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战猎场辅助:启功拒给空军高官写字:你派飞机来轰炸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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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功拒给空军高官写字:你派飞机来轰炸我吧


2010年10月26日 11:33
来源:凤凰网专稿

核心提示:侯刚:他有时候生气也很厉害,有一个解放军空军的军级干部来了,拿个名片,军级,让启先生当场要给他写字。启先生说现在不行,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我可以给你写,但是得等我闲了。他要立马可取,那启先生就不写了,最后说什么?你不是空军的军级吗?你派飞机来轰炸我吧。还有一个演毛主席的特型演员,说我是演毛主席的演员,请启先生给我写张字,打的电话。我听启先生说,说这个假毛主席,我不写。

文章目录:

启功出生于皇族没落家庭 为不世出全才大师

赵任珪:启功先生是几百年才能够出的一个全才。

侯刚:启功先生就是诗、书、画、文物鉴定集于一身,这样一个大师。

启功自幼丧父 溥仪退位后全家黯然离开北京

解说:启功刚刚过了一周岁的生日,他的父亲年仅19岁就去世了,启功由曾祖父和祖父照料抚养。辛亥革命之后,溥仪退位,启功的曾祖父因为绝意政治,也因为生活窘迫,于是黯然离开了世代居住的北京城。

不想爱新觉罗的姓氏与荣辱和政治捆绑一起 一生只叫“启功”

解说:爱新觉罗的荣辱和政治捆绑一起,这是启功从感情上不愿以此为姓的原因。

启功:到现在我还叫启功,有人给我写爱新觉罗·启功,我给人回答,查无此人。

家中长辈谢世 启功勉强入学 靠画作补贴家用

侯刚:爷爷的一些门生们给他捐了一些钱,利用那个利息大概每个月是30块大洋,可以基本上够他们三口人嘛,母亲、姑姑生活。后来呢,他学了书法和画以后呢,也画一些小的作品,到荣宝斋、到琉璃厂买了以后,买点书啊,或者贴补点儿家用。

陈垣慧眼识才启功中学辍学进辅仁大学教书

解说:那是1938年启功26岁,他开始了在辅仁大学的职教生涯,7年后的1945年,启功已经成为了一名副教授。

解放后启功绘画达到巅峰 出差期间被划右派

秦永龙:他不是师范大学给他划的右派,北京画院给他,让启先生到上海出差,到上海一出差回到北京的时候,他变成右派了,他不在的时候为了凑那个百分比,就给他总得有人来凑这个数,一查一看启先生又老实,他又有一个不好的出身。所谓不好的出身,就是他是清王朝这个统治者的后裔,于是就编了个封建余孽,这样给了他一个右派的帽子。

文革爆发 启功再被抄家 向红卫兵要粮票证明

侯刚:要让启先生说,你划了右派以后有没有新的罪行,要你学校来开证明。启先生到学校来找到了造反派的头头,造反派的头头说你去查粮店的电话,先生把粮店的电话拿来以后,无下文了,他也不管了。后来又找到学校的头头,说你去问派出所,老先生又颠儿颠儿地去问派出所,派出所说我这也得要你学校的证明,最后找到了一个比较通情达理点儿的学生,说那就给你开一个吧,证明了一下,这个书是我们红卫兵封的,启功没有新的罪行,粮票你们可以根据规定发给他。

启功被安排校点《二十四史》 专心研习书法

解说:启功清楚得记得,那是1971年6月,他迎来的文革期间最稳定、最顺利、最舒心的一段时期,他得到了任务,校点《二十四史》一干就是六年。

启功拒给军队高官写字:“派飞机轰炸我吧”

侯刚:他有时候生气也很厉害,有一个解放军的,空军的军级干部,来了,拿个名片,军级,让启先生当场要给他写字。启先生说我现在不行,我现在我还有别的事,我可以给你写,但是得等我闲了。他要立马可取,那我就写不了了,我不写了,最后说什么?你不是空军的军级吗?你派飞机来轰炸我吧。还有一个演毛主席的特型演员,我是演毛主席的演员,请启先生给我写张字,电话。我听启先生说,说这个假毛主席,我不写。

