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界被删掉:巴黎游记 – 艺术篇

　　看过很多关于巴黎的电影，读过很多关于巴黎的书，听过很多关于巴黎的音乐，在真正踏上巴黎这片土地之前，巴黎，或者说法国，在我的印象中就是一个“反物质”的世界，那里的电子带正电，那里的质子带负电。那里的人们说着抽象的语言，装着抽象的思想，就连行为举止都透着荒诞不经，仿佛与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人有什么相同之处对他们来说是奇耻大辱一样，因此对于这样的国度我充满了好奇，就像青春期经过女厕所时总想进去看看她们方便的时候和我有什么不一样。

　　巴黎就像我一个心仪已久的女网友，看过再多的照片也抵不上亲自见她一面，内心澎湃可以理解，但是见女网友之前的很多准备工作不能忽略。其中，摸准生理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经调查，巴黎所有的博物馆和美术馆每隔一个月免费开放一次(每月第一个周日)，难怪文人墨客总是将巴黎比作风姿绰约的女人，终于找到了理论依据。

　　飞抵巴黎那晚有一个晴朗的夜空，我在低头思故乡之际看到了万家灯火织成的大网中嵌有为数众多的灯光球场，仿佛金缕衣上缀着的翡翠一般闪闪透着绿光。与伦敦球市百舸争流的局面不同，很难想象拥有这么多足球设施的欧洲最大的城市居然常年只有一支顶级联赛球队，而这个不争气的巴黎圣日耳曼也有将近20年没有染指过联赛冠军了。2010/2011赛季巴黎圣日耳曼的几位老将集体回春，居然在联赛收官阶段排在第4名，理论上还存在超越里昂晋级欧冠联赛的希望。我行程中没有安排探访巴黎王子公园球场的计划，因为巴黎的名片不是足球，而是艺术。

　　我是个粗人，既不能创作艺术，又不会欣赏艺术。可就是那些对我来说莫可名状的东西，有时候能让我感到忧伤和欢乐，就像有只看不见的手拨动了你心底的几根弦，那种感觉非常奇妙，更奇妙的是身边那些陌生人的心弦也被触动的时候你居然能感应到，仿佛你在外太空经年漂泊的灵魂偶遇了来自地球的生灵。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习惯了英国各种免费的展览馆，说服自己为美术馆和博物馆付费还真不容易，我的思绪挣扎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奔赴左岸的奥赛博物馆(Musée d’Orsay)，因为我精打细算地把“免费日”留给了两个票价更高的展馆，即卢浮宫和蓬皮杜艺术中心。在我的如意算盘里，在一个平常的工作日应该没多少人愿意花这么多钱来欣赏印象派佳作，这样我就可以一个人肆无忌惮的盯着油画里那些裸女看上半天了。让我大吃一惊的是，在奥赛门口我看到了曲曲折折排了好几圈的长队，这种场面在北京只有商家免费派发小样的时候才能看到。我终于明白了一句话：文化不是一个人的事。

　　心里暗忖，反正巴黎的展览馆和狗屎一样多，再换一家就是了。跨过传说中的塞纳河，穿过传说中的协和广场，沿着传说中的香榭丽舍大街，走啊走就到了传说中的大、小皇宫(Le Grand Palais and Le Petit Palais)，原谅我词汇上的贫乏，重点体会那种梦境成真的欣喜。遗憾的是这里正值两个展览的间隙，工作人员在数十辆警车的严密保护下装卸展品。由于这些令人愉悦的巧合，我竟然没有在巴黎为欣赏古今艺术而破费。

　　4月第一个周日飘着雨丝，不过地铁直通卢浮宫(Musée du Louvre)金字塔下的拿破仑大厅(地下一层)，又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在我心生不爽暗自抱怨的时候，看到外面更长的队伍绕着巨大而透明的金字塔排了一圈，我在欣赏雨，他们在淋雨。世界上总有比你更不幸的人，幸福的秘诀就是发现他们。

