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梦西游3第二张地图:阿啃1919:谁不曾是黄艺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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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啃1919:谁不曾是黄艺博?

发布时间:2011-06-03 13:57 作者:阿啃1919 字号:大 中 小 点击:2067次
(图片来自新浪微博,幸勿责怪)


  侄儿豆豆6岁时,在我家客厅看电视,正好放老电影《英雄儿女》,王成背着步话机,大叫:向我开炮,向我开炮。豆豆大笑不止,说,这个人这么傻的,怎么叫向我开炮呢!几年之后,豆豆小学四年级,听到我在聊天,谈论美国的自由。豆豆严肃的指责我:叔叔,你怎么崇洋媚外呢,你这个卖国贼。


  出于对大陆教育制度的理解,我深知,这就是教育的成果。6岁时,豆豆的理解出自趋利避害的天性,等到小学四年级,他被别无选择的一统的教育体制所塑造,听到我在表扬美帝,从而义正词严指责我,良有以也。


  我的教育生涯中遭遇到的孩子,很多都是这样的体制塑造的好孩子。他们按照主流社会舆论的模式,勤学苦读,为了一个好大学,为了一个好工作,牺牲今天以换取将来。观念上,基本上都同意《人民日报》、《环球时报》以及《新闻联播》的观点,对于国内,认为毛泽东是伟人,邓小平也是伟人,薄熙来打黑是好事,而2008年奥运会,则证明中国已进入盛世,万邦来朝,形势大好。对于国外,则认为帝国主义不愿意看到中国的崛起,最痛恨日本鬼子,看《南京》的时候很多同学义愤填膺,同样对美国具有天然的反感,认为美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一有中美贸易摩擦,便认为这是帝国主义在挑衅我们。不过,奇怪的是,他们多数喜欢吃麦当劳和必胜客。我曾经在一位学生的新年愿望中看到,他希望将来吃必胜客的时候,不必老是考虑兜里的钱够不够。


  在这个意义上,大陆一统的教育体制中,德育和国民教育是非常成功的。我们的德育的核心,就是爱国主义。这种教育,在幼儿园时期就开始了。2008年上半年,我家菜虫将要进入幼儿园,我跟他妈妈去考察一些幼儿园。城东艺术幼儿园令我很诧异,这个以书法、绘画、音乐、舞蹈为特色的幼儿园,墙上悬挂着孩子们的书画作品,内容多数是“祖国万岁”等大词。我很纳闷,这些尚在幼儿期的孩子,理解什么叫祖国,什么叫万岁吗?起码菜虫虫还不知道。另一个幼儿园,教室里的一些教具,都是为了预备迎接奥运会的,“北京欢迎你”,5个吉祥物还钉在黑板上,由于做工粗糙,显得很呆滞。我了解,这些吉祥物并非是手工课的制作,而是歌颂伟大祖国伟大成就的教具。这些幼小的心灵,能装下奥运会、盛世这样的概念吗。不过,民族自豪感的培养,就这样从娃娃抓起了。


  这种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德育,在大陆的学校体制内,有严密的教育逻辑。既有独立的德育部门来统一管理,又在文化课中渗透。从而专门的德育和文化课互相配合、有机融合、并行不悖。文化课最大的特征,就是不鼓励孩子们的怀疑精神,只需要单纯接受一种官方指定的理论体系足矣。学生在12年的基础教育中,多数时候的基本任务,就是记住官方认定的唯一解释。这种解释以标准答案的方式出现,遵循便得分,违反即错误。这种机械性,最主要表现在两门课上,一是政治,一是历史。语文虽有审美可讲,但也无法置身事外。前几年有个小学生的题目,问雪化了之后是什么,标准答案是水,要是答曰春天,那就错了。这是这种教育的方式最著名的一个事例。数理化等学科,按理说应该具有科学精神才是,但恰恰这些学科也不推崇独立思考以及质疑精神,因为一统的标准化考试,数理化的教育同样只需要对课本这一权威的单向服从。更有甚者,教科书本身所提供的事实也是可疑的。2008年我与郭初阳、吕栋等一群朋友研究了大陆小学教材中的母亲与母爱专题,得出的结论是,课文往往以似是而非的事实,去教给孩子一个官方认定的唯一道理。除此之外,还有蓄意的删除、修改文本等行为,以达到跟官方意志相吻合的目的。比如现在广为人知的闻一多的《最后一次演讲》,痛骂独裁,痛快淋漓,可是选入课文的同时,删除了闻一多谈论美国民主制度,以及美国在抗日战争以来对中国的帮助的内容。


  独立的德育是大陆学校教育内容中重要的一环。一般的学校,都是所谓智育、体育与德育并举,因而,学校都设有德育处这一部门。这是以推行国家意志为最主要任务的实权部门,每学年都按照制定的程序有条不紊的运作。比如在各个官方节日,以众多的文艺活动为载体,来强化国家意志。比如清明,以团委名义组织的扫墓活动,祭扫的是革命烈士。今年清明节后我恰好带菜虫去公园玩,看到烈士纪念碑下层层叠叠布满了花圈,都是各个学校以团委名义进献的。五月有青年节,开展红歌大赛,唱的歌不能是流行歌曲,连《让世界充满爱》都不行,只能是《打靶归来》《团结就是力量》《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等。2009年60周年国庆,那天一个女孩在全校集会上,在国旗下讲话,一开口便说:祖国,今天是你60周岁生日。我后来跟学生讨论,什么是国家、祖国、政权、党派、政府等概念的含义,它们之间有什么样的联系和区别,只是千万不要在弄清楚之前就忙着抒情,结果我们5000年文明,在这个女孩子的表述之下,只剩下60年。


  最近最热闹的是黄艺博小朋友,他有五道杠,唯我独尊,他敞开大衣的照片,像极了毛主席。但我并不谴责黄艺博。黄艺博是制度之殇、教育之殇。时代的流行病症,只是这个孩子被传染了,病入膏肓而已。抒情的高中女生也有,只是没有像黄艺博那么极端。我的侄儿豆豆曾经也有过,但他后来进入中学,醒悟了,叛逆了。黄艺博以及他的父母都是这种教育的受害者,这个普通的并不富裕的家庭,他们被悲剧了,自己还帮着维护这个制度。我们旁观者,需要给以这个底层家庭,那些被奴役与被损害的民众以足够的同情。


  最令我害臊的一件事,是几年前,来自前东德地区的教育代表团来参观我校,敝校邀请他们参观我们早上的升旗仪式和课间操。全校2千多学生和教工,在晴朗的清晨,着统一校服,迎着朝阳,高唱《义勇军进行曲》。然后在操场上,在大喇叭的高音指挥之下,几千人排成整齐的队列,表演名为“舞动青春”的课间操。这一瞬间我很羞惭,就像我们在看北韩的《阿里郎》。我很不知道这些来自前东德地区的师生们作何感想,我自己的羞愧还在于,这一天我的包里放着的那本书是密尔的《论自由》。事后,我采取了一个补救措施,从此给自己任教的每一届学生,都看电影《浪潮》。


来源: 作者博客 | 来源日期:2011-0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