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小子世界杯国语版1:战地摄影师之死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22:43:12
月20日,41岁的战地摄影师蒂姆·赫瑟林顿(Tim Hetherington)在利比亚遭枪榴弹袭击身亡。2008年在接受《外滩画报》专访时,赫瑟林顿引用著名战地记者罗伯特·卡帕的名言来解释自己的报道理念:“如果你的照片拍得不够好,那是因为你靠得还不够近。”战地摄影师蒂姆·赫瑟林顿

  文/莫书莹 编辑/戴敦峰 图/图片编辑/成立峰

  4月20日,利比亚石油重镇米苏拉塔一家医院的简易手术室里挤满了人,穿着蓝色手术服的医生们极力抢救伤者——其中一位头部重伤,即便是缠绕着层层白色绷带,鲜血依然不断从头部后方渗出,沾染到蓝色的手术床上,医生们不得不继续用纱布垫在他的脑后止血,并试图对他进行人工心肺复苏;旁边一位则右腿重伤,源源不断的血已经将半个手术台染红。这是战地摄影师蒂姆。赫瑟林顿(Tim Hetherington)与克里斯。洪德罗斯(Chris Hondro)留在世间的最后影像。

  4月20日,一名叫做Andre Liohn的摄影师在facebook上发布消息,称当天早些时候在利比亚米苏拉塔前线执行拍摄任务的一群记者遭遇火箭弹袭击,41岁的英籍摄影记者蒂姆。赫瑟林顿死亡,其余三名受伤记者被送往医院;几小时后,他再度更新facebook消息称另一名受重伤的Getty图片社记者罗伯特。卡帕奖和普利策奖提名获得者克里斯。洪德罗斯亦不治身亡。

  当天稍晚些时候,赫瑟林顿所在的《名利场》杂志确认了他的死讯。包括《纽约客》、《GQ》在内与赫瑟林顿有过合作关系的媒体不约而同发布讣文纪念这位出色的新闻工作者。“对于我来说,他不仅是个好人,一名勇者,他更是一位充满正义感以及敏锐触觉的新闻人,他的一生就像是一本打开的书,他将他对这个世界的希望、质疑以及抱负都毫无保留,最大限度地展示在世人面前,他是独一无二的。”与赫瑟林顿共事过的《纽约客》作者乔恩。李.安德森(Jon Lee Anderson)评论道。

  这是自2月利比亚开战以来首次有西方记者在战场遇难,西方媒体哗然,包括《华盛顿邮报》等都以显著位置大篇幅对此进行了报道。

  “这真是令人沮丧的一天,两名如此杰出的战地新闻人在同一天罹难,人们不得不同时发布两个人的讣告——没有人对此有所准备,不禁令人想起1954年马格南摄影社在9天之内连折两员大将沃纳。比肖夫以及罗伯特。卡帕。”有人评论道。

  利比亚政府发言人也于21日发布声明,除了对两名西方记者的死感到惋惜外,表示愿意为所有记者提供必要保护。“我们是指所有的记者,包括那些以非法手段进入利比亚的记者。”卡扎菲政府的发言人说。

  赫瑟林顿出生于英国利物浦,毕业于牛津大学以及卡迪夫大学,是当今世界上最出色的战地新闻记者之一。在过去的十年里,他的身影活跃在西非各地,用照相机与摄影机记录着来自利比亚、塞拉利昂、尼日利亚等地政治风云以及动荡局势对平民的影响;在第二次利比里亚内战期间,他与同事詹姆斯。布拉巴宗是仅有的两名在反政府武装控制区内生还的西方记者,并在稍后推出纪录片《利比里亚内战》(2004年)与《马背上的恶魔》(2007 年)。

  2008年4月27日,第51届世界新闻摄影奖(荷赛奖)将最重要的年度照片大奖颁发给了赫瑟林顿的作品《疲惫的驻阿富汗美军士兵》;2010年,他参与指导的战争纪录片《当代启示录》获得奥斯卡最佳纪录片提名。

