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炜炜被仇杀视频:一首红色的情歌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04:05:31

  

这首歌我唱了快40年了——

 

白灵鸟双双地飞,是为了爱情来唱歌,

大雁在草原上降落,是为了寻找安乐。

啊哈嗬依……

我们努力地工作,是为了幸福的生活……

 

这哪是情歌啊?这分明是红歌嘛!这是最近在一次年轻人的联欢会上,年轻人都在唱《在雨中》、《知心爱人》等情歌。当大家起哄,让他们的老师唱个情歌的时候,我给大家唱了这首歌,我说的是,我给大家唱一个《草原情歌》,我唱后却遭到了年轻人的疑问。

我和他们解释,这是上世纪50年代很多年轻人都会唱的情歌。那时的情歌可不像如今那些满嘴肉麻的爱爱爱、吻吻吻的,那时为爱情歌唱时唱得是“我们努力地工作,是为了幸福的生活……”

当然,说她是红歌也是正确的啊。因为她正是那个火红年代的人们为爱而从心底里发出的真情。

一个年轻人说,这么好听的歌,应该叫红色的情歌。我说好,就叫红色的情歌。在大家的要求下,我又给大家认真的唱了一遍。不知怎的,看着大家静静地听着,我的心里热热的。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眼睛里竟噙出了泪光。这回大家不起哄了,大家似乎在静静地享受着这红色情歌的美好真情。一个大小伙子突然感叹地说,真好听!竟然能有人把劳动写得这么有情,这么好听!

这首歌从1974年起,就成了我的保留曲目。

那时,我在沈阳电机厂当工人,同时也是厂文艺队的独唱演员。厂里那是时不仅在“抓革命”,也在“促生产”了。所以车间里每个月下旬都要大干。整整20岁的我当然也是一名生产骨干。同时厂里已开始学习小靳庄,用文艺的武器来激励工人阶级的生产热情。那时车间生产三班倒,我上完了早班后不回家,就在每个车间里为工人师傅们唱歌。当时电影《闪闪的红星》刚刚上映,主题歌《红星照我去战斗》自然成了我首选的曲目。

我在厂里唱得正欢的时候,车间里有个同志叫刘语心,一天他拿来了一张歌片。他说,这是他在卖旧书时在书里夹着的,就给我拿来了。后来,我知道了他是在《中外歌曲300首》——当时叫“黄歌300首”里特意为我抄的。拿着这歌谱一试唱,就被这美妙的旋律打动了。我好像一直在等待着这首歌,或者说这首歌也许一直在等待着我。

可是,这首歌词中有“爱情”两个字,真的有“黄歌”之嫌,能唱吗?第二天我上晚班,正赶上晚上八点钟停电,我就登上了近20米高的厂房顶,唱起了这首歌。开始是哼唱,哼唱两遍后就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情怀,也不管黄不黄了。反正我当时在厂里干的正红,即使这首歌真的有什么问题,正红的我也黄不哪去。这样我第一次唱这首歌,竟然是在近20米的高空中。那一刻,厂房旁的马路上站了不少人。这样再到车间演出的时候,就有人提出,唱那天晚上唱的那个歌。我想,这首歌那些五十年代参加工作的老师傅们一定比我还喜欢。

这首歌除了只有一处提到“爱情”之外,我再找不出这首歌有什么问题。而这首歌不仅曲调优美,歌词也是非常另人感动、催人向上的。我就找到车间党支部书记。书记不识谱,但认字是没问题的。看了词后说,应该可以唱,只要是词曲作者没有问题就行。我一看有门儿。就说,这歌没有作者啊——当然这抄的歌片是没有词曲作者的。“就让我唱吧,我保证能通过这首歌来激发大家生产的干劲,不然大家还总点这歌。”

我知道书记平时比较喜欢我,因我不仅是歌唱骨干,也是车间里的宣传骨干。平时车间的黑板报我都包了,如内容不足装不满时,我还能即兴就当时的生产状况溜两句打油诗、弄个小文什么的。书记说,既然大家都想听咱就先唱吧,将来谁知道作者情况再说。这样我就开始正式唱这首歌了。这歌一唱还真得应了那句话:一发不可收拾。唱遍了全厂的各个车间部门。而从那以后,这首歌成了我每次演出的必唱曲目。每次演出,不管你已经唱了几首歌,只要还没唱这首歌,你就甭想下台。台下用整齐的节奏鼓掌并喊着:“百灵鸟!百灵鸟!再来一个百灵鸟!”