启功70年坚守讲台因右派无缘恩师陈垣灵堂

解说:这尊雕像伫立在北师大的校园里,学为人师,行为世范,有人说启功亲笔题写了北师大的校训,承载了陈垣与启功两代人的学识与精神。1971年陈垣去世,启功因为是右派,没有资格进入灵堂,无缘恩师的最后一面。

妻子去世后 启功婉言谢绝众多媒人

解说:启功与妻子并没有孩子,章宝琛去世以后,启功发誓今生绝不再娶,并将家中的双人床换成了单人床。

1977年66岁的启功为自己写下墓志铭

启功:六十六、非不寿,妻已亡、并无后;八宝山、渐相凑,计平声、謚曰漏,身与名一起臭。

凤凰卫视201年10月23日《我的中国心》,以下为文字实录:

曾子墨:启功先生的名字我们并不陌生,在很多地方我们都可以看到他的题字,但是他并不仅仅只是一位书法家,他还是教育家、诗人、画家、文物鉴定专家、红学专家,他还是一位国学大师。他涉猎广泛却都是成绩斐然,有人曾经要给启功先生立传他不同意,他说到了现在一把年纪,保持一种平静的心态,不要再去揭旧伤疤了。因此启功在66岁的时候,就为自己写下了墓志铭。

启功出生于皇族没落家庭 为不世出全才大师

启功:中学生、副教授,博不精、专不透;名虽扬、实不够,高不成、低不就;六十六、非不寿,妻已亡、并无后,要是自己觉得说我就能飞,那您信不信?我能干什么,我能手这么一翻,我就能说让它下雨,这天就下雨,行不行?行不行?

赵任珪:启功先生是几百年才能够出的一个全才。

侯刚:启功先生就是诗、书、画、文物鉴定集于一身,这样一个大师。

鲍文清(传记作家):我觉得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出现的,它要经过时间和事件的考验。

解说:2005年6月30日启功去世的那天晚上,北师大的四千学子静静地秉烛送别,启功一生具有一份清贵的慎独,去又隐藏着缥缈的沧桑,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身世很少向人提起,就像他笔下的古寺那样孤傲而又微茫。

赵任珪:他是雍正的第九代孙,雍正皇帝下边就是叫做,永、绵、奕、载、溥、毓、恒、启,往下数第八代,算上雍正就是第九代。

解说:1912年辛亥革命爆发的第二年,启功出生在北京,尽管他的始祖是雍正皇帝的第五个儿子弘昼,但是其实到了启功的高祖父这一代,因为是侧室内所生,不但被迫分处府门,封爵也降至为一等辅国将军。

赵任珪:他的祖上,从他的这个曾祖以上,都是吃俸禄的。到了曾祖那一辈呢,就比较衰落了,他曾祖就决定放弃爵禄,走这个功名仕途的道路,就是下科场考试,从他曾的祖父都是这样过来的。

启功自幼丧父 溥仪退位后全家黯然离开北京

解说:启功刚刚过了一周岁的生日,他的父亲年仅19岁就去世了,启功由曾祖父和祖父照料抚养。辛亥革命之后,溥仪退位,启功的曾祖父因为绝意政治,也因为生活窘迫,于是黯然离开了世代居住的北京城。

鲍文清:因为那时家里很困难,是他曾祖父的门生在易县很有钱,就给他买了一些房子,就让他们全家搬到那里去住去。那个时候他的祖父就怕,那时候怕不好养活,就带他到雍和宫去拜了一个喇嘛,拜了一个喇嘛,就他每年都去拜见。

解说:启功的祖父是启功的艺术启蒙者,小时候看见祖父信手在扇面上用笔墨点点画画,扇面就成了生动的艺术品,启功非常震撼,成为一名和祖父一样的画家,成为他幼小心中的梦。