  “那里(阿富汗)的情况远比想象中更糟糕,我本很可能死在那里。”2008年4月,在获得荷赛奖后赫瑟林顿接受《外滩画报》独家专访时曾这样讲述获奖作品背后的故事。在那次《名利场》委托的任务中,他与记者塞巴斯蒂安。荣格搭档,在素有“死亡山谷”之称的驻阿美军科兰戈山谷前哨站进行为期5个月的跟踪报道。在采访中,他毫不掩饰自己面对无时不刻不受到死亡威胁的恐惧,因为“他们(塔利班)随时会袭击我们”。而对赫瑟林顿来说,每当感到恐惧时唯一的方法就是“使自己将注意力更集中在工作上,就像个机器,这样你就不会感到害怕了”,然而,这种状态其实不会持续很久,“你马上又会重新陷入恐惧、绝望的心情中去”。

  在科兰戈山谷的任务中,赫瑟林顿跌入山谷,摔断腓骨,在之后的几个月中不得不依靠拐杖走路,但值得庆幸的是至少保住了性命。

  然而这一次,他与幸运之神擦身而过。41岁的蒂姆。赫瑟林顿将自己最后的身影定格在了利比亚。

  最后的影像

  4月20日下午5点左右,在卡扎菲军队与反政府武装在米苏拉塔僵持最严重的主要大街的黎波里街,跟随反政府武装在此进行拍摄的包括赫瑟林顿在内的一群记者遭到了政府军的迫击炮弹袭击,赫瑟林顿被一枚枪榴弹击中。“他开始大量流血,变得越来越虚弱,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当时与他在一起的28岁英国自由摄影师盖伊。马丁回忆说,当时有数名记者不同程度受伤,其余的人则惊慌失措地四处奔走寻求帮助。

  “快点,快点跟我走,到处都是受伤的人。”一名防弹夹克上布满血迹的美国记者冲上大街,拦下了一辆救护车,“快跟我走,我告诉你们在哪里。”在她的指引下,医护人员终于赶到事故发生现场,先将赫瑟林顿与胃部受伤的盖伊。马丁送往医院急救;10分钟后,另一辆救护车将洪德罗斯送往医院。

  由于失血过多,赫瑟林顿在送医15分钟之后便宣告不治身亡,而洪德罗斯则在几小时后逝世。“他(洪德罗斯)伤得太重了,子弹击中他的前额并从后脑射出。”医生在给洪德罗斯进行了脑部扫描之后叹息说。而他的朋友则死死握着他那顶已经被损毁的头盔站在一边。

  “我告诉过他们不要集体行动的。”一名站在急救帐篷外的反政府武装成员沮丧地表示,“这是最危险的行为,一群人在一起最容易遭到(政府军)袭击,我警告过他们不要这么干。”可惜的是,记者们没有听从当地人的意见。

  赫瑟林顿与洪德罗斯是自2月利比亚开战以来第三和第四名殉职利比亚战场的西方战地记者,之前,在线电视利比亚胡拉电视台创始人穆罕默德。纳布斯和半岛电视台卡塔尔籍摄影记者贾比尔在班加西遭遇枪击遇难。除此之外,总部设在纽约的保护记者协会发言人日前表示,另有至少18名记者现在利比亚处于失踪或被拘状态。该协会认为,当前媒体竞争激烈,越来越多记者被送往战场进行报道,但随着利比亚战事逐渐升级,这里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危险的地区。

  以利比亚第三大城市米苏拉塔为例,目前反对派与政府军在此势均力敌,陷入僵持阶段。此前卡扎菲军队已将这个被反对派把持的唯一西部城市进行重重包围,过去六周战事不断发生,进入4月之后,卡扎菲军队攻入市中心,双方展开巷战,这里俨然成为一座被恐惧包围着的城市,曾经的富裕繁华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面目全非的街道,满目疮痍的建筑,随时回荡在头上的空袭警报,惊恐的孩子,超负荷的医院和正在逃离家园的平民。

  来自《环球时报》的报道称,前方记者援引米苏拉塔市一名医生的采访,政府军在过去六周对该市进行的连续轰炸导致至少1000人死亡,3000人受伤,国际社会对该地因战事而不断恶化的人道主义危机感到担忧。

  “现在被围困的利比亚城市米苏拉塔,劈头盖脸都是卡扎菲部队的炮火。北约(部队)完全不见影儿。”19日,赫瑟林顿在自己的Twiiter上对当时的情况进行了报道,这也是他这次到利比亚后发布的唯一一条Twitter。

