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快速卷帘门:前生(阿汉)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7 09:57:50
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一章 阿汉    阿汉是谁?

    阿汉是宇宙历5432年出生的一个普通公民。目前正在过去的若干岁月的某一条支线上,进行他的毕业论文实践。也就是说,这位公民,直至目前,仍然还是学生。

    阿汉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就比较复杂了。

    联邦的官员长叹:“他本来是我们寄予深厚希望的人?”

    某著名科学家在日记中写:“阿汉本来是可以让人类科学更上层楼的人。”

    星际学院总院长在备忘录中录下他充满遗憾的表情:“我曾经以为,阿汉会成为学院之星,学校的希望,所有师生的光荣。”

    这些叹息,无不表明阿汉虽然只是一个普通公民,但他有极不普通之处,然而这一系列话,最重要的却只是一两个词,比如“本来”“曾经”这些词,很清楚地告诉所有人,对阿汉的所有美好希望,最后全都在冰冷的事实面前幻灭了。

    阿汉是谁?

    首先,他是个普通公民,普通的身体,普通的长相。当然,身体和容貌是否普通在这个可以随便改换身体,任意修改遗传密码的时代,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脑电波,精神力。

    现代人的脑容量开发几乎达到百分之百。脑电波之活跃,精神力之强大,已不是古代人所能想象的。

    然而,阿汉一出生,对他的脑电波测试就显示,他的脑电波强度是普通人的三倍,他的精神力之强,是普通人的五倍。而这样的异常强度,就是亿万人中,也未必会有一个。

    这意味着,只要他愿意,只要他肯努力,他将拥有远比普通人强大的力量,他学习任何东西,都会非常快捷,他领悟任何东西,都要比别人迅速。

    人们相信,现代社会,很快又会出现一个奇才。各行各业的人都开始争夺他,其中以科学界最为努力。

    现代的科学已经发展到极致了,停步不前很久了,人类的脑容量,已经无法容纳更复杂的程式,更精密的算法,更神奇的想象了。他们需要拥有超常能力的人来接班,来敲开紧闭太久的门,展现一个新世界。

    而其他行业都在拼命争夺他。就连军界和政界都颇为动心。

    战争早已消失了几千年,军队做为某种装饰品而存在,纪念着已成逝水的历史名词,他们太希望有人拥有超常的智慧和创意,给军队一个闪亮的天地。

    政界有着同样的想法,在这个科技发展到极致的时代。一切都可以交由机器处理,所有人自出生起就不愁衣食,每个人都可以得到最高的生活享受。不需要付出,不需要劳累,在这种状况下,一切的犯罪都不存在,一切的义务都不需要,政府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相对的,政体也不再进化发展,人类根本无心寻求最佳的政治体制了。

    多盼望有一个人可以打破这沉沉死水,可以让人类看到未来的希望,可以使人类重新拥有古人的热情,追求,执着。可以让政体有新的发展,新的发现。

    人们在这个生来拥有超于常人力量的阿汉身上寄予了极大的希望。不管他选择什么道路,相信他都可以创出一番让人惊讶的事业。

    然而,人们很快失望了。

    阿汉的确拥有无比强大的精神力,但另一方面,他还有一个让人无比郁闷的弱点,他懒得出奇。

    在若干年后,几乎所有知道阿汉的人,对他的评语都只有一个字:“懒,出奇地懒。”

    有人厚道一点,会说他随遇而安,然后干笑一声,补充解释:“这种懒得去改善身边的一切,环境再恶劣也可以安之若素,也叫随遇而安吧。”

    现代人可以随意更换身体,人们可以用不同的肉身,享受种种肉体的乐趣,吃喝玩乐,无尽奢华,飞驰战斗,锻炼体魄。

    而阿汉自出生以来,就只带着一副不变的肉躯,整天能躺就绝不坐,能坐就绝不站。

    现代人类已经可以自由变幻出沙滩海洋,狂风暴雨,每天一个新奇,每天一种变化,人生永远不重复。

    阿汉却可以连续三百年,浮在星海中,看着星星,睡醒了就发呆发完呆继续睡。

    现代知识无穷无尽浩如宇宙,即使用知识传输装置,也往往永远学之不尽。

    可是阿汉却只用了一个小时,使用传输装置学会了普通的生存知识,和人类常识,就信手丢开,这人世间,好象再没有任何事可以吸引他,再没有任何知识,可以让他愿意费心去学习。

    现代社会,虽然人人都不愁衣食,而强大的科技也能做出各种各样的幻化,美丽的爱情,浪漫的人生,传奇的经历,一切一切,科学都能提供,在精神上,谁也不愁困乏。然而漫长的人生总还有寂寞之时,大部份人都会选择一些工作,一些事业,做不做出大成绩来反而不重要,没有生活压力的工作,让人倍感轻松愉快。人们可以自由地选择一切自己感兴趣的事来做。

    然而对阿汉来说,他唯一的事业,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用远古时代人类的话来说,那是猪一样的幸福人生啊。

    当然,人们不会让他们寄予厚望的奇才就这样浪费生命。从阿汉懂事以来,在他身边游说他,教导他激励他的人数不胜数。

    而他,从来只是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举起把人权法案第六百八十一章第五十二条,放大书写的牌子“人生而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加以干涉。”

    于是,身边所有的呱噪在一瞬间停止。阿汉幸福地再打一个呵欠,世界终于安静了啊。

    当然,也有人语重心长,对他谈人类历史,谈人间现状,谈人生意义,真个是晓以大义,痛心疾首,仿佛全人类的生死存亡就取决于他的勤勉于否。

    而他只是睁开睡意矇胧的眼,懒洋洋说:“现代世界很好啊。所有人只要愿意都可以吃了睡,睡了吃,永远不为生活发愁,多么幸福。政治体制也许还不完善,国家制度也许的确有些问题,科学也许还有发展的空间,但是,要达成新的进步和发展,得多么辛苦,多么劳累啊。现在一切虽不完美,但也没什么大问题,干嘛还要辛苦去改变呢。”

    总之,他的理论就是,外在的一切或许不完美,但要让他用自己的辛苦劳动而让一切完美,那么他宁愿安逸得享受现在的不完美。

    世界都已经大同了,人类怎么就还不知足呢。

    当然即然决定接受这一切的不完美,那么不完美制度下某些让懒人郁闷的事,他也只有默默忍受了。

    比如人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但人必须受教育,这不是权力,而是义务,每个人都要上学。虽然在现代科学下,分布在星系各处的人,可以在同一个班学习。可以在同一个老师的教育下十年,却彼此不需要见一面。可以隔着星海研究课题,却不需要挤在古人那样的同一间教室中。

    只是,毕业之前的论文实践却无论如何取不得巧,偷不得懒。

    阿汉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得不整顿行装,第一次,全班二十个学生并一位导师,来到了一个地方,照面集会。然后,通过小楼,传送到了某条时间线的某年某日某月。

    小楼是他们的时间传送门,也是他们在古代的据点。

    第一次来到古代,人们并没有好奇的到处玩闹,在无数次的光电模拟中,有关古代的一切知识,所有生活,他们全部了然于心。古代早就没有任何新奇有趣可言了。

    大家有一个月时间,学习群体相处,以便融入古人生活中,在这一个月时间,必须选定自己的论文题目,然后化身成一个小小的胚胎,进入母体,慢慢在人间出生长大展开一段人生。

    在这一个月中,连阿汉在内,全班二十个学生,一位导师,朝夕相处,人与人之间,有了很深的了解。

    阿汉是个什么人,他的导师和同学,对他评价不一。

    庄教授提起阿汉就犯心绞痛,他一生见过无数学生,什么怪僻的性子他都能好好教导,只有这个阿汉,让他只能挫败得叹息:“他是个比最听话的优等生小容还要乖,却又比最不听话的坏学生轻尘还要让老师头痛的学生。”

    提到阿汉,优等生小容总是会笑笑:“如果他肯用心一点点,我就再没机会拿第一名了。”

    说起阿汉,坏学生方轻尘总是很郁闷:“你们这帮人,总说我偏激,可我再坏,也比那小子好吧。你们说我心如铁石,哼,那小子的心倒不是铁石,整个一金钢钻啊。”

    性格最正直的劲节一向都说公道话:“他是个很不错的人,他虽然看起来很懒散,但他只要答应过的事,就一定做到。份外的事他虽然从来不做,但属于份内的事,他也绝不会推给别人。他虽然总说不管事,可要有人在他面前处于不幸,他一定伸手相助。他不懂得欺骗,不知道虚伪,不明白人类可以有七八张面具,随时更换。他身上有着忠诚,善良,诚恳,明朗,纯真,等一切也许人类已渐渐忘记的美德。”

    当然,这样的溢美之词是否夸大,这还有待商椎。再联想一下劲节有些老好人的性格,这话的可信度就要相对降低一点。

    总之全班师生,除了阿汉之外,其他人听完之番话大多摇头叹气,而阿汉本人睁开刚睡醒的眼,半梦半醒地问:“有这么好的人吗?是谁,有空介绍给我认识。”

    而张敏欣说起阿汉来,两只眼睛都会闪闪发光:“阿汉啊,他可是世上最好玩的人,这人世间,若没有阿汉,该多么寂寞无聊啊。”

    每当绰号为小楼魔女的张敏欣说起这番话时,其他同学,就会一边用力叹气,一边猛打寒战。

    这个时候,阿汉还年少,这个时候,他第一次来到古代。相比他所有的同学,他是唯一一个不曾研究过古代生活,也不曾玩过古代游戏,更不曾用科技摸拟过古代一切的人。

    他对古代的认识,如一片白纸,从来不愿意思考的大脑不得不为自己选择什么论题而辛苦地转动。

    就在这个时候,人类史上最后一个同人女,小楼最可怕的女魔头张敏欣带着让人见之丧胆的诡异笑容,站到了他的身后。

    所有同学都屏息闭气,寒毛直竖,感应到危险,纷纷退开。只有迟钝的懒鬼还坐在那里发呆。

    历史的车轮朝前转动,命运女神在云端露出的了微笑。

    阿汉那命定的模拟即将开始了。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二章 陷阱    “阿汉,你想选什么样的模拟题?”大灰狼扮成亲切的外婆,满脸微笑地发问。

    小红帽眨着纯真的眼睛:“不管什么题目,只要不用辛苦,吃吃喝喝睡睡混混过了就行。”

    “那你选好了吗?”某种恶毒的动物给鸡拜年的时候,笑容永远都是慈祥而甜美的。

    小鸡明显缺乏危险意识:“当皇帝,当大官,这样就不用干活,不用辛苦了吧?”

    张敏欣连连摇头:“阿汉啊,你对古代太不了解了,你以为过去的皇帝就和我们现在的执政官一样,什么事也不用管,做在椅子上当摆设,一切交给科技和制度自行控制吗?来来来,我给你看看资料。”

    伸手随意在触屏上按几下,调出朱元彰,雍正等出了名勤政的皇帝每天处理的奏折量,以及平常的行事日程表。在满意地看到阿汉脸色苍白之后,又笑嘻嘻说:“当大臣要忧国忧民,要上报君恩,要下报百姓,那日子之惨啊,吃顿饭都不安生,有个历史上的著名忠臣,每次吃饭最少要三次中断,把嘴里的饭吐出来,临时赶去办公,就连洗个头都会有公事缠身,要捏着湿淋淋的头发跑出去干活?”

    阿汉愣头愣脑地问:“这个古代没有人类工作保护制度吗?要是过劳死可怎么办?”

    “没办法啊,对落后原始人类的觉悟我们不能期望太高不是……”张敏欣很忧郁得叹息一声。

    阿汉想了想,迟迟疑疑问:“我可以做只享福,不干活的皇帝吗?”

    “可以啊,这太容易了,你来看……”张敏欣转瞬调出纣王,杨广等等若干皇帝后期穷侈极奢,暴政无数,令得民不潦生的内容。两眼亮晶晶得问“你想做这一类皇帝还是……”手指连挥,又是一堆贪官权臣推行恶政,盘剥百姓,卖国欺君之后,整日花天酒地享尽荣华的资料“这些人里有你中意的类型?”

    面对这么纯洁,这么热情,这么关怀的问题,阿汉头上大滴的汗落下来:“这个,这个,好象又太过份了。”

    “那你想干什么?”

    阿汉又托着下巴想半天,才有些不确定地问:“要不,我当皇后得了,找个女主当政,女尊男卑的国家,我当皇后吧。这总不用管国事了吧?”

    “可是要管理整个后宫啊,后宫中争宠夺爱,勾心斗角,阴谋暗算,已经够可怕了。几千人的后宫啊,上百个小老公,外加给皇帝把一堆儿子女儿带大,你确定你干得了?”张敏欣手指在触键上,后宫风云从来都是影视界的最爱,随便调几部作品出来,都可以把纯洁的阿汉同学给吓趴下。

    “我当妃子吧,妃子不用管后宫。”

    “可是妃子要负责争宠夺爱,非常辛苦的,还要对皇后晨昏定醒,天不亮,就要梳洗打扮去给皇后磕头请安。去得晚了就挨骂挨罚,一辈子别想睡懒觉,你确定吗?”

    “我当有钱人家,或当官人家的少爷,做官啊,赚钱啊的事都是当爹的干,我只要负责吃喝睡就行?”

    “真的吗?来来来,我介绍一本千古名著《红楼梦》给你看,这位少爷是出了名的清闲没事做,你看看这一段,他上学,这一段,他写作业,还有这这一段,作业不好,学业不佳让老爹的臭骂,还有这这这一段,挨打……”

    “行行行,实在不行,我当平民老百姓吧?”

    “平民百姓?我的天,你以为是我们这个时代,人一出生,就享有一切吗?在古代,普通百姓一出生就要为衣食所苦,一日不做则一日无食。种田,做工,经商,哪一样不需要整日劳心劳力,怪不得古人活到七十岁就古来稀呢,生活压力太大了啊。”

    “那我当隐士……”

    “当隐士好啊,有个姓陶的放着官不做,跑去采菊东篱下,结果穷得饿肚子,每天带着老婆在田里干活。”

    “这个,算了,我还是当大侠好了,听说大侠从不用为生计操心……”

    “我说,你指的大侠是现实中的,还是我们立体电影中的,那些从武侠小说改篇过来的立体电影不能信,里头的大侠从来不用换衣服,从来不用上厕所,钱就随便掏,几千几万得用来救济穷人,几十万几百万地赌博喝酒,从来不交待这钱从哪来,你以为当大侠的全有聚宝盆啊?现实中的大侠,还不一样要做事,赚钱养活自己还不够,吃着自己的粗茶淡饭,还要管着全天下的不平之事,那叫天生的劳碌命啊。”

    “那我选……”

    “其实……”

    “要么就……”

    “这个……”

    阿汉强打精神,勉力提出若干选项,而张敏欣则笑盈盈见招折招,一一驳斥。总之古人的生活,全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当皇帝要日理万机,当乞丐还得挨家讨饭,又要孝敬花子头,竟是没有任何身份可以让阿汉继续他那猪一般的幸福岁月。

    四周的同学们各自做各自的事,谈各自的话题,却无不竖直了耳朵,听他们对话,人人嘴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也只有阿汉这种对古代了解如同一张白纸的家伙,才会被张敏欣所欺骗。张敏欣所提出的不过是特例罢了。当皇帝只要选好合格的大臣,十几年不管朝政也不会让国家动荡到哪里去,当官只要选好合适的闲差,光拿工资不干活,照样悠闲一辈子。而不务正业,坐吃祖产的公子哥更是一抓一打把,只可怜小白兔一般的阿汉同学啊。

    阿汉虽然屡遭打击,但也谈不上有什么忧虑。他的天性对任何事,都不会太在意。能找到可以偷懒的人生固然好,找不到,也不无谓再费心,大不了到了最后,随便找个论题,以后就听天由命,管他未来如何。

    就在他所有的勤勉都在和张敏欣的对答中用光,双眼渐渐合往一处,眼看就要结束这场谈话时,张敏欣笑吟吟说:“我倒知道,每天只需吃吃喝喝,不用干活,所有的事都有人家操心,还被人宠爱疼惜的某种生活。”

    阿汉的精神微微一振:“什么?”

    张敏欣笑若春风:“男宠。”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三章 确定    男宠是什么?”阿汉对古代职业的知识贫乏到只知道有帝王将相,渔樵耕读,士农工商,最多加上下人和乞丐,其他的就再没有概念啦。

    “这个啊,比较复杂,来来来,我给你看看资料。”张敏欣的双手又开始飞快地点点按按摸摸碰碰。

    虚空的屏幕中,出现无数的图样和文字“这是我从已经湮没的古代文学中,发现的一朵奇葩,人称耽美,而喜欢这一类作品的多为女性,又称同人女。这是我从已经散失很久的文档中,找来的残章断篇,据说一般出于两个古代文学基地,一名晋江,一名露西弗。”

    本来无论有多少文档资料,只要用传导仪,可以转瞬传入脑海中,但张敏欣坚决反对这一行为。

    她对阿汉振振有词的理由是:“你的脑海如果是一个空荡荡的空间,传导仪不过是把整个图书錧的收全部传到你脑子里,让你的脑子成了个图书馆,但要翻看某一章某一节,还必须努力地在无数书堆中去翻找。就算传异仪给了你无尽的知识,以你那懒惰的性格,也不过是让这一切渐渐沉寂去脑海深处,慢慢忘怀,根本不会去翻寻,去回忆,去思考。没有人翻看的图书馆,再大有什么意思?来来来,还是我们一起,运用人类传统的方式,用自己的眼来看,自己的口来读,自己的脑来记吧。”

    总之,阿汉就这样被逼着霸王硬上弓,让张敏欣生生夹缠了三天三夜,对着虚空的屏幕,看尽无数耽美的故事。

    而其内容,基本上大同小异。

    也就是某小受。不知道哪里特别突出,哪里特别着人爱,总之因为种种在后人来说,完全看不出来的原因就被小攻爱上了。而小攻基本上全是大人物,皇帝啊,王爷啊,再不济也是什么庄主啊,教主啊。在他们爱上小受后,自然是把小受心啊肝啊,疼爱惜啊,捧在手上怕跌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哪里还舍得让他劳心劳力,啥事也不让干,安顿在后宫啊,花园啊,秘密基地啊,等一系列地方,总之要有丽日晴天啊,百花飘香啊,楼台亭阁啊,等等等,再加上下人啊,美食啊,最精美的大床啊……

    犹其是床,一般都很大,很软,很华贵,很舒服,其原因当然是小攻经常要在上头,拉着小受做某种原始运动。

    这运动看起来是很累的,不过,好在受累的一般是小攻,小受基本上没啥要干的事,随人家胡闹就行了。

    而这些皇帝啊,王爷啊,庄主啊,教主啊,基本上,是没什么正事可干的,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关心小受吃得香吗,睡得好吗,日子悠闲吗?其后就是在最漂亮最舒服的床上,艰苦运动来着。

    张敏欣调出无数耽美文档,以快进方式,加以她自己的解说,很如意地让阿汉看到所有她要他看的情节。而她不想他看的情节,比如小受曾是状元啊,将军啊,某派少年英才啊,哪怕被皇帝王爷教主收为男宠也忧国忧民忧武林,劳心劳力,不断得忍受的污辱误会,为国家为民族为百姓为武林同道奉献自己,不断牺牲自己的一切。整日累得茶饭不思,末了还三天两头吐血,最后心力交瘁,这种凡涉及辛苦的内容,一概飞闪而过,就算人家聚精会神地盯着看,也跟不上文字闪掠的速度,更何况阿汉完全是气息奄奄,双眼似睁若闭,要说看文档,不如说是硬被张敏欣的催命魔音灌输情节介绍。

    “总之呢,在古代,男风是很流行的一种时尚,有空的话,你可以看看《品花宝鉴》,算了,我看你也没空,而男性与男性之间,发生关系也是很平常的事,不会引起社会大众的反感。男性之间的关系有多种,有上下的,有平等的,有主从的,而这多种关系中,可以让某一方,啥事也不用操心,每天只需要吃吃喝喝睡睡,最多在漂亮的大床上,闭着眼睛让人家辛苦辛苦的,就只有男宠了。身为男宠,不用为衣食操心,所有一切,自有主人买单,他的工作就是吃饱喝足睡得香,让主人有一个对象,可以嘿咻嘿咻地辛苦。”

    阿汉看得眼花缭乱,喃喃道:“你说古代的皇帝大官都很辛苦,要操心天下,日理万机,可我看他们,好象最大的烦恼只是小受不高兴,国家也好,百姓也罢,通通不及小受回头一笑,看样子他们全都挺悠闲的。”

    张敏欣不慌不忙,从容回答“是悠闲,可你看他们,日也运动,夜也运动,一日二十四小时,生命不息,运动不止,你仔细看看,这些运动细节,多么讲究,多么复杂,有这么多要注意,才能完成一次,完美的,双方都高兴的运动,你确定这么辛苦的事情,你做得了,就算一次做得了,你确定你一天十二个时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辈子几十年,能永远运动不息,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阿汉打个寒战:“这个,这个,还是算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陈述若干事实之后,张敏欣总结发言”最适合偷懒的职业,莫过于男宠。”

    阿汉点头:“那么,我的论题,就是古代男宠的生活吧。”

    “那怎么行?这也太没挑战感,没有成就感了吧。我帮你选一个,就叫论爱情中的怀疑猜忌独占欲和伤害。”

    阿汉一怔:“为什么?”

    “咦,你没仔细看吗?一般的男宠虽然也有吃有喝,但也未必永远那么清闲,时不时的还要侍酒啊,演舞啊,奏乐啊,参加娱乐工作。只有被小攻捧在手心上的那个不用,整天藏在家里,连看都不肯让无关的人多看一眼。这是为什么?一般来说,这些小受都曾被小攻误会过,伤害过。而后真相大白,小攻悔不当初,痛不欲生,从此千倍百倍来回报小受,小受说一,绝不说二,小受说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他立马下令,说太阳从东边出来的一概处斩。只有得到了这种地位之后,才能真正一生闲适无忧啊。”

    张敏欣一边说,一边又点动屏幕,调出若干片断给阿汉欣赏。

    阿汉结结巴巴道:“可是,小受被误会时,会受很多伤,会让他们那个……”

    “这有什么?挥鞭挥得手臂酸麻的不是你,做激烈运动以惩罚那个出力的也不是你。书里小受惨叫是他们怕痛,我都不怕痛,你这个精神力强过我好几倍的还怕痛吗?也就是不用吃书里小受吃的苦,却可以得到书里小受所受的一切优待,我给你挑的这个论题不好吗?”

    “可是……但是……这个……那个……”

    “可是什么,就这样办吧?”女王张敏欣挥手做出决断,十指飞快打出:“模拟人,阿汉,论题,论爱情中的疑猜忌独占欲和伤害,第一候选身份,男宠,来确定吧。”

    一把抓起阿汉的手,按在确定钮上。

    阿汉迟疑了一下,却也没有挣扎反对。

    电脑确认了阿汉本人的确定之后,发出接受资讯,选择相应条件中的讯息。

    张敏欣悠然而笑,在论题确认之后,是不可以再更改的。电脑会根据阿汉的条件,为阿汉挑选合适的父母,让他去投胎,并对他做适合论题的人生建议,也会把适合论题的那种性情残暴多疑冷漠寡恩之人做为试验对象,给出阿汉接近的信息。以后的故事一定会非常之精彩。

    就这样,阿汉的命运被定了下来。他是最早一个给出论题内容,也是最早接收到相关电脑信息,而投生人间的一个。

    他的第一世,过得让每一个同学看到,都啼笑皆非,而老师只得叹气,就连记录他相关信息的电脑,都险险当机。

    劲节对此的评价是,干笑两声:“阿汉同学比较纯洁善良,不知道人性中有丑恶黑暗的一面。虽然,天真过了头就是愚蠢,纯真过了界,就是……我说,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小容叹息着:“阿汉太可怜了一点,要不,咱们给他帮帮忙,出出主意。”而这之后,是否越帮越忙,自然就有待事实加以证明了。

    只有轻尘提到阿汉,冷笑一声:“你们真以为他是纯真愚蠢才上当的吗?所谓大智若愚,他根本是无情到对一切漠不关心,这一切中,包括他自己。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他在乎的,什么都不勉强,什么都可以。他喜欢过懒散的生活,但要无法懒散那也无所谓。他不是被某恶女欺骗,他只是不喜欢再有一个人在耳边烦个不停,所以干脆如了她的意。他是那种懒到就算知道眼前有一个陷阱,也懒得绕开的家伙。只有这种人,才是真正的冷漠,真正的无情,嗯……我要向他学习,是否只有这样,才可以完全不受伤……喂喂喂……你们怎么全这幅表情,我是受伤了啊,为什么你们从不相信……我伤人?……我伤人也是因为我自己伤得太重了,同情……没有人同情我,我为什么要同情别人……别走啊,听我说完……”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四章 长大    阿汉的第一世,出生于一户贫穷人家。在他之前,已经五个哥哥,三个姐姐了。家里根本穷得揭不开锅,所以他这无关紧要的一个孩子被卖出去,是理所当然之事。

    在他小得还不需要参加任何劳动之时,已被再三转卖。五六岁时,已显得有些眉清目秀,看来长相不会太差,于是,在最后一次转卖时,他被送进了男娼馆。

    当然,这其中,并不是完全没有小楼力量的引导的,虽说小楼中人,不被允许使用非人的力量,但若不加以引导帮助,天大地大,也许离着自家论题十万八千里,这辈子就过完了。

    想要研究帝王的爱情,总要有足够的身份和机会接近君主,想要研究富人的生活,至少要有留在富人身边的资格和理由。

    阿汉五岁半的时候,进了男娼馆。在人世间的生活,已经使他大开眼界,古代科技落后而原始这已经是人所共知的了,好在他对于身外享受从来没有大的要求,倒是可以很快适应。只是古代人的生活心态,种种规矩,让人觉得很奇怪。然而即使是好奇,和惊异,他也只是淡淡看着,这是别人的世界,别人的天地,再不合理,再诡异的一切,他也只是个旁观者。不会有不平感,不会有激动,不会有热情。

    做为一个偶然的介入者,对很多事,他几乎已见怪不怪了。然而,在男娼馆中,他还是大开了一番眼界。

    各种各样服侍男人的训练,对违反人体自然生理的种种匪夷所思的要求,阿汉从来都是闻所未闻的。

    在男娼馆中,他是很受管事喜欢的孩子。

    多少刚进来的孩子,哭天喊地,嚎哭哀叫,小一点的嚷着叫娘,天天喊着要回家,大一点懂事些的,干脆就钻天打洞得想逃跑。

    代代年年月月,从外头刚进来的人,永远是这样,要大人辛苦地调教,一个个地打服。

    只有阿汉很乖,乖得出奇,虽然他总是懒懒的,但该学的东西,一向会很听话认真的学。他份外的事从来不做,可份内的事,也从不会推委。

    小小的男娼馆,当红的,过时的,老板,男娼,打杂,学徒,竟是一个众生图,无数繁复的纷争和心机,无数的勾心斗角。但这其中,从来没有阿汉。

    他不和任何人交头结耳,不跟任何人结交甚厚,不拉帮结派,不捣蛋生事,从不抱怨零花少,伙食差。每天的学习结束之后,他无非是吃了睡,睡了吃,让所有管事都无比省心。

    这个孩子因为懒,将来也许不能大红大紫,但他从来不结仇,不惹事,长相也还清秀,做个不上不下,收入平平的男娼,应该是没问题的。

    阿汉十二岁的时候,开苞的日子订下来了,然而,在那之前三天,他遇上了狄飞。

    因为阿汉从来都很乖很听话,所以,管事对他几乎没什么约束,他可以自由出入男娼馆,随便到处走动,只是阿汉向来很懒,就连出门散步次数都少得可怜。

    这天是接到了电脑的提示,让他去河边撞他命定的人,他这才懒洋洋出了门。

    在河边一直等啊等,等到天都黑了,行人全都不见了,才借着月色隐隐约约看到上游有个很大很大,象是人体的东西顺水而下。

    他拿根粗树枝,惦起脚,努力地勾啊勾,好在水势很慢,好在他站的地方也挺平坦的,终于把那晕迷的人给勾了过来。

    那人一头的杂草烂泥,也看不清长相怎么样,只是满身伤痕,到现在还在流血,看起来颇吓人。

    阿汉辛苦而努力地生起一堆火,小心地把他的衣服全脱下来烘干,为他擦净血迹,把自己的衣服一条条撕开帮他包扎。

    等所有的工作做完,他累得一坐在那人身旁,唉,想当男宠,其实也蛮辛苦的。

    凭良心说,他是想守夜,好好照看这个男人的,但在这一辈子最剧烈的一次劳动之后,还是顶不住睡魔的引诱,小小的头一点一点,渐渐就沉入梦境了。

    醒来时,看到一双冷漠而威严的眼睛,耳边听到的声音也是冷硬的:“小孩子,是你救了我吗?你想要什么报答?”

    阿汉想也没想就答:“我是男娼馆的小倌,你让我做你的男宠吧。”

    他没有注意到那双眼睛,在一瞬之后,浮上的轻视和不屑。或许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在乎。

    一天之后,阿汉被赎出男娼馆,送进啸天庄,成为江湖巨擎啸天庄庄主狄飞的男宠之一。

    电脑对他的所有指示到此完全,以后的一切必须凭阿汉自己的能力去应付。如何完成论题,这是每一个学生自己的功课,小楼不会在此给予任何帮助。

    所有的成败得失,一切后果,都应该则学生自己承担。从那以后,小楼和阿汉的指导联系中断,而意念联系也只有小楼这边主动发讯息,阿汉才能够接受。在任何状况下,无法由他对小楼求助。

    这个时候,其他的同学也已纷纷入世,进入轮回,展开自己的历程,小楼的中央控制室,只剩下庄教授掌控全局,对于这个必须同时注意二十个同学的导师来说,也不可能把注意力多放在一个学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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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汉很幸福地开始了他吃饱喝足不干活的男宠生活。

    在大得吓死人的啸天庄的某一个角落,有一排房子,每一间里住着一个啥也不用干,就整天吃吃喝喝,等着主人召唤的男人。

    这些人最小的是十二岁的阿汉,最大的也不超过二十二岁,大多长得阴柔漂亮,异样俊俏。

    园子有单独的厨房,一天三顿饭,大家去厨房外的大食堂吃,每人都有份例,吃完了之后爱干什么干什么。

    每人每月有二两银子的份例零花,每人也要遵守一些规矩。什么不得随便找相好啊,出门要报备得到允许才可以,什么,庄里某些禁地不能闯,前庄不能随便去一类的。

    这些规矩自然也有人照本宣科在阿汉耳边讲过若干次,阿汉虽然每次都是半睡半醒半迷糊的听,但以他的懒散,也根本不可能会去违反规矩。

    整个院子里除了这些男宠之外,就是几个下人,两个厨师负责做饭,三名下人负责打扫各处房间,做若干杂务,一名管事,负责所有的银钱支出,以及管理所有人。

    园子里的男宠们,和男娼錧的小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大部份人都很喜欢打扮自己。虽说一切衣食用度有庄上出,但很多人还是情愿把自己的份例银子,一半用来买漂亮的衣饰,或某些据说特别香,或特别有保养柔嫩皮肤功能的油膏,另一半则大多用来给管事好处。求他帮着他们找机会能多多接近主人。

    对于这些男宠来说,随着年华老去,不可测的未老,愈加可怕。只有获得主人的宠爱,才能一步登天,脱离苦海,更何况,只凭着每服侍主人一次,当月就可以多十两银子,而且在三天内,厨房只做自己喜欢的菜式,还让下人恭敬送到房里,不用去大食堂挤着吃饭,已经是极大的好处了。

    纵然不能得到宠爱,多服侍几次,多攒些钱,将来也是一条出路。

    所以,这小小园子里的明争暗斗,竟是没有停过。没被召唤的日日幽怨,气急败坏,奉过几次召的趾高气扬,颐指气使。

    常有人莫名其妙掉进池塘,也会有人生个小病,居然越治越糟糕,还会有人被从房中搜出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财物,极口分辩从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也有人,半夜被赤身裸体和别的人在一起被发现,脸若死灰。

    相比于恩客众多的男娼馆,在这个只有一位主人的可依附可指望的地方,种种大戏,频繁上演,看得人眼花缭乱。

    然而,这一切,全都与阿汉无关。他依然和以前一样,每天除了去食堂吃饭之外,几乎不出门,天天关门睡大觉,外头的争争斗斗,根本沾不到他半片衣角。

    刚开始他进来,所有人都防范他,认为他是主上的新宠,可是,连续三个月,主上没召他一次。渐渐大家对他的敌意就消散了。不得宠的人也开始想要拉拢他,得宠的人,口角言风,极尽讽刺他。

    但无论善意恶意,他都不以为意。所有的阴谋纷争,都近不了他的身,入不了他的心。

    他的生活,无限安逸自在,幸福,快活,他几乎要感激张敏欣了。

    然而,这样的快活并没有持续很久,这小园子里,不受宠的男宠常有,但一直没被召见侍奉的,只有他一个,渐渐下人们都开始拿冷眼看他。渐渐去吃饭时,就算他到得早,也被赶到最后,留给他碗里的,只有剩菜残汤。

    渐渐,每月个人份例下的衣服,用品,他能分到的,多是残次品,又旧又破的布,一打开就破的扇子,任何一件东西,分到他手上,几乎就是不能用的了,甚至连每月的份例银也再没有发到他手上。

    这时他还不知道,因为自己不被注意,因为自己被不闻不问,所以管事的,已经理直气壮地开始私吞他名下的一切东西了。

    但他安之若素,饭冷一点,菜少一点有什么关系,他对于生活的要求一向很低。别人排挤他,任何事把他赶到最后,这也无所谓,多等一会儿就是。

    人家讽嘲他?这个,那话是嘲讽吗?不好意思,没听清,光顾打瞌睡去了。

    他不争不吵不抱怨,安静而无声地接受这一切。刚开始连管事都有些不好意思太苛待他。然而人心素来不得足,过份的容让和安顺,一旦让人习以为常,就会有更加过份的要求。

    先是厨房的师父要求他帮忙砍柴切菜,后是打杂的小厮要求他帮忙打扫房间和院落,再然后,是其他的男宠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把他当下役来指挥。

    阿汉不喜欢做事,不喜欢一切辛苦劳累的工作,但他,从不回避应负的责任。男宠是不用干活,可以白吃白喝的,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象别人那样尽男宠在床上,让主人运动的责任,那么,要求他工作,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于是,虽然不情愿,但他依然没有推拒,于是,因为他的好说话,加到他的身上的工作,渐渐越来越重,甚至要他一个人做两三个人的事。他依旧不吵不不闹,其原因倒不是因为他性子好,而是他觉得相骂打架实在太费精神,太劳心劳力了。虽然工作也很累,但至少不用花心思,只是干死活。

    阿汉就算干了四五个人的活,但给人的感觉,依然是他很懒,因为他就象块木桩子,从不主动做事,你踢一下,他才动一下,你叫他去厨房拿盐,那么,哪怕旁边的酱油瓶倒了,他也绝不会顺手扶一下,除非你自己再加一句叮嘱“把那瓶子扶起来。”

    每天早上,要人去叫他起床,每样工作,要人一样一样地交待,少说一句,他就不做。

    所以,他的工作虽是园子里最繁重的,可大家还是很理所当然地骂他懒得象头猪。

    阿汉并不生气,只是多少有点郁闷,他那不干活光享受人生的梦想,怎么就这么破灭了呢。无法主动联系小楼,他只得自己转动脑子来思考问题,对了,张敏欣说过,做普通的男宠不行,要做当宠的男宠,才可以达成他的梦想,可当宠的男宠怎么做呢?

    他开始努力回忆自己在半梦半醒中被押着看的那些耽美小说细节。

    印象中,那些男宠,根本不必做什么事,就当宠了啊。

    只要你是小受,只要你是主角,那么,哪怕你只是一堆男宠之中,相貌最平凡,知识最平乏,本事最低劣的一个,小攻也会遇上你,注意你的。

    你走路会撞到小攻,跌倒会掉进小攻怀里,跳墙会落到小攻头上,唱歌小攻一定听到,私奔小攻肯定碰上,就算闭着眼睡觉,小攻也会从天而降,落到你身边。

    小受不需要费任何心机,不需要做丝毫努力,也不必有特别出众的才能,只要你小攻一碰到你,立刻会觉得你与众不同,其他人全是脚下的尘土,立马把你当珠若宝,宠上天去。

    阿汉努力地想啊想,想了一阵子,最后的结论就是,不是不宠,时候未到,等着吧,小攻总有一天会出现,总有一天会爱上他的,他总有一天,会得回他那猪一样的幸福生活。

    于是,他也就再不多费心思了,每天照旧做他的工作。虽然很辛苦,他也不抱怨,日子就这样如水一样流逝。转眼就是四年,阿汉十六岁了,却仍然没有再见过他的主人。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五章 相遇    大乱惊至的那天早上,阿汉正在睡懒觉。很奇怪的是,隐约知道已经很晚了,却没有人来叫他去干活。外头似乎乱哄哄的,不过,这都与他无关。翻个身,继续睡。阿汉从来不曾拥有勤劳的美德,能偷懒就偷懒,自动自觉参加劳功,这离着他的思想境界差得太远了。

    你自天塌地陷,他自一觉酣然。管他世界变成什么样,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这一觉可算是数年来,睡得最畅快最舒服的了,从晚睡到早,又从早睡到晚,一直睡到肚子几乎咕咕响,这才迷迷糊糊爬起来。

    走出房间,发现左右房间全部静悄悄,小院中,并无一个人走动。他也懒得思忖,一迳往大饭堂走。饭堂中空空荡荡,别说人。连个饭粒也没有。转而奔厨房,灶台都是冷冰冰的,可见很早的时候,这里就熄了火。

    阿汉懒得思考这是为什么,如果不是肚子饿得厉害,没准他会干脆回头继续睡大觉,然而现在生存的本能,迫使他不得不一路向外走,一路寻找可问之人,可食之物。

    所有的门户院落的看守荡然无踪,一条条道路,一座座院落,全部空空如也,天地之间,寂静得呼吸可闻。只有地上常有些散落的衣服杂物,似乎是人们手忙脚乱得拿着一堆东西奔走,不慎滑落下来的。

    如果是普通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似乎被全世界给遗弃了,就算不发疯,也会紧张恐惧到极点,只有阿汉是个怪物,也不知道是迟钝还是冷漠,连心情都没有丝毫变化,继续往前走,除了饿得有点难受的肚子,基本上没有任何事可以困扰他。

    再然后,头顶有风声袭来,他才堪堪抬头,一个黑影已经重重得压在他身上,两个人一起趴到地上去了。

    阿汉双手支地,慢慢站起来,低头时,看到一双冷漠而威严的眼。

    阿汉笑了,原来小说都是真的,原来果然不管小受在做什么,小攻一定会从天而降,来到他身边。

    一如四年前一样的满身血迹,一如四年前一样,头发散乱肮脏,他依然看不清这人的面容,但他记得这双眼。

    强大的精神力,让阿汉拥有最强的记忆力和学习力,任何事物,他只要看一遍,听一回,只要他愿意,就一定可以记得住。只是,懒怠的本性,使他永远缺乏创造力,拓展力,所以,正常来说,象他这种人,不会有大的成就,但也不应该混得过份惨才对。

    可惜这个时候的阿汉,纵然生于尘世十六年,对于古人的世界,了解得也实在不比一张白纸多多少。

    所以,他居然笑嘻嘻对狄飞说:“主人,我叫阿汉,是你的男宠之一,你可以多多宠爱我吗?”

    而对于忽然间抬手扣向他咽喉的五指,根本就视而不见。

    对于狄飞来说,生死危难,成败得失,都已经是寻常之事了。这世界,这江湖,从来如此,所有的一切都要在血与火中搏取,所有的一切,也必将在血与火中失去。

    生生死死,都不过是游戏本来的规则罢了。

    所以,在这次被五大帮联手狙杀身受重伤,而各地分舵的高手,还没有赶到支援的情况下,他迅速下令全庄上下人等尽快疏散,各人的生死祸福,各自负责。

    但他也不算完全寡情无义,自己带伤出去,冲杀多次,吸引走五大帮最多的注意力,最后破重围而去。五大帮紧急调派人手,洒出漫天大网,不管他从哪条路逃走,都必然逃不脱狙袭。

    然而,谁也没想到,他竟又会回到,他刚刚逃出的庄园。一来,他身有重伤,无力远逃,二来,不知道在久远的过去,有什么人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四处搜查的时候,往往会忘记原点。

    于是,他悄悄一人,带着满身伤痛,强提最后一口气,逃了回来。这也是他下令让所有人离开的原因之一。

    在这个铁血的人世间,他不相信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人相信他。庄子里人多眼杂,帮不上忙,却只会添乱,谁也不知道,最后关头,出卖他的人会是谁。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才刚刚回来,就被人撞破。

    他已经不认得四年前,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小孩了。他更不知道,有一个救命恩人,在他的羽翼下,被所有人忽视地活下来,大难来临时,没有一个人记得叫他一声,提醒他一句,就此纷纷散去。

    看到阿汉的这一瞬,他心头唯一升起的,只有杀机。不管这个一脸迷糊的小孩子是谁,他都不能给自己留下丝毫后患,在这生死存亡之即,岂容良心。

    他猛然抬手,十指成勾,直扣向阿汉的咽喉,然而,耳边忽然听到一句话。“主人,我叫阿汉,是你的男宠之一,你可以多多宠爱我吗?”

    就算是狄飞一生屡惊大变,不管面对什么诡异之事也可面不改色,这时也不觉一怔,手上一顿。

    就算是这个完全不知羞耻,急于邀宠,说出这种话也太直白了吧?而在这个时候,也不是说这种话的时机吧?

    他几乎以为自己是伤势太重,产生了幻觉。

    只这一迟疑间,刚刚提起的真气,全然涣散,胸口如绞如沸,痛不可当,一口血生生喷出来,染得阿汉身上,一片触目的红。

    阿汉一把扶住刚站起来,转眼又摇摇欲倒的狄飞,满脸都是关切,说出来的话足以气死人:“你不要死,你死了谁管我的吃和住。”

    狄飞气得原本惨白的脸色,转眼紫红,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不会是特意跑来羞辱他的吧。

    没有人会相信,阿汉完全是诚实地表达自己的心情。狄飞恨不能把阿汉杀之而后快,可是,已经涣散的真息再也提不起来,他连抬手都做不到,根别提杀人了。武功虽已暂时失去,但多年习武的耳力却让他听得到越来越近的奔马声,脚步声,他很清楚,用不了一柱香的时间,五大帮的人就会全面杀入庄中,四下搜查了。

    他勉力提了提精神,几乎不太抱希望地说:“扶我往后园走。”

    衣食父母的话,当然要听。阿汉很有职业道德地依照狄飞的指示,扶着他一路行走,很快走到后园某个很肃穆的大房间外,打开房门,竟看到里头摆着的是一具黑色的大棺材。

    换了旁人,多少都会愣一下,阿汉却即无忌讳,也无常识,很听话地扶狄飞进房,很听话但也很费力地推开沉重的棺盖。

    狄飞轻轻拍拍棺材:“江湖厮杀,生死无定,从这庄子建成的那天起,我就一直为自己准备着棺材。他们自会去四方寻我的踪迹,他们自会在庄里寻找所有的密道密室,又怎知……”他在阿汉的帮助中,吃力地翻进棺材躺好,眼神死死地盯了阿汉一会儿,这才慢慢道:“你去把来路重走一遍,要是看到地上有血迹,就擦干净,别让人查到这里来,不要说出我的行踪,以后,我自会承你的情,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阿汉一听立时高兴起来,眉开眼笑地点头:“好啊。”

    狄飞眼神微冷,淡淡的不屑又浮了起来,这种人,真的可以信任吗?只是,也别无他法了。狄飞暗叹一声:“盖上棺盖吧。”然后手指在某处机关轻轻一按,棺材底板凭空向下翻去,整个人即时无影无踪,这里依然是一副空空的棺木。

    阿汉盖上棺盖,很听话地向外走,一路看地上可有血迹,看到红色的就擦掉,这样慢慢往前去,直到听见雷鸣般的脚步奔走声,抬头处,看得无数人飞快得跑进来,四面八方围过来。

    四处都传来叫声:“有人,这里有一个人。”

    在下一刻,阿汉的双手被忽然扭住,很用力地反扣在背上,腿上吃了一记重踢,身不由己跪下去,头发被人拉住,头被迫上扬,视线及处,眼前忽然多了一个人。

    很高大的身材,很狰狞的表情,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阿汉思考了一下,这么不美形,又没有什么特别冷峻啊,飘逸啊,从容啊,甚至残酷的表情神态,长相也不出众,从耽美文的经验总结来说,应该不会是主角,连当戏份第三第四的小攻也不够格。

    耳边听到一个冷硬的声音:“你是什么人?”

    阿汉很听话地回答:“我叫阿汉,是主人的男宠。”

    “所有人都走了,为什么你还在这里?”

    “我一直在这里啊,一觉睡醒人都走了,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刀疤脸点点头,就这么一个长相普通,身材单薄还不会武功的家伙,就算是男宠也肯定不得宠,人又这么小,没经过风雨,面对突发事件,无所适从,直到现在还没逃走,倒也合理。

    他也懒得对这么一个小人物费精神,很公事化地问一句:“知道狄飞在哪吗?”他根本没期待得到答案,只打算等这人答一句不知道,就直接一刀砍死了事。

    然而,下一刻他听到了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我知道。”

    诚实是一种已经被世人淡忘的美德,阿汉一向很诚实,他从来不说谎。

    劲节说他是不懂得什么叫说谎,小容认为他是不屑于说谎,而轻尘,从来只是冷笑“我看那小子,根本就是懒得去编谎话罢了。”

    知道就是知道,对于实事求是的阿汉来说,诚实地回答问题,是很正常的事。

    四面八方忽然响起低低的惊呼,刀疤脸眼睛里忽然闪出狼一样的绿光:“他在哪里?”

    “我不能说。”

    刀疤脸一怔:“为什么?”

    “因为我答应过他。”

    问题一个比一个惊异莫名,回答一个比一个简单直接。

    答应的事一定要做到,这是做人最基本的原则吧。对阿汉来说,人生就是如此简单的。所以,他永远不能明白,这些人脸上,赤橙黄绿青蓝紫,变来变去的颜色是怎么回事。

    刀疤脸低下头,牛般的大眼睛定在阿汉面前三公分处:“你帮我们找到狄飞,从此之后,荣华富贵任你享用。”

    阿汉考虑了一下:“荣华富贵是不是指从此之后,我可以不愁吃不愁喝,什么也不做,一直到老死,连在床上陪主人运动的工作也可以不做?”

    刀疤脸愣了愣,这才说:“是。”

    “太好了。”阿汉满脸笑容得感叹一声,然后摇摇头“可是,我事先答应了主人,就算荣华富贵比当男宠好,我也不能说。说话不能不算话的。”

    刀疤脸咬了咬牙,一把揪起阿汉衣服,把他生生拎起来:“不知死活的小子,不让你见见我们五大帮的酷刑,你还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酷刑?阿汉略略一怔,沉睡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开始翻动起来。

    好象那些耽美书里的小受很少有不受刑的。大部份时候是被小攻虐,也有时候,是被小攻的敌人虐。

    张敏欣说,如果虐人的是第三第四主角,那么不论小受和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在深刻了解了小受的高见亮节不屈骨气之后,他们都会死心塌地爱上小受,疼他护他保他,为了救他反出组织也是常事。

    如果虐人的只是一般小配角,那小受没准还要多受一点苦,因为一般配角只会非礼小受,强奸小受,绝对不爱上小受,不过,他们所有卑鄙无耻的行为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衬出小受全身上下的闪光点,那叫一个金光闪闪瑞气千条啊,事后,小攻会更加爱小受,更加宠小受,天天把小受护着怀中,什么事也不舍得劳动小受。小受也可以借着受过伤受过刑,理所当然地啥活也不干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张敏欣的总结是,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所以,酷刑不用怕,虐待不用怕,所有的一切磨难都是为了最后的完美结局做准备的。后妈虽然多,但幸福早晚会降临的。

    阿汉再次仔仔细细地看了刀疤脸一眼,再次确定,这个人,绝对,绝对,不可能是第三第四主角。啊,暴风雨,你来吧,我不怕你,不过……

    他略略有些心虚地想,其实我对彩虹的要求不是很高,那么,暴风雨是否可以不用太猛呢。

    想了又想,他小心地举起一只手:“这个,我可不可以提个要求。”

    刀疤脸发出威胁之后,就见阿汉一脸沉思,心中冷笑一声,再硬的骨头,听到五大帮的刑堂也会吓软吧。

    果然,很快阿汉开始提要求了。他挺了挺胸,大声道:“你尽管说。”

    “在让我见识酷刑之前,能不能先给我点吃的,我真的很饿了。”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六章 受刑    阿汉很快就见识了古人的诸般酷刑,而若干五大帮的用刑者,也在见识了史上第一诡异受刑人之后,纷纷崩溃了。

    话说,最开始,是由某膀大腰圆横眉怒目的大汉,在阴森森暗沉沉的刑房里,对着阿汉纶圆了膀子死命甩鞭子。

    眼看着阿汉的头渐渐低下去,鞭手很满意地点点头,被湿了水的鲛鞭这么一通狠揍,换谁也得全身脱力,濒临晕眩。不过,他是受过高等训练的一级用刑师,下鞭子非常懂得掌握力道,

    怎样让人痛到极点,却又不使人晕过去,这是一种极高的技巧。

    所以,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膀子,咧开嘴,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你还不给老子招出来。”

    没动静,没有人理会。

    鞭手发出一声怒吼,鞭子在半空中甩出噼啪响声:“小子,你还没受够罪,是不是?”

    刑房中依旧一阵静悄悄。

    鞭手冷笑一声,好小子,骨头还真硬,慢慢扬起鞭子,正准备再给他一顿,忽然听到了一个诡异无比的声音。

    他眨眨眼,一定是听错了。

    然而,下一声又响在耳边,他不得不晃晃脑子,肯定是听错了。

    在第三声响起时人,他一声咆哮,扑过去,抓着阿汉的头发,把他低垂的头拎起来,看到他紧闭的双眼,也无比清晰得听到打鼾声。

    鞭手面无人色,踉跄后退,做为一个优秀鞭手的自尊自信,荣耀与尊严,刹时之间,碎了满地。

    天啊天,他全力以赴,打得手酸肩膀痛,结果是让受刑的人舒舒服服睡着了。

    帮主啊,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师父啊,我对不起你的栽培教导——

    “你他妈的给我醒醒,快醒醒。”当头浇下的冷水和歇斯底里的大叫,让阿汉不得不从香甜的梦境中醒来。

    一张开眼,就看到一张扭曲到变形的脸:“你,你,你,你竟敢在我用刑的时候睡着,你,你,你……”

    因为过于激动,鞭手根本连话都说不清了。

    阿汉了愣了一下,看看对方一副受打击过度的样子,不由有些抱歉了,连忙诚心诚意地倒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太久没吃饭,太饿了,没精神。要不,你给我点吃的,我尽量凶⒁饬Γ凰貌缓茫俊?

    鞭手更加疯狂:“你你你,你敢戏弄我……”

    阿汉愕然:“我没有啊……”

    鞭手根本不等他说完,疯了般大吼:“老子今天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刷得一声亮出他的杀手锏。一根粗如小儿臂,上面挂满倒钩的鞭子。鞭上一片暗沉异色,仿佛是无数已经发黑的鲜血。

    在下一刻鞭子狠狠抽到阿汉身上,带起一大块的血肉——

    阿汉打了个呵欠,撑起昏昏欲睡的眼皮,不能睡啊不能睡,再睡的话,这个人可能就真疯了,但真是好无聊,好没力啊。到处都是暗沉沉的,刑房里只有单调的挥鞭声,对了,那人喘气的声音好象也渐渐大起来了。

    空气中,都是腐臭的气息,身上只有痛的感觉(这个……应该是痛的吧……)

    小楼中人的精神力远比普通人强大,这使他们对痛苦的忍耐人超过普通人的十几倍,而阿汉的精神力却比小楼其他人还要强大四五倍,相比之下,肉体的痛苦,要想触动他,真的是太难了。

    现在,他真是又饿又倦,真的好想好想睡啊。可是,如果因为他睡觉而让某个人理智崩溃,陷入疯狂,他那小小的良心,多少还是有点不安的。所以不得不苦命地撑住。

    直到据说是五大帮第一鞭手的某人喘着粗气,弃鞭坐倒,胸膛起伏不断,不得不靠双手支着地,才勉强不倒下去。

    阿汉非常体贴得问:“是不是很累了?要累了就休息一下,没事的,我不急……”

    鞭手气急败坏:“我急……”

    他咬着牙站起来,再次拿起鞭子。

    阿汉很认真地问:“你真的不累吗?那鞭子好象很重,你前前后后,好象挥了一百多下了?腰不酸吗?腿不疼吗,胳膊不麻吗……”

    他的语气是那样真诚,关切之色溢于颜表。

    鞭手颤抖着手举高了鞭子,抬头看看阿汉,在挥下去的那一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把阿汉吓了一跳:“你打吧,你打吧,我没意思!”

    然而鞭手已经无法听进他的任何话了,他一边惨叫着,一边转过身,冲出刑房,过了很久很久,那凄厉的尖叫声,还不断得传来。

    话说,五大帮排名第一的鞭手,在某次行刑其间,忽然疯狂。在家人好友的悉心照顾下,用了足足三个月时间,才慢慢复元。只是从此之后,只要一走进阴暗的房间,一看见长长的,象鞭子的东西,就会不停得尖叫。

    幸好五大帮在江湖斗争中失败,不再需要鞭手,鞭手失去谋手工作,一家人退出江湖,在乡间耕地种田,和乐融融,安然渡过几十年光阴,得以终老——

    在鞭手失踪之后,刀疤脸再次出现。冷冰冰阴沉沉的牢房里,开始温暖明亮起来了。火热的炉子生起来,一排的烙铁排得整整齐齐。

    刀疤脸暗沉着脸拿起烧得通红的烙铁逼近过来,滚烫的热气,扑面而来,随着皮肤焦烂的声音,他慢慢从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你招不招?”

    “招什么?”阿汉很清纯很无知地问。

    “狄飞在哪里啊?”刀疤脸的额头有青筋在跳。

    “可是我答应过他不能说的啊?”阿汉觉得这人很不讲理。

    “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刀疤脸咬牙切齿地死命把烙铁往阿汉胸口上狠狠地按

    阿汉微微皱皱眉,这皮肉烧焦的臭气可真难闻啊。

    刀疤脸努力让自己凶狠的脸上现出温柔的笑:“你想要荣华富贵吗?“

    “想。“”你饿了这么久,想要鸡鸭鱼肉吗?“

    “想。“

    “你想要停止被人这样折磨吗?”

    “想。”

    刀疤脸尽力用诱惑的语气说:“那么,把狄飞的下落说出来吧。”

    “不行。”

    阿汉的每一个回答,都是诚实的,都是发自真心的,所以根本不需任何思想斗争,无比地干净俐落。

    在刀疤脸抓狂之前,他又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这铁块已经凉了人,再拿着也没什么用,这么重的东西举在手上应该很累吧,放下吧。”

    然后因为耳边响起的完全抓狂的声音,而不得不皱起眉头,真的是很刺耳很难听啊——

    在刀疤脸之后,阿汉觉得自己开始倍受重视了,刑房里经常挤满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大多衣服穿得十分光鲜亮丽,个个眼睛都有长往头顶的趋势,却都还能降尊迂贵地低下头对他细细打量。

    阿汉很郁闷,因为来的人多了,他几乎没有什么机会睡觉,还得提起精神来应付一大堆的问题,而且还是一些已经问过很多遍,完全没必要再重复的单调问题。

    在刑房外的看守,对于刑房里的动静,对答,都几乎可以闭着眼地背出来了。

    鞭子破空声中,往往重复着问。

    “你是谁?”

    “主人的男宠。”

    “你叫什么名字?”

    “阿汉。”

    “你进庄几年了?”

    “四年。”

    “你主人对你好吗?”

    “还好吧,管我吃管我住。”

    ……

    ……

    皮肉焦臭味和烧焦的声音响起时,问题开始进一步。

    “你主人召过你服侍吗?”

    “没有。”

    “你主人给了你什么,你对他这么忠心?”

    “他管我吃和住啊。”

    ……

    ……

    基本上这个时候,问话的声音就有些不够平稳了,而回答依旧干净俐落,无比简单。

    骨头被折断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这时候的问话,基本上就有一些激愤了。

    “你真的知道他在哪?”

    “我知道啊。”

    “你为什么就是不说,你真想被活活打死吗?”

    “我答应过不说的,当然不能说。”

    磨牙的声音咬起来。

    “你为什么不能说,你为什么这样忠心?”

    “因为我答应过啊。”

    无比单调毫无悬念的对答,最后一般都会结束于用刑者仰天长啸欲哭无泪的悲凉心境中。

    而这个时候,如果阿汉不是昏昏欲睡,如果阿汉比较关心眼前人的心理状况,他可能会小心地发出一点问题。

    “这个,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为了套出他的话,用刑的人,基本上都会强装出笑容:“你问?”

    “你为什么要抓主人?”

    “江湖争霸,成王败寇,素来如此。他即名动天下,风光无俩,自然有无数人想把他踢下来,取代他。”

    “啊,你们想把主人踢下来,代替他,然后象他一样老是弄得自己满身是血,一身是伤,到处逃命,让别人把你们的家人全赶走,把你们的手下抓起来打。”阿汉越想越糊涂,古人的价值观好奇怪,主人的处境很值得羡慕吗?为什么这么辛苦地要取代他呢。

    “不是这样的。”正在用刑的某个江湖大名人,额头的青筋已经在跳舞了“身为武林一方霸主,会有无限的荣华富贵权势地位。”

    阿汉瞪大纯洁如小白兔的眼睛:“那么多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他还不是弄得一身伤,自己的人都保不住。”

    “成为霸主的人自然有无数人想要挑战取代,我们战胜了霸主,是我们的本事。”

    阿汉点头:“然后你就慢慢得让别人来挑战取代,然后满身伤得逃跑,唉,这么辛苦就为了这种目的。”

    审问的人已经开始要抓狂了:“不是,那是帮主们的决策,当霸主的是帮主不是我。”

    “啊,原来不是你笨,是帮主笨,那你帮着帮主干这些事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荣华富贵,为了以后可以不愁吃穿,可以一世安逸。”

    阿汉摇头:“可是我也不愁吃穿,我本来也可以一世安逸,还不用天天做事象你这么辛苦,你有没有考虑过要改变职业什么的。”

    “天啊,我求求你,告诉我狄飞在哪吧,要不然帮主不会饶了我们。老张发疯了,老李训问不利,被打死了,老王昨天还在刑房审你,今天已经被送进刑房了。”

    “啊,你们的帮主怎么这么坏?你们为什么还要为他做事呢?不管做什么,有付出就有收获,当厨师也好,做渔夫也罢,只要好好工作,都可以一世好逸,衣食不愁的,为什么要做这么辛苦的事,服侍这么难侍候的主人,还随时会被打被杀呢?对了,我的主人为人就很不错,我在他这边白吃白喝了四年,他都不来管我,也从来不会骂我打我的。要不你就……”

    在惨叫声响起时,守在刑房外的两个守卫一起摇了摇头,第七个崩溃的牺牲者已经出现了。

    这个叫什么,好象外号是什么什么搜魂手,据说无论多么节烈勇毅之士碰到他都会哀哭求饶。

    本来帮主还答应,这次只要能问出口供,就直接升他做刑堂堂主的——

    其实阿汉并不是完全对刑罚那么不在意的。

    一开始的挨鞭子,被火烙都罢了。其后的老虎凳辣椒水也还没事。只是十根手指被掰断三根,被压烂三根,还有三根被拔掉整个指甲,最后一根手指被一根针狠狠从针头扎到针尾,这就有点过份了。

    再到后来,全身上下都被浇上一种不知什么的热胶,等冷却后生生撕下来,把身上的皮肉,大块大块地带下来,就实在有些疼了。

    不过,相比身上的疼痛,他的不解和好奇,更浓一点。

    被用刑用得过份时,他会忍不住问:“你们真是很聪明,怎么会懂得这么多让人身体感到痛楚的方法?“

    正在行刑的现任刑堂堂主大人板着一张脸:“本座呕心沥血三十余年,深通所有刑讯手段,你若再不招供,就等着一一尝遍吧。”

    “三十年,我的天。”阿汉惊呼“整整三十年就研究这种事?怪不得你们的观念这么愚昧,你们的生活这么落后。”

    阿汉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些古人们,用尽那么多时间,精力,心思,就为了研究怎么伤害同类的身体,怎么催毁同类的意志,如果这些时间用来发展科技,建设祖国,那人类的生活,肯定会有质的提升吧。

    如果是天生象他这么懒倒也罢了,可明明这么勤劳,却把劳动用在最无谓的地方,真是……

    唉,古人的价值观实在是让人不能理解。

    因为脑子打着转得往死胡同里挤,精神力被自然分散,所以,身体虽然痛得厉害,但也不是完全承受不了。

    其实阿汉算是幸运。逼供的手段绝不止他所承受的这些。比如万蚊噬身啊,比如全身血脉逆冲啊,甚至给活人抽筋剥皮等等诡异手段,绝对能让即使精神力强大如阿汉也会哀号惨叫的。

    但是,阿汉的身体太弱了,他从没练过武,四年来的饮食越来越差,造成营养不良,又受了多日的拷打,身体极之虚弱,就算是五大帮的人,也不敢把所有的酷刑毫无保留地用在他身上,唯恐这小小的男宠一口气上不来,还来不及问出口供就死掉了。

    于是,在刑堂堂主受挫之后,五大帮的几位帮主,终于露面了。赫赫有名的江湖霸主,四方奇英,不得不对一个无名的小小男宠正眼相待。而帮主果然比手下聪明,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阿汉的弱点,并付诸实施。阿汉也很快就屈服求饶了——

    对付阿汉的方法太简单了,不让他睡觉,不给他吃的。这就足够了。

    派人一天十二时辰看住他,每次等到阿汉撑不住眼皮搁一块,即刻一盆冷水浇下去,立时把人浇醒。

    同时在牢门外,摆上大鱼大肉美酒佳肴,刚刚从崩溃状态下回复过来的刀疤脸大吃大喝。看到阿汉眼巴巴全是渴望的表情,心中无比痛快啊,真是什么仇都报了。

    直到阿汉嘴角开始流口水,刀疤脸才慢吞吞拿了个大大的鸡腿在阿汉面前晃啊晃,满意地看着阿汉被香味勾得两眼发直:“想要吗?“

    “想!“简直不用听回答,看他一脸垂涏的样子就知道了。


    “告诉我狄飞在哪?“

    “不能说。”

    刀疤脸再次咬牙,把鸡腿伸到阿汉的鼻子前:“你不想要这个?”

    “想。”

    “说,狄飞在哪。”

    “不能说啊。”阿汉觉得自己非常委屈。

    “想要吗?”

    “想。”

    “说。”

    “不行。”

    单调的问答重复若干次之后刀疤脸气急败坏地把一整桌的吃物全掀到地上。

    阿汉很可怜得抿抿嘴,努力忍住口水,真是太太太浪费了啊。

    刀疤脸放弃了用食物引诱阿汉,只把铜铃般的大眼越瞪越大,死死盯着阿汉。只要他一有睡意,第一时间,冷水伺候。

    如此,不出两天,阿汉出声求饶:“求求你,让我睡一会吧。”

    刀疤脸一跃而起,一把抓住阿汉:“你说什么?”

    他连声音都颤抖了,倒让阿汉十分惊异,呆呆望着他,过了一会儿才懂得说:“求求你,让我睡一会儿吧。”

    “你求我了,你终于求我了。”刀疤脸激动得全身发抖,眼中蕴满不轻弹的男儿泪,天啊,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啊。

    他满脸得意,手指直戮到阿汉的鼻尖上:“你也会求饶,你的骨气呢,你的忠肝义胆呢?你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你也软弱卑劣,你也不过如此,哈哈,你羞不羞愧啊,哈哈哈哈……”

    一边说,一边仰天狂笑,只觉多日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洗净了。

    阿汉怔怔望着他,只觉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不可以求饶,我想睡,你不让我睡,我求你让我睡。这又有什么不应该,我为什么要羞愧,我没有杀人,没有打人,也从来不骂人。又不是我做坏事,又不是我不许别人睡,人生来就需要睡眠,顺从这种天性,有什么需要羞愧的吗?”

    看看刀疤脸的脸又开始变得铁青,他迟疑一下,才非常小心地请教:“还是有什么事我不知道,我不懂得的吗?你教我好了。是不是想睡觉就是软弱卑劣,如果是,那也没关系,只是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羞愧。你想不想睡觉,你也羞愧吗?还是你们对羞愧的理解和我不同,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刀疤脸闭上眼,深深吸气,再用力吐气,然后猛然发出一声雷霆之吼:“闭嘴。”

    阿汉立刻很乖地闭上了嘴,其实他个人是很期望对方命令他闭眼的。真的好想好想睡一觉啊。

    刀疤脸牙齿咬得咯咯响,半晌才问:“说,狄飞在哪,说了就让你睡。”

    阿汉叹气,为什么这么久了,他们还是要不停得问呢:“我不能说啊,我答应过的。”

    “你不想睡了吗?”

    “我想啊。”

    刀疤脸刚刚恢复点红润的脸色又开始发青:“你都已经求饶了。”

    “求饶是求饶,不能说的事还是不能说啊。”阿汉茫然问“这完全是两回事啊。”他确信,古人的逻辑观也肯定有问题。

    刀疤脸现在全身开始发抖起来,越抖越激烈,最后再次发出一声仰天大喊:“天啊。”

    在恢复神智之后的第三天,他第二次崩溃——

    不让人睡觉的恶人走了,世界恢复安静了。阿汉差一点也要感激得热泪盈眶。赶紧闭上眼,睡吧睡吧,快睡吧,很快就香梦沉沉了。

    当然,这样的幸福是不可能持久的,没过多久,全身就是一凉,冰冷的刺激让他不得不从沉梦中醒来。

    只是次数多了之后,对于冷水他也慢慢适应了,整个人居然没有马上清醒,还处在半梦半醒之间,迷迷糊糊得隐约听见几句对话。

    “这人就这么油盐不进吗?”

    “是,帮主,都怪属下们无能。”

    “听说,此人不过是个小小男宠?你们刑堂号称天下骨头最硬的好汉落到你们手上,都可以软成一摊泥,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男宠。”倨傲而不满的声音,充满了冷意。

    扑通的响声代表着什么,那砰砰砰的声音不会是在磕头吧,阿汉迷迷糊糊地想,如果真的是,会伤到头的。

    “帮主饶命。”

    “罢了,就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吧。即然此人是个男宠,没准天生贱骨,用刑逼不出来,找几个男人,让他好好快活一番,也许他就什么都说了。”

    冷森森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恶意。

    阿汉颤了颤,半梦半醒间觉得一切似乎非常熟悉。对了。张敏欣给他看的一堆耽美故事中,十个小受有九个会受刑,九个受刑的,有八个会听到类似的台词。那么,下面等着他的是什么呢?

    强奸?轮奸?奸杀?奸完再杀?杀完再奸?边奸边杀?边杀边奸?

    这个,暴风雨到目前为止,是不是太猛了一点啊,彩虹啊彩虹,你为什么总是姗姗来迟。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七章 归来    在那位帮主下达命令之后,刑房从大小行刑手,到从里到外的看守一起聚集了过来。不过在围着阿汉沉默了半柱香之后,大家开始干笑着议论起来、

    “那个,帮主已经走了。”

    “帮主也是随口说说,未必当真的吧。”

    “是啊是啊,应该不当真的。”

    “这小子也就这两天嘴硬,估计过不多久就招了。”

    “没错没错,咱们也不必多费那个心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打着哈哈,很快往四下散去。

    阿汉被他们围着吵,睡意再浓也醒了。这里心里还一片迷糊愕然,怎么和书上说的不一样啊。他心地纯净无垢,想到就问,绝无一丝迟疑:“不是有人下令要你们强奸我吗,为什么你们都走了?”

    几个没走远还能听清他话的,一起大翻白眼,做要晕倒状。

    最靠近他的行刑手跳起来一脚狠狠踢在他的身上:“妈的,你小子犯贱是不是?不让人操你不舒服是不是?你也不想想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谁肯上你?谁他妈瞎了眼睛会上你?”

    阿汉即也不气也不恼,更不可能会感到羞愤欲绝,他居然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已经发黑的鲜血,和大大小小,甚至已经开始溃烂流脓的疮口,然后很诚实没有一丝不甘得点头:“你说得对。”

    对他来说,这一切就象问一加一等于几,对方答复为二一样,完全是一个简单到极点的问题。

    以前被张敏欣逼着看书时就曾对这一类情节大为不解过。

    虽说古代男风盛行,但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这种性向或喜好的,还是有不少人根本不爱这调调,甚至有可能有厌恶之感的。而就算有这种喜好的,也不是个个喜欢当众表演活春宫的,多少也该有几个人会有不洁或不适应的感觉吧。

    可是,在很多情况下,往往只要某上位者一声令下,所有的下人,其中有护卫啊,保镖啊,士兵啊,看守啊,仆人啊,最少十几二十人,多则五六十人,全都一下子变成了同一性向,毫不犹豫,全无丝毫心理争扎,甚至争先恐后地侵犯小受,这也太奇怪了。

    难道古代的军事化训练,或是帮派训练,为了追求统一团结,配合无间,连性向都训练成一样了?

    而且,就算是有这方面的性向,动则对一个被长期监禁折磨的人实施强奸,还无限销魂,还是让人不能理解。且不说,一个人再长得漂亮,身材再好,经过长时间的折磨,受过大小刑法,之后,基本上也就不成人形了。长期的监禁一般也不会解决个人清洁卫生问题。让鲜血干透又添新的血,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发炎,流脓,长疮,甚至可能会有蛆虫,牢房里的草堆可能会有无数小爬虫,阴湿的空气,腐臭的环境是滋生有害细菌的最佳地点.看到一个黑乎乎血糊糊的人,眼前无数被血腥吸引来的苍蝇乱飞,一手摸过去,凝结的黑血,发白的粘膜,惨黄的脓液,稀稀软软粘糊糊臭烘烘一手.要精神多坚定,意志多顽强,性冲动多厉害,才能对这样的人产生欲望。才能完全不介意美感,享受,以及卫生问题,实施性行为?而且一次性是十来二十,甚至五十个人同时如此?

    而就算这一切都忽略掉,过多的人对同一个实施轮奸,人家的精液还没干,自己就挺枪上马。即使人人都心理变态,但安全方面就没有人考虑吗?就真的没有人在乎惹上什么脏病吗?难道古代这些人,每隔一段时间都做全身检查以确定所有人都没病,大家都可以放心?这可能性实在太小。

    那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那些人过于忠心,过于听话,为了老大的一句话,冒着心理和身理同时受巨大伤害的危险,奉献出自己的生命和健康,以完成这种诡异的酷刑了。

    古人真是神奇,这种吃力不讨好,损人不利己的刑法他们也想得出来。

    而相对来说,五大帮的组织性,纪律性就大大不足了,虽说帮主的这条命令是很不人道的,但帮主一走,他们就敢这样阴奉阳违,看来,这样的帮派,应该没什么大前途。

    以思考学术问题的严肃性,阿汉懒洋洋地转动了一会儿脑子,也就不愿再深究下去,即然没有人打算强奸他,他也就闭上眼,继续他香沉的美梦了。

    行刑手早就死了心了,也就懒得再把他推醒,自顾自出了牢门,偷懒去了。

    这一觉阿汉睡得很沉,很香,很甜,似乎有几声遥远的惨叫传来,他也懒得去思考,懒得睁眼,坚持让神智在温暖的黑甜乡中休憩。

    他不知道牢门开处,有一双威严而冷漠的眼正在打量他。

    他不知道,在他一梦之间,外面的世界已天翻地覆,消失已久的狄飞忽然出现,不但伤势痊愈,功力竟似更上层楼。

    而狄飞手上所有暗藏的力量,在一瞬间同时暴起发难。

    五大帮转眼即遭击溃。这一方霸主的地位,他们到手还不到一个月,就已沦为阶下囚。

    狄飞在牢门前迟疑了一下,为那腐臭的气息而皱了皱眉,隔着牢门向里看,黑乎乎蜷做一团的那东西就是个人吧。隐隐有苍蝇的嗡嗡声,到处都是斑驳发黑的血迹。他从不害怕鲜血,却绝对厌恶这样的脏肮和腐臭。

    他转身,步出牢房,走过阴暗的通道,直到再看见丽日晴天,才淡淡问:“阿汉是个什么人?你们查出来了吗?”

    有人在他身边恭声道:“他在后园住了四年,院子里的公子和下人,一致说他是个胸无大志,只图安逸的家伙,说起众人对他的印象,每个人的都是众口一词,象猪一样懒。”

    狄飞眉一扬,一个象猪一样懒又想要安逸的人,怪不得当时他会有说那样的话呢,为了荣华富贵,总也是该付出一些代价的。

    “他从哪来,为什么我的园子会收纳这种人。”

    “当初他是李总管带进来的,而在和五大帮的战争中,李总管已经被杀了,经常在李总管身边办事的那个助手,也不知自上次之后逃到哪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报到,所以暂时我们竟不清楚,他的底细到底如何,又为什么会被纳入庄中。”

    狄飞点点头:“李总管是老成之人,即然是他带来的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何况他当时应该很小,一个小孩身上,能有什么阴谋,想来是他小时候样子清秀漂亮,李总管便随意做主,收进庄了吧。”

    “主上说得是。”那声音顿了一下,方道:“只可惜李总管这么老道的经验也会看走眼,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此人现在的容貌,不过平平而已。”

    狄飞沉默了一下,才淡淡吩咐:“好好照顾他。”

    “是。”

    阿汉醒来之后,世界就变了。黑暗的牢房变成了华丽的房间,到处是小虫子的茅草,变成了软棉棉香喷喷的床榻被子。

    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干干净净,所有的伤口都包得妥妥当当,身边有一堆丫环,一堆小厮悉心服侍,外加一堆大夫专心给他看诊。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彩虹终于来了,幸福的生活终于来了。

    而后的生活果然无比幸福。他什么也不必做,什么也不需要说,所有的一切,别人为他办得妥妥当当,就连擦身换衣,这种事,他都只要闭着眼享受就行了。

    虽然药汁苦一点,虽然身上的伤痛一点,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吃有喝有睡,他什么也不用操心,自然就整日昏昏睡。

    为他治病的大夫说他身体虚弱,容易昏睡,小心地为他上药,为他治伤,轮班守在他的身边。

    他伤得极之严重,胁骨断了一大半,手骨臂骨不是折断就是错位,十根手指基本上就是半残了。而身上大块大块流脓溃烂的伤口,更是惨不忍睹。再加上长时间受折磨身体无比虚弱,所以他的恢复,十分缓慢。

    不过,他却是个极配合的病人,从来不喊不叫不闹,整日就是晕晕沉沉,睡睡醒醒,任人摆弄他的身体。

    这其间,狄飞也来过一两次,但他每次都不知道是在昏迷还是睡觉,一次也没清醒过。狄飞看看他的情况,问过大夫几句,便又走了。

    用了足足半年时间,阿汉才不再需要天天被药水养着,身边也不必再有大夫日夜随侍了。只是他十根手指已经有六根完全没有了知觉,只是他走路已经变得非常缓慢,而且还一拐一拐,姿式难看,只是他身上的衣服必须穿得严严实实,从领口到衣袖,都不能露出一丝一毫,否则很容易吓着人,只是他从此再也用不得大力,干不得重活,只是从此,只要遇上阴雨天气,每一根骨头都会痛楚。

    不过,这一切对阿汉来说,当然算不了什么。他有一间大得吓死人的房子,还有专属于他的开满奇花异草,养了很多珍禽异兽的院落。专门服侍他的下人,从里到外就有十几个。每天给他安排的饮食都是最美味最精致的,因为他身体虚弱,甚至还请了药膳师父来为他做食物。

    隔几天就会有庄主的赏赐送上门来,一堆堆金银珠宝,一个个古玩玉器,单子上的列成一串又一串,很多东西还有很长,很绕口,很不好记,但据说代表非常珍贵的名字。

    从今以后,不忧衣食,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终于回来了。

    阿汉懒得多想,只管尽情享受人生。他没有空和身边的下人做任何深层次的主仆感情交流,但也从不提任何要求,从不指使人,从不打人骂人。

    他的生活幸福得就象一头猪一样。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喃喃得说一声饿了,就有人送上最好的食物,吃饱喝足,伸个懒腰,到园子里走走,晒晒太阳,倦了就睡眼朦胧地回去继续睡。

    他甚至连身边几个下人叫什么都懒得多问,对于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这个世界有什么变化,更是全不在意了。

    不过,他不在乎,自然也有人在他耳边动不动得说。

    “五大帮灰飞烟灭了,几个帮主,死的死残的残,捉的捉逃的逃,五帮的门下,全都下场凄惨。”

    阿汉偶尔也会想,五大帮完了,那些刑房里出出入入的伙计们怎么样了呢?相处了这么久,对他们多少还是有一点感情的。唉,早说什么江湖霸主争来争去已经够蠢了,还硬跑去给蠢人当手下似乎更蠢,荣华富贵没弄上手,说不定就没命了。

    对了,狄飞好象也是什么什么霸主,也经常一身伤地逃命,啊呀呀,你可千千万万不要再让人给打倒了,否则谁来养我啊。

    “庄主能绝处逢生,败中取胜都是因为公子铁骨铮铮,凛然无惧,誓死为庄主隐瞒行踪所致。庄主对公子无比感念,无论公子想要什么,庄主一定会答应的。”

    对于下人来说,主人的前途就是自己的前途,巴结讨好是免不了的事,可惜这位主子好象天生少根筋,下头人为了争取更靠近他的位置,为了拿到可以贴切身服侍他的资格,暗里斗生斗死,他却好象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贴身仆役和院外扫地的下人之间有什么区别,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碰上这种没心没肺的主子固然让人气恼。不过,若能让他更牢固得巩固地位,至少在外头,还有足够耍威风占便宜的机会。

    当然,很可惜的是阿汉对这种明显的暗示指引完全不能领会,点点头,打个呵欠站起来:“累了,我去睡了。”

    把一帮气得脸发青的家伙抛在身后,我的天啊,吃了睡睡了吃,你,你,你,你是猪啊。

    又是一觉醒来,阿汉的神魂犹在沉沉好梦中未曾回归现世,耳边只听一声冷笑:“太阳落山,你才醒过来,真是好福气啊。”

    阿汉晕乎乎睁开眼,侧过头,看入一双冷漠而威严的眼眸中。

    床前的人,面目出奇地英挺,眉飞若剑,目寒如星,五官如刀刻斧凿一般有一股逼人而来的刚毅之气。阿汉过目不忘,这张脸虽陌生,他却认得那一双眼,当即释然一笑,赶紧坐起来,不管怎么样,对衣食父母必须有相应的尊重,身为男宠,一定不能忘了职业道德:“主人。”

    狄飞静静看了他一会,这才道:“你已大好了。”

    阿汉点头:“好了。”

    狄飞又沉默了一下,方道:“这段日子我很忙,毕竟五大帮刚被诛灭,琐事繁杂,也没什么空来看你?你过得好吗?“

    阿汉猛点头:“好。“这样的好日子,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狄飞又再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幸亏你为了保密,让我有机会疗伤复原,我答应过,只要你为我保守秘密,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现在想要什么?”

