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山车之星正式版 3dm:除了叛徒出卖,父亲无意中也“暴露”了共产党人特有的自律——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8 17:18:50
除了叛徒出卖,父亲无意中也“暴露”了共产党人特有的自律——
家里有巨额银票,家人却在吃剩饭

赵施格

■ 周恩来和邓颖超看望在莫斯科学习的烈士遗孤。前排左起为张芝明(张太雷之子)、赵令超、赵施格(赵世炎之长子和次子),后排左二为郭志成(郭亮之子)

  在父亲牺牲后的第二年春天,母亲夏之栩生下了我。直到13岁那年,我在苏联念书期间的中文老师指着墙报上的照片说,这是你的父亲,他是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之一,在上海领导工人运动,被反动派逮捕杀害了。我这才第一次知道我的父亲是赵世炎。

  “志士不辞牺牲”

  1927年7月2日,是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国民党警探根据叛变的省委秘书长的供词,闯进了四川北路志安坊190号,那是我父母在上海的住所。当时我还孕育在母亲的腹中,父亲正巧外出,家里只有我母亲和外婆,狡猾的敌人便在屋里蹲守。

  突然,外婆从窗口望见父亲向家里走来,她不顾一切挣脱了敌人,奋力将窗台上发信号用的花盆推了下去,可惜雨下得太大,父亲既没听见花盆落下的声音,也没看到花盆落下,依然走进了有敌人埋伏的家……

  我偶尔会想,如果那天没有下雨,或许父亲就能见到我出生。

  我听大人们说,父亲在狱中的17天,受尽严刑拷打,吃足了苦头,却始终坚贞不屈,让原本想从他嘴里打探信息的敌人大失所望。父亲把敌人的监狱和法庭当成讲坛,大义凛然地宣传党的主张和共产主义理想,揭露反动派的罪行。他慷慨激昂地说:“志士不辞牺牲,革命种子已经遍布大江南北,一定会茁壮成长起来,共产党必将取得胜利。”7月19日,敌人对他下了毒手。面对死亡威胁,他从容不迫,镇定自若,高呼“工农联合起来打倒新军阀蒋介石!”“中国共产党万岁!”在上海枫林桥畔英勇就义。

  这就是我的父亲赵世炎。尽管我从没见过他,他牺牲时年仅26岁,他却将自己的青春年华和满腔热血献给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在中国革命史上写下了辉煌篇章。

  对付叛徒不手软

  父亲从莫斯科学成回国后,先后任中共北京地方执委会委员长、中共北方区执委会宣传部部长兼职工运动委员会主任,协助李大钊领导北方各省的斗争。在此期间,他在少数民族中积极发展党的力量,发展了包括乌兰夫同志在内的一大批优秀蒙古族青年党员。1924年到1926年间,父亲撰写了七十多篇宣传马克思主义、抨击时弊的文章,产生很大的影响,为中国共产党早期的思想理论建设和宣传工作作出了重要贡献。

  这里还要讲一个颇有传奇色彩的故事。有一次,父亲去参加一个会议,发现被特务跟踪,怎么都甩不掉,而这时又到了开会时间,他正着急时,发现对面来了个和自己打扮得一模一样的青年。那青年靠近他悄悄说:“快躲进那边饭馆,我来对付特务!”他这才发现,原来是区委机关的夏之栩来掩护他了,总算逃过一劫。这个夏之栩后来成了我的母亲。因为李大钊常表扬我父亲,我母亲早就对他心生好感,所以十分关心他的行踪,于是有了这次暗中保护的插曲。

  1926年3月,党中央任命我父亲为中共江浙区委组织部部长、上海总工会党团书记,并兼任江浙区委军委书记。他化名为“施英”,到上海组织工人罢工斗争,准备武装起义迎接北伐军。因他在莫斯科受过军训,此时就在秘密训练点亲自教授如何射击和组织战斗队形。在中共江浙区委领导和组织下,从1926年6月到9月,上海各界工人的罢工斗争此起彼伏,声势浩大。

  1927年4月,蒋介石背叛革命,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大肆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当时不断有人牺牲,也有人脱党和叛变,父亲每次主持江苏省委的会议时见来人越来越少,就一再鼓励大家要坚定信念。有的同志报告说,路遇叛徒敲诈勒索,威胁不给钱就要去告密。父亲愤然表示:“绝不能给钱!以后遇到叛徒就要想法甩掉他,摆脱不了就找组织想法干掉他!”他提议建立工人秘密武装“红队”,以对付叛徒特务。他牺牲不久后,这一组织由周恩来负责,成为令叛徒敌特丧胆的“伍豪之剑”。

  由于叛徒出卖,1927年7月2日,我父亲不幸被捕。刚开始,反动派对他只是怀疑,因为他自称是商人。但反动派看到我家有银行开出的相当于四万银元的银票(党的经费),而家人却在吃剩饭,就怀疑他是共产党员——那时大家都知道,只有共产党人才能做出这样严于律己的事来。后来又有叛徒指认,父亲最终被国民党当局确认了身份。   

  周伯伯给我取名

  父亲去世后,在党的安排下,母亲带着一岁多的我和哥哥一起辗转到达莫斯科。我俩与很多革命者的后代一起,进入伊万诺沃国际儿童院,苏联政府在这里收养了各国共产党领导人的后代,为我们提供了较好的生活环境。安顿好我们两个孩子,母亲就义无反顾地回国继续父亲的事业。

