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器封面都是谁啊:台湾民主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差劲吗？

台湾民主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差劲吗？

廖保平

　　我不只一次在现实中和网络上看到听到有人嘲笑台湾民主，也不只一次与人争议这个话题。这些经历告诉我，在很多大陆人士看来，台海民主很失败，国会上打群架，相互撕扯，一个个本来应很绅士淑女的人，跟一群地痞流氓没两样，他们不禁悲哉哀哉，说台湾民主画虎不成反类犬。甚至担心那些掐架镜头，让还没有是非观念的台湾青少年看到，担心台湾将来的民主会变成什么样子。
　　每每在此时，我就忍不住想笑，这叫皇帝不急太监急，台湾人民都不觉得这是个了不得的事，我们置身事外，反而比当事人更加着急，岂非咄咄怪事！
　　有的人会说，台湾人民并不满意现在的民主，这是句实话，至少对一部分台湾民众来说是事实。但是假如对台湾民众进行问卷调查，看他们愿不愿意退回到殖民时代和威权时代，我敢肯定绝大部分台湾人民不会赞成，如果台湾民众真有这样的需要，也不用我们去提醒，他们也会自行选择，需要我们着急操心，甚至抹黑台湾民主吗？如果不需要，我们着的什么急，操的什么心？
　　答案我不愿意说出来，不过我可以说一些史实，以作“以古鉴今”之用。民国初年，袁世凯攫取了辛亥革命的胜利果实后，当上了民国大总统，但仍然不知足，还想做皇帝。为了让自己稳稳当当地做皇帝，他一面要吹嘘实行帝制的必要性、必然性，另一面就是痛批民主共和不好。他让他的政治顾问、法学权威古德诺论证，“中国的国情使共和制很难有序发展起来，这首先是因为人民普遍缺少知识且长期习惯于专制统治。”
　　有了权威的论证，袁世凯肆无忌惮地魔化民主共和制，他说“葡萄牙近改共和，亦酿大乱，其最扰者，莫如墨西哥，自爹亚士逊位之后，干戈迄无宁岁，各党党魁，拥兵互竞，胜则据土，败则焚城，劫掠屠戮，无所不至，卒至五总统并立，陷国家于无政府之惨象。我国亦东方新造之共和国，以彼例我，岂非前车之鉴乎？”
　　相对于这样的前车之鉴，台湾民主发展中那些拉扯打架算得了什么！我认识一个台湾网友，他见大陆人对台湾国会议员打架表现出的嘲笑非常不解，他觉得那就是正常的政治生活，国会议员作为代议人，只有他们真正地在为自己代言的利益群体争利益时，才会在国会上争得面红耳赤，甚至打架下台，否则就不是一个称职的议员。
　　当然，这其中不乏政治娱乐秀的成分，然而，即便有政治娱乐秀的成分，也是可以接受的。这样的政治娱乐秀将高高在上甚至神秘的政治真正地变成了民众生活的一部分，茶余饭后的谈资；电视台上的政论节目又可以指点江山，骂人赚钱，提引更多的民众关心政治，这个跟他们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的东西，不再遥不可及。
　　台湾民主是好是坏，是香是臭，作为隔岸观火的我们，没有太多的发言权，身处其中的台湾民众才最有发言权。用一个比喻来讲这个道理，那就是榴莲这种水果有人说很好吃，有人说闻到就想吐，那都是别人的经验，到底好不好吃，除非自己尝一口，不然永远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政治不也是这么回事么，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如若想知道民主是好是坏，不是远远地站着品头论足，而是实践出真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是人类的基本认知规律。
　　那个台湾网友告诉我，跟大陆那些认为民主不是个好东西的同胞谈台湾民主的好处，就像跟和尚说牛肉多好吃一样，怎么谈呢。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对一个虽然没有吃过，却打心底讨厌榴莲的人，说榴莲有多好吃，是很无趣的。
　　前面讲到，台湾人民并不满意现在的民主，包括对国会议员打架的不满。这种不满表明台湾民主还不够成熟，而不是台湾实行民主是一种错误。不满也说明，民主本身就是一种政治工具，需要在实践中不断完善，即使在民主程度很高的西方，也承认民主是不断进步的，没有一生下来就完美无缺的制度，现在民主程度很高的西方，仍然在不断地完善民主。