    他在江湖上出了名的一诺千金,绝无更改。他的一句诺言,真是无比贵重,此时此刻,他已经决定,无论阿汉要什么,他都一定给他,哪怕是要他的一半权力和财富也一样。

    权力和钱财,只要努力就会拥有更多,生命却只有一回。

    他虽素来狠毒残忍无情,但说出来的话,却从来没有做不到过。

    阿汉愣了一愣,要什么?可是他的生活非常满足,非常幸福啊,他能要什么呢?他仔细地想了想,记得张敏欣说,做为男宠要想永远得到这种幸福生活,就必须被主人所宠爱,那么……

    他眼神一亮,喜滋滋地说:“主人,你能够宠爱我吗?”

    狄飞的脸先是一青,复是一白,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语气说不出的冷峻:“话即是我说的,无论如何,自会做到。即然这是你的要求……”

    他慢慢站起身,坐到床上,猛得一伸手,阿汉的衣服被整个撕了开来。

    阿汉睡觉的时候穿的当然是贴身的单衣,被这一把撕开后,他才一怔,赤裸的上体已经被搂入一个怀抱中,接着,冰冷的吻落到了额上。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八章 红人    狄飞确定他已经很努力了,在任何时候,面对任何人,他都可以发誓当时他真的很努力了。他知道阿汉身上的疤痕很丑,所以他撕开了阿汉的衣服,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他只是闭上眼,去吻阿汉。他只是把这当成一场责任,想要尽力去完成。

    有难关就破除难关,就困难就解决困难,从不逃避,从不后退,这一向是他的作风。

    但是,即使闭目不见,双手的触感依然告诉他这人的身体如何不堪。

    这一块硬硬的是什么疤,这一块手感很粗的又是什么皮肤,这一块肌肉是不是早已经坏死了?

    即使不去想,手的感觉仍然忠实地传递到脑子里,他很自然地在脑中幻想怀抱中人,全身大大小小的伤疤和因受伤而深浅不一的肌肉颜色。

    他咬牙,我忍。

    手慢慢地滑下去,没有正常人身体的柔韧感,没有正常人肌肤的光滑感,所触的一切,全都是粗糙的。

    他深呼吸,我忍。

    无意中接触到他的手,软垂的骨节碎断的肌肉完全没有弹性的手指,让他联想到最初见到他时那腐烂的状态。

    他打个寒战,我忍。

    手再往下方去,有些畸形的腿,他必须把那双腿分开,但是……

    忍无可忍了。

    他忽然重重把阿汉往后一推,袖手站了起来,脸色铁青。

    阿汉被推得砰然一声倒回床上,因为坐的位置不对,后脑勺直接撞到床栏上,好大一声响。

    狄飞皱了皱眉头,嘴唇一动,想问一声,却又转作冷哼。

    阿汉倒是没放在心上,复又坐起来,莫名其妙看着他。

    刚才狄飞抱着他,他也知道这是要宠爱他了。他也不是完全不懂的,十二岁之前,在男娼馆里,该学的都学会了。

    只是因为狄飞的动作太僵硬,嘴唇太冰冷,和学过的情形不太同,他也就没敢把男娼馆学来的那些扭来扭去的动作,哼哼哈哈的媚叫什么的用出来,怕不小心用错了地方。

    所以,这时,他只茫然看着狄飞,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狄飞淡淡地问:“你想要我宠爱你,其实也是为了你的地位稳固,荣华富贵,长享不衰,可以永远过安稳日子,不用再操心衣食,对不对?”

    阿汉有些吃惊地睁大眼:“是啊是啊,你怎么一下子就猜到了,你真是太聪明了。”

    狄飞愕然,他说这话完全是为了给自己下台阶,已经准备好,无论阿汉怎么分辩,怎么分说他一往情深,自己也只做不信,坚持原来的意见,万万没想到阿汉这么配合,完全顺着他的话说,这也太……

    他瞪大眼,难得吃惊地望着阿汉,犹豫了半天,硬是没弄明白,阿汉那话到底是不是反讽或是讥嘲,还是什么别的以退为进的手法。

    但是在阿汉那等待的眼神中,他干咳了一声说:“即然如此,我每隔一段日子都会在你这里过夜,我只做我自己的事,不碰你,你也不必理会我。只要让所有人以为我宠信你,你的地位就自然稳如磐石,如何?”

    “好啊。“阿汉眼睛闪闪亮,男宠虽然可以白吃白喝不干活,床上的工作还是要做的,虽说体力活是由主人干,但多少还是要付出一点劳力的,现在,主人居然连这些活都不让他干了,真是太体贴了。

    他无比感动地说:“主人你太好了,你是世上最好的主人,遇上你我真是太幸运了。”

    狄飞眼睛瞪得更大了,这,这,这,这是正话还是反话,这是夸他还是骂他,什么时候,他居然连别人的表情和话里的意思,都开始分不清了。

    然后,阿汉又再说了一句让他几欲吐血的话。

    “这个,主人,我现在可以继续睡了吗?”

    狄飞的眼睛基本上已经可比铜铃了,他慢慢地点头,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可以了。”

    阿汉点点头,重新往被子里一窝,眼一闭,幸福的人生啊,我的主人真是天下第一大好人啊。张敏欣,幸亏你给我指了一条明路啊。

    狄飞还站在原地,象块木头一样,完全失去动作的能力,他他他,真的就这么睡了。

    虽说自己是嫌弃他,可是他是男宠啊,好歹也要说几声,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主人,我对主人忠心耿耿的话吧。虽说明知他要的是荣华福贵,但场面话还是应该交待几句的啊。他就这么睡了,把自己这个当主人的晾这里了。

    虽说,你不用理会我,这话是自己说的,但是,他执行的,是不是也太彻底了一点。

    他是主人啊,主人啊,这人居然看都不多看一眼,客气话也不说一句,一点招待照料服侍的意思都没有,从头到尾他连床都没有下,现在就这么直接要求睡觉了。

    这算什么?

    戏弄?赌气?欲擒故纵?还是什么,新的,他完全不懂的,闺中情趣,擒心手段。

    狄飞僵在原地,一下也动不了,只是愕然地望着阿汉,直到阿汉的鼾声响起来,他才真的相信,这人是真真正正的睡着了。

    在一觉睡到傍晚之后,在把他这个主人晾到一边之后,就这么大大方方毫无愧疚地再次睡着了。

    睡睡睡,就知道睡,简直象头猪一样。

    狄飞傍晚来到阿汉的房间里,为了营造宠信他的事实,不得不在这里一直呆到天明。

    阿汉安安稳稳得睡,他只得傻站着,傻坐着,来回踱着步,感受着无聊啊,孤独啊,没劲啊,郁闷啊,种种负面情绪。

    听着一声又一声的打鼾,默默得硬着头皮熬时间,一次又一次把牙齿磨得发出可怕的咯咯声,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这人居然真的睡了,这么深这么冷这么长的夜,这家伙就真的这么大大方方把他搁这不管了。

    狄飞深呼吸,长长吐气,坐了下来。罢罢罢,即然长夜漫漫,没有什么可做的,不如练功算了。

    他沉凝闭目,潜运内息,可是,本该天地俱忘,为什么那响亮的鼾声还是震耳欲聋,害得他几乎就真气走岔,走火入魔。

    他不得不闭目,继续深呼吸,不断在心中默念“说话算数,言而有信。”以防自己忍耐不住,跳起来,一掌打死阿汉,或是干脆摔门走人。

    苦等再苦等,好不容易,等到天朦朦亮,这位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一方霸主,最为年青勇悍,从不畏惧任何事绝代高手,简直是逃命一般得跑掉了。

    而这之后,阿汉的园子,热闹得无以复加,无数人来拜访,聊天,送礼,拉关系,这一切狄飞即不知道,也懒得理会。

    阿汉很痛苦,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从早到晚,要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说个不停。

    他想要睡觉,他想要休息,他想要什么都不管。

    来访的客人,倒不敢打扰他睡觉,只是一个个在外头苦等。从早等到晚,也一句不满的话也不说。

    阿汉不喜欢应酬,但他不懂得如何拒绝,他也知道,把客人关在门外,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好在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很快学会了在客人来访时让下人关上门和窗,让光线变暗,而自己的坐在房间里最阴暗的角落招待客人。

    他慢慢练成了端坐不动,闭目睡觉,一边睡,一边时不时以不同的节奏点头,偶尔嗯,啊,哦几声的绝招。

    而这样一一应付过来,居然长长久久没有人发现其中的古怪。他喜欢坐在阴暗处,又有谁敢叫他起身。他不愿起来送客,又有谁敢说半句不满。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现在是红人,能巴结上他,那就是福份。

    被主上宠爱的人,骄傲一点,爱搭不理一点,自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是否真的有人心中不介意,就非常难说了。

    来拜访他的人,固然有庄里地位较低的弟子,但也有很多已有极高地位的管事,坛主,为了和庄主拉好关系,前来拜访他。

    也有和庄子有生意来往的大商家,为了做大生意,前来巴结他这狄飞的新宠。

    甚至有狄飞的男宠或姬妾,前来同他亲近示好,也还有一两个,当初在园子里一起居住,后来因五大帮之事而逃亡,最近又跑回来的老男宠,厚着脸皮来拉近乎,套关系。

    而阿汉不管来的人是谁,一视同仁,同样待遇。这些人在被阿汉接待之后,也都是笑嘻嘻告辞的。

    不过,据说有人脚下生风,据说有人无端端把路上的大石狮子打断了头,据说有人回家后把家里的紫檀木桌给拍烂了,据说有人房里的杯子茶盘,在一天之内,全都打碎了。

    “这么一个丑八怪,也不知道主上喜欢他什么?”

    “哼,这叫小人得志,就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咱们看看他能蹦达几天。”

    相似的话,在很多人之间流传,但没有一个人,敢当着阿汉的面说出来。

    因为,阿汉真的很受宠,不管有多忙,不管有多累,每隔七天左右,狄飞就要在阿汉这里过一夜。这对从来不会对任何人长情的狄飞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凡狄飞的属下,以及仰承他鼻息的小帮小派,或与他有来往的商户们,不得不承认,阿汉的特殊地位。

    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所有对阿汉的不满,还只能被压抑在暗处,所有人在面对阿汉时还是笑脸盈人。阿汉的居处,永远客似云来,各式礼物,如流水般被送进来,各种礼单都列得老长老长。

    阿汉素来是懒得理会这些事的,礼物的贵重与否他也完全没有概念。他从不查问这些礼物,对礼单也从来不查看。人家送,他就收,他不收的话,人家会缠着不走,影响他休息,他收了,人家立刻眉开眼笑。让别人高兴,这是一种美德,他一向是很与人方便的。

    这时,阿汉身边服侍的人,也早看穿自家主子完全是个糊涂虫。服侍他不用恭敬,不必周到,只要让他好睡好吃就行了,真是轻松啊。

    最重要的是,这个主子太好应付,太好影响,甚至太好指使了。

    打着他的招牌,哪怕是这园子里一个扫地的,出去都算是响当当的人物,走到哪,就有人巴结到哪。下到门房,上到管事,人人油水足足,所有送礼的人,都不会忘了他们那一份好处。

    更重要的是,阿汉这人好控制。

    只要乘他迷糊的时候,说一声:“公子爷,这位李坛主的事,你已经答应为他办了。”

    阿汉迷迷糊糊问:“我答应了?”

    “是啊。“

    “那你记下来,我为他办。”

    “好。”管事满面红光得挥笔在厚厚的册子上又重重添一笔。

    这真是最好糊弄的主子了。人又好说话,而且他说过,只要答应了一定办到。这也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收了那么多重视,也不可能不办事啊。只不过是他自己的迷糊,懒得去记,所有的事,都要人帮他记好。他事后,一样一样,照着记录办就是了。

    这大大小小的事,也不必完全办完,只要办个一小半,事后的酬劳,就够他们这些当下人的三辈子富贵荣华了。

    跟了这么个主子,真是幸福啊。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九章 美言    狄飞再次来到阿汉的住处.所有的侍从们都很识趣得象以往一样退了下去,留给他们一个绝对清静的小世界。

    狄飞连看都没多看那个吃饱了睡,睡足了吃的阿汉一眼,径自在桌前坐下,自袖中取出一份册子,信手在灯前翻看。

    连狄飞都想不到,他和阿汉的相处,最终会以如此平静地方式延续下去。

    他还记得约定达成的那个晚上,自己的不舒服不自在。他也记得每一个实践约定的日子里的无聊与无趣。

    几个月的时间,让他不得不承认,阿汉真可以随便把他当做一个无关轻重的人,自去安睡如故。或许诡异,但没有虚伪,或许不可思议,但似乎真不是欲擒故纵。

    而他,也曾有很长时间,不能适应这种对待,这种态度。尽管是他自己先一步嫌弃阿汉,但被阿汉这样冷淡,还是让他极不习惯的。

    如果不是他素来言而有信,如果不是一再提醒自己有诺必践,也许,他早已按捺不住,狠狠给阿汉一番教训了。

    然而,出于对承诺的遵守,使他不得不继续咬牙忍受这样的轻忽和无视,不得不每隔几天来到这里过夜,不得不在外人面前营造一个对阿汉宠爱无比的假象。

    从初时的惊异,到后来的愤怒,到渐起的不平。从坐立不安,到六神无主,到心烦气燥,然后,再到情绪慢慢平复,心灵渐渐平静。

    或许,人的习惯真是非常可怕的力量,他竟也渐渐开始接受,这完全不把他放在眼中的奇特态度,他竟然可以心平气和地渡过一个又一个的漫漫长夜。

    他常会带着帐册或资料,在这里静静翻看,他也会一个人静坐苦思种种筹谋计划,他也曾在灯前研墨,把偶然而起的念头,苦思之后的决定记录下来或写下命令手书。若有精神,他会静静打坐,修炼武功,若是倦了,他便也伸个懒腰,大大方方到床上,把那睡得雷打不动的人踢到床角,自己理直气壮把他的整张被子都抢过来用。

    从来,他的身边都不曾少过人。幼时,他是家中的逆子,少时,他是连师父都渐渐开始畏惧,绝对青出于蓝的弟子。出道江湖,做恶行善,有人敬,有人畏,有人惧,有人恨。曾被无数敌人明伤暗算,也打倒过无数敌人,以后依然会有无数敌人的明刀暗箭等着他。

    曾被无数人拥护,侍奉,尊之为主,也曾遭许多次背叛伤害,现在仍被无数人奉为主上,但将来也必会继续遭到背叛。

    不管是哪一种态度,从来没有人,可以视他如无物。

    他身边有很多人,但他不信任何人。不管是最宠爱的姬妾,还是最有能力的手下,或是最贴切身的侍从,都一样。

    来到他身边的人,都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这是理所当然。当他足够强大时,人们臣服于他,那当他软弱无力时,所有人离弃于他,这也没有什么不对。

    在这个时候,他不爱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人爱他。

    下属会查颜观色,侍从会猜测他的心意,姬妾会尽力求欢。

    他不讨厌,也不拒绝,这样的感觉也不是不好。

    只是,当策划机密时,从不敢让任何人靠近,只是,当偶然伤感时,从不敢让任何人留在身边。

    只是,当想要安静时,纵然身边的人,听话得不发出一丝声音,他也知道身处的世界,并不清静,他也依然会担心,偶然的怅然,一瞬的失落,会让他的落点清晰暴露在人前。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挥退所有人,把自己保护在一个孤独的空间。

    而这一切,现在,似乎都改变了。

    当他开始习惯阿汉的目中无人之后,他也渐渐学会了视阿汉如无物。他可以大大方方在阿汉的房间阅读最机密的资料,因为他知道阿汉根本懒得偷看。他可以毫无猜忌,把自己想到了最新的计划在阿汉房中记录下来,因为他知道,那头猪,根本不懂要窥探。他可以自自然然在人前运行他最高深的心法,而全不担心被人查出他的武功师承以及弱点,因为……

    那种笨蛋,不可能会有这种眼力或知识吧。

    甚至当他忽然怅然伤感起来时,也不必担心,被人发觉。那人一定是在呼呼大睡,绝不似某些忠臣的下人一般,毕恭毕敬立在眼前,却随时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猜测他的每一点心思和行动,或许那也是忠诚的表现之一吧,不过,忠诚也不是永远都让人感觉舒服的,何况他从不相信忠诚。

    在经过多方次的试探,和多番实践之后,狄飞确定阿汉只是一个幸运的白痴。而他,并不讨厌在某种情况下和一个猪一样的白痴,共处在一个房间中。

    虽然,有的时候,他还是会因为不甘和气愤,而莫名其妙把牙齿磨得咯咯响,但也仅此而起。

    无论他看书也好,谋划也罢,甚至只是什么也不干,坐着发呆,或是上床睡觉,这小小的房间里,永远有着另一个人的鼾声,另一个人的气息。让他觉得,其实,他并不是完全摒弃了整个世界,其实这个黑暗的夜晚,并不孤单寒冷。

    多好,有一个人的温暖,有一个人的气息,却不必受一个人的干扰。

    那个人,不会吵他,不会闹他,不会恃宠提要求,不会借故接近,不会在眼前晃来晃去,他只是安静的,满足地,过他猪一样无聊的日子,这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是非,有人的地方,就有心机得失,然而,这一切,似乎全都与阿汉没有关系。

    感觉得到他,却不必去和他相处,狄飞几乎以为这样省心的生活方式会一直继续,直到这一天,他再次来到阿汉房中,想和以前一样,自顾自坐下看帐册。本来应该睡着的阿汉却从床上坐了起来:“主人,我可以和你提一些事吗?”

    狄飞几乎有些惊奇地看向他:“你说。”

    阿汉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走下床,递给狄飞。

    狄飞愕然接过,信手打开,只看一眼,便即愣住。

    “七月四日,江州分舵王总管送玉璧一对,请求公子帮忙让他儿子进总舵当差。”

    “七月五日,锦绣庄李老板总上好锦缎五十匹,希望公子能帮忙劝庄主,继续和锦绣庄订约。”

    “七月六日,临江副分坛主林峰送金百两,求公子帮忙,让他顶坛主的空缺。”

    “七月七日,庄主侍姬林枫儿送上好玉环五对,求公子劝劝庄主,闲暇时,也去她的枫林院走走,若能分沾雨露,必不忘公子之德。”

    “七月八日……”

    这一行行记录,看得狄飞目瞪口呆:“这,这是什么?”

    “有很多人送礼给我,很多人希望我帮他们办事。我不答应他们就不走。他们都说要办的事很简单,只要向主人美言几句就行,我说我不懂怎么美言,可是我身边的管事说,美言很简单,只要抽个空,给主上随便提一提,主上记在心里就行了,我想即然很简单,那就别让他们天天赖在这里不走,再说,我迎客人时也迷迷糊糊的很想睡觉,不是很清楚,管事说我答应了,我想就算答应了吧,也不是很难的事。”

    阿汉摸摸头,接着说:“不过,事情太多了,他们说的时候,我也没仔细听,都记不住,全让管事帮忙记的,这么多事,一件一件对你提,那多辛苦。即然那些求我办事的,还有我身边的管事下人,都说事情很简单,只要随便向主人提一提就行了,那么我当然就随便提一提,然后把帐本交给主人,主人你自己看好了。”

    狄飞还是直着眼,傻瞪着阿汉,过了很久很久,低头看看手上的古怪帐本,再抬头看看阿汉那一片坦然的脸和清澈纯净的眼,然后,放声大笑。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十章 变化    狄飞内息深厚,倒不至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也难免伸手按住肚子,为了他一方霸主的面子,不动声色地掩饰笑至腹痛地事实。

    他一边笑,一边望着阿汉:“你……你……你就是这么给人美言,这么给……人办事的……”

    话说得断断续续,是因为每说几个字就忍不住想要笑一笑。

    “是啊,我是照我答应的事办的,有什么不对吗?”阿汉坦然地回答。

    狄飞死死地望着阿汉的眼,很久很久,在那清澈的确里,找不出一丝虚假,半点戏谑,几乎连他自己都真的相信,阿汉是完完全全认为事情应该这么办,所以才办的。其中没有任何心机手段,即不是为了表示清白,也不是想以特别的方式博人瞩目。

    狄飞微微笑起来:“如果我不答应你要帮人做的这些事,那又如何?”

    “有什么关系?我只答应帮他们美言,但听不听我的美言是你的自由啊,我答应的事一定要做到,我做到了,就尽责了,不过……”阿汉皱了皱眉,忽道“要是你不答应,他们送我的礼,我是不是就要还回去?”

    狄飞的唇角略略一勾:“你舍不得那些贵重的礼?”

    “这和舍不舍得有什么关系?”阿汉愁眉苦脸地说“那么多人,要一个个上门把礼物送回去,那得多辛苦啊。”

    狄飞又是一愣,随即又摇摇头释然微笑,这不是标准的阿汉式回答吗,在这个人身上,发生任何不合情理的事,都不值得吃惊吧。

    “不必你来做,你只要吩咐一声,让管事的把所有礼物送回去就行?”

    “那就好了,不用我来做就行。”阿汉即时眉开眼笑,烦恼全无。

    狄飞深深看他一眼,这个怪物啊,无论是高兴或忧愁,理由都是如此不可思议。无论他如何用尽目力来探索来猜测,阿汉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每一丝表情变化,都不见丝毫虚假和牵强,那些惊人财物的价值对他来说,真的是全无意义。

    不知为什么,他皱了皱眉头。他追寻荣耀,掌握权利,他喜欢那站在高处,俯视众生高高在上的感觉,他喜欢天下万物尽在掌中的快意,而钱财富贵,于他,不过是粪土。这些年来,遍历江湖,看过无数不同的人,也确有脱出名利之困的超卓之士,视钱财富贵如浮云。但无论是他自己或是其他人,都比不得阿汉。阿汉心中,是根本就没有钱财富贵的存在。

    他看着满面欢喜的阿汉,轻轻地问:“这么小的事,也值得你一会儿发愁,一会儿高兴,你住进这园子这么久,还没学会怎么支使下人吗?”

    阿汉想也没想便答:“支使别人也是要费心思的啊。他们都是人,有手有脚有脑子,该干什么自己会想,我为什么要帮他们想好,然后再告诉他们,他们又不付我工钱。”

    此等歪论,听得狄飞愕然以对。阿汉又道“我是男宠啊,我的工作又不是支使下人。”他点点头,理直气壮地总结“我的工作是服侍主人啊。”

    狄飞为之气结,服侍主人,说得真是好听,这家伙服侍过自己吗?又或者,在他的脑海里,看到主人来了,自己大刺刺躺进被窝里睡懒觉连招呼也不打一声,代表着服侍。

    郁闷的怨言在舌尖上绕了一圈,又小心地收了回去,他还真怕自己把心里的不甘说出来,这小子就真的扑过来,很努力,很尽职地服侍自己。

    算了,他不需要这头猪的服侍,猪这种东西,还是只适合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大不了等得养肥了,哪天他心里不痛快了,宰了炒猪肉,炖猪骨,煮猪血吧。

    他心里正自郁闷,阿汉已经回头向他的那张大床走过去。他很自然地问出一句一说出口就立刻意识到自己愚蠢的话:“你干什么?”

    “睡觉啊。事情已经办完了,当然要睡觉。”阿汉打了个呵欠,往床上爬。

    狄飞闭上眼,深呼吸,开始在心中默念,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千万千万,不要生气。

    重复十次之后,这才睁开眼,看看床上那已经缩到被子里的家伙,慢慢地说:“那些礼物人家送给你就是你的了,你办不办得成事,和那些礼物的归属已经不相干了,不必让人再送回。”

    阿汉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显然,要送回礼物,他只会为付出劳动而烦恼,不送回礼物,他也不致于为保有这批财富而高兴。他心无旁骛,自自然然很快就进入梦乡。

    狄飞在把拳头握得卡卡响,牙齿咬得发出咯吱咯吱声之后,才意识到心平气和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又一次怒不可抑了。

    心中渐渐升起迷茫与不解。他很少真的生气,因为,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有机会惹他生气。

    看人不顺眼,杀掉便是,面对敌人,灭掉就好。被人打败,受人暗算,有一点愤怒,一点仇恨,但更多的感觉,也不过是自己还不够强,活该。遭人出卖,不会有半点意外,把叛徒除掉就行了。

    真正的生气,真是太久太久不曾有过。就如真正的快乐,也太久太久不曾降临。即使杀死最可怕的敌人,即使得到最强大的势力,感觉也已经麻木了。

    而就在今夜,就在短短的半柱香的时间,他从纵声欢笑,到气闷难当。

    有多久不曾笑得这么肆意这么尽兴,他已忘怀,正如他几乎不记得除了阿汉还有什么人,能让自己气成这样一般。

    杀人的冲动,愤怒的感觉,在心底咆哮,低下头,慢慢翻起那厚厚的帐册,看着一条条记录,一个个人名,他的唇角渐渐勾起一个冷酷的弧度,这世上,可以用来解恨的人或事,从来不会太少。

    阿汉一觉醒来,狄飞早已如以前历次一般,不见踪影。他自然全不放在心上,懒洋洋起了身,才伸一个懒腰,门外已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恭敬地问:“公子起来了?”

    阿汉的反应很迟钝,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劲,顺口便答:“嗯!”

    两扇门被无声地推开,漫天阳光下,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恭敬地把腰弯到最低:“小人们这就服侍公子洗漱。”

    话音方落,便有一少女一幼僮,捧着清水,手巾,细盐等物,迅快而无声地进来,一左一右,在阿汉面前双膝跪下。

    阿汉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他们一眼,这一男一女都眉目清秀漂亮,但也绝对陌生。不过他连自己的事都懒得太关心,下人们的来来去去,自然是更加不放在心上的。

    只是方才那中年男人已经干净俐落地拜了下去:“小人方鸿,自今日起领十八名下人,为公子办事,等公子洗漱用餐之后,小人带所有下人过来,给公子请安。”

    阿汉淡淡嗯了一声,自顾自洗漱。

    方鸿心间微凛,一个小小男宠,被人如此大礼服侍,不见丝毫不自在,坦然而受,眉目不动,一夜之间,身旁所有的下人被撤换了个干净,连眼神也不变一下。这人物,只怕真不简单啊,倒怪不得主上要把他身边的人全都……

    想到自己的前任的下场,心中更是凛然。何止是他,便是那跪在阿汉面前的两个稚龄男女,想到前任们的下场,也都是心中惊惧,战战兢兢举着洗漱用具,都眼皮都不敢抬一下,来直视阿汉。

    他们哪里知道,阿汉虽然没有什么人分三六五等的阶级观念,但却有着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自由观念。他不会叫人家跪,但人家自己跪在他面前,他也绝对不会费那个工夫叫人家起来。

    他只是懒人,不能算好人。如果有人在他面前奄奄待死,他也许会本着人道主义顺手救一救,但如果有人在他面前自杀,那他也一定会充份尊重别人的选择。

    他向人下跪不会觉得羞辱,别人向他下跪,他也不会不安。他服侍别人,觉得这只是职责,别人服侍他,他也同样坦然接受。

    至于身边的人被换尽而不惊不动,不是因为他的定力好,纯粹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应该惊奇。

    阿汉不知道自己在别人心目中,已经成了个高深莫测,甚至有可能心狠手辣,杀人不见血,转眼就把得罪自己的人全部除掉的可怕人物。他洗漱之后,闲闲出来在太阳下绕着花园走了一圈。

    方鸿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手里捧着花名册和开支帐目,恭敬地问阿汉要不要看看帐,或让新来的下人集体来拜见。

    阿汉哪有那个勤快,自是摇头不迭:“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用问我,问了我也是不管的。”他一边说一边往饭厅而去。

    方鸿愁眉苦脑跟在后面,能主事的,谁愿意问你。可想想前头那帮人的下场,谁还长着天大的胆子,敢自作主张啊。

    这等腹诽之词,他自是不敢说出口的,只是快步跟过去。

    阿汉已在摆满了好菜的桌前坐了,吃得甚是开心。

    方鸿不敢打扰他,只好垂手站在阿汉身边候他吃完再说。

    谁知没过多久,外头就传来骚乱之声。

    “让开。”

    “王管事,请自重!”

    “妈的,你们这帮狼嵬子,老子掌事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敢拦到我头上来了。”

    “王管事,公子的别院,外人不可乱闯,主上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

    “走开,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远远得从园门处,已传来高昂喧闹的争吵声。

    方鸿眼神微动,侧眼看阿汉,还在吃吃喝喝,他象是根本什么也没听到,自然就更加听不出那争吵的人,就是服侍了他很久的王管事。

    几个月的追随服侍,连一丝表情变化都换不来,薄情如此,狠心如此?

    这时园外,已传来争执拉扯撕打之声了。

    方鸿皱皱眉,他想等阿汉示下,可是阿汉不发话。他想要请示,又想到刚才阿汉说了,就算问他,他也不理。

    他暗中咬咬牙,这位主子,可真是高深莫测,难服侍到极点了。

    不得己只得硬着头皮出去,指挥其他下人去拦截。

    “王老哥,你也是庄里的老人了,怎么就为难兄弟我……”

    “我呸,什么兄弟,你要真是兄弟,真记得我照应过你,提携过你,今儿我落难了,你就该抬抬手放我过去。”

    “王老哥,你这不是要我的性命吗?庄主的铁令,谁敢违抗。”

    “我懒得你和罗索,给我闪开。”

    “即然如此,就不能怪我不客气了。”

    外头的争吵已经升级到打斗了,呼呼的风声,惨叫声,不知是人还是东西倒在地上的什么,混杂成一片。

    在桌前服侍的两个下人,脸都白了。

    阿汉却还且斟且饮,筷下如飞。

    他不是不知道有人在外头打架,不是不知道叫的人是以前的王管事,但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他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动,倒也不错,以他的懒,只要那山不砸到他头上,他是不会多动一下的,又何况是人家闹事。

    他是男宠,不是警察,不是治安管理员,所以,要说他心狠,从某个方面来看,的确无人能比。

    一般的事,只要不闹到他的眼皮前,他决对是乐意听而不闻的。

    然而王管事,到底是庄里的老人了,虽是个下人首领,竟还真有一身老练的功夫,硬生生冲开了阻碍,一身是血,满头是灰地冲进来,一见到阿汉就飞扑了过去。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十一章 求情    王管事直扑过来,抱住阿汉的脚就跪在了地上:“公子救命。”

    阿汉愕然看着他:“怎么了?”

    王管事老泪横流,一把鼻涕一把泪和着脸上的鲜血灰尘全哭到阿汉的衣服上去了:“庄主要我们的性命,现在,只剩公子爷能救我们了?”

    阿汉莫名其妙:“他要杀你们做什么?”

    王管事脸色惨白,拼命在地上磕头:“公子爷,小人们知错了。小人们不该怂恿公子收受贿赂,小人们不该从中渔利,小人们不该在礼物数目上欺瞒公子,偷盗公子的财物为己用,小人们不该仗着公子的威势,在外横行,小人们不该仗着公子慈善,怠慢公子……”

    他每说一句不该就在地上磕一个头,淋漓的鲜血,就这么洒在了阿汉的脚上地上。

    阿汉听了一会儿,总算是听明白过来了。

    敢情是这帮以王管事为首的下人,在发觉自己是个糊涂懒人之后,在服侍上敷衍了事,却在捞好处上,极尽心力,不但胡乱在外头收礼,甚至别人送给自己的礼,他们在礼单记录中,都偷偷减数字,暗中赚走一大半。而仗着他得宠,在外头横行霸道,敲诈勒索,打人骂人,欺负地位低的人,那更是经常发生的。没想到狄飞一次性要给他们算总帐,所以跑来求阿汉相救来了。

    阿汉听完只觉莫名其妙:“是你犯了法,是他要处理你,找我干什么?”

    王总管想不到他撇得一干二净,愣了愣方痛哭道:“公子,求求你念我我们服侍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个……”阿汉看看王总管“你拿工钱了吗?”

    王总管又是一愣。

    阿汉没等他回答,点点头:“应该是拿了。首先,你要搞清楚逻辑,第一,你是为主人工作,不是为我工作。是主人让你来照料我的,不是我的要求,所以,我不欠你人情。”他伸出一根手指,和善地解释“其次,主人也不欠你人情,因为你付出了工作,而他支付了相应的报酬。”他伸出两根手指,又循循善诱地说“第三,你拿到了足够的薪资,却没有做好相应的工作,是你的失职。做为你的老板,做为支付工钱的人,主人有权要求对你做出处罚。”

    他看着已经完全愣住的王管事,和和气气地继续解释:“第四,你负责管理我的东西,却偷窃我的财物,嗯……这是刑事罪,也就是说,如果由官府来处理,那是要打板子上夹棍,关班房的。我知道这里的律法很严苛,偷了一个馒头要关好几年,被抓住偷钱包要砍手指,这都是很平常的事。那么,算算你偷了我多少东西,多少钱,我不在乎,但做为整个庄子的执法者,管理者,主人要严格处理,那是也是完全合乎情理的。第五,你收受贿赂问题,这个,我知道,有公职在身的人,收贿赂是犯法,你只是私人的管事,可能不算犯法,但从整个庄子的角度出发,主人以庄主的身份处罚你,还是理所当然。第六,你们在外头欺负人的事,我不知道你们做过多少,也不知道做到哪一种程度,如果打了人,或占别人的利益为己用,那也是犯法,也是应当处罚的。第七,你们服侍我尽不尽力的问题,我也不清楚,反正我没冷着没饿着,我也就不在乎这些事,但综合以上六点,主人无论是从情理上还是法理上,都有绝对的理由对你们进行严格的处罚,我没有任何理由来插手过问,整件事和我无关,和功劳或苦劳什么的也没有关。你明白了吗……”

    阿汉看看已经完全成呆滞状的王管事,看来是不明白,不过,算了,他只是个男宠而已,传道授业解惑这么高尚的工作,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他提起筷子,准备继续未完的早餐。

    王管事,愣了半天,阿汉说了一大堆一二三四五,他硬是没完全弄明白,不过,那意思就很简单,无非就是,你去死吧,我才不管呢。

    他忙又抱着阿汉的脚号号啕大哭:“公子你大慈大悲,大人不计小人过……”

    自认很讲理的阿汉有些头疼地皱皱眉,无可奈何继续和他说道理:“你怎么还是搞不清楚状况呢,整件事和我没关系,又不是我让主人抓你的,而且,第一,我并没有大慈大悲过,以后也不打算大慈大悲。第二,你是一个成年人,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你犯了法,就要接受处罚,如果我为一个该处罚的人说情,让他逃避本应由他承担的责任,那也同样是犯罪。你想想,要是有个清官要把杀人犯处斩,有人跑出去为杀人犯说情,那这人是不是妨碍司法公正……嗯,这词你是不是听不懂……”

    眼见阿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领着一干人等站在门前做出等阿汉指示姿式的方鸿终于暗中叹气,王老哥啊王老哥,小弟已尽量给你机会了,奈何你的主子太心狠了,怪不得我了。当下伸手一挥,几个下人便要过去,强行把王管事拉走。

    王管事知道时间不多,面无人色地大喊:“公子,就算我等有罪,但这是上百条性命啊,你就发发慈悲吧……”

    阿汉终于愣了一下,抬头对拉住王管事要往外扯的下人叫了一声:“你们先等等。“然后注目王管事“上百条性命……”

    王管事感觉机会就在眼前,忙道:“今日一早,庄主拿了公子的帐册,让人按记录请客,把所有帐册中送过礼的人全部请来做客,席上说得了一件新奇之物,要请众人观赏,大家都很高兴地凑趣说要看一看,万万料不到庄主让人捧了那帐册,给大家一一翻看。然后庄主在席间翻脸,把客人全部拿下,令人细细讯问,发现了很多人送的礼和帐册中的数目不符,又令人把我们捉去,把诸人分开一打一吓一查,我们做过的所有不法之事,皆被庄主查得一清二楚。庄主发怒,要把涉及此事的上百人全部打死。我等跪哭求恕,庄主才道,除非公子能出面去求情,他或许会考虑饶过我们的性命。公子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屠浮……”

    王管事后面的话,阿汉已经听不太清了,他皱起眉头,非常郁闷地叹口气:“上百条人命,这个,好象真是很严重啊。”

    “他在哪里?”狄飞伏案翻阅新并入庄中的几批江湖势力的花名册,漫不经心地问。

    “还在怡园等候庄主。”回答的声音恭敬而小心,而且回答的人,非常谨慎地没有就某人等候的方式做以说明。

    狄飞微微挑挑眉,继续翻看名册,只是眼中一个个的名字渐渐模糊,已经足足十个时辰了,他虽自问定力极佳也不免渐渐心不在焉。

    今天一大早雷厉风行的霹雳手段,吓得所有人心惊胆战,颤悚不止,却不知在狄飞心中,这一切,都不过是微末小事罢了。

    收受贿赂,为了得到更多的好处,更高的位置,更靠近主人的机会更挖空心思钻营,这都算不得什么。

    人有私心,才会畏惧权势力量,贪图富贵荣华,人有私心,才会为他所控制,才能被他所驭使。

    他不是君子,不是好人,不是清官,他不过是个黑道霸主大豪罢了。对于手下人的私心,和私底下的一些小动作,他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水至清而无鱼,有容乃大,真要计较得多了,只怕在这个人世间,就很难有今天的局面,今天的霸业。

    他不介意这些小事,这些小动作,只要不太过份,由他去便是了。他所要防的只是一个度。人有私心无所谓,人想为自己争取利益无所谓,但若为此私心而极大地伤害了庄子的利益,就绝不允许。

    不给人好处,又怎能使望别人忠心,做为主人,对于手下近人得些好处,大多都是默许的,然而手下若为了好处而胆大到欺瞒主人,才是上位者的大忌。

    他不怕手下人私德有缺,他只恨有人胆大包天。他不怕手下人私下勾连,他只需要让所有人知道,他有足够的精明看破骗局,他有足够的冷酷施以处罚。

    所以,该迷糊的时候,迷糊些无妨,但偶尔发作一番,宰几个打几个激几个,杀几只鸡给所有的猴子看,让人知道,他是不可欺之主,现在大家能明明暗暗得多少好处,都是主子宽容,若真敢欺瞒哄骗,以为他是可以被操纵影响的,那么,下场就极为可悲。

    这一次,与其说是因为阿汉的事件,让他看到下边的不正风气,有心大力矫正,倒不如说是自从他击败五大帮后,手下众人日益骄横,行事乖张,他正好借这个机会,大力整顿一番。至于那一百多个人,自然不会全杀。那些人里,虽有仆役下人,倒也确实有下属中,颇有能力之人。还有一些与庄子有生意来往的人,只是合作伙伴,而非下属,虽说都惧于他的威势而卑躬屈膝,虽说,他不是不敢杀,但杀得多了,让人心都寒了,怕了,让天下人闻狄飞二字而生疑忌惊惧,对他未来的霸业,并没有好处。

    他原本的打算不过是找个机会让阿汉来求求情,他借机为难阿汉一番,然后,再把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以及几个行事过于不妥,又不太听教训的人物给宰了,以为警示,其他的人,各加相应的责罚,放了便是。

    相比这一百多人的下场,他更好奇的是,阿汉会不会被王管事说服,会不会出面来管这件事,会不会来求自己?

    想起那个总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家伙,狄飞眼中心中都不觉升起不平之意,如果他来求自己,自己该怎么玩弄他,才能发恨呢。

    整整大半天,狄飞依旧照常理事,神色不见半点变化,情绪也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只是在内心深处,无比地期盼着阿汉的到来,每隔半柱香的时间,就有人及时把阿汉处的一切变化通报过来。

    而在得知阿汉见过王总管之后,就破天荒离了园子,来找自己时,他眼中终于流露出快意来,淡淡吩咐身旁下人:“你们知道怎么做了?”

    于是,阿汉就开始不停得在庄里转圈子,问张三,张三说,主上在南边,到了南边不见人,问李四,李四说,主上在北边,赶到北边找不到人,问王二,王二说,主上明明在东边啊,跑到了东边再问麻子,赵五答,主上刚才是是在这,不过,现在已经往西边去了。

    就这样阿汉在一堆人的支使下,绕着整个有小半个城大小的庄子,转了足足三四圈。就算是白痴也该发觉有古怪了,可是阿汉居然还真是不断笑咪咪地走,笑嘻嘻地问人,找不到就再往下一站去,没有一丝不耐烦。

    所有人对他的定力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人真是好修养啊。哪里知道阿汉是个能不动脑就绝不多思考的人。人家指东,他就走东,人家指西,他就走西,反正又不费脑子,最多就两腿累一点罢了。至于有人在设计他,为难他,整他,这种念头,根本是懒得浮上来。

    多走走,也不会太累,时间长一点怕什么,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于是,走走问问,问问走走,他从头到尾笑咪咪,而奉命戏弄他的一干人等,从一开始的冷漠好笑,等着看好戏,变成惊奇,不解,非常不明白,接着是暗中打赌,他能撑到什么时候才发作,才着急,才有大的情绪反应,而等到所有人下的注都赔光之后,大家的耐性已经反过来被磨得一干二净了。

    好在狄飞的耐力足够强,淡淡吩付一声:“说我有事,让他在怡园等我,我办完了事去见他。”

    已经对捉迷藏游戏厌倦的一众下属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去传话卸包袱。

    怡园是整个庄子的一角,说是园子,其实是个完全荒废的地方,多年没有人打扫过,小小的园子里,树木未有修整,长得乱七八糟,破旧的亭子,发臭的池水,满园枯黄甚至有些焦干的落叶和泥尘,很少有人能待在那里超过半柱香时间。

    然而,阿汉却在那儿等了狄飞足足四个时辰。而等待的方法是……

    是扯了几块大树叶住地上一垫,自己躺下去,拿块大树叶子遮上眼,安安稳稳睡去了。

    这个时候,几乎整个庄子都为狄飞和阿汉之间的事惊动了。所有人都在暗中注意事件的发展。

    毕竟是上百条人命啊,阿汉的镇定功夫再好,也强撑不了多久吧,已经耽误了快一整天了,他应该也会想到,时间一长,万一他还没见到庄人,人已经被杀光了又该怎么办。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可能一直耐住性子到最后吧。

    就连狄飞也怀着异样的心情,期待着将来的发展。并在心中为阿汉可能的求情反应,求情方式做出种种猜测,却不知道阿汉早已一梦酣然,睡得无比香甜,至于那一百多个等他救的人……这个,他很有同情心地想出点力,很有公德心地到处找人。现在人家都说有事要办,让他等着,他当然乖乖等了。至于什么先拖延时间,把人杀掉,你再来求情也来不及的这种多余的顾虑,以他的懒惰,根本是不可能把念头转过去的。

    所以,他毫不多心,更没有丝毫心事,即然要等主人,即然要等很久,即然没有别的事可做,那么他自然就可以没有半点心虚地自去睡他个天昏地暗了。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十二章 代价    “你给我起来。”雷鸣般的咆哮声和猛然被抛上九重天的晕眩感,让阿汉从睡梦中睁开眼睛,下一瞬,就重重从半空中跌到地上,阿汉揉揉眼睛,对着头顶那张铁青的脸笑了一笑:“主人,早上好。”

    狄飞的定力一向很好。他曾经耐心地用了足足三年的等待,换来一举成功天下惊。他曾经为了狙杀一个最可怕的敌人,把自己埋在沙粒当中足足九天。他曾经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冷眼旁观杀伐,等到无数敌方和己方的人死伤殆尽,才在最好的时机出手。

    然而这一次,他没想到,仅仅一天一夜,他的耐性就被这个小小男宠给磨光了。

    他怀着那样隐密的期待,等待着,却迟迟没有任何让他愉阅的回应。手里押了一百多个人,有不少都是庄里颇有才能本领的青壮骨干,有很多人身后都在牵丝绊藤的关系背景。有很多只是服从于他却还没被他完全并入势力的合作者。现在杀不得,放不得,倒反而是他自己僵在那里了。

    仅仅一天一夜,不利的流言,浮动的人心,已令事态向恶劣的方向发展,而无数暂时退避他的锋芒,伺服暗处的敌人已经开始行动,或以利诱,或以势逼,以动摇其他臣服于他势力之下,或想要与他合作的众人的心意。有这番被捉的一堆人做活见证,让人知道与他狄飞合作不会有好下场,也足以让很多人生出二心了。

    本来的打算,不过是借机杀几个无关紧要之人,立立威,敬敬猴也就罢了。本来只不过是想要让那个似乎永远对任何事都无所谓的懒猪动动容罢了。

    本以为,阿汉若稍有良心,必不忍一百余人因他而死,就算他没有良心,想到一百多人因他而死他所必须承受的怨恨冤仇,也一定会前来相求,他只不过是想要为难这家伙,看看他痛苦的样子,不知所措的表情,他只不过是在郁闷了很久之后,想想稍稍痛快一点点而已,这个要求,很过份吗?

    为什么他等等等,等到的只是尽职的密探们暗中送来的一道道消息,那些浮动的人心,那些诡异的流言,那些暗中频繁奔走的人。

    有时候敌人也让人不得不佩服,虽然坐在这个位置就知道有无数人觊觎,就知道时刻要面对敌意和暗算,但世人的行动力还真是出人意料啊,仅仅一天一夜,已有了这么大的成就。

    坐等敌人行动,不是他的风格,然而,是他自己亲口说,除非阿汉亲自来求他,否则绝不饶一人性命的话,这台阶却又叫他如何去下。最终不得不忍了胸中一口闷气,亲自来见阿汉,却万万没想到,他以为的,那个一直在苦等他,应该已经等得焦燥不安的家伙,其实竟睡得如此香甜。

    因为这个人,他不得不处在一个进退两难的僵局中,因为这个人,他不得不面对自己内心因此人没有前来痛哭流涕拼命哀求而泛起的失望和沮丧,不得不承认自己心中曾有的期待和盼望。

    这一天一夜,他在焦灼得等待,而这个人,却睡得这么舒服自在。

    这一瞬间的杀意,自是理所当然,因这暴涨的杀机,而发出的怒吼,以及猛然把一个正打酣的人抓起来往天上扔,当然更加合情合理。

    可惜,阿汉对于眼前的杀身之祸,完全没有一丝体认,笑嘻嘻打完招呼,就直接话入主题:“主人,我听说,你因为我的原因,要杀一百多个人,他们都犯了罪吗?”

    狄飞铁青着脸,慢慢把拳头握得咯咯直响,一字一顿地说:“他们为谋私利而实施贿赂手段,便是有罪。”

    阿汉点点头,有点不解地问:“我知道贿赂是有罪,但我不知道是死罪?”

    狄飞冷笑:“我说是死罪,就是死罪。”

    阿汉怔了一下,他完全没有听出狄飞这话里指的是我即是法,乃是人治的极端表现。他的世界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会去违法,法律也就成了摆设。但常识性的知识中,他还是了解法制世界的原则的。而来到这个古代之后。分别被封闭在男娼馆和这座庄子里生活直到现在,根本没认真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对这个世界的法律他仅有的了解,只是很不人道,有时候偷个馒头也要坐几年牢,以此类推,贿赂要处死也是很正常的。

    狄飞即这样说,那就肯定是死罪。这让他脸上露出一丝迟疑。犯了法当然要接受法律制裁,不过,只是贿赂就要杀死,这法是不是太严了。但恶法也是法,理论上,对法律不满意,应该去要求合理更改法律,而不是让现有法律的审判无效。再说,古代的法律虽然过于严格而不人道,但在当时,这种法律可以出现,并能实施下去,自有他的社会基础在。一个超时代的人到原始时代去讨论人权问题,根本就是个笑话,也是对古人生活方式的不尊重。

    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出口求情,但一百多条性命,即使是他这么懒的人,也不敢太过漠视。为难了一下,决定充其量的尽尽力说说,要是狄飞实在秉公处理,大公无私,那就没他什么事了,回去接着吃吃喝喝晒晒太阳睡睡觉好了。

    “这个……”阿汉抓抓头,为措词苦恼了一下子“我是说,有没有可能从轻处罚,我是指,在不影响公正的情况下,在允许的范围内从轻处罚。”

    狄飞脸上慢慢绽开狰狞的微笑,原本出奇俊朗的面孔忽得有些诡异了起来:“你想就凭这一句话,什么代价也不必付,就换走一百多条人命吗?”

    “代价?”阿汉愣了愣,看着狄飞忽然间似乎有些肌肉扭曲的脸,再看看他额头不停往外迸的青筋。这个,主人的表情似乎很不对啊,好象都快要发疯了似的,为什么?

    他皱起眉头,开始苦苦思索。以他那可怜得紧的见识,唯一能用来思考的借鉴,自然就只有当初昏昏沉沉倦极欲眠,却被张敏欣硬逼着看的一堆耽美了。

    他的记忆力绝对天下第一,但前题是他真的用心去记了。而当时他完全是迷迷糊糊,只为应付张敏欣,一目十行,颠三倒四,看得非常混乱,记得也不是特别清楚。

    印象里,所有故事中小攻发狂的理由,都只能是为了小受。

    那么,主人就是因为我而发狂了。我为别人求情,他为我而发狂,这两件事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

    阿汉不得不开始层层推理。

    嗯,对了,一百个故事中的小攻,有九十五个是有权有势而且动不动不把人命当回事,别说一百多条人命,一下子杀几万人,屠几座城,好象都是很平常的。而基本上,这个时候,善良的小受都会据理力争,歇力阻止。而小攻放弃原来残忍念头的条件有不少,但最多的一种就是小攻要求清高的倔强的小受做出妥协。让小受和小攻上床啊,亲热啊,恋爱啊……甚至是做出许多献媚的动作……

    阿汉点点头,然后站起来,张开手臂,抱住狄飞,很重很重地在狄飞脸上亲了一口,然后问:“主人,现在可以从轻处置吗?”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十三章 情敌    狄飞一口真气走岔,胸口即时一阵剧痛,脸色刹那间苍白中透出铁青,再无一丝人色。他不得不闭上眼,拼尽所有的意志力克制自己杀人的冲动,拼力把忽然间在体内横冲直撞的真气收纳归位。

    小小一个男宠,却做到了他所有强敌都做不到的事,把他激怒到几乎走火入魔的地步。

    他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不停得在心中大声呐喊,镇定,镇定,不用理他。他是什么小人物,不必为了他而失了方寸。

    于其说他是不想恩将仇报,杀死阿汉,倒不如说,他是害怕过于高涨的杀意和愤怒让他再也无法控制沸腾四散的真气。

    然而,纵然如此,那心中极度的愤怒,依旧让他有一种想要发狂的冲动。

    这个人,他,他,他,他竟敢……

    他是什么东西,就这种一见无奇的长相,就那样不堪的身体,居然还敢如此不知羞耻没有自知之明地跑来色诱他。

    他以为狄飞是什么人,他以为他自己又是什么人?

    狄飞气得想要愤声长叫,可不知为什么,在愤怒至极之时,竟仍有一种想要纵声长笑的感觉。

    阿汉见到狄飞全身颤个不停,满意得点点头,唉,原来那一堆耽美小说都是真的,小攻在感情上的执着,真的是很不可思议啊,只是小小亲一下,他就激动成这个样子了,要是再亲密一点……

    狄飞勉力把散乱的真气归入经脉,徐徐睁眸,看进阿汉那纯净得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眸中。眼前的少年眼中脸上都是笑意,欢欣鼓舞地再问一次:“现在可以从轻发落了吗?”

    那样纯粹的欢喜和快乐,让狄飞忽然愣了一下。他始终不能确定,这个少年,到底是故意戏弄他,还是真的蠢到什么不可能的事都当真,可是,这样一双的眼,这种仿若婴儿的纯净,却让他那忽然间扬起的手迟疑了一下,没有落下去。

    强大的内力早已凝聚,落掌间可开金石,何况这只是血肉之躯。然而,为什么竟顿在空中,要说他血修罗狄飞竟会有不忍之心,那是连他自己都不信的。然而,这一掌终究没有击下,只是若不报复,这一腔郁恨,又如何得平,便是他自己也是不甘心的。

    他睁眸,挥掌,手顿,不过是转瞬间事,心中的那没来由的迟疑犹豫也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若让他思考决定,到底是杀还是不杀,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因为在这个念头转完之前,园门外已传来一声恭谨的呼唤:“庄主!”

    狄飞扬眉,怒气和杀意悄悄溢满天地之间,他进来之前已经说过,若无他的招呼,任何人不得打扰。莫非自从有了这个怪物阿汉,他的手下,都要学着一个一个让他不顺心,还是觉得,他真的成了活菩萨,慈悲为怀,扫地不伤蝼蚁命了。

    似乎感觉到即将到来了危机,站在园门前的男子,及时说了一句话:“我们找到他了。”

    狄飞身形一震,然后倏然转身,因为转身的动作奇快,带起一阵疾风,因为嫌正在他面前的阿汉碍事,信手一推,阿汉已是应声跌了个晕头转向。他摸着脑袋摇摇晃晃抬起头,却见狄飞眼中迸出无比激越的光芒,双拳无意识得在身衅握紧,声音里也带着不可掩饰的紧张:“是他?”

    门前的男子沉默得点头。

    “走!”干净俐落的一个字之后,狄飞的人已到了园门外。

    阿汉这才醒悟过来,大声说:“主人,你还没答应我呢?”

    狄飞眼见就要飞掠的身影为之一顿,回头望向阿汉,脸上是明显的不耐,眼中是恶意的狰狞:“即然你有心为他们求情,那就替他们担点罪过吧。一共一百一十六人,你跪足一百一十六个时辰,我便饶了他们。”

    话音还没有落,他的人已经渺无踪影。

    狄飞不知道,如果他要让阿汉做一百一十六个小时的工,阿汉没准就会把一百一十六条人命给抛弃不管了。不过,如果只是跪着那么简单,别的什么也不用干,那么,倒不是不可以考虑的。

    阿汉也不知道,狄飞一离开就吩咐人去把关起来的那些人,择身份大小,犯事轻重,加以选择地放关罚赦,至于阿汉跪不跪,其实已经不再重要了。

    然而阿汉心眼比较实,说到必会做到,动心机,玩手段,闹玄虚,撒大谎,完全都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所以,他真的跪足了一百一十六个时辰,没有人监督,没有人负责,没有人逼迫。他只是觉得,要想得到,就应该付出,这一切理所当然。所以,骄阳如火也罢,夜风袭体也罢,周身麻木也罢,双膝如有万针刺攒也罢,虚脱无力奄奄一息也罢,痛苦,忧愁,愤怒,不平,这些情绪,根本连一点涟漪都泛不起。

    至于一堆和他没啥关系的人,会不会感激他回报他,这种问题,更不是他这个懒人会费劲考虑到的。

    他的身体到底和普通人一样,甚至没有练过武功。若不是他有着超强的意志力精神力,就算有舍身救人的伟大念头,也绝对撑不下来的。

    纵然如此,等他跪足一百一十六个时辰之后,也即刻大病了足足一个多月才慢慢将养好了。

    好在经过了这次风波之后,派到他身边服侍的人不敢有半点不周,全心全意照料他。又有最好的大夫给他看病,最好的药用来将养身子,他终是渐渐好了起来。

    他的小园子也开始渐渐热闹,又有许多人时时上门,依旧经常收到礼物。

    不过,现在上门的客人大多是狄飞的侍妾男宠,送来的,不再是珍贵的财物,而往往是几株漂亮的花,一些好吃的点心,或是某某夫人亲自下厨做的小菜,一些养身的良药,一些精致但谈不上多贵重的小摆设。

    来的客人更是热情而且人人自来熟,见面就喊,大哥,兄弟,人人都说论身份他们都是兄弟姐妹。一见他要起床,就急忙阻止,快别起来,身子还没好,别经了风。

    这不过是客气话,阿汉倒是当真的,他正好也懒得应付客人,这下索性连床都不起,直接在被子里坐起来,隔着床帐,象以前应付客人那样迷迷糊糊,隔一回儿,应一声罢了。

    这些来的客人倒从来不求他做事,只是特别爱坐下来闲聊。人人都象和阿汉无比亲密,个个对他剖心相待,似乎所有人都恨不得把自己从出生到现在的历史都讲给阿汉听,什么时候遇上庄主,什么时候被庄主收纳,如何真心真意追随庄主,这些年来,怎么服侍庄主,俱皆讲得详细周到。

    然而又都免不了,说起阿汉对庄主多么有特别意义,庄主对阿汉多么关心多么喜爱。他们对此又是多么佩服,多么为庄主高兴,多么一心一意,希望和阿汉多多亲近,一起为如何更好地照料庄主而尽心。

    这些话阿汉一概左耳进,右耳出,隔着床帐嗯嗯嗯地应付。

    说话的只当阿汉这个糊涂蛋真是拍拍马屁就忘了自家几两重,真个坦然把所有的夸奖都接受了,每次到了这个时候,十个有八个会做出义愤之色:“可惜啊,近日庄主被那妖孽缠住,便是冷落了我们倒也罢了,竟是连你都放开不顾了。”

    另外两个没有把怒形于色的,则多会淡淡然看似漫不经心谈起,近日庄主又把什么什么无价之宝送到怡园去了,昨日庄主又赐了那位主子什么什么,今儿庄主已经是连续第十天宿在那边了,然后再看似忽然想起地问:“汉兄弟,自你病后,庄主来看过你吗?前些日子那人身子不好,庄主没日没夜守了他三四天。庄主对你素来疼爱,想必也不输于他吧。”

    来做客的各色人等,不管用的是哪一种语言技巧,目的很明显都只有一个。

    可惜的是,阿汉为人迟钝又懒散,有厚厚的床帐做掩饰,他可以大大方方坐着睡觉,客人的话,从来十句里面只听一句,又过了足足一个多月,在每天轮流来这里做客的一干人等,个个露出疲态,人人声嘶力歇,每位都眼睛发红心浮气燥饮食失调,还有好几个来探病的自己都病倒之后,他才勉强把每回偶尔听到的一两句话结合在一起,弄明白一件事。

    主人有新宠了,他有情敌了。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十四章 争宠    对于阿汉来说,男宠只是一份职业。一份可以保他吃穿无忧的工作罢了,所以,妒忌这种感情,他是不可能拥有的,不过,听说主人有新宠,而且宠爱得特别厉害,从那以后就再没去过任何一和男宠或侍妾那里,包括他这里,他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担心的自然是哪一天狄飞发觉用不着他了,不愿意再花钱白养一个人了。至于以前他到底有没有让狄飞用得着,这个问题,当然就不是懒人有可能自觉反思的了。

    他终于有些认真地开始去打听,主人的新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无论是他身边的下人,还是来访的客人,自然都不会说那人半句好话的。

    “那个姓白的,长着一张小白脸,穿件白衣裳还死不肯换,也不想想,就他那病奄奄,有事没事对着海棠花吐血的样子,还真以为自己是白衣剑客不成。”

    “我们只当他是和你一样好相处的人,只说大家都服侍庄主,常常走动无妨,偏他永远冷着一张脸,爱搭不理,我们一片热心肠,生生贴了冷面孔,真以为主上宠他,就眼睛就长头顶上去了。”

    “对咱们冷冰冰,倒是对卑贱的下人们很是和气,听说他对身边的人,从不说重话,还不让下人给他下跪,不让人叫他主子。说什么一般都是人,没什么谁高谁低的。哼,这样会收揽人心,能是什么好东西。”

    “主上对他何等体贴,为了他,在十天之内,把荒废的怡园变成庄子里最精美的所在。为他引长河之水,为他移远山之树,为他养珍禽异兽无数,为他把金银珠玉象流水般送进园子里。为他说一声想吃京城郑记的包子,派人星夜入京,累死了三匹马,硬生生把个名满京城的郑厨子抓来当他的专用厨师,为他喜欢的糕点,把全城的同类糕点,一天之内全堆到怡园。”

    “那人是个痨病鬼,走两步喘一喘,三天两头生病,哪一回身子不舒爽,庄主不是没日没夜守着他。换了是我们,得了这庄主这样的深情,还能不百死相报,偏他,竟是个全无心肝之人,待庄主也是一般得冷若冰霜,时时触怒庄主。听说庄主,常常在怡园里一站就是一夜,风露湿衣,又或是狂风暴雨的时候,庄主也总是站在园子外头,望着里面。便是铁石心肠也该感动了,偏偏这个畜牲竟是全不动容,可怜咱们庄主一片真心啊,可怜咱们庄主的身子啊……”

    通常说到这种情况时,说话的人,都会红着眼睛,抽出手帕擦着眼角哽咽那么一两声,以表现自己对做为衣食父母的狄飞有多么多么关切在乎,对某个恩将仇报的眼中钉又有多么切齿痛恨。

    无论是真心喜爱狄飞也好,担心未来的生活也好,害怕无所依靠也罢,看着无数金银珠宝进入怡园,而自己却沾不上半点眼红也罢,总之除阿汉之外,狄飞身边每一个侍妾男宠都把那个姓白的男子,恨得咬牙切齿。

    以前狄飞虽宠阿汉,倒也没有冷落过谁。大家的待遇都差不多,阿汉自己也深居简出,从来不出来乱晃刺人的眼,更没做过什么骄横之事让人不顺心。

    可那位一进来。狄飞就再也不碰任何人一下了。那人性子冷冰,便是在路上正面碰着,你满脸笑容迎上去,他却连眼角也不看你一下,便与你擦肩而过,足能把人给气得当场晕倒。

    他当红得宠,所有人都捧着他,所有的光华都属于他,所有人都奉迎他,所有人都在怡园外钻门路。

    当下人的谁不会看眉梢眼角,他们那边的份例东西虽照旧送去,却已不如以往名贵精巧,临时想吃什么好点心好菜,厨房那边说,要先给白公子做。看中什么绸缎饰物,管事的说,仅有的那份已先送去给白公子了。偶尔想玩玩,守卫们说,这处园子今儿白公子在游玩,请回避,那处林子明儿白公子要去,请各位明天也别上那去……

    谁能忍得下这口气。只是又有谁不知狄飞是个精明又狠辣的主子,真要使手段,未必瞒得过他的眼睛,万一让他知道,报复的手段,谁也承受不起。更何况,在此之前,狄飞除了阿汉,从未表示过对谁有什么特别。谁敢保证闹起来,狄飞会在乎他们的性命。

    即是如此,倒不如去骗那个听说特别笨,特别好哄的阿汉出头,他到底也是狄飞专宠过的人,或多或少,比他们份量总足些。

    却不知阿汉听了这些话,也颇痛苦地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

    那位不知道哪里来,也不知道叫什么的白公子的诸般说明,怎么让人听得那么熟呢,熟得让他生出的第一感觉就是,狄飞爱上这个人是理所当然,狄飞如果是主角,如果是小攻,那么,要不爱上那位白公子才是不合理呢,但是……

    他要爱上了白公子,会不会赶我走呢?

    阿汉很郁闷很悲伤,印象中,小攻碰上了喜爱的小受,十个有九个会散尽侍妾和男宠的啊。

    这叫他以后吃谁的喝谁的穿谁的睡谁的啊?

    怎么办怎么办?

    对那个白公子出手?争宠?

    可是,争宠啊?多么辛苦,多么劳累,多么费脑力心力精力的事情啊?

    说良心话,阿汉不是没打过争宠的主意,不是没有象很多故事中的邪恶第三者那样,转过类似嫁祸啊,下毒啊,造谣啊,一类的恶毒念头。

    但一想到,要把这些阴谋付诸实施的诸般细节,种种劳心劳力的事,立刻头皮发麻,眼皮发涨,全身打寒战。

    再转念一想,不对啊,他之所以选择当男宠就是为了吃吃喝喝不干活,过猪一样的幸福生活,可要是为了当男宠而费尽劳筋,操尽心力,累死累活,这,这,这……这他还要当男宠干什么呢?

    想通了问题,阿汉自觉大彻大悟,也就不再理会那些一日三十遍在耳边响起的唠叨声。正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无米炊。过一天是一天,享受一天算一天。没准狄飞人好,就算要遣散男宠,还会给一大笔钱,让他可以继续这么混吃等死呢。

    主人的新宠并没有给阿汉幸福安逸的生活带来更多的影响。那位据说得到无限荣宠的新人,从来没出现在阿汉面前,阿汉也没有足够的好奇心,让他劳动贵趾,去瞧瞧对方是何等人物。

    只除了,主人不再出现在他这里,对他来说,只要有吃有喝,主人存在于否并不重要。

    只除了,下人的服侍不再过于恭敬,奉迎的人,不再数之不尽。对他来说,只要不饿着不冷着,能日日睡到自然醒,这些事少了,他还觉得省心。

    只除了来访的那些姐妹兄弟,渐渐声音粗哑,眼睛发红,神色憔悴,不过……唉,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心细如尘的人。

    生活就这样平静无波地过去,变故来的时候,很突然,完全没有任何先兆。

    白天里阿汉依旧好吃好喝,到晚上,高床软卧酣梦去,自此,仍无丝毫不安,或心虚,心悸等不详的预兆。

    醒来是因为那一声如雷的暴喝:“谁也不许进来。”

    阿汉愕然睁眼,尚自恍惚,又听得砰然一声,隔着被子也觉寒气森然。他忙坐起来看,却见狄飞铁青着脸,立在房门前,大门早已被震得大开,深夜的寒风,肆无忌惮得涌进来。没有灯光,星月黯淡,黑暗中,狄飞的面目仅隐约可辩。

    阿汉愣了一下,狄飞已经足足三个多月没出现过了,他几乎以为自己的生活中没有这个人了呢?而且,以前也从不曾见狄飞这样半夜三更,这般气势汹汹忽然出现。

    他只愕然叫了一声:“主人。”

    狄飞冷哼一声,忽得回袖一拂,房门啪得一声,关得严严实实,在下一刻,狄飞的身影已经直接出现在床前。

    阿汉却只是呆呆坐在床前一动不动。所以双臂转瞬被铁一般的双手牢牢抓住.

    在黑暗中,狄飞的表情一片模糊,只有那双眼,如同狰狞的恶狼,满是杀戮的残忍,而扑面而来的酒气更让阿汉微微地皱了皱眉,轻声唤:“主人……”

    狄飞只是定定得看着他,眼神里似要燃尽天地的狂热和似要冻结尘世的冰冷竟似同时存在,他的手慢慢地收紧,阿汉可以听得到自己身上骨节被捏得咯咯做响的声音。

    “你们都是一样的,冷漠,无情,没有心肝……”狄飞的声音,缓慢,冰冷,满溢着杀意和恨意“我这般待你们,有什么不好,有什么对不起你们,你们要将把我好好的一颗心,这样践踏……”

    阿汉只是听得晕头转向,一片迷茫,再次不解地问:“主人……”

    狄飞却忽然仰天长笑起来:“你真以为自己有多么清高出尘,我就真不敢碰你一根指头吗?你也不过就是个男宠,你也不过就是我的一个小玩意。”

    他的眼睛里全是狂热的醉意,他的声音,却又象清醒冷静到极点。被子早已被掀下床,下一刻,裂锦之声,预示着阿汉的衣服被一把撕开。

    因为寒冷,让阿汉本能得抬起手想要扯住被掀开的被子御寒,或许狄飞在这一刻误以为他要反抗,阿汉的右手刚抬起来,手腕就被牢牢抓紧,随即发出一个很清但也很脆的声音,预示着他的右手被生生折断。

    阿汉只是低低啊了一声,也没什么大的反应,整个人就被翻转过来,按在床上,接着下身一凉,想是裤子已经四分五裂了。

    双腿被无情地打开,然后是微微一痛。

    没有丝毫润滑地,绝然无情地,以伤害为目地得强行刺入,换了普通一个未经人事的男子怕要惨叫着晕过去了。

    但对阿汉来说,也不过就是微微一痛。

    他整个人被按趴在床上,无法转头,无法抬起身子,看不到身后的一切,只是感觉一个身体不断得在自己背上上上下下压来压去,压得不太舒服,身后有什么东西进进出出,真是很单调很无聊的运动啊。

    阿汉用没受伤的手,托起下巴,开始思考。好吧,他知道,他终于开始做男宠份内的工作了,这就算是所谓的服侍了吧,虽然和以前男娼馆教的情形有些不同。他是不是应该努力回忆一下以前学过的怎么扭动身子,怎么媚叫,以求让主人得到最好的享受呢。

    念头刚转到这里,他又低低闷哼了一声,他的腿在受刑后有些畸形,无法张到最大,正在狂热中的狄飞感到不耐,索性生生把他的一只脚给扯得骨头断裂,这才能让他肆意畅快。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十五章 愤怒    就算是绝世高手,宿醉醒来,一样头疼欲裂.

    狄飞低低着撑起身子,手按在额头,老半天,才慢慢松开.散漫的目光触到身下毫无动静的身体,才倏然一凝.

    昨夜发生的一切,遥远得似若梦幻,却又清晰得可以记清每一个细节.

    他与他之间的争执,愤怒,痛苦,如火如焚,至今想来,犹觉心痛.

    只是恨至极处,依旧不忍心对那人动手,太知道他的骄傲,清楚一旦用强,粉碎的东西,就再不能拼回.太清楚他的体弱,虽有拔山之力,却又断断不忍伤他一指.

    只是这满心恨火,满腔痛愤,却又往何处去发泄.

    狄飞无意识地皱起眉,低头看看不醒人事的阿汉.

    似乎有些吃惊,又似乎理所当然.

    在那借酒浇愁至理智崩断的一刻,来到这里,似乎是唯一正常的选择了.

    在他的身边,也只有这么一个人,象那人一样,如此漠视自己,也只得这么一个人,象那人一样,仿佛从来不曾在他的掌控中.

    他毫无怜惜地把所有的愤怒和仇恨都发泄在阿汉的身上.但是此刻醒来,看着阿汉那扭曲的手和足,看着他全身的青紫淤伤,看着他满身未净的体液,还有那满床的鲜血就算是狄飞,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

    他虽素来心狠手辣,但阿汉毕竟曾救过他的命.这样待他,似乎太过份了一点.

    他清楚得记得自己昨夜有多么疯狂,以他的身体,今晨醒来,都有一阵虚弱地感觉,可见有多么放纵,一夜之间,他不知道疯狂地发泄了多少次.而方式又极其粗暴.换了身体稍弱一点的人,就是死在床上,也不奇怪.阿汉仅仅只是晕过去,已经算是身体非常好了。

    狄飞一边胡乱抓起还算干净床帐,擦了擦自己的身子。在床上四面寻觅,发现他自己的衣服也在昨夜被撕开了,没办法,只得从中找了两三块大一点的布片,暂时围在身上。

    他以前没有真正在这和阿汉上过床,没有准备他的衣服,而阿汉身形比他小得多,阿汉的衣服他没法穿。虽然理论上,他在自家男宠的房里撕破了衣服不算什么大事,但不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让外头的下人,来为他更衣,来看到,他这一刻的样子。

    这时耳边忽听到一个轻松的声音唤:\\\‘主人,早上好.\\\‘

    狄飞一怔抬眼看去,见阿汉正眼神明澈地望向自己,脸上的笑容和刚才的招呼一样,自然亲切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也不是没有过醉酒胡为,他也不是没有过残暴对待姬妾男宠的。次日醒来,对方不是面目苍白,有气无力,就是敢怒而不敢言,眼泪汪汪,纵然有几个强颜欢笑,也明显看出笑得有多牵强。而阿汉的笑容和招呼,却和以往没有一丝不同,落落大方,仿佛日升月落一般自然。

    然后,下一刻,狄飞又听到一句,他完全不能理解的话。

    “我象不象娃娃?”

    “什么?”狄飞觉得自己应该用力掏掏耳朵,以确定耳朵没坏。

    “看来是不象了?”阿汉点点头“即然连娃娃都不象,我身上又没有布,所以自然更加不可能是破布娃娃了?”

    狄飞抬起手,想敲敲脑袋,确定自己真的已经酒醒,刚才听到的莫名其妙的话,并不是幻觉。

    阿汉有些费力的撑起身子,打量自己到处青紫,无数淤痕,外加带了许多白色体液的身体,闻闻空气中的异味,再看看床单上的血,然后,又试着抬了抬断骨的手和脚,没啥问题啊,基本上和无数故事中描写的场面没什么不同啊?的确没什么可以让人联想到破布,外加娃娃什么的,那么为什么一百次里有九十五次会看到这个词呢?明明身上连块布条都没有啊?来去无牵挂,按理说,联想到死尸或是刚出生的婴儿,或是什么烂泥,理论上更象一点点吧。

    阿汉用没受伤的手,继续托着下巴,研究学术问题。

    狄飞没想到,这受了一夜折磨的家伙,竟好似没事人一般,把自己干晾在这了,他愣了愣,才懂得咆哮一声:“阿汉!”

    阿汉这么迟钝的人,听到这声音,也知道不对劲了,他茫然抬眸:“主人,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狄飞面沉似水,从牙齿缝里挤出字来:“你说呢?”明明刚才他还觉得对不起阿汉,怎么一转眼,他感觉分明是阿汉欠着他了。

    阿汉很不好意思地用手抓抓头:“这个,我知道,我做得不太好了。男娼馆说,男宠应该取悦主人的。应该抱着主人不停得摸摸亲亲,让主人开心,就算感觉索然无味,也要不住地哼哼唧唧,叫几声,我要,我要,我的心肝,我的主子,我的祖宗,你饶了我吧,你杀了我吧,你干死我吧。这样主人就会快活了。被打被折磨的时候,要娇滴滴,欲绝还迎得喊,不要,不要,要坏掉啊,什么的。这些我昨晚都没做好,不过,真的不能怪我。我很努力想摸你亲你,可你折断我的手,又把我压得动不了。我也很用力地想要叫给你听了,可是,你不停得在我耳边吼吼吼,吼些我都不知道说什么的话,我不管叫什么,都没你的声音压得听不见。当然,我昨天睡过去,是有些不应该,可是,整整四个时辰,你都不停得在一上一下,一撞一撞,不断重复同样的动作,真是太单调了,虽然是生命不止,运动不休,但是,太无聊了啊,我睡着也是很正常的,是吧。”

    随着阿汉的忏悔,狄飞的脸越来越沉,到最后,基本上比锅底还要黑了,阿汉几乎每说一个字,他头上的青筋就要用力那么跳一跳,该死的,刚才他居然会觉得内疚,他居然会觉得对不起这个家伙。

    “你是说,你根本没有晕,而是睡着了。”

    狄飞慢吞吞一字一字地说。

    “是啊。”诚实的阿汉,诚实的点头。

    狄飞也点头,他一边点头,一边抬手,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捏得咯咯作响,他非常确定,自己非常非常非常得想要抓着这家伙的脖子把他拎起来,慢慢地把他的笑容一点点撕碎,亲手把他挫骨扬灰。

    也许是因为动作幅度大了一点点,他刚刚披在身上的几块破布,很自然得就滑落下去,立刻一片清凉。

    阿汉看看他全裸着挺立在面前的身体,笑道:“主人,你的身材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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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自从狄飞夜闯而入,阿汉身边的下人们,就一直守在门外,以防庄主呼换。从晚上守到大白天,日上三杆,骄阳高挂。只听房门砰得一声打开,一阵疾风旋过。有人两眼发晕,有人被劲风带得一跤跌倒在地上。

    眼花的揉眼,倒地的站起,大家面面相觑,那个影子是庄主吗?太快了,看不清,应该是吧?

    那个,这个,为什么……庄主,好象没穿衣服……

    这这这,这肯定是看错了,绝无可能的。

    咱们庄主虽行事出人意料,作风有异俗流,可从没听说过他有裸奔的爱好。绝绝对对没可能。就算他轻功好得我们都看不清他的身影,也绝不至于不穿衣服到处跑的。

    肯定是咱们看错了。

    大家用眼神做完交流和推理之后,由阿汉贴身服侍的两个小厮进去看了看,等再出来时,脸上的表情都充满了同情。

    众人围过去,同样用眼神问,怎么样?