启功:看见我祖父画两笔,随便拿我小孩儿,拿个扇子他就画,画红的绿的我觉得很有兴趣。

不想爱新觉罗的姓氏与荣辱和政治捆绑一起 一生只叫“启功”

解说:童年的启功在爷爷和姑姑的教育下成长起来,这个显赫而又没落的家族,依然全力培养后辈,启功幼年习得的传统礼仪,他保持一生。

章景怀:客人来,他一定要给人端茶,就是他亲自做,亲自开门,客人走了一定送到门外,不管是谁,你是什么人物,他都一律如此。所以好多人说启先生太客气,他说这不是客气,这他告诉我说这都是从小训练的,就这么着。对待年岁长的人,他跟黄苗子先生,董寿平先生一起出访日本,董老比他大有什么,比如说出席什么场合,启先生一定让董老走在前面。

解说:溥仪退位,按照袁世凯的清室优待条件,所有爱新觉罗氏都必须改变姓金,但是启功的祖父却决意不接受这个姓氏。

侯刚:当时他的爷爷对这个袁世凯是很反感的,所以他们家就没有姓金,就没有改姓金。但是呢,也不用爱新了,说因为毫无意义了,就是说你就叫启功,甚至于给他说,说你不能姓金,你要改姓金就不是我的孙子。

章景怀:由此跟那个朱家溍先生在故宫,两人走着走着,朱家溍先生突然跟启功先生说,就这是君家的宅子,因为启先生皇帝后代嘛,但是启先生回答什么,说不,还是君家的。朱家溍姓朱啊明朝是姓朱啊,俩人哈哈大笑,实际这故宫跟他俩人谁的关系也没有,启先生就怕人家说他这个爱新觉罗这个,凡是打着爱新觉罗这个牌子干什么事的,什么书画展,他都一律不参加。

解说:爱新觉罗的荣辱和政治捆绑一起,这是启功从感情上不愿以此为姓的原因。

启功:到现在我还叫启功,有人给我写爱新觉罗·启功,我给人回答,查无此人。

家中长辈谢世 启功勉强入学 靠画作补贴家用

解说:1922年,启功的曾祖父,因病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去世了,这一年随后的日子里,家中的另外五位亲人相继去世,那年夏天祖父也去世,这个家彻底塌了下来,只剩下年幼的启功做了主丧人。

赵任珪:等于是把那个本不富裕的那点家产,都变卖了去发丧,最后到什么地步呢?就是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就有一个本《二十四史》把这个卖了,然后做这个丧葬费用,所以看这就是相当困难了。

解说:1岁丧父,10岁时又失去曾祖父、祖父,因偿还债务,家道已经败落得一贫如洗,以致启功无力求学,在曾祖父门生的帮助下,他才勉强进入学校。

侯刚:爷爷的一些门生们给他捐了一些钱,利用那个利息大概每个月是30块大洋,可以基本上够他们三口人嘛,母亲、姑姑生活。后来呢,他学了书法和画以后呢,也画一些小的作品,到荣宝斋、到琉璃厂买了以后,买点书啊,或者贴补点儿家用。

鲍文清:他那个祖父的门生就说,说他没有出息,说我本来要供你上大学,然后你去留学。现在你还没念好学,你就想去工厂想找一个工作,找一个商业部门什么工作,那个门生就特别反对他。他心想,谁不愿意念书啊,我念书了,我的妈妈和我的姑姑谁养啊。

赵任珪:他的一个亲戚,应该算是那个舅舅这一类的亲戚吧。曾经让启先生画一幅画,当时启先生的画已经小有名气了,这个看中启先生画让他画,那么画完,并且还吩咐他,说画完之后你千万不要落款,请你老师去提款。启先生一听就明白了,为什么我画完不让我提款啊,显然是嫌我的次,好像还登不了大雅之堂,所以从那以后就是发奋练字。

