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谈

程晓农

美国《当代中国研究》杂志主编

 引发中国通货膨胀的罪魁祸首
 
 　 程晓农:中央银行每结汇1美元外汇，同时就要向市场投放相当于6到7块人民币的国内货币，所以，这3万亿外汇储备在国外的积累，就意味着中国的中央银行向国内投放了大概20来万亿的人民币。当中央政府强调刺激经济的时候，它同时开放了各地地方政府大规模推动基本建设，推动各种所谓的“铁公基”项目，就是铁路、公路、基础设施投资这样的项目。那么，这些项目本身地方政府是没有钱的，于是他们向中央政府要政策，中央政府最后是默许各地地方政府用所谓的地方融资平台。

主持人：中国大陆物价的飙升越来越引起人们的担忧，从最开始的房价，到目前的基本生活用品。据官方4月15日公布的数据，今年第一季度居民消费价格同比上涨5%，其中食品价格上涨11%，居住消费上涨6.5%。3月份的居民消费价格同比上涨5.4%，超过了市场预期的5.2%。据报道，在中国，一个普通家庭约有三分之一的可支配收入都用于基本食品。

对于中国物价持续飙升的原因，众说纷纭，有人认为，是人民币对美元汇率的升值导致中国物价的飙升，也有人说，政府大量发放货币和大范围工资上涨推动了物价水平的走高。到底是什么原因哪？物价的飙升对百姓的生活将造成多大程度的影响？政府的行政干预为何不灵？今天我们就请著名经济学家，中国问题专家程晓农来先生来为我们做个分析。

主持人：程老师您好！

程晓农：朋友们好！

主持人：最近，中国人谈论最多的一个话题就是涨价的问题了，从最开始的房价上涨，到目前基本生活用品价格的飙升，对于造成物价飙升的原因，众说纷纭，程老师，您认为是什么原因造成中国大陆物价的持续上涨？

程晓农：中国大陆主要物价持续飙升的主要原因，是中国的中央银行长期、大量地过度投放货币。这个过度投放货币的主要来源是，中国为了刺激出口，同时又坚持实行所谓的外汇管制，也就是说出口企业的外汇要强制结汇，那么这样就导致中国的外汇储备迅速的增加。现在已经上升到将近3万亿美元。那么，中央银行每结汇1 美元外汇，同时就要向市场投放相当于6到7块人民币的国内货币，所以，这3万亿外汇储备在国外的积累，就意味着中国的中央银行向国内投放了大概20来万亿的人民币。一个国家的外汇储备如果维持在3个月进口需要量的范围内是正常的，超出这个范围，如果长期过高就不正常。那么，按照这个标准去衡量，中国现在3 万亿外汇储备，大概至少有2万多亿是多余的，或者说是不正常的。那么对应的，刚才讲的将近20万亿人民币当中，也大概有15、16万亿是过度投放，这个 15、16万亿是中国这次通货膨胀的罪魁祸首。

中央银行这个政策本身是中央政府制定的，中央银行只是这个政策的执行者。所以，从这个角度讲，造成通货膨胀的就是中共政府的经济政策。从根源上讲，是因为中国长期以来对国内的民众实行低工资，特别是对外资企业劳动熟练工、那些农民工实行低工资，结果导致有大批的工人他们领取的工资只够糊口而没有购买力。他们不能购买任何国内产品，那么中国生产的大量产品除了出口没有其它的出路。这样，中央政府只能把这些产品强行对外出口，通过提供出口退税这样的补贴，通过固定汇率、通过强制结汇等等手段，最后的结果就导致了现在这样的局面。这是一个主要的原因。

还有一个通货膨胀的次要原因，那就是2008年美国出现了次贷危机之后，中共政府实行了刺激经济的政策，投放了大概4万多亿人民币的资金。如果仅仅只是这 4万多亿人民币还不至于后面连带的造成更大的通货膨胀。问题是，当中央政府强调刺激经济的时候，它同时开放了各地地方政府大规模推动基本建设，推动各种所谓的“铁公基”项目，就是铁路、公路、基础设施投资这样的项目。那么，这些项目本身地方政府是没有钱的，于是他们向中央政府要政策，中央政府最后是默许各地地方政府用所谓的地方融资平台。所谓的地方融资平台，就是地方政府委托一个公司出面，注册一个空壳公司，由地方政府做假担保，然后向银行贷款。这些地方的投资公司大概贷款的数额在十几万亿人民币。这些投资基本上都是属于无法收回的投资，也就是说这个贷款是收不回来的。原因是，这些投资像刚才谈到的，无论是修建那些昂贵的高铁，还是修建那些没有多少乘客的机场，或者修建很多公路，都无法通过它的收益偿还投资，所以这些贷款的本身构成了对银行很严重的坏帐的威胁。