    两个小厮一起摇摇头,唉呀,惨惨惨,怎一个惨字了得。

    咱们自调到这位主子身边,还是第一次遇上庄主留宿,原来受宠信竟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这宠爱来得果然不简单啊。

    做下人的,当然不敢议论这种事,两个小厮急忙招呼着人,打水,拿药,给自家主子清理。

    阿汉懒洋洋躺在床上,刚才狄飞不知道怎么,忽然气得脸色铁青,低头随便抓条大破布往腰上一围,转身夺门而出。他小小地为自己没有尽到男宠取悦主人的职责而内疚了那么一下下,也就不再放在心上了。

    两个小厮小心地进来,看了看他的情况就又无声地退了出去,没过多久,装满热水的洗澡桶,干净舒适的手巾衣服,全为他准备好了。

    然而,第一件要做的事,却是为他清理最隐密的伤口。

    阿汉随意地趴好,负责为他清理的小厮看着阿汉那完全撕裂的伤口,脸色一片苍白,倒好象受伤的是他一样。他战战兢兢伸出手,整个人都哆索得不象话,好不容易按下去,就是不敢往里探。

    庄主姬妾男宠都很多,不得宠的,无非是给块地方,一人一间房,包你吃住,一切由你自己打理,自生自灭,就象这位主子以前那样。

    稍有地位些的,房子大些,有一个随身服侍的人。再得宠一些的,就会有独立的园子,三到十个不等的手下。

    象这位主子和怡园那位,居然能有这么多人服侍,已是特例了。

    他们都是从别的主子那儿调过来的。以前他也服侍过其他得宠的公子爷。也不是没有见过庄主因为心情不快,而被粗暴弄伤的时的主子。替主子处理善后,清理身体,是件大大的苦差。受过罪的主子,不敢对庄主有异议,火气发在他们这些小人物身上,却是绝无问题的。没错尚要找出错来打打骂骂,何况受伤后的身体,特别容易被触动痛处。

    若是清理那一处,更是几乎要冒着被打死骂死的险,才能有过关的机会。

    可是,以前从不曾见过哪位公子的秘处,竟伤成这个样子的,他已经不敢指望不触痛主人,但是要怎么样才可以做到,即为他清理干净,又不让他痛得太厉害。

    想到这位主子受宠的程,想到以前那些服侍他的一干人等差一点全被活活打死,这个年少的小厮,脸上简直没了人色。

    阿汉等了半天,没见动静,回过头来,看到这少年苍白的面容,以及其他一干下人简直如同赴死般的表情。他愣了一下,似乎有点明白,笑笑说:“我不怕痛的,你随便用力好了,弄干净就好。”

    转过头,自自在在,安安心心,把脑袋搁在枕头上,又等了半天,还是没动静,他随口说一句“你快些啊。”

    那小厮一凛,全身一颤,手指往内一探,然后,僵住,同一时间其他一干人等,一起屏住呼及,只用眼看,他们也可以想象,刚才那一瞬,有多么剧烈的痛楚。

    然而阿汉连呼吸也没有丝毫变化,他又等了一会儿,才说:“怎么不继续。”

    众皆愕然望着阿汉,负责清理的小厮几乎是机械化地开始动作,直到这一艰巨任务完成,他还是两眼发直,完全没有恢复思考能力。

    阿汉是没当回事,其他人,全身衣服都被汗湿透了,正常人刚才那一番清理,那就如受地狱酷刑一般,不惨叫连天,骂不绝口,对身边的人连打带骂才怪,怎么这位好象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听说他就是因为被敌人抓住受尽酷刑也没出卖庄主,所以才有今日之地位的,果然是个特别能忍痛的怪物。

    因为阿汉手脚断了,没法洗澡,大家只好直接把他抱到大盆子里,一边分出两个人去把整张床所有的床单被褥都换新的,一边为阿汉擦洗身体。

    阿汉大大方方坦然地展开身体,随大家摆弄。更让众人生出极不可思议的感觉。他们是从各处侍姬男宠那儿抽调过来的人,服侍过各种主子,为主子擦身换衣,打理欢爱过后的身体痕迹都是常事。但就算青楼出身的侍妾或男宠,对于这种事,多少还是会有一点点羞涩,对于自己身体的一切隐密处,由人拔弄擦洗,都会有点儿小小的不自在,让人看尽自己纵情欢爱后的样子,也不可能完完全全适应自如。

    但阿汉不同,他是完完全全地不在意,好象让人这样服侍,这样擦洗,这样清理,就和平时服侍他吃饭穿衣一样,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对阿汉来说,他们的时代,思想波可以自由地游离于身体之外,人类可以随意更换身体,肉体的一切神密性神圣性都已经不存在了。

    来到现世,每一次入世,每一番轮回,所用的肉身,也不过是临时的皮囊,完成论文的工具,把弄脏的工具拿给别人清理,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十六章 流年    阿汉手足折断,一身是伤,本该即刻找大夫来看,只是身上欢爱的痕迹太过叫人难堪(虽然他自己完全没有难堪的感觉。)所以下人们替他洗净身子,换了干净衣服,躺回已整理好的床上,方才请了庄里最好的大夫来。

    这庄里的大夫给阿汉把把脉,看看状况,也多少知道怎么回事了,留下了给密处用的药,为他把断折的手脚上好板子,开了些保身的药。原本应该叮咛切忌房事,不过,做主的不是阿汉,而想让狄飞忌房事,这话,谁敢开口,于是也就免了这份麻烦。

    阿汉又开始过他躺在床上不下地的休养日子,好在他天性懒散,不以为苦,倒也不放在心上。庄里有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又有人专心服侍,日子倒是过得悠闲。

    只除了一个半月后,狄飞再次出现,一夜之后,旧伤还没好的阿汉再次伤上加伤。然后又是清洗,整理,请大夫。

    再然后,整件事,就形成了一种规律,每隔一段日子,狄飞总要出现一次,每次他匆匆来去之后,阿汉的状况都会极惨。

    整整一年,阿汉竟是从没有伤好过。

    知道内情却又不敢对外人多嘴的下人和大夫叹息摇头,这年头,想要宠幸真是不容易,便是阿汉身边服侍的人,现在看他的眼神都渐渐有了同情之意。又哪里知道,整件事中,最郁闷的人不是阿汉,而是狄飞。

    也许是旧恨未消,也许是因为,的确全庄上下,只有阿汉才能给他在那人面前方有的无力感,也许是因为,他觉得,即然阿汉不怕痛,那索性就放手让他痛。也许,仅仅是因为,他不服气,阿汉在面对种种折磨的从容。几乎每一次,他被那人激怒,每一次他一片真心被那人轻视,他忍无可忍又不忍发泄在那人身上时,每一次他满腔,却又不忍对那人用强时,都会很自然地去寻找阿汉,然后,在阿汉身上,再次找到更多的挫折,和更深的愤怒。

    第一次是一时失控,第二次是有意去找麻烦,第三次是连续失利之后的怒火中烧,第四次之后,基本上也就没剩什么理智了。

    一开始只是在那人身边遇上了挫折才会到阿汉身边来发泄,到后来,只要生活中略有愁闷,就会出现在阿汉这里了,再后来,就是没有事,隔了一段日子,他都会忍不住到阿汉那边去。

    这样一种奇特不甘心和执念,让他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把他能想到的一切残忍的方法都对阿汉用光了。

    打也罢,骂也罢,皮鞭也好,蜡烛也罢,穿刺也罢,束缚也罢,总之他是费尽心机,累死累活,阿汉每每因为觉得无聊,而不捧场地半路睡着。

    阿汉从不抵抗,于是一切强暴的行为,倒没了乐趣,阿汉从不畏惧,于是一切的残忍没了意义,阿汉从不哀求,于是,最后他只能脸色铁青得一次次把手指捏得咯咯响。

    他也曾要求阿汉做出最下贱的娼妓都不肯做出的卑贱姿态,然后嘲讽他不知羞耻。阿汉满脸讶然地问:“为什么要羞耻?我没有杀人,没有放火,没有做害人的事,为什么要羞耻,姿式是你要我做的,如果你不羞耻,我为什么要羞耻。”

    狄飞额冒青筋地问:“我杀人,我放火,所以我该羞耻?”

    阿汉点头叹息:“是啊,生命是上天最珍贵的赐物,不懂得生命之美好的人,当然应该感到羞耻,不过你能及时领悟,早早改过还是……”看到狄飞铁青的脸色,他只好及时改口“你放心,虽然道义上你是很不对的,但我不是卫道士,我只是个懒人,最多也就说说,你实在不肯改,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他也曾给阿汉服下过最强的,用尽办法挑逗他。他却不知道,阿汉的精神力无比强大,可以轻易忽视肉体的感觉。痛感即然不能刺激到他,同理,快感也是一样的。

    即使身体不耐地蜷起,即使四肢不安得燥动,即使秘处,自然地昂扬,他的精神却超然于肉体之外,无比清晰,完全不受影响。

    当他冷笑着说:“碰都不碰,你就起来了,果然天生贱。”

    阿汉居然可以清清楚楚地说:“啊,那主人你也是天生贱。”

    狄飞大怒:“你好大的胆子?”

    阿汉奇怪地问:“难道不是这样吗?我吃了这种药变成这样叫贱,你吃了这种药,也会这样的啊?难道你竟不会?难道你竟没有正常的生理反应?这个,难道……”他有些不忍地说“你不行了……”

    看到他满脸的同情,狄飞失去理智地扑向阿汉:“你试试我行不行?”

    他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本来是打算让阿汉被折磨地半死不活,开口求他碰他的了。

    他当然也曾命令阿汉象他第一次说过的那样,做出亲热的动作和迷醉的姿态来。阿汉是个绝对绝对缺乏创新力却有着惊人的记忆力和模仿力的人(当然,前题是他有心去记,而不是无心去睡)所以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他熟悉人体每一分每一寸,他每一个动作,都直指身体最敏感,最无力抵抗的位置,他的声音无限煽情,他的表情,无比沉醉,就连眼神都一片迷朦痴醉。

    如果狄飞以前不认识阿汉,只是第一次与他上床,一定会因为他的服侍而得到最高享受,一定会因为他的表现,而自觉雄风天下无敌,感到无比满足。

    但正因为阿汉是一个命令一个动作,让他感觉到,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他并没有任何让阿汉沉迷的力量,所以阿汉的表现越是完美,他的心情就越是郁闷。

    而且,阿汉演得是这么好,好得完全看不出一丝破绽,让他在失去自信的同时,也不由怀想,以前他身边所有的男宠和侍妾与他行房时,都是那么沉醉快乐,都说他很厉害,如今想来,说不定全都是假的,全都是骗人的,全都是为了取悦他而做的戏。说不定他根本就是……不行……否则,怎么会连一个小男宠都降不服,否则,怎么会,费了这么多苦心,也难以打动那个人。

    极度的郁闷,和失落,让他再次恶狼般扑向阿汉,试图以行动找回自信,当然,最后的结果,还是他一大早灰溜溜一个人逃走。

    生活就这样继续着,阿汉受伤受伤再受伤,明正言顺得躲在温暖的床上,不用起来。狄飞越郁闷越折磨阿汉,越折磨阿汉越郁闷,恶性循环越来越严重。

    阿汉这个第一受害者完全没有什么愤怒的感情,可是其他的侍妾男宠们,都快急疯了。

    一年多的时间啊,主上忙完工务就赶到怡园那边去给那冰人做受气包,偶尔去见见那个整天就会睡懒觉的怪物,除此之外,其他们,别说是沾,竟是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这位已经一年没添新衣了,那个觉得自己的首饰过时了。这一位昨天跟怡园一个管事迎面撞着,居然让一个下人冷嘲热讽了一通。那一个哀叹说,家里的亲戚朋友,再也不上门逢迎了。

    这个说,月例减了,那个叹,丫环又调了二个到怡园去。众人怨气冲天,阿汉的门坎再次被踏破。

    可是阿汉仗着受伤啊,有病啊,这些理由,连坐起来的功夫都省了,直接躺在被子里招待客人。别人说的话,他有没有听进去,那真是鬼也不知道。

    没有人能理解,为什么,那位主子当红得宠,却从来不在乎唯一能分宠的阿汉。正如没有人理解,为什么阿汉对那个占尽庄主宠爱的人,不但没有敌意,甚至连一丝好奇心都没有。

    然而,现在,指望能在庄主耳边说上话的,有机会动摇庄主心意的,也只剩下这个一年多来,恩宠不减的人了。

    只是纵然旁人费尽心机,阿汉却是两耳不闻窗外室,一心只做懒散人。直到一场残忍的谋杀,打破了一切平静。

    刚刚还鲜活的身体,就那么血淋淋地躺在了阿汉的面前再无半点声息.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十七章 受伤    死者无辜地躺在阿汉的床前,刚刚的活泼可爱,已变作沉沉死气。房中一片静寂,鲜血红得触人眼目。

    整个房间只剩下一声声嘶心裂肺的哭泣,刺得人耳痛头晕

    “小白,我的小白啊。”美艳的如姬摇摇欲倒,满眼泪痕,满腔凄楚,那哭声,实是在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而她的眼睛,只知道痴痴地望着地上七窍流血而死的小猫。

    身边两个丫环忙用力扶住她,“夫人,不要太伤心了。”

    “是啊,小白它一只小猫,能得夫人这么疼爱,就是死也值得了。”

    如姬痛哭不止:“你们哪里知道,它虽然是只猫儿,却通体雪白,说不出地漂亮可爱。这庄里的日子,虽说富贵荣华,却也寂寞凄凉。要不是早早晚晚,有它在我身边陪伴,我早就熬不下去了,谁想到,谁想到……”

    如姬掩面痛哭。

    两个丫环一头:“说起来也怪,那猫儿刚才还在夫人怀里乖乖的,谁知那糕饼一端上来,它就跳起来抢着吃。”

    如姬泣道:“都是我宠坏了它,一闻到香气,它就犯馋,我又是什么好吃的都舍得给它的,谁知道……“

    她眼神忽然一凛,转头怒视刚刚端糕点上来的丫环:“这糕点谁做的?”

    丫环脸色苍白:“大厨房那边许师父做的,公子爱吃,我们每天都去端起过来,从来没出过事。”

    如姬厉声问:“大厨房里不有什么人?”

    “大厨房从不让无关之人进入,里头有什么人我们不知道,我一直都是在外头接东西的。”

    如姬思考了一下,这才问:“你们来的路上,撞着谁了没有?”

    丫环迟疑了一下,这才道:“回来的路上,我碰上在怡园做事的小瑛了,说了一会子话,就再没遇上别的人别的事了。”

    如姬脸色一变,恨恨地咬牙:“果然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她扭头对着床帐道:“弟弟,你如此宽容大度,可惜却有人生性恶毒,根本容你不得。”

    阿汉对于那些莫名其妙扯关系,论排行,赶着叫他哥哥弟弟的若干人等,根本就没分清过谁是谁。刚才那只可爱的小猫在把他的糕饼抢走吃光后,忽然七窍流血死掉时,他倒多少也觉得有些难过了。毕竟这么一只圆滚滚小雪球般的猫儿,实在让人喜爱,叫人很想抱在怀里疼爱一番。

    不过,这如姬的伤心涕泣却实在让他有些吃惊,看如姬哭的那个样子,他怀疑就算狄飞死了,如姬也未必会伤心成这样。

    不过,众生平等,她就是对一只猫感情比人还深,阿汉除了佩服她境界高,倒也没什么别的意见。

    只是如姬哭了半天,阿汉却没精神奉陪半天,渐渐得就又迷糊起来了,所以如姬刚才那句话,他是根本没听清。

    如姬说完,只道阿汉就算不暴跳如雷,也得咬牙切齿,谁知等了半天,终于听到了声音,却似乎是微微的鼾声。

    如姬美丽如花的脸刹时间扭曲若鬼怪,什么讨好啊,怀柔啊,原定策略早忘个精光,尖着嗓子大叫一声:“阿汉。”

    半靠半坐在床上的阿汉正在半梦半醒中,被吓了一跳,忙忙坐正:“什么事?”

    如姬咬牙切齿:“姓白的想害死你?刚才要不是我的小白为你挡了一劫,你就……”

    阿汉茫然问:“什么姓白的?”

    如姬身子一颤,几乎跌倒,也不知道到底恨的是谁,咬牙切齿地说:“怡园那个姓白的?”

    “他害我?”阿汉更加茫然“现在是他得宠啊,按我的经验,现在最应该最可能发生的事,是我们陷害他,基本上百分之九十的戏剧冲突都是这么来的,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他陷害我啊?”

    哪一本小说也没说过哪个得宠的小受,偏要害不得宠被冷落的人,不得宠的人联和起来要陷害当红的小受,这倒是最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

    阿汉说是言者无心,如姬绝对提听者有意,煞时间脸色一片惨白。

    不知道是因为仇恨,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她说话的时候,声音竟在颤抖:“小白是吃了你要吃的糕点才出事的,拿糕点的人,曾经碰上过姓白的手下,若不是他下毒,又会是谁?”

    阿汉摸摸鼻子:“是吗?难道我其实也是很得宠的。”

    他也没注意如姬几乎气晕过去的表情,唉,果然得宠是会有是非的,所有故事中的小受一得宠就要被明刀暗箭当靶子了,唉唉唉。罢罢罢,被人下毒陷害是主角的宿命,也就不用太奇怪了。

    如姬气得手指发抖,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弄明白重点在哪里:“他如今要害你,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阿汉愕然了一下“这个,他要害我,这只是推理,疑罪从无,没有证据,不能认定为事实。”

    如姬气得脸色铁青:“他存心害人,哪这么容易叫人抓住把柄,你要不反击,只怕他不会收手的。”

    阿汉再次抓抓头:“那……以后,我吃的东西大家注意一点,不要让别的人或小猫小狗碰。”

    如姬等待着,房里所有人都等待着,然而,再也没有下文了。

    过了很久,如姬才诧异地问:“就这样。”

    “是啊,就这样。”阿汉道“我知道你为你的猫,误吃我的东西而死感到难过,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这种现象了,你可以放心了。”

    如姬一个踉跄,她已经理智全失到想要扑过去,掐住阿汉的脖子大声叫喊:“你到底明不明白,现在需要讨论的是什么……”

    然而,在她将要做出可能的粗暴行径时,阿汉身边的侍从已经及时冲过来挡在了床前。

    对于日夜随侍在阿汉身边的人来说,他们多少已经了解到自家主子那气死神鬼的本事已经多么可怕了,如姬夫人不怕死,他们可不敢让这位主子被磳破一点油皮。

    如姬堪堪被架住,阿汉只觉困扰不堪,不过是一场很平常的拜访,怎么又是死,又是毒,又是哭,又是闹的,他正犹豫着,不知此时送客是否无礼。

    外面忽传来一声大喝;“阿汉公子,庄主有请。”

    众人皆是一惊,狄飞虽常宠幸阿汉,但每一次都是自行前来,从来不能曾召过阿汉前往。至于以前和别的侍姬有过的游园啊,舞乐啊,饮酒啊,取乐啊,等等活动,自从怡园那位主子来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自然就不需要召人却助兴了,这一番有别以往的举动,令一众下人都是愕然,如姬本来就很已又青又白的脸,更加难看了几分,让人一见之下,很容易对狄飞的眼光产生极大怀疑,怎么居然曾经宠幸这么恐怖的女人。

    至于阿汉他唯一的反应,只能是打着呵欠,有些埋怨狄飞多事,却又很尽男宠职责地懒洋洋下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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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汉公子,事关重大,老夫不得己伪传庄主之令,请你到来,还望你不要见怪。”白发白眉白须的老人神色凝重地说。

    阿汉为他那同传说中古代圣诞老人一模一样的长相大感惊奇:“你是谁?”

    老人一愣:“事态紧急,公子不要开玩笑。”

    阿汉讶然:“我问你是谁?这是开玩笑吗?”

    老人露出审视的表情:“你真的不认识我。”

    阿汉诚实地点头,十分忠厚老实的表情,让人很难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老人眼中精光一闪,有着隐隐的怒气。他是谁,他可是名动天下的擎天庄的副庄主,庄中偌大基业的第二号人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是狄飞对他也客气三分。

    庄里上上下下,就算没见过他的人,一看他这白须白眉,貌似神仙的样子,也能认得他是何等尊贵的人物。就算是怡园那位主子,待庄主都不假辞色,见了他,也多少保持一点礼仪。

    偏这个小小男宠,仗着庄主的几分宠爱,竟似连他都不看在眼里了,此人到底是真认不得他,还是假认不得他,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人明显从来没在乎过他这响当当第二号人物,不但没见过他的面,倒似连他的样貌长相,也从没认真打听过。

    如今看来,今日之事,他愿也罢,不愿也罢,都由不得他不做了。徜能立功,是他的造化,要是丢了性命,那也不过是他的命数。

    老人心间沉吟,脸上却是神色不动:“阿汉公子,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庄主受了重伤。”

    阿汉吓一跳:“他受伤了,严不严重,不会死吧。”

    老人自是不知道,阿汉纯是担心万一狄飞死了,没有人管吃管住了,只是因他那没有教养的话而皱了皱眉,

    真个不学无术,死不死地挂在嘴里,连一声无恙都不会说。

    “这正是我们所担心的。庄主内外伤极重。却不肯让大夫看诊,也不肯上药裹伤,若就此恶化下去,只怕性命也将不保。”老人面色凝重。

    阿汉愕然:“为什么他受伤不肯医?”

    老人苦笑:“说起来,这也是庄主一直以来就有一个古怪的习惯。受了伤之后,绝不看大夫,甚至不许身边任何人靠近,若是有内伤需要调息,就把所有人都赶得老远,他自己运功,旁的人,便是连看一眼,都会有性命之忧。若是外伤,则更加不管不顾,只由着伤口自己止血结痂罢了。至于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们这些下属也实在并不知晓。庄主武功绝代,素少受伤,我们当下属的平常自是不好说什么。但这次情况不同,庄主中了关东七大高手的连手伏击身中三掌二指一腿,而刀伤剑伤暗器伤竟不可计数。庄主却还是如以往一般的倔强性子,自己回了他的擎天园,把所有下人都远远赶开,严令进入者死。我们不管怎么劝,他也不让我们叫大夫来看视。别说他的内伤极其严重,而一身外伤也颇为可怕,若不处理,只怕……”

    老人说到后来,眉眼之间,无限忧愁,堂上其他人的表情,皆十分沉重。

    若说他们关心狄飞的生死安危,自是没错的。

    擎天庄好不容易从五大帮的打击中翻身过来,如今是一方之霸,而今堂上众人,哪个不因此受益,身家财产,权势富贵,皆无比丰厚。若此时狄飞有个三长两短,天下各大势力乘人之危,群起而攻,他们眼前拥有的一切,转瞬便会化做流水落花去。

    阿汉岂知众人这么深的私心,只是点点头:“我明白了,那叫我来做什么?”

    “庄主严令,我等下属不敢违背。只是庄主的性命又是天大的要求,耽误不得。我们只得请来阿汉公子,庄主对公子素来宠爱,公子若是肯进去相劝,庄主便是生气,想来也不至于将公子如何。”老人温和地解说着,有关这些年来,在狄飞受伤期间,不应召而入,或是被他们强行命令硬着头皮进去的弟子,是怎么被打得胁碎骨折,死无全尸的,他是一句也不会提的。

    “可是,怡园的白公子不是比我还得宠吗?为什么不找他?”阿汉的问道。

    老人叹息一声:“公子也该知道,怡园那一位,性子素来冷僻,只怕对庄主的关怀,未必有公子深切。”

    四周众人一头:“是啊,谁还能比阿汉公子更关心庄主呢。”

    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自然又是完全不同的一番话了。

    开什么玩笑,找那位去,那位公子,见了庄主,从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听说庄主要死了,没准他比谁还高兴呢。

    再说了,万一庄主一生气,一失手,把他打死了,回头问我们要人,谁交得出?

    那可是庄主的心尖尖,命根子,谁敢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你虽说也常被宠幸,可真以为咱们是瞎子聋子,真当我们是那些不受宠耳目也不灵通的男宠或侍姬,哪一回他从你那出来,你不是伤得起不了床。可见,庄主就算喜欢你,怕也有限得很。

    说起来,象你这种只会吃了睡睡了吃的东西,死了也就白死,正好省了粮食了呢。

    阿汉听不到众人的腹诽,只觉他们讲得有理,便点了点头:“明白了,我该怎么做?”

    老人大喜:“阿汉公子答应了。”

    “当然答应,他要死了,我可活不成了。”没吃没喝自然是活不成的。

    只是,这话听了却实有同生共死之意,就连老人也愣了一下,略略迟疑,这才道:“请公子入擎天园去,劝庄主接受大夫的诊治,要实在劝不动庄主,至少要让庄主上药裹伤。”

    阿汉点头,毫不迟疑道:“行。”

    为了他吃饱喝足,猪一样的幸福人生,有什么是他不敢做,不能做,不愿做的呢。

    所以,很快,他就带了最好的伤药啊,布条啊,灵芝啊,雪莲啊,人参啊,外加一堆各种各样,冒着不同的香气或是臭气的所谓各类灵丹妙药,走过了擎天园。

    不可否认,狄飞很没有取名字的天份,自己的基业叫擎天庄,他的园子叫擎天园,他的住处叫擎天楼,完完全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创新精神。

    擎天园说是一个园子,其实一进园门,就是一大片池塘,仅留一道小桥通过。

    正值夜深之际,天地寒彻,池水上似有一丝薄雾笼罩,小桥在雾中,似见非见,似有若无。阿汉渡桥而过,在这烟尘浓雾之间,倒似凭虚步空,涉水而行。

    穿过小桥,便是一大片花地。没有任何名贵的花草树木,倒似山间最常见的野花闲草,在浓雾中,淡淡开放。

    每一步踏下去,都是柔软的,不知已踩坏多少花草的生命,每一步行去,都是冰凉的,带着露水的花木悄悄湿了衣襟。

    若是换了旁人,不知会生出多少情怀,几番暇想,

    可惜阿汉是个天生迟钝的家伙,全无一丝诗意情怀,就这么横行直入,推开大门,走进空无一人的大厅,步步上高楼,按照那白头发老头的指点,找到他要找的房间,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户,眼前是漫天漫地的黑暗,以及黑暗中,灿然生光的一双冷酷眼眸。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十八章 孤狼    很多人都知道,血修罗狄飞有个受了伤,绝对不许人靠近,不许人治伤的毛病,却从来没有人知道,他这个怪脾气是怎么来的。

    他还记得他幼年的时光,还记得那日日在鞭子下练功的苦难日子,弟子们优胜劣汰,弱者就算被强者打死,也不算什么大事。幼时一起练武的师兄弟们,一个个死去,随着时光流逝,已经不大记得清容颜了。唯一永生不忘的,是那个他一直爱惜照顾保护的小师弟,在他于一年一度同门比武中,好不容易击败若干敌手后,却跳上台来,挑战已经受了无数内外伤的他。

    是怎么遇上小师弟的,是为什么觉得他比别人好,为什么不忍心看他受欺负,为什么要尽力帮他护他,都已经忘了。

    忘不了的是擂台上,招招式式的无情攻击,忘不了的是每一击都对准他的伤处,迫他忍受无以伦比的肉体折磨,忘不了的是那疯狂的叫声,你是最强的,打败你,我就是最强的,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我,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忘记了他是怎么带着身伤心伤在所有同门师长的冷眼中,与自己所保护的人周旋的,忘不了的是,他徒手穿过小师弟的身躯,死死扣住他的心,然后,毫不留情地捏紧。手里的热,鲜血的红,小师弟绝望而怨毒的眼,他都已不记得了,记得的,只是冷然一击时,冰雪般的心境。

    这么多年的江湖争杀,无数的苦难,无数的艰险,他都已淡忘了,唯一记得的只是,永远,永远不要示弱于人,永远永远,不要让人看到你软弱的样子,永远永远,不要让人觉得,某一刻的你,弱得只要轻轻一击,就可以被摧毁。

    因为,人心太过软弱,软弱得不能抵抗任何诱惑。因为,人性本来是恶,只要一个小小的契机,人就会在转瞬间,变作魔鬼。

    所以,他学会了,伤得越重,表现得越若无其事,身体越虚弱,笑得越是傲岸自得。受伤的时候,他总是斥令不许任何人靠近。有时候,他伤得很轻,却假做很重,引得旁人自以为得计,乘虚而入,被他随手斩杀。

    他刻意做几件佯伤诱敌或引诱自己人露出真面目的事,然后用最残忍的手段来杀戮折磨,并故意把这行径宣扬得天下皆知。

    果然,从那以后再没有人敢在他受伤时,不经他呼唤,来到他的身边,不管是伤是真重还是假重,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然而,他的阅历终究不足,他的心,终究还有温暖柔弱的角落。他还记得那个灯火下盈盈微笑的女子,崇拜他,爱慕他,称他为主上,视他若夫郎。为他荐枕席,为他战江湖,为他做羹汤,为他缝新衣,然后,为了他大战后一身的伤痛,泪落如雨。

    是受伤让人软弱吗?是痛苦让人无法拒绝别人的接近吗?他还记得那女子是怎样无限关心,把最烈的毒药,当做伤药,洒在他的伤口。

    在他被万蚁噬身,钢刀剜肉的痛苦折磨时,在他真气消退,胸闷欲呕,根本无力做战时,四面伏兵尽出。

    他已看不到那女子美丽的容颜上得意的笑容,他已听不到那女子银铃般笑容里的残忍恶毒,他看不清,也听不见。他不能思考,他无力逃脱。

    于其说是凭着毅力苦撑,不如说,他是凭着狼一般的本能在拼命。狼的狠,狼的拼,狼的悍,狼不惧死,所以,他竟然没有死,即使如今回想,他依然惊奇,在那种困境中,他竟得不死。

    虽然那一战令得他遍体麟伤,虽然那一战使得他足足休养了半年才慢慢复元,但他终究没有死。

    只是,从那之后,他那受伤后再不容人接近的怪僻,从此真正牢不可破,只是,从那以后,再重的伤,他也不肯用药。

    他知道,声名赫赫又如何,天下惊惧又如何,在骨子里,他不过是一头孤独的狼。受了伤,只会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悄悄地疗伤。

    再重的内伤,只要够坚持,总能压得下来,再重的外伤,由着他去吧,血自己会止,伤口自己会结痂,狼的命,从来都是贱的。生生死死,由天命去吧。

    这人世间,没有任何他相信的人,他也不期望别人相信他。

    他得到世人最艳羡的权势地位,但是,他从不知道自己要那权势到底有什么用,只是,生命如此漫长,即然争权夺利可以打发时间,那么,就去争夺吧。

    他有无数下属,但是,他从不相信他们,他只觉得,那不过是交易,他给他们权势富贵,他们回报以暂时的忠诚,如果有一天,他不能给予这权势富贵,或别人给的更多,那么忠诚的转移也是理所当然。

    他不怕背叛也不恨背叛,因为,早已不再期待忠诚,如果一个人,会因别人的背叛而死,那也只是因为他的愚蠢,怪不得旁人。

    他有过无数姬妾男宠,无数床上欢愉,但他从不让任何人为他生下血脉,他没有亲人,也不需要亲人。因为,他自己也不被人任何人需要。

    他只是一头孤独的狼,受了伤,只要一个人,找一个冷清的地方,悄悄得躲起来,等待着,他在人前,只能是风光的,威严的,强大的。他的软弱,他的无力,他的孤单,他的寂寞,他不允许任何人窥看。只除了……

    这一次真的伤得很重很重吧,重到他回来时,竟在怡园门前止了步,有那么一刻,他真得很想进去,很想最后看一看那个人,最后听他说一句话。

    这一次,真的伤得太重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下来。然而,他也并不是十分在意。只是那一瞬在怡园之前踌躇却终究让他感觉到了痛楚。

    只是,依然没有进去。

    男儿于世,岂能以伤口示人,行祈怜示弱之事。

    在他风光万丈时,他愿把所有的的珍宝都献出来博那人一笑,在他凄惨无奈时,他所能选择的,也只能是一个人,独自看着伤口慢慢流淌热血。

    最终,他依然不需要任何人,正如任何人都不需要他。

    没有了他,擎天庄的人,依然会在这个名利场中,继续追逐争斗,没有了他,那些口口声声,爱他爱得要死的男人和女人们,依然可以带着他们多年的积蓄,好好得活下去,也许会找到另一有权势的人,对那人说,爱你爱得要死吧。

    没有了他,那人,或者更快活一些。

    他在黑暗中独自思考,身体的痛楚已经不再重要了。努力了许多次,依然无法顺利让真气在体内运转周天,只是气息越来越急促,只是,觉得,天地之间,很冷,很冷。

    他慢慢地蜷起身子,如同那些没有出世的婴儿,无助而柔弱,只是四周是空旷寂寞的暗夜,而不是母体无尽的温暖。

    他在黑暗中冷酷而讥诮地笑了。他伤得重,所有人也知道他伤得重,可是,有以前无数先例可循,不管是好意还是恶意,别人依然不敢进来,不敢靠近他。

    也许他就这样,在这黑暗而冰冷的世界里,一个人,一点点得死掉,让尸体一点点得僵硬,过了很久很久很久以后,才会有人壮着胆子进来,看见他,也许已经腐烂生蛆的尸体。

    他在心中轻轻叹息,到底,还是失败的人生啊,最骄傲的狼,在死去时,也懂得找一个没有人能看到的地方,独自归去,再不让人寻到它的尸体。可惜,他却连如此简单的事,也无法做到了。

    门开的声音让他凛然一惊,猛然睁大眼,却觉眼前晕眩阵阵,他根本已经无力看清黑暗中正渐渐接近的人影。

    是什么人,竟如此大胆?只是,即然进来了,那么,不是他死,就是那人死,结果已定,是什么人,已经不重要了。

    他闭上眼,冷静地调均呼吸,冷静得运起最后的内息,抬手一掌劈出。他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别人的。来的若是关心他伤势的下属,明知他的禁忌还要进来,死了活该,来的若是想乘他受伤取他性命的刺客,这一掌肯定伤不着人,死的应该就是他。

    不过,谁死谁活,重要吗?

    他微微冷笑,然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主人,你不会死吧。”

    心间微微一惊,脑子还没有思考,手却自然而然地一偏,当胸的一记重击,擦着阿汉的肩头过去了。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十九章 疗伤    阿汉闷哼一声,跌倒在地上,手里一堆瓶瓶罐罐药粉纱布掉落一地.他心痛得大叫,也顾不得肩头疼痛,手忙脚乱地收拾,一边又有些放心地喊:“主人,你力气还这么大,应该不会死吧。”

    狄飞咬了咬牙,暗暗咒骂自己,刚才怎么就会莫名其妙移开掌力,居然没把这小子劈死呢?这人一张嘴,就足以把人气死。

    阿汉怀里抱了一堆东西,重又小心地靠近狄飞。

    狄飞在黑暗中冷冷瞪着那渐渐接近的身影,嘶声道:“出去?”

    阿汉叹气:“主人,如果你乖乖吃药上药,我立刻就出去。”

    狄飞慢慢地捏紧拳头,在黑暗的至深处冷冷地笑。

    阿汉已来到他身边,轻轻放下手上的东西,伸手想要去碰触那带着冰冷气息的人,然后,胸前传出骨头折断的脆响,整个人飞了出去。人向后飞跌,耳旁掠起的劲风中少不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不走,就死。”

    “砰”得一声之后,阿汉重重撞到墙上,然后慢慢滑跌下来。而狄飞也在尽一切力量压抑着不能控制的喘息声。慢慢收回刚刚击中阿汉胸口的右掌,用左手握住,整个感知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直到低低的咳嗽声微微惊动他,抬眸间,隐约的黑暗中,那小小的影子慢慢挪动起来。

    狄飞闭上眼,慢慢吸气,一定一定是他受了重伤,力气不足,绝对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心软或任何别的原因,才没有尽全力,竟然让那家伙活下来了。

    阿汉慢慢地试着动了动身子,想要站起来,然而胸口惊人地痛了起来。骨头断掉甚至移位的痛楚倒无所谓,但是被击断的胁骨没有处理,任何稍大的动作,都会让他的断骨,不断刺痛他的内脏,稍一不慎,体内的脏器可能会刺出重伤,这种可怕的伤痛,才让阿汉也微微皱起了眉。

    他不敢站起来,也无力站起来,只好慢慢得向狄飞爬过去,不敢有较大的动作,他一边爬一边剧烈得咳嗽,不得不用手掩往嘴唇,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不断得落在手心上。

    狄飞森冷地再次说:“出去。”

    阿汉叹气:“主人,我真的很想听你的话……”一阵猛烈的咳嗽让他无力把话说完,好不容易等到咳嗽完,才能喘息着说“可是,如果你不治伤,搞不好就会死掉的。”

    “你真不怕死。”狄飞尽力让语气冷漠而威严,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刚才强行击出的两掌,已经把他最后的力量全部用尽,现在,死亡的威胁也就只能嘴上说说罢了。

    阿汉继续叹气:“我怕死,所以才不能让你死,你死了,没有人管我,我会饿死的。”

    狄飞为之气结,啊啊啊,刚才看到他一边咳嗽一边爬过来的时候,自己肯定没有感动,绝对绝对没有一丝一毫愚蠢的感动。

    阿汉慢慢地爬到狄飞身边,伸手摸索着想要查看他的伤:“这地方怎么连蜡烛也不点。”

    狄飞愤怒得抬手想挡开他:“你走开。”

    阿汉便适时握住他的手。

    狄飞忽然一颤,那突然间从指尖传来的温暖,让他清醒得意识到,在阿汉来到之前,自己的身与心,有多么冷,多么寒。而指尖感觉到的温润,让他确定那一定是咳嗽时吐在掌心的血。

    他才莫名地一闪神,耳边忽听到一个尽量温柔的声音:“乖,别怕,吃药一点也不苦的。”

    刹那之间,狄飞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吐着血去撞墙了事。天啊,为什么他要为这种白痴走神。

    他奋力想抽回手,然而让他惊愕的是,就连这样的力量自己都已失去,就这样被阿汉死死抓着手,继续劝他治伤:“我知道每个人的意志都应该遵重,我知道,就算有人活得不耐烦了,一心要找死,那也是他的自由,不过,我真的不能让你死啊,你死了,我可怎么活?”

    为什么明明应该很感人的话,狄飞却莫名得觉得,自己应该恨得磨牙才更加合适,合理。

    但是,此刻他的身体软弱得根本无法抗拒,如果这个人硬要给他上药,他也无力拒绝。

    心中怒愤如火一般烧灼着他的心,对他来说,情愿伤重而死,也不要无能为力地任人摆布自己。怒极之际,心中忽然一动,想起一件极遥远的事,忽然轻声道:“你真的想要治好我?”

    “是啊。”阿汉连声说。

    “好。”狄飞冷冷道“脱衣服。“

    阿汉一愣。

    狄飞一字字道:“同我行房,我的伤就会好.“

    阿汉又是一怔,没立刻答话。

    狄飞冷笑:“你不是想要救我吗?”

    阿汉摸摸头:“嗯,那个,真的能治伤?”

    “别人不能,但是我能。”狄飞那冷酷的眸子,在黑暗中,闪过冰冷的异色。

    若是旁人,听到如此荒堂的建议,断然不会相信,但阿汉却没有怀疑别人的习惯,刚才多问一句以确定,已经是很难得的了。即然狄飞这样说,他便再不迟疑,真的立刻宽衣解带。

    黑暗中,狄飞看不清他的动作,只听得到悉索之声,他极缓慢,极冰冷地说:“我伤得太重,没有力气,所有的事,都要由你来做。”

    阿汉嗯了一声,没有半点置疑。

    狄飞自己却微微皱了皱眉,他知道阿汉胸口骨头断了不止一根,若真的行房,让他做为承受的一方做尽主动的事的话,必有许多极大的动作,那样的痛苦,就算是最硬郎的铁汉,也会恨不得死掉算了,阿汉他再能忍痛,也应该……

    思索在这一刻忽然停顿,因为一个温热的身体就在黑暗中悄悄得贴近过来。两个身躯无比亲密地接近在一起时,那无穷无尽的温暖,让他的身体自然地违背自己的意志,去依偎去拥抱去融入。

    那温暖的唇从什么时候,开始由额头,徐徐下向移去,那神奇的手,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从肩部向下滑落。

    狄飞在心中冷笑,是啊,差点忘了,这小子,也是男娼馆出来的,就技巧来说,永远不会差的。

    他听见低低的闷哼声,他知道,身体极度的纠缠,必是又让那人的内腑被断骨刺痛。然而,除了那几乎微不可闻的闷哼声,怀中身体本能得微微颤抖,几乎让人无法查觉他的痛苦。

    极尽热情的拥吻,柔若无骨的身体,悄悄游走的手,正在褪去他的衣服,然而又悄悄僵在空中。

    狄飞微微冷笑:“就算是衣服被冷去的血糊住,撕开就是,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不怕痛吗?”

    那双手如奉纶旨,用力一撕,狄飞痛得微微颤动一下,暗自咬牙,小子,用得着这么听话吗?一报还一报,他忽得双手抱住怀中人,在地上猛然一滚。

    双臂间的身体极剧烈得颤动一下,那极力压抑的低低,让他升起极度的满足感。

    他在黑暗中狰狞地笑着,向那最温热的方向深深吻去。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二十章 温柔    阿汉觉得,他长久的生命中,从来不曾如此疲惫过,醒来的这一刻,眼皮重得让他怀疑自己也许根本没有力气睁开.

    已是清晨了吧,似乎有淡淡的阳光照进原本黑暗的楼阁中,只是,头晕眼花,根本看不清阳光下那挺身而立的人.

    他动了动嘴唇,想呼唤一声,却觉得,连发出声音都是十分辛苦的事。直到那张脸慢慢地凑到面前,他才勉强认出狄飞的面容。

    昨夜还应该是伤重待死的人,今天居然出奇得神清气爽,眉眼清明,看不到一丝一毫重伤疲惫的样子,只是脸上却带着明显的讥嘲之意:“醒过来了,感觉怎么样?”

    阿汉轻声唤:“主人。”声音微小地几乎听不见。他试图坐起来,却发现,丝乎连移动一下手指,都无比艰难。

    就连痛楚都非常非常得迟钝,只是觉得很无力,很无力,很累,很累。仿佛全部的生命力在一瞬之间,被抽取了个干净。让人什么也不有想,什么也无力做,只想就此昏睡,沉入最深的黑暗世界,直到天荒地老,再不醒来。

    这种感觉和他平时贪吃贪睡,享受人生,只想睡在温暖的被子里,永远不起来,感觉截然相反。

    阿汉略略有些不解。虽然他昨晚骨折了,虽然,一夜欢爱,使他伤上加伤,但以他的精神力,纵然稍觉痛楚,也可以尽力忽略这种痛苦,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昨晚主人没有多少力气,并不象平时寻欢那样粗暴无情,也没刻意在他身上增加别的伤口,为什么竟然会……

    一夜之后,狄飞已然神完气足,冷冷看了看阿汉:“这就是你不知死活的下场。”

    阿汉略觉茫然地看着他,时间久了,眼前的一切勉强可以看得清楚了。狄飞就那样赤裸着身体,居高临下望着他。原来行房能治伤,这事竟是真的,一夜之间,奄奄一息的人,竟象奇迹般得大有好转。不过,估计这这种事只能治内伤,不能治外伤。狄飞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却还一样狰狞可怖。因为昨晚一直在剧烈运动中,所以伤口的血液无法凝固,到现在,他身上仍有许多地方在滴血。

    不过,狄飞显然不把这些小伤放在心上,只冷冷看了看阿汉,就径自走开,这里是他的房间,随便就取了几件替换衣服准备换上,若不是他的耳目极灵敏,几乎就听不到那一声,微弱得几至不可闻的呼唤:“主人。”

    狄飞挑挑眉,转身:“你还想说什么?”

    阿汉慢慢地用手撑着地,想要坐起来,这么简单的动作,他做来却无比缓慢,他可以忽略胸口传来的阵阵痛楚,却无法让酸软无力的身体,做出超出他极限的动作。

    狄飞冷着眼,静静地看着他的挣扎和努力。

    很久很久,阿汉才能勉强坐起身,他满头都是大汗,动作极之缓慢,但却持续不懈地在地上慢慢向前摸索,捡拾。有的时候,不得不依靠双手的帮忙,以爬行的姿式,才能到达他的目的地……短短几步之外。

    狄飞看着他慢慢地,把纱布,伤药,一一捡在手里,看着他,慢慢抬头望向自己,很慢很慢,扶着墙,支撑着站起来,然后在向自己迈步的那一刻,重又跌倒下去。

    那样重重的一跌,狄飞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重重一震,他胸前的骨头还是断的,这么剧烈跌倒的动作,稍一不懈,就可能让他的某个脏器被生生刺穿。

    眼看着阿汉的脸苍白中透出惨淡的青绿,他一手仍然捧着那些药,一手开始颤抖着扶着墙,试图再次站起来。

    狄飞浓眉紧紧皱起,终于大步走近,扶住他已经完全不受意志控制,正在剧烈颤抖的身体:“你要干什么?”

    阿汉松了一口气,想要回答,却觉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慢慢得用打哆嗦的手打开药瓶,把药粉往狄飞正在流血的手臂上洒。

    曾经有过的记忆如此鲜明得在脑海中浮现,狄飞不由自主,微微一颤,然而,他即没有松开手,也没有推开阿汉的手。

    他静静得看着药粉零零落落洒在创口上,他静静看着阿汉用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且没有半点力气的手试图为自己的包扎,却又一次次失败。

    良久,他才轻轻问:“你这样,就是为了给我包扎伤口?”

    “嗯。”阿汉尽量用最不费力的声音回答。

    “你没发现,我已经没有大碍了吗?”

    阿汉不得不打起精神,却又实在有气无力地说:“可是,你还是在流血,我答应过,一定要让你处理好伤口的……”

    除了虚弱,还是虚弱,除了疲惫,只有疲惫,阿汉明明累得只想放弃所有的意识,就此沉入长久的休眠,偏偏又死死挣扎着不肯闭目,只因为,他眼前,依然有鲜红的血在流淌。

    狄飞木然看着他继续与虚弱的身体抗争着,完成为自己治伤的工作。这个笨蛋难道没发现,他的身体状况,比我糟糕了多少吗?

    他慢慢地咬了咬牙,然而,出口的却是:“你累了,就睡吧,伤口我自己包扎?”

    阿汉一惊,露出欣喜的一表情:“你答应处理伤口了?”

    狄飞点点头。

    阿汉立刻抓紧机会谈条件:“要好好治伤,要看大夫?”

    狄飞露出忍耐的表情,略一迟疑,还是点了点头。

    阿汉对他笑了一笑,在下一刻,完完全全沉入了黑暗世界里。在狄飞的怀抱里,手足垂落,低下头去。

    这短短的一瞬,狄飞心头一跳,几乎以为,这个虚弱到极致的人就这样在自己眼前死去了。那么微弱的呼吸和那几乎感觉不到的心跳与脉膊,让人几乎不敢相信,这还是一个活着的人。

    那么久那么久,他一直期待看到阿汉软弱的样子,他一直希望自己能凭真本事让阿汉晕过去,然而,这一切发生在眼前,他却发现,其实,自己并不是特别高兴。

    在园外等了一天的庄中高层人物,终于在黎明时分,看着他们的主人抱着那个小男宠走了出来。主人神清气爽,举步从容,完全看不出丝毫重伤的样子。看来,昨天的伤,也只是表面上严重罢了,根本不能真正影响到主人。江湖一直传说,血修罗狄飞的伤势轻重,根本没有人能看得出来,每一个想乘他伤重杀死他的人,最后的下场是自己伤重而死。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大家感叹着,互相给个眼神,咱们这位主子,果然深不可测。至于他怀中那个生死不知的人,就没有谁会付予多少关心了。

    阿汉不知道是狄飞一路把他抱回去的,阿汉不知道狄飞叮咛了自己身边的人一些什么,阿汉不知道,自己晕迷了足足十三天,不管什么灵丹妙药,灌下去,一概吐出来,阿汉不知道,除了狄飞之外,几乎每个人都认为他是死定了。

    再强大的精神,也需要身体来负荷。精神力可以漠视一切伤害与痛苦,却无法超越身体的极限,当身体因为用尽所有生命力而无法再维持清醒时,纵然拥有神祗般强大的精神,也终将无所依归。

    直到阿汉醒来,那软弱虚惫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不同于以前他因为懒散而喜欢赖床,现在,就算外面有再好的阳光,他也没有力气,没有意愿,从床上起来。

    以前,除了睡觉,他最喜欢吃吃喝喝,现在,就算世间最美味的食物放在他的面前,他也没有食欲。

    然而他身边的下人,却似乎异常强硬,不管他乐不乐意,该吃的,该喝的,确定对身体有补益的东西,就算他不肯,掰开他的嘴,也要硬给他灌下去。

    多日来,狄飞没有来探望过他一次。阿汉也没往心里去。相比以前的懒散,他现在是什么也不做,却整日疲惫不堪,什么事也没有力气想,没有力气在意。

    他自然就更加不知道,几乎每天自己这边的管事都会亲自向狄飞报告有关他身体的情形。每一次,狄飞都只是面无表情的听,只是偶尔下几道极强硬的命令。

    “不管他喜不喜欢,大夫开出来的药和食补的膳食,一定要按量给他灌下去。”

    “不要理他赖不赖床,外头阳光好时,用绳子子绑也绑他出来,在阳光下走动,他走不了就扶着他,他站不住,坐在椅子上推也行。”

    无论如何,在狄飞的强硬处置下,阿汉的身体在两三个月后,终于开始渐渐好转。只是,似乎上天也看不得阿汉慢慢复原,继续过他猪一般于世人无益的生活。

    于是,在某一个深夜,全庄的第二号人物,那个眉毛胡子全都白白的老头,亲自来到了阿汉的房间,抬手间,几个侍夜的下人,全都被点中睡穴,沉沉睡去。

    而本来沉睡的阿汉却被叫醒,眼睛还不及完全睁开,意识还迷迷糊糊之际,已听得一个声音道:“阿汉公子,主人又受了伤。”

    阿汉睁开眼,有一瞬的茫然,然而他立刻明白了过来,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得起床。他的动作依然不太利索。

    老人看看他显得病恹恹的神态,微微皱眉,却也一样不说话,只静静旁观。只是是待阿汉穿好衣服,下床走路,走得太慢时,他才有些不耐烦得一伸手抓起阿汉飞掠起来。

    劲急的夜风中,阿汉好奇得问:“为什么主人又受了伤,不是说主人很厉害的吗?怎么老是受伤?”

    “最近几乎每隔几天,就有江湖上顶尖的高手来找庄主决斗。庄主上次受伤,虽然不太严重,到底没有全好,屡次与人决斗,元气一直不能复元,便是铁人这连番决斗下来,也终是撑不住的,直到现在,才受重伤,已是极了不起了。”老人神色倏然沉重下来“说起来江湖人士对庄主素来的敬畏三分的,不知为什么最近会有这么多人来挑战。我们怀疑是庄主曾受重伤的消息泄露出去了,但关系庄主伤势之事,我们一向是全力保密的。此事当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所以,这一次为了确保消息不外泄、我不得不让其他不相干的人全昏睡过去,公子莫怪。”

    阿汉听得莫名其妙:“即然受了伤,为什么还要不停得和别人决斗?为什么人家要决斗,就一定要应战?”

    老人则是更加莫名其妙:“人家要决斗,我们怎么可能不应战?庄子的威名还要不要了,庄主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江湖巨擎的身份还要不要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觉得对方完全无法沟通。

    此时已至擎天园外,照例大包小包大瓶小瓶的药物往阿汉手里塞。阿汉也不再多说什么,就径自进去。

    静静盘膝在黑暗中运气疗伤的狄飞,再一次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再一次看到房门被推开,今夜月色极明极亮,一个似乎是极弱小极伶仃的身影,踏着自外而入的月光,很慢很慢得走进来。

    狄飞觉得自己应该惊奇,经历了那么严重的教训,他怎么还敢来。狄飞又觉得自己完全不该有一丝惊奇,这个时候,这种情形,能够自黑暗中踏着月光走近他的,也只能是那个人。

    阿汉走得很慢很慢,但到底还是到了狄飞身边。“主人。”他轻轻唤,带些欣喜:“今天没闻到血腥气,你伤得没有上次重吧。”

    狄飞沉默不语,不知为什么,忽然不想回答阿汉任何问题。

    阿汉见他不应答,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弯下腰,把手上的若干东西全都放下然后开始脱衣服。

    听到宽衣之声,狄飞那沉寂不动的身躯猛然一震,忽然爆发般一跃而起,一把抓住阿汉,力量大得几乎要把他揉碎了:“你疯了吗?你想干什么?”

    “给你治伤啊?”阿汉很平常也很不解得答“你不是说这样能治伤吗?而且上次效果那么好?”

    狄飞气得莫名得颤抖起来:“你到底是不是白痴,上次我好得那么快,你却变成那个样子,谁都知道,是我吸了你的精气真元造成的?”

    阿汉茫然不解:“你吸我的精气真元?”

    狄飞气得咬牙切齿:“每个人都有独一无二的精元,而邪派常用交合之法,采旁人的精元,以增自己的功力,以左道旁门的采补之术,直接吸走健康者的精元,可以比任何灵丹妙药更有效得治疗伤势,使人快速复元,只是被吸者,重则当场身亡,轻则终身瘫焕,就算再好一点,没死没残,也必要短命许多年,你知不知道?”

    他说得如此愤怒,如此激动,阿汉听得却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说行房能治病,原来这叫采补啊?”

    狄飞冷下眼,松开手,因为忽然远离那温暖,让他的手心空空寂寂,他闭上眼,沉下心,等着那寒夜中的温暖在彻悟后迅速离去。

    然而,下一刻,一个赤裸而滚烫的身体,就这样将他紧紧拥抱住。

    狄飞猛然一震,那剧烈的震颤,让他以为,一颗心将要跳出胸膛,他脱口再次问:“你想干什么?”

    “给你治伤啊。”阿汉再次回答,答得简单直接“即然采补能治好你,那就太简单了。”

    黑暗中,那仿佛比千个太阳更炽热的唇吻下来,深深重重,缠绵无尽。

    狄飞死死咬牙,他想推开这个疯子,不知为什么,几十年的功力仿佛在一瞬间消失怠尽,他手脚僵木得任凭那温暖丝丝缕缕侵入他孤绝的身躯,无情得一寸寸赶走原本的冰寒。

    那手温柔而灵动,巧妙地点燃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那唇炽热而温暖,由额头慢慢滑向颈侧从最敏感处一点点移动,慢慢到了他的耳垂,轻若游丝的声音响起:“主人,我求你一件事?”

    狄飞依然咬着牙,僵硬着声音答:“你说。”

    阿汉难得求他,若是以前,他会得意他会冷笑,而此时,他却只想静静凝听,因为他知道,这个的请求,必定和他所想的,所以为的,任何正常人有可能提的,大大不同。

    “如果,下次你再受伤,不要找别人,不要对别人用采补之术,来找我吧。”阿汉想了想,又补充“在我死之前,来找我吧。”

    狄飞抬手,再次抓住紧贴住他的,声音莫名得有些嘶哑:“你知道你这样活不长的?”

    “所以,我才说,至少在我死之前,不要找别人。”阿汉微笑,这人给他衣食,供他安居,如今受了伤,自己付出一点,帮他复元,是理所当然的。即然这种治伤法,会损及生命,为什么要让别的人承受呢。所有的生命都珍贵而平等,这个时代的杀戮残忍,他懒于介入,但份内之事,为什么不去做好,至少在他死之前,可以帮助其他的生命,担下这劫难。

    于他,这只是很自然的想法,于狄飞,这样的话语,这样的要求,却如惊雷闪电,震人心魂。他嘶声道:“我答应你。”

    在下一刻,终于放开所有的自制,将那身体紧紧抱住,任神智就此沉溺于无限的幸福与苦痛之中。

    阿汉醒来的时候,身在柔软的被褥上,温暖的床帐中,耳旁有一个声音轻轻问:“觉得怎么样?”

    阿汉愣愣得看了看狄飞带点关切的眼,然后才说:“有些虚弱,不过比上次好很多。”

    狄飞笑笑:“纵是采补也有轻重深浅之分,施术者可以掌握住一个度,在治疗自己的同时,尽可能减少对方的伤害,虽说这样一来,治疗效果可能会差一些,不过,也足够了,至少现在,等闲来一个两个高手,我还是可以应付自如的。”

    看看阿汉依旧苍白的脸色,和困顿的神情,他依旧有些歉然,叹道:“本来你的身子还没完全好,我不应当如此待你。只是,我受重伤的消息被人传出去,很多人都想乘火打劫,为怕我躲避,个个都明目张胆来挑战,据我的探子报来的消息,不出两天,最少有三路高手会来到这里。我要想保住我今日的地位和足以震动天下的威势,就不得不尽快让自己复原。我信不过大夫,也从来不喜欢用药,何况,就算以医药之术,也很少有立刻见效的,你又让我答应,不能对别人施术……”

    他的声音尽量温柔,一边说,一边轻轻伸手,理平阿汉额头散乱的一缕头发,又顺手为他扯了扯被子。

    阿汉震惊得望着他,脸色极之复杂,过了一会儿,才轻轻道:“主人,你从来没有这样待过我,从来没有这样和我说过话?”

    狄飞笑道:“我这样不好吗?”

    阿汉还是用极之奇特的目光望着他,又过了很久,才问:“主人,这是你的温柔吗?”

    狄飞微笑:“你说呢?”

    阿汉的身躯仿佛剧烈得震动了一下,却又一语不发,只是眼神变幻莫测,闪过种种光芒,直直得望着狄飞,很久,很久,也不肯稍稍转眸,身体更长长久久,保持着这个姿式不曾动弹一下。

    就算以狄飞的定力,在这种目光下,也没撑多久,就忍耐不住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主人,我是在很用心,很用心,很努力,很努力地,爱你,喜欢你,为你的温柔而感动啊。”阿汉坦然答。

    狄飞浓情密意的话,听得足够多,却还不曾听过,这样直白,这样简单的话,他素知阿汉是决不会说谎的,一时心中大悦,竟觉说不出的舒畅,忍不住朗笑出声:“你这个小白痴啊。”

    这一次阿汉晕倒在擎天楼后,狄飞不但亲自送他回去,亲自叮咛人为他擦身换衣,亲自把他送上床,亲自为他盖好被子,不害他床边守了他一夜。在阿汉醒来后,又一直在此处停留了足足一天一夜,第三天,才去理事。

    如此荣宠,如此关心,于狄飞对阿汉而言,竟是从不曾有过的。所以狄飞离去后,阿汉身边的人,直接把他当菩萨来小心服侍了。

    阿汉却似心有疑虑,把管事叫到面前来提问题:“管事,有件事,我不太明白,你能不能帮我想一想?”

    管事连忙笑道:“公子请问,属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阿汉问:“如果有一个人三天两头对你拳打脚踢,欺负你,辱骂你,你会不会恨他?”

    管事还以为他要问多么深奥的问题呢,以至于刚听到这么简单的话时还呆了一下,这才答:“会。”

    “那么,要是有一天,他忽然不打你了,或是,打得很轻了,你会不恨他吗?”阿汉象个好学的小学生一样问。

    “当然还是恨,我不会因为别人本可以杀我,却只剁了我一只手就不恨他。”

    “那么?”阿汉思索着“如果有一天,他忽然,不但不打你,还对你很好,你跌倒了,他扶你起来,你受伤了,他问候你,你还会恨他吗?”

    “如果他折磨了我三年,却在某一天对我稍微好一点,我就把三年的痛苦全忘掉,那我就是圣人了。”管事冷笑说。

    阿汉露出迷茫之色:“可是,我听说过,有很多人都是这样,被人肆意折磨,又打又骂了好久好久,却因为别人某一次不经心的温柔而感激涕零,觉得别人本来可以对自己无比粗暴,谁知这次居然不粗暴反而很温柔,他多么好,多么善良,对我多么体贴,于是从此就肯为他生为他死。”

    管事愕然:“这种人,如果不是疯子,就是天生犯贱。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在被抽了一顿鞭子再给一颗糖后,只记得那颗糖的。”

    阿汉很慢很慢地点头:“也就是说,被一个常打你的人偶尔温柔对待之后,不喜欢他是完全正常的。”

    “自然。”

    阿汉皱起眉头,托着下巴,唉声叹气起来。

    主人啊主人,你不能怪我啊。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地学习张敏欣给我看的那些小受们的感情变化了。在发现做为主人的你忽然给予的,百年难逢的温柔之后,我真的很用心很用心地去感受你的温柔,去努力让自己感动,我很用心地想,你多么伟大,多么高贵,多么了不起,却肯这样温柔地对待我是多么了不起,我应该多么感动,多么激动,多么多么地动心啊。

    可是,我真的找不到哪怕一丝一毫这样的感觉啊。

    为什么,一百个小受,有九十个,在倍受折磨之后,会因为折磨他的人偶尔流露的一点温柔,就爱生爱死,爱得决然无悔呢?

    主人的确不算上多坏的坏人,只不过常常打我骂我羞辱我喜欢捏断我的骨头罢了,我也没有象无数经典小受那样,痛哭流涕,赌咒发誓说我恨你。所以,在你忽然对我温柔一把之后,我当然也做不到象经典小受那样,立马把赌过的咒发过的誓当放那个气一样的放掉,一转眼就爱生爱死去了。

    啊,白管事说得对,没准我还真是个正常人,一个正常人,即不是疯子,也不是天生犯贱,所以,是没法成为一个完美小受的。

    这可怎么办啊,我的主人,我对不起你,我未来吃喝无忧,被小攻当做掌中珍宝呵护的生活,不会受影响吧!

    相比于采补对身体的伤害,这种对未来安逸生活的不确定,才真正让阿汉感到了极度的痛苦。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二十一章 一诺    之后的生活证明了阿汉的担忧似乎只是多虑.现在狄飞待阿汉确是极好的。到阿汉这里来的次数渐渐多起来,面对阿汉时,脸上渐渐有了笑容。有什么好东西,除了怡园那份大头雷打不动,其他的几乎都搬阿汉这里来了。

    纵使看到阿汉用他费尽心血夺来的南海玉珍珠,趴在地上打弹子玩,他也不过笑笑,便凑过来,陪他一同玩罢了。

    床弟之间,待他总算与往常大不相同了,再没有象以往那么粗暴,虽然还谈不上有多温柔,多少还是顾及了阿汉的感受了。

    只是,狄飞依然常常受伤。挑战的事不但没有停止,在他的势力范围内,又发生过多起暗算,骚乱,刺杀,等事件,他疲于应付各处火头,心力交瘁,还不能不对挑战者加以示弱,又要摆出超强之态,以震慑自己的下属。

    几乎只有在阿汉身边,他才略略露出疲态。

    每一次,只要他神色稍显黯淡苍白,阿汉就只会无声无息地抱住他,以自己的身体来暖他,以自己的臂来支撑他,以自己的生命,给他生命。

    他每一次,也只是苦笑着摇头:“你这个笨蛋。”

    他无法拒绝阿汉,因为在眼前的重重危局中,他需要比往常任何时候更强大。他不能拒绝阿汉,因为如果他倒下去,就再没有人可以保护一切他想保护的,其中包括阿汉。

    他只是尽量掌握住其中进退之度,只要能稍稍控制住伤势,使其不至恶化,使自己在面对任何意外时都可以压下伤势加以应对便足够了。他只得尽自己所能得减少阿汉可能受到的伤害。最好的大夫,最好的灵药,最好的药膳师父,在他的命令下,全都住在阿汉的园子里,一召即到。

    但即使如此,他也总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但对他来说,只要不伤及元气,倒也不是十分放在心上的。

    随着他与阿汉关系的缓和下来,非疗伤的房事也渐渐多了起来。只是因为阿汉过于强大的精神,痛觉和快感,对他来说,同样都是没法有大的触动的。所以,狄飞的粗暴或温柔,对他的影响也都很轻微。

    好在他受过绝对专业的训练,所以就算并不觉得如何舒服快活,该有的反应一样也不会少。只是,有的时候,反应过多,也不是太好的事。

    比如,当狄飞专心运动时,手足将狄飞紧紧缠绕住,同他契合得如同一个人的阿汉,会忽然蹦出一句:“主人,你最近时间比以前短很多,是不是受伤之后不行了。”

    正在紧要关头的狄飞差点直接从床上跌下去,定了定神,咬着牙答:“你闭嘴。”

    阿汉渐渐也不太敬畏这个主人了,不象以前那么言听计从,耸耸肩:“又不高兴了,你总是不高兴。”

    狄飞喘息着冷冷道:“这世上,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你每天做那么多事,不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快活吗?”阿汉奇怪得问“如果不是喜欢的事,为什么要做呢?”

    狄飞闷声不响,狠狠动几下,这才咬牙切齿:“你这种白痴不会懂的。”

    “整天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到底谁才是白痴。”阿汉小小声地嘟哝。

    狄飞恨恨瞪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明不明白?”

    “就算我在江湖,我也绝不会做我自己不喜欢不愿做的事了。”阿汉大声反驳“什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真的不由己吗?还是根本没有认真去想过,去尝试过。不好的事,就是不好的,不正确的事,就是不正确的,让别人和自己都不快乐的事,就是不应该做的,这和人在不在江湖有什么关系?”

    狄飞倏然沉默下来,忽然伏下身,随着某种激烈得律动,狠狠一口,咬在阿汉肩上。

    阿汉低低叫一声,于其说是疼痛,不如说是惊奇。

    尝着阿汉的血与汗,狄飞才沉声道:“你不明白,身在高位的风光之后,是什么样的压力和重担,你怎么会懂?走错一步就是粉身碎骨,行差半步,便让世人看轻?有很多事,就算不喜欢,也不得不做,有很多仗,就是不愿意,也不得不打。”

    “如果你自己不看轻自己,别人看不看轻你,有什么关系?如果你自己不愿意,别人真的可以勉强你吗?”阿汉依然不解。

    狄飞冷下眼:“够了,只会躲在我的羽翼之下,外头的风风雨雨,你知道多少?如果我死了倒了,你以为,你还有多少安逸日子过。”

    这话立时说中阿汉的心病,急忙说:“要怎么样,你才不会死,不会倒?”

    狄飞只道他关心自己,虽然表面上冷冰冰白他一眼,心里多少还是高兴的,却又不得不叹口气:“除非我是天下第一高手,什么人都无法击倒。”

    阿汉恍然大悟,轻声问:“啊,当天下第一高手是要武功很好的,经常练功的?”

    狄飞正值最最重要的关头,再没力气应答他,只随便点点头,身子急速动了几下,眼看就要达到快乐的顶点,忽然……

    本来紧紧缠绕着他的手足全部松开,在最最紧要的关头,在他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刻,一个身体正在迅速离开他。

    狄飞先是一愣,又感到身边一凉,心中一惊,然后是一种上下一齐要出血的极度郁闷,他狂吼一声:“你干什么?”

    阿汉紧赶着爬开两步:“我总算明白,所有故事的霸主英雄们,虽说了不起,却为什么有那么多不如意了,就因为,所有人都日也运动,夜也运动,无时无刻,不惦着运动,把练功全搁下来了,所以才老是挫折重重,动不动中人暗算,或陷入阴谋,要么被人谋反推翻。我说,你还是别再这么白白运动得浪费时间了,人家不是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

    狄飞要还能有耐心听他把话说完,他就不是修罗而是佛祖了,他狂吼一声,双眼通红得叫:“我要杀了你。”飞扑而至,一把将逃脱不及的阿汉按得动弹不得,下体恶狠狠得刺下去,就此痛快淋漓。

    而此时,阿汉犹自嚷嚷着:“这运动又不好玩,一点意思也没有,又不舒服,又这么浪费时间,有这么大把时间,你为什么不练功呢,当了天下第一高手,再没有人能打倒你,这多好啊。”

    他这里为自己的安逸未来叫嚷不停,至于某人的在某方面的自尊自信,就此被刺得鲜血淋漓,他可是完全没有意识到。

    日子就这样慢慢地过去,狄飞与阿汉之间,虽然磨擦不断,总算最终还是相安无事的。至少阿汉没有再被整个半死,虽然气得急了时,狄飞也会把整个房间,打得除阿汉之外,再没一件完整的东西。

    虽然阿汉对运动开始推三阻四,每次见面,就苦口婆心劝着狄飞去好好练功,不过,总算他还记着男宠的本份,狄飞坚持的话,他也不会拒绝。

    事情发生的那一天,阳光正灿烂,狄飞行过曲桥,忽见池塘边一树桃花,开得艳夺人目,映得池中水上,都是绚丽的红。

    他不觉微微一笑,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那个总是懒洋洋躲在小园子里,不愿走动半步的人。

    如此春光好,怎么就让那懒人给辜负了呢。

    是那一日特别闲吧?是那一日阳光特别温暖吧,是那一日花儿特别明媚吧,所以,他忽然间不想去理事了。笑着让人在花边池旁,备了桌案,令人去叫阿汉来陪他赏景。

    阿汉来的时候,还是愁眉苦脸的,见了他,张口就说:“这么悠闲,这么有时间,为什么不去练功。”

    狄飞对他这句话听得太多,已经麻木,原本是绝不会理会的,只是此刻忽有春风拂面来,让他的心境,莫名有了点温柔,于是他轻声道:“你放心,我不是铁石心肝之人,你这般待我,无非是见我近日受伤太重太多,所以盼我练好武功,再也不至为人所伤了。”

    阿汉愣了一愣,不是这么回事啊,他开口正要解释。狄飞却似难得心情好,微笑如春风地拍拍身边的椅子:\‘坐到我身边来.\‘

    阿汉自然乖乖听话。狄飞笑着为他倒了一杯酒,笑道:“对了,正要跟你说,服侍你的小杰,昨儿和别处的小厮打起来了。人家倒不敢怎么不手,不过,他一个打三个,还把人打得到处跑。本来这也不过是小子们打架闹事,原不必我费心,因是你身边的人,才报到我处来。你说我该怎么处置才好?”

    阿汉愕然:“打人是不对人,人家不还手,还打人,更加不对,应该处罚。”

    狄飞看看他:“他毕竟是你的人。上次那帮子人待你不好,罚了也就罚了,如今这批人,对你真的是照顾周到又细心,日日相处,也总该有点感情,你真愿让他受罚?”

    阿汉不加思索道:“他照顾我,和他做错事,这是两回事,不应该扯到一起的。不能因为他照顾过我,就可以做不应当做的事。”

    狄飞凝视他,有些心不在焉地道:’你与他,当真不同。“

    阿汉莫名其妙:”什么?”

    狄飞回过神,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想,你这样的话,是不会有心腹的。”

    阿汉笑起来,眼神明朗而坦荡:“我要心腹做什么,我有主人就好了。”

    狄飞微微一震,眼神终于有了复杂的变化,他静静凝视阿汉良久,终于轻轻道:“从今之后,有我一日,总还有你一日的。你有什么想要的,我总尽量为你办到……”

    阿汉啊了一声:“那么,你能让我做你最宠爱的男宠吗?”

    张敏欣说过,只有成为最受宠爱的那一个,才能终身在霸主啊,王爷啊,皇帝啊,若干小攻的呵护下,过一辈子混吃等死的幸福生活。

    狄飞深深得看他一眼,不知为什么,唇角轻轻飞扬起来,然后不知不觉大笑出声,朗声道:“好,我答应你。”

    阿汉刚刚展露笑容,还不及说什么,就觉得一股森寒之意,逼人而来,就看到,狄飞那刚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忽然僵木一片。

    一个清冷的声音遥遥传来:“原来,他就是你最宠爱的男宠。”

    阿汉闻身回头,曲水之畔,小桥之上,那人一袭白衣,衬得骄阳也失了颜色。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二十二章 解释    那男子极是俊美,只那么一袭白衣,站在小桥之上,便让所有人的目光不能从他身上移开。相形之下,本来就容貌平平,又身带残疾的阿汉,被对比得简直丑陋不堪了。

    几乎每一个在旁边的侍从,都很自然地生出一份感慨来,有这样的绝品人物在眼前,怎么主上愣是喜欢上那么一个,连他们下人,都懒得多看一眼的残废呢。

    唯一不被那男子俊雅容貌给震住的,只有阿汉。那男子的容颜在普通人中,当然算是万里挑一的俊美。但阿汉遥远的岁月,在他的世界中,身体可以自行制造,自由更换,便是比那人好看个百倍的男子,也常常满眼都是,随手一抓就一大把。

    反倒是,阿汉这种懒洋洋从来不为自己更换身体,总以本来面目见人的怪物,成为稀有品种,走到哪里,回头率永远比美男子高上不知多少倍。

    那白衣男子只是站在桥头,眼神冷冷地望了望这边,一语不发,便转身离去。

    阿汉只觉一股大力推来,人飞出两尺,砰得一声,也不知道撞到什么,头晕晕得有点痛。他爬起身来,摸摸肿了个大包的脑袋,他不以为然得挑挑眉。唉,真是已经习惯了,他家的主子,有事没事,就爱突然袭击,莫名其妙把他这个挡道的障碍远远扔出去省事。

    他笑笑抬眼向前望去。不知所料,大力推开他后,狄飞已疾掠而出。那男子速度自是不如狄飞快,人才下桥,就被狄飞生生扯住,直跌入他怀中。那男子奋力挣出狄飞双臂之间。狄飞激动得说着些什么,那男子也冷漠地回答了些什么。

    因为隔着远,倒是听不太清,不过看得出,应该是一场比较严重的争执了。

    阿汉摸着隐隐做痛的脑袋想,啊,最受宠的男宠待遇就这样吗?是他对最受宠的男宠定义有错误,还是古人的承诺其实是根本不算数的。

    正迷茫间,听到狄飞一声怒喝:“所有人滚开。”

    声犹未落,众人皆作鸟兽散,阿汉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让两个侍从一人挟一条胳膊给硬架走了。

    这两人是狄飞身边的贴身侍从,宰相门房七品官,地位与旁人不同,对阿汉也敢数落:“我的公子爷,咱们主上要和白公子说私话,你还站着不走,那不找死吗?”

    “别真当主上宠你,就没了进退,这么点眼色也不会看吗?“

    一边说一边跑得飞快,把阿汉扔回他自己的园子,他们也就各忙各的去了。

    阿汉走回自己的房间,窝回自己的床,摸摸肿起来的脑袋,啊啊啊,他的主人特意把他叫出去,就是为了说那么几句废话,然后把他推得跌一跤再轰然赶走吗?

    古人的世界,真是诡奇异啊。

    接下来的三天,即使象阿汉这么迟钝的人,也发觉不对劲了。身边的下人,只是默默得做事,连一个说话的都没有,世界忽然间就静悄悄肃杀了起来。

    只有夜深人静时,下人在门外说悄悄话,阿汉听力还不错,不是很困的时候,偶尔能捡着那么两句。

    “今儿庄主身边的小玉被打个半死,还有阿风,什么错也没犯,一样被赶了出去。”

    “没丢了性命已是极好了,谁不知道,庄主这次和白公子吵得那么厉害,心情极度不好。庄里哪一个不是战战兢兢,唯恐祸从天降。”

    “李先生说,这叫什么什么失火,咱们当鱼的就要倒霉。”

    “唉……”

    房外的人叹息。

    “唉……”房内的阿汉也叹气,庄里真的人人心情不好吗?怪不得这两天的菜都不可口了,估计大师父也担心自己成了被烧着的鱼,整天提心吊胆,没准盐和糖都分不清楚了。”

    “庄主……”

    惊愕的声音之后,是房门倒塌的轰然之声。

    阿汉面不改色懒洋洋从被子里起身,他的房门基本上就是个摆设,专门用来让庄主大人练掌力的,以前也不知道壮烈牺牲多少次了。也就是最近这段日子,狄飞的火发得少,这扇门尽忠职守,多做了一段时间的工作。

    也不过就是一切回到重前,没什么好担心的。阿汉起身掀帐,却不觉一愣:“主人,你怎么了?”

    才几天不见,狄飞就似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神情困顿,满脸憔悴,两眼布满红丝。他探身过来,一把抓住阿汉的手腕。用力之大,让阿汉可以听到自己骨头的脆响。

    他骨头断也断得习惯了,也就懒得提醒狄飞自己的腕骨曾被他捏断过,现在虽然长好,毕竟有些脆弱,经不起这样的大力。

    好在狄飞似乎仍未完全丧失理智,总算及时控制了力道,声音有些嘶哑得说:“你去,去向他解释。”

    阿汉愣愣问:“什么?”

    “你去向惊鸿解释。”狄飞眼神几乎带点疯狂“你是我的男宠,就算再受宠,也只是男宠,可是他……”狄飞声音里带点痛楚“他是不同的,我从不敢以男宠待他,他是我最重视的人。”

    阿汉总算有点明白过来了:“白公子不高兴。”

    “是,他不高兴,而且还不承认他不高兴。”狄飞气急败坏,一时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高兴。知道那人会不高兴,不痛快,他心中的确有着窃窃的欢喜。但是,自己想要解释,那人却冷冷一句“我是什么人,怎么干涉得了狄大庄主收哪个男宠,宠爱哪一个。”便再也不肯见他,不肯理他,实在让他心浮气燥,神魂不宁。

    是副庄主临时一句:“即然白公子是因为阿汉而生气的,为什么不让阿汉去解释呢。他若心中喜欢庄主,不肯见庄主原是寻常,但他心中若嫉恨阿汉,倒正要见见阿汉,暗中与他相比才是。”点醒了他。

    他也是病急乱投医,此时此刻也顾不得阿汉的感受,便急急赶来。

    倒也正好,阿汉却是个迟钝到完全感觉不到有什么伤害,痛苦的家伙,即然这是主人的要求,所以他想也不想就点头道:“好。”

    反是狄飞听他应得这么干脆,倒略略愣了一愣,这才定下神来,看着刚才被子里起来,还没穿上衣服,就让自己硬拎起来。因为衣衬单薄而显得有些寒不胜衣的阿汉,他心中终于微微一软,这几日来,一直缠绕不去的焦燥略退,暗中感到有些惭愧。

    他迟疑了一下,这才道:“我知道这事为难了你,只是……”他长叹“盼你谅解我,惊鸿对我非寻常可比。他如今误会我,只得你才能化解得开,我……”

    他目光深注阿汉:“你能这般待我,无论如何,我总有报答,总不至负你便是。”

    阿汉倒不理解他如此郑重其事,有何用意,只笑说:“我去找他解释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很久以后,阿汉不得不承认,世人眼中的大事,和他所以为的,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而在当时,第一世,世事人情,无知若白纸一张的阿汉,无论如何想不到,一件仅听主人吩咐去办的小事,会发展到那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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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做什么?”一直对狄飞闭门不见的白惊鸿,居然真的肯见阿汉,虽然他接见的态度冰冷而不屑。

    “主人让我来告诉你,我是他的男宠,就算再受宠,也只是男宠,可是你是不同的,他从不敢以男宠待你,你是他最重视的人。”不得不承认,阿汉绝无做说客的天份,狄飞也是昏了头,才会把希望寄托在这种人身上。他完全就是把狄飞的话一字不漏得重说一遍,而且说得不带任何情绪起伏。

    就算是白痴也不会相信,说这话的人能有多少诚意在,所以白惊鸿的反应也就是理所当然。

    “我是什么人,怎么配和狄大庄主的男宠相提并论。”

    阿汉想了想,居然点了点头:“说得也是,你的确不能和男宠相比。”

    白惊鸿一愣,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你说什么?”

    阿汉象是完全听不出他的讥讽之词,笑说:“男宠也是一门工作,给予服务,也得到报酬。主人供我吃供我喝,给我衣服和住的地方,我就为主人做事,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在床上想要怎么样,我都听他的。可是白公子你……”他偏着头想了想“我虽然和你不熟,但我常听人家说起你。主人给你吃最好的,住最好的,穿最好的,有什么好东西都送给你,可是你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付出,只是心安理得得享受,而且,看起来好象主人永远欠着你十万两银子一样,这样很不好,做人要厚道啊。”

    他说来振振有词,白惊鸿一张俊美绝伦的脸起初是因为惊愕,后来是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了起来:“你住口,你是什么东西,敢用这样的语气来羞辱我。”

    他愤怒得大喝,站起身来。

    阿汉眼也不眨一下;“我是主人的男宠啊,我也没有羞辱你,我是在讲道理。”

    白惊鸿气急败坏:“你,你,你怎么敢拿出卖身体的男宠来和我相比。”

    阿汉平静地反问:“男宠出卖身体,工人出卖力气,师爷出卖知识,每个人都在出卖自己的一样,来换取报酬,这又有什么不对。这不过是一份职业罢了。男宠卖的只是身体,不是尊严,不是良心,男宠也不曾杀人放火,也不曾伤人害人,为什么不能拿出来相比。至少男宠也是在自食其力,至少男宠得到多少就付出了多少。并不欠任何人。而你,现在……”他坦坦然说“似乎是什么都不做,白白让人养。你觉得这种身份比男宠更好吗?。”

    白惊鸿脸色阵青阵白,跌跌撞撞,冲前几步,让人几乎误以为他要冲过来和阿汉撕打,然而,他死死瞪了阿汉好半天,也只是愤声道:“你知道什么?这一切又不是我要的,是他硬要给的……他……我……。”因为极度的愤闷,他连说话,也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阿汉恍然大悟:“啊,你是说,你每天吃的山珍海味都不是你自愿吃的,是他掐着你的脖子捏着你的鼻子逼你张开口吃的,你每天穿的绫罗绸缎都不是自己要穿的,是他剥光了你的衣服,硬是一件件套上去的,你每天用的这些下人,都不是你要用的,是他拿刀架着你的脖子,逼你收的,你每天……”

    他说来平淡,白惊鸿却已是满面通红,伸手指着阿汉,手指都颤得不象话:“你……你住口……”

    他嘶声喊,然后猛然张口,喷出一口血来。

    四周响起一片惊呼,无数人迅速得飞扑过来,无数张脸满是惊惶,无数个声音都在乱轰轰得喊:“白公子。”

    只有阿汉低低咦了一声,忽然记起,有人说过,这位公子闲着没事,对着海棠花都能吐出两口血来。

    他有些郁闷地抓抓头,没这么严重吧。他真没什么恶意啊。只是以前看张敏欣的书时,老见着一堆又一堆的小受,很不屑得对若干王爷皇帝教主等等等,说着,我才不在乎你的钱,我不要你宠爱,我不稀罕你的好东西。另一方面,却又毫无不安得吃人家的山珍海味,穿人家的绫罗绸缎。他是真心地觉得,当男宠,怎么也比这些人好。

    他只不过是想要说明,很多事,其实旁人是不能逼迫的。所谓身不由己,所谓被迫,在大多时候,不过是自己用来欺骗自己说服自己的一种手段罢了。

    他只是说实话罢了,怎么就弄得人吐血了呢?难道真相永远都是如此让人不能面对,无法直视的吗?