解说:年幼的启功过早的体味和经历着人世冷暖和世态炎凉,他的聪明和勤奋让他在书画文章上显露锋芒,为他打开了新的人生之路。

解说:1929年启功19岁了,因为生活困顿,经常遭到族人的白眼,承受着经济和精神的压力,启功中学还没有毕业就辍学了,他最大愿望就是能够赶快找到一份工作挣钱养家。

史树青(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主任):启先生他祖父叫毓隆,是一个清朝的一个进士。毓隆的同年是傅增湘,傅增湘后来做教育总长,教育部长傅增湘,启先生跟傅增湘非常好,傅增湘很重视启先生。

赵任珪:傅增湘把启先生叫到自己家,然后把启先生的作业拿去给陈校长看,说你在家等我。这什么作业?不像咱们现在的作业,可能也有一两篇文章,但是最主要的一个扇子,这边是画,那边题的文,拿给陈校长看。陈校长一看慧眼识英才,这个不愧是伯乐,这一看就相中了这匹千里马了,称他为“写作俱佳”。

陈垣慧眼识才启功中学辍学进辅仁大学教书

解说:陈垣,民国时期曾担任教育部次长,辅仁大学校长,启功与陈垣的初次见面是在1933年,那一年启功21岁,陈垣安排他在辅仁大学的附属中学担任国文教师。

侯刚:老校长让他到辅仁附中教书,因为辅仁的校长说他没有中学毕业,就教中学,不符合规定,就给他辞了。老校长知道了,说你到美术系吧,美术系的系主任还是那个校长兼的,所以美术系教完了以后,又一年又给辞退了,老校长就说那就教大一国文吧,因为大一国文是老校长亲自主讲的一门课。他说老校长就是耳提面命带着我,跟着老校长学会了教书,从那以后70年,就没有离开教学岗位。

解说:那是1938年启功26岁,他开始了在辅仁大学的职教生涯,7年后的1945年,启功已经成为了一名副教授。

赵任珪:启先生在辅仁大学有一位教授,被政府说让他去当那个教育局长,那么这位老师就带走一两人去做官,就到他的教育局手下,他就看中启先生,说你就跟着我去吧,就别教书了,去当官去,当科长。

鲍文清:他回家问他妈妈,他妈妈说,这得去问陈垣。他就去问陈垣,陈垣也没说可以不可以,他说我告诉你,我这个学校的聘书,可远远高过你那个什么几百大洋。这样他就懂得意思了,他一下子就去推掉了,然后陈垣就给他讲,说人家欺负咱们中国,瓦解咱们中国,往往是从文化开始,你知道你这个事业有这么重要吗?

解放后启功绘画达到巅峰 出差期间被划右派

解说:解放前后,启功在国画界已经产生了相当的影响。他自己评价那时的绘画水平,已经达到了他有生以来的最高水平,后来叶恭绰先生受周恩来之邀组织中国画院。启功深得叶先生赏识,虽然言行谨慎,“反右”运动中,他也难逃厄运,1958年被捕划为“右派”,从教授变为副教授。

秦永龙:他不是师范大学给他划的右派,北京画院给他,让启先生到上海出差,到上海一出差回到北京的时候,他变成右派了,他不在的时候为了凑那个百分比,就给他总得有人来凑这个数,一查一看启先生又老实,他又有一个不好的出身。所谓不好的出身,就是他是清王朝这个统治者的后裔,于是就编了个封建余孽,这样给了他一个右派的帽子。

文革爆发 启功再被抄家 向红卫兵要粮票证明

解说:没两年启功便被摘了“右派”的帽子,但“摘帽右派”的生活仍然让他谨小慎微,他仍不能做主讲,只能和以前一样上点作品选课,再配合别人编点儿教材。文革爆发了,启功也逃不掉被抄家的命运,北师大中文系的红卫兵把他的东西都给贴上封条,发粮票的红卫兵看到封条就不给他发了。

