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况与书法名品《瘗鹤铭》

王羲之, 瘗鹤铭, 工作者, 皮日休, 欧阳修 镇江焦山书法名品《瘗鹤铭》为历代史家、书家不断推崇。当今媒体曾热切关注《瘗鹤铭》残石的打捞。据说在晚唐以后，石碑因故坠入江中。《瘗鹤铭》的作者究竟是谁也就成为一直困扰书法界的千年之谜。
: U. \0 ?6 I' P. t　　千百年来，书家、学者始终争论不休，宋代曾有欧阳修、沈括等人认为是唐朝诗人顾况所为。也有牵强附会地说成王羲之的，其次还有王瓒说、皮日休说、陶弘景说，等等，但目前都还缺乏证据。在此，文史工作者张云鹏历经数月考证，欲破译千古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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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山顾况宅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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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名动天下的书法名品《瘗鹤铭》
1 m2 B  \& p$ R/ c# B# J　　镇江焦山《瘗鹤铭》石刻对大多数人来说很陌生，但在中国书法史上却有着很高的地位，自古以来即被书家誉为“大字之祖”（黄庭坚语）、“书家冠冕”（曹士冕语）。“北有《石门铭》，南有《瘗鹤铭》”，南北二铭在中国书法史上流传已久。“瘗”意为埋葬，顾名思义，《瘗鹤铭》就是为葬鹤而写的一篇纪念性文章。相传在我国古代，一个名号叫做“华阳真逸”的隐士，在华亭（今上海松江县）得到一只仙鹤，仙鹤伴随他四处云游，想不到两年之后在朱方（今江苏镇江市）时竟意外死去。仙鹤的死去让与它朝夕相处的隐士很是伤心难过，倍感生命的无常和深深的寂寞与空虚，哀痛之余，他用一块深黄色的丝绸包裹了鹤的遗骸，将之埋葬在长江边的焦山下，并在葬鹤时写下了一百多字的《瘗鹤铭》以示纪念。
# ~& x- [5 G: [! V3 u. S' p) Y1 ]7 k　　成文之后，隐士一位精于书法名号为“上皇山樵”的朋友用他如椽之大笔书写了《瘗鹤铭》全文，并请工匠镌刻于焦山石壁上，遂成摩崖石刻，伴随着日起月落和江潮的洗礼不知多少岁月。大约在唐代晚期或者稍迟的时候，因为雷击或者崖壁塌方的缘故，《瘗鹤铭》石刻坠入长江裂为数段，直至北宋时被镇江太守钱子高在疏通河道时发现两块残碑，惊为天书，并立亭保护，后经历代史家、书家的不断推崇，自此名扬天下。《瘗鹤铭》原文应在180字左右，现存的残石共有5块，总共93字，其中有11个字不全。《瘗鹤铭》的魅力，一在它的艺术价值，二则是它的神秘来历。《瘗鹤铭》的历史，充满了种种传说和扑朔迷离的历史变故，从而被称为千古谜碑。
) o; J7 p" \: z7 x4 u3 c　　《瘗鹤铭》石刻本身未书作者姓名，而以名号代之，故事叙述的情节也没有具体的纪年，只以中国传统的干支纪年法来表示，从而使后世学者迷惑不解，议论纷纷。从史书记载来看，宋代以前的书家、学者似乎并不看好此石，或者未曾关注，但自从宋代欧阳修、沈括、黄庭坚、曹士冕、米芾、黄长睿、陆游等大学者及书家关注《瘗鹤铭》以来，从此名动天下，千余年来关于其作者与所书之人到底为谁而争论不休，迄今仍无定论。有人认为是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所作，有人认为是南朝道士陶弘景所作，有人认为是唐代诗人顾况所作，此三说颇占上风，其他还有颜真卿说，王瓒说，皮日休说等等。目前书法界史学界对于《瘗鹤铭》的作者约有七种说法，但都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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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诗人顾况与《瘗鹤铭》
