跆拳道的简介:折翼的王者—纪念石达开牺牲145周年 晓寒

                                                                          折翼的王者—纪念石达开牺牲145周年


前    言

   一直想写写石达开。
        这个名字，曾经是少年记忆的一部分--从史书里，从诗词中，从文革时代下放广西贵县（石达开家乡）执教的大姨妈口中，从川中父老的古老相传里，我认识了这位太平天国的悲剧英雄。因着这份崇敬，少年时代的我，曾经立志将来一定要去研究太平天国史，尤其是关于石达开的章节--官史的那套“不顾大局，出走分裂”的说法实在是令人厌烦。虽然沧海桑田，岁月流逝，少年时代孜孜以求的“读史，是我终生的兴趣；治史，是我终身的职业”（唐德刚先生语）早已是镜花水月，但每每看到石达开这个名字的时候，总会有所思忆，象是一个情结了。
    想归想，思归思，却一直没有动笔--因着懒惰的天性，也因着琐碎的杂务。
    而今晨，却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该提笔了。今年，正好是他牺牲的145周年。
    于是，独上层楼，在红尘漫漫中的一方心灵栖息地--古典中国风格的小书房中，凝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青松，红叶，于万籁无声中思如泉涌，奋笔而书，聊作心香，以为纪念。

                                                                                                                                                                                                           2008．10．18  折翼的王者—英雄末路

    1863年6月27日。四川总督府大堂。四川总督骆秉章，成都将军崇实，省司道一级的大员，济济一堂，个个神色凝重，等待着被俘的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被提上堂来。堂上堂下，警卫森严，如临大敌，弓上弦，刀出鞘，一片杀气腾腾。
    在刀枪箭林之间，石达开缓步登场，曾仕和，黄再忠，韦普成三人随侍左右。他们穿的仍然是天国衣冠，黄风帽，黄缎袍，黄缎靴，神色庄严，从容自若。石达开立定之后，向全堂扫视一周，目光如电，全堂顿时鸦雀无声。堂前放着四个跪垫，石达开等人只是盘膝而坐，拒不下跪。为其气势所慑，堂上竟无一人敢喝其下跪。  
    按例，由满人，成都将军崇实先行发问。崇实先自怯了，“音低不知做何语”，在石达开“昂头怒目“的反驳下，更是“气沮语塞”，张口结舌。等到骆秉章亲自出马劝降，石达开严词以对，“吾来乞死，兼为士卒请命。”“枭桀之气溢于颜面，而词句不亢不卑，不作摇尾乞怜语”，慷慨陈词，痛斥清廷无道，大讲革命主张，救国道理，理直气壮，义正词严，兵士官员皆有为之动容者。骆秉章乃解嘲曰，“今日就戮，为汝想，亦殊值得。计起事以来，蹂躏数省，我方封疆大吏死于汝手者三人，今以一死完结，抑何所恨。”石达开冷笑曰，“是俗所谓成则为王，败则为寇，今生你杀我，安知来生我不杀汝耶？”遂起身从容就绑，昂然赴刑场，两部将曾仕和，黄再忠左右护卫，韦普成跟随在后。
    当时天色昏暗，密云不雨，成都百姓围观者达数万人。石达开泰然自若，侃侃而谈，虽是英雄末路，仍不失王者之气。骆秉章对石达开等施以凌迟，其状十分残酷，时人周洵著文对此作了惊心动魄的描述：“石王与曾仕和对缚于十字桩上。行刑人分持利刃，先剜额头皮，上掩双目，次剜双腕。曾文弱，不胜其楚，惨呼。石徐指之曰：何遂不能忍此须臾？当念我辈得彼，亦已如此，可耳。曾遂切唇无声。凡百余刀，剜全体殆遍，初流血，嗣仅淡血，最后仅滴黄水。……终刑，气早绝矣。”直到气绝，石达开始终大义凛然，英勇不屈，如成都布政使刘蓉所述“临刑之际，神色怡然”，四川总督骆秉章所言“枭杰之气，见诸眉宇，绝非寻常贼目等伦。” 周洵赞曰，“自就绑至刑场，均神气湛然，无一毫畏缩态。且系以凌迟极刑处死，至死亦均默默无声，真奇男子也！”