侯刚:要让启先生说,你划了右派以后有没有新的罪行,要你学校来开证明。启先生到学校来找到了造反派的头头,造反派的头头说你去查粮店的电话,先生把粮店的电话拿来以后,无下文了,他也不管了。后来又找到学校的头头,说你去问派出所,老先生又颠儿颠儿地去问派出所,派出所说我这也得要你学校的证明,最后找到了一个比较通情达理点儿的学生,说那就给你开一个吧,证明了一下,这个书是我们红卫兵封的,启功没有新的罪行,粮票你们可以根据规定发给他。

解说:一个五十多岁老人为了粮票来回奔波,此时他和妻子一月的生活费只有30元。幸得好友每月资助才度过艰难岁月,后来政策逐步松动,发还工资,启功才把钱还给友人。文革中学校很多老师被打成“牛鬼蛇神”,启功自觉幸运,只是被“挂起来”,有一次得到一个参加革命运动的机会,到北京郊区宣传毛泽东思想,他和其他几个老师都把这当成是荣誉和恩赐。

侯刚:到周口店,两个多月下去的任务写大标语,帮忙农民写大字报、画漫画,往这个墙上写标语、画漫画,他们几个人说是咱们表现积极点,就自己凑钱,一个人凑了十七块多钱,五个人,凑好了钱买了油漆,去给人家去刷大标语,下午呢都是劳动,这两个多月回来以后一看,这个街上的大标语就是“批判红海洋”这个江青还是谁说这是个大阴谋,他们吓了一身汗,好,我们还自己买了油漆,要表现积极,差点被批成“大阴谋”。

启功被安排校点《二十四史》 专心研习书法

解说:启功清楚得记得,那是1971年6月,他迎来的文革期间最稳定、最顺利、最舒心的一段时期,他得到了任务,校点《二十四史》一干就是六年。

侯刚:第一天军宣队找他谈话,说是可能要把你调到24师,不是叫标点《二十四史》吗?解放军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说让你去24师。说又不是当兵的上24师干什么,后来第二天队长才说清楚了,启先生当然很高兴了,能够有这样一个机会,把自己所学的贡献给国家,那是很好的机会,所以高高兴兴的去中华书局报道了。

解说:林彪叛逃的“913”事件后,心情舒畅的启功又开始了写写画画。他回忆说,随便抻一张纸信手挥洒几笔,谁也不必刻意的求我,我也不特意的送谁,大家都把它当成一种乐趣,暂时忘却那多事之秋带来的种种烦恼。

秦永龙:他不是主要的这个专政对象,二呢这个时候,他又不是属于革命的群众,所以这个时候,很多革命群众所参加的活动,开的会,他不需要参加,所以启先生在这个时候,他自己对书法的学习,练习非常的辛苦。你看现在我们看到他留下来的很多临的古代经典书法,他的临本现在已经公开出版了好些,都是这个时候留下来的。

解说:革命之后中国走入学术上最宽松的时期,启功也开始了繁忙的工作,每天从早到晚客人不断,北京师范大学以校长办公室的名义布告,每日上午为启功先生的工作时间,下午三时以后接待访客,如此繁忙,启功的专业研究去并未停滞。

秦永龙:那每天的事务性的工作接待客人,那忙得简直就是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那你说真是,他的学问怎么做得那么大呢?其实这也没有什么,这无非是两个,一个就是天资,这点谁也不能否定,那启先生是绝对绝顶聪明的人,这聪明表现在哪儿呢?你说跟启先生聊天的时候,聊着聊着,他可能就给你背出一段古文人的话来,这段古文人的话,不一定是出自古代的著名的哪一部书,或是哪一个人物很偏僻的。那你说他要背多少东西,这个不是绝顶聪明,不是过目不忘的话谁能做得到;第二个那也是刻苦,你别看他白天很忙,其实启先生他一直到,他一直到去世两三年之前,一直是深夜,不是临古帖啊,就是在看书,就是在做诗,他就是确实是刻苦。

启功拒给军队高官写字:“派飞机轰炸我吧”