  1939年,周恩来和邓颖超去苏联治病,到国际儿童院看望在此生活的中国孩子们,我们高兴得像放飞的鸽群,围绕在周伯伯和邓妈妈身边。这段幸福的时光被相机留下来——邓颖超周恩来俯身搂抱着我们一群孩子,亲密无间。当时,我和哥哥还没有中文名字,邓妈妈给哥哥取名赵令超,认作自己的儿子,周伯伯给我取名赵施格,希望我能够发扬父亲赵施英的革命风格。回忆这段往事,古稀之年的我依然难以忘怀,当邓妈妈的手环抱住我的肩头时,我突然觉得没有妈妈真是痛苦,那在遥远的中国的妈妈……就在那时,我从邓妈妈手中得到了来自母亲的一封信。第一次得到妈妈的消息,对于我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妈妈还活着,这让我兴奋得夜不成寐。

  母亲的第一封信打开了我关闭着的那扇亲情闸门,我开始热切盼望母亲的来信。母亲的来信是需要赶上某种机会的,而这种机会很少很少。多年以后,我才攒下妈妈的两三封来信。就是靠着这两三封信的慰藉,一个孤独的灵魂在异国他乡徘徊了整整23个春秋!其间,我年仅13岁的哥哥赵令超,在缺医少药的战争年代因患感冒转成肺炎而夭折。哥哥的死坚定了我要锻炼好身体的意志,我在零下20摄氏度的清晨穿着短裤长跑,跑完后再去洗冷水浴,然后做早操。洗冷水浴不仅有助于培养坚强的性格,还能让我暂时忘却对家乡亲人的思念。这个习惯,我一直坚持到六十多岁。

  1951年,我以优异成绩毕业于莫斯科钢铁学院。尽管那时苏联需要大批工程技术人员,但祖国在我心中占据最重要的位置。尽管我不会说中文,但我属于那片土地。用毕业生工作报到的路费,我平生第一次坐上飞机,飞回北京,终于见到了离别二十年的母亲。

  学习父亲敢担当

  回国后不久,组织上就安排我去鞍钢工作。母亲问我是否愿意,我说愿意,这样我们母子就又分开了。那年我24岁,开始负责筹建并担任第二炼钢厂的副厂长,和一名普通的工人一样,哪里活重去哪里,哪里有危险去哪里。

  在第二炼钢厂全厂管道送瓦斯时,有关负责人虽有经验却不愿承担风险,我决定自己干。厂里有个老工人以前做过这种工作。我请他干,他说他负不起责任。我果断地说:你干吧,我担责任,如果出事故我去坐牢。任务顺利完成后,我向那位老工人表示感谢。如果说我们当时真的一点都不怕是假的,说起来的确后怕。但我就是敢担责任,这一点可能像父亲。乐观,火热,敢挑重担,敢于担当,这就是赵世炎的性格。

  由于国家的需要,我从炼钢专业转到新的工作领域,调入北京,在钢铁研究院工作。在这里,我从事的都是与国家安全密切相关的新型材料研制工作。我作为主要负责人之一研制的一系列某种特殊材料,曾经多次获得“国家发明奖”,包括特等奖一次。完成这些工作,是全国众多科技工作者合作的心血,有人为此获得殊荣甚至成为院士。有同事为我鸣不平,但我想,与数不清的同事为了事业共同奋斗的日日夜夜相比,个人的名誉毫不重要。在无数次的实验中,有的老工人长期接触有害物质导致残疾,他们什么荣誉都没有,我还有什么可争的呢?我父亲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甚至献出了年轻的生命,我去争荣誉,没意思。

  新材料研制成功准备转入大规模工业生产前,我又放弃了在北京科研单位的优裕工作条件,负责在三线地区筹建生产厂。我和筹建单位的同事一起,走遍了云贵川三省,最终在四川北部山区某处选定了厂址。这里地处深山,记得当时我们从成都先坐汽车,后来骑马,最后徒步走了很久才走到,前后好几天。来自东北和上海老工业基地的大批工程师、技术员和工人,共同建成了新工厂。多年后看到有人撰写的回忆文章,说那个厂址是某位部长同志在直升机上选中的,真是抹杀了众多同志的艰苦劳动啊! 

  受到折磨不背叛

  “文革”开始后,我被定性为“苏修特务”。我被关押一年半,每天24小时有人监视。他们白天要我交代特务罪行,晚上睡觉时不许关灯。不管他们,我困了就睡,早上仍然坚持洗冷水浴。有一次,我顺手将草稿扔进厕所,高度警惕的看押人员挖开100多米长的管道,终于找到了那张纸,却发现与我上交的内容差不多。这些人实在太小看我了,我是赵世炎的儿子,背叛党和祖国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上世纪80年代我回到北京工作,听到了组织部门老领导对我的评价:“赵施格这个人,就是太老实了。”这话的意思很明白:我实在是不懂人情世故。记得在我的婚礼上,母亲请来的都是共同战斗过多年、一起做地下工作的老姐妹,包括当时的中组部领导。有人说,凭着我母亲的关系和父亲的名望,加上我的专业技术背景,晋升职务并不困难。但我是赵世炎的儿子,不可能贪图这些。

  回顾几十年经历的风风雨雨,我诚恳做人,认真做事,尽最大的努力为国家和人民贡献自己的力量,自认为无愧于赵世炎儿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