折翼的王者—英雄生平


    1831年，石达开出生于广西贵县一个地主家庭，乳名亚达。 据他后来的自述，祖上是来自广东和平县的客家人。相传，石达开有一半壮族血统—他的母亲是壮族人。石达开幼年丧父，由母亲抚养成人。他少怀大志，勤奋读书，尤其爱读《孙子兵法》。除了饱读诗书，也喜欢练武。贵县传说，他十五岁时曾独自去少林寺求教，练就了一身武艺，还自创了一套拳法，在湖南授徒数百。十六岁时，他已经是贵县一带知名的青年才俊了。
    1847年 秋，久闻石达开大名的拜上帝会首领洪秀全冯云山专程到贵县拜访石达开，邀其共图大事。在他们的感召下，出于对鸦片战争后腐败无能的清政府的不满和男儿建功立业报效国家的期盼，石达开加入了拜上帝会。后来，天国史书把这段历史称之为“访石相公”，以“三顾茅庐”喻之。
    1850年 8月20日，石达开在贵县誓师，率部3000余人向桂平金田村集结。途中遭团练截击，大破之。9月，石达开抵金田，与杨秀清，萧朝贵共同主持团营军务，负责训练士兵，兼管财务。
    1851年1月11日，金田起义爆发，正号太平天国。3月23日，洪秀全在武宣东乡称王，石达开被封为五军（中、前、后、左、右）主将中的左军主将。 6月，石达开在中平 新寨一带大败清都统乌兰泰周天爵部，是为“独鳌山之战”。  9月11日，石达开与萧朝贵一起被委任为“开通前路”的先锋，率部自新圩突围北上 。9月25日，进克永安。此为太平军所陷第一座城池。 12月17日，洪秀全在永安封王建制，石达开被封为翼王，“羽翼天朝”，号五千岁。
    1852年4月5日，石达开率部于深夜出击玉龙关，全歼守敌。全军随由此突出永安。4月8日，清军乌兰泰所部在龙寮口大洞山陷入石达开和萧朝贵所设重围，清总兵4员和5000清军全数被歼。 6月10日，太平军在全州蓑衣度遭江忠源部湘勇袭击，鏖战两昼夜，冯云山伤重殉国。 9月12日，萧朝贵率部攻长沙时中炮阵亡。开路先锋的重任就落到石达开一人肩上。10月， 太平军大部连日攻长沙不下，陷于5万清军内外夹击之中。石达开率精锐兵渡湘江，筑联营阻敌援军，并就地打粮。10月31日，石达开在水陆洲(橘子洲)设伏，清向荣部3000人全军覆没，向荣仅以身免。11月30日，太平军撤围北上。12月，石达开率部夺益阳，下岳州（今岳阳），克汉阳，下汉口。自出广西，石达开所历大小数百战，一路披靡，威震敌胆，清军称之为“石敢当”，闻之战栗。
    1853年1月，太平军围武昌，石达开担任拒援任务，与向荣援军对峙，使其不能接近，武昌陷入遂成孤城。1月12日，太平军攻克武昌。2月9日，督部自武昌分水陆东下，连下黄州，九江，安庆，芜湖。 3月19日，率部攻克南京，迎洪秀全入城，建都“天京” 。自此，太平天国打下了中国的半壁江山。
    1853年3月-8月，战功赫赫的石达开，被洪秀全指令协助东王杨秀清佐理政务。同年9-12月，石达开出镇安庆，经略安徽，在军事天才之外显示出卓越的政治才能。他试行“督民造粮册，按亩输钱米”、“于乡里之豪暴者抑制之，无告者赈恤之”，仅仅三月即“军用裕而百姓安”“各安其业”“颂声大起”，史称“安庆易制”。
    1854年初，太平天国以东王北王翼王的名义发布“照旧交粮纳税”政策，全面推行‘安庆易制”，从此放弃“天朝田亩制度”。 2月，石达开奉召回京，主持天京防务建设，设“望楼”制，并助东王协理军国要务。 6月，石达开以东王名义复信给英国使节麦华陀等，重申太平天国在主权，宗教，通商等方面的立场。答英人所提出之三十条，并质问五十条。7月，返回安庆，设厂造船，训练师。12月，受命督师西征。旋赴湖口，指挥九江湖口保卫战。
    1855年1月，石达开将湘军水师肢解于内河与外江两处，阻塞湖口，大败湘军水师。 2月11日夜，在九江再破湘军水师，掳湘军主帅曾国藩座船。曾国藩乘舢板逃脱，投水自杀，为其部所救。此后石达开分兵三路，全线反击。4月3日，太平军第三度攻克武昌，湖北省长江两岸大部为太平军所得。10月，石达开率部由安庆进援武昌，激战后占领崇阳，欲攻湘军老巢湖南。因协同作战的韦俊部连续受挫，遂改变计划，突然回师江西，连战皆捷。
    1856年3月，石达开克江西吉安，在樟树大败湘军周凤山部。江西13府中8府50余县尽归太平军所有。其间，胡林翼被迫放松对武昌的进攻而回援江西，湘军悍将塔齐布，罗泽南皆死，曾国藩困守南昌，已成孤城。4月，率军三万星夜驰援天京，分三路入皖。5月，连克宁国等数镇，逼近秣陵，分兵三路对敌形成钳形攻势。 6月，佯攻溧水，江南大营张国梁所部尽皆出援。石达开会同秦日纲陈玉成李秀成部，大破江南大营。7-8月，回援湖北，在洪山与攻武昌之湘军展开激战，对洪山敌形成合围。 