    阿汉感到迷茫且郁闷。白惊鸿却颤抖而坚决得推开过来扶他的人,双目直视阿汉,脸上神情,竟不知是悲是喜,良久,才惨然一笑:“你说得是,我素视甚高,却原来,我竟是个连男宠都不如的东西。“

    一句话说完,他双眼一闭,直接往后就倒,接着又是一阵子震天响的惊叫。

    阿汉愕然,啊,这个,这个,似乎是比吐血还要严重一点啊。

    接下来。就是一片的混乱。神色惨淡的下人,紧张慌忙的大夫。大呼小叫的声音,来去奔走的脚步,以及狄飞那雷霆般震怒的吼声和冰雪般冷酷的眼神。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二十三章 受刑    粗硬而带着麟片的鞭子划破空际的声音单调刺耳,强劲的力道使得每一记鞭子与血肉交击,都带起长长的血痕,以及肌破撕裂的声音。

    血静静得滴落下来,很快就成了一片小小血泊。

    天地间一片静寂,安静得只剩下挥鞭声,鞭子与血肉相击声,血液滴落声。单调而沉闷。

    所有人都沉默着站得笔直,从没有见过庄主如此暴怒,从没有哪一次处罚一个小小男宠,竟要把全庄若干人等一起召来同时观刑,从没有哪一次,那位占尽宠爱的白公子,脸色会如此难看。

    就算是一人之下的副庄主,此时也噤若寒蝉,很不自在地坐在侧位上,小心地偷眼瞧坐在正中央,面色铁青的狄飞,和神色漠然的白惊鸿。

    所有观刑者都有硬着头皮受罚的感觉,空气中的肃杀和冷沉,让人呼吸不顺。几乎人人都在心中埋怨着阿汉,怎么就好端端惹这么一场大祸,平白让大家一起受罪呢。

    刑罚已经持续了很久,这是最粗最重最狠毒的麟鞭,就算是骨头最硬的铁汉,被打了这么长时间,也会痛不欲生。

    然而,从头到尾,阿汉都安静得出奇,他甚至没有象以前那些,唠叨一些很无聊的话,也没有不解得提出一堆问题,他安静得看着事态变化,安静得看着狄飞气急败坏,安静得听着狄飞发出指令,安静得被人脱了上衣,吊起来当众鞭打。

    他瘦弱的身体就这样无所遮掩得展示在每一个人面前,他身上有无数道伤痕,只是已经没有人记得,那些伤,是为了在困境中保护他们的庄主而留下的。

    相比之下,人们更对他那毫无美感的躯体,以及略略畸型的身体感到好奇,庄主对他长时间的兴趣,到底是因何而来。

    狄飞一开始只是拉着白惊鸿怒气冲冲地观刑,一开始,他虽然下令当众鞭打阿汉,并让所有人来观刑,但他自己却是连看也没有多看阿汉一眼,他只是无比焦虑地对着白惊鸿解释。无比心痛地担忧白惊鸿被气坏的身体,无比气愤得暗恨,阿汉平日里不声不响,原来早就对白惊鸿含恨妒忌,今日有此机会,竟这般出口伤人。

    他捧在掌心如珠如宝,舍不得碰一个指头的人,竟被阿汉当众那般羞辱。

    他是那样地焦急,那样地忧心,那样得魂不守舍。然而,或许是时间渐渐长了,那一声声鞭响,终于还是慢慢唤回了他的心志,或许是因为白惊鸿一直冷心冷面不理会他,他说得太多,没有回应,于是偶一分神,忽然记起了正在受刑的阿汉。

    于是他转眸,抬眼,他看到了半身赤裸,全身除了脸部,几乎已找不到完整之处的阿汉。

    那被吊在半空中的人,瘦骨支离,伤痕遍布,新伤旧伤,重重叠叠,已不可分。

    他瞳孔微微收缩,一语不发。那么多的伤痕,有多少是为了保护他而留下的,有多少是被他自己留下的。

    那样清瘦的身体,怎么那么多的人参燕窝鹿茸何首乌,就是养不胖呢?

    他记得他曾怎样伤害那个人,却忘记了在熄尽灯火的黑暗中温暖他的身体有多么虚弱瘦小。

    长鞭划破空际,带起呜呜的响声。落在人身上,声音无比沉闷。那小小的身在在空中颤动着转一个圈,无数的鲜血,随着鞭梢洒落。

    狄飞慢慢把手拢到袖中,人们只看得到他森寒的脸色,不知道他指尖的冰凉。

    用刑时间有多久了,半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他有些困惑得看着一记记鞭子重而有力地挥下去,以前为什么从没有发现,他的行刑手这样用心,这样卖力。

    抬头看着阿汉的脸,那张脸上,没有愤怒仇恨或痛楚哀求。

    如同以往无数的岁月一样,坦然的容颜,明净的眼眸,只是,带点微微的不解,淡淡的困扰。

    隔着长空,隔着丽日,隔着无数人流,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天下最森冷的眼睛,世间,最清澈的眸子。人间最冷酷的双目,红尘最无垢的清瞳。

    狄飞微微一震,生平不惧任何血战,任何强敌,然而这一刻,却忽然有一种想要转头,不与那人目光对视的感觉。

    他曾毫不留情地处罚过无数人,他见过太多血泊中的嘶声惨叫,痛苦挣扎,有人至死骂不绝口,有人到最后,依然哀哀告饶,然而,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平静,那略带困惑与不解的平静。

    那个少年,和以前无数次一样,视他为主人,无论他的要求是什么,他只是无声承受。

    即使他不解,他也不反抗,即使他困惑,他也不置疑。

    狄飞寒了脸,强迫自己望过去,他不能在属下面前流露他的软弱,他更不能让白惊鸿看到他此时的心软。

    那样的血肉淋漓,那样的伶仃瘦弱。那样清澈得不带丝毫红尘杂质的眼,那样明净得,仿似不属于人间的眸。

    也许在以后的某一天,他又会那样仿似无心地问:“主人,你说要让我做你最宠爱的男宠,你宠爱人,就会鞭打他吗?”

    然后自己又会哭笑不得地摇头。

    他总是这样的。

    狄飞在袖中一根一根捏紧手指。是啊,几乎都忘了,阿汉就是这样的。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其实只是一个天真的,不知红尘事的孩子,孩子不会撒谎,孩子只会想什么说什么,孩子不懂复杂的想法。所以,他总会说一些成人无法接受,无法相信的话。

    是啊,他忘了。阿汉连他都能气得火冒三丈,又何况是心高气傲的惊鸿。错的不是阿汉而是他自己。是他用人不当,是他病急乱投医。阿汉说了伤人的话,只怕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此刻纵然想起,也是枉然了。

    说出来的话,不能收回,否则做为庄主,他的威信何在,在白惊鸿受到如此伤害之后,他若不有所表示,又怎么化解这场怨恨。

    所以,无论心中是否有懊悔恼恨,他依然只是面无表情地坐着,面无表情得看着这一场没完没了的刑罚。

    那样的一双眸,隔着无数的时间与空间,无数的人与物,遥遥望来,无恨无怨,只有淡淡的不解。每一鞭击下,血肉横飞,他只是这样望过来。

    狄飞慢慢把手在袖中握拳。他忽然极害怕,害怕阿汉会这样大声叫他:“主人。”害怕阿汉就这样明明白白地质问:“主人,为什么?”

    他不能回答,为什么?因为他自问自心,即始最开始,他没有惊怒,没有愤恨,没有失去理智,在看到白惊鸿吐血气晕之后,他能做的,也依然只是,下令,刑责。

    这世上,没有是非,没有对错,没有善恶,有的只是利害。在白惊鸿之前,小小阿汉,从来微不足道。为了白惊鸿,杀死任何人,牺牲任何人,又有什么关系。

    然而,那鲜血为什么那么红,那么触人眼目,那鞭声击下,为什么如此刺耳,令人五内烦燥。这一场漫长的刑罚到底有多久,阿汉挨了多少鞭,他为什么还不晕,他为什么不哭叫,他为什么不求饶,他为什么不大喊,主人,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饶了我。

    只要他说出一句,自己就有了台阶下,只要他肯点明,曾救过自己的性命,那就连白惊鸿也没有理由再加以为难。

    然而,他什么也不说。

    阿汉从来都不说,阿汉从来不会为难他,从来不曾在他面前居功,从来不曾对他做过任何稍高的要求。

    他只是说,主人,请宠爱我吧。主人,让我做你最喜欢的男宠吧。

    阿汉对他最大的一次要求,唯一一次谈条件,只是说,你要让大夫看你的伤。

    他从来不会说,即使被折磨得体无完肤,即使被打得遍体麟伤,他也不会记得提醒世人,他曾用他的生命,救过血修罗狄飞。

    然而,他不明白,世人有多么善忘,当你自己不再提起之后,世人也就理所当然得以为,这一切,不曾发生。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二十四章 出卖    狄飞静静得等着,他几乎有些无望得在等待。他等待,任何一个人,看不过去这无情的处罚,站出来说一两句情。

    然而,他知道,他不会等到的。

    没有人,会为阿汉出头,因为不值得。

    阿汉从不懂拉帮结派,所以,任何侍姬和男宠都不会为他说情。阿汉从不懂得要如何收服身边人,所以他身边也不会有忠心护主的下属。阿汉从不知如何示人以好,所以庄中的实权人物,全都与他没有交情。

    阿汉不是白惊鸿,白惊鸿善待每一个下人,身边有人犯了错,无论有心或是无意,他总是挺身而出,代为说情。他身边任何一个人,对他的忠诚,可能都胜过对自己的忠诚。

    白惊鸿亲切和善,除对男宠侍姬们不理不睬,待庄中所有执事人员,都温和有礼,有人需要帮忙,他一概会帮,有人需要他在自己面前说什么话,他也一定肯出头。

    白公子能给大家这么大的好处,他若处此境地,或许会有很多人猜准庄主的心思,知道求情的好处,全都跳出来死保。

    但一个动则就被庄主弄得一身伤的小小男宠,一个明明听了一堆流言,却从不参予任何争宠恶斗不识时务的笨蛋,一个让人狠心地毒死了自己的猫也无法挑拔无法利用的眼中钉肉中刺,一个收了一大堆稀世奇珍,却又能面不改色全交出来,不肯帮人私相授受的不识趣的家伙,一个身边的人犯了错,也可以坦然说,做错事就应该受罚,和他是不是我身边的人,有没有服侍我,没有关系的人……

    这种人,又有谁会为他出头呢?

    狄飞心底冰冷而绝望,他等待着,至少会有一两个人,还记得这人曾救过自己吧,至少会有一两个人,还记得,这人曾在自己受伤时助他疗伤,立有功劳吧。

    然而,他又是如此清醒而残酷得知道,纵然有人记得,也没有人会站出来,就象他自己,纵然清楚得明白一切,看透一切,却又同样知道,在没有足够台阶的情况下,在无法下台的情况下,在不能确定是否会引起白惊鸿误会,更加气恼的情况下,他依然只能,冷酷得看这场遥遥无尽的刑罚继续下去。

    他不能冒永远失去白惊鸿的险,他不能让阿汉成为他与白惊鸿之间,永远不能拉近的鸿沟,他不能让白惊鸿感觉到自己对阿汉异乎寻常的重视,他不能让世人发觉,他对一个小小男宠,如此放不下.

    于是,他沉默着,等待着,心中明知绝望却依然无言得注视那淋漓的鲜血,倾听那刺耳的鞭声。

    所有人噤若寒蝉,只除了……白惊鸿。

    他慢慢站起身,眼神漠然,声音清冷:“对不起,这场闹剧,我已经没有兴趣再看下去了。”

    他转身,就要把一切的残虐血腥,轻松抛下从容而去。

    狄飞猛然站起,一探手抓住他的胳膊:“惊鸿……”

    “怎么,狄大庄主,还想我继续坐在旁边接着看这人被活活打死?然后让人议论我的冷血无情。”白惊鸿挑眉冷笑“又或者,你希望我心肠一软,替他说句好话?对不起,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狄飞脸色苍白,一字一句缓缓道:“我知道你素来最看不起的就是男宠,他这样的身份,还这般羞辱你,以你的性子,便是要将他杀了,也不是什么稀奇。只是此人生来愚钝,倒也未必真是有心。我痛打他至此,也是为你出气。”

    白惊鸿完完全全不理会众人旁观,冷冷甩开狄飞的手,漫声道:“是啊,我被人指着鼻子骂声比男宠也不如,狄大庄主随便抓个不三不四的人,打了一通,我便该出够气了,断不能再这般不识抬举了。可惜了,狄庄主,你素来只知强权凌人,只怕从不知道什么叫士可杀,不可辱。你便是当着我的面杀了他,这羞辱我也永生难忘。”

    狄飞只觉胸口猛然一痛,连声音都嘶哑了起来:“惊鸿,你何必如此,你明知我……”他的眼情忽得赤红“我待你……”

    白惊鸿见他如此激动,也不觉微微一震,神色忽转悲伤,却又一咬牙一冷脸,冷冷道:“罢了,早知如今,当初你又何必派这样一个人来辱我至此。”

    狄飞再次探手抓住他,眼中是万丈惊涛的激越情怀:“你说,你说,你要怎么样,你要怎么样,才相信,这事不是我指使的,你要怎么样,才不再和我计较,你要怎么样……”

    他是那样得愤怒,那样的激动,只觉便是生生将一颗心掏出来,换来的,也不过是轻视与践踏:“你要怎样……才肯信……我的心……”

    那么简单的一句话,他说起来,却是如此艰难,断断续续,停顿数次,终是说不完。

    白惊鸿终于动容,怔怔望了他半日,忽道:“你把他交给我处置。”

    狄飞一震,一瞬间,忽得失去了答话的力量。

    白惊鸿静静看着他,然后,微微笑起来,笑容悲伤而淡漠:“是啊,我有什么资格处置你最心爱的男宠。”

    他轻轻拂袖,仿若拂开一片尘埃般要把狄飞甩开。

    狄飞猛然抓紧他,声音似乎都紧了起来:“他不过是个男宠……”

    白惊鸿有些悲凉地一笑:“是啊,他不过是个男宠,可是,看到,看到你对他……”他轻轻地笑,摇了摇头“罢了,他说得对,我果然竟是个连男宠都不如的人。”

    在他再次要拂袖离开之前,狄飞猛然一用力,把他抱入了怀中。耳边听到低低惊呼,胸膛感觉到极力的推挡,然而,他却再不肯放手。满心满意都是。他在吃醋,他竟真在吃醋,他竟然肯在我面前直承他吃醋。

    这一种惊喜交加,使他在瞬息间把阿汉完全忘怀。

    白惊鸿似是未料到,他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出这种事,努力挣扎几下,挣扎不脱,耳衅听得他低声唤:“惊鸿,惊鸿……”

    他的脸先是一红,后是一白,然后咬咬牙,在他耳边说:“把那人交给我,你即说你喜欢我,我就容不得你身边有其他人,你即说你喜欢我,我就容不得这样的人来羞辱我,除非你说的全是假的。”

    狄飞垂眸,看着白惊鸿的眼。这样愤怒的声音,可是,听来却是让人狂喜的。

    他容不得,他容不得,他终于也肯容不得了。

    然而,他依然迟疑;“他……他到底曾救过我……”

    “是啊,他到底曾救过你。”白惊鸿眼中掠过微妙的光芒“我不杀他,我只要教训他。我只要让他知道,不管他多么得宠,不能这般待我。”

    他微笑:“你忘了,我素来是有仇必报之人。”

    狄飞静静望着白惊鸿,有多久,他们不曾这样亲近过,有多久,他不曾这样对自己微笑过。

    很多很多年前的偶遇,那时他一袭白衣,撑一把青竹伞,乘一叶小舟,从雾水迷朦处而来,仿若从无数传说,无数神话中,乘风乘云乘水而来,仿若画中的人,翩然入红尘。

    然后,是无数的血泪交缠,无数的争执杀伐,无数的彼此伤害。他用了多少心思,费了多少时间,一次次捧上赤热的心,又一次次不得不正视彼此之间,如天渊般的距离,就在他以为绝望之际,终于,终于……

    惊鸿不能容狄飞的男宠,原来,这世上,依然有惊喜,只是,那个男宠毕竟是……阿汉……

    那本已忘记的一切,忽然逼人而来,刚刚自然消失褪色的身外人事物,重又来到身旁。皮鞭声依旧响彻长空。血液滴落声依旧清晰可闻。

    狄飞身子僵硬,他不用回头,也可以想象得出那从始至终,不曾自他身上移开的眸子。

    他望着白惊鸿。那样绝世的容颜,那样绝品的风华。为了得他一顾,不惜倾了国,倾了城,倾了这人间的一切。

    然后,他微微笑笑,他清楚得听到自己冷酷的声音说:“好。”他清晰得感觉到,自己甚至很温柔地对白惊鸿笑了一笑

    这是一场背叛,自然,很久以前,在他为白惊鸿而颠狂时,不曾仰天大喝,只要能得到他,不惜背叛任何人吗?如果旁人能背叛他,他为什么不能背叛旁人。错的不是背叛者,而是信任别人的傻瓜。

    这是一场出卖?当然。但是杀人如麻的血修罗,心中还有良知的存在吗?出卖又何妨。多少回他为白惊鸿而苦痛时,酒醉如狂,若能得到那个人,他不惜出卖所有的一切,不是吗?

    出卖了,又何妨。

    他在心底冷冷地笑,冷眼看着自己对那绝世风华的男子极尽温柔。

    鞭刑忽然间就停止了,狄飞吩咐了众人散去。转眼一大帮人便消失地无影无踪,他又低声和白惊鸿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很快离开了。他走得那么快,象有什么在身后追赶,他走得那么忙,所以才没空正视那双清眸明净却被他抛弃的眼眸。

    白惊鸿低低咐咐一声,阿汉立刻被从半空中解下来。在他做出示意之后,在场最后几个人也很快退得不见踪影。

    他慢慢走过去,一点也不介意满地的血腥,走到阿汉身边,徐徐弯下腰,看着那血肉模糊的躯体:“你以为,我真的会被你几句话气成那样?我只不过是要你看着他,亲手把你交给我罢了。”

    阿汉愕然抬眸,好奇怪的行为,好诡异的心理。

    白惊鸿静静望着他,美丽的眼眸中,全是沉郁的黑:“你永远,永远,不会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

    白惊鸿一怔,眼中惊色一闪而过。

    “我知道。”阿汉平静地说“我听过的声音,见过的人,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一直记住,绝不会忘记。”

    白惊鸿的身体微不可觉得轻轻一颤,眼神愈发幽冷,死死盯了阿汉半日,见他眼神坦然,这才徐徐道:“你真的知道……”他语气忽转凌厉“即然如此,你就该知道我为什么恨你。是你坏我大事,是你害我亲人。是你令我沦为阶下囚……”

    “阶下囚。”阿汉仍觉惊愕。

    “是啊。”白惊鸿惨笑“看我如此风光的人,有谁能知道,我是被谁禁了武功,我是被谁断了生路,我是被谁囚禁在此,全都是你……”

    “对不起!”阿汉忽如其来的三个字,让白惊鸿原本气势如虹的话,便似被一把刀生生砍断一般,倏然而止。

    “我不知道你是囚犯,以为你和我一样,住在这里,白吃白喝还不做事,所以上次指责你,是我不对。”阿汉坦诚地说“虽然我觉得这里有吃有喝有住,是非常好的地方,没有必要有什么怨气,但是,被关起来和自愿住进来是不同的。我不该说你不好。”

    白惊鸿愣愣得睁大眼睛,看了阿汉半日,忽得摇头惨笑:“晚了,不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明白,都已经晚了,我不会放过你,就象我也不会放过他,不会放过我自己一样。”

    他微笑,笑容说不出地凄凉,又说不出地绝望,他慢慢把脸凑近阿汉的脸,距离极近地观察他,声音极轻极柔:“你说,我应该怎么对付你才好。我知道你不怕痛?我知道你也不怕人羞辱,不过……”

    他伸手,轻拍阿汉的肩,状似多年的好友,对于转瞬间染了满手的鲜红,视而不见,对于那因触痛而自然抽搐的血肉,他只是扬眉淡笑:“就算杀了你,你若不痛,我如何快活?所以,为了对付你,我想了很久,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把唇凑到阿汉耳边,声音亲热:“你想不想听?”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二十五章 识痛    走进怡园时,狄飞的目光迅速向某一处院墙扫去。

    “你的耳目还是那么灵。”白惊鸿微笑“我让人在墙外教训那人。你是不是想看看?”

    狄飞淡淡嗯了一声,漫不经心:“随你的意吧?”

    那人在受罪,他知道,不过,难得惊鸿肯消气,难得惊鸿肯主动邀他赏花闲聊,难得惊鸿不再想起那不快活之事,那么,为什么,他还要多提起。

    今天,是花正好,水正美,阳光正灿烂吧。所以惊鸿才会对他微笑,所以惊鸿才会说起那么多曾经让他们快乐的往事。

    他没有迟疑,拥那男子入怀。那人微微挣扎,却又很快还抱他。是否长久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是否漫长的坚持,终于可以期待回报,可是,为什么,他明明竖起双耳,凝聚所有内力,仔细地倾听。

    没有鞭声,没有劲风声,没有咆哮声,应该不是鞭打吧,不过,比鞭刑狠毒得多的刑罚,数不数胜数。

    隔得稍远了,他又要分心听惊鸿说话,所以,他无法确定,隔着一道墙的另一边,用刑的人,有什么动作。

    不过,听不到惨叫,听不到嘶吼,他应该不是太痛苦吧。

    惊鸿在说什么,刚才没有听清,不过,不要紧,只要对他微笑,只要应几声“是啊”就好。还是专心一点为妙,让惊鸿知道我心在不焉,又要闹闲气了。

    其实,惊鸿也只是想要解恨,无论如何,不会真的杀了他。其实,他素来不怕痛的。其实,这件事,他也不是完全没责任的。其实,他从来不记恨的,所以,等事情了了,让人给他看看伤,待他好些,也就是了。

    白惊鸿笑着携了他的手,同他一起并肩坐下,捧起清茶,笑谈起曾经有过的美好和欢乐。

    他静静地听,微笑着凝视他这一生最爱的男子,看他眉梢眼角,渐渐有了欢愉。

    惊鸿说的每一句,他都听得一清二楚,他可以微笑,可以点头,可以适时插几句妙语,二人一起仰头大笑。

    白惊鸿提议下棋时,他微笑点头。

    白惊鸿兴致勃勃起身去拿棋盘。为了和狄飞好好相聚,他已遣走所有下人,这点小事,自己去做,自是无妨的。

    在他走开之后,狄飞慢慢垂下手,低下头,望着自己脚尖的阴影。坐在长椅上的他,安静得出奇,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瞬,他需要多大的力量,才可以克制自己,没有一跃而起,奔向那只需两三个纵跃,就可以到达的地方。

    是啊,他不怕痛。所以,他活该被伤害。

    是啊,他从不记恨,所以,可以毫无顾忌地出卖他。

    是啊,惊鸿不会杀他,所以,这一场背叛,可以没有丝毫罪恶感。

    指尖的冷意一直流向心头。他不会痛,可那无辜受的痛楚是他施予,他不记恨,可那一次次冤屈是他造成。惊鸿不杀他,可将他毫不留情推出去的人,是……是他自己……是他狄飞……

    “狄飞。”呼唤的声音,明郎而愉快。

    他抬头,看到白惊鸿手捧棋盘的笑颜。

    他曾誓愿,用整个世界来换取的笑颜。

    隔着一堵墙,爱他的人在受苦,他爱的人,在微笑,他还能做什么选择呢。

    人性从来如此,世事自古如此,他的选择只能是……

    他站起,微笑,接过棋盘摆好,笑着抓一把棋子:“猜先!”

    白惊鸿眸中笑意悠悠:“单!”

    如此阳光,如此鲜花,如此池水,如此清茶,如此人间。

    他魂里梦里,求而不得的的一切,如今已尽在眼前。

    他是血修罗狄飞,他不能言而无信。他不能把他亲自交出去的人再要回来。他不能破坏眼前如此美好的一切。

    惊鸿今日的好心情,是为了什么?

    为了能报受辱之仇,为了确定在我的心中,那小小男宠,微不足道。

    无论是为了哪一点,他都不能是愚蠢得开口求情,再一次把走到近前的人,推向远处。

    所以,他微微闭目,真力潜藏收纳,再不去试图探查一墙之隔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他不想看,那人的血肉淋漓,他不想听,那人的低沉。他只需要微笑着摊开手,在阳光下,对那眉眼如画的男子说:“五枚,你先。”

    那种感觉是什么,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自遇狄飞之后,就一直被这奇特的感觉纠缠。陌生的是,以前无数岁月中,从没有感觉到,如此清晰,如此深刻,如此激烈的痛。

    这样的痛楚,让阿汉即陌生,又无措。

    白惊鸿的话,仿佛还响在耳边:“这世上,真的有完全不怕痛的人吗?除非他是个死人,或是知觉麻木。只不过有人感觉灵敏,有人感觉迟钝罢了。正如同样被针刺了手,闺中的小姐会低声痛叫,田间的农夫,也许根本茫然不觉,但如是狠狠一刀把整只手都砍断,不管是谁,一样会痛不欲生。不管是坚强也好,不怕痛也罢,都有一个极限在,只要能打破这极限,天下第一的硬汉,也不过是个可怜虫。”

    是这样吧。再强大的精神,也依然有极限在。

    普通人挨了一刀,他只当是被蚊子叮了一口。可若是千万之痛,同时发作起来,便是他,也会痛楚难当。

    这就是痛吧。所以,身体剧烈得颤抖,不是出于身体的本能,而是因为灵魂在,这就是痛吧,所以手足猛力地抽搐,十指拼力在青石地上抓挠,不是因为自然的反应,而是因为,精神在惨叫。这就是痛吧,所以才这样陌生,这样可怖,这样让人觉得生命的存在,清醒的意识,是上天最可怕的惩罚。

    是谁抬起他的头,迫他的眼隔着墙洞,看着那美丽园林中并肩而立的人,是谁在他的耳边不断得重复:“公子有交待,让我们不要只顾着用刑,你多瞧瞧里头的风景才好。”

    可是,好痛,好痛啊,我可不可以晕去,可不可以不要看。

    传说中,人类为了保护自己,所以当感到极致的痛苦时,会自然地停止对外界的一切感知。

    但是做为小楼中人,做为精神力超然一切存在的生命,他们早已经忘记,如何让自己强大的神志在面临伤害时逃避到那黑暗的世界中。

    传说中,普通的人,在承受痛苦时,会放声大叫,以减轻身体的痛楚,然而,从来不曾感受到如此强大痛苦的阿汉,在这陌生境况下,真正手足无措,他甚至不懂得,他其实可以大叫大吼大声嘶喊。

    隔着墙洞看过,园中花正美,草正绿,池水正青青。那映得落花流水两黯淡的白惊鸿轻轻抬头,对主人说了什么,所以主人把他紧紧抱入怀中,再不肯放开。

    阿汉想要摇摇头,摇掉那满头的晕眩,他想要沉沉睡去,再不醒来,为什么不能晕倒,却只感迷眩。

    好痛,好痛,不是身体,而是灵魂,在被一点点,一分分,一寸寸撕裂焚毁。否则为什么这么痛。

    “公子告诉庄主,你正在这边受刑,庄主连问也没多问一句,你一个小小男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竟敢冒犯公子。”

    阿汉有些迷迷茫茫,恍恍惚惚得往前看,白惊鸿微笑的时候,主人眼中的,是温柔吗?骗人的,你说,要我做你最宠爱的男宠,我想,最宠爱的男宠,应该不会是这种待遇吧。主人,其实说话不算话。

    低低倒吸一口气,身体痛得颤抖,却又似连颤抖都是无力的。人类如此聪慧,从一片蒙昧中,走向整个宇宙,从茹毛饮血,到能几乎掌控世间一切。然而,为什么这样的智慧,却只会用在如此残酷的事情上。为什么生为最高的智慧体,却以研究如此深刻得伤害同类为乐。

    冰冷的水当头浇下,把迷迷糊糊晕晕沉沉的阿汉重新拉回痛楚的深渊中。真的很痛啊。张敏欣说,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可是,如果我不期待彩虹,是否可以不用经这样的风雨。

    为什么水会那么冷,好象结成无数冰棱在身体内四处乱撞,把每一片血肉切割撕裂。张敏欣说,小受注定要被小攻虐,现在虐得越惨,将来小攻后悔越深。现在小受受的苦,将来,都会一点一滴,全都报到小攻身上。

    可是,这么这么痛啊。如果,我都痛得这么难过,主人怎么受得了。

    我不想要他痛,那么,是不是可以求他,不要让我痛。

    阿汉用勉力隔着墙洞望去。那两个男子,一英伟,一清俊。并坐在一起,闲闲品茗,时不时谈笑几句,眉眼间都是快意的笑。

    记得白惊鸿说过“你要受不了,你就大叫你的主人来救你。看看当着我的面,他最后的选择又是谁。不会有人堵你的嘴,痛得极了,你可以哭,可以叫,看看在我的面前,他会不会为你皱一皱眉头。”

    好痛,好痛,可是,他们很快乐。打扰主人的快乐,是不应当的吧。其实主人,似乎是一个很少快乐的人。他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快活。我就很快活,有吃有喝又有睡,如果主人可以更宠爱我一些,就更好了。

    真的好痛,可是,主人真的喜欢白公子,所以,还是不要叫他。

    张敏欣说,总有一天,小攻会爱上小受,总有一天,他会对小受最最最好,把他捧在掌中,含在嘴里,把一切好的都给他。

    可是,我其实不要那么多,我只要你稍稍得对我好一些,我只要你,不要,不要,让我这么痛。

    主人,我不生你的气,我不报复你。将来,你后悔了,我不会不理你,不会让你难过,让你受折磨,那么,是不是,你可以,可以,从现在,就开始爱我。不要等以后。

    因为,我真的,真的很痛。

    其实,我是很怕痛的。

    所以,主人,请你,快些,爱我,一点点,好吗?

    (本该放在此章有话说,然而看了一群读者的留言之后,我觉得还是在放在这里,不易被忽略.我想说明的是,阿汉绝对没有爱上狄飞,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如果读者误以为阿汉是看到狄飞和白在一起,伤心才痛,那就只是我在描写上做得不妥,让大家误会了.阿汉的痛,是因为肉体感受到了极致的,超过他强大精神承受力的痛.当然,白之所以让他看园里自己和狄飞在一起的情景是为了刺激阿汉,但白自己并不知道,阿汉不爱狄飞.但是,阿汉完全不在乎吗?只怕未必.

    阿汉是个不知世情的孩子,然而,即使是孩子,也知道要亲近常出现在面前的人,即使是孩子,也知道,若是痛了,应当放声大哭,这样,身边的人就会好好呵护爱宠.

    然而,阿汉到底不完全是孩子,所以他虽纯真,也感觉得到,狄飞一直以来,都不在乎他受伤,在白惊鸿的快活面前,阿汉若是呼救喊痛,应该是没什么用的,也应该是不应当的.

    阿汉不伤心吗?确实有一点伤心的.

    阿汉到底是人,不是铁石,和狄飞在一起这么久,完全没感情,是不可能的.

    但这感情不是爱.绝对不是.

    只是有一点点依赖,一点点期待,一点点亲近,却又知道,这亲近的人很远,这依赖的人不可信,这期待得不到结果,仅此而已.

    很多读者都说,阿汉没有爱上狄飞,是我唯一的仁慈,而这一点,我目前,并不想改变)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二十六章 自杀    放下决胜负的一子,白惊鸿抬头一笑:“我赢了。”

    狄飞微笑:“棋艺见长啊。”

    白惊鸿目光淡淡掠过棋盘:“我赢了,是你分了心,还是,你根本不曾认真应对我的挑战。”

    狄飞微微挑眉:“你也太过小看我了。”

    “是吗?”白惊鸿微笑“是啊,你没有分心,因为你知道我不会杀他,我不会对你言而无信,我虽然常生你的气,可我从来不超过你容忍的限度,我虽然总是闹脾气,可我从不真的无理取闹,你知道,我比谁都会掌握分寸,只要我还想得到,我要图谋的一切。”

    狄飞脸上笑容微微一凝,转眼又变做漫不经心,他随手收拾棋子,浑若无意地问:“你说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我苦心孤诣,我暗暗隐忍。我刻意善待身边所有人,不着痕迹收揽人心,能帮人的,我一定帮,只要有机会,就让人欠我人情。我在一点一点,拉动你的根基,我一直以为得计,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其实,这一切,你早已知道。”白惊鸿用纤长的指,慢慢拈起一枚棋子,在指间把玩“这真是一场可笑的棋局,你早已知道,却冷眼旁观,你早已发现,却不声不响,你高高在上,坐视我小丑般的行径,这种感觉,是不是特别好。”

    狄飞沉默,一语不发。他抬头看看白惊鸿,摇了摇头,忽然间,再也不想解说任何事。

    是啊,他知道,他当然知道,能屹立江湖这么久,他靠的,从来不是侥幸。

    在很久很久以前,偶遇白惊鸿时,月下饮酒,花前斗剑,抵足而眠,通宵长谈的无数岁月中,他或许,不曾防备,不曾怀疑。

    然而,五大帮的连番暗算,无不正中他势力最薄弱处,最后的众人围剿,招招式式,都针对他武功中的破绽,他若再不醒悟,岂非可笑复可怜。

    之后的连番恶战,之后的苦心孤诣,之后的成功反击。他除尽五大帮,却终究不曾杀了白惊鸿。遍布眼线寻找他,出手禁止他的武功,并不是想要把他束缚关禁,而是唯恐他激愤之下,肆意寻仇,自己虽有容让之心,终不能保证他行遍天涯,不被其他手下,聚众所伤。

    知他内伤未愈,为他寻遍天下良药,恐他郁闷忧愤,为他在怡园中,遍植他最爱的花木,所有的珍玩宝物,一概送到他面前。

    知道他暗中的一切所作所为,不说话,不阻止,让他有些事做,他总会安心一些。让他感觉到正在一步步成功,他总不至于日日忧闷。

    知道他偷偷把自己受伤的消息通报出去,暗中怂恿各方高手如潮水般不断来挑战,他只是悄悄阻止了副庄主的暗中调查,然后忍下一次次的重伤,强装无事,迎接下一个挑战者.

    是啊,他是狄飞,他是血修罗,他岂是可欺可骗可瞒可哄之人。

    所以,手下人暗相奔走,逢迎阿汉与白惊鸿,他知道。阿汉的无知无觉,纯净坦然,他知道。白惊鸿看似高洁,暗相结讷,他知道。

    所以,男宠侍姬们勾连相结,私下挑拔,他知道。阿汉的从容应对,即不臭味相投,也不轻蔑不屑。所有的馋言阴谋,暗里勾当他知道,阿汉的含笑接受,不伤人,却也不赞同,不以为然,却也不出言相讥,明明不喜爱,却还加以忍耐,他知道。

    白惊鸿的目下无尘,对于他认为无所作用,不需容讷且又身份卑微如尘者是什么态度,他也同样知道。

    奈何,他爱的人是白惊鸿。

    奈何,经过那么多背叛与杀戮,受过一次次重伤,他到底还是陷进了自己的爱情里。

    明知被负,被骗。被伤,他依然不说话。

    明知白惊鸿对阿汉的怨恨是因五大帮之事而来,他却总是在心中告诉自己,这是值得欢喜的,因为,他吃醋了。

    明知,这如许阳光,如许池水,如许笑颜背后一定别有用心,他却一再对自己说,不要想,不要想,在这一刻,至少,让我相信,这阳光,这池水,这鲜花绿草,和那笑容都是同样真实的。

    即使虚假,他也情愿这虚假,持续得更长一些。

    惊鸿,惊鸿,你从来不知道,你想要的权势,只要你开口对我说,我就会立刻让你如愿。

    惊鸿,惊鸿,你从来不知道,我为你磨折了霸主的雄心,我为你斩尽了男儿的傲气,我为你,抹杀了我最后一点良心。

    惊鸿,惊鸿,你从来不知道,所以你才会陷害我,暗算我,围剿我,如今依旧谋算我。

    惊鸿,惊鸿,你从来不知道,你苦苦的谋划,万千重思虑想要得到的,其实只要你对我真心坦诚得说一句话,就可以到手了。

    这人间,有什么事,是你开了口而我不能给你的。

    只是,我做尽一切,你不信我,我又何必一定要开口来诉说。来祈求。惊鸿,你可知道,我可以为你死,却容不得你如此践踏。

    说到底,血修罗狄飞,依然是个愚蠢的人吧,纵然曾受过多次背叛,纵然曾遭过无数惨痛,然而,一旦爱了,终究收不回来,然而,一旦爱了,纵然被背叛,被欺辱,被伤害,也依旧,无法回头。

    我不是不想回头,我只是,无力回头。

    原来,血修罗狄飞骨子里,和一个叫做阿汉的白痴,一样愚蠢。

    狄飞握紧五指,数枚棋子在掌心搁得人生痛。一墙之隔的园外,有人在受刑,一墙之隔的园内,有人在受难。

    那受刑的人身痛,却不知痛。那受难的人心痛,却忘了,原来,自己其实在心痛。

    为什么,惊鸿,为什么你要把最后一层浮华的虚像在我面前,如此狠狠撕裂。

    白惊鸿望着狄飞,眼眸冷肃如霜雪:“你虽查知我的动静,但为了不让我起疑,并没有在我身边安探子,大的动静你能事先查觉,但有些小事,你并不是完全在掌握,比如,现在,那个人,在受什么刑。”

    狄飞猛然抬头,他看不到自己的容颜,然而白惊鸿却看穿那铁样男子眼眸中最深的恐惧。然后,他微笑,尽管他也同样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微笑,何其惨淡:“我以前有所图谋,当然不敢过份触怒你,当然不致言而无信,令你生起防备,但如今,我发现,我的一切图谋,原来早已在你掌握之中,你认为,我还会有什么顾忌。”

    棋子洒落一地,有人影冲天而起。

    白惊鸿不言不动,低头看破裂的棋盘和满地乱转的棋子,黑黑白白,一片纷乱。这一局棋,胜的,究竟是谁。

    轰然声响中,烟尘四溢,他知道,那一堵院墙已经被人一掌生生击穿,然而,他没有抬头,只是惨笑。

    院墙忽然碎裂让用刑的两个汉子面色大变,顾不得血肉模糊的阿汉,纷纷后退,看着纷纷烟尘中步出的狄飞二人一起拜倒,同唤“庄主。”

    不知为什么,身体颤抖起来,不知为什么,声音也跟着颤抖,不知为什么,会呐呐得补充说明:“是白公子命我们在此用刑的。”

    狄飞低下头,看着阿汉,他见过无数血腥,无数死亡,然而,从不曾见过如此惨状。

    左边是一大桶滚烫的热水,下面架着干柴。右边是浓浓的火堆,燃着烈焰。

    两个手臂粗的大铁刷子,一个在热水中烫到最热,一个在火堆里直接烧红,就一下一下,刷在人的身上。

    一点一点,刷得肉烂骨折,刷得不成人形,此时还有一只大铁刷子留在阿汉体内,另一只由一个用刑人迷茫得拎在手里,铁刷上,尚有大量的血肉。旁边还扔着一堆已经没用了的大刷子,因为上面沾了大量内屑,不再锋利了。

    狄飞闭上眼,深深吸气,然后睁开,平静地问:“你们用的什么刑?”

    “白公子说,即然这人皮粗肉厚,不知痛,就给他刷得薄了。即然这人……”明明庄主不象是生气,可是,为什么身体会抖若风中落叶,为什么,声音会零落得不似人声

    狄飞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阿汉,他的脸色很平静,很苍白,无怒,无恨,无激动。

    那小小的身躯伏在地上,四周都是鲜血,那么多的血,如同一个小小湖泊,一个人的身体,怎么能流出这么多的鲜血。

    “从今之后,有我一日,总还有你一日的。你有什么想要的,我总尽量为你办到。”

    他慢慢走近过去。那小小的身躯。血肉已成泥,四肢上的血肉几乎全都刷烂了,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就连骨头上都有深深的刷痕。

    如果他没有出现,他们会这样一直刷下去,直到把骨头也刷成泥。

    “你能这般待我,无论如何,我总有报答,总不至负你便是。”

    他慢慢在屈一膝跪在阿汉面前,弯下腰,凑近阿汉的身体。

    阿汉已肠穿腹烂,那留在他身上的铁刷子,就是因为刷在他肚腑之中,内脏之上,拿出来不便,所以才没有被人及时取下来。

    这是什么样的痛楚,狄飞已经不能想象。

    他慢慢伸手,捧起阿汉的头。

    他依然活着,依然有一双明澈如婴儿,不带半点红尘杂质的眼。

    这双眼睛,曾这样看着他,轻轻地问:“你能让我做你最宠爱的男宠吗?”

    狄飞的手居然没有丝毫颤抖,他轻轻唤:“阿汉。”声音极轻,极微,微小得,他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阿汉的眼睛终于有了焦距,他看到狄飞,轻轻张唇,那么小,那么小的声音;“好痛。”

    狄飞用右手,小心地托住阿汉的头,左手收回在袖中弯屈,然后传来极轻极微,似是骨头生生被掰断的声音。

    他喊痛,这个不知道痛的白痴在喊痛。这个无论怎么打怎么骂,也不懂得痛的人,原来也会怕痛。

    狄飞觉得,自己会仰天长啸,会泪流满面,然而,他的声音竟然沉稳得没有一丝波动:“别怕,很快就好了,很快,你就不会痛了。”

    “你……主人……不要……再骗我。”阿汉轻轻说“我就来不骗……人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微,狄飞不得不倾身向前。把耳朵凑在他的唇边。

    “我……我会……好起来……的。你不要……伤心……”

    伤心,谁说我伤心,是我把你推到地狱中,当你血肉成泥之际,我在旁边饮茶闲聊。我怎么会伤心。狄飞冷漠而讥嘲地笑。

    他的手抵在阿汉的背心,即刻满手鲜血,他的真力徐徐传入阿汉的体内。

    阿汉迟钝,不知人心变化,人情反复,然而,在他生平最痛的那一刻,在他看到那个明明面无表情的人时,不知为什么,他知道了,这个,应该叫做伤心吧。

    有了狄飞的真元支持,他说话,不再断断续续:“故事里的人,不管受了什么伤,不管被怎么折磨,都一定会好起来的。所以,我会好起来的。主人。”

    “是,你会好起来的。你从来不骗人。你说的话一定做到,我知道。”狄飞微笑,他说过不说出他在哪里,无论被施加怎样的酷刑,也不说。他说过,要为他治伤,即使被吸尽真元,也还记得为他裹伤。

    叫做阿汉的男宠做到了每一句他说过的话,而叫做狄飞的霸主,轻易地把他答应不负的人,推入地狱。

    “主人,你快些喜爱我吧。我好痛,好痛。你要是喜爱我,就会把我捧在手心上,好好待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如果不是狄飞内力耳力都惊人,根本听不清。

    “我想你好好待我,我怕痛,主人,我怕痛。我答应你,你喜爱我的时候,我不会任性,我不会不理你,我不会生你的气,我不会让你和我一样痛,我痛就够了,你不要痛,主人,你可不可以……”

    再也没有声息了,狄飞静静地等,很久,很久,他一直维持一个姿式不动,他一直没有停止输入真气,他等待着,一直。

    有一个叫做阿汉的白痴,他愚蠢,他傻,他可笑,但他说过的事,一定会做到。

    他说,我会很快好起来的,他说,不管受了什么伤,不管被怎么折磨,都一定会好起来的。

    所以,有一个叫做狄飞的霸主,在等待。一直一直,在等待。

    白惊鸿慢慢走近,看着那已变成泥雕木塑,仿佛永远,永远也不会再动弹的身影,淡淡地说:“我答应过,你不杀他。我也没想杀他。我告诉过他,若是痛得厉害,可以大声呼救,你就隔着一道墙,你一定会来救他的。是他自己不叫,是他自己不求你相救,所以,他是自杀的。”

    他微笑,笑容残忍却惨淡:“是你,让他,自己杀死了他自己。”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二十七章 配角    张敏欣选的题目是论母爱之伟大。在人类最无私最美好的感情中,享尽快活,死死拖着不肯结束第一世的模拟,等到她八十余岁的人间母亲逝世,她懒洋洋结束生命,留给世间一个惊世孝女殉母的传说后,轻轻松松回到小楼时,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已经回来了。

    小容和轻尘已经在虚拟游戏机中,断断续续,大战了三十年,劲节懒洋洋和自己下立体棋也下了二十多年。

    不过,张敏欣最关心的却是:“咦,怎么没看到阿汉?”

    大家你望望我,我瞧瞧你,这个摊手,那个耸肩。好不容易,有一位笑笑说;“这小子,睡了足有六十年,不知道做什么美梦去了。”

    “回来得这么早?”张敏欣笑问“成绩如何?”

    成绩?众皆叹息着摇头。

    庄教授适时走进来:“我教了这么多届学生,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形,就连小楼的中央电脑也差点当机。”

    “不是吧。”张敏欣愕然“就算再滥,也不至于如此啊?”

    庄教挨苦笑:“我所教过的历届学生,就算再差的,至少入世历练,也和论文扯得上关系。象轻尘是论帝王的完美爱情,虽然他觉得不完美,但于少有一个爱情摆出来让他论一论。象小容,论托孤之臣的下场,就算下场不好,至少他还是托孤之臣。可是阿汉……”

    他郁闷得连连摇头,为人师表的骄傲几乎碎落一地。

    方轻尘笑着解释:“这小子论的是爱情中的猜忌怀疑独占等负面感情,可是,这也得先有爱,才能论啊。偏他这一世,从头到尾,连爱的边也没沾着。直到他死,也没见着爱的影子,人家爱他也好,他爱人家也罢,总之什么也看不到。”

    “我估计他光惦着白吃白喝过猪一样的生活去了,完全把做论文的事给忘得精光。”劲节笑着补充“从没有一个学生会象他这样,对于学业这样不在乎,这样不认真。我们的智能中央电脑都不敢相信这种事,一直认为是自己的记录出了错,不停得搜索搜索再搜索,什么也搜不着,就反复查毒,拼命找BUG,如果不是教授发现得早,整个系统都会崩溃。”

    小容冷笑一声:“最可恶的是,这罪魁祸首一回来就直接跑去睡觉,到现在也不见起来。”

    张敏欣再也没耐心听下去,直接扑向操作台,调出阿汉的模拟记录。

    “起来,混蛋,快起来。”咚咚咚,睡眠舱拍得惊天响。

    “好吵。”阿汉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下去,身上先是一凉,接着耳朵一痛,整个人生生被揪了起来“起来啦,教授说要倒扣你的分,你还有心思睡下去。”

    阿汉迷迷糊糊睁开眼,看清楚是张敏欣,好半天才嗯了一声:“为什么要扣分?”

    “你还好意思说?”张敏欣直接指着他的鼻子骂“一篇论文做得差也就算了,离题万里,差点搞到系统当机,害整个小楼瘫痪也就算了,你居然还自杀?你不知道照规矩,除非是象我那样,论文对象死亡,继续留在世间没有必要,否则任何形式的自杀,都代表考试态度不正确,应当倒扣分的吗?”

    阿汉莫名其妙望着她:“我没有自杀。”

    “你没有?”张敏欣拖了他的手就走,一直到主控制台下,调出当日阿汉受梳洗之刑的记录:“明明就隔着一道墙,你只要一张口,就可以叫到那家伙,你为什么不叫?你可以救自己却不救,这不是自杀这是什么?”

    “我根本不知道我会死啊?”阿汉终于从半梦半醒中完全清醒过来,居然瞪她一眼:“我正想问你呢,你给我的那些故事,没有哪一个主角是因为受刑死的,不管受什么刑,哪怕比我受的严重再多,最后都不会死,最后都可以救回来。”

    “没错啊,主角的确是九命怪猫,可不死之身是主角的专利啊。”张敏欣冷笑望向他“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你就是主角了?”

    阿汉一怔,什么?

    张敏欣笑道:“你只记着主角是不死之身,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些配角,犹其是爱上小攻却不被小攻爱的配角们是什么下场。”

    阿汉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张敏欣手指飞快点按,转眼调出若干她曾给阿汉看过的耽美资料:“你看,你看,这个教主,只因为那个爱他的师弟一心为他好,眼看小受刺伤了他,打了小受一掌,他就直接把自家师弟给宰了。你再看,这位庄主,就因为陪他无数年,痴心不改的男宠因为妒忌,骂了小受一顿,即刻让自己所有的手下,把这男宠给轮奸至死。再瞧瞧这位皇上,就因为喜欢小受,直接把皇后给逼死了。这可是原配发妻啊。还有,还有这个,他的妹妹因为爱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救他那个小受的命,这位小攻,竟是眼也不眨一下就同意了。再瞧瞧,这位,人家那个第一男配,多用心啊,为他生,为他死,为他中毒,为他受伤,为他吃苦受罪十多年,救过他,帮过他多少次,数都数不清,怎么样,就因为对他的小受不太客气,让他给打成什么样了?再看这个,更厉害,小受说,如果我要杀你的儿子呢,他立刻答,你杀好了。小攻如此,小受也一样,你看看这么多小受,父亲,母亲,师父,哥哥,妹妹,未婚妻,被人家小攻杀杀杀,砍砍砍,到最后,小攻说几句,我爱你,那死掉的,也就白死了。你看,父母儿女杀了都无所谓,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男宠,对他心爱的人那样无礼,打死你有什么稀奇。亏得你被打成那个样子,居然还不叫一声饶命,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阿汉静静看着那些资料,沉默无言,过了一会,才问:“良心何在?”

    “什么?”张敏欣愣了一下,才问“你也知道怪狄飞没有良心?”

    “不,我是说所有故事中的人,对那些深爱自己的人,对那些曾多次帮过自己,救过自己的人,如此残忍,良心何在?”

    张敏欣瞪大眼看着他,半日才摇摇头:“要良心干什么呢?好人早就不当红了,你不知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你不知道,男人要酷,要冷,要帅,才有味道吗?你不知道,有着悲惨往事的魔头,残忍却犹存一丝温柔的坏蛋,远比标准的好人受欢迎吗?这不过是耽美的故事罢了,又不是济世救人劝人向善的教科书。杀人如麻又如何?血流成河又如何?杀几个痴心的配角有什么关系,这不更显出小攻对小受多么不同寻常,多么爱若珍宝吗?这算得什么大事,你看那些故事中的人,杀人盈城,是为了夺取绝世美男,灭国灭族是因为看上人家的王子,动则祸害天下,只是为了成全一场爱情。所有的一切,在美丽的爱情光环下,都不再有任何丑恶可言。读者要看的,不过是一场轰轰烈烈,要生要死,骗人眼泪的爱情故事,然后为那些因爱生,因爱死,因爱搞得全天下没有一个人有好日子过的主角大大心疼一翻,说一声,他们好命苦,也就是罢了。其他人,死得再多,也不过就是一个数字,谁会为他们多费一分心。只要拥有美丽的爱情,只要懂得去爱命定的小受,再阴险,冷酷,残忍,自私,无情,偏激,都是可以理解的,杀戮再多,毁灭再多,作恶再多,都是可以原谅的,你明白吗?”

    阿汉沉默,脸色迷茫,如同一个误坠红尘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适应这个他所不了解的世界。

    “狄飞他再不好,至少他爱那个命定的小受,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出卖一切也就没什么可指责了。”张敏欣信手点按,调出所有狄飞与白惊鸿相遇相识相恋的资料。“你看看,一个盖世霸主,惊逢一个绝世美男,白衣飘飘,清贵出尘,心醉神迷,倾心相交,却不料变生不测,屡遇伏击,惊觉真相,痛不欲生,却谁知对方也是戏假情真,关键时刻,下手不够绝情,让他有机会逃出生天,等狄飞东山再起,五大帮转瞬飘零星散,四个师兄弟俱皆身亡,白惊鸿至此才恨满胸膛,怨深若海,之后还有那么多的纠缠不休。任谁一看,也知道,这两个是标准主角啊,任何第三者冒出来,都是理所当然应该被牺牲的对象。一般的情况,自然是,他们吵一吵,闹一闹,死几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乙丙,然后,他们误会冰释,发现对方才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于是大团圆结局。你啊……”张敏欣的手,再次指到阿汉的鼻子上“正常来说,你就是那个死了白死,作者和读者都不会记得的路人甲乙丙。”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二十八章 动机    “你一回小楼就迫不及待,奔向睡眠舱,你就对你死之后发生的事,一点也不好奇吗?”张敏欣微笑着按下按纽。

    屏幕上狄飞安静地半跪在死去的人面前,身后白惊鸿冷眼而立。一片奇异的平静中,就连鲜血的流动仿佛都带着惊心动魄的声音。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站在屏幕前的阿汉几乎要昏昏欲睡了,狄飞才慢慢地站起来:“你说对,杀他的人,不是你。”

    他转头,面对白惊鸿,面容出奇地平静:“这件事,我不能怪你。”

    阿汉打个呵欠转过身就走。

    “你去哪?”张敏欣问。

    “睡觉。”阿汉有气无力答。

    “都要倒扣分了你还睡?”

    “反正扣定了,下一次模拟还没到,不睡白不睡。”阿汉头也不回地走。

    张敏欣一皱眉,想要追上去,却觉臂上一紧,是劲节抓住她的手臂,正平静地对她摇头。

    张敏欣正要用力挣开,抬眼却看见小容也用不赞同的眼神看过来,她扬扬眉,笑笑,也就作罢了。

    等阿汉离开之后,方轻尘才笑说:“你这个邪恶的女人,故意调这一段给他看干什么,开始引他选那种要命的论题也就罢了,他好不容易脱身出来,你还要打击人。”

    “我邪恶?”张敏欣冷笑“比起你庆国相王方轻尘,我善良得简直可以做天使了。那么大一个国家,因你而多年混乱,衰败不堪,连累无数无辜,也不见你稍稍愧疚一下。我根本没有打击到他,用得着你们出来替天行道吗?”

    “你真觉得你没有打击到他吗?”小容皱眉道“阿汉又懒又迟钝,但也不至于睡足六十年,马上又想睡觉。这一场模拟让他过于疲惫,就算他自己还没有发现,我们难道就完全看不出来?”

    “六十年前,他回到小楼,仿佛对他死后的一切全无好奇,就这么迫不及待得进入沉眠。他自己也许意识不到,可我们都该知道,他若没有受伤,不会这样疲惫不堪,不会这样渴望休息。”劲节淡淡道“就算他为人迟钝,和人相处久了,多少也会有一点情份在的。他不是笨,只是懒得算计人,也懒得猜测别人是不是算计他。所以,他虽然不深思狄飞的心意,但从心里还是知道,狄飞不在乎他,就算隔着一堵墙,他被活活打死,对狄飞来说也没什么。他虽然不会为此太难过,但多少还是会有些伤心的。回到小楼,立刻进入沉眠,根本不去追究现世诸人的结果,是他很自然的自我保护。他一向迟钝,只要你不提配他,他也许永远发觉不了。一梦百年,当年的一切人与事,都化落花流水去,也许,他就那么自然而然忘怀了。你却偏偏要换醒他,提醒他,让他面对这种现实,让他真正确认,在别人的心中,他如此轻贱如微尘。再豁达的人,也会受伤的。”

    “即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让我带他继续看下去,看一些,可能让他愉快高兴的事呢?”张敏欣笑问。

    方轻尘忽然大笑起来:“因为我们的道德完人小容,和大圣人劲节,偶尔也会和我这偏激的怪物同样小气,狄飞那家伙如此混帐,怎么能让阿汉到最后还念着他挺好。”

    小容白他一眼:“我们对狄飞的死活没兴趣,不过阿汉这人笨得要命。又不容易恨人,顶了天,也只是现在这样略有点不痛快就是,真看到狄飞那样,不但谈不上解气,没准念他几句好之余,还要怪自己不好,让他弄到这种下场。都六十年了,姓狄的尸骨都要化灰了,何必再为这种东西挂心。”

    听他的语气,张敏欣忍噤不住地笑:“容大圣人,容优等生,听这口气,你的心胸实在也大不到哪里去。”

    小容挑挑眉,不说话。

    “张敏欣。”有点不客气的声音让张敏欣转过头,看看神色不善的劲节“怎么?”

    “你到底为什么要把事情弄成这样。”劲节神色略沉“阿汉没有得罪你,这样陷害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以前我们以为是一桩小小玩笑,也没管你。可是,我们都没想到,人性可以黑暗成这样,阿汉的第一世实在过得有些惨,就算我们的精神力远远超过普通人,接二连三,不断受到这种折磨,也会对我们造成伤害的。他又懒又笨又不懂保护自己,以后还不知道要过多少世这样的倒霉日子。你到底为什么设计他?就为了你看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书,想从真人身上找刺激?”

    张敏欣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地说:“阿汉拥有我们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与之相比的力量,如果他愿意尽力发挥,运用,谁也不知道,最后的成就能有多大。可是,他却有着最懒散迟钝,甚至冷漠无情的心境。他不在乎别人,也不在乎他自己,他也不在乎我们的世界,他只想按他的方式,就这样生活,把那万中难求的天赋,就这样的浪费掉。我希望他改变,我希望他有正常人的喜怒哀乐,理想和渴望。然而,他又是这样木纳迟钝,只有用最极至的感情来刺激他,才有可能触动他。而在很多时候,恨比爱,拥有更强大的力量。人性中负面的情绪,远远超过正面的,黑暗比光明拥有更强的震撼之力,当人有了恨,也许才会懂得尝试爱。当人有了期望,懂得理想时,也许才会真正去努力。”

    “但他拥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力,任何人不应该以其他方式加以强迫。”小容冷冷说。

    张敏欣冷笑一声:“我强迫他了吗?我只是提出建议,你们可以说是引诱,但经不起引诱的人是他,确乏常识的人是他。就象张三诱骗李四说,想赚钱吗?抢银行去。于是李四真的去抢银行了,能说整件事只有张三一个人错,一个人坏,一个人有责任吗?你们真不觉得他的生活态度极有问题,需要改进吗?”

    她脸上渐渐露出激愤之色:“我们拥有不可思议的科技和力量,我们拥有古人们做梦都想得到的幸福世界,永远充足的物质和绝对的自由,没有罪恶,没有犯人,没有监狱,这是古人心中的天堂国度。但是,已经整整有两千年了,两千年来,人类的科学再无半点进步,人类的社会制度没有一丝变化,人类失去了探索力和创新力,我们因循守旧,生活在强大的科技文明的摇蓝中,但是,失去活力的文明,真的有可能永远持续下去吗?有没有可能,到最后,我们看到的,是整个文明的衰弱和毁灭,是人类的真正末日。阿汉拥有最强的精神力,只要他肯,只要他愿意,只要他能长时间专心努力的付出,最后必能得到远超过普通人十倍,甚至百倍的成果。这种强大,有可能让我们的世界发生真正的变革,让我们死水一般的天地,产生新的变化,对这一切,你们就一点也不期待吗?”

    “我很期待,如果是我拥有阿汉的力量,我一定会选择我认为,对人类最好的方式,去努力,然而,我不会强迫别人,和我做一样的选择。”小容淡淡地说“这种生活方式,也许颓废,也许无聊,也许对人类没有益处,也许让人看不起,但这是他的自由,我可以不认同,但没有权力去干涉。”

    劲节平静地说:“早在二千五百年前,人类已通过最高的法律共识,在不伤害别人,不伤害社会的基础下,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喜爱的生活方式,任何个人或国家,不得以任何理由加以干涉。生命的尊严,自由的尊严不可侵犯,即使以国家,以宇宙,以人类的名义也同样不可以。”

    张敏欣冷笑:“以天下救一人固然不为,以一人救天下,亦不为,是吗?”

    “什么救不救?”小容微微皱眉“有没有可能是你说想得太严重了。人类文明发展到了极致,想要有突破性的成就,本来就很困难,这不是阿汉的责任。”

    “什么天下不天下,人类不人类,现代文明会不会毁灭,我还真没看出来。”方轻尘托着下巴,懒洋洋地说“我只知道,如果我拥有阿汉的力量,而我又觉得自由自在的活着,比背负全人类的希望更快活,那我就会毫不在意地说,让全人类滚一边去吧,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小容看着张敏欣:“你真认为,以这种激烈的方式,唤醒他的感情和渴望是正确的吗?远古的神话说,混沌无七窍,他的朋友自以为为他好,替他凿开七窍,却导致他他的死亡。

    张敏欣沉默不答,良久才慢慢地说“反正不管你们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谁叫当初选题时,你们一起袖手旁观看热闹,现在论题已经选了,照规矩是绝对不能改的。你们再批判我又有什么用?”

    三个人男人相顾望了望,很快地三颗脑袋凑到一块。

    “要不,咱们想法子帮帮阿汉。”

    “怎么帮啊?咱们入世,虽然也多少吃点苦头,但我们自己识得轻重,知道怎样尽量避免受伤害,就算躲无可躲,也能有应付的办法。可是他,根本就懒得费心思保护自己。”

    “有时候,连我都觉得,即然他自己这么懒,那受罪也是活该。”

    “要不让他学武,让他当天下第一高手?”

    “你认为就那懒鬼会愿意天天练功?”

    “他的强大精神力虽然让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武功可不是光靠脑子好就行的,必须千万次地练习,让身体牢牢记住那些动作,那些力量,才有用。”方轻尘前一阵子闲得无聊,看了一堆上古时代的武侠小说“那个什么王语嫣,懂得全天下的武功,还不是随便什么张三李四都可以打她捉她抢她。”

    “可是,不会武功,却很强大的人也有很多啊。”

    “是啊,可人家聪明,心眼一转十七八个弯呢?你看我们心爱的同学,愿意费力气去思考吗?”

    “就算不聪明,多少还有一技之长什么的,善于用药啊,懂得机关啊,能役使动物啊。”劲节大摇其头“就阿汉那样,哪怕让他投生成皇帝,不用一年,也得让人给谋朝纂位了。”

    小容仰天长叹,三个男人一起叹气,都感到极度之郁闷,非常地无力。

    三个男人嘀嘀咕咕商量来商量去时,张敏欣悠悠然坐下,好整以暇地欣赏屏幕上展示的一幕幕往事。

    刚才调出狄飞的画面后不久,阿汉就走了,三个多事的家伙跑来问罪,她没机会关画面,屏幕上依然一幕幕紧跟着狄飞,展示着人间的悲欢离合。她索性也不关了,笑吟吟再一次欣赏。

    说起来,狄大庄主的的下场,实在是……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二十九章 流浪    狄飞冷冷地说完一句不能怪你,便转身离去,他甚至没有回头多看阿汉的尸体一眼.

    整个啸天庄的人都知道,庄主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整整三天,期间除了吩咐过一次让人把阿汉的尸体火化,当风扬其灰,再不留一丝痕迹在人间,就没有再见任何人,人们甚至无法听到书房里有丝毫声息.

    三天后,狄飞令人请来了白惊鸿.

    白惊鸿一踏进书房,就觉一道劲风迎面袭来,心中略略一惊,还不及反应,周身几处大穴同时一热,体内那久违了的真力自然流转,那几乎以为永远不能再得回的力量,再次充满四肢百骸.

    白惊鸿愕然望来,狄飞却已平静地袖手而立:“我想了很久,一直以来,我明明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却从来不肯给你,闹到今天这种地步,是我的错。”

    白惊鸿怔愕得望着狄飞,他原以为自己多番苦心,早已被狄飞看破,之所以隐忍不发,不过是猫儿戏鼠,以为取乐罢了。在发现狄飞对阿汉略有不同寻常之后,干脆施出毒手,以此打击报复,一心只想激怒狄飞,就算被杀,至少也要让他不痛快。却没料到,这几天,没等来狄飞的惊风暴雨,却似反得来意外之喜。

    狄飞却根本看也没有看他,信手一指堆满了书册的桌案:“你要的,不过是啸天庄。这里是所有的花名册和帐册,你拿去吧。”

    白惊鸿怔怔地望着书案,原本应该喜不自禁,可此刻却莫名只觉手脚冰凉。他甚至连惊疑之心都来不及起,狄飞已经走向大门。他就这样,与他擦肩而过,却连看也没有多看他一眼,就直接拉开了房门。

    直至此时,白惊鸿才叫了出来:“你什么意思?”

    “你要的,我给你,也免得你再费心思。”狄飞没有回头,只淡淡回答。

    白惊鸿不敢相信,也不愿承认自己开始颤抖:“你,你要去哪?”

    狄飞平静地说“已经与你无关了。”

    白惊鸿猛然转头,眼睛忽然间红了:“你就这样把这个啸天庄扔给我,我凭什么让所有人臣服于我?”

    “坦白说……”狄飞终于回头,眼神漠然地看着白惊鸿“这也与我无关了。”

    “你……”白惊鸿终于失态得猛扑向狄飞,然而,他的手指仅仅碰到狄飞的衣角,还来不及用力抓紧。那曾充满他整个生命,无论羡是妒,是痛是恨的人,就已飘然远去。偌大身影,转瞬而逝,快得让人,来不及追寻,来不及挽留,来不及呼唤。

    离开啸天庄之后,狄飞就一个人,担风袖月,踏遍天涯。以他血修罗的名头,自然不可以完全清净。有人只道他被人推下权位,有心要打落水狗,有人为求名动天下,一心想要挑战他,有人想要乘他落单时报仇,狄飞的麻烦,从来都是数之不尽的。

    他却根本不放在心上,有人上门找事,信手打发了便是,连想也不多想。管他是否陷阱重重,险阻道道,反正他无牵无挂,可战则战,不可战便避走,任人家站在大街上,跳脚骂狄飞是个胆小鬼,闹得路人皆知,他却躲在一旁,喝着酒连眉毛也不动弹一下,欣赏旁人谩骂的技巧。

    不需要顾忌威名,不需要考虑身分,肆意而为,任意逍遥,竟有一番,他以前从来不知道的自在。

    只是,很偶然,很偶然的时候,或许夜极深,或许月极明,他会忽然忆起,似乎在很久以前,有人笑话他当一方霸主时做的全是自己不喜欢的事,那时他都答了些什么呢?记不得了,也不想去记.只是,这个时候,总可以放下威严,放下身份,放下所有其实很可笑很幼稚,很无聊的事,去做真正可以让自己高兴的事吧.

    然而,就连这样的念头,他也会很快忘记,自去天涯浪迹,却不知道,什么可以真的让自己高兴.他长笑,他高歌,他饮酒,他酣唱,然而,他不知道,他到底算不算高兴.

    他走过很多地方,看到过很多事,也听说过江湖一如既往纷纷扰扰,天下一如既往,诸国纷争。然而,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听说,啸天庄在经过若干纷争后,终于安定下来,而最终做主的那个人,不出意外,果然是白惊鸿,不过,这也不能在他心中激起一丝涟漪。

    人们说起血修罗,总是摇头叹息,这个人以前是个铁血的霸主,固然可怕却不及现在这么让人头疼。现在的血修罗,没有了那么多琐务纷争,武功似乎越发高得不可思议,现在的血修罗,没有了啸天庄偌大基业,行事,越发让人不可测度。

    以前的狄飞,因有所求,尚可琢磨,现在的狄飞,无人知其所求为何,无人知其行止若和,他可以上一刻和你两不相干,下一刻就出手要你的性命,他可以,上一日与你说笑谈话,下一刻翻脸不认人。

    他的行动,完全没有规律可言。

    他曾在花魁楼前,醉酒当歌,同人争风吃醋,把个五陵名侠,江南才俊,纷纷打做落水狗。他曾在一夜之间,把满城豪门巨富家中珍宝搜掠个干净,然后一日飞驰三百里,倾尽万金,也不过只为买三坛桃花名酿。他会因卖花少女的一个笑容,而直接把调戏女子的街头混混一拳打死,顺便跑去把混混所属的什么恶虎帮给灭了,再顺便把恶虎帮所吏属的西江盟给砸了,再再顺便就这么单身一人,三日三夜,驰骋千里,一路去,把西江盟所属的南方十八联盟,全给挑得一干二净。

    一时天下为之大哗,武林为之惊震,无数人都传言又有什么新魔头要给天下带来浩劫……

    然而此时,他已在庆国第一美人雪姬的船中,品酒赏月。为得美人一欢颜,他掷杯而起,一路累死十三匹马,潜入离国皇宫,夜盗名琴月宵。却只听美人一声琴曲,便从此长笑而去再不复归。

    那一日,他在楼头闲饮酒,也不记得是哪个大世家的公子哥刚刚出道江湖,一心要名扬天下,居然找到他的行踪,拿了把剑就敢来挑战。那时风景正美,阳光正佳,他的心情也正好,只管着喝酒看景色,把那少年人的谩骂当做下酒菜。闲坐楼头探身看长街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楼下有个衣衬褴的少年正在吹箫行乞,看那衣着势派,怎么看都是个倒霉的读书人。箫声竟是出奇地悦耳好听,他信手掏出大锭金子从楼头扔下去,漫声道:“好男儿何必行乞于市间,何不以此为盘缠,往赴京都,博个书生万户候。”

    那少年愕然抬眸,破烂衣衫,竟不掩眉眼间的清秀俊雅。

    那个被他视而不见的公子哥大声道:“就这长相,行什么乞,出去当兔儿爷,可比考状元容易多了。”

    楼下那低如尘埃的少年眼中屈辱之色一闪而过,楼上那华服贵饰的公子哥,已变成一块石头,重重落了下去,跌个灰头土脸还不及站起,一只大脚无情地踩在脸上,冷漠得让人全身血液刹时冰冻声音传入耳中:“道歉。”

    这位从小不曾遇过挫折的贵公子,绝对想不到,今天的挑战绝不仅仅是一场屈辱的道歉就能结束的。血修罗狄飞一手拎着南宫世家的大公子,一手迎敌,从南宫世家的正门一路杀进,杀得血流成河,南宫家七大高手,或杀或废。南宫家满门皆被赶出南宫庄园,南宫家所有的珍宝灵药名剑武功密笈和房契地契被堆在一起,连着整个南宫庄园,被一把火烧成灰焚的恐怖战役,在江湖上流传了很多很多年,只是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一切,最初是为了什么。

    正道大派昊天帮大弟子,因为与守寡的师弟之妻相恋而不容于师门,遭遇追杀被狄飞无意中撞个正着。狄飞懒洋洋信手救人之余,打算照以往的行事规律,要么不动手,一动手就直捣敌巢。被救的男女跪地苦苦相求,深感狄大侠相救之德,然师门恩重,断断不敢连累,否则他们绝不能心安。

    狄飞似笑非笑答:“一,我不是大侠,二,你们心安不心安,与我何干。”抬手敲昏了两个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的人。

    等他们二人醒来时,才知道,昊天帮十八大弟子,被人打得满头包,吊在城门口示众,最可怜昊天帮的帮主,一代宗师,正气凛然的一方大豪,被人脱光衣服扔到全城最有名的风流老寡妇床上过了一夜,从此那位寡妇天天守在昊天帮门口,要他负责。那位据说铁肩担道义的一代大侠,从此再不敢在江湖上行走。昊天门灰头土脸,闭门谢客许多年,自然就再也顾不上追杀两个叛帮逃走的家伙了。

    长河十三盟霸占河道,一些热血的民间汉子,纯为不甘屈辱,结义联社,想要争一个公平,被血腥震压,残忍杀戮。长河十三盟在江山驱舟追杀仅存的逃亡之人,一路驱尽大小船只游人渔夫,偏赶巧狄飞闲来无事,正在船头钓鱼,居然有人不识相地指着他的鼻子喝令他滚开,依照他一向的行事准则,长河十三盟,自然就很快在武林中除名了。

    短短几年之间,狄飞的名字,几乎可以止小儿夜啼,以前的啸天庄主,要顾忌到各方势力,要注意整个庄子的立场,要孝虑属下所有人的发展,行事多不敢做绝,现在的狄飞,无牵无挂无负担,胆大包天,行事偏激。这世上,仿佛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害怕。就算天下英雄齐聚,可战则放手一战,不可战,便脱身而去,武林群雄,数次围剿都被他破重围而去。

    得罪不起他,自然只能讨好他了。锦城大豪,听说血修罗出现在自家势力范围,敲锣大鼓上门迎接,又是美酒,又是珍玩地送上来,半夜还免费奉送美人暖床。第一夜,千娇百媚大美人被姓狄的怪物,大冷天地扔出来,冻个半死,第二夜,就有个漂亮的少男躲在了狄飞的被子里。

    那个晚上,狄飞在烛光下,冷冷望了眼前稚嫩的孩子很久很久,然后……

    据说,半夜里,锦城忽然翻了天,那个跺跺脚锦城晃三晃的大人物家中,火光冲天。没有人知道当晚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那之后,足有两个多月,那位才敢出来见人,而且脸上看起来还带着青肿。

    总之,狄飞是个即惹不起,也讨不好的人,江湖上人,只好对他避之则吉。

    就连啸天庄的人寻找狄飞,见了面叫声庄主,凑过来想要说个什么,通常还没来得及靠近,不是头晕眼花,被扔出三丈远,就是被劈面几掌,打得眼冒金星。基本上,啥话也没空说了。

    如此若干次之后,再也没有啸天庄的人,敢寻找狄飞了。至于这些人是为什么来的,是不是有人在后面指使,狄飞根本就懒得想。

    狄飞根本不知道他那纯属性之所至的随性胡为,给后世武林乃于天下,带来了怎样的影响,也不知道,他最终会留给后世怎样的传奇,

    他只是随行所欲地生活,兴起游千里,翻脸便杀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理想,没有事业,所有的空闲时间,不是饮酒观景,便是练武,练武练武。他的武功高得如神如魔,万里江山,几乎让他踏遍,如此悠闲的日子过了足有数年,直到那一日,阳光异常灿烂,曲江异常温柔,江边桃花异常夺目。狄飞的小舟正自乘风过,忽然间看到了江边花如锦,忽然间,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

    他站在船头,慢慢地,慢慢地伸手按在左胸的某处,明明已是前生事,明明早已忘怀得一干二净,为什么,这一刻忽然间如潮水般袭来。那一日阳光灿烂,那一日桃花明艳。那春水之畔桃花之下,有个少年笑着向他提过一个极可笑的要求,而他,微笑着允诺。

    那满天灿烂的阳光犹如当日,那满眼绚目的桃花犹如当日,然而……然而……再不会有人……用那样清澈的声音说一些最最可笑的话,再不会有人,用那样清澈的眼,安静地凝视他。

    他慢慢地蹲下身,慢慢地弯下腰,慢慢地用双手努力地拥抱他自己,明明是春天,为什么,这么,这么,这么冷。

    那一日,春正好,花正艳,水正美。岸上行人如织,水中小舟来去,人们望着江水中那一叶飘零的小舟,舟中有一个本可擎天掣地的魁梧男子,此刻却如同一个孩子般,在这样的春日里,蜷缩成一团,仿若置身万年玄冰之中,止不住得瑟瑟发抖。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三十章 魔教    狄飞是在什么时候停下流浪脚步的,后世已经没有人能确切地考究出来了.人们只知道,从某一年开始,世人发现,消失多年的血修罗,隐居在某处名山之中,竹篱茅舍,自见清幽.而且他居然收了一群弟子.

    同样没有人知道他收弟子的标准如何,他的若干弟子,有人根骨奇佳,但也有人愚鲁不堪.有人出身不凡,但也有人,仅仅只是农家子弟.有人是他顺手救的落难之人,有人甚至出身邪派,为世人所不容.

    人们只知道,这些人拜入狄飞门下时,都还只是孩子.这个时候,他们都还有一双清澈的眼眸.

    十年中,曾有无数人试图寻访狄飞,有那初出江湖的少年,对他心存好奇,有那怀刻骨铭心之仇的男儿,誓志报复,也有啸天庄几次三番示好求见.甚至连庄主白惊鸿都曾亲到,然而,不是渺无人迹可寻,就是被狄飞的弟子出手赶走.

    有一次几大江湖上顶尖的高手联手闯入山中,一日一夜,众人下山之时,个个面无人色.事后世人问及山上之事,诸人皆摇头不答.其中唯有一人,在一次酒醉时,才失口说出:“那人间修罗的武功,已达到不可思议的境界,说他是当世第一,再无疑问。若想多活几年,就不要为任何人,任何事,再去招惹他。”

    狄飞的弟子们渐渐长大了,对山下的世界,渐渐有了诸般向往……看到一个弟子眼中燃起渴望时,狄飞便淡淡打发他们离开,就算对方痛哭流涕表示要陪伴师父,他也不加理会。

    如许年少,岂会没有雄心壮志,又岂甘大好身手,埋没山野。如今他已无欲无求,教人武功,也不再求人回报,即然旁人心中的愿望,不好说,不便说,他即知道,倒不妨替他们把这主意拿了算了。

    原本留他们在身边,也不是为着爱才,不是为着善良,只不过是想看着那只属于孩子的,还不曾被红尘沾染的眼眸罢了。这么多年后,又还有谁,能象记忆中的某个人,纵然长大,也依然保有着,只有孩童才拥有的清澈。

    在他呵斥着把最后一个弟子赶下山之后,高山上又只剩下他孤孤单单一个人。形单影只,对朝阳,望明月,偶然登到最高处,迎着长风,仰望苍天。

    除非窖中酒尽,否则他根本不下山。也不再动收徒为伴的年头。

    他的生活,只剩下,练功,练功,再练功。

    这样活着,他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就如同,他不知道死亡到度有什么意义。如此漫长的岁月,不如去练功吧,隐约记得,许多,许多年以前,有一个人,总是一本正经在耳边嚷:“快些练功啊,快去当天下第一高手啊。”

    现在,他虽很久没和人动过手了,不过,估计当天下第一高手,也差不多了,只是,就算天下无敌,又如何呢?