　　而我们常常用一种非常纯洁的心理去看待民主，纯洁是具有排他性的，有学者说，“纯洁”是对世界丰富性和复杂性的敌视。当我们以纯洁的心理去看待民主，稍有龌龊就无法接受，稍有缺漏就大骂民主之不是，这是不是有点急火攻心了？从1987年解严以来，台湾民主也不过实践了22年，他就像一个莽撞少年，远没到成熟的时候，探索中的波折难免，就算它现在是劣质民主，假以时日，也有可能变成优质民主。须知，美国的民主经历了200多年的实践，才磨炼成一种成熟的技术操作。
　　回过头来说，我们搞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也有60年了，这一路上并非顺风顺水，曾经经历过可笑的“大跃进”和灾难式的“文大革命”，当我们嘲笑别人的时候，是否该反省一下自己？难道我们忘记了倒背如流的话：历史是螺旋式析上升，波浪式的前进？
　　而事实上，在经历了2004年“319枪击案”的民主危机之后，尤其是2008年大选，台湾民主仿佛凤凰涅磐，慢慢地走向成熟，选民不断地纠正自己的错误，更加成熟理性，越来越给人积极正面的形象。
　　如果我们不是居心叵测地盯着台湾国会里的龌龊镜头，而是理性地思考民主，用更宽广的视角来看台湾的民主生活，我们就不应该简单地将民主等同于国会上不文明的交锋。龙应台先生在《为台湾民主辩护——与华人世界对话 》一文中说，“民主并非只是选举投票，它是生活方式，是思维方式，是你每天呼吸的空气、举手投足的修养，个人回转的空间。”
　　那么民主作为一种生活方式是什么样子，龙应台举了一些例子：民主，就是手上有一本护照，随时可以出国，不怕政府刁难；民主就是养了孩子知道他们可以凭自己本事上大学，不需要有特权；民主就是发表了任何意见不怕有人秋后算账；民主就是权利被侵犯的时候可以理直气壮地讨回，不管你是什么阶级什么身份；民主就是，不必效忠任何党，不必讨好任何人，也可以堂堂正正地过日子；民主就是到处有书店，没有任何禁书而且读书人写书人到处都是；民主就是打开电视不必忍受主播道德凛然地说谎；民主就是不必为了保护孩子而训练他从小习惯谎言；民主就是享受各种自由而且知道那自由不会突然被拿走，因为它不是赐予的。
　　龙应台先生说得令人神往，有文彩，有深度，有切身的体会，更有大爱在里面。龙先生讲到的这些，是台湾民主的果实，是民主给民众带来的实惠。我愿意推荐读者去阅读龙应台先生的那篇文章，你就真正的了解，台湾民主乱象的背后有怎样不为人知的纵深和宽广，有怎样可歌可泣的伟大，不再戴着有色眼镜来看台湾民主。
　　对于那些真正担忧台湾民主的华人，他们的出发点更可能是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华人搞民主行不行？台湾可以给出一个答案，毕竟，当中国在20世纪初建立了亚洲第一个民主共和国，进行了一次民主的短暂试验失败之后，华人适不适合搞民主，是一个争议已久的问题，在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台湾的民主实践具有在华人历史上再开创新局的意义。因此，台湾是一个民主参照物，搞得好，可为榜样，搞得不好，会成为反面教材。
　　很显然，台湾与大陆同文同种，台湾同胞身上有我们身上相同的文化基因，比如血缘观念，家族情感，官僚思想，道德模式等等，这些与西方强调个人自由、遵守契约、高度自治等截然不同，也与民主需要的很多素质不相符。在这样的文化传统里搞民主有很大的障碍，需要克服太多的困难，这就注定了其实现的难度非同一般。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台湾迈出了第一步，在核心价值的认同十分困难的情况下走到了今天。
　　尤为值得注意的是，这22来年的民主试验，尽管有无数的摩擦冲突，但没有军事政变、没有流血暴动、没有强人独裁……这在一个有如此沉重传统负担的民族，是一件了不起的事！那些被人认为闹了国际笑话的事情，终究是民主进程中的小波澜，是整个伟大事业的瑕疵，检讨是需要的，但没有必要无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