解说:启功为世人熟知,更多是因为他的书法作品,用他自己的话“我就差公厕没写字了”,他“一字千金”,却不吝惜笔墨。

章景怀:你像我们学校这些,上至校长,下至一般工人,尤其一般工人、司机每人都有,没人没有他字的几乎,而且好多都是启先生自己给人亲自送去,启先生从来不拿自己的这些作品当做怎么珍贵,怎么值钱的东西,他有一方章叫“令纸黑影”,他说我写就是把那个纸变黑了,叫“令纸黑影”。

解说:对于给予过帮助的人,启功常常热情的用书法表示感谢,一次电话坏了,他很着急,让人请了电话室的小杨来修电话,小杨很快为他修通了电话。

侯刚:通了以后,启先生真高兴,说我感谢你啊,你先别走,我给你写张字,当时就写了一张,一边写一边问,说你结婚了吗?说没有呢,说好,等你结婚的时候,你找我来,我写你们两个人的名字,再给你写一张,小杨结婚的时候真来了,说启先生我要结婚了,给你送喜糖,好咱们兑现,又给他写了一张。

秦永龙:后来启先生去世以后,有人问我说,启先生留下多少字什么的?我说启先生到晚年都是被动写字啊,都是旁边站着等着取的。后来我就发现一批启先生写完没落款,这是为什么呢?他就是说没事的时候,确实比较闲暇的时候,他写完了,他等着,比如说有人来,他就临时给添个款他就可以拿走了。

解说:启功喜欢小动物,大家去看他,经常给他带个布娃娃,老先生就很高兴。在师生们眼中,启功总是乐哈哈的样子,但也有生气的时候。

侯刚:他有时候生气也很厉害,有一个解放军的,空军的军级干部,来了,拿个名片,军级,让启先生当场要给他写字。启先生说我现在不行,我现在我还有别的事,我可以给你写,但是得等我闲了。他要立马可取,那我就写不了了,我不写了,最后说什么?你不是空军的军级吗?你派飞机来轰炸我吧。还有一个演毛主席的特型演员,我是演毛主席的演员,请启先生给我写张字,电话。我听启先生说,说这个假毛主席,我不写。

解说:启功对自己的评价是“字不如画,画不如文物鉴定”,说因为写字不像画画费事,所以他也乐意写字,因而也就写得多,影响大,但他自觉下功夫最大的还是文物鉴定。

秦永龙:有一次我在启先生家里头,一个人拿了一卷,一个条幅,说是郑板桥的,拿来让启先生看看是真假,打开包装以后,交给启先生,启先生一开始戴上白手套,非常仔细地把那个卷撑开,慢慢慢慢的,最头上的那三个字,刚露出来,一看。我一看,启先生动作马上就变了,他就不再往下打开了,然后稀里哗啦地就给他卷上了,客人走了以后我就跟启先生说,我说您怎么就没有全看就看这个。说那个是郑板桥的,绝对不是,他说有两个人,有两个人长得特像,说有一天,李四来了,说我是张三,我知道他不是张三是李四,因为什么?我见过张三,所以启先生就说,人家说我为什么能看出一些假的,就是因为我见过真的。

解说:上世纪40年代,启功已是很有名气的书画家,经人推荐,他成为故宫博物院最年轻的专门委员,负责鉴定故宫收购的古书画。因此,他见过大量解放前故宫中珍藏的真迹,此外启功对古文字学、古典文学、音韵学、训诂学、历史学、文献学、目录学、版本学、考据学等有精心研究,熟悉古代典章制度,礼仪民俗,这令一般鉴定家难以企及。

秦永龙:你比方说自古流传下来一个手卷,叫做《古诗四帖》,是一个草书,这个董其昌鉴定的结果说这是张旭的,唐朝那个写草书是张旭的,那么以下,董其昌都说是张旭的了,那么从董其昌历代的人都沿用,这是张旭的《草书四帖》,一直到现在,人们也都是那样说的。启先生他经过考证以后,他说这不是,绝对不是张旭的,这是宋人的东西,启先生用的多个方面的知识,找到了铁证,认为这东西是假的,绝对不是张旭的。