    他以为,生活就会这样继续下去,简单,平静,直到最后。

    数年后,无数人马,锦旗仪仗,玉马金车,浩浩荡荡,敲锣打鼓在山前驻扎时,他才忽然知道,弟子们纷纷离山的这数年之间,他虽隐居山林却隐然成为了这些年江湖动荡的中心人物。

    当他那几个鲜衣丽服气宇轩昂的弟子满面欢喜跪拜在面前,述说别来情景时,他才知道,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世界,竟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

    他当年,明明只是随意任性,胡作非为,竟不知何时,成了许多人的恩公。比如当年南方十八联盟,压得南方小门派无力喘息,后来长河十三盟,逼得河道上讨生活的男人们,以命相搏。与此相类的还有许多人,多是狄飞无意相逢,顺手救下。如今这些人和势力,都有了不小的发展,很多人行走江湖,竟是直接称自己为修罗门下走狗。说起他狄飞,无不感动神往,称他行侠而不望报,飘然来去,当真奇人风范。

    他的弟子陆续下山之后,因师承血修罗,刚开始,颇被找他报仇的人,以及别的名门正派为难过几次,因负气而集结在一起成立修罗教,欲与正道相抗,消息远扬之后,当年受过狄飞恩义之人,大多来投。许多小门派,也不甘一直被大派欺压,甘愿全帮归附。有受过他恩义的门派虽不来投,却也结盟递信,愿做附庸。当年狄飞在昊天帮所救的一对男女,竟也来头不小。男的本是昊天帮的掌门弟子,未来帮主的继任人。江湖经验丰富,心思缜密,长袖善舞,妻子竟也出身世家,知医理,善施药。二人因情义不容正道,相偕来投。丈夫协助处理教中运作,诸般琐事,并管理与江湖各派的交往。妻子则负责教中医药诸务。最不可思议的是,当日狄飞在楼头偶尔赠金相助的少年张楚臣,而今果然万户候。他在离国先中状元,后入朝堂,多年经营,颇有一番势力。后知狄飞弟子入世,又开帮立派,便暗中与之联络,以官府之力,暗助江湖帮派的发展。后离国与邻国连场大战,多方败绩。他以文臣之身,力主一战。在一片主和声中,以血书和身家性命说动帝王最后一战。他一介书生,亲历戎马,领军做战。其间狄飞的众弟子,率领江湖豪杰,暗中相助,竟奇迹般的得到大胜。张楚臣因功封候,入阁拜相,风头一时无俩,暗中以举国之力相助修罗教。

    如今天下人都知道修罗教地位最尊者共有八王,最高者为修罗王,乃是当初的血修罗狄飞。最神秘不为人知的是不动明王,沉凝不动如大地,安稳潜藏如宝藏。代表着修罗教不为人知的最大力量。这就是身后有强大官方实力的张楚臣。

    然而,几乎没有人知道,除去根本不管事,也不知道整件事的狄飞,以及完全不在教内的张楚臣,真正在最高层负责整个修罗教运作的,只有六个人。就连修罗教内部的人,也只道教主神出鬼没,凡事,皆由六王出面,轻易不肯见人罢了。

    而今狄飞听着他的弟子们,如何兴奋地讲述来龙去脉,看他们比手划脚地讲述,如今的势力有多大,共有多少堂口,多少分舵,总坛有多么富丽堂皇,而今的修罗教,竟似比当初的啸天庄场面还要大。他只觉啼笑皆非。这人生,真是一个诡异的怪圈。当日他费了几许心血,用来维持他的啸天庄,为了驭使众人,使尽权术,用尽手段,以名利权势相诱,到如今,他什么也不要,名利权势却都送到他的面前。

    对于那莫名其妙属于他的修罗教,他完全懒得理会,只让弟子们起来,看他们华服锦衣再也不适合那竹篱茅舍,对坐喝会儿茶,便打发众人离开,至于那个去什么总坛,当什么教主,根本是不加考虑的。

    不过,他也没有要求弟子为他澄清,或是去除他的教主之名,如今修罗教声势虽大,毕竟根基不厚,各大门派,虎视眈眈,却按兵不动,不过是忌他狄飞罢了,总不能真的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早就甩手不管事,让他那些年青却锋芒太盛的弟子成为众矢之的。他早已不在乎任何毁誉,名头借给他们用用,又算得什么。

    弟子们齐心劝说,痛苦流涕也罢,跪地苦求也罢,终究劝他不动,也只得罢了。

    狄飞照样一个人留在山间,日对朝阳夜望月,每日除了饮酒,就是练功。弟子们若要来探望,他也接待。愿意住就住两天,不再习惯这山间竹篱也就让他们早些离去。

    修罗教派人把这山划为禁区,不准闲杂人等随意上下,他也不以为意。弟子们时常送来的珍宝古物,名剑美酒,他就算用不着,也就收下。好歹也让人家舒服一些,感觉这些物质上的补充,还了师徒的恩义,别显得那一群少年英雄,人人欠了他天高地厚之恩,让他们心中自在一些,也就是了。这些年来,他豁达得连自己回忆起啸天庄曾经的庄主,恍惚间都误以为是另一个人。

    他这挂名的教主,做得极之悠闲,修罗教越来越风生水起,越来越威名远扬,这都与他无关。年青人受不起诱惑,渐渐飞扬跋虞,多少有点作威作福,教中良莠不全,偶尔也有人借教派威名为非作歹,甚至正道中人已经开始称修罗教为魔教了,他也全都不在乎。他本来就不是圣人,善恶好坏,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弟子们以教中之事来请教,不等开口,一概让他赶出门去。这些无聊的纷争,与他无关。一切都是他们自己选择,那么祸福生死,自然也就与他没有什么相干。

    已不记得又过了多少年,山中的酒再次用尽,他一人闲步下山,却发现,光顾多年的老字号酒店竟换了新掌柜,乍一照面,双方都是一愣。

    “庄主。”

    “赵副总管。”

    人的一生,有时很简单,淡淡几句话,就可以概括尽了。当日五大帮发难,啸天庄诸人逃散,做为专门负责庄主中人事的李总管的副手,在李总管被杀后,赵副总管逃去无踪,后来,虽说啸天庄重历,他经过这一番生死之难,有感江湖风雨不定,索性隐居民间,买房买地收租,多年来,过得平安喜乐。近日由此经过,得知本地酒庄老板要远行,急于把酒庄脱手,他便出手盘了下来,倒没料到,竟会遇上故主。

    狄飞早没了当年的威严霸气,看着旧日下属,也只是淡淡笑笑,谈几句往事,忽得忆起一事,顺口便问:“当初我有个叫阿汉的男宠,是你安排的,你是从哪找到他,为什么带他进庄的,他可还有亲人?”

    他问得极是随意,那个叫阿汉的少年,面目都模糊得记不清了,留给他的,也只剩下一双清澈的眼眸。只是,即遇上了,便问问吧,若他在人间还有亲人,或许……可以……

    赵副总管面现愕然之色:“庄主,你忘了,当年,是你吩咐李总管让属下带他进庄的,你说,是他把当时重伤的你从河里捞上来的,虽说出身卑贱,品格低下,不过,即有功劳,就要报偿,就让他在园子里,白吃白喝养着罢了。他是男娼馆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不知道经过多少手,根本不可能查到他有没有亲人.”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三十一章 重会    赵副总管身子摇了一摇,几乎跌倒,感觉呼吸和心跳在一瞬间停驻.他愣了愣,情不自禁后退一步,抬眼望望天,望望地,望望眼前的狄飞,依旧天高云淡风正好,眼前的故主,脸色神情,好象都没有丝毫改变,可是,刚才那一瞬,为什么,他会觉得心猛然崩紧,整个人都感到极度的恐怖.

    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好的阳光,这么难得见到当初故主,竟也如此和气,可是为什么,在这一瞬,他莫名地开始颤抖.

    狄飞依旧神色平和地望过来,仿佛刚才听到的那句话极之平常,完全无需挂心,他自自然然地转移话题:”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赵副总管受宠若惊地道:“谢庄主关心,这些年小人倒也过得安心适意,只是当初江湖杀伐,也造了些孽,近年常常念些佛经,行些功德,就盼着若有来生,不至沦入畜牲道中。”他一边说,一边掀起右手袖子,露出腕上挂着的一串念珠。

    狄飞神色微动:“你信佛,信三生因果。”

    “以前不信,不过,这些年来,安安静静地过活,总要有个想头,有个念象,有个盼望,才好过些吧。”赵副总管笑笑“人这一辈子,谁没有个遗憾啊,盼望啊,今生不能成,总盼着来世有希望。今生失了亲近的人,盼着来生能相聚,今生对付不了的仇人,盼着来生能报仇。小人也就是个俗人,信佛让我有个盼头,便信了也好。”

    狄飞不由大笑:“好一个俗人,倒真是俗得妙。”

    赵副总管见狄飞面露欣悦之色,又想到重逢以来,他一直都只说些闲话,神色也一直安定如常,竟似不见丝毫焦虑忧心,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庄主,如今怎会有空来此处?”

    狄飞见他神色忐忑,不觉奇怪,问道:“何有此问?”

    赵副总管自己反而愣了一下:“如今修罗教正被天下各派联手围剿,小人之所以来到此处,也是因为,以前所住的地方,不断有修罗教和各派的纷争私斗,牵连极广,一般百姓,也难以安身,不得不远行避开。”

    他说得已极是含蓄了,但是连他这样经过江湖风雨的人,都觉安身不住,不得不逃难,看来这场纷争倒似比一场国与国之间的小型战争也不差分毫了。

    狄飞听了,也只淡淡点点头,漫不经心嗯了一声:“是吗。”便不再多说什么,迳自买了酒,令人送往山上,然后在赵副总管不解的目光中飘然而去。

    天高云淡风尚好,他乘风而行。原来,最初的相逢,比他所知道的,还要早那么那么久。那个黑暗的夜晚,那个小小的孩子。那稚气的声音“你让我做你的男宠吧。”

    当时自己想什么了,不记得吧,不过,应该是轻视与不屑吧。

    现在的他,会知道,那样坦然的言辞是阿汉的真性情,但是在当时……

    他抬头,看那高空旭日,当年的狄飞是个怎样的人,怎么可以凉薄至此,怎么可以只因为轻视,便将一个救过自己的人,扔在角落中,不闻不问,直至遗忘。

    如果,如果当初,他可以稍有良心,如果当年他可以……

    他摇头,惨淡无声地笑。

    这人世间,又哪里还有什么如果……

    刚听到赵副总管说这句话时,他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却记不得了,他尽力地思索,却只找得到一片空白。

    他伸手,抵在左胸处,为什么,那里依然在跳动,人的生命,怎么可以顽强到令人痛恨,为什么到了如此地步,那颗心竟依然可以跳动。

    为什么,为什么今天的太阳,可以如此灿烂,那个人已经死去了,他化灰化泥化作尘,他再不存在于人世了,为什么,太阳,你还可以象以前无数岁月中一样,那样灿烂明亮得好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走出了多久,他不记得,身旁来来往往人潮如流,笑语喧哗,却全都与他无关。

    在什么时候停步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站立不住,不得不靠在一棵大树上,他不明白。

    慢慢闭上眼,握紧拳。

    真的,真的……好不甘心……

    那个傻瓜,那个白痴,那个疯子,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救他一次又一次,却从来,不说不提不讲,仿佛所有的一切不曾发生。

    却叫他人生里,最美好的一切,就在这茫然无知中一一错过了。

    原来,缘结得那么长,那么深,原来,他和那个傻瓜本可以有很多很多,阳光中说的话,微风里做的事,原来……

    然而到最后,那桃花下,春水旁的笑容,仅有一瞬,便再不复得。开心快乐的岁月,原来连一天,一个时辰都不到,他有的,竟只是一个瞬间,一个交睫。

    一切一切,始于多年前一声孩子的询问,终于多年后一声,本来以为可以做到的承诺。

    他对他到底许过多少诺,又到底失信过多少回?

    他惨笑,仰头,真个天高云淡春尚好。只是,这人世间,还有谁人,可共赏如许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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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百晓生录江湖史,只留惨烈二字做评。那一年,江湖各大门派与魔教的连场血战,真个惊天动地,死伤无数。

    是那些孩子太年青,少年得志,不免有些过于年轻气盛,竟不知,这人世间,原来,会有挫折,有伤害,有无穷无尽的明刀暗箭,杀戮手段,更不知,修罗教的日渐强大,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在多方暗探,终于查明狄飞不过只是挂名教主,完全不管教中事务,对于其他人的生死存亡,更是挑明了不加理会后,江湖上势力最大的帮派,终于联手发难了。

    突如其来的袭击,不容人喘息的围剿,斩草除根的手段。修罗教措手不及,各地分舵一一陷落。

    修罗教过快地发展,招收教众过于庞大而良莠不齐,更成了修罗教的致命伤,大难来时,有人顿作鸟兽散,有人倒戈一击,有人根本就是各派派来的内应。纷纷乱乱中,修罗教众完全不知道,到底什么人是敌,什么人是友,进退失措,举止失度。总坛在顽抗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被攻破了。

    那一夜的黑暗天幕似乎都被鲜血所染红,如果不是狄飞的忽然出现,修罗教的六名核心人物,也许全会死于围剿之下。

    那一夜,狄飞以一人之力,八进八出,冲杀在近千武林高手的围阵之中,杀人犹若草芥一般。

    那一夜,狄飞的神魔之力,在武林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当夜参予血战之人,有人当场发疯,有人竟被生生吓死,有人十余年后,闻狄飞之名,亦颤抖不止。

    那一夜,狄飞真正成为传奇,成为正道永远的噩梦和邪派心中永远的魔神。

    然而,狄飞终究也只是人而不是神。

    如果是他一个人,天下再无任何人,任何地方可以困得住他,他要放手而走,轻而易举,但那一夜,他在救人,一次又一次,救他的弟子,救那些因感他恩义,而用性命回报修罗教的人。

    敌人有意把攻击重心移到无力保护自己的伤者身上,迫得他不得不为分心救护别人,而不断受伤。

    纵以狄飞之能,顾得上救人,就往往顾不上自己,人力终有尽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歇,而他的来回冲杀,每一次突出重围,把人送出去后,又转头冲向最凶险,最血腥,刀光剑意最寒冷处,足足八次。

    他自己救的除了众弟子,还有些什么人,其实他自己也都记不得了,只是,在那场痛快淋漓的战斗中,感到了多年以来,唯一一次的纵情快意。

    那些刀光剑影,拳脚棍棒毒烟毒蛇暗青子,到底有多么恶毒,他已经不记得了。

    身上到底受了多少伤,留了多少血,他自然也都懒得去算。

    隐约中那个面目模糊叫什么名字也懒得记的武林盟主在大声吼什么:“狄飞,你武功再高,受了如此重伤,又不立刻觅地疗伤,反而仗峙武功,强行压住伤势,再次冲杀回来,你不可能活过十天。”

    那是第几次冲回去时候的事,第六还是第七,唉,算了,不想了。

    反正只记得那声音吵得要死,好无聊,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他的,好象顺手给了他一掌吧。

    说起来,那两个小徒弟也极不听话,听那那个什么盟主的话后,居然眼泪汪汪,叫什么师父你快走,别管我,真是无聊又无用。男子汉大丈夫,遇事只会哭,也难怪当时烦起来,一拳一个把两人全敲昏了。唉,下次要记得提醒他们,以后不许说是狄飞的徒弟,真是太让我丢脸了。

    “师父。”

    “师父。”

    “恩公。”

    怎么这么吵,我的天,还恩公,也不怕把人肉麻死。狄飞懒洋洋睁开眼,看到面前一张张流泪的脸。他极为郁闷得咬了咬牙,唉,这一个又一个的,就没一个象男人,我可不可以把这帮家伙全逐出门墙也免得被吵得耳疼。

    “师父,你喝药吧。”

    “师父,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看大夫。”

    又来了,狄飞暗中翻白眼。亏得还是什么魔教六王,遇事就只会痛哭流涕求求求。我以前是不喜欢看大夫,不喜欢用药。不过,就算我现在肯看肯吃药又有什么用。大夫要真是什么伤什么病都能治,这世上还有死人吗?

    他笑而摇头。现在的他已不是当年那个受了伤只能蜷作一团的狄飞,这些年来,他武功已经高到世人不能理解的境界,即使内外伤如此之重,即使他随时都会立时毙命,但只要他不愿意,这世上,依然没有任何人,有力量强迫他接受医疗。

    “你果然要死了。”毫不客气的声音,竟似带着切齿的痛恨。

    众人闻言不但不怒,反倒神色一松。

    狄飞目光越过众人,笑道:“我该叫你不动明王,还是张相爷,又或是,暗帝?”

    当修罗教被围剿时,离国国王暴死,朝中变乱频生。先王逝时尚年轻,两个王子都极年幼,张楚臣支持正统三岁的大王子,而太后,却支持自己亲生的仅一岁的二王子。屡番争斗,九死一生。竟是完全顾不上相助修罗教。

    等他好不容易扳倒太后,扶大王子登位,修罗教这边,尘埃已定。

    这些年来,狄飞隐居山间,修罗教不许闲人轻入,除了狄飞的一众弟子,也只有张楚臣,一年会来个两三次。他对狄飞倒一点也不客气,板着脸说:“你都要死了,倒还顾得上研究怎么称呼。”

    修罗教诸王,不是狄飞的弟子,就是受过狄飞重恩之人,也只有张楚臣,敢对狄飞如此无礼。

    狄飞倒也不以意,笑道:“如今你胁天子以令诸候,成了离国实质上的帝王,当今世上,谁不知离国的张楚臣,和景国的容修,名为辅幼主登基之臣,实为掌控举国大权的帝王,人称你们二人为南北暗帝,倒也真是可喜可贺之事。”

    张楚臣定定得望着他:“即然我是暗中帝王,那我的话,民间百姓,是不是该听。”

    狄飞懒洋洋道:“抱歉,修罗教总坛虽在离国之内,我这小山头却在国界之外,算不得离国子民。”

    张楚臣咬咬牙:“你……”

    狄飞淡淡打断他将要说出来的话:“你也是出将入相的人物,怎得也和他们这帮孩子一样没见识,我的伤是可以治得好的吗?”

    张楚臣沉默了一下:“我带来了离国最漂亮的男人和女人,计有五十余人,你都看看,总会有合意的。”

    狄飞一愣。

    张楚臣面无表情地解释:“他们告诉过我,你懂得一种异教的采补之术,只要能及时吸人精气,再重的伤也能延命续寿。”

    狄飞眼神一冷:“多谢,不必,我累了,你们替我送客。”

    气氛为之一僵,张楚臣沉默了一下才道:“我想和他单独说话。”

    不等狄飞说话,其他人转瞬消失,狄飞为之气绝,这帮人到底管谁叫师父和恩公来着,这到底是谁的家。

    闲人散尽,张楚臣慢慢走近:“你如果不愿伤及无辜也没关系,我已令人遍选全国死囚,这其中,也有俊俏漂亮的人,他们反正是要死的了……”

    狄飞失笑摇头:“不愿伤及无辜,我从来不是大善人,我只是……”他的眼神悠悠然遥远了起来“我答应过一个人,不再对别人采补。在多年前,我曾对我自己发过誓,凡是我答应过他的,无论如何,一定要做到。”

    “你……”张楚臣猛然扑过来“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救你自己。”

    狄飞猛然抬眸,冷冷望了张楚臣一眼。

    张楚臣飞扑而来的身影竟然为之一顿,他已是隐然帝王的人物,但此时被狄飞一眼望来,竟觉遍体生寒,这些年来,见到狄飞,都是那淡淡然极和气好说话的样子,他几乎以为,那传说中的血修罗只不过是传说罢了。

    直到这一刻,刚刚想扑过去抓住他猛力摇晃的双手,竟不敢伸出去碰他的衣襟,这一刻,张楚臣才真正意识到,他与狄飞之间的距离,原来永远无法缩短,即使只是一伸手就可以够着,却终是,没有力量在那样的眼眸下伸出祈求的手。

    他怔怔望着狄飞,眼中渐渐流露悲伤,声音几近哀求:“要怎么样,你才肯救你自己?”

    狄飞微微一怔,看了看他,这才道:“当年,我也不过是顺手扔块用不着的金子,你又何必一直放在心上。”

    “哪个稀罕你的金子。”张楚臣大喝一声“我只不过,只不过记着,你为了我受屈辱,把那个男人,打成脚底泥,你没有高高在上施舍我,你把我当成平等的人,在我受辱之后,要人向我道歉。今时今日,谁不奉承我,拥戴我,但当年,我沿街行乞,却只有你,只有你……”

    他再也说不下去,声音竟哽咽起来,明明如今身登朝堂,直入青云,为什么,他却还觉得,比当初一个人长街乞讨之时,更冷更寒更孤单。

    狄飞沉默着看了看他,想了想,终是没再说什么?

    其实,当日,我并不是为着你。

    只是,这话,也不必再说,他已尝尽伤滋味,如今何必再伤人。

    “真的是,什么人来,你也不接受吗?”张楚臣犹自不死心地问。

    狄飞微笑,还不及摇头,却听到一个让人动魄惊心的声音“如果是我呢?”

    他愕然抬头,却见房门外,有人一袭白衣,神色凄然。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三十二章 魔主    白衣如旧,因何霜雪染鬓角,白衣如旧,因何风尘上眉梢.狄飞定定得看着白惊鸿,很久,很久,没有移动一下目光.

    张楚臣神色复杂地看了看这个,又望了望那个,咬了咬牙,在白惊鸿徐步而入的那一刻,他转身退了出去.他最后那一眼,奇异的目光,被他自己以双手合拢的房门隔绝了去.

    白惊鸿一步步走到狄飞的身边来,屈一膝半跪在他的床前,轻轻说:“让我救你,好不好?”

    狄飞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才轻轻地笑:“他们居然把你也找来了。”

    白惊鸿凝视他:“是我自己来的。”

    狄飞笑意微敛。

    白惊鸿略略迟疑,到底还是轻轻伸手,去握他的手。

    那冰凉的感觉让狄飞微微一惊,几乎本能地去反握他的手。这么这么冷世界啊,让软弱的人类,怎样拒绝彼此汲取温暖。

    “这些年,我总想见你,你总不见我。这么多年,我想清了很多事,看清了很多事,我们可以把所有的恩怨都忘记,让一切重新再来吗?”白惊鸿的声音里满是苍凉“让我,救你,好不好?”

    狄飞静静握着他的手,即没有激动得颤抖,却也没有放开。时间,果然是最无情的东西。这么长久的岁月过去了,那些痴狂岁月仿似梦里前生。他曾经舍弃一切想要追求的,为什么,此刻竟不能让他更激动一些。

    白惊鸿向着他慢慢低下头,眼眸中,是浓浓的悲伤。

    狄飞几乎是冷静地看着他一点一点接近过来,然后,平静地问:“这几年,啸天庄发展不太好吧。”

    白惊鸿的身形一顿,倏然僵住。

    狄飞异常平静地凝望他:“以前五大帮能在江湖各大门派中占一席之地,是因为你们五个师兄弟同心协力,如今只剩下你一个人,支撑整个啸天庄,属下虽多,却没有半个心腹,你……很累吧。”

    指间感觉到剧大的压力,那人的五指在无意识得抓紧,却也无意识地挣扎。

    狄飞顺从地放开他,依旧安静地说:“今时今日,修罗教的帮助,对你很重要吧?”

    白惊鸿望着他,眼神慢慢冷下来:“你想说什么?”

    狄飞沉默了一下,才道:“惊鸿,我不恨你,如果可以,我不介意帮你,只是,我再不能为你去牺牲任何人,所以……”他闭上眼,忽然觉得深深地疲惫“你回去吧。”

    白惊鸿死死地盯着他,良久,才惨笑一声:“你总是这样,从来都看清一切,却从来什么也不做?你知道我暗中谋划你,可是你任由一切发生,你知道我不会善待阿汉,可是,你随便地把他交给我,你知道他在受刑,可是你笑着和我谈天,你知道我来到底是为什么,可是,你还是什么都不做……你……”

    他一掌击在狄飞胸前,眼中忽然通红:“你为什么不误会,你为什么不糊涂,你为什么要把一切全看清,然后,再全部舍弃。为什么,要把真相全全揭穿,那有什么好?为什么,不能骗骗我们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让你自己看清你的冷血无情,为什么你一定要逼我看清我的卑鄙无耻,为什么你不能糊涂得说,当年只是一场误会,是你无心铸错,为什么,你不愿糊涂得让我们至少在一起,告诉我们彼此,我们是快活的,为什么……”

    狄飞没有闪避,被这一掌激起内伤,他低低哼了一声,唇边溢起一点淡淡的血丝,神色却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耳边听得一声又一声逼问,为什么,他只惨淡一笑。

    是啊,为什么一定要如此清醒,当年,他可以骗自己说是受骗上当才害死了阿汉,然而他知道,整件事,没有误会,没有错失,那分明是一场纯纯粹粹,赤裸裸的背叛。而今他可以骗自己,白惊鸿真的爱他。然而他同样知道,象当年的狄飞,而今的白惊鸿,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把爱,放在一切之前。

    为什么一定要戮穿人性的最后一层遮羞布,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所以狄飞为了搏心上人一笑,面不改色舍弃了救过他多次的人,所以白惊鸿多少年后的相救相护,为了功利远胜真情。

    白惊鸿爱他吗?或许吧,所以当年五大帮围杀之时,会手下留情,所以当年自己离开时,他会惊惶失措,所以这些年来,确是多次寻找他。白惊鸿最爱他吗?当然不。所以,纵然一时情不自禁手下留情,容他冲出重围,却又毫不犹豫,对阿汉严刑逼供,追查他的下落。所以当年他离开时,虽是惊惶失措,却又能迅速镇定下来,在乱局中掌控啸天庄。所以这些年来,虽有多次派人,甚至亲自来寻访他,却没有哪一次,真的尽过力。狄飞从来没有隐藏过自己的行踪,整整十多年,如果白惊鸿真的非见他不可,竟会见不到吗?只是,见了又如何呢,让他再回去吗?以狄飞啸天庄旧主的身份,无论是否有意,都会让白惊鸿如今的地位显得难堪,相见不如不见。只是或许连白惊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内心其实害怕着再见,他可以骗自己,依旧有温情,依旧有思念,依旧盼相逢,依旧在努力,然而,这一切温情的面纱,在这一刻,被撕扯得荡然无存。

    狄飞叹息,是他错吧,那么深的爱,到今日,到这最后的时刻,依然伤了他原想爱护的人。太清醒太聪明的人,不免苦痛,即然他不愿清明地面对本心,又为什么要逼他看清呢。

    白惊鸿抬手想要击出第二掌,却又在看到他唇边血痕时顿住手,脸上悲怆之意,浓得化不开,终于伏在他身上,痛极大喊:“你一直都恨我,你一直不能原谅我是吗?”

    狄飞迟疑了一下,慢慢伸手,轻轻抱住他:“你别介意,我凡事看得太清,人生便少欢娱,是我的愚蠢,与你本来无关。我从来没有恨你,我只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

    我只是,根本不能原谅我自己。

    白惊鸿微微颤抖,慢慢抬眼,眸中满是绝望:“其实,你真正爱的人,是他,对不对?”

    狄飞愣了一下,一时竟说不得话来。爱他?爱谁?谁是他?

    他竟然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阿汉!

    他真正爱的人,是阿汉?

    他沉默,爱他吗?

    不知道,他只是不能忘记有一个少年,有一个小白痴,有一个懒家伙,叫做阿汉。

    爱他吗?

    当然不,他只是想,即然那人活着,他总是失信,那么那人死后,就让他守住每一个对那人许下的诺言吧。

    爱他吗?

    怎么可能?他只是,过了这么这么多年,都忘不掉,曾凝望过他的那双清澈的眼。

    惊鸿,惊鸿,你何以误会至此。

    我爱的,当然是你。

    我永不会望记,那长河之上,你一叶轻舟,一袭白衣,乘风乘水乘云来,我永不会忘记,那些血泪纠葛,生死难舍,那一次生生撕裂灵魂的痛。我只是,我只是,不能忘记他罢了。我只是,想替他活下去罢了。我只是,想尽力回忆他曾说过的每一句话,想努力地照他曾说的方式活下去罢了,我只是……

    他沉默,那样长久,那样无声地沉默。

    白惊鸿等待着,很久很久,天地依然寂寥。他伏在那人身上,那人很配合地抱住他,可是,为什么,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于是,他笑,惨笑。渐渐声音高昂,凄厉而惨绝。

    狄飞不忍之色一掠而过,他轻叹,然后说:“这些年来,他们孝敬我不少好东西,我用不上,全扔后山的山洞里去了,算算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你有兴趣,可以去看看。这几年,我的武功进步不小,有什么心得,也会顺手写下来,也扔在那里,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拿来练练,我能帮你的,也只剩下这么多了。不过,我仍是要劝你,得抽身时且抽身吧,纵有敌国之富,无敌之艺,到最后,又能如何呢……”

    他没有再看白惊鸿的神色,没有再听白惊鸿的话语,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已在白惊鸿能有任何反应之前,信手一指点下。然后起身扶着失去知觉的白惊鸿慢慢靠坐在床前,这才提高声音道:“你们进来吧?”

    门开处,张楚臣等十余人神色凝重地走进来,他们虽然没有刻意偷听,但刚才白惊鸿凄厉的笑声,已经让他们清楚地知道,结局会是什么。

    “我累了,替我送他回去,不要再让人来打扰我了。”

    众人沉默着互相看了看,均知他的心意再也无可挽回,各人神色多现悲凉,除张楚臣外,齐他人忽得一起跪了下去。

    狄飞的大弟子目含热泪:“师父就再没有什么事,要交待我们的吗?”

    狄飞笑笑:“抱歉,我真的想不出有什么事可以交待的。”

    张楚臣铁青着脸,看看白惊鸿:“他呢?”

    狄飞目光在白惊鸿身上略略一凝,想了一想,摇了摇头,从来祸福自招,能做的,他已全做了,他把自己最后所有的,给了白惊鸿,这已经足够。他没有必要,再让其他任何人,因此而承担什么责任。

    一众弟子依旧跪着不动,好一会儿,大弟子才道:“师父,你去之后,这修罗教,应当传给谁?”

    狄飞失笑:“人家不知道,你们难道也不知道,这修罗教本来不是我的,这下一任教主,自是你们自己选出来,我哪里有资格去指定。”

    众弟子皆沉默不语。张楚臣慢慢地道:“纵然不认,你也是修罗之主。纵然你不管事,我们这些人聚在一起,也只是因为你,你不指定,任何人做教主,我第一个退教,其他人也都不会服。你就算无心,我们也只认这份基业属于你。”

    狄飞沉下面容:“为什么?我从来不是一个好的领袖。以前无论如何努力,也不能真正让人为我全心效忠,为什么你们却……”

    “因为你以前只视下属为走狗,下属能回报你多少真心。如今你待我们如骨肉,我们自当以骨肉相报。”张楚臣长叹一声,仰天道:“君主若以国士相待,臣子焉敢不以国士报之。”

    狄飞苦笑了一下,修罗教到底如何组成,怎样运作,他全然不知,这些弟子中,有哪些人在教中起的作用最大,他也完全没打听过,却叫他如何指定下一个教主。正自为难之间,一个很荒唐的想法忽然浮上心头,不知为什么,竟有些窃窃的喜悦,如同孩子想要玩一出恶作剧一般,他忽然对张楚臣问道:“你博览群书,相不相信,三生因果。”

    张楚臣有些惊异地看看他,这才道:“以前不信,但如今,我愿意相信。若有三生因果,今生有缘之人,来世尚能相会,若无三世轮回,死后渺芒无知,今生牵挂之人,却又往何处去寻。”

    “是吗?”狄飞微笑,然后看看众人“无论我选什么人做教主,你们都无异议?”

    众皆深深伏首于地:“但凭师父吩咐。”

    狄飞淡淡一笑,眼神渐渐遥远:“我所指定的修罗之王,魔教之主,名字里有一个汉字,他性格极其懒散,全然不思上进,但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双任何人,都无法模仿的眼睛,世上最清澈明净,不染尘埃的眼。”

    大家安静地等着,然而,再没有听到一句后文。

    最后张楚臣按捺不住:“这样就完了。”

    狄飞很坦然地说;“是啊?”

    张楚臣咬牙:“这人是谁,住在哪里?”

    狄飞微笑:“我不知道。”

    张楚臣磨牙:“我们去哪里找他?”

    “我不知道。”狄飞依然微笑“也许天之涯,也许海之角。”

    张楚臣咬牙如磨:“他什么时候会出现。”

    “我不知道。”狄飞继续微笑“也许是明天,明年,也许十年后,几十年后,几百年后,反正总有一天,总有一个地方,会有这么个人的。”

    “啊……”话说,某年某月某一天,有一个文弱书生发了狂,竟想把天下第一高手活活掐死算了。后果是……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三十三章 永逝    “他的话,你们到底打不打算照办?”

    修罗教自大乱以后的第一次高层密秘会议,气氛十分肃穆。

    几个人互相望望,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张楚臣冷笑:“这样荒唐的话,你们也打算遵从。”

    一阵沉默之后,有人静静地说:“如果师父要我死,我立刻就去自杀,哪管他说这话是不是荒谬。”

    没有人,对此有异议。

    那是他们的师父,教他们,养他们,从不对他们做任何要求。明明那样地孤单,却比他们更早一步,看到他们少年飞跃的心,就那样轻轻笑笑,自己做恶人,把他们赶向自由的世界。不管他们做什么事,都不干涉,不阻止。即使并不赞同,但也绝对尊重。那些光华荣耀,从不曾与他们共享,可是所有的恶名污名,却默不作声,为他们背负了。为他们放弃了平静的退隐生活,为他们挺身与天下为敌,那么可怕的战阵中,为他们们八进八出。绝世无双的身手,为他们竟无力自保。为了救护重伤频死的他们,他不得不一边对敌,还一边分心不断输内力进他们体内,再困难,再艰苦,再险恶的战阵,也不曾中断半分。那么多刀刀剑剑暗青子,杀不了师父,就以他们为目标。他只得一个人,一双手,是怎么把他们一个一个救出来的,是怎么挡住那漫天漫地的杀戮的,记得的,只是他,挡不住,护不全时,就毫不犹豫地用身体去遮拦。那眼前溅起的血花,到现在,都那么那么深地灼痛人的眼。

    这是他唯一对他们提的要求,不管多么疯狂,多么荒堂,他们也只能遵从。

    张楚臣肃然道:“即然你们都决定了,那么,我们先要确定,此事,只我们在场几个人知道,绝不能泄露一丝一毫。”

    众皆点头,若让有心人知道只要有一个人名字里有个汉字,性格懒散些,眼神清澈些,就可以做修罗教的教主,那修罗教从此只怕再无宁日,整天就得为着分辩一堆又一堆叫什么汉的人哪个是真教主而累死累活了。江湖上有心人知道此事,还不知道会弄出什么足以威胁修罗教基业的诡计来。

    张楚臣又道:“他虽这样说,但天知道那个叫什么汉的人,什么时候会出现,正如他所说,也许是明天,但也许是几百年后。几百年后,若再无修罗教也就罢了,若还有修罗教又如何保证这个诺言能得到实现.”

    众皆默然,如何在漫长的岁月中,把这个承诺以绝密的方式传承下去,即不能让有心人借此兴风作浪,又要保证它能得到实现,这其中的困难度实在是……

    所有人出去开会,狄飞终于得到了清静,想到刚才张楚臣气到要发狂的表情,他就不由有点得意。这真是个突出其来的妙想啊。其实说出这个愿望,也不过是想要胡闹一下吧。他们会不会真的听从,真的信守承诺其实早已不重要。从很久以前,他就已经根本不在意,自己是否付出过很多,而别的人,又是否会回报了。因为,那个傻瓜,从来没有在乎过。那个懒人若听说要当魔教教主,想必会愁眉苦脸,长吁短叹吧,啊啊啊,某人生平无大志,想的,不过是吃饱了睡,睡足了吃罢了,为什么会莫名其妙,遭人如此陷害呢?

    狄飞微微一笑,安静地闭上眼。佛说三生有因果,赵副总管说,人活着,得有个念想,张楚臣说,若有三世轮回,生前思念之人,还有来世相见的指望。今生今世,狄飞不信天不信命不信一切神与佛,那么,他可不可在这最后的一瞬,真心地,虔诚地,相信着,今生所负所欠,终有来世轮回相报。

    似他这般一身杀孽,满身命债,纵入轮回,也当沦入畜牲道吗?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惊鸿,但愿你我,永不相见,我再不累你伤你囚你困你。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但愿,能再见那……那个痴傻的孩子。

    或许十年后,会有个牧羊的少年,有一双清澈的眼眸,懒洋洋不愿干活。他会做他膝前的恶犬,替他看守羊群,为他防备虎狼,终日守在他的身旁。

    或许百年后,会有个富家的少年,终日不事生产,只是晒着太阳吃吃喝喝睡睡,无所事事过一生,偶有一日抬眸间,惊喜得叫一声:“哪里来的黑鹰。”

    他会为他而甘心被套上黄金的锁链,从此为他追犬扑兔,任他玩闹取乐,他会为他,就此舍弃永无尽头的浩浩苍穹,永久地停驻在他的床前窗间,肩头臂上。他会为他……

    或许千年后,他是莽莽丛林,茫茫白雪中,一只孤独的熊,被猎人长箭穿身,利叉戮脑,剖胆剥皮,几经转折后,会成为一个体弱少年补身的药材,防寒的皮衣,就此永远,永远呵护他不再被那天地间的霜寒所侵。

    或许很多很多很多年后,会有个……

    若是有来生……

    张楚臣推门而入走近狄飞时,看到他神色安详平静,嘴唇微动,仿佛说了两个字,可是,隔得远,他听不清,他快步走近,而闭目安睡的狄飞却再也没有动静了。

    他静静站在狄飞的床边,静静得等着,明明看得到他胸前不再起伏,明明感觉得到,他鼻间再无气息,然而,他依然在等。

    有人推开门,有人走进来,有人一个个在床前跪下,有哭声响起,有的压抑,有的激切,有的痛楚,有的悲愤,而他依然只是木然呆立着。

    很久,很久,他才转过身,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了出去。

    那一年,整个江湖血雨腥风不绝,那一年,血修罗狄飞身死。那一年,天下各国动荡不休,张楚臣隐然离国第一人,景国容修辅佐日渐长大的幼主,已使得原本破败的景国有了一番新气象。那一年,庆国相王方轻尘病死,庆国女王悲痛无比,一年不朝,国政为之纷乱。

    那一年,本来就是多事之秋,那一年之后天下依旧没有安定过。修罗教疯狂的报复让天下各派再无宁日,武林为之动荡不休。

    白惊鸿得到狄飞的财富之后,的确使日渐衰败的啸天庄有了一段短暂的风光。然而,白惊鸿得到了旧情人留下的宝藏,其中有狄飞的敌国财富和无敌武功,这个消息,神奇得传遍天下,从此白惊鸿再没有可以安心睡觉的日子。

    狄飞留给他的财富,再怎么样,也绝没有传说中那样广大,而武功,虽然高明,但过多的琐事纠缠和名利执着,使白惊鸿根本没有时间去练习。各种各样的明刀暗箭纷涌而来。黑道白道大侠魔头,明抢暗偷,或是直接勒索,不管有没有,不管如何解释,一概欺上门来。身边的副手,帮中的心腹,贴身的侍从,再没有一个让人放心,每一个人的眼光望来,总让人觉得别有深意,每一句话听来,总觉得其中暗藏机谋。

    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中,他苦苦地挣扎了三年,三年间,发尽苍然,三年间,便是凭空老了十岁,三年间,便已再寻不出一丝旧日风神。

    当那一天,那白眉白发,笑意慈祥的副庄主一剑刺进他的后心,还不等他断气,就扑过来在他身上疯狂乱搜时,他竟奇异地流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看到密报中白惊鸿的死讯时,张楚臣只是淡淡扬了扬眉,慢慢地饮尽了樽前酒。

    传说中,姓白的是他心中最在乎之人,传说中,他是为了他才把整个啸天庄拱手相送,他是为了他,才心灰意懒,浪迹天涯,隐迹山林。即然如此,便送了姓白的去陪他好了。或者他自己并不想要这样的陪伴吧,不过,即然他已经死了,他所爱的人,有什么理由,还要活在这个世界上。

    张楚臣冷冷地笑,修罗教的不动明王,自然不方便去杀狄飞生前心爱之人,可是,站在权利最顶点的离国宰相,却比任何人都熟悉翻覆手段,借刀杀人。

    他信手掷了金樽,再不为白惊鸿多费一分心思,拿起第二份密报,景王急召容修回京。

    他再次冷笑,忠臣忠臣,铺君铺君,新君一亲政,忠臣一放权,能有什么好下场。那样一点点收拾破败山河,那样寸寸山河寸寸血地为无知孺子打下基业,到头来,又如何,这边一离京,那边就敢满朝皆非,这边还在前线护国保民地与敌人拼生拼死,那边已是十三道金牌地召人归。这一回去给个闲官闲爵养起来,已算命好,就算是少了脑袋丢了命,也算不得稀奇了。

    他慢慢放下密报袖起手,望着烛光出起神来。容修容修,当年你我,同称暗帝,到如今,我依旧万里风云指掌间,你却是他人俎上之肉。闭上眼,唇边勾起一丝冷笑,离国的幼主十年后,也该亲政了,十年后的张楚臣,又该是怎样的下场呢?

    十年之后,即将亲政的离王以无德无才为由,诏告天下,禅位于仲父张楚臣。张楚臣的登基大典办得无比风光排场。他站在最高处,望着下面一排排低伏的人头,看着那阶前跪地,神色黯淡,却不得不高高把玉玺捧起的少年,心中无比得意。

    他想,这一生,他都不会忘了这至大荣耀的一刻,这一生,他都会永远铭记今日的风光。就算到死,他也一定会记得这一天的吧。

    传说,人死的时候,一生的故事都会如流水般自脑海中掠过,最后留下的,必是最最深刻难忘的那一幕。

    不知道,他……最后,想的是什么呢?可是少年时叱咤风云的岁月,可是,天下无敌时,纵横杀阵的风光,可是身为啸天庄主时,一呼百应的威势,或者,其实只是某年某月某一日,他与一个姓白的少年初遇吧……记得,他最后,曾唤过什么,似乎只是两个字,那应该叫的是惊鸿吧。

    总之,无论如何,他不会记得,那一天,阳光灿烂,他在高楼上,掷下一块金子,看到一个落魄的少年,愕然抬眸。

    忽然间一阵心酸起来,张楚臣莫名茫然,当那最后的一刻到来时,他真的会深深回忆此刻的风光吗,还是会情不自禁地留恋,那一天的阳光,那阳光中耀人眼目的金芒,他惊而抬头,看到一个天神般的男子,长笑穿云,劝他“搏个书生万户候。”

    而今我何止万户候,为何你却已不在阳光下,长啸入云霄。

    “万岁万岁万万岁。”如山呼啸,让张楚臣为之一醒,真是的,今天这么大的日子,怎么竟莫名其妙走起神来。

    他正容坐入龙椅,再次接受朝贺,脸带威严的笑容,心意却又不知不觉飘摇了起来。时光当真如流水,仿佛昨天,他还是那街头吹箫的少年,今日,心境却已如此苍老,也许到明天,便走入那永久的安睡。人的一生,也不过如此。

    只是,那人至死,只留过一个愿望,无论那愿望多么荒谬,多么不可思议,多么让他生气,总也该尽力完成吧。只是,世事如流水,人性多反复。我虽和他们六人,为了确保这一遗言在若干年后依然能够实现,做了那么多防范,订了那么多铁律,又怎能肯定,怎能肯定……

    他努力地收拢飞散的思绪,威严而不失从容地对三呼已毕,九叩礼尽的群臣们抬抬手:“众卿请起。”

    那一年,张楚臣成为离王,而当年与他并称暗帝的容修,在景国最偏僻荒凉的乡间,死于贫病孤寂。

    这时,离着阿汉再次入世,还有七十年。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三十四章 绝色    阿汉大梦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挤在眼前嘿嘿奸笑着的三颗大头.

    “醒了吗?”

    阿汉有些茫然:“你们怎么还没走?”

    小楼学生们虽然不断入世轮回,但并不要求同进同退,时间统一,彼此入世之间,隔个几年,甚至几十年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同处一个时代中,有人已是八十老翁,有人可能还是八岁孩童。

    阿汉第一次历世回来,感到极之疲惫,虽然中间被张敏欣叫醒了一次,却仍是疲累无比,给自己设定的睡眠时间特别长,原本以为,等他醒来时其他同学都已入世,想不到还有三个人守在这里。

    “我们亲爱的同学没醒过来,我们怎么会走呢?”方轻尘眉眼间的笑意让阿汉莫名其妙打了个哆嗦,想起上次张敏欣拉他看耽美故事时的表情了。

    小容笑着拉他起来:“来,我们为你想了一个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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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美。”望着屏幕中的人,阿汉很自然地说出两个字。

    方轻尘低低欢呼一声,小容和劲节互击一掌。

    “连你这么迟钝的人,都说美,看来咱们的心血没白费。”

    “那当然,这可是我们费尽心思,融合了所有古老传说,人类对美丽的最高向往,查尽了现代所有俊男美女的基因库,让我们的中央主电脑帮我们设计出来的,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看看这脸,这长相,这身材,这肌肉,这曲线。特洛伊那个海伦根本不够看,狐狸精化身的妲己见了肯定一头撞死。什么让人看杀的卫阶,什么侧帽风流的独孤郎,连十分之一都比不上。”连劲节都不免满脸兴奋地大声解说起来

    小容轻轻一拍阿汉的肩:“即然你没意见,那么,这一世你长大后的身体就是这样了。”

    “啊!”阿汉愕然。

    方轻尘笑嘻嘻补充:“当然,你一出生就会十分可爱,随着渐渐长大,小小年纪已经是天下无双的绝色美人了。”

    “可是……”阿汉喃喃地说“我一向是用我自己的样子的。”

    “就你那样子,就你那懒惰,你还指望有人爱上你,你还指望你能完成论文?”方轻尘冷笑。

    小容微笑:“行了,换个漂亮点的身体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你的论题,使你必然会不断和电脑所选择的,性格冷漠残酷的人相处,你又不懂保护自己,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拥有如此的美丽,再心狠的人都不会伤害你的。”

    “是啊。”方轻尘和劲节一头“就算是我们面对这样的身体,也会有神往心动的感觉,普通人就更不用说了。”

    方轻尘笑咪咪地说:“有这个绝世的身体护法,保证你这一世被人捧在手心上看待,再不会受苦了。”

    “可是……”阿汉才来得及说两个字,三个人已经一起伸手抓了过来:“别可是了,咱们一块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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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方轻尘等三人的预料,阿汉这一世,异乎寻常地短促,并且再次累得小楼的中央电脑几乎当机,而比学生看起来还英俊帅气地庄教授悲哀地发现,自己长出了一根白头发。

    话说这一世,阿汉一出生就父母双亡,成为孤儿,被一个隐居山林江湖异人捡走,因他从出生就是最可爱的婴儿,随着年纪长大,便是最可爱的孩子。所以那异人虽弟子众多,却最最爱护他,疼爱他。

    只要阿汉想要的,便是天上的星星都愿为他摘了来,何况阿汉最为乖巧听话,从来不提非份的要求。

    在当师父的人眼中看来,世上再没比阿汉更可爱的弟子了,同是练武扎桩时昏昏欲睡,师父眼中看来,阿汉最听话,他想睡觉的时候,还惦着站桩,而别的徒弟,不用问,自然是站桩的时候,只想着睡觉。

    若是别的弟子,得到如此偏爱,早被就师兄弟们妒恨死了,但阿汉是如此漂亮可爱,所有的师兄弟们都宠他护他,疼他到极点。

    阿汉的生活,本来应该极之快乐的,然而,就算懒散如他,此刻自在若神仙,也依然有着困惑。比如,为什么随着他一天天长大,师父他的眼神,越来越古怪。比如,为什么,所有师兄弟在他面前都笑嘻嘻亲切和气,可他一转身就会打做一团,有几次他夜间起来小解,无意中发现师兄斗剑,打得倒象真是什么生死之争。什么什么师弟是我的,听得人莫名其妙。

    他摇摇头,回房继续睡觉。

    比如,从什么时候开始,师兄弟们喜欢半夜跑上他的床,说是要一起睡。夜间听得到极为激烈的喘息,懒洋洋不愿理会,继续睡觉,梦中,总觉得有条蛇一直缠在身上。第二天起身,这个师兄总会被其他师兄,以切磋武功为名,打个半死,

    比如,从什么时候开始,师父好几次莫名其妙单独召他进房里,沉默着盯了他很久,又什么也不说地让他出去。

    直到那一次,师父哑着声音说:“我教你一种新的武功。”

    他要他脱了衣服,他的手贴在他的手上,那样激切而极力的拥抱。

    前一世曾经学过的知识转瞬浮在脑海中,他安安静静地问:“师父,你是要跟我行房吗?你的武功和行房有关吗?”

    师父愕然睁目,望着这个只有十一岁,从来没有离开过山间的徒弟。

    然而下一刻,就如疯狂地野兽一般把他按倒在地上,

    接着,木门被整个震飞,大师兄立在门前大声喊:“师父,你不能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

    再然后,就只剩下,嘶声的喊叫,狰狞的面容,飞扬的剑光,四溅的鲜血。

    那些红着眼扑进来,大喊,不可以的师兄弟。

    那一改往日慈祥,赤着身子跃起来的师父。

    师父赤手夺剑,一转腕就把教养了十余年的三师兄杀死了。

    “你好狠的心。”

    “你禽兽不如?”

    “从今以后,你再也不是我们的师父。”

    四周轰乱乱响成一团,师父尖厉的笑声刺得人耳疼:“你们也不必个个装出君子样,我什么不知道,你们哪一个不是日日想着把他扒光了上他。”

    剑光起处,血肉之躯被生生撕裂,断裂的残肢,砰然落在面前,鲜血溅了阿汉一脸。

    阿汉慢慢站起来,看着眼前冷酷的混战。他永远不能理解,世人怎么可以对与自己相处那么多年的人,做出如此残忍的事。

    他觉得应该阻止,却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他一直懒,不愿练功,又一直被纵容,除了轻功勉强可以见人,根本没有任何力量来介入这样的纷争。

    在付出异常惨厉的代价之后,众人终于把疯狂砍杀的师父制住了。二十几个师兄弟,只剩五个还能站在原地。

    大师兄满脸是血地狞笑:“老不死的,我就是知道你这见不得人的心思,才招呼了师兄弟们日夜监视你。你凭什么可以独占……”

    惨厉的痛叫,让他得意的训斥倏然中断,他不敢置信得低头望望穿胸而过的剑尖,耳边听到五师弟阴冷的声音:“师兄弟中,你武功最高,我们又岂能容你独占小师弟。”

    阿汉开始慢慢后退,他依然不能理解世人如此奇异的行为,但却清楚地感觉得到,一切的变乱都于自己,而这种明了,让他有一种奇异的厌恶,甚至愤怒。

    那最后几个还站着的师兄弟飞快地追来。远远地传来了他们的呼唤。

    “小师弟,你别跑啊。”

    “小师弟,已经没事了。”

    “小师弟,师兄会疼你的。”

    “小师弟,我们会好好待你的。”

    跑到悬崖边上时,阿汉愣了一下,为什么所有的故事中,逃跑的人,总是会遇上悬崖。他一迟疑间,师兄们已经追到。

    他们伸直染满兄弟和师父鲜血的手,眼中全是莫名的疯狂,一声声喊:“小师弟。”

    阿汉不知道,这诡异的厌恶是由何而来,却确切地知道,自己并不想他们碰到自己,于是,不再迟疑,一纵身,跳向崖下。他最后听到的,是几个师兄们,异常凄厉的惨叫。

    阿汉的第二世,十一岁就身死。死亡原因,跳崖自杀。

    从来没有哪一个学生,才十一岁就在模拟中失败而归,中央电脑几乎确信自己是被某种神奇的病毒,修改了记录,否则怎么会保有如此荒谬的内容。

    庄教授气得直欲吐血,天啊,第二世阿汉所接触的对象,到目前为止,只有因美丽而来的欲,离着爱还有十万八千里,照这种速度,这个学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完成论文。

    阿汉死的时候,张敏欣,方轻尘,小容,劲节都还在人间历世,只从庄教授的单向联系中,得知阿汉的故事,个个都有晕倒的冲动。

    张敏欣气得请庄教授帮忙叫醒正睡觉的阿汉,通过思想沟通,劈头盖脸地大骂:“你你你,你第一世已经成绩烂得一塌糊涂了,第二世,你还敢自杀,你可真是不怕扣分,是不是?”

    “我没有自杀。”她觉得愤怒,阿汉还委屈着呢。

    “你跳崖,还不是自杀?”张敏欣气绝。

    “我跳崖怎么能算自杀。”阿汉更加郁闷“我跳之前怎么知道跳崖会死人?”

    “跳崖怎么可能不死人?”

    “跳岩怎么可能死人。”阿汉更加理直气壮“我看的故事中,从来没有人跳崖跳死掉的。”

    张敏欣为之一愣,仔细一想,还真是,不但是她给阿汉的耽美故事,就是千百年来,无数流传的故事,以及现代世界中全新的电影电视游戏中,跳崖的人,基本也是不死的,主角跳崖不死是正常的,就连配角也动则被异人所救。就算是大反派,最后跳崖死了,下一部续集里还是会活过来。倒难怪象阿汉这种很少人世经验的笨蛋,会真的认为,跳崖根本不会死人。

    敢情阿汉的第二世之结束,说是自杀,不如说是因为一场,荒天下之大谬的误会。

    而通过庄教授而得知阿汉第二世的经历之后,小容沉默了很久,然后他请庄教授帮他接通了方轻尘和劲节的意念,很是矛盾地问:“是不是我们错了,是不是我们的任性妄为,给世人带来了灾难,是不是我们把不属于这个人间的美丽带到了今世,才让他们师徒相残,兄弟反目,以至死伤这么多人,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三十五章 王子    (昨天更新时出了错,在绝色和凡人之间缺了王子一章,居然都没有读者提醒我的,害我狂郁闷了一番.)

    劲节久久无语,而方轻尘也过了很久才轻轻地问:“张三和李四都是叫花子,相依为命,互相照顾,讨到一口饭都要分着吃。一个善人看他们这么有义气,就给了他们一块金子,两个人很高兴,一个去买酒,一个去买肉,一起庆贺,结果,同时被酒中肉中的毒毒死,有罪的是那块金子吗?善人的善念是错误吗?”

    小容沉默着没有答话。

    劲节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所谓拾巨金于旷野,遇艳妇于密室,闻仇人于垂危,都是人性的大好试金之石。但是,我们有什么资格去试炼人性。记得古代有个帝王,派人去贿赂臣下,他的臣子收了贿,他就把臣子处罪,另一个大臣挺身而出,指责道,如果收贿的臣子有罪,那行贿的君王难道无罪,犯罪的人固在有错,引诱别人犯罪的人,难道不该承担责任。”

    方轻尘冷笑:“我们在引诱别人犯罪吗?谁生下的儿子不希望他俊俏,谁养的女儿不希望她美丽,若是因此引来的采花之贼,逼娶之祸,我们不怪行强者没有人性,反要怪把儿子女儿养得这么漂亮的父母有错吗?”

    小容和劲节同时语塞。

    方轻尘又道:“你们想要做什么呢,让他变回以前那样,成为路边的野草,任谁见了都想践踏几脚?我们只是想让他有足够的美丽,可以让每个人对他心生怜爱,使他可以避免灾难。我们不想试炼任何人,正如同,我们无需为人性本来的黑暗负责一样。”

    小容依然沉默。

    劲节迟疑了一下:“要不这样,下一世让他出身足够高贵,就算旁人对他有什么欲望,也不敢随意对他出手,只能站在下位,尽力保护他了。”

    小容依然不说话。

    方轻尘却不知是不是认同地笑了一声,笑意极为奇特:“好,就这么办。”

    “可是……”小容还想说什么。方轻尘已冷笑道“你是不是想让他第三世再挨几次梳洗?”

    小容终于沉默不再说话了。

    阿汉的第二世,也许是因为太短,所以阿汉虽然感到厌恶和莫名的愤怒,却没有第一世的疲惫,也没有长久的睡眠。几乎是规定的间隔期一到,就在第一时间,投入了第三世。

    第三世,庄教授在几个学生的要求下,特意让中央电脑为阿汉选择成为戴王的长子。在入世之前,张敏欣更是对他千叮咛万嘱咐。

    不许喝毒酒,会死人的,不许上吊,会死人的,不许跳崖跳河,会死人的,最最重要的是,决对不许随便跳起来帮人家挡刀挡剑挡掌,那通通都是会死人的。

    阿汉嗯嗯啊啊一阵子,就开始了他三次的人间生活。

    他是戴王的第一个儿子,一出生就举国欢庆,戴王爱若珍宝,立他为太子。在他之后,王室香烟兴盛,先后共出五子。随着王子们日渐长大,太子丰仪之美,已成整个国家的美谈,就连最严厉的太傅都不忍心逼太子读书,戴王更加纵容太子,完全不以国家未来君主的严格来要求他。皇弟们,或文或武,皆有成就,却都待他极好。

    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让阿汉感觉到熟悉,父王眼中日益明显的欲望,皇弟们神色里,日渐增多的激切与不安,全都那样熟悉,那样似曾相识。

    当那个黑暗的殿阁中,父亲向他扑过来时,他又感觉到了曾经的厌恶。第一世中,他从不觉得这种事,其实会让人厌恶,然而他即挣扎不开也逃避不了。他不再会用纯真的眼睛看着别人问,你这样会觉得快活吗,他也不会迷惑不解地问,练功和行房有关系吗?、

    就连厌恶,也只是淡淡的,不会让他有过多的不适之感。

    他只是轻轻地说:“你这样,会有灾难的。”

    那个被他叫做父王十多年的人,低沉沉地笑:“为了你,有什么大难我也心甘情愿。”

    所以,最后大难来的时候,阿汉一点也不吃惊。满宫的鲜血,满殿的尸体。三皇弟对他微微地笑:“大皇兄,你这样的人,只适合藏在深宫,被最好地照料,家国天下,太累人了,这么辛苦的事,让皇弟替你做吧。”

    他走过来。温柔地把他抱入怀里,血腥气扑鼻而来:“看,父皇死了,这天下就是我的了。我把兄弟们都杀了,再没有人敢和我一样地看着你,抱着你了。”

    阿汉没有后退,他知道,这广阔的宫殿中,却没有一丝一毫退后的余地。他依然不喜欢这一切,但是,他又牢牢记着,不能绝食,不能撞墙,不能拿刀砍脖子,割手腕,不能从高处往下跳,不能上吊,不能吃毒药,因为一定会死的,因为自杀会倒扣分。

    可是,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这一切。然而,即使不喜欢又怎样呢,他淡淡闭上眼,只当是一场不太好的梦,睡一觉,也就好了。

    然而,这一场梦,比他以为地还要血腥。

    宗国大军杀入京城时,三皇弟满身是血地回了皇宫,通红着眼睛,拿着剑跑到他的面前:“大皇兄,你陪我一起去吧。”

    他想,这让人讨厌的梦可以醒了,然而,凭空飞来的那一箭,使那高举起的长剑无力垂落,当三皇弟被宗国士兵拖死狗一般拖出去时,他犹在嘶声地大喊:“大皇兄。”

    年青的宗王大步来到他的面前,痴迷的眼神望着他:“自从三年前,来戴国做客,无意中见到你之后,朕就知道,无论付出什么,朕都一定要得到你。朕灭国屠族,就是为了能来迎接你,将来,朕一定会为你平定这天下的。”

    一切都没有变化,他依然居住在最华丽的地方,享受最好的照顾,他依然可以吃了睡睡了吃,什么也不考虑,只不过,喜欢跑来跟他无聊运动的人换了一个罢了。

    第一世,对于运动,他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但现在,他真的有些厌恶了,只是淡淡的厌恶与不适,倒也不足以让他做出什么太辛苦的反抗来。

    他是被人如此如珠如宝地呵护着,宗王总是在他耳边说:“朕为你灭了某某国家,你怎么不高兴。”

    “朕为你又打下了三个城池,你怎么不快活?”

    “朕为你把起义的那帮家伙全杀光了,你怎么不对我笑一笑?”

    他不明白,这一切和他的快活有什么关系,他不是不快活,他只是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要快活。

    再没有人打他,没有人骂他,那个说他坏话的宠妃被自己的丈夫一刀砍死,那个因为失宠而要冲过来同他撕打的人,被曾与他日日说恩义的帝王拖去凌迟。

    有一次,他吃完了东西,很不舒服,太医说是中了毒,最后是兰妃,以及兰妃的家族,左相家满门被处斩。若干时日之后,宗王在他耳边随便交待过一声,朕查出来了,当日你中毒,其实是右相陷害左相,朕已把他满门族诛了。

    他是最珍贵的宝物,不可以被轻轻碰触一下,他要是不笑,他身边的下人,就会被整批整批地处死。

    他其实也不是太关心别人的生死,不过,看到活生生的生命,在眼前被毁灭的感觉总谈不上舒畅,于是,他开始努力回忆关于第一世男宠的职责,开始,尽力学习微笑。

    那一天,在阳光灿烂的时候,他在御花园中漫步,听到冬的一声响,他回过头,看到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愣愣望着他发呆,脚前扔着一个镶满珍珠的箱子。

    这样的表情他看得多了,也不在乎,转身走开。

    那天晚上,宗王阴沉着脸问他:“今天你见到召国太子了?”

    他思索了一下,“见到一个生人。“

    宗王神色阴郁:“召国是强国,朕虽然一直想吞并它,却因为实力未足而一直隐忍,但现在,也等不得了,明天朕就调动兵马,准备出征。”

    “要打仗?”

    “是啊,当年朕就是因为在戴国见到你,才挥兵灭戴的,今日召国太子看到了你,朕不能坐视历史重演,先下手为强才是大丈夫。”

    阿汉想了一下,就问:“召国也象戴国一样大,有那么多百姓?”

    宗王大笑:“召国比戴国可大多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为了你,朕不会输的。”

    阿汉平静地点点头。他还记得宗王杀进皇宫里,带着他走遍京城,他看到满城的尸体,他看到无数的死亡,那鲜血最深的地方竟可以直没至膝。

    第一世,他曾不解地问过狄飞,人为什么要杀人。生命如此珍贵,人为什么不懂得呵护在意,反要彼此伤害。

    狄飞笑他不懂。

    第三世,他依然不懂,只是他已经不再问了。不再问,为什么人命可以比野草更轻贱,为什么杀人,可以比割草更简单。

    他知道,原来召国比戴国还要大,比戴国的人还要多。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生灵。

    宗王总是说,朕为你又灭了一国,朕为你又屠了一城,朕为你,又毁灭了一个部族。朕为你杀了我的妃子,朕为你斩了我的臣子,朕为你,打死这些下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为了我?

    那么多的生灵,那么多的鲜血,为什么?

    第二天,他登上宫中最高的摘星楼,遥望宫外,那么那么多的人,那么那么多的鲜血,那么那么多的生灵。

    然后,他轻轻跃起,最后听到的,是一连串的惊呼。

    阿汉第三世,二十岁,自尽而死。

    这一次,没有误会,没有错误,没有任何可笑的故事,他跳下的那一瞬,清清楚楚的知道,从楼上跳下来,会死人的。他更加清楚地知道,自杀,是会被扣分的。

    他没有被虐待,没有被伤害,没有被刑囚。他只是觉得这一切不必继续了。

    他只是一个懒人,只要安安稳稳睡他的觉,天下大乱,世人生死,与他从来无关,他懒得即没有恶心,也没有善念,他不是菩萨,也不是恶魔,但即使是木石冰铁,也不会喜欢那么那么那么多的鲜血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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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郁闷得唠叨一下,为啥小楼有人点击,就是没啥人收藏呢.害我昨天被编辑很用力地鄙视了一下下,狂丢脸的.撒赖打滚,我要收藏啊,我要票票啊,我要点击啊.我要大大的面子啊.

    有关文章,再重复一次.

    我本来正在更前生篇,后来因为有人催,就开始把碧血汉卿的男宠篇也拿来更了.可是,有读者问我,为什么阿汉的几世还没有完,忽然就变成傅汉卿,就变出一个项王了.

    我想读者可能没看清楚,或没注意,两个故事,是放在两个分卷中更的.两个故事,互不相连,也互不相关,目前正在同时更新中.

    为了让读者不至于再继续误会,我昨晚一口气,把以前的所有章节都改加上了章节序列号.

    前生篇已更新到三十多章,而男宠篇才刚开始更新没几章.

    这样的话,以后读者只要一看更新的章节号,就知道,更的是哪一卷的故事,这样就不会搞错了.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三十六章 凡人    (这一章上次曾贴过.后发现中间漏发一章,纠正过来,重新整理重发.把中间缺的一章王子已补上)

    阿汉结束第三世的时候,他的同学还是在结束第二世的平复期里。

    回到小楼时,方轻尘,劲节,小容,张敏欣都聚在一起,有人表情沉重,有人面带微笑,有人神色复杂,但都沉默不语。

    这一次,阿汉没有直接跑去睡觉,反而走到众人面前:“这一次,是你们有错,还是我有错?”

    小容沉沉点头:“是我们错了,我们以为给你高贵的身分,可以让你避免伤害,却没有料到……”他神色沉重,一时竟似说不下去。

    劲节长长叹息:“我们知道皇家不是干净的地方,却真没想到,可以肮脏成这个样了。只怪我虽然也接触皇族,却没见过这隐私的一面,而小容一直都是忙着替小孩子治国安天下,更加不知道这里头有这么多丑恶,可是……”

    他抬眼看看方轻尘。方轻尘连着两世都跟女王谈恋爱,深宫中疯狂的欲望,极度的残忍,他应该是有体会的。

    方轻尘耸耸肩:“我的确知道,事情不会象你们想得那么简单,但也的确不知道,原来,人心,比我以为的还要不堪。”

    张敏欣悠悠地说:“当初我让阿汉看耽美故事,让他选论题,你们袖手旁观,你们以为只是好玩,只是游戏,那是因为你们根本就没看过耽美故事,你们不知道,这其中,可以残忍到什么地步,你们也根本不了解,人类的罪与欲,有多么得恐怖。”

    阿汉没有理会他们的讨论,只是略略提高了一点声音:“我们是不是错了,我们是不是……”

    小容轻叹:“我们确实有错,也有罪,那么多人的性命……”

    轻尘忽然长笑了起来,声音里满是不屑与冷嘲:“我们有罪吗?是啊,我们当然有罪,我们让这样极至的美丽降到人间。所以国王乱伦,对亲生儿子下手,不是他不知廉耻,丧心病狂,而是因为我们有罪。所以王子狠毒,杀兄诛弟弑父,不是因为他想争夺王位,不是因为他怕多留一个兄弟,将来多一分威胁,而是因为我们有罪。所以宗王侵略别国,灭国屠城,不是因为他的野心让他想染指天下,而是因为我们有罪。所以宗王杀戮妻妾,处死重臣,不是因为他天性凉薄,并且要把威望高,势力大,已经让他日渐不放心的左右相都除掉,而是因为我们有罪。”

    他冷笑着扫视他的同学:“这一切,不是因为世人的贪婪和丑恶,而是因为我们想保护我们的同学不受伤,所以有罪的不是世人,而是我们?”

    他冷冷逼视小容“优等生,你这么认为?”回头再凝望劲节“你也这么想?”

    “说得好。”张敏欣轻轻拍掌,眼中也渐渐现出讥嘲之意:“特洛伊之战,真是为了争夺美丽的海伦,还是为了洗劫特洛伊以及附近的国家呢?中国古代的纣王灭国,到底是因为他的荒和周候的野心,还是因为他的妃子是妖精?记得很久以前的西方,有一个绝色的美人,她只要一上街,所有人都无心做事,全来围观他。最后教会要求这个美人,只要出门,就一定要把脸掩起来,除非她年华老去,美丽不再,否则不许让人看到她的容颜。这位不幸的美丽女子,到底有没有罪?为什么要为别人缺乏自治力,而去承担责任。在遥远的古老中国,人们总喜欢为任何不幸的事,找到一个美丽的人做祸根,所以夏亡于妹喜;商亡于妲己;西周亡于褒姒;吴亡于西施;唐衰于杨玉环;明亡于陈圆圆。其他朝代,虽史无明据,不过要用心考证,肯定也能找到无数个红颜祸水来。现在阿汉当然是祸水,你们就是把祸水泼出去的人,果然是罪不容恕啊。”

    方轻尘冷冷地笑:“美丽的东西,当然赏心悦目,令人喜爱,就算是我们,也一样爱看阿汉现在的样子。我们也一样会喜欢有这样容颜的人,并且会尽力不让他受伤害。就象美丽的电影明星,是无数男人心中的女神,可是,如果有变态的影迷,对明星追踪,偷拍,甚至绑架,难道,这是明星的责任吗?有美丽的女子从街上走过,男人们都会看过去,都会忍不住吹口哨,可是如果有人失去自制,扑过去要强奸美女,这是美女的罪过吗?”

    张敏欣淡淡补充:“在古老的中国,有一个叫做赵佶的皇帝,他是个艺术家,喜欢一切美丽的东西,他下令所有美的东西,都要供他欣赏。于是,千万里外,美丽的大石头被无数民夫辛苦地运上京城,美丽的树,被生生挖出来,送上京,无数人因为收藏了美丽的东西而被逼死,无数人,为了这一场追求美丽的艺术行为,而流尽血汗,家破人亡。这一切,有罪的,到底是皇帝的私欲,而是那些自然所赋予的美丽?”

    “可是,如果不是我们……”小容迟疑着说。

    方轻尘根本不容他把话说完:“如果不是我们让阿汉出现在那里,戴王就不会乱伦?皇族中的乱伦即不是从他开始,也不会从他灭绝。如果没有阿汉,就没有人杀兄屠弟再宰了亲生父亲?皇族中的骨肉相残,同样不是因他而起,也不会因他而终,没有阿汉,就没有戴国的灭亡吗?宗国想要扩张,任何时候,邻国的戴都是第一个吞并的目标,在这个纷乱的世界里,国灭国亡,不是最自然最合理的事情吗?人性不过就是如此。世人贪婪,软弱,野蛮,残忍,只是因着种种的道德文章,而在身上挂了一层又一层的遮羞布,阿汉的存在,只不过是让他们把这层布撕得更快更彻底一点,因为他们可以理所当在地把一切罪恶都推到阿汉身上。而世人也好,史书也罢,都会认同,原来,有罪的不是他们,而是某个祸水。”他凝视阿汉“可笑的是,阿汉单纯,信以为真就罢了,怎么连你们也这样以为。”

    他慢慢按动按扭,传声器里,开始一遍遍反覆播放几句话。

    “朕又为你灭了一个国家,你怎么不高兴。”

    “朕为你又打下了三个城池,你怎么不快活?”

    “朕为你把起义的那帮家伙全杀光了,你怎么不对我笑一笑?

    他的目光慢慢自每一个人脸上扫过:“真奇怪,听到这样荒谬而不合逻辑的话,你们不是嘲笑人类推卸罪责,自欺欺人的本领,而是觉得,我们有罪?原来真的所有的谎言,谬论多重复一段时间,就会变成真理吗?“

    他挑眉,脸上只有冷意与傲意:“我们有罪吗?若是如此,下一世,随你们去吧,我才懒得多管闲事不讨好。”

    劲节摇头苦笑:“轻尘,你说得或许很有道理,但是,就算有千万条大道理,看到那么多血腥和杀戮,我们总还是会内疚难过的,总还是希望下一世,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小容也渐渐平静了些:“你说得对,人性的确软弱,残忍,自私,阴暗,但也依然会有光明,宽容,无私,正直,我们没有权利站在高处,俯视世人,看他们争战杀戮,死伤遍地,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他们是自找。”

    “真有意思,就你们二位连着两世的遭遇,你们还能相信人性中的光明宽容无私正直,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方轻尘似笑非笑地说“不过,有一点,你们说错了,我们并没有站在高处俯视世人,因为,世人有的一切人性的弱点,我们通通都有。只不过,我们拥有最强大的科技,所以,我们不必受这些弱点所害。过于丰富的物质,让我们不必受贪婪之苦。过于幸福的生活,让我们不必去面对我们自己的软弱,过于强大的科技,让我们就算心中有着暴虐和黑暗,也完全可以在虚拟世界中,对着和实体一样的NPC发泄,感觉和在现实中完全一样,并且不会影响到整个社会的安定。正是因为过于完善的一切,使我们永远都不会认识到人格中的缺陷和错误,过于安稳的生活,让我们的世界永远死水一团,所以,我们才需要完成这样的模拟,在这远古的,物质贫乏的,为了生存而不得不进行血腥竟争的世界中,更加直接,更加深刻得感受人性。”

    他笑笑,耸耸肩:“相比这些古人,我们也一样,只不过,我们自制力稍高一点,对于美好的东西,会欣赏,而不会只想到独占,只不过我们道德感稍强一点点,不会把那些丑恶的事,做得如此血淋淋赤裸裸。但我们依然也只是人,而不是神或圣人,所以,我们只能更多地考虑保护我们想保护的对象,而不是先从各个角度考虑那些我们不认识的世人,他们的良心和人性经得起多大的考验。”

    小容听得微微皱眉:“轻尘,你说得很有道理,但你也永远只是会说罢了。你即然知道你性格中的缺陷和错误,为什么对你前两世的做为,没有丝毫反省。”

    “我的确有缺陷,我也的确做了错误的事,但是……”方轻尘长笑一声:“那些事虽说是错误的,却也是痛快的。”他挑高眉,睥睨着说“是人就要有缺陷,有光明之处,就也有阴暗之面,我没打算让自己照学校的期望发展成完人。我只要做一个有血有肉的,自私的,只考虑自己的,会做错,会失误,会记恨,会报复的凡人罢了。”

    他瞪着小容:“我就是勇于认错,坚决不改,你有什么意见。”

    小容气得说不出话来,劲节苦笑摇头,张敏欣拍着手,笑得前仰后合。

    他们这里争得不可开交,阿汉听得只觉头晕脑涨,终于说:“我不管这到底谁的罪,如果因为我长得美才变成这样,那我下一世,还变回原来的样子好了。”

    劲节轻轻说:“你不懂如何与人相处,如何让人快乐,而因为你的论题,电脑总会把你和个性阴险残忍寡恩薄情的人安排在一起,如果你的容貌再无法让人怜爱的话,你很可能会象第一世那样受苦。”

    阿汉想了一想,淡淡说:“没关系。”

    轻尘跳起来说:“你别糊涂了,不是随便打两下骂几下就没事的,象梳洗那样的刑,你没准还要受几次呢?”

    阿汉再没有丝毫犹豫地道:“虽然是很痛,很难过,不过,我觉得,情愿那么痛,也不要象第二世和第三世那样,我不喜欢,那么多的血,看得人不快活。”

    轻尘愣愣瞪着他,小容与劲节交换一个眼神,啊,连阿汉这么迟钝的人,也懂得,什么不叫不快活了。

    张敏欣笑笑摇头:“刚才轻尘还说呢,我们虽有着神仙般的力量,但我们终究还是凡人,所以,用不着那么伟大,凡事还是先想想保护自己,再在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为别人考虑吧,所以……”

    她走过来凑近阿汉说:“你还是这个长相吧,我已经为你设定好易容的资料,等会你把学习机戴一会儿就好了。下一世,你尽量易容成普通人吧,当遇到危难时,再露出本来面目,别人就算想虐你,看你长得那么美,也就下不了手了。”

    阿汉听她说得倒似乎极有理,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其他人也找不出这个法子有什么问题,互相看看,谁也没提异议。

    张敏欣在心中暗笑,毕竟只有她一个人看全了资料库所有的耽美故事,啊啊啊,十个绝色小受,有五个一出场时都是容貌平平,关键时刻现出真容,那叫一个戏剧性啊,下一世的故事,一定很值得期待。

    小容站起来说:“阿汉,你的第二世和第三世让我们觉得,你只有容貌,让人怜爱还不行,你还必须有力量保护你自己。”

    “不是吧,你指望他练武?”张敏欣愕然问。

    小容叹口气:“我们就是不敢指望你练武,所以,我考虑了很久,最后试着把人类所有的武功资料,人体的气息运转,血脉流动,七经八脉,全都输入电脑,通过总电脑的合同分析,我们终于找到了一套完全不费力的练习内功的方法。”

    劲节补充说:“身法招式,这些都必须不断苦练,让身体记住动作才行,这些都不能指望阿汉。但这套内功,只需要照特定地方式吐纳呼吸,哪怕是睡觉时都能练,简单轻松之至,而效果之强……”

    他语气一顿,方轻尘笑着接上去说:“效果之强,什么九阴真经,九阳真经,葵花宝典和它一比,通通都是烂泥。”

    “最妙的是,这套内功简直就象是专为阿汉量身打造的一样。”小容笑道“只有心性纯厚,心无杂念的人去练成效才最大。我们几个都试过了,轻尘心眼最多,他练了一段时间,成果烂得一塌糊涂,我思虑较重,练起来,效果也不太好,而劲节,想法简单些,思虑也少,练了就比我们好多了。”

    “内功心法他已经放到学习机里了,你随便戴戴就行了,不过,你要记住,千万不要外传啊。”轻尘开玩笑也似地说“这种武功心法,足够让全武林,甚至全天下,为之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你肯定是不会喜欢看的。”

    阿汉点点头。

    这个时候,大家都没太在意,小容更加想不到,他为了帮助同学偶发奇想,用尽心思,研究出来的这套心法,在很多很多年后,造就了震古烁今的天下第一和第二内力高手。

    最不象教主的魔教教主傅汉卿和完全是个平凡村女的青姑。

    正如阿汉同样想不到,下一世,他遇到的人将会姓狄,而且有一张似曾相识的容颜,身份是修罗之主,魔教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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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章写跳崖是想讽刺跳崖不死,不过,倒不是专为耽美备着的,耽美,武侠,言情,电视,电影,甚至游戏,在这里头,悬崖都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我看多了,实在郁闷,不过话说回来,我言情中的主角,跳崖一样不死.