可是,有一天我永远不能忘。在那天厂俱乐部演出结束之后,负责俱乐部的老师傅在门口叫住了我:“小王,你唱得真好!”之后我感觉他欲言又止,我就问他:“师傅,有事吧?”“事倒没什么,嗯……我……我想给你一个建议。”“你说吧,师傅,今天说话怎么还费上劲了?” “那好,我和你说吧。这首歌你最好不要再唱了。”“为啥啊?”我急着问。“你知不知道这首歌的作者是谁?”“不知道啊?” “让我告诉你吧?还唱不唱你自己拿主意。”他停住话,看了看我,接着说:“这首歌的作者叫海默。他在1967年已被定为黑帮分子——黑编剧。所以唱这样作者的歌是不合适的。”我一听,脑袋“嗡”地一下,叫那书记的话给说着了,这作者还真的有问题。我虽不甘心也没办法,总不能因为一首情歌就去冒政治风险吧。那就不唱了吧!

后来我又找到了一首新歌,《草原新曲颂朝阳》,也有着相当草原风味。我以为以后就用这首“草原新曲”替代那首《草原情歌》了。可是在紧接着的一次演出时,我在连续唱了四首歌之后,观众还是不停地鼓掌。观众可不管你是用哪首歌替换哪首歌,他们就知道他们想听是的哪首歌。我已经到了后台,台下还是在不停地鼓掌高喊,甚至听上去几乎是起哄了:“百灵鸟!百灵鸟!再来一个百灵鸟!”报幕员也不知道我心里的想法,只说了一句:“给你报了!”就走上了前台。台下的掌声一下子更热烈了。看来这首歌唱不唱已不是我想不想的了,我只得上台了。手风琴再次响起那美妙的前奏后,场上顿间变得寂静……

这首歌我一直唱过了那有一点事就追究的年代。还好,我一直也没有因为这首歌被追究,却被身边很多人称为“情歌王子”。因这首歌后来已被更多的称为《草原情歌》了,包括很多歌本和卡拉OK歌集里。

这首歌我在正式的场合也至少唱了有百遍。后来我进修了美声,但她仍为我必唱的民歌。在一些非正规的演出场合,如联欢会、聚会,大家一让我唱歌,我的心里如条件反射似地,首先冒出的就是这首歌。

记得已是新世纪了,我的一位歌友,辽宁省一所重点中学的音乐教师,她的新婚日子,我们几个歌友去为她助兴。当婚礼仪式完成后,这个与情结缘的场合我又唱起了这首情歌。我一段还没唱完,就见新娘子衣服还没换完就从更衣间跑了出来,两手还在扣那肩上的扣。她拿起了一束花,跑上台来送给我,又给了我一个拥抱,全场轰动。我看见她那带妆的面颊挂上了两滴如珍之珠。她只说了一句:“这首歌太好听了,我怎么没听过?我可是音乐学院本科毕业啊!”借此机会,我告诉她和台下的所有人——那有百分之八十多的年轻人,这首歌叫《草原情歌》。共和国建设初期,与我们台下大多数人年龄相当的年轻人的情歌就是这样的——我们努力的工作,是为了幸福的生活——这就是他们为爱情所高唱的情歌。

这首歌已刻进了我的心底,可有时一提到这首歌我的心里也总会有着那一丝丝的遗憾。那是2004 年,在内蒙的科尔沁草原上,大家围着篝火,我与40个蒙古族姑娘对歌。我第一次在内蒙科尔沁的草原上唱起了这首《草原情歌》,我的歌还没唱完,我的头已被肩上一层层的哈达湮没。可遗憾的是,这40位年轻的蒙古族姑娘竟没有一位能跟我合唱这首歌;她们几乎都不知道这首歌。可我那时已经清楚地知道,这首歌正来自的那个电影叫《草原上的人们》,是草原人民的剧作家海默根据草原人民的小说家玛拉沁夫的小说《科尔沁草原上的人们》改编的。可如今这些草原上年轻的人们却不知道她。

我今年已经57岁了,细算这首歌我已经唱了37年了。回想起来,这辈子我好像就真正地唱了这一首歌。我知道她还将陪伴着我——这首属于我和比我还长一辈的当年的年轻人的情歌——一首红色的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