章景怀:他说给人鉴定东西很麻烦,我是卖家,你是买家,这个东西你说真了,大家双方都高兴,万一这东西不对,那人家买卖给人搅了。就已经发生过这种事情,有一个人拿了东西,启先生说肯定一看不对,问他,说你这买没买啊,启先生一开始没告诉他说这个东西到底是对不对,真的假的。这个人也没说实话,就是说我交了定金了,启先生说那你要交了定金了,我的意思就是你就这个定金使完了就算了,实际上这个人已经买下来了,他回去找人家退货,人家就说,什么人说的什么理由,启先生后来告诉我说,幸亏那东西有硬伤,我给他指出来了,那人也没办法就退给他了,这事情很麻烦,所以他说给博物馆看,不愿给私人看。

启功70年坚守讲台因右派无缘恩师陈垣灵堂

解说:书法家、文物家、史学家,所有的光环在他看来都是“副业”,他说我的主业是教师,他在讲台上一站就是70年,晚年的启功经常回忆起,为他指引人生之路的陈垣先生,启功说“当时师生之谊,有逾父子”,他经常会给学生讲起,陈垣先生耳提面命的往事,说:“夫子循循然善诱人”,而这也是启功自己一生治学育人所遵循的。

启功:我老师是会的东西太多了,现在安徽教育出版社,出版《陈垣全集》让我写,我说这个我不能写,这个做学生直呼其名老师叫陈垣,也写一个副标题,在头一面,外皮儿是《陈垣全集》,里头是《陈垣庵先生全集》受业启功敬题,这是我应该写的。

解说:这尊雕像伫立在北师大的校园里,学为人师,行为世范,有人说启功亲笔题写了北师大的校训,承载了陈垣与启功两代人的学识与精神。1971年陈垣去世,启功因为是右派,没有资格进入灵堂,无缘恩师的最后一面。

曾子墨:1990年启功将自己的100件书法作品,和10件绘画作品拿到香港去义卖,他筹集到了163万元人民币,全部捐给了北京师范大学,作为贫困学生的奖学金。校方提出要把这笔钱叫做“启功奖学金”,但是启功先生坚决不同意,他执意把奖学金的名字改名为“励耘奖学金”,“励耘”这两个字是启功的恩师,陈垣先生的书斋名字,启功说如果不是当初,陈垣先生对我的提拔和关心,那我说什么都不会有今天,我这样做是纪念我的老师的最好办法。

妻子去世后 启功婉言谢绝众多媒人

曾子墨:启功的妻子章宝琛比启功大两岁,23岁和启功结婚,1975年去世,她没有给启功生育孩子,但是夫妻俩人的感情却非常好。自从新媳妇进门之后,家里的一切大事小事都无需启功操心,章保琛病中曾经戏言,她死了之后,一定会有人给启功再找对象,并且说咱们可以赌下输赢。她去世之后,果然有很多人为启功做媒,但是都被启功一一婉言谢绝。1989年启功突发心脏病,经过了抢救才脱离危险,启功在苏醒以后,郑重的宣布和妻子赌下的输赢帐,是自己赢了。

章景葵:《痛心篇》二十首,这个都是1971年至1975年的事,这里记录他对我姑姑的思念,和他的全部的感情都倾注这里,非常的感人。

解说:1975年,启功的妻子章宝琛去世之后,启功的哀痛难以言表,他长久沉浸在无尽的哀思之中,写下催人泪下的《痛心篇》二十首。

侯刚:姑姑和母亲重病,都是他的夫人一个人端屎端尿照顾,最后送终。他说那会儿生活很苦没有办法,我拿什么来感谢她呢?他说我就只有让她坐在椅子上,我给她磕一个头叫一声姐姐。他跟我们说这些的时候,他都哭了,掉眼泪,他说不愿意提起这些,提起来我就伤心,今天我有了成就了,不愁吃不愁穿,我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呢?关心我的人都不在了。

