了这一次教训孟凡英决定不再做饮食生意，免得卫生防疫部门找麻烦，经过多方打听，缅甸盛产木材，而且价格便宜，每立方米五百元，而国内市场上像这种原始森林的古木每立方米三千元以上，除去运输费人工搬运费场地占用费，经估算每立方米约合五百元，那么每立方米净赚约在两千元以上。于是他打通关节，办理边贸手续，办理边境人口临时居住证。然后就奔赴云南，正如他预计的那样，一时间财源滚滚，钱赚多了，腰杆也挺直了，据说还买了一把无证手枪，用来防身，那地方的人时常有人非法持枪，再后来就把老婆也接过去了。有一次回来办事，到我的办公室小坐，见我抽十几块一包的香烟说：“你怎么还停留在这样的档次，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说着一抬手甩过来一包大中华。我说：“发财了？”他笑而不答。我又说：“听说那边边境社会秩序不太好，有人还带着手枪，有这事没有？”

    他说：“岂止有人带手枪，连冲锋枪都有人带着乱闯。”

   我说：“你为了赚钱冒的风险可是太大了，还是趁早另谋出路吧？”

   他说：“我正是为此事回来的，我打算转产办一个铸造厂。”

   我一听就直摇头说：“你开什么玩笑？办工厂跟做生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门类，做生意只要有差价有销路你就赚钱了；办工厂这里面涉及到工厂管理、设备科技含量、排污治污、技术攻关、市场行情、原材料来源、最后还有市场销路问题，缺一环你就砸锅了。再说目前国际铸造业竞争激烈，西方世界德国技术先进，东方小日本比较厉害，我国目前三大钢铁集团宝钢采用日本技术澳大利亚原材料，首钢比利时技术，武钢德国技术在世界产量第一，质量还只能算上乘水平。你怎么可能参与这种竞争？”

   孟凡英听了笑着说：“我哪有那么大气魄搞大型工业，我就是收一些废钢铁回炉加工再卖出去。”

   我说：“那就更不能搞了，地条钢违禁产品，工商大力查处。”

   他说：“这世界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人家已经发了财转手卖给我的估计问题不大。”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过来有一件紧急公务要办，我们草草结束了谈话。

   当我再一次见到孟凡英时他正在物业公司铲垃圾，连招呼都不跟我打，打扮得跟民工差不多，我把他拉到一边问：“你怎么回事？”

   他说：“别提了，我买了设备还没开张，就被工商和环保局联合查处了，我没有获得环保认证，属于非法办厂，并且把以前对于环境污染的帐都记在我身上，我一个早上变成了穷光蛋，老婆也跟着人家跑了，孤家寡人一贫如洗，只好回来铲垃圾了。”

   我递给他一根红盒子黄鹤楼牌香烟，他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双手接了，有些颤抖地点着了烟。我安慰他说：“安心过日子吧！一切从头开始还来得及。”

   与孟凡英分别后我想：人们把三国演义里的三个聪明人诸葛亮、周瑜、曹操分别称为事先诸葛亮、事中诸葛亮、事后诸葛亮的确值得借鉴，诸葛亮接到周瑜十日之内造十万只箭就知是周瑜有意为难，从而用草船借箭巧妙化解；周瑜打算火烧赤壁正在万事具备时就想到东南风多发于春季，为东南风一筹农展，最后诸葛亮因识别天气得以迎刃而解；曹操在中了周瑜之计杀了蔡瑁张允之后才认识到是一个错误，但悔之晚矣。但是孟凡英虽然也很精明却还不能纳入聪明人之列，家产赔光就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