! J8 H( e( F$ Q/ F　　笔者自年初业余钻研海宁姓氏源流，曾于《顾氏宗谱》中看到顾况与《瘗鹤铭》记载，起初并不以为意。六月间看到众多新闻媒体报道了镇江打捞《瘗鹤铭》残石的消息，方才知其价值，于是萦怀于心，久久难释。随即开始多方搜集有关《瘗鹤铭》的考证文章，并通读顾况遗著《顾华阳集》，不揣浅陋欲以绵薄之力解此千古之谜。数番阅读之后，果然发现顾况养鹤及与华亭、朱方之诸多行迹。" A1 c' H: R, B4 }* L" u- C- a
　　顾况（708—801），字逋翁，号华阳真逸，唐代著名诗人。海宁狮岭人。唐至德二载（757）进士。建中二年（781）至贞元二年（786）韩滉为润州（治所在今江苏镇江）刺史、镇海军节度使时，招顾况为幕府判官。贞元年间得好友柳浑、李泌引荐，入朝为秘书郎，稍后迁任著作佐郎。李泌去世后，顾况因嘲讽权贵被贬饶州（治所在今江西波阳）司户参军。不久弃官回归故里。顾况之所以如此放达不羁，一是由于他的博学多才；二是其身出名门的高傲自负所形成的，据《顾氏宗谱》记载其远祖顾雍曾为三国时的东吴丞相，其父顾僧覃在唐玄宗时又官至尚书仆射。回到故乡顾况常住海宁东山，并时常四处云游，与故旧诗友饮酒唱和，顾况的朋友既有像白居易、张继、贺知章等社会诗人，与方外僧道诗人如皎然、贯休等也多有往来唱和。顾况后来长期隐居于茅山（在今江苏句容）的原因，传说是在他七十岁左右的时候，他的长子不幸得了瘟疫而夭亡，晚年的丧子之痛使顾况整日以泪洗面，时常在家宅的内外呼唤儿子的名字，然而触景生情悲情难遣，于是他毅然决定和妻子邱氏带着小儿子搬到远离家乡的茅山居住。茅山的汀洲软草、青林泉源以及浮沉的白云使顾况暂时忘记了失子的伤感，时而抚琴吟啸，时而登临群峰游赏山景，真好似神仙一般的逍遥自在。也许隐居茅山的日子才是顾况真正向往的生活，是和他的性情相适应的环境，据说直到九十多岁顾况才回到家乡，并终老家宅之中。9 O; j, {: R" I) D$ I
　　以顾况为《瘗鹤铭》的作者，在宋代有欧阳修、沈括，在元代有张雨，明清时期又有袁中道、谈迁、朱彝尊等大学者、书法家。如欧阳修在《集古录》中说：“按《润州图经》，昔传为王羲之书。然不类羲之笔法，而类颜鲁公，不知何人书也。……或云华阳真逸是顾况代号，铭其所作也。”近代文史书法大家海宁人张宗祥在其所作《论书绝句》中，也以其曾亲见陶弘景书简而从书法风格方面否定了《瘗鹤铭》为陶弘景所作的可能，张宗祥评说：“倘《瘗鹤铭》果是陶（弘景）书，殊觉努力作态，大有径庭也。”元代道士、书法家张雨在所著《茅山志》中更是直接说明了《瘗鹤铭》作者为顾况，据《茅山志》记载：“唐顾况隐于菖蒲潭石墨池上，自号华阳真逸，撰焦山《瘗鹤铭》。”不但宋代人著作中以“华阳真逸”为顾况的名号，历代《顾氏宗谱》与《四库全书》以及海宁历代方志中均称顾况为“华阳真逸”。顾况裔孙顾炳章在同治年间两次重刻《顾华阳集》并在《顾华阳集遗补》中收入《瘗鹤铭》，并在其后注有：“右文四篇，前刻遗补未及搜出，今从《钦定全唐文》敬录补入，用昭完备。又《瘗鹤铭》一篇为公友上皇山樵所书，磨崖刻于焦山。”至此作者和书者的关系为之明朗。明代史学家谈迁在《海昌外志·方技》篇“顾况”条下注有：“工书。焦山《瘗鹤铭》号为绝笔，兼长小幅。尝求知新亭监，曰：欲貌写海中山耳。”当代文学评论家顾易生为顾况三十九代裔孙，他在《关于顾况生平与创作之若干探讨》一文中虽然未对《瘗鹤铭》与顾况的关系展开探讨，但认为传世的《瘗鹤铭》考订为唐开元十三年（725）至元和九年（814）所作，据此笔者认为《瘗鹤铭》自然应是唐人作品，此时间段内顾况大部分时间活动于江南一带。不仅如此，与顾况同时期的诗僧皎然在《送顾处士歌》中更是以“醉书在箧称绝伦，神画开厨怕飞出”两句诗来赞美顾况书法与绘画的突出成就。& m3 Y8 a: i( R( \#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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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华阳集》中的历史见证