　　始建于1204年的卢浮宫是世界上最大、最古老、最著名的博物馆之一，数万件藏品包罗万象，仅仅是绘画馆就有35个展厅，雕塑馆有27个展厅，我上下翻飞走到脚软也只不过草草看过了U型结构中的一条长边而已。卢浮宫的宝藏究竟多到什么程度，我举一个非常简单的例子，在导游图册上每一层都会标出多个绝世珍宝并特别标注展位，德拉克罗瓦1830年反映七月革命的名作《自由引导人民》居然榜上无名。在这珍宝如云的卢浮宫，我与断臂的维纳斯雕塑擦身而过时居然没有注意到，循着地图再觅芳踪时才发现这个展厅曾经来过。

　　相比起来，另一件镇馆之宝《蒙娜丽莎》就太容易辨识了，因为高举相机的人群把那个恒温恒湿的防弹玻璃柜围了个水泄不通。这大概就是全世界最昂贵的画作了，可惜近几百年从来没有上市交易过。达芬奇的这幅作品创作于1503或1504年(此后陆续又修改了几年)，并于1516年被法国国王买下，此后先是收藏在枫丹白露宫，后又移居卢浮宫。1911年，一个叫文琴佐·佩鲁贾(Vincenzo Peruggia)的卢浮宫雇员把它偷出了卢浮宫，可惜2年之后在他转卖给佛罗伦萨一家画廊的时候被抓获。他在意大利竟然被民众奉为爱国英雄，这和蔡铭超拍卖会上耍流氓是一个道理，因为他试图将意大利国宝带回祖国，于是意大利法院从轻发落，只判了6个月监禁。有此前车之鉴，卢浮宫在1962 -1963年巡展期间考虑为它买份保险，当时保价评估得出1亿美金。经历了持续50年的通货膨胀和艺术品收藏风潮的甚嚣尘上，油画最高成交记录也不过是2006年创下的1.4亿美金而已，蒙娜丽莎的价值已经超越了想象。英国国家美术馆纪念品商店满眼的向日葵依然历历在目，想都不用想，卢浮宫纪念品商店一定布满了蒙娜丽莎的微笑，事实果真如此。

　　也许是免费日的缘故，熙熙攘攘的人群多了几分喧嚣，少了几许沉淀，专业的欣赏者恐怕不会在这样的日子光顾卢浮宫。不过在人烟相对稀少的亚非拉艺术馆我还是看到有人抄抄写写，有人描描画画，并非所有人都是来打酱油的。

　　后来我去蓬皮杜艺术中心(Centre Georges Pompidou)的时候，那里已经人满为患，保安每过几分钟才往进放几个人。我夹在队伍中等候了2个多小时才得以入场，期间听过了iPod里面整整三张专辑，读完了书包里的《1Q84 Book 1》……我排队的这个入口对着一层的公共图书馆，所以队伍当中很多人其实只是为了去图书馆看书而已，这种求知的欲望真让我汗颜，更崩溃的是我居然看到有人在排队的时候捧着一本写满了化学符号的厚书看得津津有味……

　　蓬皮杜艺术中心的建筑风格我非常喜欢，钢筋管道全部暴露在外，五彩斑斓煞是好看。我花了很多时间在现代艺术馆参观，这里的装潢和藏品很多都是受赠于法国时装大师伊夫·圣·罗兰及其姘头皮尔·伯格，所以他们的名字也永垂在了一堵墙上。有趣的是，我在这里不仅亲眼见到了很多毕加索的原作，还看到了超现实主义艺术家Man Ray拍摄的毕加索，他本人和他的画作一样被作为艺术品挂在墙上，真好玩儿!在各种展品当中我偏爱的是视频藏品和手稿藏品，后者总能让我还原作者端坐在书桌前沉思落笔的场景，我觉得文字“写”下来才真正赋予了它们生命。

　　从古到今，我在巴黎看了这么多，最喜欢的一幅作品居然来自英国，是苏格兰画家笔下的一个小萝莉，我想，当时自己的眼里一定迸发着慈父的光芒。

　　01-Musee dOrsay

　　02-Musee du Louvre

　　03-Mona Lisa

　　04-Professional Visitor

　　05-Shop of Louvre

　　06-Outside of Centre Georges Pompidou

　　07-Inside of Centre Georges Pompidou

　　08-Credits on the Wall

　　09-Crepin Manu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