    第二世的故事,可能比较偏激一点,象师父爱上徒弟,师兄弟们爱上,互相吃醋,打架的故事多着,不过,最后自相残杀成这样,倒是少有的.不过,我倒记得曾有一篇极有名的作品,主角长得那叫一个天下第一美啊,据他回忆中,他的同门全是因为他争风吃醋,死光了的.

    而第三世的故事,呵呵,不用我介绍了吧,相信大部份人都看过基本上完全相同的故事.深宫啊,父子啊,兄弟啊,那是数不胜数.十本宫廷故事有三本,是这一类的,另外三本开头就是某国攻陷某国,进得宫去,不是捉王子,就是干脆捉年青的皇帝,什么什么,这场战争都是为了你啊,什么什么你不从我,满朝文武,所有百姓都死光光啊.

    我常想,到底要什么样的美丽,才能让所有的师父徒弟,外加皇帝一堆王子,还有外国的皇帝通通BL去,通通有喜欢男人的性向.

    想来想去,也只有小楼这种情况下,集中一切可能,造成的震古烁今的,不可思议的,只存在人类想象中的美丽才有这种可能吧.

    虽然,现实中,我看那么多电视里美女美男,连小说中描写的十分之一也比不上,不过,这样故意写写,实在满有点恶趣味的满足感

    另外,有朋友问,小楼是不是只有五个学生,为啥教授只和他们联络.

    这个,某部电视剧,来来去去,只演几个人,难道,世界上,就只有他们几个人而已吗?

    只是因为情节需要,所以只提到他们,与情节无关的,不说也罢.

    *******************作者的题外话分割线******************

    笑咪咪撒赖,我要收藏,收藏好低,狂没面子啊.

    另,努力地推一推柳折眉的文笔如珠,字句如玉,作者的古文造诣之高,文笔之佳,已是令人神往称羡,主角的无双风彩,更是令人无限心折.

    再推,我刚刚看的并不认识作者,但是有朋友强力推荐,找来一看,便是欲罢不能.好文才,好文笔,好故事,好情节,好人物.文章极具故事性,节奏感,且主角亦颇出彩,种种心理变化.人生态度的改变,决定的目标,皆合情合理.

    再推苏二的女生穿越到古代的小说,成为另一个人,出生长大,这样的故事已经写过无数,可以说已经写滥了.但这一篇文,却清新可人,在细节处,更是不落俗套.

    我今天一口气看完,时不时,会心而笑.心胸为之一畅.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三十七章 四世    这一世,大家都为阿汉想尽了确保安全的方法.阿汉的母亲,是大家挑了又挑的一个新寡妇人.阿汉是遗腹子.妇人四十余岁才怀孕,又知自家是寡妇,为免是非,隐居乡间,平时只靠夫家留下几亩田产度日,极少与人交往.自然替阿汉避免了许多麻烦.

    母子两人相依为命,阿汉虽懒怠,但儿子的本份总还尽到的.妇人见爱子从不思量着出门游玩胡闹,总在膝前陪伴,更加欣喜,对于这种孤单的,与世隔绝的寡妇来说,儿子,可以说是唯一的感情寄托了.

    阿汉照自己所懂的知识,慢慢得,一点一点得,不着痕迹得改变容貌,妇人年纪渐长,渐有眼疾,倒也看不出差错来.

    阿汉长到十五岁时,妇人因疾病而身亡,留给阿汉的一所宅院,几处田产.阿汉只要按时出门收租,竟也足够过上不愁吃喝的日子.

    母亲生时,来往人就少,一年也少见几个亲友上门,与乡间四邻亦少交往.加上阿汉整日躲在家里不出门的,所以,大家对他的印象,也不过是个不出门的城里来的少爷.

    几乎没有什么人注意他的长相,而他阿汉也就不再辛苦地随时用最复杂的方式给自己易容,而只随便做个仿人皮的面具给自己戴上,村人也没有能发觉那位少爷的容貌有了变化.就算有人隐约记得他以前好象不是这样,也只以为,是男孩儿长身体有了变化,亦不放在心上.

    阿汉的日子过得极悠闲,他忽然间发现,啊,原来想要有吃有睡不干活其实如此简单,完全不象张敏欣说得那么辛苦.然而,这样快活的岁月,也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小楼中央电脑提醒他的时候,他微微愣了一下.前两世,都是直接让他投生到和论题性格相符的人身边,或让有同样性情的人捡到,这一世,为了避免他受太多伤害,给了他一个极自由且极幸福的环境,然而,最终,有关论文的任务还是来临了.

    那个夜晚,他走出门,来到河边,静静得等待.他之所以想挑选那个论题不过是为了有吃有喝不干活,而这一切都能达到了,却又不得不完成论文.他在黑暗中等待着,这一世,电脑为他寻找的,符合残忍自私刻薄寡情标准的人是谁?

    看着那黑暗中有什么顺流而来,他拿起一根长树枝去够,有一瞬的茫然,此情,此境,似曾相识,但又立刻忘怀.

    淡淡月色下,那被他勾上岸的人,面容一览无余.阿汉低头望去,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河流,他曾救起一个同样容颜的人.

    唯一的不同,只是,现在的阿汉有着强得不可思议的内力.他从不与人起纷争,但他的力气已经大得可以推石拔树,他的目光可以看清黑暗中的一切,他的动作,可以比普通人快上数倍.

    所以,把一个高大的汉子背回去,扔到床上,上药包扎,都不再是难事了.做完了手头工作,他把受伤的人往床里一推,自己直接脱衣上床,大梦沉沉去.

    醒来的时候,对上一双精光四射的眼,那人沉凝的声音平定从容:“请教阁下高姓大名,救名之恩,容狄靖后报。“

    阿汉静静望着他:“你姓狄?”

    狄靖微微一怔,看着阿汉极为平静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打个突,莫非他猜到我是……

    然而阿没有等他回答,只淡淡说:“我姓赵,不过,你可以叫我阿汉……”

    狄靖面容猛然一变,眼中神光暴射,死死地盯了阿汉很久,目不转睛地与阿汉平静宁澈的眼睛对望,然后,忽得一探手,猛然扣住阿汉的腕脉:“你是谁,有何企图,你怎么知道……”

    阿汉体内强大的内力立生感应,真气激涌中,狄靖闷哼一声,连退三步,满脸惊怖之色,不敢置信地望着阿汉,哑声道:“你的武功……”

    他没有力气再说下去,吐出一口血,忽得晕绝于地。

    阿汉很郁闷得把他拖起来,重新放到床上,一向懒散的他,不得不走出门去请大夫给吐血的家伙看病。真是的,一身伤都没好,就乱抓乱吼什么,我现在内力这么强,我又不太会控制,一不小心弄死人可惨了。

    狄靖被大夫用药救醒之后,再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或言语,只推说受伤时,头脑晕沉,幻象频生,也不知道在做什么。阿汉素来懒散,也就不问。即然狄靖没事了,阿汉的生活自然恢复正常,继续吃吃喝喝无所事事。

    狄靖见阿汉的生活,简单朴素到极点,一日三餐,会有佃户给他送几个简单的饭菜,平时隔个两三天,就有佃户来替他打扫房子,这些都算在田租中的,这么一个人,就这么吃饱饭无所事事地浪费生活。

    狄靖一边养伤,一边也与阿汉聊天说笑,虽不敢再随便对阿汉拉拉扯扯,抓抓扣扣,不过言语中,少不得套问阿汉的来历和内力。

    阿汉对于自家的家世,自是坦然相告,至于内力,只说是一个朋友教的,这个朋友说了你也不知道,要问详细,他只摇头说,我答应过不对人说,便再不多语。

    而狄靖也不敢问得太多,便又随意扯开了。

    狄靖似乎是个大忙人,伤好一些就走了,然而每隔不久,便会来看阿汉,有时带好酒,有时带好菜,闲说些万里江湖的趣事。阿汉懒洋洋听着,有吃就吃,有喝就喝,他要说话就让他说,自己困了,打个呵欠,懒洋洋自去上床。

    狄靖气得哭笑不得。有几次想硬拖阿汉去赏月泛舟,踏花游春,却又被阿汉强大的内力,自然而然的自保反震给无意中震出大大小小的轻伤。

    然而,从没有哪一次,狄靖会伤得象那个月圆之夜那样重。

    当那个眉目清朗的少年,扶着狄靖冲进来时,月极清极冷,夜极深极寒,而血的颜色,刺人眼目。

    狄靖的血,吐了他一身,犹自笑着抬头望他:“死之前,能再见见你,也就无憾了。”

    阿汉望了望他,然后再望望那陌生的少年:“他是不是要死了?”

    少年满面悲愤:“大哥内伤沉重,除非有人为他打通全身经脉,否则必死无疑,可急切之间,到何处去寻那最少有一甲子内力的高手。”

    阿汉站起来淡淡问:“怎么打通经脉。”

    原来打通经脉的方法真的象曾无意中看到的立体电视中的情节差不多,伸掌抵在对方背上,小心地输入内力,任凭对方呼吸吐纳牵引着自己的力量去游走。

    当发现体内真力如狂涛般泄向另一个身体时,阿汉微微睁大眼。身边那少年满面关切,连声说:“不要停,不要停,大哥的性命就在这一刻了。”

    阿汉没有出声,他原本,也不曾想过停。

    当最后一丝力量离开身体,软弱而无力地倒向冰冷的地面时,并不是很意外的,狄靖长身而起,转过身来,纵声狂笑。

    那少年冷笑着一脚踢来:“什么内力深不可测的高手,简直就是个毫无江湖经验的白痴。”

    阿汉懒洋洋不愿抬头,他很懒,所以,他不会说明,其实他并不象他们以为的那样白痴,在刚才,他其实知道,也许会发生什么事,没有停止,只是因为,他不愿赌。万一呢,万一真的是这人伤重需要内力治疗呢,万一,真的是他什么也不懂却瞎猜疑呢,万一,他停手,这人却死掉了呢?

    他不能拿一个生命来冒险,所以,他没有停手。

    他已经猜到可能会有这样的结局,所以,他不意外,不伤心,不难过,他只是觉得,有些累,有些冷,他只是懒洋洋,不愿抬头再看那人一眼。

    然而狄靖冷笑着伸手托起他的下巴,逼迫他看过来:“要杀你真是太容易不过了,只是,你那一身震古烁今的内力,若就此毁掉,岂不浪费。我好不容易才练成这等吸人内力的的功夫,第一个就用在你身上了。只可惜你也太容易上当了,真是让人做得一点成就感也无。”

    阿汉安静得看着他,那样一双冷酷而无情的眼啊。

    忽然之间,他记起来了,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同样容颜的人有着同样无情的眼,也曾对他说着同样让人不能理解的话。那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伤心。那时,似乎,曾有一个阳光灿烂,桃花明艳的日子,那人的眼神曾经温柔过。只是,在当时,他并不知道,那样的温柔,有多么难得,多么珍贵。外传之前生(阿汉) 第三十八章 历世    阿汉淡淡地看看狄靖,什么也不说,闭上眼.他只是觉得很累,很想休息,很想睡觉,不管这人想要什么,即然得到了,应该可以离开,还他一个安静的天地了吧。

    少年在旁边冷声说:“即然他的内力你已得到,当除此人,永绝后患。”

    狄靖点点头,手挥处已掐往了阿汉的脖子,目光无意中一扫,忽得低咦一声,发觉阿汉颈上肤色有极细微的差异。他江湖经验丰富,可不是阿汉这种傻家伙可以相比的,探手过去,细细地揉了一揉,渐渐揉起一层浮皮。用力一撕,掀开整张人皮面具,然后,身形僵住,就那样怔怔地望着阿汉,再不能动一指,发一声。

    他身旁的少年也是脸色异常震惊,怔怔得望了阿汉一会儿,脸色忽转阴沉,猛然抬手,一掌劈落。

    狄靖眼睛犹自望着阿汉,手却自然而然抬起一挡,拦住少年:“且慢。”

    少年脸色冷峻:“怎么,你舍不得了?”

    “此人内力之强,天下少有,若能知道他的内力到底怎么来的,于我们未来,或有大益,毕竟,我强行吸收他的内力,虽然吸得尽了,能运用自如的,也不过十之三四罢了,若能逼问出心法,方为上策。再说他如此容貌,隐于民间,藏匿本来,只怕别有玄机。我们以前对他的调查可能都错了,总也该查得清楚才好……”

    “他的内力虽高,但如今已为你所有,他的来历不管有多少内情,都比不上留着他的祸患大。”少年冷冷说“你想想,让别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有一双怎样的眼睛,会有多大的风波?”

    狄靖沉下脸来:“就算知道了又如何?都这么多年了,谁还讲究这些老古董规矩。”

    少年冷笑:“老古董规矩?没有人讲究吗?那为什么你主理我教多年,却根本不是修罗王,而只是代行教主之职的天王。外头的人只以为你是教主,我们诸王议事,从来只以代教主相称?为什么除不动明王外,诸王不管收徒多少,其中每人至少有一个弟子以狄为姓,容貌酷似当年教祖,以此为开山教祖传嗣,而新一代的代教主,只能从这些人中选取,其他没选中的狄姓弟子,全部沦为暗影,为什么诸王的继承人,在继位时,都要发下天魔血誓,以监督代教主的职权?为什么不动明王有权招开诸王大会,商议废立代教主?而其中最大的一条废教主理由就是违背当年开山教祖的铁律?教主,我为你,可以违背当年我继任夜叉王时发下的血誓,对整件事假做不知,助你除去此人,但是,旁人只怕没有你我这样的交情了。”

    狄靖面沉似水:“你真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大家对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就如此谨遵。”

    少年微笑摇头:“第一代诸王定下铁律,所期待的,本来就不是我们历代弟子的遵从,而是权利的制衡。代教主断事之权,诸王有监督之责,不动明王有超然之位。三权分行,彼此制约。除非有一个人,成为教主之后可以让所有人心服口服再无二言,到那时,就算违背开教铁律,也无甚要紧。然而……”他冷冷而笑“代教主,你认为,你真的让其他诸王完全心服了吗?在诸王亲传弟子中,你并不是最强,最杰出,最能干的,你能成为代教主,最重要的是因为,在所有以狄为姓,容貌酷似教祖的弟子中,你最出色罢了。其他诸王中还是有一两个能力不弱于你,只是因为容貌原因而不能入选的人,他们真的就对你全无心病,一旦你有把柄握在他们手上,一旦让他们知道你找到了那个人,不但不认回他,反而要杀他。等着你的不但是废位之难,怕还少不了,修罗十刑吧?”

    狄靖眸中恨意升腾:“这能怪我吗?长得象教祖也不是我的罪过,都是初代的不动明王发疯,硬要以后每一代教主背宗改姓,替那个到死都没有老婆儿子的人传嗣,还要求长得要象他。初代诸王收了一堆与他酷似的弟子,不动明王就只疼爱这些弟子,也是因为不动明王的超然地位,和身后强大的实力,诸王也不能不听他的意见,立如此容貌的人为教主,他们长得不象,是他们命不好,岂能来怨怪我?”

    二人的争吵声渐大,声音渐渐激动起来,阿汉懒洋洋昏沉沉根本不愿听,很想抱着头哀求一声,你们别吵了,你们想要的都要到了,就行行好,让我睡一会儿吧。

    不知为什么,那少年的声音忽然尖厉刺耳起来了:“说了那么多,你不过是看上他那张脸,你忘了你为了让我帮你,都答应过我什么?我夜叉王是这么好让你戏弄的?你若不杀了他,我就……”

    凄厉的惨叫声,让阿汉微微一惊,抬起头来,却见少年手中的长剑,不知何时,剑柄竟握在狄靖手中,剑尖却穿过了少年的胸膛。

    少年掩着伤处,不敢置信地盯着狄靖,慢慢地抬手,指向他。

    狄靖面无表情地开始转动剑身,慢慢地,残忍地,在少年的血肉之间徐徐转动:“你说得对,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必会危及我的地位,当然应该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徐徐倾身,凑近少年,无视那随着剑身转动而抽搐的身体:“这么多年来,正道一直把我教视为邪道,多方打压。如今我已凭空得了如此强大的内力,武功倍增。正该一展雄风,让天下人见识我教之强大。为了全教的兴盛,你身为夜叉王,难道不该做出牺牲吗?”

    他迅疾抽剑后退,看到那一腔鲜红的血直喷出来,看着少年栽倒的身体,看着少年颤抖着伸出手,去扯他的下摆,仰起脸,惨白着唇。轻微地不知说了什么,他面不改色地抬腿,一脚重重把人踢得带起一团血雾,直跌出去。

    阿汉一直静静地抬头看着,安静地,一声不出地看着,这样的杀戮与背叛。

    自第二世以来,就不曾陌生过的一切,已经看得太多太多的一切,为什么依然没有麻木,为什么,这一刻心中竟会……

    狄靖慢慢走到阿汉面前,伸手把他抱住怀中,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脸,表情无比怜惜。那双手修长有力,干净无尘,谁能看出刚才曾染过兄弟的血呢?

    他的手,慢慢停在阿汉的双眼之上,低下头,轻轻凑在阿汉耳边:“从今天起,永远忘记你的身份来历,永远不要对任何人说,你的名字里有个汉字,永远不要用你这双比孩子更清澈的眼去看人,永远不要……”

    在那以后,发什么了什么,方轻尘,小容,风劲节,张敏欣全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这一世,阿汉是最早回来,直接申请了十七岁四个月又六天之后的模似记录保密,照规矩,除了为他打分的导师,任何人就无权调看了。

    张敏欣闻之愕然失笑:“好啊,那个迟钝的,万事不关心的懒家伙,也知道在意起自己的隐私权了,这算不算好事?”

    小容眉头深皱:“连他那么迟钝的人,竟会申请记录保密,不愿让我们看到,真不知他的遭遇到底如何不堪的。”

    “你怎么知道是不堪,也没准是是好,好得不愿意让人分享呢?”方轻尘漫不经心说一声,然后被小容和劲节,一起狠狠瞪过去。

    方轻尘耸耸肩,摊摊手:“好吧,好吧,我承认我开这玩笑不适当,我去问过教授了。教授无论如何也不肯说,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只是教授表情很沉重地说,阿汉的精神力之强,超出了我们的预料,而他能做到的事,或许也超出我们的想象。”

    四个人互相望望,都无法猜测出这一句话里,到底有什么深意。

    劲节轻轻叹息一声:“我也问过教授,教授说,阿汉这次回来,没有休息,没有睡觉,一个人坐了很久很久,然后跑去找教授,要求调换论题。教授回答爱莫能助,跟他解释了很久关于学校规定的事,他就再也没说什么,一个人又坐了很久,然后申请了记录保密。”

    小容叹息:“他有权不让别人看他的模似记录,只是,我非常担心,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不能帮他。模似还要继续下去,他又象个孩子,什么也不懂,这可……”

    方轻尘冷笑一声::“就算我们知道他的经历,以前也没怎么帮成过他,好象从来只是帮倒忙。”

    小容和劲节一起挫败地叹气。过了一会儿,劲节才轻轻说:“要不,下一世,还是不要让他太漂亮吧,只要是普通程度的英俊,让人见了心生好感就行。”

    小容点头:“好。”

    方轻尘不置可否,而张敏欣却笑了笑问:“你们认为那个狄靖,是不是狄飞的转生?”

    小容叹口气:“我们拥有最昌明的科学,但我们从未发现灵异神话故事,是否真实。相传死者魂灵入地府,可是,我们能把星球完全挖通,也没有看到过地府。相传生前积修功德之人升天界,但我们在宇宙中分布无数的探测仪,也没有找到过仙境。”

    劲节淡淡道:“科学家早就认定,所有的神话传说都仅仅只是传说,事实上,神灵可以乘风飞行,我们可以,神灵可以化身千万,我们可以,神灵可以是不死之身,差不多我们也可以。我们就是传说中的神,转生之事,从没有得到过科学论证。”

    张敏欣点点头:“每一代修罗教代教主的天王,都姓狄,每一代的代教主都长得象狄飞,只不过,这一代的狄靖,比前几代更象一些。也亏得张楚臣,当年不知发什么疯,定下这么个规矩,看到十几二十个相貌酷似狄飞的孩子,一点点长大,长大到他记忆中的样子,必须照他的要求,去穿衣,去打扮,甚至日常习惯,自己的小动作,以及说话的口气,也不允许照自己的性子来。第一代的修罗教代教主候选人们,真是可怜。”

    方轻尘冷笑一声:“狄靖是不是狄飞的转世,真的重要吗?转世的传说,是否真实存在,真的重要吗?就算真能转世又如何?万千世人,有谁记得前生之事,有谁记得,前生自己所欠之人要偿还,有谁记得,前生自己所负之人,要善待?狄飞的前生,就算有万千牵念又如何?步过奈何桥,喝过孟婆汤,他能记得的,也只剩下今生。所有的一切,恩怨爱恨,都只会由今生的方式决定,所以,寄望于来生,真是再愚蠢不过的事,无论是欠人的要偿还,被欠的来索回,最好还是乘着今生在,早早做完了才是。”

    三人听了,只是沉默地望望彼此,相顾无言,即使是心肠最硬的张敏欣也不由地想,但愿,那转世的传说,真是虚幻,但愿那狄靖,的确不是狄飞,否则若那数百年前,一缕魂魄尤未完全失去意识,隐藏在来生身躯的最深处,眼睁睁看着自己所作所为,实不知是何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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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第六世,阿汉都是以中上之姿降入人世的,两次都投入的也是中等人家。有一定的家财产业,不受贫寒之苦,也不必面对贵介高族中的黑暗。两次阿汉入世之前,都申请了模拟记录的保密,所以,他经历了什么,同学们同样不知道。

    知道的,只是阿汉两世都是在很短的时间就回到小楼来了,而且,每一次也没有长久地休息,只等最短的平复期一到,就第一时间,重投人间。

    别的人经过了漫长的一世,还在小楼里悠闲地渡过舒适的休息期,拼命拖时间,不想离开高科技享受再投入落后的原始世界中,他已经在红尘中,历过两个来回了。

    有一次小容实在担心,扯着他东问西问,阿汉只是看似平静,却语意激愤地说:“并没有什么新奇的人和事,也无非是更多的背叛,更多的残虐,更多的忘恩负义罢了。是我愚蠢,选了这样的论题,遭遇什么也是我活该。”

    并没有太强烈的愤怒,不知为什么,小容听着手脚冰凉。幸好,只要不问起在第五第六世,经历过什么,阿汉的表现,依然是那懒洋洋,没脑筋,永远即无出息也无害的家伙,让人恍惚以为,那一次的感觉,只是错觉。

    然而,眼看着,阿汉的第七次投世即将开始,小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悄悄又把阿汉拖到一边:“阿汉,你不想说你经历了什么,也就算了,但你不能每一世都这样下去。你的论题注定了你必然会遇上阴险残忍刻薄冷酷之人。而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样的人身边也大多是同类的人。陷在这种性情的人当中,你会受许多苦,你必须学会保护你自己。”

    “保护?”阿汉微微抬眸“他们常常这样说,先下手为强,宁被人畏,莫被人欺,宁负天下,不可令天下负我,他们总是说……”他摇头“不行。”

    小容轻叹:“我知道,那些人做的事,你是做不了的,但你可以让你自己强一些。最少可以自保,我不该只让你学习内力,却让你缺乏知识,如果你懂得武学知识,就能立刻判断出是怎么回事,也就不会被人吸尽内力了。”

    阿汉微微皱眉:“你要我练武?”

    啊,练武,这事他可知道,这几世,他见多了练武的人,真要练得强大,厉害,那得用出一大半的生命来练功,如果不肯花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再好的武功,也只能练到平平罢了。

    一看阿汉那匪夷所思的表情,小容重重叹气:“唉,你要是肯练功就好了。”

    他抬手,把学习机递到阿汉手中:“我用了点时间,把人类历史上,所有的武功资料,全部整理好了,你没事就学学吧。用轻尘的话说,王语嫣的学识,加上天下第一的内力,怎么着,也不是好欺负的吧。”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很重很重地瞪着阿汉,再次加强语气说“你得记着,你要保护你自己,你不能总是这么随波逐流,你要懂得照顾自己,明白吗?”

    阿汉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接过学习机就走开了。

    看到他那迷迷糊糊,好象还没睡醒的样子,小容自己实在不知道,这一次,到底是不是在帮倒忙。此时的他,当然就更加不知道,这偶发奇想,使的若干年后的魔教教主傅汉卿成为天下最神密莫测,不可思议的人物。

    阿汉第七世的时候,他的同学大多才刚刚开始第四世或第五世,等到同学们懒洋洋拖了又拖,眼看拖到最长的休息期限,拖无可拖,一一投入人世,离着阿汉最短的休息期限还有好几年。所以这一次,阿汉离开得最晚。

    小容等纷纷投入人世的同学们,甚至不知道,阿汉选择的,到底是哪一副容貌,哪一种出身。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世,阿汉竟然没有申请记录保密。

    这一世,方轻尘用本名降生在楚国,小容以容谦的名字出生在燕国,风劲节选择风沙苍茫的漠北为出生地。这一世,他们都没有想到,竟会因缘际会,相聚在一起,给这万丈红尘,增添了无限变数。

    前生篇完男宠篇(实验版) 写在男宠版之前    小楼的结构,应该是很怪异的.

    几个主要人物.轻尘,容谦,劲节,阿汉,各有一个单独的故事.每个故事独立成篇,但每个故事都没有真正完结.

    那就是笑语轻尘,且容天下,风中劲节,碧血汉卿.之后,再是总章,四个人在总卷中,会合在一起,四个人最后的结局,也只有在总卷中出现.

    目前写完的是笑语轻尘,和且容天下.

    碧血汉卿刚开始就是男宠版,可是,后来我改变了主意,打算把碧血汉卿改写为魔主版.为此,还特意写了前传,外篇,阿汉的前生来做铺垫.

    但,已经写了的男宠篇的的稿子虽说可能会变成废稿,不过,如果把它纯粹当成另一个故事,看看解解闷也是无妨的.

    不过,在点击开之前.先提示一下.男宠篇的人物名字和魔主篇的人物名字是相同的.希望看过男宠篇之后,以后再看魔主篇,不要产生人物混乱的感觉.男宠篇(实验版) 第一章 美人    “我的儿子绝不做男宠。”如雷般的怒吼充斥在庭院中,丫环,下仆,侍卫,师爷,各色人等,在主人的盛怒之下,能躲的早就躲得没影了。

    只有不能躲不敢躲的人不得不苦着脸,站在满面怒火的傅家家主傅卓面前,苦笑着承受这惊天的怒气。

    “王爷,我傅家数代以来,为国家鞠躬尽瘁,多少儿郎血战沙场,而国家给我们的回报,就是把我傅家的男儿送去做男宠吗?”傅卓眼中满是炽然的怒火,满脸都是狰狞怒气,

    梁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项王千岁一张脸都快苦成苦瓜了。这种苦差事,怎么就偏偏落到他的头上了呢。

    要找个漂亮男子献给上邦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为什么被选定的,却偏偏是傅家的傅青麟。

    傅家是梁国三大世家之一,历代子弟出将入相,左右着朝中最大的一股势力。即使是梁王对傅家都要多加容让,常示恩宠的。

    傅家历来人才辈出,而傅青麟就是其中最出众的一个。听说他一出生,为他算命的先生,就称其前途远大,不可限量。抓周时,竟一手抓书册,一手握小刀,时人皆赞将来必为文武全才。五岁时,已是清灵俊秀,犹若美玉。六岁时,兵法韬略,背若流水,四书五经,烂熟于心,能执刀剑,能习骑射,世人异之。八岁时,就敢骑着小马,和祖父一同出入战场,当年的傅家老家主,抱着这孙儿,慨然长叹,此为吾家千里驹。而他也不负家人厚望。十五岁就从科考出身,一篇文章做得洋洋洒洒,据说还是因为要让傅家避嫌,最后才只点他一个探花。然傅家的男儿考科举不是为了出身,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所以,傅青麟最后的选择不是翰林院而是战场。十六岁就在军中立功,阵前扬威,举国传为美谈。

    他跨马披红,锦衣而归之时,满城轰动看傅郎,多少少女美妇,把那香囊罗巾抛了他一身。这一片热闹繁华却惊动了上邦宗主晋国派来的使者。

    使者回国说起梁国现状,不免谈到少年傅郎的风采,晋王闻言,心向往之,于是,一封非常有礼貌的,邀傅家儿郎去晋国长时间做客的私信就悄悄地传到了梁王手中。

    梁王一个头两个大,夜召众臣私议。晋王荒好色,世人皆知,所谓的请客长住,其中暗藏什么玄机,还有谁能不明白。若是皆王看中的是普通百姓倒也罢了,可偏偏是傅青麟。

    傅家有大功于国,又有极大势力,傅青麟是家族的继承人,家中最有才华的晚辈,是全族的希望,就算是梁王也不敢更不好意思,下这种旨意,让傅家送上傅青麟。但是,得罪实力强大的宗主国,后果似乎更加严重。

    最后还是同为三大世家之一左氏宗主左伯伦出主意,先找个借口把傅青麟招入宫中藏到傅家找不到的地方,然后再派人去和傅家好好分说,多加赏赐,傅家找不到人,就算闹腾一会儿,总比派人去傅家抢人,把傅家生生逼反得要好。

    梁王自己不好意思来见傅卓,身份太低的人也没有资格就这事来找傅卓,于是,一来二去,可怜的项王爷就成了被堆出来的倒霉蛋了。

    此刻他就差被傅家大佬指着鼻子骂了,却也只得忍气吞声:“傅大人,你听小王说啊,大王何尝不想保全青麟,又何尝不爱惜你们傅家,只是晋王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若是拂逆了他,便是灭国之难啊。到那时,不但我梁国不能保,就算是你傅家又何能苟存,唇亡齿寒啊。”

    “那个老虫,那么多嫔妃不够他玩弄吗?还把主意打到男人身上来。”傅卓气得口不择言“我们梁国就一定要如此依附他吗?晋国的军队虽强,我们热血男儿,粉身一战,就真的没有机会吗?我们非要这般卑躬屈膝,忍辱偷生吗?”

    项王长叹一声:“当今世事纷乱,我们这样的小国,除了依附大国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苟安。不错,傅家男儿皆英武过人,战场上从不惧怕敌人,我们若是拼力一战,也未必一定会输给晋国,但是,一战之后又怎么办?晋国国土辽阔,一战纵败,还可以再次整顿兵马,以图再战。给他一两年时间,就能再集大军,而我们区区梁国,就是倾举国之力与晋一战,纵然得胜,也处境凄凉。再说,就算晋国不再派兵,或无力再派兵前来,梁国在倾国一战后也已失去保护自己的力量了。如今秦国三王子秦旭飞征讨诸国,雄心勃勃。楚国镇国候方轻尘震慑四方,各国臣服。燕国又有首铺容谦,是不世英雄,这些强国都在不断掘起,不断吞并四周的小国,我们梁国若没有大国的保护支持,只怕也逃不了被吞并的命运。傅大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啊。”

    傅卓铁青着脸,默然不语,过了半晌,方道:“无论如何,傅家的下一代家主,不能沦为男宠。姓左的出这样阴损的主意,把我的儿子就这样生生骗了去,项王爷,你也不要怪我不守君臣之道,若不把我的儿子还出来,我们傅家上下,难为梁臣。”

    这话说得极重,项王脸色一阵惨白,过了好一阵子,方才惨笑出声:“傅大人,在梁国,三大世家势力强大,地位超然,如果有可能便是大王也不愿冒犯你们。但如今国家危局迫在眉睫。傅家若反,就算最后平定下来,也会让我们的国力耗尽,到那时,不提其他强国,就算是我们的宗主晋国,也会大大方方,伸出手来,把我们轻易并入版图。可要是不满足晋王的要求,谁也料不到国家又会面临怎样的灾难。与其到时做亡国之奴,不如傅大人,你今天就杀了小王为你儿子报仇便是。”

    说到这里,他一屈膝,干干脆脆,以王爷之尊,跪了下去。

    傅卓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来扯:“王爷,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

    项王把脖子一梗,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你不消气,本王不起来。”

    “你……”傅卓明知他这是耍赖,终究也是拿他没法子,再想想,傅家纵然荣宠非凡,毕竟身为臣属,也不能太过份。更何况,真闹起来了,也无非是玉石俱焚,于傅家又能有什么好处呢。心念动处,忽想到一人,眼中刹时闪起异彩:“王爷,晋王爱的,不过是青麟之美,若我傅家能献上一个比青麟俊美十倍之人,是否可以放回青麟呢?”

    项王摇头苦笑:“傅大人,我知你不舍青麟,但傅郎之美,天下皆知,如此钟灵奇秀,万中无一,一时之间又去哪里寻比他更美之人,就算真有这样的人物,也没有傅郎那出身世家的谈吐风华。”

    傅卓微微一笑:“我即说得出这话,自然就能交得出这样的人。王爷,你且随我来,看了这人,你才会知道,什么叫钟灵奇秀,什么是万中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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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起来,他应该是我的堂弟。我二叔当年酒后宠幸了一名女奴,没多久就生下了他。我二叔本有不少妻妾,子息也繁盛,女奴所生之子本就卑贱,原本也不曾有人加以重视。自然,他再卑微,毕竟也是我傅家血脉,就养在这深宅大院中,也无非每月多发个二两例银,在少爷排行中,多算一位也就罢了。”

    傅卓一边领着项王向庭院深处走去,一边徐徐解释。

    项王闻言微微点头,这样的事,在各大贵人府中,从来是层出不穷的,哪一户妻妾成群的世家大族,没几个出身卑微,不为人所重视,顶着主子名义,在阴暗处终了一身的所谓少爷呢。

    “谁知此子的容貌……”傅卓忽得苦笑着摇摇头“生不可太胜,人不可太强,任何事,若太过卓越杰出,便都类同妖魔了,反是祸乱之根本。”

    项王低低咦了一声:“怎么?”

    “此子六岁之时,宗族中已有几个叔伯们,时常为他争执,他八岁时,我的同宗兄弟中,就有人为他大打出手,他九岁时,族中男子为他而有多人因斗殴互搏而重伤。后为是二叔亲自将他囚锁于废园之中,我父亲将之划为禁地,凡我傅家男子,无故不可轻入废园一步,再不让人见他容貌,这才保了傅家十余年安宁。”傅卓轻轻叹息“一来他出身卑微,二来,家族因他惹起不少风波,视之为家丑,不便对人提及,所以,外人从不知,傅家有一个傅汉卿,容颜之美,世间无二。”

    说话间,已穿过重重楼阁,道道亭台,直抵一座园门前。巨大的铁锁,以及锁上的锈迹,证明着在漫长的岁月中,这道门不曾打开过。

    傅卓指指大门:“当年父亲掌家,令人把这园门改为钢铸,加以玄铁巨锁,四周围墙放满毒刺,使人再不能通过,除了每日两个仆人在墙角的狗洞送饭食,和每年四次的递送衣物之外,再没有人来接触过他。”

    项王微微皱眉:“这么说傅大人也十多年不曾见过他了。他幼时或许秀美无双,却未必及长成后还有当年风华。此人也有二十余岁,不再有少年的风情,身体也不够柔韧了。又受了这么多年囚禁折磨,只怕……”

    傅卓微微一笑:“我虽十余年不曾见他,却深信,他的风华容仪,只会更美,绝不会褪色。至于年长之人不及少年?若是常人自是可以如此相比,但万万之中,总会有天生的妖魔尤物,却非这常人所能比。至于说受折磨?他到底敢是傅家的血脉,也没有人存心想要折损他。除衣食之外,他的用度需要,若提出来,只要不过份,大家还是尽力满足的,不过,他自己倒也几乎不提什么要求?至于囚禁一说……”

    他脸上露出一个说不出是叹息还是微笑的表情:“其实他自己若不愿意,这座花园也未必囚得住他。”

    说着他伸手按住大锁,拉动几下,摇了摇头:“年深月久,这锁已锈死了,王爷若不介意,我令下人搭起高梯,咱们辛苦些爬上墙。”

    项王笑道:“傅大人也不要太小看本王,本王虽年纪渐长,功夫也没搁下,咱们跳上去便是,何必如此麻烦。”

    傅卓忙一把拉住他:“王爷不可,虽说过了十年,但墙头毒刺当年用的都是天下至毒,为的是将那人囚禁一生,就算经过了十年风吹雨打,毒性都未必消退,咱们只要一踏上围墙,就有可能中毒,还是用高梯安全一些。”

    项王自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点头同意之后,傅家下人,很快取来梯子因为用做囚禁的围墙特地加得非常高,傅家下人们不得不临时把三座梯子连在一起,才勉强高过围墙。当朝项王和傅氏家主就这么一步步很没形象地开始往上爬。

    虽说傅卓是主人,但前一番介绍已勾起项王的无限好奇,所以他自己倒是抢着爬在前面,眼前着身体超过了围墙,他急急忙忙探出头来,往下看。

    整整十年没打扫过的园子,和园里的屋子荒废破败到什么地步,可想而知,而项王的眼光却完全被一个趴在园中心大石头上的人影锁住。

    那人似乎也听到动静,在石头上翻了个身,正好脸朝上,正好与项王结结实实打了个照面。

    项王终于看清了那个傅卓口中,容貌天下无二,天生妖魔尤物的傅汉卿的真面目。然后脚下一软,惊叫一声,因为急于看人而拼命往前探的身体失去重心,结结实实向前一栽,从很高很高的加高围墙上,直接往废园内,大头朝下地跌去。男宠篇(实验版) 第二章 交换    因为傅卓的一番说明,让项王在心中,很自然地对傅汉卿的容貌无限期待,从墙头极力探出身去,一心一意,就盼着一眼看到个倾国倾城的天生尤物。然而触目所见之人,头发胡子一大堆。下半张脸全是胡子,上半张脸让一头乱发给牢牢挡住,完全看不清容颜。一身衣服,也说不清是黑是黄还是灰。说是绝世尤物,那是绝对沾不上半点边,若说是个天生野人,倒是无比合情合理。

    本来看到一个野人也未必吓得到项王,奈何他心中期待太高,眼中所见却太过让人受打击,现实和幻想形成了一个无比尖锐的对比,令他过于震惊之下,一头从梯子上往园子里栽去。

    那野人见他掉下来,从石块上飞快一纵,真好跳到他正下方,双手一张,就要救人。

    项王爷武功虽不算太高,倒也不弱。刚才因为太过震惊而失脚跌下,又因为加高围墙过高,所以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但他很快找回镇定,深吸一口气,就待在半空中提气翻跃,找准重心,来个漂亮的落地。

    谁知这一口气吸进去,竟是一股无以伦比的酸臭之气。涨得他即刻面红耳赤,几欲晕眩,身子连晃三晃,扎手扎脚,直栽进那野人张开双手的怀抱中。

    因为围墙太高,掉下来的冲劲太大,那野人也被他的冲劲带得跌倒在地上,乍看一眼,倒似两人抱成一堆,滚倒在杂草地上。

    那野人至今没发出半点声音,只是很自然得抱紧他,缓冲他的下跌之势,两人靠得如此之紧密,这一股无以伦比的酸臭气息,更是熏得项王三魂去掉七魄,气息奄奄,全身功力半点也提不起来。

    至此,他才恍恍惚惚昏头昏脑地明白过来,就算是天下第一的美人,被关在一个封闭空间十多年,那也绝不可能再保持他的美丽出尘了。

    多少年没刮的胡子,可以把世上无双的容颜全部遮住。

    多少年没理过的头发,可以让丝绸般的柔顺嫩滑变成粗糙干涩,形同杂草枯枝。

    多少年没洗过的衣服,没洗过澡,人体的汗气,自然的脏污不断叠加,就算是天生体泛异香的绝世美男子,这会子,也是比乞丐还要脏还要让人不能忍受的野人。

    项王是个金尊玉贵的王爷,从来讲究衣食穿戴,每天都会清水香花佳人服饰地洗澡,出门的衣裳还要熏香,如今被一个全身又脏又臭,样貌又异常可怖的野人抱个满怀,鼻子闻到的全是不堪的味道,眼睛看到的,全是纠结在一起的头发胡子和脏污,他简恨不得自己晕死过去算了。

    这时,傅卓也跳了下来,一迭声地问:“王爷,你没事吧。”问得虽关切,人却站得老远,还占稳了上风处,半点过来相救的意思都没有。

    项王只好自力更生,他现在气都不敢喘,更谈不上提气运功了,只得手足并用,连滚带爬,尽量从那人怀里挣出来,能跑多远跑多远,至于这狼狈的形象和一位王爷的身份是否相符,这也已经顾不得了。

    他喘息着好不容易靠近傅卓,面无人色,手指颤抖地指着那个到现在还躺在地上,居然没有再起来的野人,语不成声地说:“傅大人,这就是你要献给大王,用来交换青麟的天下第一美男子,这就是你所说的,钟灵奇秀,万中无一。”

    傅卓干笑一声,很小心地保持着距离对那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的人喊:“你有多久没洗澡换衣服了?”

    那人抬眼看过来,也许是迟疑了一会,也许仅仅是太长时间没有和人说话,所以忘记了语言,过了好一阵子,这才慢慢地说:“从我不再长身体之后,他们就没有再送衣服进来了。这里虽然有池塘,但为了防止我顺水逃出去,早就堵死了,已经变成脏臭的死水,洗不了澡,也洗不了衣服。下雨的时候,我会借雨水洗洗,不过,不会很干净,而且,京城也有一个多月没下雨了。”

    他语速很缓慢,有时说一两个字就要顿一下,但随着短短一句话,语调由艰涩而渐转流畅。

    项王忽然低低咦了一声,脸上的厌恶之色,渐渐变为震惊,开始听这人说话,还只是觉得声音出奇得好听,可是随着他语气渐渐从容流畅,那声音简直就似天下最珍贵的宝石在轻轻敲击遥远国度最神秘的水晶杯,竟是不可思议地悦耳。

    傅卓脸色沉了下来:“你需要什么,难道不会对下人讲吗?”

    “我说过一两次,他们没有送水和新衣服进来,我后来就没说了。”他的语气极之平淡,仅仅只是因为要回答傅卓的疑问,因此加以说明,没有任何不满或愤怒。

    傅卓的脸却渐渐黑如锅底,就是站在一旁的项王,也明白过来了。

    做为傅家的骨血,傅汉卿就算被关起来,当家的人倒也没有要故意薄待他的意思,只是负责的下人们,难免各有私心,开始还不敢太慢待他,渐渐见这么多年,都没有人过问他的事,自然也就开始为所欲为了。

    一个傅家少爷每月的用度都是有例银拔下来的,傅汉卿被关了,银子自然归管理他的下人拿,傅汉卿吃多少,用多少,管事的人就少拿多少。自从傅汉卿身体完全成长,下人自然就省下买衣服的钱。要再想得深一层,只怕近几年来,傅汉卿吃的喝的,下人都未必肯在其中动用一文钱,不过是直接在厨房,看有什么残汤剩饭就拿什么过来。甚至有时候,有别的事忙,隔个一两顿,甚至一两天不送饭,也极有可能。这么一个无人过问的囚犯要水洗澡,更加不会有人理会,没准他开口要求之后,还要换来一顿刻薄的讽刺嘲笑甚至谩骂。

    傅卓沉着脸,僵在那里,一时竟说不得话。

    傅汉卿被关了十多年,第一次见到人,竟然也没有什么激动高兴或好奇,甚至不多问一句,傅卓不说话,他也就不催,慢慢坐回他刚才躺着睡觉的大石板上,慢慢低下了头。

    项王见场面僵了下来,小心地轻轻拉拉傅卓手袖子。

    傅卓这才乱咳一声:“十七弟,我是大哥,现任的家主,你还记得吧?”

    傅汉卿没说话,只是在大石板上点点头。

    “这些年来,你在这里确实受了委屈,如今有个机会能够出去,享受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你愿不愿意?”

    傅汉卿还是不说话,仅仅点点头。

    傅卓微微放了心:“大王有意选择美貌男子献予晋王,原本属意青麟,就是我的儿子,你的侄儿,你入关前,他才四岁,现在你还记得他吗?”

    傅汉卿依然点点头。

    “我以为你比他更加合适就向项王爷推荐了你。”说着伸手指指项王。

    项王无奈得勉强咧咧嘴,做个微笑的表情。心里七上八下的,我的那个天啊,我是来看长相的,我是来验货的,我可没做主,我可没答应推荐一个到底长成什么样都完全不知道的野人,就算他的声音好听,可我也顶不起这么大的责任啊。

    有心想要推脱,看到傅家老大恶狠狠的表情,他还只得非常识趣得把所有的话又吞回肚子里去。

    “你愿不愿意去把青麟换出来,从此享尽人间富贵,彻底摆脱眼前的囚禁生涯?”傅卓问得飞快。

    项王在旁暗自好笑,说得可真是轻松漂亮啊,最重要的说明,一个字也没提,一个九岁就被关起来,对于男宠,娈童只怕全无概念的人,哪里分得清其中厉害,一听能逃出牢笼还不立刻同意。

    果然不出所料,傅汉卿又点了点头。

    傅卓万料不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心中大喜,朗声道:“好,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吧。”

    傅汉卿依然是很听话很顺从地点点头,然后……坐在那石头上,一动不动。

    傅卓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终究忍不住叫一声:“傅汉卿!”

    傅汉卿依然点头,依然不动。

    项王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迟疑了一下,先深吸一口气,然后摒住气息,轻手轻脚地靠近过去,强忍着对脏污地排斥,认真打量傅汉卿,然后心中慢慢升起一个疑问。

    这个……该不会……不可能……绝对不会吧!这人怎么说,也不该在见到十多年唯一一次的来客后,还可以坐回他睡觉的石板,继续瞌睡吧?

    傅卓看看项王的表情,再仔仔细细看看一颗胡子头发乱蓬蓬,遮得眼睛闭起来睡觉也没有人可以发现的脑袋还在一点一点时,终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再怎么有修养的人,这会子也该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了。更何况,武将世家的傅家大佬,历代都是姜桂之性。

    他黑色的脸渐渐透出紫色,深吸了一口丹田气,发出霹雳般的怒吼:“傅汉卿。”

    狮子吼在任何时候都具有震聋发馈的作用,就算是傅汉卿也全身一震,硬生生给吓得跳了起来,就如同无数偷懒睡觉而又被忽然叫醒的人一样,很迷茫很惊慌很昏沉沉地四下张望,估计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傅卓慢慢地弯屈十指,在听到骨节咯咯作响的声音之后,项王已经非常识相地连退了十步,想了想,为了安全起见,又再退十余步。

    傅卓死死盯着眼前人,努力克制着自己抬手一拳打过去的冲动:“你刚才点头,到底算不算答应我了。”

    傅汉卿这时才明白事态似乎有些严重,藏在乱发之后的眼睛透出点迷茫:“我刚才答应什么了?”

    傅卓铁青着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答应代替青麟成为送给晋国的重礼。”气急败坏之下,他已经没有心情再给这场赤祼裸的罪行,加上任何漂亮虚伪的形容词令了。

    傅汉卿似乎怔了一下,又似乎并没有,他只停顿了很短,几乎不易察觉的一个瞬间,然后用依旧平常自然,仿佛只是拉家常的语气问:“我若不答应,青麟是不是脱不了身?”

    这个问题令得傅卓眼看就要暴发的愤怒被理智生生压了下去,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淡淡道:“你留在这里,只能白白把你的一生,消磨在高墙之内。你还这么年轻,未来的路那么长,岂可轻掷光阴。你答应这件事,就可以走出这园子,走出傅家,甚至走出小小的梁国。以你的容貌,晋王必视你为掌上之珍。晋国是天下有数的强国之一,得晋王恩宠,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你得不到的……”

    在梁国叱咤风云十余年的傅家当代家主,强自镇定得试图说服眼前的人,而心中却越来越慌,他努力地劝说自己镇定,努力地在心中极力搜寻着傅汉卿可能在乎的一切“如果你答应这件事,我可以以家主的身份免除你母亲的奴藉,让她正式成为傅家的人,把她的灵位移入祠堂,代代受傅家子孙供奉。这可是她到死都求不来的好事……”

    傅卓的声音有些纷乱了,他尽一切可能想要说服傅汉卿,然后却越来越感到没把握。他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可以打动傅汉卿。他对傅汉卿的了解,其实少得可怜。但他总记得,十余年前,九岁的傅汉卿被送入废园的前后。

    做为家主继承人,他一直沉默着旁观了整个过程。他至今仍然觉得,傅汉卿顺从得走进废园,即不是被傅家家主的愤怒所慑,也不是被傅家铁卫的威仪力量所震,甚至未必是因为他母亲不停的哭泣哀求他不要再给她惹祸而心软屈服。

    傅卓还记得,当时仍是青年的自己,无声得看着那小小的孩子,带着漫不经心的随意态度走进废园,那一刻心中清晰地感觉到,这孩子的服从,仅仅只是因为,他厌烦了。他厌烦了一天到晚有人围在身边,他厌烦了围绕他而产生的一切争斗纠缠,他只想要个清净,仅此而已。

    这样一个人,如何去说服他。

    傅家的子弟们从小就学习如何在家中出人投地,如何在朝中争取地位。而自幼就拥有绝世风仪的傅汉卿,即使母亲出身卑下,他若能善用他的天赋以及所有为他而痴迷的叔伯祖辈,绝不难在家族中爬上高位。

    不肯这样做的傅汉卿真会把荣华富贵放在心上吗?他不知道。

    一个盼着儿子能让自己一步登天,却一再失望,至死仍是奴藉,总是怨恨儿子给自己惹祸,从不曾关心过亲生之子的女人能在儿子心中占多大的位置?他不知道。

    以傅家满门未来的兴衰荣辱可以说动他去救傅家未来的家主吗?从来不曾善待过他的傅家,可以让他去做牺牲吗?他不知道?

    傅卓一切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要救自己的儿子,如果傅汉卿不同意,那就打晕他,绑了拖去。不管那十多年前,就让隐然为半个家主的自己,暗暗心间凛然的孩子,在这十几年幽居中,是变得更可怕还是更不可思议,他要救他的儿子,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要救他的儿子,哪怕天崩地裂,何惧灰飞烟灭。

    然而……

    “我答应。”

    简单的三个字,干净,平和,从容,淡定。

    傅卓说到一半的话,倏然而止,那一瞬他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他还在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傅汉卿却已答得这般干净俐落,简单干脆,仿佛只是答应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罢了。

    傅卓怔怔望着傅汉卿,有些迟疑地说:“你答应?”

    “我答应。”傅汉卿淡淡点头“虽然我刚才点头时有点神智不清,但即然我点了头,就算我答应了,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不会反悔,所以……”

    有大蓬的胡子挡着,没有人看得到他的微笑:“我们去换青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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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举趣的网友可以加进去聊聊.群号2162377男宠篇(实验版) 第三章 惊艳    傅卓没有给自己有更多的时间发呆,当机立断:“好,我们走!”

    话是可以说得很干脆的,但是,真正要走,才会发现,并不那么简单。大铁门打不开,四周全是加厚的围墙,为了防止傅家的高手跃入,或被囚禁的人跳出去,围墙被一再加高,上方又洒了许多毒刺,就算是轻功高手,也无法保证,一跃能直到墙顶,正好踩在从墙头突出的梯子上,而绝不会沾到半点毒。

    抬头看看上方,傅卓的眉头纠结在一起,项王在旁干笑着说:“看样子得让他们把梯子架下来。”

    然而,让下人们爬到最高,再放下另一个加到足够长的长梯,还要确保完全不沾到墙上的毒刺,似乎是一件颇为麻烦,极为耗时的工作。

    而现在,傅卓最耽误不起的就是时间。他唯一的儿子还陷在险境之中,谁也不知道,晚去一步,傅青麟会遭遇什么。

    项王看到他不耐烦的表情,连忙笑着说:“傅大人请放心,王上必不致为难青麟,大王其实也……”说话间,他看到那个又脏又臭,无论怎么看都和绝世美人扯不上关系的野人随随便便走到院墙边,轻轻松松抬起手,仿佛只是简简单单地在墙上按了一下。

    然后,项王后半截话,就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整个人完全僵木,甚至不能思考。

    一个足以容一人穿过的洞,就这样凭空出现。

    真说起来,武将辈出的傅家,武功高强者不在少数,能一拳打穿墙壁也算不了什么大事。但这墙是用做囚禁的,曾经加厚加固过。纵然以傅卓的功力,要打穿墙,也需要凝神运气,全力出拳,就算成功,也颇为伤神耗力。

    而傅汉卿却只是随便抬了抬手,没有任何准备动作,不需丝毫动气时间,纯以柔力,无声无息,轻松自如地把坚固的牢房变做畅通的大道。

    看到项王目瞪口呆的样子,就连忧心如焚的傅卓也不觉一笑,在他耳边低声道:“王爷,我说过,他若不愿意,其实没有人可以真正关住他。”

    项王勉勉强强干笑一声,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以傅家当家的身份,还要这般好声好气和一个囚犯商量,明明心急如焚,也不敢立马把人打晕捆上就走,傅家关的这可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啊。把这种轻轻抬手,能把墙壁穿个洞的危险人物当男宠送给晋王,这要出了什么事,谁担那个责任啊。

    傅卓却不理会他的惊疑,完全不讲礼仪地直接扯了他的袖子就走:“没时间了,我们走。”

    项王身不由己被他扯着出了破洞,而傅汉卿一语不发,跟在后面。

    傅汉卿的步子很慢,就连走路都有一点懒洋洋的味道,然而,无论傅卓如何快步奔行,他总是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五步距离内。

    项王眼见着傅卓把自己一路拉出府,一点停留的意思都没有,再看到府门外,一辆大得吓死人的华丽马车,他这才猛然惊醒,大叫道:“傅大人,你不是打算就这样把人送进宫吧。”他回头一指那个依旧一身酸臭,满头须发,足以吓死人的怪物。

    傅卓头也不回,脚下不停:“自然不是,总要由王爷先行通报一声,说清原委,才好把人献上。”

    项王猛打寒战,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要我……告诉皇上……我把这个……有可能十年没洗过一个干净澡……头发胡子都分不清……衣服不知道有多久没换过的人当做宝物献上,要换走文武全才,以俊美闻名天下的……傅郎?”

    “那又有何不可,明珠蒙尘,拂去灰尘,还是明珠。汉卿比青麟俊美不知道多少倍,由他来换青麟有何不可。”傅卓答得理直气壮。

    项王却有放声大哭的冲动,你傅家老大为了救儿子豁出去,我还有无限光明的未来,我还有我的荣华富贵要享呢,你让我把这么一个又脏又臭的人推到大王面前,你不怕死,我还没活够啊。

    “这个,至少,总要让他沐浴梳洗,才好见驾吧。”

    “哪有那个空闲。”傅卓冷然道:“现在青麟在姓左的手里,我晚到一步,他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折腾。汉卿身上太脏,要完全打扮好,最少得要半个时辰,我可不想再耽误半点时间。”

    项王只得长声叹息了。

    同样出身于三大世家的左家和傅家不睦,在梁国从来不是新闻。三大世家,赵家世代经商,富可敌国,甚至朝廷缺钱,都向赵家借贷。傅家代代出名将,掌兵跃马,威名最著,而左家,其实有可能是三大世家最靠近权力中心,最有势力的家族,却往往最不受世人尊重。

    因为左家,历代都是天子近臣宠侍。王上喜欢杀戮,左家就代为操刀,王上喜欢美色,左家就代为征美,王上喜好神仙,左家就能作青词,王上想要长生,左家就帮忙炼丹。每一个王子从小都会有左家的男孩做为近侍伴读心腹之臣,一起长大。

    做为离主君最近的人,左家看似地位不够高贵,在很多时候,权力却高于王候宰相。

    赵家的人擅于经商,傅家的人擅于做战,而左家的人,最擅长的,却是迎合帝意,奉迎上旨,房中术,各种诡异药物,王候贵戚们种种匪夷所思的寻欢作乐之法,都是左家世代相传的知识

    这样的家族自然不受尊重,只是百官忌左家之权,不敢冒犯,赵家虽势力大,毕竟是商人,只想和朝廷拉好关系,无意于多结对头,只有傅家,世代勋贵,代代都有血战功劳。从来看不起左家。凡左家的宴会,一概不赴,与左家人对面撞到,抬眼向天,似若不见,横行直过。

    多年来,左家上下岂有不深恨傅家的。只是动傅家不得罢了。要说这一次出主意把傅青麟逛入宫,左家没有报仇出气的私心,真是连项王自己都不信,又何论老谋深算的傅氏家主。

    “青麟虽年少,却是冰玉之性,岂肯受小人之辱,你们即能陷住他,必是施了见不得人的手段,这素来是左家最擅长的。左家历代都是皇家的清客伴当,专做些无耻谄媚的小事以奉上。先王痴迷神仙之术,就是左家的人,硬从民间征五百童男童女炼制仙丹,哄得一国之主,把童男尿液,童女初潮,当做灵丹妙药,日日服用。今上嫌宫中美人单调,是左家的人,劝君上在宫中建豹房,酒池肉林,极尽享乐,为求刺激新奇,随意掳劫民间女子,白日宣,聚众开无遮大会,强行逼迫宫女与野兽相合,无所不为。太子好男风,左家为其搜罗俊秀男子。若遇刚烈性情者,左家自有多年相传的奇药秘术,种种手法,把百丈钢生生折磨做脚底泥,从此任人予取予求。如今青麟即入掌中,王上必然交予左家管理调教,我若去得迟了,我儿难免受奇耻大辱,这熏香沐浴梳洗打扮之事暂时还是从权吧。”

    傅卓黑着脸,愤愤说来,若不是因爱子的困境而激愤,就算是以他傅家家主的身份,也不至于如此在当朝王爷面前,毫无顾忌得指斥君主之非。

    项王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君王无道,国事日非,或许,在百姓在有识之士心中,都只能愤之叹之恨之怒之吧。做为人臣,傅卓不便针对君主,自是不免把怒火发到左家头上。

    而身为王族的项王自己,其实更了解整个王室穷奢极侈,胡做为非为的理由。在这个乱世,国灭族亡,往往不过转瞬间事。区区小国,只能在大邦之间,辛苦地逢迎讨好,以求苟存。纵有傅家屡出名将,然国家太弱,个人太强,于国于家,也都不是幸事。

    每一个贵族,都会有朝生暮死,生命无常的感慨,都会畏惧,不知道何时会降临的灾难,于是人人都变本加厉,极度疯狂地享乐,因为享受了今天,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保有国家权势甚至生命,所以在今天,才更加要不亏待自己地享乐,至于百姓的安危苦乐,算了吧,当国君的自己都不知道性命能有多长,谁顾得了百姓。

    傅家代代出英雄,傅家代代有良将,那又如何呢?梁国依然只是个小国。傅家总叹息国事如江河日下,君主无心振作,甚至因此迁怒左家,又哪里知道,梁国能一直存在到今日,不止是傅家保家卫国之功,还因为国主的不思振作,荒无道。所以那些强国,在觉得梁国毫无威胁之后,也就不愿付出太大的代价,来打败有傅家守护的梁国,以求吞并了。即然这个国家,这样臣服,这样听话,又何必费心费力,浪费国力军力去撕杀血战,最终吞并一个大战连场后,一片荒土的国家呢。

    相反,如果梁国君臣,利兵秣马,加强军备,以求兴盛国家,那些拥有强大势力的大国,会袖手坐视吗?会让拥有傅家历代名将的梁国有机会掘起吗?

    人力终有尽时,大厦倾时,傅家纵多虎将,也不过是多撑得一时片刻罢了。

    在这个到处都是纷争杀伐的乱世中,示人以柔弱,也许才是真正的长存之道。如疾风过处,挺直的树干或许会被连根拔起,而柔软的小草,却会再次挺起刚才在风中伏倒的身体。

    世人只看到王族的穷奢极侈,无道政令,却不知道,王族也是这个乱世间,颤抖着,小心求存,用尽一切营造种种荒骂名,甚至主动削弱国力,明知灭亡必然降临,却还是徒劳地,用尽种种方式,希望能拖廷这一命运的可怜虫罢了。

    在这个杀伐不断的世界里,小国想要存续下去,并不是只有几个大将军,几个所谓的文武全才,几个百姓寄予希望的英雄,几个人们口中的傅郎就可以的。

    而这个道理,与傅家的家主,是无法分辩的。

    所以,做为王族,项王也只是黯然地沉默。

    傅卓信手一挥:“汉卿,上车去。”

    傅汉卿一语不发踏上车辕,车内似乎早有侍者等候,适时打开车门,等傅汉卿进入马车,转瞬间又送上门。

    傅卓再次一拉项王:“我们动身吧。”

    项王几乎想要发出哀号之声。就算傅家地位再超然,毕竟也是臣子啊,真把这么一个人直挺挺送到大王鼻子底下,这不是换宠,这是在找死,欺君之罪,羞辱君上,这,这,这……我的天啊,你傅卓不要命,用不着拖我一起下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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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弟,你说的那个远胜傅青麟的绝世人物就在这马车里?”梁王面带考量之色,看着那车门紧紧闭住的马车。

    项王全身冷汗直冒,干哑着嗓子说:“是。”

    他都记不清他们是怎么从王宫的侧门驱车而入了。梁国是小国,规矩不大,傅家又是大族,的确拥有在宫中驱车骑马的荣宠。

    他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被傅卓铁一般的手腕牢牢抓住,生拖到梁王面前的,他更加记不清,在傅卓大声夸耀傅汉卿之美时,自己是怎么被逼无奈,无精打采地点头,含含糊糊嗯啊几声,以表附合的。

    此刻他和其他几个天子近臣伴着梁王,一起来到这马车之前,唯一能记得清的,只有傅汉卿脏乱的胡子头发,和身上的的酸臭。

    这么大好的晴天,这么暖乎乎的太阳,他却不由地打起寒战来了。

    梁王的眼中,带点兴致,带点好奇,也带点轻松。不管怎么样,能用一个傅家无关轻重的的人,替换傅氏继承人,不至和傅家的关系闹僵,可算是解了他一大烦恼了,所以他的声音也多少有了些欢快之意:“想不到傅卿家中,倒还藏了一个珍宝。”

    其他几个近臣一起附合,只有左氏宗主左伯伦微微皱眉,眼望马车不发一语,他身后站着他的独生爱子,目前正任太子舍人的左绦尘。

    这一位年青的左家未来宗主,未来大梁国主最亲近的心腹,出奇的年青英俊。身材俊拔,眉目如剑,脸容似刀雕玉刻而成般英挺出众,只是眉眼间一派沉郁,此刻他冷冷道:“傅郎之美,天下皆知。实是万中无一的人物,若说随随便便,就能找出一个远胜于他之人,当真是令人不敢置信。”

    傅卓冷冷一笑,忽得伸手,轻轻一拍。

    马车大门,应声而开。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一点,但只是几乎……至少当朝项王,大梁国主的三弟,此时此刻,却只是低下头,情不自禁得伸手掩住眼,几乎是摒息闭气,等待着即将暴发的风暴。

    然而,一切,却都安静得不象话。

    他等了又等,没有一丝动静,整个天地,似乎在这一刻静了下来。四周那么多人,却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发生了什么事,他愕然抬起头,正看到马车门适时关起,而所有人的目光,仍然定在马车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象凝固了一般,再无变化,每个人的眼睛,都似被无形的力量锁住,再也无力从马车上移开。

    傅卓冷冷问“请问陛下,以此人交换青麟,是不是够资格。”

    梁王的眼睛仍然死死盯在车门上,过了良久,方才梦呓般地道:“够,够,够……”

    他的脑子似乎已不能正常运转了,一边说,一边忙乱地挥着手。

    左伯伦略略转头,沉声道:“涤尘,把傅公子请过来。”

    左涤尘算是众人之中,比较镇定的一个,此刻脸上流露一丝不甘:“爹……”

    左伯伦眼神一冷,沉声道:“还不快去。”

    左涤尘目光一扫众人,看到梁王发直的眼睛,和太子殿下那如同做梦一般的表情,暗叹一声,知事不可为,略一点头,转身而去。

    没过多久,他领着几个宫人,抬着一把软椅过来。椅上坐着一个着白色锦袍,腰围玉带的少年。只是他容颜之美,却令得雪色衣袍失色,灿然玉带黯淡。眉目之清朗出众,让人恍惚只觉这般容华,这等神彩,竟生生是块绝世美玉,幻化而来。

    只是那应该如寒星般灿亮明丽的眼,此刻却满是熊熊怒火,他远远见着傅卓,叫了一声:“爹。”挣扎着想从椅子上起来,却是一撑又倒。

    傅卓心中大痛,他那自小就能骑烈马,挽强弓的爱子,此时此刻,竟连从一张椅子上站起来都做不到。

    他紧赶几步,迎到软椅之前,一伸手握住傅青麟的手腕,小心地注入一缕内气,一探之下,只觉爱子体内空荡荡一片,感应不到丝毫真气。

    他眼中隐隐有风雷咆哮,转头怒视左伯伦:“你对他做了什么?”

    左伯伦含笑施礼:“傅兄请息怒,傅公子是冰玉之性,不肯稍受折辱,我们等恐他君前失仪,闯下祸事,不得不用了点软骨散,暂时禁住他行动之力,于身体并无伤害,还请放心。”

    傅卓冷着脸把手一摊:“解药拿来。”

    左伯伦苦笑一声:“真是抱歉,因这软骨散并不会伤人,只是禁止行动,所以,我并不曾研制出解药……”一边说一边退后一步,有意无意让梁王隔在了他和傅卓之间“不过,傅兄也不必太担心,这软骨散的药性会自动化解的,只要再过一个月,就能完全消散掉,傅公子也就可以行动如常,连根头发也不会少。”

    傅卓勃然大怒。左家专为王族研制种种见不得人的药物,要说这软骨散没有解药,他是断然不信的。只是左伯伦自己一口咬定,梁王又素来信任左伯伦,旁人不肯出面得罪左家,他虽不信,却也拿不出证据。如此一来,傅青麟就最少要做一个月半死人,才能恢复正常。

    他恨得暗自咬牙,若不是中间隔着梁王,他多少还顾忌一点君臣之道,只怕早就直接伸手,把左家的宗主拎小鸡一般拎到面前,大声逼问了。

    正值两难之间,只听“吱哑”一声,马车门再次打开,一个人跳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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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郁闷得唠叨一下,为啥小楼有人点击,就是没啥人收藏呢.害我昨天被编辑很用力地鄙视了一下下,狂丢脸的.撒赖打滚,我要收藏啊,我要票票啊,我要点击啊.我要大大的面子啊.

    有关文章,再重复一次.

    我本来正在更前生篇,后来因为有人催,就开始把碧血汉卿的男宠篇也拿来更了.

    可是,有读者问我,为什么阿汉的几世还没有完,忽然就变成傅汉卿,就变出一个项王了.

    我想读者可能没看清楚,或没注意,两个故事,是放在两个分卷中更的.两个故事,互不相连,也互不相关,目前正在同时更新中.

    为了让读者不至于再继续误会,我刚才一口气,把以前的所有章节都改加上了章节序列号.

    前生篇已更新到三十多章,而男宠篇才刚开始更新没几章.

    这样的话,以后读者只要一看更新的章节号,就知道,更的是哪一卷的故事,这样就不会搞错了.

    最后,说一句闲话

    百度太虚吧的吧主,建了一个叫做幻青楼的群,顾名思议,这个群的主题是太虚幻境,绾青丝和小楼传奇这三本书.

    有兴趣的网友可以加进去聊聊.群号2162377

    http://男宠篇(实验版) 第四章 决断    傅汉卿跳下马车时,每个人都觉得,天地为之一暗,只因为,人世间的所有的光华都已集中到了一个人身上。

    只不过普通的一身布衣,只不过闲闲散散披了一头长发,说是不修边幅,倒不如说是因为时间太紧,刚洗过的头发,还来不及束好,更加没有机会做任何其他的修饰。

    他只是就这么简简单单跳下车,走到了傅青麟身边,于是,那锦衣华裘,绝世俊美,在任何场合都是众人目光焦点的梁国第一美男子岂止是黯然失色,简直就是在一瞬之间,没了颜色。

    他轻轻一掌,仿佛浑然无意,拍了拍傅青麟的肩膀,然后微微一笑:“你没事了,可以走了。”

    没有人发觉他这句话不合情理,因为,在场诸人,大多已失去思考能力了。没有人的眼睛能不定在他的身上,没有人的思绪能不在这一刻停顿。

    只除了……傅青麟。

    只有傅青麟才能感觉到,就在刚才那简简单单的一拍之间,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侵入他的体内,转瞬间便把他体内缠绵不去的软骨散逼得消逝无踪,令得他四肢百脉,仿似有无比充盈的力量在沸腾燃烧。生平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过。他很清楚地知道,只是在刚才一瞬间,不但他体内的药物被去尽,就是任督二脉都已被打通,不止内力大增,就是从此再练武功,也是事半而功倍了。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简直太过不可思议了,这怎么可能呢……

    他怔怔地望着傅汉卿,眼见傅汉卿在他肩上一拍后,就要往后退开。他啊得叫了一声,竟是一跃而起,叫道:“你是谁?”

    傅汉卿淡淡笑一笑:“如果从辈份上算,我应该是你的叔叔。”

    原本中了软骨散,动弹不得的人,竟忽然行动自如,这种惊人的事,都无法让其他人的目光从傅汉卿身上转开,只有傅卓上前一步,面对梁王,深施一礼:“陛下,臣这就把他留下,请容臣带走青麟。”

    梁王目光怔怔得望着傅汉卿,怔怔得点着头,他或许听到了傅卓的话,又或许并没有,他或许知道自己答应的是什么,又或许根本已不在乎自己答应的是什么。

    左伯伦勉力晃晃头,恢复了一点思考能力,张张距,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出来,无论如何,面对傅汉卿这种不属于尘世的极至之美,根本没有理由,再强留傅青麟了。

    因为傅汉卿的出现,整个殿宇一片寂静,仿佛所有人都放轻了呼吸,放缓了心跳,不敢再轻易发出一丝声音,所有人的心神,整个的气氛,都似已在无形中受到控制,直到一声忽然而起的大叫,打断破了这奇异的沉寂。

    “不行,不能让他成为送给宗主国的礼物。”

    *****************************************************

    左涤尘比任何人都痛恨傅青麟。

    同属梁国三大世家,然而,受人尊重的,被万人传颂的,被百姓向往的,从来都只有在战场上占尽风彩的傅家。而被人轻视的,受人憎恨的,遭人非议的,永远都少不了左家。

    是啊,傅家英雄辈出,傅家血战沙场。而左家算什么,不过是世代弄臣,陪皇帝嬉笑作乐的小人,主上本来明明可以做天下明君,都是被左家的人带坏了。

    提起左家,世人理所当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有谁知道,要做上位者的近身伴从,有多少苦楚伤痛。左家也有那金尊玉贵的小公子,只因在宫中陪伴王子时,不能迎合上意,便被生生杖死。左氏宗族,还要自认教导不严。

    当傅家的孩子仆从如云,被娇婢美姬所环绕时,左家的公子,却要在王族子弟身边做下人,低眉顺眼,时时看人眉高眼底,猜测主人的心意。

    当傅家的孩子边关立功时,左家的公子,却要为闯祸的王子担罪,替偷懒的殿下做功课。

    当傅家的人,功记史册时,左家的人,又因为国王纳妃选秀建宫游乐等等事,多出一项项骂名。

    王上做了多少恶,都是陛下圣明,坏的,肯定是诱使主上往邪路里去的左家人罢了。

    所谓天子第一近臣,所谓世袭陪王伴驾之人,说到底,不过是国王的替罪羊。

    得到了荣华富贵的同时,也注定要担下一切罪孽。

    在人们轻蔑左家的人贪图富贵时,有人会在意,左家子弟,也会有志向,也会有期盼吗?

    在人们称赞傅家的少年文武全才时,有谁知道,左家的儿郎也同样学文练武,而他们所有的技能,都只不过是为了给帝王取乐,替王子应付考试,永远没有机会一展抱负。

    左涤尘正年少,年少的他,还有着少年的理想,少年的雄心,少年的志量。他曾比所有的表兄弟们都要勤奋地学习一切知识。皇宫的藏书,他无不通读。十八般兵刃,他样样精通,他自问拥有飞的翅膀,却永远没有展翼的机会。

    他恨傅青麟,当他困在小小宫宇中时,那个与他同岁的少年,已叱咤风云。当他怀着对命运不公的怨恨,在人前对帝王伏首时,那白衣锦袍的英俊男子,总是远远得,用那样居高临下,那样冷嘲不屑的眼光望向他。

    他姓左,他生在左家,这是他的罪吗?这是他所有父辈的罪吗?

    没有他们姓左的,国王就不会纵情声色吗?就不会大选秀女吗?就不会肆意建造宫室吗?没有他们左家,梁王就敢于对抗宗主国,而不把傅家的美男子献上吗?

    或许,这件事不是他们左家推动的,但难得,能有机会,如此羞辱傅家最骄傲的少年,让傅家长房嫡子,第一继承人,落到他一向看不起的左家人手中,做为礼物接受调教,左涤尘心中充满了一种怪异的满足感。

    然而,难得天上掉下来的报仇机会,就又这样,轻飘飘飞走了。

    傅家交出了一个真正天下无双的美男子,换走了傅青麟。

    那个叫傅汉卿的人,的确拥有世人连想象都不能想象的美貌,然而,他毕竟不是傅青麟,不是代表整个傅家传承与希望的傅青麟,不是代表着傅家全部骄傲与尊严的傅青麟。

    对左涤尘来说,能任意玩弄羞辱象傅青麟这样高贵,并且一向看不起他的人,才是人生最大的满足。

    所以,在梁王应诺要让傅青麟离去时,左涤尘失控般叫了起来:“不行,不能让他成为送给宗主国的礼物。”

    所有人闻言望向他,左涤尘也不慌张,伸手一指傅青麟:“傅公子原本中了软骨散,动弹不得,转眼间,却又能起坐自如,应该是受刚才一掌之助吧。”

    傅汉卿淡淡点头:“是,是我刚才助他驱除了药力。”

    有了他的回答,众人的心思才略略恢复正常,全都怔了一会儿神,才能真正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然而,也都不由自主,或是暗打一个寒战,或是倒吸一口冷气。

    没有运功行气,没有凝神贴掌,只是浑若无事地轻轻一拍,就在不知不觉间驱尽毒力,这到底是怎样的力量。

    左涤尘冷冷望向傅汉卿:“如此强大的武功,若是就此献给宗主国,让他常伴帝侧,万一弄出什么事来……”

    傅青麟冷哼一声,怒视左涤尘:“你想干什么?”

    傅卓及时出手,按在儿子的肩上,以确保儿子不会因为愤怒而失控地冲过去:“如此,左公子以为当如何?”

    左涤尘微微一笑,恭敬地道:“请恕侄儿无礼,侄儿以为,若为了国家好,要么仍留下傅公子,要么,就干脆废了此人武功。”

    “你敢……”傅青麟怒喝了一声,竟是在父亲的力按下,犹自踏前了一步。

    在场几个梁国最高的实权者淡淡的目光只在这梁国曾经的第一美男子脸上略略一转,便又移开。到底还是少年啊,到底依旧天真,到底仍然有着那不合时宜的热血与盛气。

    傅汉卿也只静静地看了看他,这个小侄儿,其实在很多年前,他是见过的。

    那时,他还是个刚刚出世的婴儿,粉团一般,人见人爱。傅家上上下下,都将这长房嫡孙,当做珍宝,轮番抢着抱。他一个无人在意的小小孩儿,只能远远看着,那被众人捧在掌心的婴儿。

    那时,他还是个刚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孩子,奶声奶气,牙牙学语,尚不懂人世的纷争,身份的悬殊,隔着老远,摇摇摆摆向自己走来,张开小小手臂,用软软的声音喊:“抱,抱……”

    再然后,傅汉卿就被关进那高高的围墙里,等到再一次走出来时,只是为了用自己,来换回这傅家最珍贵的少年。

    这么这么多年了,他无非是吃吃睡睡混沌度日,那多年前,曾用软软声音,喊过他叔叔的孩子,已长成这般英风年少。

    他淡淡移眉,望向左涤尘:“若能保证让他离去,要废我武功,也是无妨。”

    他说得如此轻淡,仿佛只是答应请别人吃一顿饭那么简单。

    不可置信的目光纷纷望来,然而在隐约的惊疑之中,又分明有着如释重负的轻松。

    过于强大的力量对于上位者来说,从来都是一切不安的根源。

    无论如何,一个人有着如此的容貌,注定要成为高高在上者最钟爱的人,不管出于哪方面考虑,没有人愿意任自己玩弄的男宠,会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也同样不会有哪个国王有这种胆色,把拥有如此强大力量,足以引发无尽变数的人,送到可以影响他们举国存亡的宗主国去。哪怕被选中的人不是傅汉卿而是傅青麟,所得到的待遇都不会有异,不是软骨散,必是化功丹,绝不可能送给上国一个活蹦乱跳,上马下马,都英雄八面的傅家小将军。

    但同样的,也没有人能相信,有人会如此轻淡地看待自己的武功。

    可是,傅汉卿是真的根本没把武功放在心上。说起来,也是别人误会了,他有的,不过是一身吃饱了睡,睡醒了吃,没费精神与力气,连睡觉都能自然增长的,诡异到极点,偏还强大到极点的内力罢了。至于武功……这种东西,他只听过,没练过,也从来不曾拥有过。内力虽然强大,但得来全不费功夫的东西,谁能指望有人能够珍惜呢。更何况,他所练的内功心法极奇特别,就算被废了,只要没有被震得全身经脉尽断,他照样能在一呼一吸,日常饮食起居的普通生活中,再不费力地慢慢练回来。至于在失去力量其间的自保问题,傅汉卿更是不怎么在乎的。可怜当初小容费心为他研究出如此神奇的功法,用在傅汉卿身上,实在大大浪费。从第四世,到第六世,连续三世,天下无双的内力都无法让他真正保护自己,他永远也无法使用这强大的力量去伤人,即使明知会受伤害,即使明知,不是对方倒下就是自己倒霉的情况下,他依然不能做到自由控制力量伤害所有试图伤害他的人。内力只能起到威慑作用,一旦威慑无用,真动起手来,他可能连街边一个普通泼皮都打不过,很多时候为了拼命控制体内的力量不要伤人,往往把自己整得焦头烂额。在这种情况下,指望他会好好珍惜这一身天下第一的武功,根本不可能。

    只是,这样的内情,自是无人了解的。所以在一众不可置信望向他的目光中,以左涤尘的眼神最是锐利:“你内力如此高深,只怕纵然是化功丹这一类的药,你一入口也立刻逼出体外了吧?”

    傅汉卿悠然负手,仿似漫不经心地道:“我可先卸去内力,你命宫中高手以银针制我奇经八脉,断我气机,再点破我气海穴,然后,你再觉得什么化功药物可靠放心,就让我吃什么,这样……”

    他懒洋洋扫了众人一眼,眉目之间,仿佛已有些不胜其烦,恨不得这无聊的一切,快些结束“你们放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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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关文章,再重复一次.

