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本市116路高架车上发生骇人一幕

“蝎子男”狂殴女司机致昏迷 车上众年轻乘客竟冷眼旁观

2011年5月25日   A1叠06/07：A1叠06/07－深度   稿件来源：新闻晚报   作者：程怡/钱朱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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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女司机的丈夫陪在妻子身边
晚报 王浩然 现场图片


“蝎子男”殴打周卫琴3分钟视频

　　晚报记者 程怡 钱朱建 报道

    5月13日，116路女驾驶员周卫琴在驾驶高架车从高镜庙站出发，行至逸仙路高架近张华浜时，遭遇身材高大的光头男乘客殴打，该男子脸部贴有一张硕大印有蝎子的粘纸。该男子对周殴打3分钟，并将她扔至车外，造成周卫琴肋骨骨裂、颈椎严重受损、浑身淤血。

    今天上午，记者从警方获悉，接到当事人报案后，民警立即赶往现场处置，并第一时间开具了验伤单。警方在肇事现场找到嫌疑人留下来的一只包，包内装有多瓶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

    据悉，嫌疑人在逃跑过程中，还在其他地区用头顶撞路人。目前，警方已立案调查。经查，犯罪嫌疑人是上海人，具体身份也已经明确。

“蝎子男”狂殴公交女驾驶员

    5月13日，是正常工作日，周卫琴和往常一样，6点半准时上班，她并没有预料到一场暴力殴打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作为一名有18年驾龄并拥有四星级称号的女驾驶员，周卫琴无论是开车技术还是服务质量在车队内都属于一流。

    中午11点58分，周卫琴开车从高镜庙站出发。由于116路的特殊性，周卫琴在乘客们上车前还特地提醒道，这是一辆高架车，不走地面，下站直接开至淞滨路。见没有乘客回应，她就将车子驶上了逸仙路高架。当车辆行至逸仙路高架近张华浜时，一个身材高大的光头乘客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由于其脸部贴有一张硕大印有蝎子的粘纸，周卫琴心中一紧。

    光头气势汹汹地走到驾驶座旁，大声责问：“为什么张华浜不停？ ”周卫琴解释了高架车的行驶线路。可对方二话没说，挥来一拳，重重打在周卫琴的太阳穴上。

    光头还不罢休，继续用拳击打周卫琴的头部和脸部。周卫琴忍着疼痛抓牢方向盘，把车慢慢挪到最外侧一根车道，最终在吴淞大桥拱顶处停下，从随身小包里翻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报警，光头见状喊道：“你还打110”，便伸手夺手机，最终手机被光头扔到地上。光头还取下挎包朝周卫琴头部和胸部砸去。为了保证乘客的安全，当时公交车的门并没有打开，光头为了能及时逃脱，开始按动车上的按钮，并打开前门。周卫琴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光头抓住工作服一把扔到车外，重重地摔在柏油马路上。这时，光头下车打算离开，但周卫琴死命抓住光头的挎包，最终，光头扔下背包步行离去。

殴打3分钟只有一老人劝阻

    今天上午，记者赶到周卫琴所在的116路公交车车队。作为上海市的行业品牌线路，116路公交隶属于宝山巴士一分公司。

    在公司的安保部，记者看到事发时的录像，整整3分多钟的影像资料，如同一部暴力片般，让人触目惊心。作为周卫琴的同事，不少人在看到这段录像后潸然泪下，“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能下此毒手。 ”

    录像显示，这名乘客对周卫琴的殴打是从12点19分开始，一直到12点22分20秒他将周卫琴拖下公交车截止。在整个殴打过程中，从拳打到脚踢，再反复抽耳光，并用膝盖击打其颈部，殴打方式无所不尽其极。

    “车上总共安装了四个摄像头，可以多角度看到整个殴打的过程和乘客的反应。 ”宝山巴士一分公司的经理尹晓定说到。通过这四个摄像头的画面，记者看到，这辆116路公交车基本上已经坐满了人，按照车型的设置，当时车上应该有近40名乘客，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年轻的男乘客。但记者发现，在3分钟周卫琴被殴打的过程中，除了一开始有两名老人上前劝说外，其他乘客有的望向窗外，有的伸长脖子观望，有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指点，还有的交头接耳。

她在昏迷前将车钥匙拔掉

    “作为一名公交车驾驶员，乘客的安全始终是放在第一位。若小周在殴打时还手的话势必会影响开车，而且当时是在高架上高速行驶，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反复看了几次监控录像，尹晓定不无感慨地说。

    记者看到，事发时，周卫琴的车正处于高架下闸口处。当光头一拳击中周卫琴的太阳穴时，车辆虽然有些许晃动，但从画面上看车子并未脱离原先的运行路线，并很快被调整至正常行驶。 “小周被打后仍然紧握方向盘，尽量控制车速，让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尹晓定说，若当时周卫琴采取紧急刹车的话，不仅容易造成车辆失控，导致后方车辆追尾，也会导致部分乘客跌倒摔伤。