    1856年9月2日，韦昌辉秦日纲等袭杀杨秀清及其部众两万余人，是为天京事变。9月5日，石达开撤军，移营后退。10月初，石达开轻车简从，回天京排解，议止杀之计。韦昌辉欲害之，石达开缒城而出，家属及王府所部尽皆遇害。石达开至安庆后，上书天王，请诛韦昌辉，为天王所拒，天王并下诏悬赏捉拿石达开。石达开乃号召各路，举兵靖难。是时得悉陈玉成宁国失利，皖南告急，遂暂缓回京，率师以援宁国。11月，韦昌辉被诛，石达开回京，“合朝同举翼王提理政务”，军民共上“义王”尊号，天王封之为“圣神电通军主将”。对“义王”之号，石达开谦辞不受，乃以“圣神电通军主将翼王”之职总理军政。
    1857年初，石达开提理政务，天国局面渐渐好转。但洪秀全因韦昌辉事而心生猜忌，封二位异母兄长为安王福王，又连封洪姓王侯16人，以挟制石达开，渐至有加害之意。5月底，石达开率所部随从千人离京至安庆。6月9日，在安徽无为张贴《五言告示》，详陈被迫离京的苦衷，并晓谕军民“依然守本分，照旧建功名”“或随本主将，亦足标元勋”。9月，天京形势恶化，洪秀全罢安福二王，命人送义王金牌请石达开回京，为石达开所拒。同月,石达开上书天王，提出由自己先赴援江西，巩固上游，而后兵进浙江，同时令李秀成联络捻军张乐行分扰下游，陈玉成、韦俊等回师天京，以相互配合，解天京之围，为天王所允。10月，石达开兵进江西，克乐平，万年。同月，洪秀全降石达开封号为“电师”(原为“圣神电”) 。12月，石达开率兵援吉安，渡赣江受挫，退回抚州。同月，洪秀全取消所授“义王”封号，改回“翼王”。
    1858年2月，石达开自抚州，进贤，东乡东进广信，为入浙做准备。4-5月，率军入浙，克江山，所属石镇吉部占处州，大败清总兵周天受，明安泰，攻占武义，云和。7月，放弃攻浙，分兵进入福建。8月，洪秀全分封五军主将，实际取消石达开“通军主将"之职，石部受封的杨辅清率部撤出福建。11月，石达开回师江西。12月，进占瑞金，南安府。
    1859年2月，石达开会诸将于南安，确定进图四川之大计。同月分并两路，突入湘南。5-8月，与清军激战于宝庆，未克，被迫退入广西。这是石达开远征后第一次重大的军事失利。10月，攻克庆远府，屯兵驻军，操连士卒。
    1860年5月，石达开所部彭大顺，朱衣点等67名将领率军20万脱离石部，东返天京。6月，石达开撤离庆远，进占宾州，上林，武缘等地。同年秋，“通军主将”衔被洪秀全正式取消，加“开朝公忠军师”和“殿左军”虚衔。同时，“电师”封号被取消，改授与萧朝贵(成为“圣神雨电”)。
    1861年初，石达开“殿左军”的头衔被洪秀全取消。7月，因投效之天地会将领叛变，放弃上林等地，退至贵县。 9月，离开贵县，西出横州，兼程北上，经融县，怀远冲出广西，进入湘鄂边界，直趋四川。
    1862年1月30日，石达开在湖北来凤与先期入贵州四川的曾广依部会师，全军再次发展至10万人。2月，克咸丰，利川，17日进入四川。分别三路至涪州会师。4月，渡过乌江，兵临涪州，发布著名的《翼王石达开告涪州城内四民谕》，被后世史家赞为“全篇革命大义与爱民精神充分表露，不作宗教宣传之语，真是蔼然仁者之言，是可传也。”(简又文《太平天国全史》) 因敌军有备，渡江不易，旋即放弃攻城，西进巴县。5月，进攻纂江，欲借以攻重庆再渡长江。因内应暴露，敌军有备，受挫后即停止攻城，渡赤水，进入川南。 8月，进军合江，大败湘军刘岳昭部。但因沿江清兵重兵布防，遂决定绕道黔滇，至金沙江寻找渡江机会。10月，入贵州，长驱直入。分并两路(后成为三路)，以迷惑敌军。11月，石达开本部由云南镇雄入川，进驻横江。
    1863年1月，清军调集川滇湘军多部，欲攻占横江，以阻止太平军抢渡金沙江。15日，双方在横江激战，太平军坚守22日，后因叛徒倒戈而被迫撤兵，退入云南。4月，石达开命分支李福猷部大张旗鼓东入贵州，各路清军误以为是其主力，纷纷追赶，15日，石达开遂率本军四万余人在未遇抵抗的情况下自米粮坝轻易渡过金沙江。 5月，太平军进占宁远，经冕宁小路，14日进抵大渡河南岸与松林河交汇处的紫打地，此时北岸尚无一名清军。太平军造阀准备渡过大渡河，直下成都。5月15日，降暴雨，河水突涨，无法以木筏渡河，向导介绍，此时非涨水季节，只因山洪爆发才突涨，很快会回落，石达开遂下命休息三日，造船待机。5月17日，天晴，但对岸出现清军。第一次试探性抢渡不利。5月21日，第二次抢渡，河水突然暴涨，五千精锐无一生还。5月23日，抢渡松林河和十里磨坊沟不利。6月4-6日，与土司议和不成。6月9日，率残部6千人离开紫打地向东突围。6月11日，因被老鸦漩水势所阻，突围无望，石达开至洗马姑清营谈判，“舍命以全三军。”6月12日，谈判后，遣散4千人，余2千人不缴械，移住大树堡。当日，石达开率幼子及少数部将入随杨应刚而行。后唐友耕强行夺俘，石达开等与2千人失去联络，后此2千人大多被杀。6月27日，石达开在成都慷慨就义。


