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东霞十八式:那些束字为奴,自许奴字的琥珀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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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束字为奴,自许奴字的琥珀女子 荀衣落落 发表于:10-05-24 

   

         千年前,万鸟之王拨出艳丽的羽毛献给美人做了饰裙,美人与王子将有个约会。
        洁柔的脚踝,她羞涩的系上银质的脚链,双腕也套上许心的玉镯。         美人欲将此生束缚,甘做一个王奴。         她仔细的打扮,窃思着,见那一刻,王将会是如何欣喜,又将怎样放下尊贵,为她解链脱镯,然后贪欢在她的光洁的膝弯,反转沦做她的裙奴。           不知道是不是神的嫉妒或另有神旨。
        菩提树下久等的王子,万念俱焚,当他已决定把人间山水剃度时,美人只差一刻就能赶至尽欢。        嘎然而止的传奇,似如琥珀,即便帚风千年,不改松脂弥香新鲜,仍能清晰辨认里面一刻成永驻的流质,温润摩挲如初滴。  

        坊间总见一些女子,面镜自圄着文字,常能让我激出心里的探问和好奇。她们心里是否悬着一根琥珀的项链。时光滴落,一滴黏稠,裹住那时流质,成为一个囫囵的小宇宙。  

        在最容易滴伤成球的暖季,我见到了你。
        槐树花已被顽童摘尽,你设定为轻花般的爱,已水落石出,今日,朝花夕拾,惜捧都似艰难。         黄昏,荒芜扁平在你脚下,观物照心,向远的记忆推成一线凉薄。         你回忆起当初化蝶的心,甘伏篾席之上,黎明突兀叫停了你欢欣的生长,便永停在夜蛹的状态,噬着桑叶流着泪。         瞠目辩盯着荒野里游魂兜转,你急促刨蹄,抵死也要翻出旧日时光,挑灯重审。         旧恨新怨之所以接踵,是因生命本质里暗隐着一道豁口。三魂七窍九魄,常常难保不以命穴示敌,两相较量中,在最后的相持阶段,终被对手撕破,一夜之间,让你输掉全盘。            你搬来一摞世戒和圣训来填充那道豁口,也唤请书写者过来务必详尽阐明如何夯实出最坚实的壁垒。
        圣者与夫子先是语重心长的对你颂经读卷,你却不肯服认对本质之认知须从普世的河水里与众生同瓢汲取;不甘的圣者与夫子又殷切的翻出浪子回头幡然醒悟洗新革面的投诚供白让你自参自悟,而已显砺糙的如锦年华结板出的硬土与横亘胸膜的败枝,还能否被苍山重新启蒙,能否被清渠托水捎走!         隔时隔身的指点,终解不了你的迷津。         他们黔驴技穷的抽出装订经册的锈索,不留情面的鞭斥你判经离道不可救药后怏怏而去。   

        你突然哀鸣,二十八星宿可是早就铆钉了此生的宿缘?  

        再然后,我看你挣扎的乞恳,已下得软膝,磕得地动山摇,众神皆嗔怒出来。他们执着江南寺院的木鱼,抱着雪域的经筒姗姗围拢。你颤见他们,或拈花垂目端严庄相,或腆腹袒胸邋遢不堪,面对你的乞问,众佛却怪你三十三道不净,一一渡来非化三尺冰冻,且令你回去日日沐浴烧香,一净之日就是再束发整装重来报到之时。不说你是否心灰意冷,不说这众佛如此不能克已待你,但一瞥普渡莲池,红鲤信由翻浪,你又怎肯将肉心凡身化做磐石,眼睁睁的看周边世间痛快甘愿搓草捻灯。 
   未可置否,众生皆有望莲之心,端是你肉身凡胎终是难脱世水亲抚。再就是,兴许你终或能结上善之缘,只是当今还不是心藕破水抽慧之时。    一番叶公好龙磕地问善之后,你不由服输,世事从容流年,且看且嗅,难求坐禅开光。          你只得重新核实曾经一步一足的即景,雪迷,花飞,水流。原来,你只需将水字与伤土赤袒搅拌,投进旧时光里无辜花粉,脆脉羽翅之流质,独孑之室,自封七窍为卦炉,上星辰火石,握弦月炉钩,再从东西南北召风吹鼓,就可冶炼出一幅琥珀项链,弥香骇夜。
        凡间女子,拥造神入化之功。         这,足以让你重新焕然动容,慷慨以赴。           由是,你孜孜以求,每一个水字恨心的吃进,温柔的吐哺。你立意纯美而坚贞时常让人感动,我见你断然弃用那些滥用的熟字,不肯将纯美情节丝毫沦贱,于是你宁可说“殇”,不肯再去写“伤”,你说“欢喜”,而不肯再说“爱”,你用生僻的字眼垒做一座不曾被光顾过的殇城用来藏诗纳词,你植上曲蠼的爬山虎去点缀你曲巧玲珑的心墙。
        这,让我犹见那个自缚着脚链和手镯,意欲为王,先弓身为奴的美人心事。    捻夜拨殇,自许奴字,直到最后,轻腕轻研,反将束字为奴,这才应就你女儿心性。                 随后,你在字里换做白衣的仕女,担水的修女,与不见人的空山,信步由你,远听水涧轰鸣,近看苍松残肢,山花骨蕊纷坠,结岸堆积。你就地设案,以瀑铺纸,收拣横钩撇捺的骨魂,禀承本性,重新研墨构字赋之山之深爱和水之厚意,最后以一枚红嫣湿瓣落款。洋洋洒洒之后,飘来暮际野雨将之轻润,明日报晴,再拨晌午热风续之烘裱。待来日上得觞城晒读,不由荡胸生层云,齐鲁青末了。    松籽酿酒,野菊泡茗,你一夜长袖潸然的文字换取了一瓢甜美的重酿重品,而殇字炼如甲,又成为抵挡风拳雨刺的铁布衫。    这,让我见你幻字重生。         常久锄字掏心,不经意,梦里腾出一块园圃。只等一个健硕的汉子给你垦土,疏浚渠道,再与他一起,凭借几亩水田养息,以时令为钟,一天之始,你牵上晨牛向暮野讨要炊烟,然后在前瓦升起袅袅的炊烟,就可招你垄上的男人速速回来;山烟漫来,为弦月鼓噪的蛙鸣开始催你关门上锁。草木,牲畜,你的男人都清清楚楚,不用你苦苦猜度,割草,喂牲,安置农活不用你左右斡旋。只需勤劳一日,便得一夜安眠。梦里不会飘进一点流质和怀疑,清静安详。 
        这,岂不让你幻景立愿。             生活虽难离一饭一蔬的必须,难放下的更是一箪一瓢之后的返景自照。不能求得矢志不渝一箭到底的认知,你还是宁可做自己的相信。 
        脚掌向前奔赴,脚跟难免滞起迟疑,一路下去,步步赌注。见那无踵的飞禽,不用颠沛流离的跋涉,向长空讨得自由和肆意。这只是个幻相,虽然是个幻相,可向望的尽头甘之如饴。    阒夜,重拾抽屉里的簪花,戴在发髻,你听见昙花悄绽,蝴蝶的触须,在夜的尖头跃跃,欲捎你到云海深处。以孔雀羽翎为饰瓶,在那云水香榭处,一架古筝被古仕女弹溅得落花待情,高山低唤,那些小虫,花粉,蝶翅从琥珀里缤纷还魂而出,将人世搬上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