  新闻工作者的罹难并不能扭转战争越演越烈的趋势,就在当天晚上,又有超过100枚火箭炮在市中心炸开,当地简陋的医院内挤满了伤者。

  21日,一组这两名摄影记者殉职当天工作情景的图片被公布。图片上,赫瑟林顿在两名反对派武装人员的帮助下,沿着梯子爬上一座已经变成废墟的房子的二楼;而从洪德罗斯留下的相机内,人们发现了这位摄影师生前拍摄的最后一组图片:利比亚两派在米苏拉塔市中心展开了激烈的巷战,人们在一座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的建筑中进行搜索??

  据说《华盛顿邮报》报道,当地时间20日晚上,一艘名叫Ionian Spirit的希腊籍渡轮已将两名殉职摄影记者的遗体从米苏拉塔运往利比亚首都班加西。随着米苏拉塔的战事升级,每天有不少当地人与外国劳工搭乘这班渡轮逃离战火。大约在一周之前,赫瑟林顿与洪德罗斯也是搭乘这班渡轮赶往米苏拉塔的,在漫漫20个小时的轮渡时间内,两位记者与难民一边分享三明治,一边谈论起了战后重归家园的情景。41岁洪德罗斯甚至还宣布了一条喜讯,他刚刚跟一个纽约姑娘订了婚,“我可不想到了很老很老以后才能做上父亲。”他说。赫瑟林顿则一边吃着薯片,一边安静地听同事絮叨着自己远方的姑娘。

  死亡山谷里的启示录

  “这真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我至今不敢相信他真的走了,我找不到任何语言能够形容现在的心情,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有“当代海明威”之称的美国记者塞巴斯蒂安。荣格在获知赫瑟林顿的死讯后这样表示。

  2010年6月中旬首发的纪录片《现代启示录》(Restrepo)成为了赫瑟林顿和荣格最后的合作。这部被提名奥斯卡最佳纪录片的影片长达1小时30分钟,记录的是赫瑟林顿与荣格在2007年秋天探访美军驻阿富汗科兰戈山谷基地一个叫做“雷斯特雷波”(Restrepo)前哨站的故事。凭借着在“雷斯特雷波”的故事,赫瑟林顿获奖无数,其中一组名为“疲惫的驻阿美军”摄影作品帮助他获得08年度的“荷赛奖”。在那幅获奖作品中,赫瑟林顿向公众展示了一名脆弱的美国大兵的形象:天色已晚,一名年轻的士兵斜斜地倒在前哨岗的土墙上,他把钢盔抱在手上,一旁的枪上落满灰。他视线模糊,嘴唇半张,伸手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直盯着镜头的他有些惊恐,却又疲惫得无力做出表情,眼神里透着绝望。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大大的戒指。

  虽然有人曾评论说,从摄影技术的角度来看,这几乎是一张失败的照片——图片昏暗,模糊,缺乏色彩对比,但荷赛评审会主席加里。奈特(Gary Knight) 对《疲惫的驻阿富汗美军士兵》给予了高度评价:“图像表现了一个士兵的精疲力竭,以及一个国家的精疲力竭。”

  位于阿富汗东北部边境的科兰戈山谷是巴基斯坦通向阿富汗首都喀布尔的必经之路,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这里也成了塔利班袭击者、叛军和极地组织分子出没最为频繁的地区,甚至有许多人认为奥萨马。本.拉登本人多年来就隐藏在这个区域。对于美军来说,这里也是他们在阿富汗战场中最危险、最血腥的区域。“(我们)在阿富汗战场上近五分之一的交火都发生于此,有四分之三的空投炸弹都投放到了附近区域,有一次当小布什通过电视看到这里的情景,他不禁脱口而出,这真是世界上最丑陋的地方。”

  2007年6月开始,赫瑟林顿与荣格接受《名利场》与ABC电视台联合邀请,花费5个月时间,先后10次前往科兰戈山谷地区拍摄第二排成员在“雷斯特雷波”的生活。对于像赫瑟林顿这样专精于西非战事的新闻人来说,他最初接到这项任务时并不以为然,“我将它当作是一项赚钱糊口的任务。”2008年接受《外滩画报》采访时他说。

