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王沥川续集小说:飞行中的屎尿屁

美剧《生活大爆炸》里有一集是霍华德给NASA设计的马桶在太空站内泄漏，导致“所有宇航员同时申请出舱漫步”。这本来只是个电视上的哏，结果播出不久后，NASA某太空站的某马桶真的发生了类似事故……于是全世界都很嫌弃地看着某人，导致某人在Twitter上大喊“这次不关我的事呀，我还在南极科考好不好！！” （@wolowizard）这事要是发生得早一点，很可能会被Mary Roach写进她的新书《Packing for Mars》里去——又或者不会，因为“太空厕所泄漏”在Roach的素材簿里，按“读者惊骇度”划分最多只能充个脚注，退避三舍地让位于“屁中的可燃性气 体释放在宇航服内时会不会导致爆炸”“在太空站内大便平均时间只能有22秒”“在失重情况下女宇航员的胸部不会下垂，鱼尾纹会被体液填平——但是就算再 美，别忘了你还穿着宇航服”“太空舱狭小逼仄宇航员们缺乏睡眠厕所也不芬芳让人简直想上吊但是你也上不了因为这里是零重力”“多倍重力加速度会不会把宇航员拉成面条儿”这些话题，它们不但很B级片，而且还有附图……

Mary Roach是现居美国加州湾区的科学作家，曾给《Discover》《Reader’s Digest》《Vogue》《GQ》等媒体写稿，2003年出版第一本书《Stiff》,主要内容是“人类尸体对科学的贡献”，某中文版将其译为很地摊风格的《僵尸的奇异生活》；2005年出版《Spook》, 整理了“灵魂是否存在的科学研究”；2008年出版《Bonk》，其副标题是“科学与性的好奇媾和（The Curious Coupling of Science and Sex）”, 在这本书中Roach已经完全舍弃了羞耻心，不但把生理部位敏感词写得比逗号还多，导致剩下的无辜的非敏感词看起来都像是很敏感的双关语，还把丈夫拉去伦敦参与“动态三维超声波成像技术在记录两个个体交配过程中的应用”（她是其中另一个个体，我就是一说）——要是我有这样的履历，我简直可以打遍天下……都没有正常的单位肯录用我（Roach现在也是自由职业者，我也就是一说）。这类以不大正经的调调儿谈论正儿八经的科学的书籍在市场上获得了巨大成功，本本都上了纽约时报畅销书榜。2010年8月底，Roach的最新作品《Packing for Mars》上市了，这次Roach女士将注意力转向了航空航天星际旅行……中的代谢产物，将屎尿屁娱乐发挥到了新的高度，确切地说高到大气层以外的太空 ——大众看到宇航员们穿得白白胖胖干干净净对镜头闪出高露洁牙齿，Roach蹦出来说你知道吗他们常常上十天不能洗澡他们正穿着尿布他们的尿布搞不好还是湿热的……这种让人唾弃的低级趣味吸引力，她乐此不疲。《纽约时报》曾用“scatological”来形容Mary Roach的作品。Scatological的意思是1.粪便学 2.低俗文学，如果不带贬义，其实也不算过分，但是如果说Roach是为低俗而低俗，专攻僵尸的奇异生活，不免有失偏颇。在此书开篇，她就明确指出“对于火箭专家来说……在他需要解决的机械设计中，你是个最烦人的问题……工程师必须考虑你在空中需要的水、氧气和食物；需要考虑运载你要的鸡尾酒虾和辐射过的牛肉玉米卷所耗的额外燃料。一块太阳能电池板或者推进器喷嘴就没啥要求，它们不会排泄、恐慌或者与任务指挥官陷入情网；它们不自大，在无重力情况下结构不会崩坏，也不需要睡觉。”也不怪Roach大书屎尿屁，因为听起来酷炫光鲜的载人航天技术，很大部分是研究宇航员的吃喝拉撒睡——曾经有位宇航员在整个航程中都要贴着肚子携带一个声音监听器，以给航天生理学研究提供数据，但是“别太同情他”，Roach写到, “要同情就去同情那个为确保没有保密内容被录下来而被分配去监听了两个星期肠道蠕动声的空军吧。”

看到这里想吐么？Roach也详细地写过太空呕吐：宇航员常常不带预警地呕吐出来，若是在舱内大不了事后收拾一下，就是同僚们比较惨，需要在两倍重力加速度下躲避脏弹——我忍不住想象那些被消化了一半的鸡尾酒虾和辐射过的牛肉玉米卷像慢动作一样弹射而出，同僚们在《独立日》的背景音乐里狼奔豕突……若是在舱外太空漫步时吐在自己的头盔里呢？“你就死了～”俄罗斯的研究人员愉快地回答。呕吐物无处可去，很可能会堵塞气管，然后你就会以一种给清洁人员造成很大麻烦的方式死去——又或者不会，新型号的头盔有很贴心的设计，能把呕吐物从头盔里吸出来，喷到……密闭宇航服内的其他地方。希望半消化的牛肉玉米卷滑过宇航员腹部时，那个监听肠道音的空军不是正在吃饭。

Roach她知道怎么说故事，也知道怎么找故事——她试图从NASA那里问到太空站里有没有发生过两个个体在失重状态下交配的事例，如果有的话具体过程是怎样，结果 NASA不理她，她就转头去采访了海洋生物学家……Roach的好处，在于她能以最低俗的角度切入最高深的科学，不纠结于技术细节（但这不等于她不严密， 每次她援引某个数据或者某个结论，都有可信的原始资料支持，而且还有附图……），而围绕在“人”本身，通过这些让人唾弃的低级趣味吸引力，把科学吸引人的一面展现给读者。这和《生活大爆炸》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Roach没有电视分级制的限制，可以大书“重力是宇宙的欲望，星辰的放荡狂欢”这种句子而已。

我只希望星座专版也能Roach一下，在下周运程中说因为国庆长假影响，不论狮子双鱼，都要注意屎尿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