    在击打了周卫琴头部后，只见这个光头并没有停手，反而愈加暴躁。从画面上看，施暴的这名男子身材高大，脸部贴着一张硕大的黑色蝎子粘纸，而从他卷起袖子的手臂上看，也有一大滩类似刺青的纹身。 12点22分，在推开上前劝阻的一名老年乘客后，光头抓住周卫琴的头发将其头按在座椅上，并用膝盖击打其颈部。正是这招使得周卫琴的颈部严重受损。在徒手打人后，光头竟然觉得还不过瘾，记者看到，他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见没有东西取下自己的背包向周卫琴猛砸。

    随后在驾驶座的控制面板上乱按，已经几乎要瘫倒的周卫琴立刻扑上去，拔下车钥匙。光头见状，就用膝盖撞击周卫琴的背部和颈部。“我抱着他的腿，将他的包绕在我的手上，试图拖住他，后来实在是体力不支了，昏了过去。 ”周卫琴回忆道。

    警方赶到时，周卫琴已处于休克状态，她被随后赶到的120救护人员送往附近医院。经诊断，她右胸的第12根肋骨骨裂，颈椎受到严重损伤，全身多处淤伤，目前仍在接受治疗。据医生介绍，刚入院时周卫琴满嘴淤血不能说话，脸庞浮肿。

所在线路为工人先锋号

    为何这名男子会突然施暴，对此尹晓定也显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说，作为上海市公交行业品牌线路，116公交车无论是行车安全还是服务质量都是行业内数一数二的。而且从业的驾驶员都为老驾驶员，必须有三年以上的驾驶公交车的经验。周卫琴更是已经在116公交车上开了整整18年车。

    记者在周卫琴驾驶的公交车上看到，上面贴着工人先锋号的字样。在驾驶员座位附近更能看到比较具有女性特色的物品，比如针线包、小药箱等。 “公交车上的很多东西都是驾驶员自己准备的，作为一名女驾驶员，小周平时就待人温和，为一些老人准备药品或毛巾等。 ”尹晓定说道。

周卫琴可能需要手术治疗

    今天上午，记者来到宝钢医院。周卫琴躺在病床上，脖子上套着颈套以保护颈椎。她的丈夫坐在一旁，一只手紧握妻子的手帮她做康复按摩，另一只手拿着水杯，将吸管小心送入她口中。 “刚住进医院的时候，她的手都是麻木的，根本没法动。 ”周卫琴的丈夫说，住院的这些天，他每天帮她做按摩，现在手已经能活动，并能自己拿起手机接电话了，但受伤最重的颈部仍不能动。

    “这是上午医生刚写好的伤情报告。 ”宝山巴士一分公司的书记张明跃手拿一张警方开具的验伤单说，周卫琴的颈椎损伤，并有一根肋骨骨折。今天一大早，张明跃就和公司的安全主管来到医院，帮周卫琴处理一些事物。据悉，针对她的病情，医生建议能尽快手术。但考虑到手术的风险，家属和其本人还在商量手术事宜。

丈夫彻夜陪护 儿子泣不成声

    据了解到，周卫琴的丈夫吴秀明也是宝山巴士的驾驶员，两人同在116路车队，是公司内少有的 “夫妻档”。吴秀明回忆，事发当天，他正开着一辆116路公交车，车刚进入终点站，就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来电。吴秀明接起电话，却听到妻子周卫琴的声音。 “她在电话哭个不停，也说不清到底出了什么事。 ”吴秀明大致听明白事情原委后，让她先报警。

    吴秀明说，当时他并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当他再拨打妻子手机时，却发现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了。吴秀明赶紧拨打了车队队长的电话询问具体情况。队长在电话里告诉他，周卫琴和人发生纠纷，好像被打了，正躺在吴淞大桥附近，他正在赶过去的路上。

    “我开了20几年公交车，也没碰到这么恶劣的事。 ”吴秀明说，昨天晚上，儿子在电视新闻里看到母亲被打的监控录像，泣不成声。

劝阻乘客：应该严惩施暴者

    今天上午，记者找到了事发当时站出来予以阻止的乘客王先生。今年75岁的王老先生，平时一直乘坐116路公交车的他目睹了整件事情的发生。 “我要是有本事，早就上前劝阻他了。 ”回想起事发时的经过，王先生的心情仍难平静。

    家住宝林五村的王先生当天是从曲阳商务中心乘坐116路公交车回家，由于身体不适很好，这次出行，老伴也陪同在身边。见到驾驶员被打后，王先生一边拨打电话报警，一边上前试图劝阻。 “我叫他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他就是不听，还向我挥拳。”王先生告诉记者，自己年纪大了，若是放在年轻的时候一定会极力劝阻。不过让他心寒的是，在周卫琴整个被殴打的过程中，不少年轻人仍旧坐在原位，没有动弹。