另一方面，这些投资花下去以后，它因为不是用在企业的生产上，而是用在这种没有回收投资可能性的基础设施项目上，所以它不会增加国内的商品供应。因此，刚才讲到的将近20万亿的因为外汇储备的增加投放的人民币，再加上这十几万亿的为了刺激经济投放的，就是30几万亿人民币，这个人民币投放的数量，已经相当于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通过提供这样将近30万亿的人民币，中共政府达到了一个目标，那就是拉动了经济，也就是拉动了钢铁、建筑材料、铝合金以及其它一系列与建筑相关的产业的增长，也拉动了出口。但与此同时产生的必然后果就是，早晚一天这30万亿人民币过度投放会刺激通货膨胀。一般来讲，通货膨胀发生的时间滞后于货币过度投放1年到2年左右。所以，可以预期的是，从2009年开始，中国就已经在酝酿着通货膨胀，随时可能爆发。但是中央政府对这一点完全没有预见性。无论是分管经济事务全局的温家宝，还是具体负责经济工作的王岐山、李克强都没有这样的预见。所以，他们在盲目投放货币、盲目刺激经济的情况下，对通货膨胀即将到来这一点事实上完全没有准备。

主持人：刚才您谈到，当局为了刺激经济投放大量货币，导致目前的通货膨胀，这个当局是完全没有料到的。温家宝最近也一再警告，物价的飙升和官员的腐败是对中共统治的一个最大威胁。也有观察家指出，中国的通货膨胀如此严重，说明政府在这方面的调控已经完全失灵了，您怎么看？

程晓农：中共政府现在对物价实行的，第一，他是事后调控，而不是事前调控。也就是说如果中央政府能够在两年前预见到通货膨胀，这其实是一个经济的常识，但很可惜的是中国的经济学家有无数人在吹捧政府，但是却没有人敢于讲两句真话，所以没有什么人事先警告中共政府要赶快采取措施。假如从2009年开始，中共政府实行目前所采用的紧缩货币的政策，那么通货膨胀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多少受到抑制，但事实上中共政府在可以用货币手段紧缩银根来调控经济、达到遏制通货膨胀的时候，没有这样做；相反，它采取了继续扩张货币的这种政策。所以，可以这样讲，就是火还只是火苗的时候，它不是浇水，他浇的是油；等火烧到最大的时候，政府说现在我要救了，但是已经晚了，通货膨胀已经烧起来了，已经成了燎原大火遍及全国，这个时候中央银行开始紧缩货币。我刚才提到这种货币政策本身有一到两年的滞后效果，也就是说，现在实行紧缩货币政策、开始遏制通货膨胀，这些政策至少要一、两年以后才能见效，也就是说在一、两年之内通货膨胀是压不下去的。

另一方面，中央政府为了应急，现在采取了一系列看起来比较荒谬的政策。这一点世界银行也指出了，说得很委婉，就是希望中共政府通过宏观调控，而不是用行政措施来遏制通货膨胀。这个话的意思说白了，就是中共政府现在在用行政命令逼企业不许涨价。比方讲，温家宝和其他的一些政府负责人约谈了很多全国性的公司，要求他们承诺不涨价。另外，各地地方政府也在用行政命令，比方讲命令蔬菜摊贩不需涨价。这种做法其实是相当愚蠢的。这个在计划经济时代、在80年代以前也许有效的，现在根本是无效的。但是中共政府这样病急乱投医也说明一个问题，就是当它已经造成燎原大火之后，它现在几乎是束手无策，然后逮着什么办法就拿过来瞎用，有效没效就不管了，更大程度上这种行政命令似的做法只能是胡弄老百姓。

主持人：有观察家指出，中国通货膨胀有可能还会再继续，您怎么看？

程晓农：通货膨胀一旦发生，它不会马上就突然刹车，就是它还会继续往上涨。现在不仅仅是说跟居民生活有关的基本消费品，也就是所谓的菜篮子里面的蔬菜、鸡、鱼、肉、蛋，还有基本食品，象米、面、油，这些价格都在暴涨。现在连政府垄断的大公司也在竞相抢着涨价。比方讲，电、水、还有汽油，价格都在暴涨。现在中国的汽油价格已经涨得超过了美国的汽油价格。虽然中国的汽油价格实际上是中央政府和两、三家垄断的大型国有石油公司控制的，而且中国的石油国内开采成本很低，大概1桶只有20美元，同时它进口的原油价格也比较低。所以，如果中央政府真的想要控制物价，它应该首先从中央政府控制的垄断国有企业的价格入手，但是中共政府采取的是相反的措施，他去命令小商小贩不许涨价，同时允许国有企业涨价，所以现在汽油涨价成了开车族以及蔬菜价格上涨的很重要的原因。因为汽油价格上涨直接导致蔬菜还有很多其它食品运输成本大幅度上升。最近还爆发了所谓的由于运输成本上升，很多蔬菜从产地到销地中间的成本过高，导致菜运不出去而大批的烂在菜地。一方面是菜供过于求，一方面是市区内部菜价反而降不下来。