7 |7 V& g4 k2 s　　不但历代诸多史学、书家力辩《瘗鹤铭》之作者为顾况，相比于《晋书》中所记载的王羲之“性爱鹅”，则顾况在其文集中自比于鹤，爱鹤、养鹤的记载多见于诗文之中，如“天下如今已太平，相公何事唤狂生。此生还是笼中鹤，东向沧溟叫数声。”（《酬柳相公》）“鹤庙新家近，龙门旧国遥。”（《奉酬茅山赐赠并简綦母正字》）“行骑飞泉鹿，卧听双海鹤。”（《苦雨》） 从地理位置和顾况的行踪来看，其于华亭（今上海松江）、朱方（今江苏镇江）、华阳（今江苏茅山）的关系也极其密切，据《嘉禾志》记载中来看，华亭在唐代不但是顾况家乡的同郡邻县，而且还是他的先祖顾野王的隐居读书处，其地以多鹤闻名江南。《顾华阳集》中一篇名为《华亭县令延陵包公壁记》即是顾况应邀而作，想必两人相熟或经人引荐而相识。顾况任润州刺史韩滉幕府判官时常驻镇江，相距不远的茅山（道家称之为华阳洞天）又为他的隐居之所，或者在任职镇江时或更早时期他就多次往游道教圣地茅山，并从此自署为“华阳真逸”或“华阳真人”。《谢王郎中见赠琴鹤》一诗，即是他养鹤的见证，其诗中云“此琴等焦尾，此鹤方胎生。赴节何徘徊，理感物自并。独立江海上，一弹天地清。朱弦动瑶华，白羽飘玉京。”《从剡溪至赤城》中也写道“夜半鹤声残梦里，犹疑琴曲洞房闲。”也不知梦见了逝去的鹤伴，还是鹤的叫声让他又忆起了旧事。皇甫湜在《唐著作郎顾华阳集序》中写道：“吴中山泉，气状英淑。怪丽太湖异石，洞庭朱实，华亭清唳与虎邱天竺诸佛寺钩绵秀绝。君出其间，翕清轻以为性，结泠汰以为质……湜以童子见君扬州孝感寺，君被黄衫，白绢鞈头，眸子瞭然，炯炯清立，望之真白圭振鹭也。”以此段千余年前皇甫湜与顾况相见的实录文字来看，当时的顾况已然超凡脱俗，着装不类常人，或者用于葬鹤的“玄黄之币，”（币本意为丝绸类的织物。）正是与顾况所衣黄衫同质的丝绸之类。综合上述诸端历史事实，《瘗鹤铭》的作者“华阳真逸”当是顾况无疑。至于被千古称道精美绝伦的书法作者“上皇山樵”，正如《顾氏宗谱》上所言，只是顾况一位隐士朋友。也许正是好字必出自名家之手的思路，造成了后世对《瘗鹤铭》不断的误读误解，当代应该是为顾况《瘗鹤铭》正名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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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z  _9 ^5 S7 F. i5 x# D" G3 j附《瘗鹤铭》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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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寿不知其纪也，壬辰岁得于华亭，甲午岁化于朱方。天其未遂，吾翔寥廓耶？奚夺余仙鹤之遽也。乃裹以玄黄之巾，藏乎兹山之下，仙家无隐晦之志，我等故立石旌事篆铭不朽词曰：相此胎禽，浮丘之真，山阴降迹，华表留声。西竹法理，幸丹岁辰。真唯仿佛，事亦微冥。鸣语化解，仙鹤去莘，左取曹国，右割荆门，后荡洪流，前固重局，余欲无言，尔也何明？宜直示之，惟将进宁，爰集真侣，瘗尔作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