    我本来正在更前生篇,后来因为有人催,就开始把碧血汉卿的男宠篇也拿来更了.

    可是,有读者问我,为什么阿汉的几世还没有完,忽然就变成傅汉卿,就变出一个项王了.

    我想读者可能没看清楚,或没注意,两个故事,是放在两个分卷中更的.两个故事,互不相连,也互不相关,目前正在同时更新中.

    为了让读者不至于再继续误会,我一口气把以前的所有章节都改加上了章节序列号.

    前生篇已更新到三十多章,而男宠篇才刚开始更新没几章.

    这样的话,以后读者只要一看更新的章节号,就知道,更的是哪一卷的故事,这样就不会搞错了.

    另,努力地推一推柳折眉的文笔如珠,字句如玉,作者的古文造诣之高,文笔之佳,已是令人神往称羡,主角的无双风彩,更是令人无限心折.

    再推,我刚刚看的并不认识作者,但是有朋友强力推荐,找来一看,便是欲罢不能.好文才,好文笔,好故事,好情节,好人物.文章极具故事性,节奏感,且主角亦颇出彩,种种心理变化.人生态度的改变,决定的目标,皆合情合理.男宠篇(实验版) 第五章 投边    这一天,傅青麟的世界,天翻地覆,这一天,傅青麟看尽了背叛与出卖。

    他本是傅家长子嫡孙,天潢贵胄,天之骄子。从他出生,就注定了所有的阳光都属于他。而他,也从来不是锦绣丛中,温柔乡里甘度一生之人。从小就习文练武,时人以神童相称。年纪幼小,便已为国家立下许多功劳,傅郎美名,传于天下。便是大王太后,也时常相召,常有赏赐,说起青麟,无不是笑容满面,看他若子侄一般。

    年少的他,以为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属于他,年少的他,曾立下志愿,要为家族,为国家,为百姓,献出他一切的力量。

    年少的他,还有着梦的翅膀,还有着飞翔的心,还有着火热的血,飞扬的志。

    然而,这一切的美好,就一日之间,便再也无处寻觅。

    那一天,他白马白衣扬金鞭,在一片灿烂阳光下,奉旨入宫。他是宫中最受欢迎的少年臣子,他有骑马进宫之特权,他是大王最常夸奖的子侄。

    面对他自小发誓效忠的王,处在那无数次进见的宫殿中,依然是如旧的平身赐座赐茶,不同的是,一杯茶之后,那屠龙搏虎之力,便如流水而逝。不同的是,那永远笑意慈祥口口声声说,疼爱他如疼爱自家子侄,时时满目欣赏,望着他说,将来必要大大用他的王,苦口婆心,开始为他讲解宗主国的意愿。

    不同的是,那个总是说和自己情如兄弟,时常约自己去玩耍,从不对他摆架子,动则拉着他的手说将来继位后,大事皆需仰仗他的太子,在旁边,满脸带笑地劝他要以国事为重。

    不同的是,那个永远温和微笑,不管自己如何飞扬任性,也总是为他打圆场,每次自己与他的儿子吵架,总是把儿子痛骂一顿,却对他细加安抚的左世叔在旁笑得悠闲自在,站在一旁,不断地对他说起,家国之义。

    不同的是,那个从小和他斗到大,从来看他不顺眼,他也同样看不顺眼的左涤尘,在三人之后,用那样森冷而得意的目光望向他。做为王家近臣,专门负责王族欢娱之事的左家公子,很久以前,就开始掌管调教宫中娈童的差事。这个自己从来看不起的家伙,将要肆意玩弄他的身体,折辱他的尊严,以便给宗主国,送上最完美的礼物。

    一夕之间,他的世界完全崩塌了。所有的光明变做了黑暗,所有的幸福,只余痛苦。

    他是傅青麟,傅家长孙,傅氏一族的继承人,从他懂事那一天,他就立志,要为他的国家,为他的君主,献出他的生命,和忠诚。直到这一天,他才明白,原来,他爱了十几年的国家和君主,其实从来不曾爱过他。

    好一个家国之义,好一个国事为重。

    就在他暗暗立下死志时,转机却出现了。

    那个只看一眼,就叫人一生不能忘怀的人,那个轻轻一掌,重新把光明与力量交还与他的人。那个微笑着轻轻说“如果从辈份上算,我应该是你的叔叔。”的人那个抬眼望向左涤尘,淡淡说“若能保证让他离去,要废我武功,也是无妨。”的人,成了救他出苦海的生机,那个人,将会代替他,留在那污秽与丑恶的黑暗当中。

    而他,唯一的念头,只是不可以。

    他不记得他是谁?他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但是,他觉得,不可以。

    不可以……

    在他已知道被出卖被伤害被背叛,原来会这么这么这么痛时,不可以已再让另一个人遭出卖遭伤害遭背叛。

    即然他痛恨别人举着为国家好的旗帜,把他自己出卖时,他又怎么能因着为自己好,就要将旁人出卖。

    这个人说,我应该是你的叔叔。

    即使他不记得了,但,即然,那人是亲人,即然,那人也是傅家人,那么,就不可以眼睁睁看他被傅家交出去。

    梁国出卖傅青麟,而傅家出卖傅汉卿。

    梁国说,为了国家好,所以,傅青麟,你该去牺牲。

    那么,傅家是不是也同样对傅汉卿说,为了傅家好,为了我们的希望,我们的继承者,你去代他受罪吧。

    不,不,不,这不可以……

    傅青麟想冲上前,想要阻止,然而父亲那忽然扣紧脉门的手,以及在他毫无防范时,完全侵入他体内的强大真力,在转瞬间,让他失去了动作与说话的能力。然后,在父亲与国王的一番礼仪对答后,他被生生拖出了宫。

    傅卓一直死死扣着儿子的脉门,一出宫门,就上马疾驰,驰出城门。城外,早有傅府家将数百人整装列阵。傅卓猛力把傅青麟自马上推下,厉声道:“立刻快马加鞭,到军中去,为防有变,除非有我的亲笔信,否则就算是大王的旨意,你也不准离开军队。”

    傅青麟大叫一声跳起来:“父亲,你不能……”

    傅卓居高临下望着他,冷冷道:“你现在赶回去也没用,他的武功应该已经被废了,你打算再次用你自己,用整个家族的未来,去换回一个废人吗?”

    傅青麟怔怔站了一会儿,望着他的父亲,脸色一点一点白下来,然后一语不发,转身上了马,四周众家将立刻围护在他的身旁。

    傅青麟没有再回头,一抖缰绳,纵马奔驰。四周都是马蹄声响,无数家将随从而行。

    他没有停留,没有回头,只是慢慢地把第一根手指握紧,在心头一字一顿地发下誓言,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

    ********************************************************************

    傅汉卿的奇经八脉被银针锁住,那一针针扎下,应当都是彻骨之痛,在漫长的制脉过程中,傅汉卿却只是懒懒坐着,并没有什么痛楚的反应,即不,也不痛叫。等到一干高手,满头大汗地退开,临走用眼神一再保证自己圆满完成任务,其他高贵的大王王子们,只怕根本就在怀疑,那些针根本没扎准位置,无关痛痒。

    而在整整一个时辰的制脉中,傅汉卿开始还有点精神,渐渐竟不知不觉闭上了眼,倒似睡着了一般。就连最后左涤尘一指点破他的气海,他也没有睁开懒洋洋闭上的眼,仅仅只是略略皱了皱眉,仿佛只是睡梦中稍有不适。到最后,左涤尘不得不流着冷汗,用力推他。傅汉卿简直就象要赶走吵他睡觉的蚊子似的,只是无意识地挥挥手,略略调整他在椅子上的姿式。

    所有人目瞪口呆,不得不怀疑,他们目前做的事,到底是废人武功,还是请人在这里休息睡觉。

    左涤尘把嘴凑到傅汉卿耳边,大喝一声:“你给我起来……”

    傅汉卿被惊得一震而起,两眼有些迷朦,低低惊叫一声,迷迷糊糊抬起头,望着左涤尘:“结束了吗?”

    左涤尘面色铁青把一整碗黑乎乎的药递过去:“喝完它就结束了。”

    傅汉卿连眼也没完全睁开,一手接过,看都不看就一口气喝完,然后往左涤尘手里一递:“好了吗?”

    看那表情,是只要左涤尘说一句好,他就即刻闭上眼接着睡。

    左涤尘面目扭曲,一把揪起他的衣裳,怒喝一声:“你给我认真一点,我们这是在废你武功。”

    “我知道啊,可是你们用的时间太长了,我太无聊了,休息休息一下也没关系吧。”傅汉卿答得漫不经心。

    左涤尘气得全身发抖,平空生起从来不曾有过的挫折感,猛得把傅汉卿往后一推,怒气冲冲退到梁王身旁“陛下,微臣有一个小小建议?”

    “何事?”

    “此人之美,天下无双。上天即将如此尤物送到陛下之前,陛下又岂能辜负上天的美意,何不先行……”

    左涤尘的话,傅汉卿听得迷迷糊糊,漫长的废武功的过程,实在让人会情不自禁地打磕睡,而一个明明睡得很舒服被突然叫醒的人,总是会有一瞬间,很迷糊的。所以,左涤尘虽然故意把声音提高,想让傅汉卿听到,但傅汉卿也只模模糊糊听到前半句罢了。

    不过,有的话,其实也用不着听得太清楚,就可以猜得到。特别是当傅汉卿用力晃了晃头,抬眸看向一众梁国最高贵的人物脸上眼中,那无可掩饰的垂涎表情时。

    他们此刻想的会是什么呢?

    第一世的阿汉,会迷茫而不解地问,你们怎么能把人当礼物,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为国家立功的人,你们不知道人生而自由,人拥有尊严吗?

    第四世之后,阿汉就再也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了。

    第七世里,傅汉卿已经可以仅仅一眼,就大至猜出面对他的人,在想些什么?

    他其实依然不懂人心,只是看得太多,历得太多,依例类推,也不会太出意外了。

    梁王在想什么?这样的尤物,反正是要送出去,任人做的,不如先由我来尝尝鲜?

    太子在想什么?父王用过之后,总不至于对我太小气吧,反正用一次也是用,二次也是用。

    左伯伦在想什么,没准是,主子用过之后,会不会也赏臣子一点呢?

    傅汉卿微微侧侧头,淡淡笑笑。他很懒,所有辛苦的事都避之唯恐不及。他无心上进,他随遇而安。但有的事,他多少还是有些厌恶的。虽然以他的性情,不至于非常积极得反对,但要是不用太费力而能够避免让人不喜欢的事,那又为什么不做呢?

    多年前,在那庭院深深的傅府,一个小小年纪,却已美丽无双的孩子,又是如何,即不太费力,又在一众心怀叵测的族兄族叔手中,巧妙得以自保,最后进入那一片清净之地的呢?

    傅汉卿微笑,今日的他,已经不是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叫做阿汉的,什么也不懂的孩子了。男宠篇(实验版) 第五章 失算    “难道是我误会了。”傅汉卿喃喃自语。

    “你误会了什么?”左涤尘冷冷问。

    “我一直以为,献给宗主国的侍宠之人,必然是要身子干净的。”傅汉卿慢慢地道“原来不是啊?”

    他抬头望向众人,微微地笑:“原来,我们的宗主国,自有上国气度,一点也不介意与下属小国的君臣,分享枕边人,绝对不会为这种事生气,更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闹得两国不愉快啊。”

    他点头,恍然大悟地说:“原来一直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上国之腹。”

    众皆愕然,直到这时,所有人才忽然想起,献给那荒无度却又残忍刻薄的上国国主的人如果不是处子,将会引发怎样的灾祸。然而,这种几乎是最简单的常识,刚才他们在面对傅汉卿的时候,竟是完完全全没有想到。甚至于在左涤尘提出建议时,每一个人,都燃起疯狂的欲望。

    所以,当傅汉卿看似浑然无意,掀开众人不自觉中故意忘怀的大患时,几乎每一个人都倏然发现,自己已是一身冷汗。梁王惊惶地与左伯伦对视一眼,急急忙忙错开眸子,再不敢多看傅汉卿。太子依旧恋恋不舍望着傅汉卿,牙齿无意识得咬得咯咯响,可见理智在与疯狂进行着何等激烈的搏斗。

    直到梁王沉下脸,怒喝一声,太子才猛然打一个寒战,勉强用最后一丝清醒,移开了目光。

    估计唯一还能在傅汉卿面前,保持着正常思维的,也只剩下,因为满心激愤,所以反而不太容易被那惊世之美所震动的左涤尘了。

    他死死瞪着傅汉卿,好一会儿,才慢慢绽开残忍的笑意:“不错,你说得对,献给上邦的礼物,当然要绝对干净,但也要绝对完美。要做一个完美的男宠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地调教你的。”

    傅汉卿静静看着左涤尘,那样的一双眼,清澈明净如青天碧水,清明无碍,却又似能倒映世间一切,千般尘世,终不能动摇如斯止水。那样的一双眼,仿若婴儿般,纯净得不带一丝杂质,却又似已看尽了无数生无数世无数的红尘,于是,这万丈红尘,便也再无法留一丝一毫于那双清瞳之内。

    似这般止水清瞳,却叫左涤尘莫名地心间颤抖起来,他不得不靠猛然扎入掌心的指甲来提醒自己,不要莫名其妙地屈服,不要软弱得转开眼,不要在这样一场无端的对视中示弱。

    傅汉卿定定看了左涤尘一会儿,这才淡淡说:“是我自己答应换傅青麟的,我答应过的事必会做到,所以,男宠也罢,调教也好,只要真是需要的,我也不会拒绝,不过,在此之前,请给我一张很温暖的床,一间舒服的房间,还有一些好吃的东西,另外,还要三天时间。”

    左涤尘扬眉冷笑:“你是来做少爷的。”

    傅汉卿摇了摇头,淡淡道:“我刚被你们废了武功,你应该知道,一个人忽然失去全身的内力会有多么虚弱,我需要时间休息调整,让身体适应,毕竟,你所谓的调教不会太温和,你真的认为,我现在这种站都站不起来的身体撑得下来?”

    他抬手,打个呵欠,眼睛渐渐又快闭到一起了:“当然,如果你认为,要送给上国的礼物并不珍贵,随便冒冒把人弄死弄病弄伤,弄出一身也不能复原的毛病也没关系,那我也就没什么意见。”

    “你……”左涤尘还待愤然发怒,梁王却忽得喝道:“答应他。”

    虽然傅汉卿每一个反应都出乎大家的意料,虽然傅汉卿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很郁闷,然而却又每一句话都让人不能反驳。

    上国之主要的一定是一个身子干净的绝世美男子,刚刚被废掉全身武功,又吃过最伤身的药物,肯定经受不起严苛的调教。

    即然是有道理的,那就算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能自找麻烦。

    所以左涤尘纵然愤愤,却也立刻恭声应:“是。”

    傅汉卿身子一软又重新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大躺椅上,眼睛彻底闭上,挥了挥手:“谢谢。”

    左涤尘冷笑着上前几步,到了他的近前,低下头,在他耳边低声道:“就让你先得意几日,等时候到了,我看你怎么办?”

    傅汉卿眼也不睁,唇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懒洋洋打个呵欠,喃喃道:“好吵。”略略翻身,再然后,左涤尘就听到了虽然轻微,却足以让他在瞬息间咬碎钢牙的鼾声。

    就这样,傅汉卿进入大梁王宫的第一天,得到了一间很大的房间,一张很温暖很舒适的床,还有一桌又一桌香喷喷的各色菜肴,以及许许多多价值千金的大补药物。至于三天之后会怎么样,他不在意,也不多想。他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吃得这么饱,睡得这么舒适了。

    虽然他一向随遇而安,要求极低,偶尔也会对傅家下人克扣份例幅度之大,提供的东西之恶劣,稍稍有一点非议的。

    阴暗的空间,粗重的喘息,颤抖的身体,刺鼻的气息,这一切都让人感到不舒适。

    傅汉卿懒洋洋双眼似睁非睁,跟着左涤尘漫步向前。

    摇晃跳跃的烛光中,四周墙壁上无数的合欢图案时明时暗,种种姿式,变化万千。四面摆放的种种欢喜姿式的男人或女人,亦是在烛光明灭中,几让人误以为是冥狱来的恶魔化为实体。

    偶尔几处点缀着的烈烈火焰和架子上一排排式样诡异的烙铁,自上方垂下的十几条长短不一的铁链,以及墙壁上密密麻麻排列的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鞭子,这一切都绝不会让人感觉愉快的。只可惜傅汉卿不知是迟钝得没有感觉,还是根本不曾真正醒过来,只是梦流一般,机械地跟着左涤尘往前走,参观了若干调教室之后,也没见眉毛略微动上一动,只有在看到那个小小孩儿时,他才止住了继续前进的步伐。

    在这无限的黑暗中,一排排的烛光,给人的感觉也只剩冰冷可言。

    烛影中,那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赤裸的身体,被夹在两个高大的男子之间,小小的身躯因为不堪后方的冲撞而擅抖不止,小小的嘴里,因为被塞进庞然大物而无力发出一声哭喊,只有眼泪,在无声地不断滑落,只有那软弱无力的幼小身体,在无助地瑟缩颤悚。

    用尽了种种心理压力,却得不到傅汉卿半丝回应的左涤尘终于感觉到一点高兴了。果然冰冷的器械,到底不如活生生受难的人更能让能让人震怖惊恐。

    素来富贵人家,多有爱狎玩幼僮的,王宫中的乱,更是极尽荒唐之能事,左涤尘很久以前就接手负责为王族调教男女侍宠的差事,似这等给不知风情的可怜孩子开苞,教导他们如何服侍男人的事,原是常有的。不过,这一刻,倒是他故意安排好这出戏,要直接演在傅汉卿面前的。

    因为要送给上国的礼物,总得知情识趣才好,调教的工作,梁王一早已下令全权交予左涤尘。同时,梁王自己已下决心再不来看傅汉卿,并且下死命令,不许太子,以及任何王公大臣来见傅汉卿,怕的就是这不可思议的容颜,会让他们最终失去自控的意志,做下必会后悔的事。

    也就是说,只要不真正破身,或是把傅汉卿弄死弄残,不会再有任何人来过问傅汉卿的事,干涉左涤尘的行为。

    失去了折辱傅青麟的机会,左涤尘自然而然想要把满心的愤怒发泄在傅汉卿身上。三天时间一到,就迫不及待得带着傅汉卿参观这特地为他安排好的调教场所。

    可惜傅汉卿的表现过于淡漠,对于为此费尽苦心的左涤尘来说,不亚于被人当头一盆冷水浇下,就在他越来越心浮气燥时,傅汉卿终于对某些事,表现出在意了。

    “怎么样?”左涤尘冷笑着凑过来“这就是你将要面对的调教,我怕你不明白,还特意让人演练了给你看,感觉如何?”

    傅汉卿的回答却只是一个冷淡的问题:“原来,你想调教的是我而不是他,那么,为什么在这里的人是他而不是我,你真认为,我只要看看,就什么都会了?”

    左涤尘冷冷一笑:“好,即然你这般急着自讨苦吃,我总该成全。”他冷着脸一挥手“你们先把那小子带下去,再回来候命。”

    正在激烈运动中的两名大汉竟能立刻快速后撤。那小小的身躯,失去支撑,立刻跌落下来,身体缩做一团,开始无力地呕吐,然后被人倒拎着双脚,贴着冰冷的地面,就这么直拖了出去。

    傅汉卿只是安静地站着,平静得望着那孩子一边拼命得呕到胆汁都快出来了,一边如死狗一般被拖走。神色即无悲凉,亦无同情,依旧是一派淡漠。

    而此时,左涤尘已在墙边信手拿起根羊皮鞭,用鞭柄慢慢托起傅汉卿的的脸,然后才微微笑笑,猛得一抖手,长鞭在空中啪得一声脆响:“现在,该轮到你了。”他的脸色微微一沉“把衣服脱了。”

    傅汉卿淡淡道:“可以先问你几个问题吗?”

    左涤尘挑高了眉:“你尽管问,不管你说什么话,该你受的,你都逃不开。”

    傅汉卿淡然问:“你希望我去上国,受不受宠?”

    左涤尘冷笑:“我们送上的礼物,自然是希望上国国主能够宠爱。”

    傅汉卿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左涤尘一愣:“放心什么?”

    “即然你们是希望我受宠的,那么自然不会愿意得罪一个将来会在上国国主身边得宠的人,更不可能想和上国国主身边未来的红人结仇,所以,我想,你总不至于无聊到想要折磨我,让我怨恨你,将来有权有势后找你,甚至整个梁国的麻烦吧?”

    左涤尘立时一怔,望着傅汉卿,脸色略略有些发白,良久,才咬着牙道:“我自然不会故意折磨你。只是,不要忘记,是你自己答应要交换傅青麟的,也是你自己答应愿意做男宠,愿意受调教的。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男宠,是不可能逃避得了严苛的调教的,而对于习惯承受羞辱,并让你的主人知道,你以被他羞辱为光荣,为快乐,这都是必不可少的。你必须学习如何服侍男人,如何熟悉你自己和别人的身体,如何屏弃所有的羞耻,你必须……“

    他越说语气越是急切,他甚至完全没有明白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在如此短的一句话中而如此失控。

    他没有意识到,他仅有的理智,是因为被傅汉卿用那样明净而平淡的目光所凝视而忽然崩溃的。

    傅汉卿只是安静地望着左涤尘,平静地听他说得渐渐语无伦次,然而微微一笑:“相信我,左公子,对于,什么是必要的调教,什么是刻意的折磨,我可以分得很清楚。因为,有很多事,我比你认为的了解得多出很多。而且,说不定……”

    他笑意轻淡:“你会发现,对于如何成为一个男宠,我可以学得比你以为得更快,并且比你想象中更好,那么……”

    他望着左涤尘,字字清晰得说“你也就可以轻松得不用再继续费力调教我了。”

    他的语气那样平淡,可是不知为什么,左涤尘却感觉,有一种无比妖异的力量仿佛将自己彻底笼罩,竟使他一瞬间失去动弹的力量,语言的能力。

    黑暗的密室中,无数的蜡烛,光芒依旧微弱而冰冷。

    一阵长久而死寂的沉默之后,傅汉卿终于不耐烦得抬起手,掩着口,打了一声呵欠:“左公子,如果你不打算立刻开始,那么,是不是让我回去接着补个眠。”

    http://男宠篇(实验版) 第六章 论文    左涤尘快要疯了,能调教傅汉卿足足十天,还没有彻底崩溃,也不能不说左涤尘的自我控制力还是不错的,但很明显,他也撑不了几天了。

    王宫一角的调教房,这段日子不断有人要辞职离开,但也不断有人不吃不喝不睡得只想往里挤。

    王宫最好的调药师,炼丹师,以及专门为王族提供壮阳助兴药物的道士们,个个两眼直冒绿光,人人脸上堆满了笑,整日在调教房里上蹿下跳,谁也不再拿他这王家宠臣当回事,整天念叨的就是,傅公子,你收我为徒吧!

    傅公子,求求你念在我一片诚心……

    你给我滚开,傅公子,要说收徒,还是收我最好。

    滚你的,要说尊师重道,你比得了我吗,要说悟性过人,你高得过我吗?要说年青聪明,你比得上我吗……

    他妈的,你这只会花言巧语的东西……

    之后发展出来的相骂厮打,不可控制的混乱,也就不必再多谈了。

    左涤尘万分后悔,他怎么会打算让傅汉卿尝尝,想看看,这个万事都不在意的男人,情难自禁的样子的。怎么会在普通无法达到效力后,开始调用最好最强最厉害的药,甚至派人把制药师一顿臭骂,惹得不服气,也不相信的各个制药高人,一同挤过来,人人拿着得意之作,想要看看什么怪物吃了这些还能当个没事的人。

    而傅汉卿有时候,甚至连尝也不尝一口,信手接过,闻一闻,看一看,便漫不经心,报出一堆药名配方。

    听得配药者当时两眼发白,为独家密方在众人面前泄露而痛心疾首,而其他人无不双眼冒红光,无比兴奋。

    如此二三次之后,就在诸配药师纷纷挽起袖子,眼冒凶光得考虑用杀人灭口的方式除掉这个史上配药师最大天敌时,傅汉卿又漫不经心地随意报出某一种据说可以让冰清玉洁的天上神仙变成世间第一魔的药物配方,然后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这种药虽说能极大刺激人的感官,使人欲望勃发,但也极易伤身,其实只需要把其中的极乐草减三成,婴栗减两成,再加少量销魂粉和曼陀罗汁,不但可以大大减少对人体的伤害,而且能让人有更多的快乐和销魂之感。”

    他说来随意,听的人则大多两眼放光。有人赶紧回去试验炼制,效果当真大佳。如此一来,立时震动所有调药师。象他们这样,为王家炼药,大多都是以而求得上位者的欢心。但让人极度欢畅,或令人情难自禁的所谓,大多都是以药力强行激发人类的欲望,极之伤身。服药者固然极之欢畅,心境大悦,给制药者无数荣华富贵,然而一旦出事,上位者稍有差错,又或是,被上位者所宠爱的人,有所差错,甚至是,让上位者稍稍败兴,那迎接他们的,就将是灭顶之灾。

    在这种情况下,傅汉卿这随口一句话,淡淡一点更改,对于这些以炼药为生的人来说,实是天下最难得的福音。

    在此之后,所有的炼药师整日围着傅汉卿转,期望从傅汉卿口中再得到一些东西,那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然而傅汉卿看似万事漫不经心,很多可价值千金的药方,他也不过信口道来,但是,这几乎都是尽量减少服药者身体伤害的药方,而其他人想问他关于削弱服药者意志力,使人失去神智,使人更难抗拒快感的药物,他虽坦然承认知道,却断然不肯详说。

    任人使出万般手段,也不能从他嘴里挖出一个他不想说的字。

    他平日看来,总是无精打采,眼眼迷朦,迷迷糊糊,又是极好说话,万事无可无不可,便是旁人再不情愿,再羞涩难当的事,他也许也只当清风沸面,随意为之,但只要他说出一个不字,则倾天下之力,也无法改变。

    当然,要调教他,不是只用药就够了的。

    最好的调情高手,负责挑逗他的情绪,让他面对身体自然的需求。照左涤尘的意思来说,是要弄得他欲仙欲死,却又不给他任何满足。

    然而,宫中最杰出的调情高手,精通人体所有隐密欲望的人物,一一在傅汉卿面前败下阵来。倒不是说傅汉卿如何如何不为所动,理智过人。而是,他们的任何手法一施出来,傅汉卿就会懒洋洋随口评点,你这里的力气用得轻了三分,你那一指点得略重,痛觉冲淡了快感,你那边按偏了,应该往左移一点,那个位置才最能带来快感,你这这这……那那那……

    那样理智清晰明断的评点,那样简单直接却又绝对正确的说明。把这些所谓十指一挥,就可以把三贞九烈,变成娃荡子的高手们,郁闷得直欲吐血。

    连他们自己面对如此容颜,如此人物,都不觉略有情动,施尽浑身解术,不但不能让别人眼皮眨一眨,反而被贬得一文不值。这种现象,使他们多年完美工作积累出来的自信心,几乎毁于一旦。意志坚强的,最多只是黯然承认失败,灰溜溜赶紧离开,意志力薄弱的已经开始两眼发直,思维停顿,对自己的人生意义感到深刻的迷茫,有人回头就想收拾包袱回老家,有人已经哭丧着脸去找左涤尘递辞职书。

    当然,负责调教傅汉卿的人,也包括宫中最擅长捆绑,和使用鞭子最有技巧的人。上位者多有暴虐倾向,很多时候,会喜欢美丽的皮肤上,留有独属于自己的鞭痕,会喜欢最美丽的身体被以种种姿式束缚在面前。要当一个成功的奴隶或男宠,这一门功课不可不学。

    当然,傅汉卿对于这样的调教也是不会抗拒的,他非常配合,配合到当别人绑他时,他会忍不住指点,咦,你们绑人的花样这么简单吗?啊,你们不懂这个这个这个吗,你们不会那个那个那个吗?唉,你们真是需要好好得学习进修啊,你们怎么对得起你们拿到的酬劳啊,这个,你的鞭子用得好象不是很恰当啊。这一鞭好象重了点,让人的痛感和快感不能达到最好的平衡,其实那种鞭子做工不是最完美,在人身上不能达到最好的伤痕效果,你的力道运用好象也需要大大改进………

    若干天之后,宫中调教所有名的高手们,无不倍受打击,有几个出了名雄风英悍,英俊啊,秀美啊,万人迷啊,床上无敌啊,金枪不倒啊的调教所之宝的人物,甚至因为极重的心灵伤害,导至不举,不得不把对所有男僮或美女的调教工作,全面停顿下来。

    左涤尘已经要疯了,而傅汉卿还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把炼药师们充满热情的呼唤当成催眠曲。对了,自从有人不举后,已经没有一个调教师有胆子走进傅汉卿的房间了,不管左涤尘怎么提高赏额或是加大罚责,结果都一样。因此,傅汉卿的日子过得就更加悠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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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气急败坏的怒喝,无限怀疑的目光,暴怒欲狂的表情,各种各样类似的问题,每天都不断在傅汉卿面前上演。

    傅汉卿的回答,基本上千篇一律,毫无变化,懒洋洋打着呵欠:“今天没有调教吗?那我是不是可以睡觉了?”

    在一次又一次的陈式化问答后,左涤尘不得不承认他自己的失败。如果傅汉卿的身份不是如此特殊,如果不是他未来所服侍的君王,过于强大和残暴,左涤尘绝对会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酷刑的都用出来,以逼傅汉卿招出他想要听到的任何真相。

    然而,左涤尘不敢。

    没有人敢于过份逼迫一个马上就要到最好色的暴君身旁去的绝世美人。

    久居宫廷的人犹其明白,小人和美人都是最不能得罪的。因为美人随时都会成为最高处的的贵人,而小人则永远会在你最不能提防时给你致命的一击。左涤尘敢断言傅汉卿是天下间最美的人,而此人如此滑不溜手,难以应付,更懂得那么多,正经人绝不可能染指的事,要说他是君子,谁信。

    所以,到最后,争执的结果,永远都是左涤尘脸色铁青地拂袖而去。

    而傅汉卿自然又是懒洋洋打个呵欠翻个身,啊,最后一只苍蝇终于消失了,世界终于安静了。信手掀起被子往身上一盖,有吃有喝,猪一样幸福的人生啊。

    当然,不是每一次,他都能安然入睡的。毕竟,有一些意料之外的骚扰,总是防不胜防。

    “阿汉,阿汉,最近过得怎么样?”

    傅汉卿眼也不睁一下,侍立在旁边的侍从们无法从这位怪异的绝世美人的脸上看出一丝古怪,仿似在安然沉睡的他,只是以脑电波来回答小楼总部发来的询问:“怎么,你那一世历完了,就有空关心我了。”

    “是啊,刚回来,气也没喘一口就联系你,我够有同学爱了吧?”张敏欣的声音永远带着笑意“你就太不够意思了,以前的记录封档,现在的实况也始终用念力封死,除了教授之外,别人都无法实时查看,你到底在干什么?”

    “没什么,无非是有人要把我送去给大国皇帝做男宠,正调教着呢。”傅汉卿答得漫不经心。

    “咦。”张敏欣的声音略略兴奋起来“这可是精彩戏,应该有很多残忍的手段吧?”

    “该会的我早会了,过份的事,他们要敢加诸于我身上,我也会做出适当的警告。他们还有什么资格调教我,又还有什么新东西来调教我?”傅汉卿淡淡问“其实我一直倒很奇怪,为什么你给我的故事中,所有要被送到大人物身边去当男宠的人,全被整治得猪狗不如,那些肆无忌惮整治他们的人,难道从来不担心,这人一朝得宠,一旦当红得令,会记恨,会报仇吗?”

    张敏欣失笑:“我的天,到这份上,你还在认真分析小说故事啊,难怪你永远写不出论文来。”

    “我写了。”傅汉卿的声音难得郁闷‘只不过我估计通过的可能性不大,就没有交.‘

    “你写了什么?”张敏欣无比好奇“把大概的意思说来听听。”

    傅汉卿懒懒道“反正都过不了,有什么好说的?”

    “你说来听听,我帮你看看,你的论文到底哪里有问题。”小楼里的张敏欣急得两眼都快冒火了。

    傅汉卿的性子向来无可无不可,他固然懒得再背一遍,却也更懒得去思考用别的方法来摆脱这个热情过份的同学,只得闷闷地说:“我的题目是论人性在爱情中所表现的自私,残忍,多疑,猜忌,独占欲。其实,这一系列反面的情绪,一直烙印在人性最深处,在遥远的古代,物质不够丰富,所有的一切都必须以种种方法来争夺时,这些反面的情绪就表现得更加明显而激烈。人们总在害怕失去即有的,又总在不断追寻新的目标,而使得这一切反面情绪越来越强烈且不可抑制。最早的时候,人们的爱情,总是以适龄的异性为对象的。相对女性来说,男性更具有独占性和侵略性。找到一个合适的伴侣不容易,于是,就总是会担心,心爱的人被夺走。于是,只要看到自己的伴侣和适龄的异性,有任何较亲密的动作和语言,就会感到愤怒,不安。而表现出来的,往往是对女性的占有性举动,以及对男方的示威。然而随着情绪的深化,性格的变异,一切反应都在渐渐加剧,到最后只要女性和适龄男性走得稍近一些,多说了一句话,又或是偶尔多望了一眼,这一切愤怒,猜疑,独占欲,都会以残忍的方式表现出来。比如把人关在房里,不让她出来,比如一边强暴一个不情愿的女性,一边大叫我爱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比如,用侮辱性的言词来伤害女性。类似的语句有,你这个贱女人,你就这么水性杨花,你就见不得男人吗,这一些。而对那个倒霉到,不小心和自己的爱人,多说了一句话,走路时略略靠近,偶尔对视过一眼的男人则涌起杀人的冲动,这种冲动不会因为,那个男人,是陌生人,是好朋友,或是亲兄弟以及最忠心的下属而有任何不同。当然,有这种冲动,但不一定会真的杀,只有对自己身边的女子,种种多余的伤害和羞辱却十之八九会切实做到。当然,最初,这仅仅只是发生在男人和女人之间。然而,随着岁月更替。男女之间最浪漫美好的爱情,不知为什么,被一种叫做耽美的奇异新式感情所替代。当然,在古代,这称做男风。男人与男人相爱,但骨子里,相爱的方式,相爱的情怀,以及因爱情而来的自私残忍多疑等等反面情绪一丝不减,甚至更加翻倍增加。于是,麻烦就大了起来,有了心爱的人,从此不用再想吃得香睡得着,不用想干活,不用为事业奋斗,整天担心爱人同别人谈恋爱,就够累死人了。爱人多看了女人一眼,完了,他看中某个女人的美色了,他嫌我是男人了。爱人与男人多说两句话,什么,这个三心二意的家伙,要移情别恋了。于是,曾经用来对付女友的手段,开始加倍用在男友身上了。比如,关房间变成了锁刑房,比如普通的家庭暴力变成了酷刑,比如强奸变成了轮奸,辱骂倒是不会有大的变化,只是字眼之露骨,语句之低俗,意思之残酷,实在会让人怀疑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会有这样疯狂的语言。这个时候,一切的问题,还只是因为适龄的男人或女人出现在爱人面前才会引发。直到,有一些日子之后,忽然开始流行,父子,师徒,又或什么年下,年上什么什么的。原来年幼的孩子依恋父亲,不是孺慕之情,而是因为对父亲有觊觎之心,原来慈祥的父爱爱护孩子,不是父子天性,而是整天想要跟儿子上床,原来师父苦心教导徒儿,不是为了栽培英才,而是为了……总之,在这种情况下,人性中的多疑发挥到极致而残忍也同样发挥到极致。无论男女,从八岁到八十岁都是不安全的,都是不能让他靠近爱人的,为了保护爱情的纯洁美好,把心爱的人,关入密室,锁入高墙,不再让他接触到任何人。为了不让他看到别的人,被勾引,只得挖了他的眼睛,为了不让他听到别人的话,被诱骗,只得刺聋他的耳,为了不让他离开,只得砍去他的脚,为了不让他也搞什么父子师徒,年下年上,那么,把他的父亲,儿子,师父,外加师兄弟全部杀了宰了除光了,当然也是无可奈何的。但是,千算万算,人算总是不如天算。人畜的流行,证明了,即使是异类也一样可以有深切的爱情。而一只虎,一头狼,一朵花,一条蛇,甚至一根灯芯,都纷纷地开始成精变怪,修成人形,来去无踪,潜行无迹,不管把最爱的人,关在什么地方,藏在什么所在,也都逃不过,妖精的眼。而人与妖在困境中相识相知,更加有可能相守相恋。这世上,还有安全的地方吗?把心爱的人牢牢锁住,怎知那一段铁链不能成精做怪,然后与爱人心意相通呢?哪怕是把爱人杀了,烧成了灰,放在坛了里,谁能保那坛子吸了日月精华,不会变成妖魔。一朵花,一棵草,一个爱人喜欢的玉佩,都有可能成为他爱的对象,都有可能让他改变对自己的爱。所以,人性中的多疑猜忌独占欲最后以残忍自私而表现出来的最安全,最让人放心,最不担心爱人移情别恋的方式,估计就是干脆把心爱的人吃掉了事,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不用担心你被别人勾引走了。再不用为爱情中所有的多疑猜忌受苦受难了。只要吃得合适,恰当,保证可以吃得悲情,吃得感人,吃成经典,吃出永恒,吃出很多后世的传说和世人的眼泪,吃出……“

    “够了……”原来张敏欣一边听一边笑,可是,笑声渐渐低弱,最后竟是一声,几近疯狂的大喝。

    傅汉卿沉默下来,不再出一声。

    张敏欣急速地喘息几声,才轻轻问:“你是在写人性论文,还是在写耽美小说读后感?你的文,其实是用我给你看的那一堆小说胡谄的吧。”

    “的确有很大一部份是从你那些小说里来的。”傅汉卿笑笑“毕竟我长这么大,除了必读的教科书之外,也只看过你给的那些,是吗?”

    “那么,还有一小部份呢?”

    傅汉卿懒洋洋嗯了一声“好困啊。”

    “是你自己的体会吗?”张敏欣的声音压抑而急促“这不是论文,这是负气的感言,你那被封档的几世,到底经历了什么?”

    傅汉卿翻了个身“我真的困了,你也该休息了吧。我们的沟通时间是有限的。”

    “回答我。”张敏欣大声喊。她喜欢看小说,喜欢看那些离奇的故事,诡异的悲欢离合,偶尔也喜欢陷害陷害同学,但是,她真的不敢完全相信,有的时候,真实,会比小说,更激烈,更残忍,更戏剧化。

    回答她的,是傅汉卿轻微的鼾声。

    张敏欣等了很久,很久,再没有听到别的声音,然而,她轻轻说:“对不起。”

    然而,已经沉睡的傅汉卿,听不到了。

    *******************作者的题外话分割线******************

    笑咪咪撒赖,我要收藏,收藏好低,狂没面子啊.

    另,努力地推一推柳折眉的文笔如珠,字句如玉,作者的古文造诣之高,文笔之佳,已是令人神往称羡,主角的无双风彩,更是令人无限心折.

    再推,我刚刚看的并不认识作者,但是有朋友强力推荐,找来一看,便是欲罢不能.好文才,好文笔,好故事,好情节,好人物.文章极具故事性,节奏感,且主角亦颇出彩,种种心理变化.人生态度的改变,决定的目标,皆合情合理.

    再推苏二的女生穿越到古代的小说,成为另一个人,出生长大,这样的故事已经写过无数,可以说已经写滥了.但这一篇文,却清新可人,在细节处,更是不落俗套.

    我今天一口气看完,时不时,会心而笑.心胸为之一畅.男宠篇(实验版) 第七章 远行    傅汉卿的种种表现由左涤尘报上去,使得梁国上层,自梁王以下,所有人都头痛无比。他们的确想送一个绝世美人给上国,但这位美人不能太不可思议,太过莫测高深吧。这样的人送到上国宗主身边,天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梁王不得不把傅卓召来细问傅汉卿的身世来历。

    傅汉卿的身世摆在那里,半点做不得假,傅卓把傅家族谱,还有所有很多见过傅汉卿出生前后之事的人请来做证。而傅汉卿的经历,傅卓一口咬定了,他自幼被关入废园,一放出来就被带进宫,而无数傅家人也可以为此做证。

    只是没有人能相信,一个从小被关起来的人,怎么可能有一身如此莫测的武功,和那么多,根本不能见人,却必得浸无数年,才能懂得的知识。

    直到最后,傅卓才勉强想到一个可能的解释。那处废园,在很久以前,曾经做过傅家的藏书阁,后来经过一次火患,烧为灰烬,从此园子荒废了。傅家历代公候,享尽富贵,藏书万卷,其中,合欢这一类的书,必是不少的。其中没准还真有些稀世经典,傅汉卿被关在园子里多年,说不定就看到了什么神功秘笈,或什么春情秘册一类的东西。

    虽然这个推测和民间说书人说的奇遇啊,传说啊,有极大的相似之处,但在没有别的可能的情况下,大家也只得勉强接受了这个可能性。

    到底要不要把这样一个莫测高深的傅汉卿送出去,大家矛盾了很久。武功高,可以废掉,但是,知识却是废不掉的,他们总不能把傅汉卿弄成个白痴再把天下第一白痴美人献给上国吧。

    要不送,可是,上国的使臣已经在梁国等了很久了,傅青麟也早早躲到边境军营中去了。答应给上国送上最美的尤物的诺言,早已许出去了,这个时候,要反悔,后果光想想,就让所有人汗下如注。

    所以,不算太出人意料的,经过了几番挣扎痛苦之后,梁王的决定,依然是送。

    不同的是,在确定傅汉卿如此莫测高深之后,梁王再不敢把他当个随便献上的男宠,任由下头摆布,拼了命得讨好他,给他最好的一切,待遇之佳,简直比太子还要胜上一筹。

    且不说,吃的住的穿的档次拼命提到最高,也不说,宫里最伶俐聪明的下人全被派来服侍他。只任何东西,只要傅汉卿多看一眼,连话都不用多说,就会立刻被送到他面前。这一点就足以让人眼红了。幸亏傅汉卿人懒散,难得出门闲逛,也懒得多看旁的东西,所以他那处宫院,各种珍宝堆积得还不是太多。再说说,自梁王以下,国家高层人物,无不来拜访傅汉卿,对他做亲切的慰问,同他诚恳而深入的谈话,对他大讲国家啊,忠诚啊,天下百姓这样的大道理。或是慷慨激昂,说为国为民,任何付出都是值得的,国家不会忘记你,史书不会忘记你。或是执手垂泪,傅卿啊傅卿,你为梁国肩重任,梁国他日必不相负,从此两国相隔,我等遥遥思念,相见而不得,何等之悲伤。

    真个是声泪俱下,唱念俱佳。可怜傅汉卿,被迫硬撑着听人唠叨了一回又一回,全身肌肉是一阵一阵得麻,又不能把当王的扔下不管,自顾自去睡觉,痛苦得简直想要惨叫哀嚎。

    就这样若干日之后,梁王自觉对他的拉拢感化怀柔已经做足,这样把人放出去,让他享受荣华富贵,应该不会给梁国带来什么灾祸了,这才让人着手准备傅汉卿的远行。

    为了提高他的地位,梁王刻意着重对上国使者宣传他高贵的出身和不凡的身份。让人准备好无比华丽的车驾队伍,以及长得几乎看不到尽头的礼单宝物。外加几十名随从侍者,专门服侍傅汉卿。又命太子领百官,亲自送出城去,由左涤尘做为梁国的随护使者,领一支军队,亲自护送傅汉卿和上国使者。

    送行的这一天,傅汉卿从华丽的马车上,探出身上,淡淡扫视了外头一眼。黑压压的一片人,刹时间,静得落针可闻。纵然见过他不止一次,然而,看他在朝阳下,淡淡衣衫淡容颜,依旧让人在一瞬间,惊艳入骨。太子后里拿着送行的美酒,完全没注意一碗酒全给泼出去喂大地了,使者捧在手上的国诏,也差点失手落地上去。

    在一堆嘴巴张开就闭不上的国家大臣之间,傅卓总算排众而出,他是唯一还能保持镇定的人,他一直走到马车前,望着傅汉卿,轻轻道:“十七弟,我来送你。”

    傅汉卿静静看了看他,沉默了一下,终于说:“我不恨你,也不恨梁国,我不会主动做伤害你或梁国,或是任何人的事,你们可以放心。”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做出如此明白清楚的表态。

    傅卓沉沉点点头。对于这个名份上的族弟,他从来不熟悉,对于出卖此人,他不是没有一丝抱歉的,但是,如果时光倒流,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做出这个决定,在任何时候,他所选择第一个要保护的人,只能是他的儿子,为了爱子,出卖任何人,他都不会后悔。很神奇的,对于傅汉卿种种惊人的表现,对于那些在梁国上层已经传出无数版本的诡异传说,他并不觉得太吃惊,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对于这个人来说,被关入高墙也罢,被捧为天子第一宠幸之人也罢,都不会有任何不同。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对于傅汉卿来说,有任何出奇的表现,都不算是奇怪的事。不知为什么,虽然不知道,傅汉卿为什么可以对莫测的未来,如此平静从容,但即然他说了这句话,那就一定是真的。

    所以,他真的安心地点头:“我相信你。”然而,他并不打算以此去安慰他那忐忑不安的主君。他的感觉,他的相信,只要他自己知道就可以了,说出去,即无人理解,又何必白费力气。

    在惊艳过后,送别的仪式,在太子心不在焉的主持下,和使者心不在焉的回应下,终于结束了。

    左涤尘一马当先,领着大队人马,护着华丽的车驾,迎着朝阳,向远方而去。

    自从梁王决定对傅汉卿改变策略以来,左涤尘被自家老爹耳提面命,交待再交待。绝对不许再有任何得罪傅汉卿的言行举止。所以,对于坏他心中最大的泄愤之事,害他至今郁郁难安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只能咬着牙,忍着气,陪着笑,尽着力,一路保护他投入另一个男人怀里去了。

    *******************作者的题外话分割线******************

    笑咪咪撒赖,我要收藏,收藏好低,狂没面子啊.

    另,努力地推一推柳折眉的文笔如珠,字句如玉,作者的古文造诣之高,文笔之佳,已是令人神往称羡,主角的无双风彩,更是令人无限心折.

    再推,我刚刚看的并不认识作者,但是有朋友强力推荐,找来一看,便是欲罢不能.好文才,好文笔,好故事,好情节,好人物.文章极具故事性,节奏感,且主角亦颇出彩,种种心理变化.人生态度的改变,决定的目标,皆合情合理.

    再推苏二的女生穿越到古代的小说,成为另一个人,出生长大,这样的故事已经写过无数,可以说已经写滥了.但这一篇文,却清新可人,在细节处,更是不落俗套.颇能令人会心而笑.心胸为之一畅.作品相关 关于小楼的若干解释    关于小楼传奇的若干解释。

    首先,小楼的故事结构有点奇怪。目前打算是写四部单主角的,即轻尘篇,小容篇,劲节篇,汉卿篇,而最后的总篇,才是叙述完整的故事。

    所以,每一篇虽然都自成一个故事,但每一篇都没有真的结束。

    轻尘的故事,还在延续,在将来,他和楚若鸿,秦旭飞,以及其他楚国将领还有更多的离合纷争。

    小容的故事也同样远未结束,或许真正要到三年后,他与燕凛的故事,才算刚刚开始。

    所以在小容篇结束章回贴,论及为什么就这样结束,小容为什么就是不原谅小皇帝,又或小容为什么一定要选择青姑不选择皇帝的这些疑问,我就在此一并回答。

    第一,小容的故事没有结束。

    第二,,小容不是不原谅皇帝,除了凌迟有点痛,全身经脉寸断有点惨,他有时候也会郁闷一下下,但他从来没有真的怪过皇帝,所以也就谈不上原谅。他没有去相认,只是觉得没必要。现在的他,武功全失,还丢了一只手,而且连正常人的普通动作,都做得非常艰难,他算是一个一级残废。而一个古代士代夫的朝堂,残疾之人再有才华,也是不能列身其中的。(印象中,战国好象也有的国家可以允许残疾者为朝中重臣。)记得以前看过一本书,主角是个非常有才华,而且和皇帝相爱的重臣,就因为为了救自己的儿子,被马踏残双脚,而不得不退出朝局,隐于后宫,心中是十分惆怅难过的。小容觉得自己对皇帝没什么大作用了,没必要相认。而且也不愿意去和皇帝相认,听他痛哭流涕地内疚认错。他是托孤之臣,他现在已经教出了一个还算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皇帝,他觉得任务完成了,就不想再躬恭尽瘁下去了。

    第三,小容对小皇帝的感情,不存在选不选青姑这一问题。因为,小皇帝喜欢小容却不自知。他只是依恋小容,想要引起小容的注意,一想到失去小容就痛苦,但他未必知道自己爱小容。相比小皇帝,感情上缺根弦的小容更加不明白小皇帝对自己的感觉是什么了。而他对小皇帝,是溺爱,是寄予厚望,自家养大教大的孩子是心肝宝贝,但目前来说,根本还不存在爱。同样,他也没有爱青姑,所以完全不存在什么舍小皇帝而娶青姑,更不存在,现在就来研究小容将来的妻子是不是青姑,青姑合不合适的问题。

    另外,要说他现在对小皇帝的感情到底属于哪一种,我觉得,在原作中,有几句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那是他带大的孩子,他有无数的缺点,他非常惹他生气,他一点也不完美,但他是他带大的孩子,他是他的孩子。

    他可以骂他,可以恼他,可以咒他,可以想要揍他的,但绝不容人,当着他的面,欺负他。

    于是,这一连串问题加起来,就引发很多读者问,这是不是耽美故事。

    这个,叫我如何回答呢,首先,轻尘的故事,皇帝和轻尘都没有表白过,没有说,你爱我,我爱你,但,双方心里都知道彼此爱了。这算是耽美吧。

    其次,小容的故事,小皇帝不自知,小容不明白,但小皇帝迟早要发现这份感情,并且去追寻的,这算耽美吗?也许目前可能还不算,以后算不算,要读者说了算。

    接下来,未来劲节的故事,可能大家不确定,但阿汉的故事,大家猜也猜得出,肯定比前两部有了更浓的某方面的色调,或更重的味道,或更什么什么……(干笑)那么,这样的故事算不算耽美,这个,汗,也许要等写出来,大家再评定吧,至少我个人觉得,还算吧。

    可能读者会觉得急,是啊,哪有什么耽美故事,到现在还没进正题。的确,大部份耽美,都是两个主角相继出场,然后相继爱上,或是一见钟情,或是由恨生爱,或是相救相护,也有可能有三四五六个主角出来,一一爱上什么的。

    但是,没办法,小楼的构思就是这样,发展就是这么慢,我个人不打算去更改。而且一开始的文案中,就暗示过,这极可能是很不正常,和普通耽美完全不同的,汗,这样由读者来判断。

    另外,就几个主角的性格评价问题,读者已说过很多了,我来发表一点我自己的。

    方轻尘此人,聪明,能干(小楼出来的人大多如此,算不得了不起)极度任性,极度自我。有人对他好,他就百倍相报,有人稍稍对他不好,他就千倍相偿。绝对肆无忌惮的人物。个人觉得,这种人可以当个传奇来看,保持一点距离,实在不行,做个不远不近,不深不浅的朋友也就够了。千万别做他的仇敌或至友。他对仇敌的手段可能非常之狠毒,但对至亲至近之人,要求又过于苛刻,事事求完美。这种人物,属于传奇,不适合出现在身边。

    楚若鸿,他或许能力不足,但不完全是他的错,方轻尘这个教导者有责任,他或许意志力不够,但也不完全是他的错。他只是一个倒霉的,不够出色,不够厉害,又偏偏爱上方轻尘,还又有些软弱的可怜小孩子。

    秦旭飞,是真英雄,有勇有谋,有决断,知取舍。敬重方轻尘这样的英雄,可为了胜利,绝不介意用卑鄙手段。喜欢方轻尘这个人物,却可以坦然指出方轻尘所作所为过于偏激,非人臣之所当为。不会为个人感情蒙住眼睛,不会因私而废公。

    容谦,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孩子,乖学生。可以想象我们这里的三好学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心为人民服务,没有利己思想,考试从来不低于前三名,而且很少看杂七杂八的书,不看武侠,不看言情,不看奇幻,多乖的孩子。从他不懂源氏物语,也不知道黑玉断续膏,就可以看出,他对于杂书接触得不多。而且在感情上,完全少根筋,可以看出,这种乖学生,专业知识丰富,但缺乏常识。智商很强,可情商很低,会干事,却不懂人情事故。这种人,做朋友很好,做帮手也不错,但千万别爱上他,否则你被活活折磨死了,他还满脸无辜,不知道你发什么神经。不过,就算再听话的学生,偶尔还是有不乖的时候,所以,他也还是会玩玩游戏,想想比基尼女郎,或偷藏黄色光盘的,虽然我也不知道那个时代为啥会有这种东西(呵呵,细节问题不追究)

    燕凛,又是一个倒霉蛋小皇帝。比楚若鸿幸运的是,容谦心比较善良,不似方轻尘用的手法那么狠绝,而他自己又比楚若鸿坚强,在倒下之后,在绝望之后,还可以再次爬起来。虽然有很多读者在责骂燕凛,要求虐他,有很多读者也在为燕凛说话,要求原谅他。而我个人,觉得,燕凛是个很聪明,沉稳,坚强,有志向,敢付出,未来光明,前途远大的孩子。当然,他有缺点,他很别扭,很死心眼,因为年纪小,所以在某些事上,容易冲动,不知变通,被压抑到极处时,就会用很疯狂的方式来发泄,哪怕那完全不明智(事见他坚持凌迟之刑,以及坚持亲自观刑)但他本性不坏。就连他要杀容谦这一行为(在当时,从朝局,从权谋,从国家大局看,也不能完全怪他。如果他打倒一个目无皇帝的权臣,又念着先帝脸面,国家稳定,而囚之不杀,或用毒杀闷杀这种手段,再以病死告之天下,这基本就无可指责了。)小容是好人,我们知道,他不知道,而他做的一切,都是小容在暗中推动,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不能只责怪燕凛一人。(小容唯一的失算,是没想到小皇帝爱上了他,却又别扭得不懂表达,只得走耽美铁律,我爱你,所以要虐你,因此才受了那么多活罪)。所以,对燕凛,我从来没有不愿谅,或故意要多多虐待他,我只是按着我自己设计的,觉得合理地情节,就这么发展故事,仅此而已。当然更不存在,什么小容移情别恋,抛弃燕凛这种所谓的说法了。

    傅汉卿:到目前为止,阿汉篇还没有开始。他在四个人中的性格,是最随遇而安的。无可无不可,没有什么他特别在意,也没有什么他特别不在意。正是这种性格,使他在选论题时,被张敏欣一引诱,一要求,明知道那论题是自讨若吃,他也觉得,虽没什么好,但也没什么不好,所以就接受了。而之后历世确实受了很多苦,但以小楼诸人之能。一个凡人能让他吃尽苦头,固然有论文的要求,和张敏欣之间一个诡异的赌局在束缚他自己不能施展强大的力量去反抗,但也是因为,他这种个性,使他对于自己所受的伤害,能够尽可能接受,不是特别地想要摆脱或逃避。另外,除随遇而安之外,他还有一种孩子般的天真好奇的特点,所以才会被引诱进一个倒了八辈子霉的赌局中。他几世所历的一切,他总是用一种孩子般天真的眼去看,普通的人性,普通人的做为,人性中的黑暗与光明,丑恶与美好,都会让他觉得极为奇怪和不解。他算是小楼四人中,最没有野心,最没志气,最无所谓的一个人。

    风劲节:和阿汉不同,对于他,除了一个名字,以及他完成了模拟,所有其他一切,读者估计都一无所知。在我本来的设定中,他可算是四个人中,最光明,人格最完全,做事最坚定,目标最明确的一个人了。其他,估计大家也没什么好奇,也就没什么要说的了。

    关于小楼的科技等相关说明。

    首先,小楼诸人的时代,离当时的时代,有近万年。漫长的时间,足以发展出匪夷所思的科技。小楼时代是精神力的时代。象卫斯理的一些科幻小说那样,他们发展到极致。脑部力量差不多可以完全开发。人类的思想波可以自由离开躯体,或更换不同的身体。因为脑能力的开发,使他们拥有极为强大的精神力,而为了配合这样的精神力,随着生命的进化,他们拥有的肉体也无比强大。和卫斯理的小说不同的是,他们可以成为脑电波游离于天地,瞬息就是几千万光年,但他们却没有废弃肉体。肉体成了他们想用时就能使用的工具,当他们想要享受肉体的各种欢愉时,又可以和他们各自需要的身体融合。

    因为科学极度的发展,所有的资源都可以轻易拥有,任何人一出生,就可以得到做为一个人的,各种在物质上精神上的最高享受,因为什么都拥有,而相对来说,犯罪就几乎不存在了。(也许不是完全灭绝,但至少,很多引发犯罪的动机,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因为物质的繁荣,和生活的安逸,对权力的追求也变得没有什么大的意义。

    整个人类的生活,是十分自在轻松的。

    而回到过去的方法,在很久很久以前已经被发现。但因为时空的驳论,而使当局严厉禁止回到过去。比如我们现在经常提到的一些理论,如在远古时代碰掉了一支花,回到现代,美国总统换人了。谁也不知道,回到过去,会对现在有什么影响,所以,回到过去,是绝不允许的。

    直到某一天,一个恐怖份了突破禁令,回到过去,想灭亡某个国家,结果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切依旧,人类的科学家,才开始有胆子,一点一点探究过去。

    然后,人们发现了时空分叉理论。

    即本来的时空是一条线。

    100年1000年10000年100000年

    当你从某个时间,回到某个时间时,即产生一条分支线。比如从公元一万年时,回到公元一千年时,原本的时空,依旧一尘不变得向前发展,而从公元一千年那个时空点开始,又延伸出一条新的时空线,本来的时空,在此变成两个空间,出现了两条发展线。用玄幻小说来解释,当石越从现代,来到宋代时,本来的宋代依然在我们所知道的时空中,发展我们知道的历史,然而又延伸出一个新的空间,发展出新宋的故事。

    100年1000年10000年100000年

    每一个回到过去的人,从他到达的那一个点都会廷伸出不同的时空线来。

    这些时空线除了一个分支的交点之外,全部自由发展,和其他的时空绝不重叠相连。

    而每一个分支的时空线,也可以发展出新的分支,这些分支也同样除了最初发展的那个交点和其他时空线绝不相连

    整个时空,就由这些除起始点相连,其他部份完全并行的点和线构成一个诡异的时空网。

    也就是说,当你回到过去时,你在过去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在另一个时空中发生的,和你现实中的未来世界全无关系,因此随便你在这个时空干什么都不要紧。

    所以方轻尘可以毫不在意地连续引发倾国之祸。因为,只要符合那个时代本身的规则,就是把世上的人全杀光,都不会影响到方轻尘自己的世界。

    但是,目前的时空科学研究,还有几点不能完全确保,其中一条是,当时空中某条线中的某一个点,出现不属于那个时代的强大能量,激荡或爆炸,会不会影发整个时空网的时空灾难。而现代人类过于强大的精神力,会否引发时空网动荡?目前还没有确切的结论,为了防止整个时空的崩溃,所以时空管理局,对于滥用精神力做出非常严格的惩罚。(就象,现代世界,各国都有杀戮,你用刀子或枪这种小型武器杀人,杀得再狠,他最多骂你几声没人权。可是如果你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那就破坏平衡,威胁世界,绝对不可轻饶了。)

    时空局对回到过去唯一的禁止,不是行为的禁制,而是平衡的禁制。不得破坏正常世界力量的平衡。

    还有一条是,当时空线过多时,会不会真的永不相交,如果两个时空相交了,会不会引发时空灾难。为此,人类非必要,还是不常进行时空穿越的,或是,把必须时空穿越的人,尽量集中在一起,整体穿越,以减少穿越点。

    小楼的学生们为了考试,是一整班,二十个人整体穿越的,小楼就是他们那个穿跃点,是他们时间与空间的双向座标。

    二十个人,各去做各的实验,完成论文的,可以回到小楼(就象他们临时的时空船,拥有各种高科技的东西,但不可能象完整的现代世界那么舒适。他们不能自由回现代,而必须等所有人全部完成论文,才能再统一回去,这是为了减少时空分支点而定的规则。而每个论文的实验期有好几次,为的是让大家可以从不同角度做不同的实验,以丰富论文的素产。而实验成功与失败,并不是根据在实验中的生死成败决定的,而是由论题决定。比如,轻尘是论帝王的完美爱情,但他每一次都认为爱情不完美,而中途死掉了事。他的论题如果是论帝王有无完美爱情,则最后可以写一篇论断,认为帝王没有完美而情,这样,就算自杀了,他也过关了。可是因为论题是论帝王完美爱情,首先要找到完美的爱,才能去论,而轻尘根本自行否决了完美爱情的存在,所以,他的论文,到现在,离着成功,遥遥无期。而小容是论托孤之臣的下场,而下场,不代表一定要善终,死亡也是下场之一,所以,他连续几世虽然受苦倒霉,但的确是渐渐完成他的论文。而最后二十个人全部模拟完,不论是不是过关,都一起回去。然后,功课当了的人,则和下一组考试生一起,凑满二十个人,再回到某一个时间点,从而引发另一条时空线,从头开始考试。直到二十个人全部模拟完再回去。这个时间,非常之漫长。

    打个比方,现在人读高中,读完三年毕业,如果某一门功课当了,必须补考,比如暑假不回家,在学校读书,直到考试通过,再不济也不过是重读一年罢了。可是,以小楼那个时代的规矩,则等于,只要你没过,就必须在同班同学都毕业后,重新和新的学生一起,从高一读起,再读三年,再和大家一起考。想象一下,如果补考的代价有如此恐怖,那小楼诸人,对补考的畏惧就不足为奇了

    因为是时空分支,所以,即使是平行的世界,也可以有同样的学说,同样的典故,同样的风俗,同样的知识。

    仍用新宋做说明。比如石越穿到了宋代,从此引发一个新的时空分支线,发展全新的宋代历史,但这个时空中,在宋以前的所有历史,所有知识,所有掌故,所有风俗人情,都和原来的时空是相同的。

    也就是说,即使我是原来时空中的现代人,来到新宋之后的新时空中,除了从石越到达之后那一段历史要补修,之前所懂得的一切知识都是用得上的。

    而小楼的世界,正是从某一个时空点发展出新的时空线,在这个时空线上,又发展出新的时空线,然后不断发展,最后,出现了小楼当时的天下格局。

    但如果你在小楼的世界中,忽然提起,啊,想当年周文王怎样,想当年,黄帝如何,想当年,舜帝如何,或是忽然引用一两句古诗,他们都完全能理解,完全能接受。

    因为,在那个时空分支点前面的历史,新旧两个时空的人,的确共同拥有。

    所有,小楼里,以后可能会有很多人,常常说一些我们自己历史中俗知的典故或诗句出来,但这并不影响本来的架空情节。

    以上,就是有关小楼的科学设定了,当然,其中漏洞一大堆,仔细想,满是BUG。不过,小楼本来不算是科幻文,不过是披着科幻外衣的所谓耽美(也许)因此,其实对于其中与科学相关的设定,大家可以随便扫两眼,无所谓,只想他们是很久很久以后,拥有十分强大的科技来到这里的未来人就行了。

    或者干脆想简单一点,小楼这帮人是一群在天上闲得无聊的BT神仙,跑到世上己找罪受。方轻尘是恶神,来人间给世人还劫数的。象很多神话中,负责降灾难的神,小容是善神,义神,正神,来人间铺佐君王的。比如很多神话中,寇准,包公,岳飞,就是入世之神。阿汉是在天上犯法,来人间应劫的神,所以注定要吃苦受罪,不同的是,他们记得前生,明白前因后果。

    无论他们或善或恶,无论是方轻尘玩弄人心,倾覆天下,小容苦心孤诣,护国佑君,还是阿汉的受苦受难,不明人性恶之花,他们都是神,他们都不曾从根本上与普通人类平视,他们都是带着俯视的目光看人间,即使是受苦的阿汉也一样。无论是被人类爱,被人类恨,被人类折磨,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小楼人,真正对人类平等相待。这是一种很自然的忧越心理。

    比如清末时,很多外国人到中国来,有人是来传道,有人是来经商,有人是来救助这个未开化世界的百姓,有人是来剥削压迫这个次殖民地的,但骨子里,他们都带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虽然庄教授一再要求小楼诸人平等融人普通人的世界,为了这一点,甚至要求他们用转世的方式,直接把受精卵放到女性里,让他们慢慢从婴儿长大,以期令他们融入世间,但目前为止,仍没有一个人,完全做到,真正把自己和普通人同等相待。

    有关小楼的相关解释就到这里吧,汗,写得我心力产瘁,直欲吐血啊,也不知道写明白没有。

    另,因为小楼是写太虚的间隙写的,有时候思路没理清,有时候急于赶文,有不少硬伤和错漏,在此深深感谢,每一个帮助我找错误,并为我点出来,让我能及时修改的朋友。

    又,今天在写这篇解释时,看到了玉石的长评,狂高兴,拼命傻笑中。这么长的评啊,夸得我这么好啊,不免令人晕乎乎如步云端。而且评里那些个术语啊,什么什么心理学啊,感觉狂有水平,害我躲旁边一个劲地汗啊。

    不过,有几点要说明,第一,学养深厚这四个字和我基本上没啥关系(实事求是,不是谦虚。)第二,宅心仁厚?这个,只能说,我个人有点道德洁癖,很多时候,写文章就爱讲道理,很久以前,就被读者奉送外号政治老师。

    第三,眼界宽阔??这个,完全是我喜欢胡思乱想,喜欢哗众取宠,因为某些情节网上很受欢迎,比如,穿越,比如耽美,比如宫廷,比如SM所以就故意反其道而行来哗众取宠。

    所以,所以,所以,所以真相总是不堪的,最好不要想得太美好,太期待,因为,最后发现真面目后,一定会大大失望的。

    http://作品相关 作者建议:小楼的分卷阅读顺序    小楼系列,可以说是一种结构比较怪异的故事,阅读顺序可能也略有不同.

    我个人建议一种方便阅读的顺序吧.

    首先,我建议一定要看笑语轻尘,虽说讲的是方轻尘的故事,但也等于是小楼系列的起始章,对小楼若干事,做了一定的解释,也点明牵引出小楼的若干主角的人物.

    看完了笑语轻尘,再看别的故事,就容易许多了.

    第二篇是且容天下.紧接着笑语轻尘的另一个故事,是容谦篇,主角为小容.

    第三篇是碧血汉卿.目前确定为魔主版本.眼下还没有贴出来.估计等前生篇贴完后,就会陆续贴了.

    第三篇的主角是阿汉,也就是傅汉卿.

    小楼有一篇外篇,很长的故事,算是阿汉的前生故事,也是给魔主篇做铺垫.

    可以单看碧血汉卿,也可以在看碧血汉卿前,先看前生,或看完碧血汉卿再看,这都是无妨的.当然不看,也没有什么大影响,不过,如果看过前生篇,对了解人物,以及一些故事背景,隐藏的故事,一些奇妙事件的原因,会有所了解.

    第四篇是风中劲节,是劲节篇,主角是风劲节(不过,这一篇,也有可能会放在番入篇中写,不入正文.)

    第五篇是总章,风云际会.讲四个主角在同一时空,相聚在一起,延续每一个人未完成的故事的.

    另外,碧血汉卿还有另一个已经作废了的版本,是男宠版,也贴上来,让读者闲时,看看娱乐一下好了.

    不过,这个版本与魔主版情节正好相冲突,大家可以完全把它当成另一个故事,不必与正文总的情节连系起来.

    另,两个版本除了主角都叫傅汉卿之外,并无相同之处,所以,希望将来贴出魔主篇时,大家不会感觉很混乱.

    最后一点,小楼的故事,如果发展良好的话,也许会有无限发展的可能.

    仅四个主角,每人如果放开来写都有好几世的故事.

    而小楼共有二十个同学,除四个主角,还有十六人入世,十六人,又历多世,若有有空,也有可能引发无数番外篇.

    比如某个广纳后宫的女王,比如某个一心做奸臣享受的家伙,比如某个正在当史上第一洒脱皇后的人,若能引申开来,或许可以写出无数不同的故事.

    但无论是哪些故事,应该都只属番外,外章,外篇,外卷,与总的正文无关.

    目前引发整个故事情节的,依然还是预定的四个主角,方轻尘,小容,阿汉,风劲节.

    ***********************作者废话的分割线*************************

    还有,我本来正在更前生篇,后来因为有人催,就开始把碧血汉卿的男宠篇也拿来更了.

    可是,有读者问我,为什么阿汉的几世还没有完,忽然就变成傅汉卿,就变出一个项王了.

    我想读者可能没看清楚,或没注意,两个故事,是放在两个分卷中更的.两个故事,互不相连,也互不相关,目前正在同时更新中.

    为了让读者不至于再继续误会,我刚才一口气,把以前的所有章节都改加上了章节序列号.

    前生篇已更新到三十多章,而男宠篇才刚开始更新没几章.

    这样的话,以后读者只要一看更新的章节号,就知道,更的是哪一卷的故事,这样就不会搞错了.

    最后,说一句闲话

    百度太虚吧的吧主,建了一个叫做幻青楼的群,顾名思议,这个群的主题是太虚幻境,绾青丝和小楼传奇这三本书.

    有兴趣的网友可以加进去聊聊.群号2162377作品相关 小楼事件时间表(不断更新中)    (作者个人建议,读者如果没有看过正文,可以暂不看时间表,提前知道了情节,会影响看文时的心境.如果看完了文,,或是看文中间,觉得想要查看一下时间表,这时,倒不妨来翻看一下.)

    因为故事正文的时间,列国纷争,各国纷乱,各自的年号都不相同.所以,各国故事时间跨度即大且乱,读者容易混乱,所以在此做一清楚的列表.以便读者分清时间前后.

    大约在正文时间之前的七百五十年前.由未来世界的庄教授带了二十名将要参加模拟考试的学生,乘做庞大的时空机器,来到这个世界.在万山深处,以他们穿越时空的巨舰为基地,建立了小楼.开始了短期的修整和准备,以便学生们入世.而他们入世进行各种模拟的时间,长达千年.

    大约七百四十年前,小楼诸人皆入世.

    轻尘投生庆国为世家大族,世代官宦权贵之家,方家出生.

    小容在景国出生.

    阿汉在离国出生,生为贫民之子.

    张敏欣选择了自己的第一任母亲.

    赵晨开始做第一世奸臣.

    (张赵二人之后的历世时间表,此处不再列出)

    五年后,阿汉被卖入男娼馆.再过七年,阿汉遇狄飞.四年后,阿汉重遇狄飞.

    又过了将近一年半.阿汉第一世死去.此时,方轻尘刚在庆国被选为相王,小容以容修的名字,刚在景国官场有所成就.

    阿汉死后,狄飞在人间流浪五年,在山间隐居十年.又过五年,修罗教成立.

    这段时间内,庆国相王方轻尘,死于重病.这一年,容修在景王成为扶助幼主的托孤重臣,掌举国之权.

    再过七八年,修罗教被天下围剿.狄飞出手相救,伤重而死.张楚臣掌控离国大权,时人将他与容修并论,同称暗帝.

    三年后,白惊鸿死.而景国容修交还政权给皇帝后,遭到了群臣的排挤和皇帝的苛待.

    十年后,张楚臣登基为离国皇帝,而容修在乡间死于贫病孤寂.

    至此,小楼诸人的第一世,纷纷历尽回归.

    阿汉在第一世之后,一梦六十年,被唤醒后,继续睡.又睡了将近五十年,才开始第二世.

    也就是,大约六百二十年前.阿汉,轻尘,小容等人,开始第二世.

    阿汉做为弃儿出现在山林中.

    五年后,小容出生在延国.

    又过六年.方轻尘出生在庆国民间

    阿汉十一岁身死.回小楼进入平复期,而轻尘小容这时候还都只是小孩.

    二十年后,方轻尘遇庆国女王.小容在延国受命托孤.

    三年后,方轻尘自焚身死.

    十二年后.小容被自己带大的小皇帝毒死.又过三年,小皇帝把小容开棺戮尸.戮尽亲族.

    至此,几名主角的第二世全部结束.

    (未完,待更)

    ***************************作者的废话分割线***************************

    笑咪咪撒赖,我要收藏,收藏好低,狂没面子啊.

    另,努力地推一推柳折眉的文笔如珠,字句如玉,作者的古文造诣之高,文笔之佳,已是令人神往称羡,主角的无双风彩,更是令人无限心折.

    再推,我刚刚看的并不认识作者,但是有朋友强力推荐,找来一看,便是欲罢不能.好文才,好文笔,好故事,好情节,好人物.文章极具故事性,节奏感,且主角亦颇出彩,种种心理变化.人生态度的改变,决定的目标,皆合情合理.作品相关 关于老庄到底是谁,小楼作者到底是谁的说明    经常有人跑到老庄的专栏说,晋江有个纳兰容若公子,写的是小楼传奇,和这个一样,你是抄袭吗?

    经常有人跑到晋江问,有个老庄墨韩,写的是小楼传说,内容一样,到底谁抄谁.

    在我说明了N次,纳兰即老庄,老庄也是纳兰之后,又不断有人问,这个老庄真是纳兰吗?是晋江那个纳兰吗,是写太虚幻境那个纳兰吗?

    文风不同吧,名字风格不同吧?强烈怀疑中,严重怀疑中,认真警告注意了,等等等.

    在此最终解释如下。

    老庄墨韩是我上网用的第一个笔名。不过请不要误会我对老子墨子庄子等深有研究。也不要误以为我如何之狂。这个笔名不过来源于一个冲动,那次在新浪申请信箱,打了N个名字,都说,此名已有人用过,请另取,我一郁闷,就想出这么一个诡异的名字,得意洋洋地说,这下总不可能再重复了吧。

    而我又很懒,懒得取名字,就直接用这个名字注册所有的信箱,包括用来做发文的笔名。

    用老庄墨韩的后遗症之一,就是动则有人请教我关于老家道家墨家法家的学说,让我狂惭愧,动则有人指责我狂妄,害我狂郁闷。我曾在很长一段时间用这个名字,写过许多同人,动漫的,武侠的,也给漫画杂志也脚本。

    后来开始出言情小说,取的笔名是纳兰。理由是,嗯,我没有道理地疯狂迷恋纳兰性德。

    再后来,开始写奇幻小说,写太虚时,以纳兰容若为笔名,以容若,性德,纳兰玉,等人为主角,好友都笑我在取名字上狂偷懒。

    老庄墨韩和纳兰容若两个笔名是差不多时间在注册的。原意是,一个笔名写纯奇幻,另一个笔名,则有可能会涉及耽美。因为这样的站点,有很多男性读者不接受耽美,不想他们误入,所以就用不同的笔名,分开发不同类的文章。

    再后来在晋江注册时,用纳兰容若公子,依然是我偷懒,取名字无新意所至。

    所以,纳兰,纳兰容若,老庄墨韩,纳兰容若公子,都是同一个人。至于小楼传奇,和小楼传说,嗯,其实不过是文字输入时,联想工能快过我的手指,造成的小小误差,应该没什么大关系吧。

    希望以后,不会再有人跑来说,这文不是你写的,是纳兰容若公子写的,你抄了他的。汗,很感谢曾不断提醒我的热心读者,在此做出说明,大家也不必为我而不平生气了。

    这些解释也算是一并回答了,读者们问我,为什么在明明有纳兰容若的专栏和笔名,却还要用这个名字发文的原因吧。

    http://读者评论集 读阿汉,看道德与道德打架 作者:玉石    曾经很喜欢看才子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倒不为那些神神鬼鬼的猎奇,挺喜欢看那么聪明一个人,写的故事里,却是一种道德与另一种道德打架,打到把作者逼到墙角的程度。一边看可以一边会心微笑,凭空就可以想像出始作俑者的大才子缩在角落里,满眼小鹿般无辜的纯净眼神……

    纳兰容若大人一直被读者亲昵的称为“善之花”,从太虚到小楼,从光明到无尘,笔下的世界总是弥散着对生命最大的善意与尊重。如今,难得在《小楼传奇》的阿汉篇中看到如此明显的道德与道德打架,少不得要评上一评了。

    从纳兰大早先的笔名“老庄墨韩”来说,意蕴悠悠,弥散着文化的美感。尤其是排在首位二位的“老”与“庄”,隐藏着的闲散与避世思想,与阿汉吃吃喝喝睡睡过猪一样幸福生活的理想,简直就是不谋而合啊!阿汉就是庄子笔下那只可爱的小乌龟(《庄子》寓言中说的是“神龟”,姑且歪曲成“小乌龟”吧,阿汉怎么看都不算老啊,“神”倒是“神”,但是笨“神”懒“神”。)。它成天在混沌的污泥中懒洋洋的拖曳而行,偶尔晒晒肚皮,大多数时间睡睡觉,可是,因为能力的强大,非要有人把它拜到庙堂之中,让万人朝拜。而且,因为它的逢蒙无知,天真混沌,不会保护自己,而受到巨大的伤害……

    是的,阿汉代表的,是老庄思想的闲散无为,清远避世。他可以躺在星云中,睡上三百年,甚么也不想,最多醒过来呆呆的看几眼星星;他可以在尔虞我诈的凡尘中,高枕无忧,不争权夺利,不培养亲信;他可以睁着不沾一丝红尘的清澈眼睛,问出种种可笑滑稽又能扯下皇帝新装的话来;他懒,他不用心机,不去算计,不去防备……他是太初逢蒙的真实善良,就像没有见过人类的企鹅,呆呆不知躲避。连狄飞那样的黑道枭雄和他接触久了,都会哭笑不得的揉揉他的脑袋:“你这个小白痴啊!”