  不过,随着采访的深入,他很快改变了最初的想法,“一到那里,我似乎就立刻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这是我的工作。”

  科兰戈山谷的生活条件极其落后,“第二营主要驻扎的地方其实就是一个用木头和沙袋围起来的区域,那里没水没电,每天都会有数次与对面村庄塔利班的交火。”荣格后来这样告诉《国家地理》的记者。“刚来的时候我简直就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啊,就是一个破棚子,我们头顶上的屋顶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弹孔,敌人的子弹随时可以穿过这些洞打死我。”一名大兵这样告诉赫瑟林顿。

  虽然并没有从军经验,但由于以资深战地记者身份前往,赫瑟林顿与荣格没有得到第二排的“特别照顾”。在那里他们与大兵们一起吃、住、睡,在枪林弹雨的夹缝中求生存,士兵们最后将他们看作是自己人。在总共长达150个小时的录影中,他们记录了驻守“雷斯特雷波”士兵们的嬉闹、落寞、恐惧、愤怒和哀伤。

  在一场被所有二排成员公认为最恐怖的“雪崩行动”中,一名成员在基地组织的包围突击中当场被打死,赫瑟林顿记录了其他人的恐惧和哀伤,以及大兵们一边反击一边抬着战友尸体前进的震撼画面。“这是非常稀有的画面,通常情况下,如果有战士阵亡,其他人会要求记者停止拍摄,除非你与他们保持了相当密切的关系,是他们非常信任的人。”《国家地理》评论说。

  在结束了长达数月对“雷斯特雷波”前哨站的追踪记录后,赫瑟林顿与荣格前往威尼斯,对已完成任务撤回美军意大利基地的大兵们进行逐个访问,让他们回忆自己在科兰戈山谷的生活。根据赫瑟林顿的想法,这种采访将只是起到粘合每一个战地场景片段,使整个故事更顺畅的作用,但最后的效果却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在镜头前,这些被称为是“全美最强”的士兵们让赫瑟林顿肆意走入他们的心房,向他袒露对于战争的恐惧,对于失去战友的无奈。一名战士在谈论起战友之死时,数度梗咽,情绪崩溃。

  第二排的一名年轻长官在谈论到战友的死亡时说,“在那里,我们每个人都命悬一线,有的时候,我在想,如果我自己死了,也一了百了,但每次看到有兄弟死或受伤,我就心如刀割。”

  近距离接触采访对象也是他进行重大事件报道惯用的技巧,在此之前,他曾近距离地拍摄包括2004年海啸之后的亚洲、利比里亚内战以及9.11之后的美国。在2008年接受《外滩画报》的采访时,他曾引用著名战地记者罗伯特。卡帕的名言来解释自己的报道理念:“如果你的照片拍得不够好,那是因为你靠得还不够近。”

  “我愿意做随军报道。”赫瑟林顿说,他希望创造的是充满“亲密感”的士兵肖像。在他眼里,只有这种照片,才能在今天引起美国观众的注意。而想要创造“亲密感”,必须离士兵和战场越近越好。

  也有评论认为,《现代启示录》另一个成功之处便在于整个报道充满了平衡感。在最后发布的纪录片中,公众看到美军士兵以生命维护着“雷斯特雷波”前哨站,他们对于战友的缅怀,对于塔利班的憎恶;同时也看到了由于消息有误,大兵们误伤阿富汗平民的图像,看到美军与当地人的微妙关系。在一次会议中,当地长老对美国大兵说,“我们感谢你们在这里做的工作(歼灭塔利班),你们做得很好,但我们也对你们杀害平民的消息感到不安。”

  在之后接受《国家地理》采访时,赫瑟林顿坦诚地说,他花费了巨大的精力进行影片最后剪辑,“我们必须非常小心做出选择,我们是记者,我们的工作是记录事件,但不应当‘引领’人们的想法,在这个纪录片中,我们只关心在战争中人的表现,政治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

