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随震后中国最大旅游团现场探访——

感受日本震后“观光立国”

2011年6月9日   05：05－新闻视点·要闻   稿件来源：解放日报   作者：梁建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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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游客飞来观光 日本记者蜂拥采访
游客抵达高松机场，顿时被数十家日本媒体包围，瞬间成为焦点。
梁建刚 摄

　　本报记者 梁建刚

    没想到，到日本，就亲历了一场地震——

    子夜时分，记者刚刚躺下，玻璃台面上的水杯，突然轻轻摇晃起来，发出吱吱声，旋即又恢复了平静，窗外的城市仍然安静地睡着。屋内，正开着的电视播放的节目，恰巧是镜头扫过一片模样杂乱的废墟，又切换转向一群正在棒球场上的孩子。荧屏上，好心人捐赠的全新棒球手套，让孩子们笑逐颜开。棒球击出之后，是一位女孩开心的笑脸。

    这是6月4日的日本。这一天，距日本东北部海域3月11日发生的里氏9.0级地震及海啸，即将过去3个月。

    满目疮痍的家园尚未打扫完毕，核泄漏带来的辐射危机仍在，但岛国已开始慢慢复苏。走出悲痛，走出阴影，在全世界的关注援助下，微笑正渐渐回到面庞，更多的人们已开始新的生活。近日，满载180名中国游客的春秋旅游包机从上海浦东机场直飞香川高松机场，震后一度沉寂的中日旅游交往再度预热。记者随团现场探访，近距离感受灾后日本的今天。

每天公布核辐射可能危及地区

    刚出旅客通道，几十台闪光灯霎时齐刷刷闪起来，走在前头的杨先生一家，眼睛都晃得有些睁不开。几十名日本记者和香川县知事一起前来迎接，现场还有古典日本乐曲伴奏。“真没想到，我们会受到这样热烈的欢迎。”作为乘客代表，杨先生3岁的女儿冰激淋（小名），顿时成了小明星。

    日本时间6月2日11：40，春秋航空9C8889次航班抵达日本高松机场，拉开这次震后上海赴日大型包机游的序幕。

    如今到日本旅游，最让人担心的就是核辐射阴影。日本现行严格的检测措施，备受游客关注。“现在，日本每天公布核辐射有可能危及到的地区与辐射量，信息在网上随时都能查到。”香川县观光振兴科的陶先生告诉记者，日本政府加强食品检测，尽可能保障在日每个人的安全。

    “我也担心。这次报名前，还特地拿日本公布的核辐射最新数据，请教环境监测的专家。”杨先生笑着说，为了这次旅行，全家特意做了几次“功课”，“原本计划年初就来赏樱花，现在樱花季虽然过了，但日本还有很多漂亮的地方，我们这次可是有备而来。”

    几天行程下来，在日本的“乌冬面故乡”香川吃爽口乌冬面，在大阪看夜景、泡温泉，在神户吃最正宗的神户牛肉，杨先生一家大呼过瘾。让他们印象最深的，是已有近400年历史的日本名胜栗林公园，“修剪得像箱子一般方正的黑松，淡雅幽静的园林，幕府时代的屋舍，掩映在湖光翠柏间，在亭阁间品一杯清茶，别有风味。”

    日本香川县知事滨田，连续几天征询着中国游客的感受，“我很开心看到中国游客来到香川，希望大家能充分感受日本的魅力，了解日本人民的努力，回到中国后，告诉更多的朋友与家人。”

灾难的创伤远未到愈合之时

    深夜回酒店的路上，高松市商业街正热闹着：颇具日本特色的居酒屋中，人声鼎沸；下了晚课的学生，骑着单车匆匆而过；记者经过一片灯光球场时，还见孩子们在争抢皮球，笑声不时传来，整座城市宁静而从容。

    高松市地处日本四国岛的香川县东北，是濑户地区门户，距震中约1000公里。“地震本身对这里影响微乎其微，但地震与随后核泄漏带来的心理危机，却笼罩了整个日本。”导游芝久美小姐说。

    在接连不断的核危机新闻影响下，日本人的日常生活，也在焦虑中发生着变化。“日本人爱好旅游，但如今很少有人再出去，因为同胞还在受苦，自己去玩很不忍心。”四国新闻社记者赖富正郎告诉记者，原本这里的夜市还要热闹许多，但现在当地人也减少了晚上的娱乐，很多企业与旅行社的生意都清淡了不少，一些门店甚至倒闭。

    因地震产生的伤害，因生命危机产生的压力，因经济萧条产生的焦虑，与自身的情感负担一起，给日本带来了更持久而复杂的影响。“前段时间日本也出现了‘吃碘防辐射’的谣言，但专家很快辟谣，加之有过广岛这样的伤痛，人们对核辐射的了解比较多，所以没有造成太大影响。”芝久美回忆。

    近3个月后的今天，灾难对日本经济的创伤，远未到愈合之时。据介绍，如今在日本，汽车都没了往日优惠，因为许多汽车厂与零部件厂设在东北，受地震影响较大。啤酒、香烟和日本人最喜爱的饮料茶，也因为工厂与原料地多集中在东北，茶叶减产严重，香烟已没有再生产，有些地方缺货，政府采取严格措施稳定物价。