折翼的王者—英雄悲歌

    中国传统文化向来歌颂“断头将军”而鄙视“降将军”，石达开却是个例外--舍命全三军，慷慨赴死, 无可辩驳地在历史上留下了“悲情英雄”的形象。         
    石达开从本质上来说是个理想主义者。从他的诗文和他一生的作为都不难看出这一点。他一生胸怀大志，慷慨悲歌，希望拯万民于水火，也深受百姓爱戴与缅怀。在他牺牲后，他所到过的地方还流传着大量关于他的佚文轶事。
    石达开是为了理想而活着的,他早年因为目睹了社会的黑暗, 受到洪秀全和冯云山的感召而毅然投身报效,希望建立一个真正的“太平天国”。他的悲剧在于，他为之奋斗了一生的理想，其实不过是洪秀全用来建立一个更加专制、野蛮、愚昧、荒淫的封建王朝的铺路石而已。所以他选择了出走，幻想靠自己的力量去实现自己的理想，但势单力薄，独木难支，最终不得不走向失败。失败归失败，却是“虽败犹荣”—他的气概，他的精神，他对理想的执着，连他的敌人也一致表示尊敬和震撼。这样的人，通常只有一个称呼，就是—英雄！

    英雄石达开，永垂不朽！




2008。10。18 8801注：作者系名门之后，现旅居加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