  新闻记者、摄影师、电影制作人以及纪录片导演

  “你知道,我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新闻记者,我认为自己是做纪录片的,这就意味着当我想要讲一个故事时,我需要(比一般新闻记者)花费更长的一段时间停留在某个地点。虽然我也知道,现在那里的局势太危险了,而且工作环境极其恶劣,我根本无法正常工作,但我认为还是应该继续留在这里。”在帮助《GQ》完成一个底特律选题时,赫瑟林顿告诉编辑丹尼尔。莱利(Daniel Riley)自己将前往利比亚。

  “虽然,相较于2月的情形,现在的利比亚战火纷飞,但对于赫瑟林顿来说,他将之视为一种试炼,为了完成他想完成的故事,无论情况有多糟糕,他随时准备前往自己应当去的地方,令人心碎的是,这一次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莱利为《GQ》撰文悼念这位同行。

  虽然最初成名于战地新闻摄影,但在赫瑟林顿心目中,他不愿意将自己仅仅局限于“新闻记者”这个身份。在他的个人网站上,他将自己定义为“新闻记者、摄影师、电影制作人以及纪录片导演”。作为以记录战地新闻为主要工作的人来说,他的工作涵盖面极其广泛,翻阅他个人网站上公布的最近工作日志,他目前的正在或者刚刚完成的选题包括海啸、建筑、盲人等,但最重要的作品还是关于利比里亚的。

  他曾在8年时间里不断往返于西非,这让他对于当地的情况了若指掌。《纽约客》的年轻记者惠特尼。约翰逊(Whitney Johnson)曾回忆他第一次见到赫瑟林顿时的场景:“那是在几年之前,我还是个新闻菜鸟,雄心勃勃却天真可笑,他是少数愿意坐下来与我深聊的纪实摄影家之一,显然他刚刚从利比里亚回来,在那里他正在筹备一部关于利比里亚内战的纪录片。”约翰逊为赫瑟林顿对该地区的深厚认识所折服,“他滔滔不绝地给我讲述地区政治、历史,除此之外,他还知道蒙罗维雅(编注:利比里亚首都)哪里在卖最好吃的鸡肉沙威玛。”

  也许正因如此,在赫瑟林顿的镜头下,利比亚除了战火,还有生活细节的一面:年轻害羞的待嫁新娘,一个怀抱婴儿的妇女将武器弹药交给检查站??“我猜想,这本来都将成为他想讲述的故事的一部分。”约翰逊说。

  而另一位《纽约客》作者安德森也证实了约翰逊的猜测。安德森与赫瑟林顿交往已久,初识便是在利比亚的战场,“那个时候我们两个都已经是久经沙场的老鸟了。”他回忆道,两人之后又分别在不同的时候先后多次探访利比亚,最近几年,赫瑟林顿依靠在阿富汗的作品开始在国际上崭露头角,“他总是兴奋地向大家描画着未来的事业蓝图。”安德森说,尤其是在2009年,赫瑟林顿出版了关于利比亚现状的摄影集《Long Story Bit by Bit: Liberia Retold》,他难以掩饰对这个选题的迷恋,决定继续追踪,“深度挖掘人性在战争中的体现。”

  “在蒂姆短暂一生中完成的作品中,为数众多的是关于战争的,我想他并不对战争本身感兴趣,而是对人本身感兴趣,他总是试图探索在这样一种极端的环境下,人性的本质是什么,人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安德森评论说,这就是为什么在赫瑟林顿的镜头中,人们看到更多的不是最赤裸的两军交战场面,而是那些平民、儿童,以及在战火中虚弱的美国士兵。

  在2008年接受《外滩画报》专访时他则强调说:“在媒体世界里,有一个词叫做‘鼓吹’,那是每个合格新闻人都应当一直谨记在心,时刻需避免的。”

  安德森回忆起他最后与赫瑟林顿共事的时光,“那是在不久之前的班加西,之后我离开利比亚,而蒂姆则在短暂返回美国后再次飞回利比亚,我们在开罗又一次碰面,他看上去对重返战场非常兴奋,他说他在那里将进行一个新的选题。”两天之后,安德森收到老友自利比亚战场发回的邮件:“嗨,朋友,我在米苏拉塔,今天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不过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疯狂,在未来的两周或更久一点的时间里,我得干很多活呢!”

  谁也未曾想到,这竟是他发给安德森的最后一封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