    “有段时间，因为惧怕核辐射危及水源，日本连矿泉水都卖空了，超市里货架上空空如也。”芝久美至今记忆深刻，“后来在政府的号召下，因为很多同胞还住在临时避难所，需要大量水源，而日本的自来水可直接饮用，大阪等地的政府对净水设施采取了严格的检测标准，并未出现异常，情况才逐渐好转。”

    为了赈灾，整个日本都在行动着。芝久美告诉记者，如今，日本很多超市专门开出专柜，售卖震中附近经严格检测的水果与大米，帮助当地人渡过难关；东京的一些企业提早上下班时间，节省电力。

    不论是酒店、寺庙，还是便利店、加油站，到处可见为日本东北部地震募捐的字样。在香川著名的善通寺，寺院截至5月8日，为地震灾区的善款捐助已达353万多日元。“大地震后，大家这么多关心，真的非常感谢。”善通寺院长平岗说，“大家都在努力着，期望更多的人和我们一道重建家园。”

“用观光让日本恢复元气”

    “在日本这几天，我看到了美景，也看到了灾难的沉重。但相比之下，更让我感动的是日本人震后的信心、勇气和力量。”上海游客邢先生说。

    “观光立国”、“用观光让日本恢复元气”，成为了现阶段日本重要的发展方针。日本各地如今都在全力争取游客回归，香川县知事滨田数次拜访上海，“前段时间，几乎每周香川县都有人来上海，不断与我们商谈，力争将原定于3月启动的上海至香川航线尽快恢复开通，为了这一天，双方都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春秋航空董事长王正华说。

    在日本的几天，这样的努力到处可见——

    在濑户大桥纪念馆，馆长武田先生特地担任解说员，带领游客了解日本历史，欣赏濑户内海美景，纪念馆还特别将介绍濑户大桥建造历程的球幕电影，专为中国游客配上了中文解说。

    在日本最大的名胜园林栗林公园，工作人员集体挥舞五星红旗，在入口处与出口处迎接中国客人，公园还专为游客准备了喂食锦鲤的鱼食；在风格独特的海边小岛“屋岛”上，好客的店家们热情地端上凉茶和烤章鱼，当作免费的礼物。

    在高松市中心的中央购物街，许多店门口竖起了全新的中文标语“欢迎光临”。当地政府还特意组织中国留学生，组成导购与指路团，随时为游客服务。不少店主更是提前一个月就开始了中文培训。

    日本全国与当地媒体，对旅行团全程跟踪报道，并在报道中直接指出，当地接待还有“经验不足，面临挑战，需要尽快改进”的地方，并建议进行专门培训克服语言障碍，对接待语言进行严格设计，尊重中国的文化礼仪。

    四国新闻社记者赖富正郎反复询问着人们对当地景点的感受与建议，他告诉记者：“香川地区已为中国游客的到来，做了许多准备，比如中文培训、银联卡的推广与使用。我们的采访目的，也是希望尽可能了解中国客人的习惯与喜好，在7月15日上海至香川航线正式开通前的一个月，不断改善提升服务。”

    “说真的，我们都被他们的执着与不屈不挠打动了。这样认真，相信日本一定会好起来。”一位随团的记者感慨。

恢复约两年 经济正面临转型

    辰巳知二先生一头卷发，中文不错，风趣热情。他是日本共同通信社上海支局的局长，去年9月来到上海。这次随团回日本采访。在他看来，自己起初最关心的直接问题也是，香川这在日本也不出名的地方，中国游客的兴趣点会在哪，当地又做了怎样的努力。“几天下来，我也没想到，大家会在香川看到了如此多亮点，连我自己对香川也有了新的认识，大家的感觉如此相同。”

    与记者聊天，辰巳知二说起了不久前温总理到日本灾区中心看望灾民的故事，“中国总理这次来访，送来了患难之中最珍贵的友谊，让日本民众非常钦佩。”辰巳知二说，日本如今确立的“观光立国”战略，要求以更加开放、包容、亲切的姿态，加强合作，主动展现每个地区独特的魅力。

    国家旅游局局长邵琪伟早前曾表示，此次开通上海—香川旅游包机航线，是落实温家宝总理访日时关于加强中日旅游交流的要求、支持日本旅游业灾后恢复重建而采取的几大举措之一。

    目前，春秋国旅六七月的赴日游线路已全部上线，主要行程仍集中在西日本一带。“除了常规线路，我们还计划推出小豆岛一地的深度游，相信对恋人们会很有吸引力。”春秋航空董事长王正华表示。

    “如今，日本经济正面临转型。地震后，在中国的7000多家日本企业，有些干脆将总部搬往中国。中日两国的联系愈发紧密。”辰巳知二说，虽然依现状，整个日本的恢复估计还需一两年时间，东北部重灾区可能会更长，“但我相信，一切终将过去，生活总会好起来的。”

    当地招待晚宴上，日本艺人敲响了著名的国分寺太鼓。鼓点咚咚，伴着抑扬的笛声，渐渐由慢而快，一声逼急一声，直至紧凑激烈，伴随着人们的呼喊，令人热血沸腾。

    听着鼓声，有人说，仿佛感到了日本人民坚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