主持人：物价的不断上涨给普通百姓造成的影响有多大？

程晓农：通货膨胀对普通民众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响，要看这个民众的收入水平。一般来讲，收入越低的家庭受影响程度越大。中国现在普通白领在基本食品开支方面大概是三分之一左右的支出用在食品上。但是，在收入比这个更低的那些家庭里头，特别是退休人员，还有中低收入阶层，比方一些月工资在1、2千的这样人的家庭，食品开支的比例要更大。实际上，现在很多中低收入家庭已经被迫节省开支，降低生活标准。比方讲，尽量少吃肉，尽量不吃好的蔬菜，买米要买最廉价的，包括买一些有毒大米，用这种办法来勉强维持生活。我们也看到了在不同的城市已经出现了有捡菜帮子过日子的家庭，这个报道已经相当多。所以，虽然现在没有一个全国性的调查，中央政府也不想做这样的调查，因为一旦调查有结果的话，这个结果肯定是反映出了民怨沸腾。所以中央政府在这方面一声不吭，我们只能通过报纸的记者采访少数的个别的消费者，看到了很大部分消费者都在抱怨物价上涨影响到他们的生活水平。这一点从物价本身也能看出来。比方讲，大米的价格在很多地方在两年之内翻了一番以上。可能影响最大的就是那些上班族，上班族要在外面就餐，吃一顿早饭或者午饭，他们的成本基本上都翻番，如果他不想价格翻番，他就把质量下降。

主持人：你之前谈到，中国大陆通货膨胀一旦发生在一两年内很难消除，当然作为老百姓最关心的就是，如果这种通胀持续下去，老百姓该如何办？

程晓农：这个问题要分两个层面讲。一个是物价还会不会继续上涨？从农产品价格来讲，现在开始进入旺季了，所以蔬菜价格进一步大幅度上升的可能性小了一些。再一个就是副食品，就是肉、鱼、蛋，这些由于价格上涨，饲养鸡鸭猪还有提供蛋类的这些农民，他们会增加产量，所以相对来讲，这些产品的价格可能今后再大幅度成倍上涨的可能性不是特别大，这是一个层面。但是，政府控制的商品价格是不是还会继续上涨，这点是完全靠不住的。比方讲，汽油价格是不是还要再涨？目前已经涨到了超过国际标准，比国外的汽油价格还要贵。那么，随着中东局势的缓解，本.拉登被击毙，卡扎菲的末日即将来临，也许石油价格会逐渐平缓，希望中国的石油价格不要再暴涨了，但这只是一个良好的愿望。中共政府愿不愿意这么做，我们就不知道了。另一个层面，就是说，已经涨上来的这个物价水平，要想回去是不可能了。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如果说老百姓觉得目前的物价已经受不了了。那么，今后这个物价水平一旦上来就不会再下去了。将维持在现在这个水平上。

所谓通货膨胀会不会继续，我刚才讲了，第一个层面就是它可能不会往更高的涨，涨的幅度有限。但是已经涨上来的目前的物价水平是不可能降回去的，总体上来讲是这样的。那么其结果就是，如果收入水平不跟着相应提高，那么老百姓的消费水平就必然下降，所以从长远的角度来看，中国的物价在这一次大幅度上了一个高台阶，就是食品昂贵，将成为从这两年开始直到今后一个长期性的基本的生活特点。

主持人：还有一个热点也非常引人关注，那就是中国制造的产品出口到国外以后，价格反而是比国内要便宜很多，这是为什么？

程晓农：这个问题有几个原因，首先原因是中国很多出口商品本身就是压低价格出口的，出口的时候，出口的企业没有利润，是赔本做买卖。那么政府怎么维持这些企业的生产呢？政府提供出口退税，大概退税率平均在百分之十左右，这个退税率就是企业的利润。换句话讲，这些企业是政府用税在养着的，用老百姓交的税在养这些出口企业，因此这些企业出口的产品相当便宜。当然了，这个便宜也只是相对于返销国内的产品价格而言的。其实，在国际市场上中国产品的价格已经在不断的上涨，而且正在逐渐被其它国家的廉价商品挤出市场。比方讲，我们在美国看的很清楚，目前服装市场里中国的产品越来越少了，而越南、斯里兰卡还有中南美洲国家的产品越来越多，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如果中国的出口企业把它的产品内销，它就没有出口退税，所以这样的话，企业就一定会把内销价格大幅度提高。购买这些出口商品的人恰恰是白领阶层为主，普通的中低收入家庭不会去买的。那么，结果就是这些白领家庭，所谓的中等收入家庭购买出口返销的、或者出口企业内销的产品，他们付的价格要比这些产品在国外的价格要高的多。也就是说中共政府补贴了外国消费者，但是允许国内消费者吃亏。

主持人：这种产品价格倒挂现象会不会最终影响中国产品的出口？

程晓农：中国产品的出口准确的讲就是靠倒挂活着的，不倒挂就活不下去，这些企业早就关门了。这也是中共政府一定要用出口退税的手段维持出口的原因；要是不给出口退税，这些出口企业早就停止出口了。那么中共政府所要的经济增长依赖的外资企业也就在中国活不下去了。实际上今年以来，珠江三角洲大批的外资企业正在外移，日本的企业也在逐步地外移，美国有部分企业也在从中国往回撤。原因就是出口退税已经不能够弥补这些企业的亏损，或者说国际市场需求不旺，所以这些企业要转移到工资成本更低的国家去。因此中国的出口受到影响是必然的。

主持人：谢谢程老师的分析。

程晓农：谢谢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