    然而,他所入的凡尘,却是一个主张积极有为的儒家世界。他必须学会积极入世,他得保护自己,他必须主动。他不可爱,一直没有被狄飞爱上。他要想被狄飞爱上,就得动脑子,就得改掉身上看透一切的清澈残忍的童真。别的不说,他至少得发挥他强大的记忆力,记几万首诗词歌赋,走走实力派路线,气质上,也不能输了白惊鸿那伪君子真小人没格调的东西去(关于耽美人物的格调问题,敬请期待玉石长评《对比方轻尘与白惊鸿:论爱的格调》);他得揣摩揣摩主人的心思,不能老问些奇奇怪怪,哲学家也解决不了的问题,要营造点温馨温暖的气氛出来。别说我俗啊,真正的爱情,谁敢如阿汉般清新脱俗?在这样不进则退,连找工作都得包装三分又三分的世界,过分的脱俗就是找死。

    好了,散淡无为的阿汉,入了强肉弱食物竞天择的达尔文世界。两种道德打起来了。我们不能说老庄无为错了,那是远古人类的梦想,纯净的大自在;我们也不能说积极主动的儒家思想错了,毕竟积极入世的儒家思想统治华夏文明近两千年,煌煌汉文化,未曾断绝。在《小楼传奇》中,最多可以说狄飞白惊鸿他们奋进的梯子搭错了墙,但他们是积极上进的。所以,我们只能看纯白的阿汉,懒洋洋的在漆黑残酷的世道中打滚。他懒得修正自己,懒得积极入世,我们就只得忍着心痛,看这个残酷世道,对他刀耕火种,敲凿斧正,看他血淋淋的身疼,忍我等泪涟涟的心疼……

    吼一声陕北民歌:

    乖乖心肝儿哎~看这漫漫红尘……

    你是我的心疼,你是我的肉疼~

    (注,貌似陕北民歌的确有这么煽情扇肺的一句,不过玉石从来读书不求甚解,忘记了。乱凑几个字写上来,大家捧捧场,捧捧场,擦汗……)

    对阿汉,被纳兰大虐得死去活来的读者们有种种疼法,有爱的有怜的有恨铁不成钢的,有恨狄飞的,有要剥了白惊鸿的皮的……到末了,尘埃落尽,玉石也只能照抄一声苏东坡的感叹:“疼阿汉甚么?疼他满肚子的不合时宜……”

    如同在军国主义中行和平,于恐怖主义中行慈悲,在血口夺食的世道,阿汉却行他懒散无为,注定是“不合时宜”,注定要被伤害,被毁灭。毕竟,产生老庄思想的时代,不说战乱,不说生产力,且说人与大自然的和谐,哪怕是不事生产,也可以茹毛饮血,打打鱼,打打猎,采采果子,都可以生存下去的。才可以那样悠闲,庄子才可以说:“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境界最高的人不感到自己的存在,神人不追求建功立业,圣人不希求名声)”老子才可以说:“‘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说两个国家离得很近相互都可望见,连鸡鸣狗叫的声音都能听到,可是两国的人从来也相互不交往。)”连主张积极入世思想的同时代孔子,都可以赞叹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换现代,你试试?票子妻子(夫子)房子车子儿子,一个也不能少,你避世吧,你闲散吧,非压死你丫的!连地也没有了,饿了,难道去政府形象工程处啃草皮吃?

    所以,哪怕狄飞等人,被人杀被人打被人暗算,也得握住手中那一点权柄一点繁华不放。世道使然。而阿汉,这个毫无生存能力的家伙,只好任人宰割。他得仰人鼻息,他吃的穿的用的,无一不是狄飞掠夺而来。他再懒再无为,也清醒的认识到狄飞死了,他会饿死。他没有法子,他那物资丰富的世界,已经被剥夺。注定他得行撕咬抢夺讨好媚上之举,才能在这样资源爱心贫乏的世界生存下去。他的混沌,一点点被敲出裂痕,敲出痛感,敲出阴阳,他的天真纯洁,也不过是大环境中小小的一泊清水,随时可能被蒸干……

    毕竟,连小楼的课题,都是讲究积极入世的。阿汉啊!难怪你被挂了!

    但是且慢,若是老庄道德与儒家道德的打架,到目前为止,阿汉在现实生存竞争中行无为,算他逆历史潮流而动,逆小楼课题研究而动,“不合时宜”,注定要被修理被同化,注定要被毁灭,注定要输,但这场打架,哦,不对,这场战争,还没有完。在人心这片战场之中,胜负,还犹未可知……

    阿汉为什么那么讨人喜欢,那么可爱,牵动千万粉丝的侠骨柔肠?还不是他的纯真,他代表的老庄无为的混沌?我们看他的清纯,看他轻轻就把这个扭曲世道的遮羞布,一口说破,说得行刑手疯狂,说得狄飞无颜以对,总有着现世挣扎中,种种重压中,可以指天划地的痛快与酣畅;我们看阿汉清澈的,不沾染一丝红尘的眸子,看他安静的承受这一切,总有熨贴的滋味在心头。现世的残酷拼杀中,谁不想长啸如云一呼百应?可谁能做到?不失态不丢分子,已是上上大吉,能如阿汉般安详,已经是最大妄想……

    毕竟,自在生活,闲散度日,不受外务烦扰,不受物资饥馑威胁,逍遥天下,那已经是人类太初以来,太久远太久远的梦想。出现一个阿汉这样的人物,能不叫我们为之颠狂?

    不能不说,纳兰大人,对老庄梦想,也是有所偏好的。一个小小写手(抱歉啊,为了表示偶不是纳兰大人的“托“,姑且用个“小小”一词。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个写作平民化时代,哪个写手又能不小小了?编辑倒是缝“作”必“大”,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信奉达尔文思想的出版界,流光轻易把人抛啊!),因着梦想而努力,而拼杀,而奋斗,织梦织得艰辛;现实中,还得打一份牛工(不是我骂纳兰啊,现在除了公务员,谁不是牛工?貌似纳兰大这样的善之花,根本不可能是公务员来着),重重重压之下,吐一口气,织一个亘古以来流传的梦想,还是作得到的。

    接下来,道德与道德打架,打到了狄飞头上,而且,老庄闲散,居然还赢了。

    狄飞自阿汉死后,开始流浪,开始无原则的到处打抱不平。这家伙运气委实狗屎,狗屎得不一般啊,救个人,就可以救出暗帝;几个徒弟,都可以教出死忠;到处捣乱一番,修罗教就出来了,比他呕心沥血的啸天庄规模还大,还忠心耿耿……狄飞貌似完全活成了阿汉,这枭雄,完全成了被“阿汉病毒”感染的一款硬盘,杀不死删不掉治不好忘不了,开始按照“阿汉病毒”的程式过日子,他做事,开始不求利益;救人,不问目的;他随心所欲,浪迹天涯,连人家说他活不长了,他都“阿汉“式的嫌人家罗唆……(关于活成爱人样子的论题,敬请期待玉石同人《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我们就把倒霉的“狄飞硬盘”看作是“阿汉病毒”的克隆版本吧,姑且认为他们代表的理想是一样的:就是闲散,无为而治。纳兰大人也出面肯定过这一点。借狄飞之口说出,当年,他殚精竭虑,不过得小小一块势力。如今,他无心而为,却得一片天下人心。

    于是,纳兰大引得我等一众粉丝,又开始为狄飞哭死哭活,唏嘘于狄飞命运的离奇:苦求的时候,求不得;完全放手了,却得到一切。

    然而,且慢!真的是无为而治,真的是闲散归隐的老庄道德,打过了积极入世,物竞天择的儒家道德吗?我看未必!

    从阿汉的闲散,到狄飞的无为,老庄道德似乎划了一个圆,又回到了原地,但一切,似乎又了一点不同。(众人:你干脆点,直接说“螺旋式上升”好不好?玉石『擦汗』:其实,我政治从来没背好过……)不同的是:阿汉败了,狄飞胜了。(众人,倒!)

    但细细推敲,这是老庄道德的胜利吗?

    恐怕不彻底是吧?

    阿汉的失败,不仅仅在他的懒散,也在于他难得的积极主动中,没有方法没有实力,或者不知方法不屑实力。比如他对狄飞,除了直白的说:“主人,你宠我吧。”,还是“主人,让我做你最宠爱的男宠吧。”至于要怎么样才能成为最得宠的男宠,他根本懒得去想。而狄飞,不管他怎么走狗屎运,怎么流浪着乱打抱不平,他有他的方法在,他有他的实力在。他有实力,才可以于纨绔子弟脚下救出张楚臣;他有实力,才能连挑他看不顺眼或者惹过他的帮派,斩草除根;他有实力,才可以教出武功高强的弟子,折腾出一个“修罗教”来……

    打住!绕到此处,纳兰岂不是白白为老庄闲散划了两个圆,和积极入世的儒家道德空打两场,正胜负未分之际,居然钻出了一种新的衡量准则——实力!!(惨啊,我这个评,该写多少字呢?)

    如果说,以实力为准则的话,这场道德之战,又该如何打下去呢?

    以实力决定一切的军国主义道德胜利吗?难怪张敏欣这个同人女不惜做恶人,都要开发出阿汉这只小乌龟身上的绝世“神”力。

    那么,张敏欣参战的道德观又是哪种呢?不错!就是美国大片最流行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那种,蜘蛛侠蝙蝠侠最常挂嘴边的那句!只可惜她不是要自己尽责任,是要阿汉尽责任,陷害阿汉于无尽黑暗地狱,就为了开其混沌,引导阿汉超人的精神力为科学为政治为……奉献,开拓出新人类的新境界。多伟大啊,举世救一人固然成本太高,而牺牲一人救全世界,在民主自由的今天,直接就被PIA飞,算是道德打架的一个小小战役吧。这场战役,张敏欣全败!败就败在她想利用的能力,不是自己的。阿汉经受的苦难,也没有经历在她身上。可恶的是她还一直以看好戏的姿态旁观……

    在这些道德打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始作俑者纳兰大人,已经被读者逼到角落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狄飞也想护,张敏欣也想保。看纳兰大人,仅为柳折眉大人为狄飞登高一呼,就热泪汪汪,如可爱的小狗狗一样扑进柳大怀里;又见纳兰大人,怯生生的看读者攻击张敏欣,小小声的抗议,不惜用更新来引诱写评的雪糕改弦更张。就不期然浮现起看子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的感觉,看着《小楼传奇》,总觉得精灵善良的纳兰大人,躲在哪个角落里,睁着无辜的眼睛,看她一手制造的战火纷飞。

    着实好玩。

    *******************纳兰的废话评注*******************************

    通篇看下来,本篇评论应该是一系列长评的第一部.一个开头,已可见后面涛涛不绝的评论架式了.

    奈何后续迟迟未见.

    想当初,被本文作者所诱,一夜三更,一口气不停赶文的岁月,不觉怅然一叹,复又一笑.

    http://读者评论集 何者为爱 作者 鱼肠    何者为爱

    虽名小楼,实则是爱的故事,大人的设定让人佩服,在此发表拙见;

    喜欢大人的文,首先文中针对现存耽美的几大热门也是问题(比如虐心,sm等)提出疑问,相当喜欢大人的观点:

    爱不完美,它有瑕疵,奉献不一定有回报;所以轻尘一直无法得到“完美的帝王之爱”。人虽大多时候心存善念,但总有因教育失败或他人

    唆使而心存邪念,谋害好人,比如楚家人——目光短浅,不懂相信,这是大多王族乃至现今人类的弊病;于是有了太后诬陷轻尘通敌,欲夺皇

    位,百官死谏,也有了后来楚若鸿的动摇。

    再者沟通是需要语言的,不当面说出口没人理解,楚若鸿一再相信自己无异背叛的行为会得到原谅实在让人咬牙,当然轻尘最初对他完全宠

    溺的态度也是重要原因,轻尘将自己的良苦用心从不解释,亦不给对方明白的机会,一心只求那让人肝肠寸断的悲情结局,毕竟“如果道歉有

    用,还要警察干吗”,楚若鸿亲眼看到轻尘在大殿之上刨心以示忠诚而发了疯,大将在朝堂之上怨死,灭国之果终不可免。

    暂且将轻尘若鸿的爱情悲歌榨取了本人多少眼泪,用去几张面纸,哭的爽不爽(汗)等诸多问题放在一旁,当常人眼中这个可能是关于背叛

    和信任的伦理剧;或老套过时的yy之物;或闲来无事的谈资之语渐落帷幕之时,本人还未擦干眼角的腥咸液体,翻过下一张看到标题小楼方才

    知晓故事才刚刚开始(再汗)小楼——回到总序,便知那是不可侵犯之地,神圣而飘渺,实则小楼是未来人在古代完成课业的仪器(我这算不

    算泄密……)课业题目给轻尘小容众人带来的BT经历也是不可常言而语的,真可谓温暖,暴烈,变态,SM,只看你最初所选。他们虽然智勇力

    精全部满点,但终究受条件所限,一次又一次的挂科……(阿门)但看到轻尘一次次的放弃自己的君王——恋人,用自己的死让他们痛苦;看

    到阿汉宁愿伪规自杀也不愿再次被爱人凌虐,被他人奸;看到小容微笑着一边被自己培养出的优秀少年帝王凌迟,一边用精神劝说阿汉只要

    再忍耐,只要自己无愧,只要相信,就一顶能撑过去……看到这一切,我不禁想问何者为爱?随着“爱他就要sm他”传播愈加广泛,耽美日渐

    低龄化,我不得不忧心,虽然比起网上的一部分读者,在下并不年轻,也没经过任一场“爱情”,无以谏言,但是误闯“禁区”的“我们”在

    “睁眼闭眼的阴谋诡计间”,在“昏暗无光的社会中”谁来教我们“何者为爱”,小容回答阿汉几乎崩溃的疑问时说:

    “我们被现代科学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理所当然地享有一切,从不觉得有那生活有任何值得珍惜,任何了不起。我们可以奋发向上,也可以

    一生无所事事,先进的科学都能给我们最好的生活。我们永远不知道,什么是饥饿,寒冷,痛苦,悲伤,这样的生活,真的幸福吗?我们的测

    试,看起来,只是为了考试通过而做的模拟,但因此我们和千万年前的普通人类生活在一起,看到他们的悲苦挣扎,才真正感受到,我们所拥

    有的一切多么可贵。看这些古人的生活,与他们一起经历悲欢离和,真心投入,真心去爱,真心去关怀。我们的确承受了饥寒,承受了伤害,

    甚至被迫感受种种痛苦,但是,这样的痛楚,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一种得到,我们了解了我们以前完全不会有的感觉。”

    小容——笑容,他懂得小楼存在的意义,那就是教会人们真爱,包容,理解;虽然他自己在这些经历中明白了许多,但他依然不懂人心,

    他不明白少年帝王冒着毁誉和遭袭的危险也要亲眼看他被凌迟,少年帝王也不明白自己的感情,他们需要更多沟通和对方的了解。

    喜欢小容,喜欢小容的笑,喜欢小容的包容,喜欢小容的体贴,喜欢小容虽然明知道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却真诚对待每一个人的态度;他在

    一些成人的眼中可能是一个笑话,一个傻瓜,我却喜欢他到不行,纳兰容若公子大,看在这是本人第一篇长评的分上(虽质量不佳,白字颇多

    ,但如假包换T-T)请把小容赐给我吧(众人:我们不同意~~鱼肠:汗,那麽,给他一个或几个好小攻众人:几个-_-你怎知人家是受

    鱼肠:老好人在耽美文中通常是受,而且不说攻受,难道说是相好吗?众人:这是啥理由?鱼肠:那好退一步,请大人对他甚虐之众人:

    谁虐的着他啊?凌迟变搞笑,少年帝王都快被他气死了鱼肠:再汗)

    最后一句话,祝大人文写得越来越好,更新速度越来越快(纳兰容若公子大:这是两句话,汗)

    ***********************作者的废话分割线****************************

    这是小楼得到的第一篇长评.

    当时小楼的的点击很少,收藏更少,人气更加少得可怜.

    于此之际,能得到这么一篇长评,对我来说,实如大旱之甘霖,我心深感.

    http://读者评论集 公平否,矛盾否??两种选择,你选哪种?    (本文作者:畏佳,因为标题太长,无法打上作者名)

    好久以来,习惯了以旁观者的眼光看待一切,以淡淡的嘲讽评价一切。总觉得自己已然超脱于物外,读罢此文,却猛然发觉,心中竟隐着愤然与不平。——我无法如作者一般以如此平稳的语调诉说这一切的一切。

    方轻尘与容谦,从某种程度上讲,诉说了两种截然相反的选择,也是两个极端。

    小方带着不解和愤然,要求着纯粹和公平。教授说小方将世人作玩物,没有付出真情。其实不然。小方其实是想付出真情的,也并未将世人作玩物。否则,他根本无需在意,否则,他用不着如此绝决,否则,不会用自己的死去报复。若真未受伤,又怎会刻意做那许多的事呢?谁又有这个空闲??

    说小方追求完美,不假的。大家都说:凡事不能追求完美,否则,就什么都得不到。可就为了得到,而去迁就,而放弃原有的坚持与看法,这样的妥协,一步步的退却,到底退到什么地步才算是头儿呢?果真要如温水中的青蛙,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才想要跳出来么?那又会不会太晚了呢?一方面,我们被教育着要上进,要逆水行舟,要有迎难而上,永不放弃的精神;一方面,又被告诫着,对人要宽容,要忍耐,要懂得放弃。到底什么才是对的?要掌握好度么?要学会象开关一样,在对应的情况下,快速转换么?这就好比,告诉我在选择时要选对的一样吧?!总觉得,这坚持本就没错,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作出让步的永远是懂得多的一方,而不懂的理所当然的不懂,并以此作为不需让步的理由。果真是有所求的卑微,我们要学习无欲则刚啊!就像小容一样。唉?不对耶,小容是无欲了,也刚了,还不是一样被怨愤,因他的漠然无欲。

    小方确实想得到,也想去付出。他的信任就是开启的钥匙。他一次次的抱着希望,一次次的改进,用各种方式(包括变换时间,关系,地位,人的性格)努力,去巩固这信任。他做出了一切准备,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等待着有人向他证明,他的努力是有价值的,他的爱是可以有所依托的,纯粹的信任是存在于世间的,他不用担心他付出爱后换来的是沉痛的伤害。可是,事实却是没有。伤心绝望的何止仅仅是那些皇帝?可人们看到的永远是血淋淋的伤痕,却永远看不到心的滴血和渐渐冰冷。只因他没有将脆弱表现出来,就活该被指责,因为他还可以承受。小方倔强的不肯更改名字,改换样貌,何尝不是未自己的希望增加一些砝码。前车之鉴犹历历在目,后人却偏偏一步步踏上后尘,又能怪的谁来?人,总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的。那些皇帝,在小方死后造成的屡屡恶果,不过是找了个突破口来发泄,以减轻自己的悲痛和后悔、愧疚,却没有哪个真真正正的反省,到底错在哪里。俗话说,苍蝇不盯无缝的蛋,终究,若非自己动摇,别人的所作所为又怎会干涉的了自己的决定。终归,信任并不是那么坚定,并不是那么的没有条件。没有认识到这点,依然屡屡在同一块儿石头上跌倒,几乎成为必然。

    再说小容。小容是个彻头彻尾的温和派兼乐天派。不是不追求,不是不想要,不是犯贱甘愿被恩将仇报,不是不痛心的。可是,不如此,又要如何?是哭,抑或是骂,还是不顾一切的报复,顺带毁了自己和自己的生活?既然改变不了世界,那么就改变我自己来适应它。他只是选择了一种对自己最好,可以让自己好过,将损失降到最低的方法来处理这本不欲的局面。然而,也正是他这种人,间接纵容了其他人,使之更加的得寸进尺,变本加厉。自己最后落得无处可退,被伤害的最狠,还落得被骂傻瓜的下场。细细想来,实在不是个值得推崇的做法。却也有些许的快乐。

    两种做法,一种虽报复,却痛得公平(二人皆痛);一种,淡漠,平静直至冰冷。到底哪一种处理方法好些,真的很难去评说。只能说,个人爱好问题。坚持,抑或放弃坚持。为得到而让步努力,抑或是得不到想要的完美,便放弃全部。世界上本没有完美,难道我们就该以此为理由,而放弃去创造完美的机会,放弃原本的努力??

    我的世界很简单,我也认为世界很简单,我不明白,为何人人都试图令其变得复杂,仿佛这才有深度。原本清清楚楚,简简单单的事情,有了利益和虚荣的掺杂,渐渐变了味道,变得繁复,变得难解,变得难以取舍。为何,我们不能少些这些的考虑,为何,我们不能简简单单。事情发生后才去解决,永远不如防止其发生来得轻松。人如果都清楚些,清楚自己要什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就太好太好了。也不必再大声质问,为何明明是爱人,做的却是狠狠的伤害。

    愿大家简单点,笨一点,幸福一点。读者评论集 读《小楼》是一种成长 作者:cloris    到楼下的这篇长评,也勾起了我的不少思绪,既然还没等到纳兰大的更新,闲来又重读了一下前文,发现自己当时对每章的感受与现在的想法还真有些不一样了。

    看《小楼》的整个历程,自己的心情波动得很厉害,时而义愤填膺,时而又同情泛滥;在觉得搞笑的时候突然又急转直下,被感动得掉眼泪。对纳兰大的构思及述说故事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读小说,也许的确是一种娱乐消遣,打发时间的一种方法,很多人偏好那种情节轻松,搞笑的文,这种文的确可以让人读时觉得快乐,但是之后留下的又是什么呢,很容易就被遗忘了吧;于是有人说悲剧才能够让人记忆更深刻,但是这种文看时自己心情也会很郁闷,多看会伤身,我只是偶尔会看。但是小楼不同于这两类文,它融合了这两者,在整条主线的过程中陆续穿插了乐和悲,情节跌宕,峰回路转,很多时候都让人猜不到下文。但是我觉得小楼最让我欣赏的还是此文的深度,它陈述的各个故事,每一个都有其现实影射,让人读来不自觉得会觉得熟悉,继而会反思,读文的过程也是自己内心的一种陶冶的过程。它让我们更透彻地去了解现实,去发现人性的种种,然后就会有楼下这种“对于两种极端该怎么去选择”的思索,个人认为无论哪一种极端,都不太适合真正的日常生活,因为人在碰到种种挫折和现实的冲突过程中,会学会妥协,学会折中地去处理事情,这是个必然的成长过程,人性中虽然黑暗,生活中虽然有残酷,但是如果以乐观的态度去对待,不要计较太多,生活将会简单很多。

    有时候大道理很多人都懂,但是因为人难免会有情绪,很多时候感性会让人变得不符逻辑,所以人才会犯错,才会在不同的时候对同一件事有不同的处理方法,如果是机器人,告诉他这样的事情就该这样处理,他永远会按照这个去处理。对于畏佳所说的“为什么作出让步的永远是懂得多的一方,而不懂的理所当然的不懂,并以此作为不需让步的理由。”,按我比较理性的思考来看,我可以大方地去做让步,认为无需去争执,潇洒一点;但是如果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我也会产生“为什么非要我来让步”这种想法,想要让对方去明白,想要让他也懂得去退让。我觉得这可能就是每个人的底线不一样的关系了,比如轻尘,他容不得一点点吃亏,受了伤害就要报复回来,有可能还是加倍的;比如小容,他很不在乎,他对别人好,只是让自己觉得快乐,他不在意别人会有什么回报给他,所以即使人家在伤害他,他也可以毫不在乎,因为他本就不求在他付出的同时得到相同的回报,他在与人交往过程本就不求公平。

    对于轻尘,当时看到14章,觉得他是个可怜人,楚若鸿受的伤害是活该,那时还不知道这一切是小楼人的试验而以,只觉得这个名字的几世下场都不好,以为这个名字受了诅咒的,可是看到后面,就发现事实根本不是我所想象的样子,16章中教授揭露了那4世的真相,我看得瞠目不已。原来每一世的不幸都是他自己选择的一种报复手段,让帝王为此付出代价。

    因为有爱,所以会在意,轻尘会报复,也是因为自己的确是受了伤,但他错就错在太过于偏激,太过于追求完美,只要这份爱情中有了一丝他认为是瑕疵的,就亲手去毁灭这一份爱,并且还让另一方终身为此抱憾。他的每一世都抱着相同的原则去实践,完全没有进步,一次次失败告终,但是因为他不认为自己有错,所以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而去反思,而让这种悲剧一次又一次的发生,他只是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因为权力过大而去选择当不干涉朝政的男宠;又因为觉得女人太脆弱而去选择男性;但是又觉得男性太有主见会起争执而选择培养楚若鸿为完全依赖自己的帝王。可是他依旧是失败了,但是他仍旧没有发现这一切的问题是出在自己的身上,稍有不如意就任性地以死结束这一场爱情,留另一方独自受煎熬。从这个角度来看,我觉得教授其实可以更早的时候就提点他,而不是经过了4世后,才来分析指出他的态度问题,还是说小楼的目的本就是让学生自己去体会去领悟,轻尘的4世各个都很有代表性,这样在提点的过程中才能更直观深刻地让他明白?那其中造成的伤害对于那些帝王真的是太过冤枉了。

    所以有时候我不自觉地会把这篇去和太虚作比较,在太虚中,容若自己是肯定不会去故意伤害别人的,因为他对待他周遭的npc还是像真人一样来对待的,我要说的是周茹的态度,她把这一切只看成是一场游戏,对那些npc只看作是一些数据流,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去进行删除而不会有任何同情,因为那不是真正的有生命者;但是小楼,他们的模拟总体来看也像是一场游戏,区别只在于那里的人是真正的生命,造成的伤害会被看成是罪过,要受处罚,但是如果真的已经造成了伤害的,靠些处罚能挽回些什么呢?教授让轻尘重返人世,派他去弥补,希望他能够真正明白什么是完美的爱情,在那个层面上,这也是教授能够做到的最大限度了。但是伤害的确是已经造成了,这又让我回想之前讨论的关于小楼穿越人不人道的问题,当时纳兰大就说过,小楼本身的出发点是在不破坏原世界平衡的前提下,让学员作为那世界的一分子去实践体验,按照心态正常的人是不会故意去制造杀戮或伤害别人的,轻尘这种本就是个特例啊,所以我也只能对那4位帝王抱以同情了。

    但不管怎么说,关于爱情,我相信总会有自私的时候,总会有和其他事情冲突的时候,会有猜忌、会有误会,但是如果有包容、能互相理解,能相濡以沫,我觉得这份爱情就是完美的了。而帝王的爱情,其承受的就更多了,它会牵扯到政治,会有利益问题,那此种爱情中就需要更多的理解和包容了。本来对于普通人,是可以要求两人平等地对待爱情,但是对于帝王,由于他身处的位置特殊,也许根本做不到绝对的平等,这样完美的爱情其定义应该也会和其他不同吧。所以希望轻尘的这次重返人间真的能够多领悟一些,能够让自身更加成熟。

    对于小容,说他是另一种极端吧,我觉得也不至于,他是乐观,是不在乎,那是因为他不要求绝对的平等。他可以去无私的付出,那是他自己愿意的,他觉得在付出的过程中自己很快乐,而如果人家也对他抱以真心的回报,那在于他会认为这是额外的快乐,而不认为这是他理所当然的所得。所以我说他的底线很低,因为无欲无求才会无忧无虑,可以平淡地去看待一切,这是种超然,但换一种角度看,这种超然的态度会让人觉得他似乎不属于那个世界一样,所以感觉他是以一种游戏心态来度过他的每一次转世。

    在轻尘篇里,当时就提到过小容可以在凌迟的过程中态度轻松,笑容挂面,却又说这么超然的他反而违规动用了力量。我当时便在猜想为何他突然不想死了,是不是有了什么他必须要守护的人或物。然后一篇篇地把小容篇读下来,渐渐发现燕凛这个皇帝似乎是个很别扭的小孩,而小容所选的课题是“托孤之臣的下场”,加上燕凛这一世,小容也经历了4次转世,他的每一世,下场也都很不好。但是对比轻尘便发现,小容真的是个心胸很开阔的人啊,他在每一世的失败中都先寻找自身的问题,也许明明是对方的不对,他却总能够找到是自己有错在先,一次次吸取教训,在他完美的设计中,这一世的燕凛应该是他能够认同的好皇帝,他自己宁做恶人,暗地里却为燕凛付出了很多,他为其培养人才,为其制造契机去学习一切治国平天下的知识,让他能够在自己死后支起一个国家,并且为了不连累其他人像前几世时被诛,此世他选择了无父无母无亲人,不娶妻不纳妾,连身边的丫环下人,也早早放走。看到这样的小容,我真的在心底赞叹“好人啊好人”。但是他的完美设计,没有办法料到人心的复杂,他以为燕凛一定会冷静地选择一个合理的方法来除掉他这个“奸臣”,可是没想到小皇帝却选择了凌迟的方法来对待他。而他在得知的一瞬间,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要遭受多少痛苦,而是考虑这样做会有损于小皇帝的良好形象。唉,不得不感叹,小容还真是个滥好人!

    而燕凛,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要这样做呢?看到后面就渐渐明白了,他想要的其实就是得到小容的认同,能够在小容心里有一定地位,本质其实就是缺乏父爱啊。在小容被凌迟的过程中,明明燕凛心里也很痛,表面却装成一幅冷酷样,他就是不愿意先认输,倔强地非要让小容先低头、先后悔,但是他真的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吗?如果小容真的被凌迟处死了,到他真的完完全全失去而无法挽回时,那时将要承受多大的痛苦,他可能根本没想到过。第一天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被坏人一挑拨,就决定第二天去现场观刑,简直是被冲昏了头了,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有阴谋的啊。如果他能够冷静地来看这个事情,之后也不会有小容违规的事情了,唉,所以说人心复杂、总有弱点啊,再冷静的人都会有情绪失控、头脑不清楚的时候。

    从小容在凌迟过程去现身说法地劝阿汉的言论中,我也再一次看到了“心容天下”的小容的人生观、价值观。畏佳所言的“也正是他这种人,间接纵容了其他人,使之更加的得寸进尺,变本加厉”,是有一定道理,不过小容的不记仇及退让目前也只针对于他所关心的人啊,至于其他一些人,比如朝政中的敌对者,我相信他也不会轻易退让的。但是对于燕凛,我也觉得小容的养成计划还是不太成功的,小孩子毕竟还是需要家人的关心的,小容作为托孤重臣,好比是小皇帝的长辈了,而小时候给他的关心以及之后对他的态度冷淡,这样子的反差当然会对小孩子的心理成长造成影响了,所以目前燕凛的别扭态度,其实也正是小容一手造成的。但是小容太迟钝,完全没有看出这个问题的关键来。原本按照计划,小容在凌迟完便可成绩合格地回去小楼,他却不知这样被留下的燕凛,在知道真相后,会有多大的后悔和内疚,会被伤害成什么样。人总喜欢以自己的角度出发擅自作一些认为是对对方好的决定,可是真的知道对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可是经过刑场动乱,小容的计划被打乱了,看到燕凛有危险,明明知道违规使用力量会有多不好的下场,明明知道只要他闭目迎接燕凛对他射来的那一箭,他就可以完成论文回去小楼了,可他在自己合格和燕凛的性命中,他还是选择去救人了,无论小皇帝有多么的缺点,有多么的不完美,他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见不得他被别人欺负。这就是感情丰富、善良的小容啊,在小容控制了动乱场面后,我看到了一个冷静、完美的帝王,他在现场的处理都非常正确,人是很聪明,可惜就是在小容的问题上死钻牛角尖啊!

    回到皇宫后,我以为这两人终于可以面对面把事情讲讲清楚了,可是没想到小容做的却是打小皇帝的,以发泄这段时间来受的苦难,所以说其实小容也是无法做到完全的超然和不在意的。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看到燕凛流着泪劝小容留下来,我知道他已经认输了,他明白了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他根本就不想失去小容。

    “燕凛只是怔怔地望着他,怔怔地落下泪来。他眼神依旧绝望而无声气,似个木偶胜于一个活人,就这样看着容谦,喃喃地说:“我错了,求求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对你自己,不要这样对我。”

    那样悲痛而祈怜的声音,仿若即将坠落下地狱十八层的亡魂,苦苦抓住一丝人间的光明,不肯放弃。

    容谦看着他,忽得一叹,然后走上前,用仅有的独臂,抱住了他。

    在下一刻,燕凛手脚并用,紧紧地攀在了容谦身上,如一个无助的孩子依附这世间最大的保护神,再也不肯松开。”

    看到这段文字,我也忍不住跟着小皇帝落泪了。虽然是帝王,但是毕竟也只是个小孩子啊,他需要关心,需要爱护,他会犯错,会任性,好在他得到了小容的谅解了。可是这一切醒悟得太晚了,小容不得不走了,但即使要走,他也不忘给燕凛一些叮嘱,这时候的他不是作为大臣的身份,而是作为长辈,“凡事不必太过求全,只要尽力便好。做个好皇帝,做个快乐的人。”,这样的话语若是在平时听到该是多么高兴,但是在那种场景下却像遗言一般,听得小皇帝心头一阵阵涌起的恐惧,怕真的失去了小容。但是事实是残酷的,小容终还是狠心打昏了小皇帝独自离去等死了。

    而为处理平乱后的后续事情,小容以前给皇帝安排的贤臣终于忍不住透露了小容为其做的种种了,当燕凛醒悟到原己所恨的一切都是错的,却造成了如今小容离去的后果,他差点又一次痛哭失声,但是他独自忍受了下来,却心知“为了你,我会做个好皇帝,但是,终我一生,再也无法做个快乐的人了。”又是一个可怜的皇帝,不过如果纳兰大愿意给他一个好的结局,那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燕凛目前的结果虽然惨,可是小容更惨啊,纳兰大居然安排小容的处罚内容是50年灵魂不能离开这具身体,即使身体死亡也得留在尸体内,太太残酷了~~~幸好青姑把在野外动弹不得的小容给救了回去,给了他一段缓冲期来等待小楼人的支援。青姑虽然出身悲苦,被村民们排斥,但她却坚强地生活下来了,没有去愤世嫉俗,反而拥有一颗善良的心,她能遇到小容,应该是给了她人生历程里最难忘的一段吧。劲节也终于赶到了小容的身边,可以为其疗伤,但是之后小容和青姑将何去何从,因为纳兰大还没有给我们下文,我完全猜测不到,只能耐心地等待了。

    另外轻尘去支援阿汉那边,也不知道会有何种结果,对于阿汉的故事,我也觉得有些不能理解,为何世上会有一些人明明说着是有爱的,却可以去折磨爱人呢?这种爱情我是完全唾弃的!虽说爱情过程中需要包容,但也只是针对于那些无心的伤害,像那种故意伤害的,我不视其为真正的爱情,早点离开这种人算数。

    啊~~~~纳兰大啊,虽知你可能在为太虚赶稿,可是你是答应了我们这篇不会是坑的啊,请抽空来撒把土吧~~~总觉得9月是个危险的月份呢,2005年9月,《忘尘》一文终成为一坑,《小楼》千万不要步上这个后尘啊!

    最后的最后,虽然抬头看看我写的还不少,但是估计会有条理不清的嫌疑,因为我通常都是想到哪儿写到哪儿,若是有些语无伦次的,还请包含,请忽视吧~想不到第一篇长评是献给了《小楼》啊,本想留给太虚的说,呵呵,可是那篇的实在是不知从何写起啊,再让我酝酿酝酿啊!读者评论集 小楼啊小楼 作者:天生羽翼    纳兰大大,昨天看了小楼的新篇,又和cloris讨论了一个下午,忽然很想写长评啊!说是长评,其实可能都是废话,大人别见怪啊~~~

    说到小楼,真的不得不先提提当初看——轻尘篇时的感受。方轻尘,这个人初出场时的感觉就跟他的名字一样,一代儒将,神仙般的人物。说真的,当初对那个小皇帝——楚若鸿真可以是相当厌恶的。

    其实每次看大大的文,尤其是在剖析人性的时候都会觉得感侃万千。那天看的时候我真是整整叹息了一个下午,权利啊!真是个腐蚀人心的东西。

    然后,看的间隙又忍不住在想,诶?这个跟小楼有什么关系啊?说穿越,难道方轻尘死了以后灵魂穿越了,所以才说是不一样的穿越。

    非要用一句话来概括我那天开始时的感受,就只能说,胸口堵的慌,为纳兰笔下的人性,也为自己联想到的一些东西。

    可是~~可是~~看到最后,我真是抓狂了。不知道看文的各位当初是不是跟我有一样的想法,我真是从来没有看一篇文看到后来发现自己竟然完完全全被作者骗了,从来没有象那一刻这么冲动地想把作者抓来暴打一顿。

    果然,最后总结陈辞,纳兰大大的构思文路绝对不是我们一般人可以猜度臆测的,这个不但指小楼,相信在追纳兰大大其他文,比如太虚的各位也一定深有同感吧?(5555~~说到太虚偶就想到现在容若那个惨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翻盘!)

    不过,我到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不一样的穿越,现在是每天翘首期盼,只想快点见识到什么是不一样的耽美和SM,期待期待啊~~偶一个完全不爱BL的人。

    我不喜欢方轻尘,说不喜欢,其实理由就是纳兰大大在文中分析的那些话。这个人实在太把自己当神了,他怪帝王没有爱过他,事实上他自己才是真正没爱过的人。试问有那一段感情,可以不经历怀疑挫折就完美结果的。一次背叛一次伤害就能放弃的,根本谈不上爱情。我只想说,他的爱,不是自私,而是虚无。

    比起方轻尘,我觉得容谦倒是更象纳兰笔下的第一主角(EDUO,因为大人有次说过,方轻尘是第一主角)。他跟容若很象,深知人性的软弱自私,但却相信人性有美好的地方。

    虽然在人世的历练,在处理感情上,他们可能都还不够成熟,太把自己当局外人,太想将结局变成自己想要的,所以反而着迹了,反而融不进人世的生活。

    小皇帝就是这么个例子,小容如果在最后时刻能跟他好好沟通,而不是让他从别人处听到小容为他所做的一切,那么燕凛也不会受到如此深的伤害。

    当然,我是对那小P孩没什么同情心的,可是他毕竟是象小容的孩子一样吧?小容想尽了办法让他成为千古帝王,让他快乐,可是结果,却是他自己给小皇帝心里留下了深深的伤痕。

    小容对青姑的另类温柔是我最喜欢他的地方。没错,小容不爱她,迟早会离开,这些都会对青姑造成伤害。可是我却觉得,比起青姑原来的生活,自卑、懦弱、没有目标、没有将来,如今已经好上了千百倍,至少的至少,她懂得了何为情,何为为情而伤。

    感情的伤痛毕竟不是生活的全部,我相信现在的青姑,即便小容真的离开了她。她会难过,会伤心,却绝不会再失去生活的希望,最终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MS真是说了一堆废话耶,大人莫怪啊,偶实在是写不出什么有水准的长评。本意也就是想更多的人能看到小楼,偶,跑了~~~

    啊!差点忘了~~~最后加一句:那个~偶选阿汉,想先看阿汉的文文~~~读者评论集 读小楼后感 作者:如意    追文的乐趣。在于人物前程命运未定时,可以向作者发发牢骚,遇到个心肠软的作者,或许还可以为心疼的角色讨来个“善终”;会在不经意间,看到某个不谋而合的想法,会心微笑;会在下章突然峰回路转,茅塞顿开时,因为作者精巧的设计惊喜折服;每个故事都是作者告诉读者的某段心情,某种感悟。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又都在共同成长。

    玉石大开赌,约定输的话要写长评,本来也就有写长评的心思,于是就掺合一脚。为的倒就是赌输了,因为看到真精彩处,写文做评也会变成种需要。少不得将文重新细细品来,不少地方今天看来同往日看的又多生出几分感悟来,再次经历读文时种种心境,忽得想到今日的我与前日的我必也是大不一样了吧。有这种心情,何尝不是种成长?所以说这赌约输了否?未输也。

    既是重新来读。便也按着顺序理了理。

    方轻尘,小楼中第一个出场的人物。一开始,我无疑是偏袒着他的。在小皇帝犹豫彷徨了许久后,还是召回了轻尘时,真是替他不值到极点。认为这个皇帝无疑是不值得轻尘去全心爱护的,看到茶这段,更是觉得这样的爱情真是脆弱到不堪一击。轻尘剖心真是剖得大合我意,认为轻尘的爱,便就是要这鲜血才能洗得清上面的耻辱和遗憾。即使有那么一点点可怜皇帝最后的悲惨,也终是没压过要求完美爱情的心情。

    直到老师揭开历代的死亡真相。原想着这轻尘和小皇帝一个死一个疯,本也能赢得几分死亡美学的分数。但是他明明那么强大,明明有机会改变,却是一次也没去努力过!强大本不是他被谴责的原因,但是他的强大只是用来报复的工具时,便是要遭到谴责的足够理由了。

    幸得有小楼的设定,他还有重新模拟的机会。轻尘虽然第一个出场,故事却尚未完全展开,所以难以做过多评述。不过相信以后的他一定可以有所改变,也能找到他的完美爱情。不枉重新走这一遭——

    再说容谦,看到这名字的时候就大爱啊。只觉得这两个字看起来好看,念起来顺口,想起来更是一副海纳百川,谦和有礼的大气景象(呵呵,这难道便是所谓的恋物癖或者标题名字党?)。而小容所表现出来的风度气概,也正如且容天下四字所昭示的。一出场便震慑了大家的眼球,此人在这样一番变故,面对着杯盘狼藉还能俯视众生,谈笑风云。某女只差指着电脑屏幕大喊:“妖精啊妖精。这等人分明就是遇攻灭攻,遇受灭受来的啊。”此时某只功受未明的另一半虽然尚未出场。已经忍不住为他先掬上一把同情的泪水。果然,这小皇帝便就是任他捏扁搓圆,折腾了半生。到最后却是连恨也没了理由。看到这里,就是那长恨天下的瑜亮情结,也不过如此了。

    小容在小楼里,差不多接近完美了。若说还有什么缺点,那就是他实在是太粗心了。(昨日写到这个地方。今天看到了作者的小楼设定篇,肯定了些想法,也改变了些。不过看了后,小容在我心中的高大形象委实受到了点打击,不得不草草结束。等我想想清楚了,汗。继续写了。)

    “史世子,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做错了,自己却不知道,我是不是在不自知地情况下,把皇上狠狠得罪过?”(见20章)

    “再说了,这小子明明很知道轻重,人家刚刚拿刀要宰他,他一转脸还能给人升官,为什么对我就是不肯高抬贵手呢?”(见34章)

    种种不一一枚举,本来这小皇帝的举动,只要随随便便一腐女,由那耽美定律,都可以告诉他,这就是一赤裸裸的爱的告白。不过这两个正主,一个迟钝,一个别扭,终是误了——

    再说燕凛,这孩子从头到尾便是我最心疼的一个。他对小容手段看起来确是过分了点。不过或许是因为从开始就知道小容是小楼中人。虽然这些刑罚看起来狰狞恐怖,却也没激起我半点同情。而且受刑的过程还觉得有点搞笑。哈哈。我果然没同情心。而且怎么看也是小容才是掌握一切,运筹帷幄的那个,而这皇帝在倒是更可怜一点。

    而且我们认为小皇帝对小容太过分了,未尝不是因为我们站在局外,明白事情始末,也知道是小容的用心良苦。然而在当事人角度,对于皇帝来说,他的报复、他的惩罚,不也正是小容一手导演出来的么,小容以这样的方式教育着皇帝如何做一个优秀的皇上。而且对于皇帝来说。杀一个荒废国事的权臣,不是再正常不过。皇帝这样的成长和决定也正是小容所期待的结局。

    而皇帝唯一做错的也不过是对小容的死亡方式选得太过残忍。然而,导致他这样错误的决定的。不正是因为他爱着小容吗?(咳咳。还是根据耽美定律推导而出。如果有大人认为还没有爱,请让我自由YY吧。不过相信大多数腐女都坚定的支持前者,呵呵。)如果又有大人说。以爱之名就能随意怎样了吗。那就实在无从辩解了。只能说,玩这养成游戏的也就是小容本身。再怎么受伤也是自找的了。何况他不也没受伤么。有强大的小楼做后垫,我到是觉得小楼的人受什么委屈都可以自动忽略。呵呵。这算不算仇富心态的一种啊。汗~~(阿汉的事例外。委实觉得有点血腥啊)

    而且或许正是这一点点的出乎了小容的意料中的死亡方法。才品到了其中的爱恨情仇。而不仅仅只是一个养成过程而已。每次看到纳兰大人提到方轻尘的爱情游戏,小容的养成游戏,游戏游戏字样的总是心疼不已。对这一对的偏爱。真的希望这不只是个游戏。

    “他睁大眼死死盯着前方,……这一刻,他想要看清楚,看清楚那个人,被他的箭,射穿心脏。

    容谦,你的心,到底是怎么样的?……容谦,你有心吗?”(31章)

    “无论他付出多大代价,都永远无法追得上这个人的身影,无论他如何拼尽心力,都不能拉近那么遥远的距离。……而当他能正常思考的这一瞬,第一个浮起的念头,竟是,绝不放弃。”(36章)

    “这一刻巨大的欣喜与悲凉同时在燕凛心头升起。在内心最深处,他几乎是用那痛楚至的声音在低声对容谦说。你终于正视我了。………”(36章)这段真是看一遍哭一遍,哎。

    “燕凛抬头望向他,这被打得半死,犹苦苦忍耐的少年,满脸的绝望和惶恐,眼中竟然有大滴的泪水滚落,他就这样卑微地,仰视着他,以如此弱小无助的姿态,哀求着:“求求你,不要走。”(39章)

    “……终我一生,再也无法做个快乐的人了。”(43章)

    如此,已毋庸多说。看了设定篇里的BT神仙论后。觉得小皇帝更悲惨了,便是有的说也说不出来了——

    再说青姑,这个角色的出场是在JJ猛抽风那段时间。那会也正盼着小皇帝和小容的再见。JJ抽啊抽,好容易更新一章居然写个不相干的女人。再更又是她,再再更还是,哎。说实话,确实觉得她有点碍事,不过纳兰大人还是坚定地给写了。于是也终于耐着性子心平气合的看了。而且不可否认,初次有写长评的冲动。也是因着她。看着如青姑这样的女子凭着自己的力量做到这步,看着确是件赏心乐事,什么关于人生啊人性之类的道理我也不太会说。书中也记了很多了。而且也非一句两句说得清,如同百人读红楼。便就有了百样的宝玉来,还是说点耽美相关的吧。

    我觉得青姑同小容的关系,形容成相依为命的兄妹亲情,而不是那什么情更合适一点。不说小容没有爱上青姑。就说青姑也未必爱上了小容。青对小容的感情仰慕和尊敬的成分应该大于**的成分(总觉得用那词形容他俩别扭),没有平等基础的爱情,又怎么会存在呢。而且无法想像小容会为了顾全名节什么什么的就娶了青姑,简直太琼瑶了,也不符合他的个性。想那小皇帝软磨硬泡了十多年也没能让他开窍呢。而且青姑长年独处,这方面意识本也就淡薄。不是说她淡薄了就欺负她什么的,只是她本身或许本就觉得没那必要。

    所以根本从来没担心过小容的变节问题。若是小容真的在这世界会爱上什么人,只可能是燕凛而已。除此以外,不做第二人想(呵呵,这只是个人看法啊)。何况还有大人的BT神仙论。哎。真是后悔看了那设定篇。觉得这本就虚无缥缈的爱。更是前途暗淡了几分——

    再说小楼,因为有小楼的设定,做错了事,可以如轻尘再入红尘重新来过。面对危机,可以如小容神迹般扭转乾坤。但是或许也是因为是小楼。注定了和每个小楼中人扯上关系的人都“前尘渺渺,未来的路,再也没有人可以看得清了。”(恩。只要作者大人还没判死刑。总还是有希望的)

    小楼的人和这世间的人从一开始便不在一个跑点上,正如老师说过轻尘的话“对你来说,这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对她来说,却是一生一世,椎心之痛”。

    文里轻尘和阿汉的模拟都毋庸置疑同爱有关。轻尘第4次,阿汉第7次。也都说是毋庸置疑付出了真心,给出了爱。一开始我想这一人一生哪有能力去爱那么多次。这人过了一生还要去喝口孟婆汤,才能全心投入下世。而他们便就如此的去爱了一次又一次,神经不可谓不强韧了。不过他俩故事还未全展开,也没细想。

    看到后面,希冀着小容和燕凛能够终成眷属,又想了:按小楼理论,若是小容和皇帝真的爱上了,小容的生命同燕凛相比,可算是永恒了。那么若燕凛死掉了,小容回了小楼。那燕凛的生命和爱情在小容的后面半生又能代表什么呢。永恒的到底是生命还是爱情呢?

    也许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想太多了。哈哈。不过反正小容要被锁在这肉体上50年,不管是否相守,呼吸在同一时空50年是跑不掉了,只看作者大人如何去写了。嘿嘿。那生生死死费脑子的事。就留给作者去交代吧。HOHO

    纳兰大今天的设定篇真是让我燃起不好的预感啊。哎,不过跟小楼中人一样。我们这些看客对于书中的人物又何尝不是另一座小楼呢。陷进去,便同书中人体验一样的悲欢离合。跳出来,他们的一生一世或许也就是我们一时心情。一顿感悟。哎,不过偶还是一俗人。一希望王子和王子最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梁山伯与祝英台必是化蝶双飞的俗人。所以以后的日子一定是高举旗帜。坚定地支持幸福美满的结局!!!!——

    我的赌注交上来了,为避免看后面的新文心情再起波澜。于是死赶活赶给把文给赶出来了。太仓促了,有些都还没写到。象楚若鸿啊。阿汉啊。劲节的。留着有机会的话下次了。嘿嘿~~~

    看了下字数,长是够长了。哈哈。不过不敢妄说评,只是看后心有所感,姑且叫读后感更贴切一点。

    还有看到说到耽美的问题。正好前几天在别的站有提到,所谓耽,本意是沉溺,耽美,便是沉溺在美的事物里,最后被用来意指BL,也就是BOY’SLOVE,同生殖无关的男人间的纯粹的爱,所以看到有讨论关于这是不是耽美的问题,你寻找着美的事物的过程,不论你找着的是有些悲哀的、青涩的、无可奈何的燕凛的爱,还是偏激的、感性的、要求完美的轻尘的爱,或是黑暗的、堕落的、独占的阿汉在经历的爱,还是劲节淡淡的,同时也是导致他义无反顾的重返人间,全心投入的爱…便是耽美了,其实有时候也并非得要作者大人写上一句,他们在一起了才是圆满。哎。看来我不仅是俗人,还是个自虐的心口不一的的俗人……

    今天重看了这赌约好像有1赔10,1赔100之说啊。我不太懂这赔率的事。不过大概猜得到就是那个那个意思。哈哈。你问我那个那个是什么意思啊?我不知道。我没看懂,逃~~~读者评论集 对小楼说明及细节由来之两三言    对小楼说明及细节由来之两三言作者:cloris

    也许是看惯了一个故事由主角主线发展到最后的单线模式,对小楼这样分别描述四个主角各自的故事,然后再汇总到一起进行整体的故事,彼此间貌似独立却又紧密联系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感叹构架的新颖及创新。目前为止的轻尘篇和小容篇,虽然都是告一段落,但是却引人无限的期待和遐想,想知道轻尘如何去救阿汉、如何再和楚若鸿有交集,想知道小容之后怎样和燕凛再相见,纳兰大给了我们无数的伏笔,深深钓住了我们的胃口,让人怎能不死心踏地地守在坑边啊,无论要等多久,我都认了!实在是这年头遇到好文实属不易啊~~

    对于纳兰大之于小容篇的解释,我当初看着两人在茶摊前错过,相背而行各走各路,虽然为其惋惜不已,但的确觉得小容并没有不原谅燕凛,从他打完燕凛,他心里的些许不忿(为了救燕凛而被当了论文)也就没了,剩下的感情基本全是宠溺了,看看他在茶摊见到燕凛时第一反应就是“小孩子又在胡闹”,关心之情溢于言表啊。小容怎么说还是心胸宽广型的,对于自家孩子偶尔闹的别扭,事情过了也就不会再记恨什么的了。他的没去相认,初时我只觉得小容是自认为功成身退了,但看到纳兰大说小容是个一级残废,不知道为啥忽然心里一酸啊,以他目前的状况的确是不适合再入朝堂了,泪。而他对燕凛的感情,我一直感受到一股父爱啊。纳兰大说小容是个智商奇高,情商很低的人,很是贴切啊,小容开篇时便说他已三十六,但是从种种后续看来,小容在恋爱上完全是一张白纸,是缺根筋的家伙。跟青姑在一起生活,从我的理解上他其实只是在帮助青姑,让她能够重新真正地自立自强,对她没有男女之情;而青姑对小容有仰慕、有关心,但也不会想要嫁给小容,所以他们俩在一起,在我看来就是亲人的关系一样了,不需要非得是爱情。

    对于此文耽美的说明,纳兰大的解释看得我想笑。“双方心里都知道彼此爱了。这算是耽美吧。”,“也许目前可能还不算,以后算不算,要读者说了算。”,呵呵,很圆滑、很太极的答案啊,不过其实我一点都不介意,本来这文我并不是冲着类型是耽美而来的,并且从一开始的文案中便知道纳兰笔下的所谓耽美必是不同于普通意义上的,一路读来,被情节的跌宕颠得惊喜、纠结不已,根本就没啥心思去管耽美在哪里的问题了。小楼本就不同于大众流行文,不会像普通的文那样一眼便能看出第一主角及第二主角,看到两人相爱,它便是独树一帜,发展缓慢,适合于有耐心的读者慢慢品,呵。

    纳兰对几位主角的性格分析,本就是原版的设定,权威的,我没啥不同意见,倒是对阿汉很是期待,随遇而安的人通常都不太会有太强的情绪表现的,他的孩子般天真好奇在历经那么多世后会不会有所成熟?劲节从之前文中的少数侧面描写及在青姑那儿的短暂出场看,的确是一个又成熟、又善良的人哪,喜欢喜欢,本来期待第三部会是劲节篇的哪,想知道到底有什么放不下让他又重新回来这边了,不过看到纳兰开始写阿汉篇,我只好忍着好奇心先看看阿汉的故事,希望不要太惨啊。

    关于小楼科技的说明,我觉得构思得很好啊,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就变得没有犯罪(几乎)和争权夺利了,这难道就是共产主义社会的面貌!?理想主义社会啊~~至于时空穿梭,很久前就有很多不同的言论,而这个时空分叉理论,我觉得是比较合理能够接受的,穿越到某一个点后,就产生出另一条时空线,与原来社会互不影响,而文明也可以同步作发展,但又为了避免分叉点太多或因强大精神力干扰到时空,小楼作为一个集体穿越容器以及限制各人使用其强大的力量成了必然的结果,这样子的设定已是非常严密及合理了,呵。至于那个BT神仙论,还真是形象生动啊,不过说轻尘是恶神好像稍许过了点,他虽带给他所爱的人以伤害,但是对世界似乎也没造成太大灾难,不过这日后的发展“为救阿汉而把整个天下,无数国家,搅得纷纷扬扬”,似乎是影响大了点。

    对于小楼人因为是来做模拟而无法把自己与他人平等看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啦,毕竟带着高于他人的智慧和知识并知道一切的前因后果,能够把自己当普通人去生活毕竟不太容易啊,但是很多感情他们的确是真心付出了的,那就足够了。

    个人觉得玉石那三点对纳兰大的评价与我眼中并无出入,“学养深厚”这词并不是非得要那些读到硕士、博士的人才当得的,纳兰大博览群书,从文中便能发现种种迹象;“宅心仁厚”一词,纳兰的笔下虽会写到人性的黑暗,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崇尚光明居多,很久前就有人评论纳兰喜欢写“善之花”,事实如此,看得人很多时候都感动不已。“政治老师”的外号贴切啊,另外我还觉得纳兰有当律师的天分,有时候看她的一些辩论之词,条理清晰、论点明确,很容易把人说服了。特别是有些情节圆的也能说通、扁的也能说通,实在是佩服不已。“眼界宽阔”这词应该也是纳兰饱览当今文圈的结果吧,跟随大流很难出经典,反其道而行何尝不是一种创新呢?

    看到纳兰还写了一篇关于小楼中某些情节的来由,看完干脆一起写回复了。

    呼呼,对于题材用尽之说,我也经常有这种忧虑,很多都是在看日本动漫画时得来的感觉,看了好多经典的后,便会发现如今的好些都是套用某些模式,情节很容易猜透,没有什么新意,便没有欲望往下看了。而文章也是如此,通常都会在某一时期有一定流行的模式,如今穿越大行其道、虐文也是不少,这很多都是为了迎合大众的口味,也许未必是作者真心想表达的东西,所以有些文的质量便可见一斑了。求新求变是很多作者想要去做的,但是很多时候没法避免地会有部分雷同,但是如果用的巧、用的妙,读来也是很有一番味道的。

    比如怀疑轻尘叛国通敌的那一情节,我们看到了袁崇焕的影子,因而都非常有共鸣地在那儿为轻尘抱冤、抱屈,声讨小皇帝的软弱、朝中奸臣搬弄是非。

    “要除楚若鸿,必杀方轻尘,能杀楚若鸿,唯有方轻尘;

    欲杀李沉舟,先诛柳随飞,若杀李沉舟,必是柳随风”,虽然没有看过《神州奇侠》系列的故事,但是却看过纳兰写的《柳梦随风》,明明不认识柳随风,却会因那文中深刻的感情而情不自禁地落泪。纳兰果然是对李沉舟深有怨言啊,把气都撒到楚若鸿身上了,唉~~~可怜的小皇帝,生生被逼疯了……

    而方轻尘的几世经历,虽然都于一些已有的情节,但是这样只是概括总结描写,不沾太多笔墨,给人留下的印象却也深刻,特别是当读者看出某段情节来源于何处时,更是会有共鸣的产生。银英那一段便会勾起无数人对小吉的追思,我那时对轻尘的这一世真是感动得一蹋糊涂,无奈其背后真相的残酷啊,一转眼就是颠覆。

    那个“论广纳后宫对女王身理和心理的影响”,这样子的一个论文题目,虽然没啥起眼,却是纳兰大在看了当今某些类型文后的后遗症,这似乎验证了那句创作来源于生活的名言啊,作者周遭的事情很多时候都会反映在文里面,也让我感叹,纳兰涉猎广泛啊,这种文居然还看了一堆,貌似我大概读了一篇后就没兴趣看这一题材了。

    小容托孤遗臣的几世经历,也有一些历史的影子在里面,但这综合在一起让小容的经历都富有代表性,看起来很有深度及内涵。

    阿汉的种种经历,乃是无数耽美SM名作之总集合,看了这些个描述,相信我也没有胆量去拜读这类作品了,我一直都无法接受这种因虐生爱啦、越虐越爱啦的情节,实在没办法理解其间的爱情是怎么产生的,正好可以通过阿汉篇来了解一下纳兰大对于此话题上是如何的看法,也许又会给人以惊喜呢。

    呵,接着看到纳兰给如意的回复,对于轻尘和阿汉多次恋爱的问题,我倒是觉得他们真的满不容易的,虽然说这些恋爱都是在各自一世里,中间也是隔了一段时间再重投人世的,但是我总觉得爱情这种东西是非常奇妙的,有时候对着一个完美至极点的人也不一定就能产生爱情,所以轻尘阿汉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爱上他们的模拟对象,也真是不容易了。不过在这里我们也就只需相信有这种可能性存在就可以了。

    啊,然后看到纳兰大对于几篇文的后续的回复,让我看到了希望啊,银英未命名和忘尘还有性德外篇我都想看哪~~~记得有人在未命名那儿留言说“这个故事说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

    就算齐格活下来

    也好命不到哪去”,我不同意啊不同意,纳兰你一定要给小吉一个好结局啊!!

    还有忘尘,要感谢这文让我在茫茫文海中了解到纳兰就是老庄,继而才看到了太虚、小楼等文啊,所以对这文我有不一般的执著,我一定要看到后续,如果纳兰要啥啥的交换的东西,我哪天空了也去给忘尘写个长评?呵呵,不过总得等小楼完结了后,否则要给其他人追杀死的。

    还有那个性德外篇啊,虽然明知后续情节可能会有些让人受不了,不过我还是想看哪,这是不是就是自虐的典型啊~~

    纳兰为官记,唉,为目前二十三集中的纳兰玉心疼不已,等太虚写完,这是几年后的事情了吧,有的好等了,这个我就先暂时放放,我还是对另三篇抱希望大点~~

    最后的最后,我也废话了够多了,希望纳兰大的身体早早康复,让我们早日看到后续吧~~,各种意义上的。(这篇东西不知道能换得动些啥,笑~~)读者评论集 且为狄飞登高一呼 作者:柳折眉    算是忍无可忍。

    并非高高在上,出生、家庭、教养、生活,站在那个位子上,每日处理着无数人和事,结交往来无数的事和人,所以,忍不住思考换位,推己及人。

    小楼里的人物,个个当得上一段传奇。所谓传奇,一个奇字道出真意,三分真实倒有七分虚幻。小楼的主角,个人的性情无不是特异鲜明到天下无双世间独一。然而,每个与他们演对手戏的所谓“配角”,偏偏都真实、现实到让人心痛的地步。

    现实,不错,我所见的现实。因为真实,因为现实,才能真正换位思考,推己及人。

    只是帝王将相到底离自己太远。

    只有狄飞。

    忍不住要登高对众大呼:何为,偏袒之甚如此?

    狄飞是什么人?

    简单的说,黑道霸主大豪。而且非是那种继承而来的霸主地位,而是结结实实一刀一枪风里火里拼出来的霸主。

    这样的人什么性格?

    强大而强硬、骄傲而桀骜、睿智而锐利、冷静而冷酷、坚忍而残忍。好身手,好头脑,好眼界,好耐性,好手段。

    为何如此性格?

    很简单,不能如此,死,再无第二条活路。

    从身份、能力、性情、行事等方面综合考虑,狄飞无疑是出色的,甚至,卓越的。没有人可以否定他的能力与才华,就像没有人可以说他武功低微全然不济一样。头脑冷静,眼光锐利,更擅长御下之术,该容人时且容人,松紧分寸有度有节,时局人心几乎无不把握得恰到好处,“对于手下人的私心,和私底下的一些小动作,他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水至清而无鱼,有容乃大,真要计较得多了,只怕在这个人世间,就很难有今天的局面,今天的霸业。”“不介意这些小事,这些小动作,只要不太过份,由他去便是了。他所要防的只是一个度。人有私心无所谓,人想为自己争取利益无所谓,但若为此私心而极大地伤害了庄子的利益,就绝不允许。”“不给人好处,又怎能使望别人忠心,做为主人,对于手下近人得些好处,大多都是默许的,然而手下若为了好处而胆大到欺瞒主人,才是上位者的大忌。”“不怕手下人私德有缺,他只恨有人胆大包天。他不怕手下人私下勾连,他只需要让所有人知道,他有足够的精明看破骗局,他有足够的冷酷施以处罚。”“所以,该迷糊的时候,迷糊些无妨,但偶尔发作一番,宰几个打几个激几个,杀几只鸡给所有的猴子看,让人知道,他是不可欺之主,现在大家能明明暗暗得多少好处,都是主子宽容,若真敢欺瞒哄骗,以为他是可以被操纵影响的,那么,下场就极为可悲。”

    哈哈,纳兰真是一枝妙笔,冷冷静静平平淡淡写来,一个凌跃众人之上的绝对的上位者形象已然完美。或者,不说上位者,至少狄飞的这些手段这种心态,当是所有管理者必须援以为行为处事方略的关键和基本。上位者的优秀,这并不仅仅是一种天赋或者与生俱来的气度风采,而是经历了人世、见识了沧桑、的一种老练、圆滑、沉稳而平静的心态。绝对不把自己放在最高,而是将关系利益、利害冲突作为行为思考的先行条件。“人有私心,才会畏惧权势力量,贪图富贵荣华,人有私心,才会为他所控制,才能被他所驭使”。狄飞所以统御而在上,所恃的不是个人武力的“恐怖主义”和“强权统治”,不是千奇百怪的所谓信仰,不是夺人性命神智的丹药幻术,而是最基本的人性的私欲和贪婪。

    因为这是他统治的基础,统治的手段,统治的利器,狄飞本人之于此道自然不能一无所知,而是相知甚深乃至形成极端的自我中心。他不相信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不相信无条件的忠诚,不相信无所求的给予:“在这个铁血的人世间,他不相信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人相信他。”“忠诚也不是永远都让人感觉舒服的,何况他从不相信忠诚。”“他觉得一切都是交易”,“如果别人给得更多,忠诚的转移也是自然而然”。在狄飞的逻辑里,或者说在这个“交易”的前提下,他的一切思考判断都必然以人性的私欲为最基本最核心依据,而人性私欲的根本,则在于“私”,在于“自我”。狄飞的自我唯一,自我中心,乃至自我封闭的绝对孤独,一切的一切,都是由此发生。

    狄飞错了么?

    真正单纯而善良的人可以说,他没有看到光明,他没有看到人性中温暖而无私的一面,他可以选择了自己经历、经验中人性“私”与“恶”的一面并已之为信条。但是,就像文中阿汉问管事的一节得出正常的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有像那些发疯或者有受虐癖的小受爱上小攻狄飞一样,个性、智力、情感都十分正常的狄飞,这种完全自我的形成也是完全正常、自然合理的。

    从爱惜照顾保护的小师弟,到柔情相许的美丽女子,真情付出换来的是背叛、利用和伤害。第一次还可以说年幼无知不谐世事,这一重伤害可比童年到青年的强制蜕变;第二次阅历世情后的再受打击,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然而依旧蒙受损害,却是把将要愈合的伤口彻底撕开,这一重伤害和背叛的影响无疑是深远而巨大的。狄飞不是傻瓜,对一个在感情上屡屡遭致伤害,而在其他方面因为奉行了“利益第一”的原则而保证了自身的人,他的为人行事的模式和基调选择不言自明,更无可指责。

    但是有人要说,狄飞依然是大错特错的,他不把人当人,他眼里根本没有生命本身的价值存在。就算他受到过巨大伤害也没有权力就此伤害那些无辜的人,他对待阿汉的态度,他对待自己庄子里下人的态度,等等等等。

    或许确实如此。

    但——

    狄飞是骄傲的人,而且有足够的资本骄傲。他自负,他高高在上,他眼下全无人、物,因为他有权力这么做。他看不起普通人,因为他根本不需要看得起这些。

    他追寻荣耀,掌握权利,他喜欢那站在高处,俯视众生高高在上的感觉,他喜欢天下万物尽在掌中的快意,而钱财富贵,于他不过是粪土。

    这就是所谓的“高高在上”,这就是所谓的“高人一等”,这就是所谓的“优越感”。

    狄飞需要这种优越感,只有这种优越感能够带给他自信,只有这种优越感能够让他永远站在所有人之上稳稳地挺胸抬头。

    男人天生喜欢战斗、喜欢冒险,不断挑战是生存的基本方式和组成;就算明白高位风光之后的压力和重担,已经站在高位的人本来就没有退路。“走错一步就是粉身碎骨,行差半步便让世人看轻”;“有很多事,就算不喜欢,也不得不做;有很多仗,就是不愿意,也不得不打。”对于狄飞来说,生死危难成败得失,都已经是寻常之事。因为这本身就是他的生活,他的世界,他的信仰。

    人们因为他的强大而聚拢到他身边,试图从他那里获得更多的利益;人们因为他的失势而远离他的身边,避免遭受到祸害和牵连。“出道江湖,做恶行善,有人敬,有人畏,有人惧,有人恨。曾被无数敌人明伤暗算,也打倒过无数敌人,以后依然会有无数敌人的明刀暗箭等着他。曾被无数人拥护,侍奉,尊之为主,也曾遭许多次背叛伤害,现在仍被无数人奉为主上,但将来也必会继续遭到背叛。”这个过程,这种模式,这种规律确实决定了狄飞不需要把那些“人”当成“人”,只要当成“工具”就好。每个人到他身边都是为了利益而来,他给予利益收取报酬,这个过程本身也不需要投入更多的感情。从这个角度来说,狄飞的自我意识虽然强烈,却没有自恋到“老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愚蠢程度。在利益关系作为根本前提下,他不会把别人对自己的任何讨好视为理所当然,更不会自恋地失去了基本的冷静和判断。相反,他明确地洞悉到了“每个人”的心思(包括阿汉),并做出理智的分析和回应。我不相信别人,也不期望别人相信他;我不相信忠诚,也不要求别人永誓忠诚于自己;我不爱人,也不要别人爱我;我不怕背叛,也不恨背叛;我不在乎权势地位,也无所谓金钱财富,想要夺取就可以来夺取;别人对我察言观色讨好献媚,不讨厌,也不拒绝,不觉得特别好,也不觉得什么不好……总之,我不需要别人,别人也不需要我,我自己一个人就好。

    ——对于这样冷静冷酷冷血到冷心的狄飞,要对他讲“人的价值”、“众生的平等”,有意义么?

    何况,狄飞虽然心肠冷硬,却绝非真正无情。

    被五大帮联手狙杀身受重伤,各地分舵的高手还没有赶到支援的情况下,迅速下令全庄上下人等尽快疏散,各人的生死祸福各自负责。自己带伤出去,冲杀多次,吸引走五大帮最多的注意力,最后破重围而去。这纳兰一句“也不算完全寡情无义”便轻轻带过的举动,却是身为上位者,身为众人首脑领袖最珍贵的品德。狄飞当然不会说,他们也是人啊,好歹跟了我多少多少年啊,但是大难当头能够以一己之身为下属乃至仆役、婢妾、脔嬖等人争取逃命时间的主子,真正说得出的,有几个?!

    狄飞无情,狄飞冷血,狄飞不把人当人,但是这重孤傲阴狠性子又是从何而来?情伤,狄飞性格形成过程正是不断的受伤、愈合、冷却、坚硬的循环重复。加上其身份地位行事的种种种种,终于有了此刻众人所见一个冷酷冷血的狄飞。见多了因为受罪受得略多一点就导致性情乖戾人格扭曲的“主角+正面人物”,所谓“悲惨遭遇”后的手段行事狠辣无匹似乎是一种完全可以理解的“理所当然”。然而就是这样的狄飞,纵然确实阴狠毒辣,但面对真心的赞美、真心的对待,心肠依然柔软,依然能够感受并接纳他人的善意。这一点在与阿汉的相处中尤为明显。怀疑到十二万分,还是没有草率行事痛下杀手,而是不断地忍耐,在长时间的接触中慢慢了解并接纳阿汉的各种心思和做法。如果真的是“看人不顺眼就杀掉”的狄飞,不要说阿汉屡屡气到他吐血,只要一个言语不喜就可以将他处死。奴隶制度下生杀予夺的权力,掌握者的狄飞哪里真的“喜怒无常草菅人命”了?

    再有,对白惊鸿的感情。或者应该说,这一番单恋(姑且这般称之)才是感天动地彻骨撕心,只不过爱恋的对象不是主角阿汉,其真切深重才会被太多人忽视或者仇视,其爱恋过程中所有的辛酸痛苦也不难为人所深知。“很多很多年前的偶遇,那时他一袭白衣,撑一把青竹伞,乘一叶小舟,从雾水迷朦处而来,仿若从无数传说,无数神话中,乘风乘云乘水而来,仿若画中的人,翩然入红尘。”这是多么优美的景致,又是多么优美的境界,狄飞所求的是什么?他动心动情的原因又是什么?“主上对他何等体贴,为了他,在十天之内,把荒废的怡园变成庄子里最精美的所在。为他引长河之水,为他移远山之树,为他养珍禽异兽无数,为他把金银珠玉象流水般送进园子里。为他说一声想吃京城郑记的包子,派人星夜入京,累死了三匹马,硬生生把个名满京城的郑厨子抓来当他的专用厨师,为他喜欢的糕点,把全城的同类糕点,一天之内全堆到怡园。”“那人是个痨病鬼,走两步喘一喘,三天两头生病,哪一回身子不舒爽,庄主不是没日没夜守着他……常常在怡园里一站就是一夜,风露湿衣,又或是狂风暴雨的时候,庄主也总是站在园子外头,望着里面。”真是应了众位资深读者的话,若是在其他以白惊鸿为主角的耽美文章里,这番情意“铁石心肠的人也该感动了”。然而,我视君为珍宝,君视我为粪土,“你们都是一样的,冷漠,无情,没有心肝……我这般待你们,有什么不好,有什么对不起你们,你们要将把我好好的一颗心,这样践踏……”“他是那样得愤怒,那样的激动,只觉便是生生将一颗心掏出来,换来的,也不过是轻视与践踏:‘你要怎样……才肯信……我的心……’那么简单的一句话,他说起来,却是如此艰难,断断续续,停顿数次,终是说不完。”无情之人,不会为情所苦。为情所苦,狄飞的心肠柔软深情之处又岂止此一丝?

    阿汉与他“约定”后的那些夜晚,狄飞的心情过程;阿汉为别人“美言”时,狄飞的哭笑不得;阿汉为他“疗伤”时,狄飞的心情起伏感叹;阿汉要求做“最宠爱的一个”,狄飞的柔情和悦……还有阿汉受刑时,对白惊鸿对阿汉,狄飞种种异常客观的思考。

    说了这么多,也许还是有人要大叫:就算就算就算以上一切全部成立,也全部承认,但是最后一段,狄飞对于阿汉岂不是太不公平?太过冷血太过残忍?

    公平,这个世界没有公平。

    还有一句话。如果你向着一个人要公平,说明你已经把他(她)放在了心里。如果是情人之间要公平,那么说明已经爱上了对方。

    狄飞爱阿汉么?

    作为黑道霸主,作为生杀予夺的上位者,他的原则是什么?他的公平又是什么?

    “在他为白惊鸿而颠狂时,不曾仰天大喝,只要能得到他,不惜背叛任何人吗?”

    “多少回他为白惊鸿而苦痛时,酒醉如狂,若能得到那个人,他不惜出卖所有的一切,不是吗?”

    “这世上,没有是非,没有对错,没有善恶,有的只是利害。在白惊鸿之前,小小阿汉,从来微不足道。为了白惊鸿,杀死任何人,牺牲任何人,又有什么关系。”

    霸道么?公平么?一边是倾心相爱,如珍宝般捧在手心里的人,一边是虽然承受了恩情,却从来没有真正投入感情(或者不知恩情之外还投入了什么感情)之人,换位思考,结果又是如何?人必有私欲,私情,私心。习惯于去维护自己喜爱着的、重视着的,亲人、朋友、一切关心之人,哪怕错在己方,单纯的心理上也都更容易接受事实和给予原谅。都说恋爱中的人是傻瓜、白痴、精神病,又怎能强求狄飞理智如常公正如常?

    然而狄飞的理智和感情,确实在分离。“他在心底冷冷地笑,冷眼看着自己对那绝世风华的男子极尽温柔。”他逃走,他知道无法面对阿汉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又亏欠了某个人,他知道自己有一次让某个人遭受不应该遭受的苦难。狄飞的理智从来没有被感情彻底蒙蔽,或者应该说每一次试图并努力放任感情的时候狄飞都必须首先品尝早有预料和准备的痛苦。他愿意为心中所爱倾城倾国倾尽世间一切,但要他就这样以怨报德牺牲一个恩人,又岂能无动于衷?看着阿汉受刑,狄飞心中冷静的分析,那个被分离出来的理智、也许还有良知,恰恰说明了这个人的真实,也是人性的真实:已然爱了,如何公平?

    其实觉得,狄飞没有爱上阿汉,甚至连好感都甚为寥寥,方是最为正常。更进一步,狄飞对阿汉的种种令人非议的对待手段,设身处地,也才是理所应当。

    纳兰在解释的一章里面说,开始狄飞看不起阿汉是正常的,忽视他也是正常的。看不起小官男宠,原本就像看不起青楼妓女、看不起戏子优伶,整体社会意识和道德标准的歧视态度必然影响个人的意识和道德判断。“你真以为自己有多么清高出尘,我就真不敢碰你一根指头吗?你也不过就是个男宠,你也不过就是我的一个小玩意。”对于白惊鸿的“身份”狄飞尚且如此,对于阿汉的想法不言自明。

    抛开身份的问题,为什么阿汉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狄飞的好感?其实副庄主第一次见到阿汉的反应最说明问题。有求于人,先不论其他,“只是因他那没有教养的话而皱了皱眉”,“不学无术”,“死不死地挂在嘴里”。都说人与人相识第一印象极为重要,阿汉的形象显然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类型,其不加掩饰孩童一样的单纯直率的言语更加不是能够最快博得人们喜爱的地方。爱好美色、尊重有识、欣赏风度、讲究礼节,正常人的好感发出的条件其实非常简单,却都需要培养和训练——无论是先天还是后天。阿汉的“懒”将这一切通通排除,且没有美色,更没有利益牵绊,要眼界极高的狄飞第一眼就看上这样一个人,不现实,而且很可笑。

    狄飞冷静而理智,绝非蛮不讲理之人,只是因为习惯了站在高处,习惯到纵然为人着想也是居高临下,加上性格的绝对自我,也就习惯了别人的迁就和配合——换句话说,狄飞要的、享受的是高高在上的感觉,看重的是自己的面子、自己的尊严。君无戏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种强烈的面子、尊严意识不仅仅是性情造成,也不仅仅是地位使然,更有一种深层的教养、礼仪、生存习惯在内。狄飞要面子已经到达了一个近乎极端的地步:大笑的时候都要“为了他一方霸主的面子,不动声色地掩饰笑至腹痛地事实”,更不用说说出的话绝不轻易收回这种上位者必须要遵守的法则了。为什么阿汉总是会受到狄飞的“折磨”?除了其他各种各样的原因,阿汉从未考虑过狄飞要面子、找台阶的心理,直接封杀了一条“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两全其美的道路。人与人相处,最多也最需要的就是彼此的退让和迁就。社会现实要求圆滑服软的时候挺直强硬,本身便是“不识时务不知变通”的表现,造成激怒而使事情恶化的反效果原是正常不过。狄飞的三分怒气变为十分,阿汉的“无心之过”无疑是最大的触发源。

    诚然,阿汉不能以普通人的眼光标准去评价,但是,同样不能苛求早是阅人无数、戒心深重又对他并无特别的狄飞格外青睐。阿汉固然是正确的,但狄飞的思考模式同样不是错误的,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本来就没有同样的价值观和评判体系。从这个角度和意义上,矛盾,无法调和。

    因为,狄飞是一个真正的,阿汉无法了解,也无法真正设身处地去思考的“人”。

    一个快乐、高兴、生气等等正常情感都渐渐消逝放弃的人。

    一个每次努力付出真情,都得不到回报,都深陷痛苦的人。

    一个为生存奋力挣扎,最后戒备和伤害都成为了习惯的人。

    一个被生活逼得铁石心肠,却始终保持了柔软和良心的人。

    一个从没有真正相信过他人,也没有真正相信过自己的人。

    一个厌恶自我、放弃自我,又挣扎着寻找、拯救自我的人。

    孤狼,纳兰对于狄飞的评价一语中的。

    然而,那不是狄飞的希望。他渴望保护自己所希望保护,他坚信惟有自身的绝对强大才能保护希图保护的一切,他倾心爱恋并全力追逐一个美好光明的理想。

    他理智,沉稳,成熟,但也远远不够理智,远远不够沉稳,远远不够成熟——在感情上受伤不曾痊愈,在心性上偏颇不够公允,在行事上激烈难得平和,但,人非圣贤,谁真正有权责备?

    谁伤害了谁,谁折磨了谁,谁毁坏了谁……谁,又来拯救谁?

    且为狄飞登高一呼。

    以上

    柳折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