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可爱的图片:“无效表达”拷问阻碍公民社会发育之罪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23:20:00
  “无效表达”拷问阻碍公民社会发育之罪作者:郑溢涛来源:作者赐稿来源日期:2011-5-29 

  5月26日人民日报评论文章《倾听那些“沉没的声音”》中指出:“我们迎来了表达的‘黄金时代’,但仍有许多声音未被倾听。一方面,有些声音被淹没在强大的声场之中,难以浮出水面;另一方面,也有些声音只是‘说也白说’,意愿虽表达,问题未解决。这些,都可谓无效表达,有人称之为‘沉没的声音’。”

  事实正是如此!在眼下的“众声喧哗”中,流于“无效”, 被漠视、被淹没,“说也白说”的,除了许多“个人利益诉求”外,就是大量意指公共利益的表达。看来,无论你身为一介草民,还是思想、知识精英们,多半一样还是“表达上的弱势群体”。

  事实还不仅仅是如此!一部分表达,不仅仅流于“无效”,不仅仅被漠视、被淹没,甚而至于因表达而获罪!回想2009年4月13日,“评论权”三字载入中国政府首份人权规划——《国家人权行动计划(2009-2010年)》,计划中明载依法保障新闻记者的采访权、批评权、评论权、发表权。消息一出,媒体人为之喝彩,庆幸从此以后“表达是人权,封杀有风险!”我想问的是:那天之后,还有没有记者因言罹祸?还有没有人“冒险”施行封杀?恐怕不是没有,而且仍然不少,表达的风险仍旧大于封杀,封杀的代价未见大于表达。遑论那天之前,遑论新闻界之外!

  人民日报的这篇评论说:“诸多矛盾冲突事件背后,往往是利益表达机制的缺失。从这个角度看,维权就是维稳,维权才能维稳。”这显然是付出过大量沉重代价之后的“不争之论”!

  评论提出要“尽可能打捞那些沉没的声音”,“以政府之力,维护弱势人群的表达权,使他们的利益能够通过制度化规范化渠道正常表达…”事实上,在国家的政制、建设理论上,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不都是“民意代表”么?不都负有“采集民意”之责么?如果真能一步一个脚印照实做去,如果大多数代表、委员真能当得实至名归、不辱使命,架设“制度化规范化的正常表达渠道”,我认为早已根本不是个问题了!

  当今网络时代大量意指公共利益的表达流于“无效”、“说也白说”的现状,令我再次联想到古代“谏诤”的话题。

  有篇题为《“冷拒”与“酷拒”》的文章,说的是“拒谏”的故事和教训。文章以周厉王和明武宗为例,介绍了“拒谏”的两种形式及其特点,一为“冷拒”,什么金玉良言,一概当耳边风,不予理睬,继续我行我素;一为“酷拒”,谁敢犯颜直谏,提不同意见,下诏狱、戴枷锁、罚跪,廷杖伺候,还动用调任、降级、夺俸、削职等手段,杀鸡给猴看。“冷拒”和“酷拒”,只是“拒”的方式和程度不同,结果则是一样的,都对社会的发展不利。“冷拒”易使进谏之人产生怠惰之情;“酷拒”更使人生惧怕之心,难有后继者。文中还有这样一段警示:“谏,从来不是虚饰品,是非常实在的东西,是社会管理所必需的,是‘上者’之外的人从另一角度看待人和事所产生的思想。无论它遭到何种方式的拒绝,最终都会导致思想的泯灭,社会的停滞……谁听说过有拒谏而繁荣的社会?”