    事后，担心女驾驶员伤势的王先生夫妇还特地赶到周卫琴所在的公司询问驾驶员的伤势。王先生告诉记者，他现在就希望女驾驶员能尽快恢复健康，对于这个施暴者，应该要严惩。

    就在记者结束采访准备离开时，王老先生特地拉住记者询问女驾驶员目前在哪里养伤，希望等到自己身体恢复后去看看她。

    宝山巴士一分公司的书记张明跃告诉记者，这件事情发生后，在公司内部引起极大震动，很多驾驶员都赶到医院探望周卫琴。记者看到，周卫琴的床头摆着鲜花、水果。 “她是我们公司的四星级驾驶员，别看是位女同志，安全行车也已经超过60万公里。 ”张明跃说，为方便吴秀明照顾妻子，公司特意给他安排了同事顶班，让他安心在医院陪侍。

116路分高架车和非高架车

    尹晓定告诉记者，考虑到沿线居民的需要，116路公交车早在十年前就分高架车和非高架车。无论是车型还是站台上，都有明显的标识。 “上高架的是大型车，可以供38个乘客乘坐，小型车是走地面的，总共可以容纳28名乘客。 ”虽然这条线路分开运行已经有近十年，但作为驾驶员来说，对于每个上站乘客仍旧会照常提醒。

    周卫琴告诉记者，在这名乘客上车前，就已经有问询过，当时这名乘客并没有反应，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问题。

    记者从宝山巴士一公司了解到，开了18年公交车的周卫琴没有任何的违章、违规记录，并且保持了18年无乘客投诉。

该车队频出“平民英雄”

    “靠边停车，熄火，拔钥匙，这是遇到突发事故的必要步骤。 ”周卫琴说，“"驾驶员陈乐平在昏迷前停稳了车"，这个事迹公司组织学习了多次，我也一直铭记于心。 ”周卫琴说说的陈乐平，也是宝山巴士的一名驾驶员，去年11月16日下午，陈乐平驾车驶下一段高架路时，突感身体极度不适，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整车乘客的安全。靠边停车，熄火，拔钥匙，做完这一系列动作，陈乐平扑倒在方向盘上，当场昏迷过去。一车乘客得救了，陈乐平被送到医院后，却因突发脑溢血，再也没有醒过来。 “平民英雄”陈乐平的事迹经过媒体报道后，很快传开来。也让周卫琴印象深刻。

    在采访中周卫琴反复说，自己真的没有多想什么，就想着不能让一车子的乘客出事，好像一切都是出于本能，虽然这15年的工作中从未碰到过这样的场面，但是这个念头一直没有断。

    刚入院的时候，周卫琴的嘴里全是淤血，连话也不能说。一旁的病友说：“这样的人真不容易，还是个女同志，这种精神应该被弘扬。 ”

律师说法

涉嫌“寻恤滋事”、“故意伤害”

    上海联业律师事务所祝天强律师认为，光头男子的暴力行为，是为了破坏公交车的正常运营秩序，并实现中途下车的目的，其行为已经涉嫌寻恤滋事罪。根据刑法规定，有下列寻衅滋事行为之一，破坏社会秩序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随意殴打他人，情节恶劣的；追逐、拦截、辱骂、恐吓他人，情节恶劣的；强拿硬要或者任意损毁、占用公私财物，情节严重的；在公共场所起哄闹事，造成公共场所秩序严重混乱的。

    同时，光头男子对女司机殴打、谩骂的行为，经医学鉴定如果造成女司机轻伤的，那么，光头男子的行为同时也构成了故意伤害罪。不过，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被害人的伤势情况可能比较复杂，随着各种医学检查的展开，伤势情况会逐步明朗。

    根据刑法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本案中，该光头主观方面具有对公交车女司机实施伤害行为的故意，客观方面也对公交车女司机实施身体伤害行为，而且其伤害行为已造成了公交车女司机人身一定程度的损害。

    根据最高院、最高检等六部委颁发的 《关于刑事诉讼法实施中若干问题的规定》的规定，对于故意伤害案（轻伤）被害人向公安机关控告的，公安机关应当受理。

    目前，这次事件的犯罪事实已比较清晰，且有公交车录像和乘客的证人证言予以佐证，只要该光头男子的伤害行为已对女司机身体造成了轻伤的后果，则其行为就构成故意伤害罪，将面临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的刑罚。

    有一点需要指出，警方在现场发现该男子遗留的装有治疗精神药物的包，也就是说，该男子精神是否正常还有待调查。如果该男子为精神病患者，根据刑法的相关规定，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但应当责令他的家属或者监护人严加看管和医疗；在必要的时候，由政府强制医疗。间歇性的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的时候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