解说:父亲、姑姑、妻子先后辞世,1975年63岁的启功,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鲍文清:启功的妻子很了不起,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她给启功做了好多工作,他在那偷着写东西,她要给他站岗,写出来一个东西,就给他放在一个口袋里头,都是他老婆给他放的。写写最后放了四个口袋,放了四口袋,放了四个口袋,太明显了,最后怎么办呢?最后“反右倾”又开始了,他老婆就给他包起来,一层又一层,包那么七八层,包起来就放在后院里,那个地下挖个坑,放那个坛子里头,把那个坛子放在那个地里埋起来。后来启功他老婆死的时候,她就告诉启功,他说你的东西,都在后院的什么地方埋着,后来启功去挖,挖啊,那深的,挖啊,挖啊,挖出来了,打开来看,一层又一层,一层又一层,结果一点儿东西都没丢失。

解说:启功与妻子并没有孩子,章宝琛去世以后,启功发誓今生绝不再娶,并将家中的双人床换成了单人床。

秦永龙:启先生有一首诗,讲到晚上他睡不着觉,在家的时候,把自己装钱的一个盒子打开,数钱呢,纸币数来片片真,活人使用不需焚,活着的人使用这个纸钱的时候,不需要烧纸钱,后来的两句就是说,我过去没钱,我现在有钱了,我想报答那些对我有天高地厚的恩,对我来说,有恩于我的那些人的时候,可能呢,他们现在都不在了。

1977年66岁的启功为自己写下墓志铭

解说:1977年66岁的启功,为自己写下墓志铭,但是这位老人对生活无比乐观,对年轻人有着无限的关爱。

侯刚:老来的这小曾,他是个造纸的工人。但是启先生告诉他,你造纸,试用了他的纸以后,觉得你应该怎样改进,甚至于给他出注意怎么防虫,给他开的中药,夹到他这个纸里头,后来他的纸呢,就提高了质量了,买得很好,慢慢慢慢的,他就总结经验,做出好多种纸,就离开那工厂了,他自己开了一个轧纸厂。还有那个李兆志,李兆志是山东一个初中毕业生的造笔的工人,试用了笔以后,启先生告诉他,你这个笔里头要掺一点麻,又拿着过去古代造笔的一些方法告诉他,他回去也改进,改进自己也开了一个兆志笔庄,并且总结了造笔的一些方法,还写了一本书《毛笔》,启先生给他写了序。

解说:在启功最后的日子里,他最大的痛苦是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够进行学术研究,而最快乐的事情,是他将自己所有的钱都捐献了出去。

鲍文清:他不仅是给陈垣先生给过几十万块钱,他存的钱、他的画、他最喜欢的文物都卖了,卖的干嘛?去捐赠去了,什么这儿发水了,那儿什么建希望小学了,什么不断的参加,一会儿政协的了,一会儿什么什么的,参加会他就去捐赠,捐赠有时候捐十万,有时候捐两三万,他钱他都捐了。

章景怀:很珍贵的东西,他也,你比如说这个东西好,你看你看,你喜欢你拿走,后来张中行先生有一次跟他说,启老,你是不是有点太拿东西不当东西了。启先生说,我说我拿它当东西又怎么样啊,身外之物,他就看得特别淡。

启功:六十六、非不寿,妻已亡、并无后;八宝山、渐相凑,计平声、謚曰漏,身与名一起臭。

曾子墨:启功先生不仅一次对朋友说过,我这一辈子有两个恩人,一个是陈垣老师,一个是我的老伴。老伴活着的时候,连现在看来极为普通的要求,我都没有能满足她,今天我的生活越好,心里就越不好受,我已无父母,又无兄弟姐妹,又无儿女,身内之物,一件都没有,我要钱要物要名,要那么多身外之物有什么用呢?我只能刻苦一点儿,心里才平衡。这些看似平常人说出来的话语,不知道算不算是豁达,感谢您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