  谏这东西,原是“家天下”的产物。在“朕即天下”的时代,作臣子的,食君之禄,行利君之事,是为本分。“行利君之事”,不在一途,汉代刘向的《说苑》里面,总结为两种:一为“从命利君”,君上的行为举措大体正确有利,作臣子的就顺从拥护,跟他保持一致;一为“逆命利君”,认为君上的行为举措失当,有违正道,作臣子的非但不顺从,还要竭力不让君上一意孤行。“从命利君”,刘向称之为“顺”;“逆命利君”,他则称为“忠”。显然,从和逆,顺和忠,前提都在“行利君之事”。而且,刘向看来更欣赏“逆命利君”这种“尽忠”的方式,他接着论述了“逆命利君”四种不同层次的忠诚表现,即谏、诤、辅、弼。大体上说就是:君上有了过失,有的臣子明知要受到冷遇,甚至有杀头的危险,也要指出来,也要直言规劝(此谓谏、诤);有的臣子还敢于联合起来,同心协力强行矫正君上的过失,以完成消灾除害、忠君护国的使命(此谓辅);有的臣子甚至在关键时刻把君上的错误本意搁置一边,借君上的名义和权力便宜行事,解除国家的祸患,雪洗君上的耻辱,谋取国民的利益(此谓弼)。这几种做法,无一不是“逆上意而行”,又都是真正的忠君报国之举。因此刘向说:“故谏、诤、辅、弼之人,社稷之臣也。”那么,这些个“逆命利君”的臣子,无疑就成了一个个君主的试金石。是明还是昏,是盛世之主还是亡国之君,全看他本人对于这些“社稷之臣”的态度。因而刘向又说:英明的君主,视那些“逆命利君”的“社稷之臣”为宝, 厚待、重用他们,让他们建功立业,报效国家;而昏庸的君主则忌恨这些贤臣能人,甚至将他们视为敌人,毁灭他们忠君报国的愿望和功业。惩罚忠良、赏赐奸佞的,最后都免不了落个自取灭亡的结局。

  我们知道,橄榄有个别名,干脆就叫“谏果”,正道出了“谏”的性质:“其味苦涩,久之方回甘味。王元之作诗比之忠言逆耳,乱乃思之,故人名为谏果。”(见《本草纲目》)从刘向的辨析可以看到,谏和诤,只是较低层次的“逆命利君”之举。而历史的保留节目是,家国的溃败,常常就始于当家人听不进直言规劝。不同意见多逆耳,可明知道逆耳之言、逆命之行是出于好意真心,就是没多少人喜欢。之所以逆耳,是因为人性中本来普遍具有喜欢“顺着来”和“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弱点。所谓英明或昏庸,取决于一个人在多大程度上克服了自己身上的这一人性弱点。

  我前面所说的“大量意指公共利益的表达”在当下成为“无效表达”的事实,正类似于古之“家天下”时代的“谏”的命运。今天当然不允许再叫“家天下时代”了,理论上讲,人人都是享有公民权利的国家主人,但事实上,由于眼下各级官员的职位并非直接来源于一个个选民,致使“家天下”遗风犹在,大大小小的“朕”仍然不少,一成了某个单位的头,那单位便俨然是他家,他这个家长便可大开他的“权力私家店”。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讲,今天称作“后家天下时代”似无不可。既然是“后家天下时代”,那就有了“谏”诞生的背景,也就有了与“家天下时代”一脉相承的“谏”的命运。尽管喜欢对公共事务管理提意见的人具有多么强烈的现代公民意识,再怎么自我感觉是在行使“公民权利”,是在“公民言说”,他的“意指公共利益”的建言献策,其实也还常常会被视如古代的“谏”,也就是说,主事者还是可听可不听。“酷拒”诚然已渐少,“冷拒”却还是随时随处可见的。他不听,你也没他办法,因为你根本不掌握实质性的弹劾权。这一方面提醒人们,对于眼下公民社会的发育,不能估计过高,否则,你自以为是公民,自认为提意见是出诸公共理性,人家却仍然以你为一介“臣民”,就是不欢迎你来说“我家的事”,这样你倒要成了鲁迅所揭示的“隔膜”了。

  “无效表达”的事实提醒人们,公民社会建设是多么艰巨的事!可以肯定的是,在民众公共理性正持续苏醒、高扬的背景下,阻碍公民社会发育的罪责,主要在于官员,在于执政者“官念”转型的迟滞,或行动上的敷衍、作秀,甚至是“倒行逆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