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腿无力:佛心流泉之大千世界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4 06:34:19



  大千世界

  大千世界诸比丘!尔所周罗一千世界,是名第二中千世界。诸比丘!如此第二中千世界。以为一数,复满千界,是名三千大千世界。——《起世经》从敏督利台风水灾谈起敏督利(大陆译作“蒲公英”)台风既过,西南气流方来,带来了丰沛的雨量,正想着今年可不再缺水了。但真没想到山洪暴发、土石流肆虐乱窜,淹没了田园庄舍、吞噬了百姓生灵,哀鸿遍野,呼天者有之,呛地者有之,但看官员视察,来来去去,是又奈何?想想上个月妈祖金身裂碎,果真应了符谶,令人既惊且惧,宁不骇然!土石流、土石流,“土石”原是固结于下,作为“水”之负荷承载,正因为“土石”的稳固,才能“顺水成流”。土石稳不住、固着不了,这水当然也就不顺,它撞击着土石,而土石碍窒着水流。在这样相激相荡下,当水的撞击力超过了一定的承受力,土石不只稳不住、固不着,土石成了被水推动下的急先锋,继续往前撞击、往下淘掠,带起更多的土石。土石既多、洪水盛大,那土石流如万马奔腾、杀声震天,顿时间,庄园部落比被铁蹄践踏过的劫后,更为凄惨、更为悲凉。此天耶?人耶?

  自1999年“九二一”地震之后,台湾生态变了,不只自然生态变了,政治生态也变了,原来的“青山绿水”有的变成了“穷山恶水”,原来的“民主进步”变成了“民粹竞怖”。文化也变了,心灵也变了,原来要“保台湾以存中华文化道统”,现在却要“弃中华文化道统以独台湾”,原来强调要“质朴厚实、忠孝仁义”,现在则转而强调“机巧伶俐、奸伪巧诈”。《荀子?天论》说“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这样的土石流,大自然的土石流,正应和着人间的土石流,“九二一”以后,我们并没有“应之以治”,我们当然无法得其“吉”,我们却是“应之以乱”,当然就是一个字“凶”。你看多少政治的土石流、多少文化的土石流、多少心灵的土石流,排山倒海而来!须知,天人不二,两相符应,大自然力量的反扑,土石流可真是穷凶恶极了!土石流穷凶恶极,但“土”不恶、“石”不恶、“流”亦不恶,“土石”离了固结于地的“常道”,“水”冲击着这“常道”,“常道”已失,只成了“权势”,这土石也就失去了大地的护持作用,失去了护持大地,让万万生长的力量,反而,回过头来,淘掠大地、荼毒生灵,这比起兵凶战危还来得可怕千倍万倍!老子曰,“大兵之后,必有荒年”,在大自然的“大兵”之后,这岂只是“荒年”!依“常道”来说,土石固着,护之于地,承载其水,如此成流,这“流”,或湍急、或缓细、或惊涛、或洪浩,但土石固着,常道既存,流之即过,便无问题。纵有疾风骤雨,湍流急暴,过过也就和风丽日了!不依“常道”,土石固着不住了,土石成了暴流,如何得了!生民之涂炭可知矣!

  要是,原来那“常”贞定得住,因此“权”变些时,也就回到“常”了,原来有个“道”在,可以“以道来导势”,“势”顺于“道”。一旦,没了“常”,就任由“权”变了,这“权”一变再变三变,从“小权”而“大权”而“绝对极权”,这“权”也就把“常”吃掉了。要是,没了“道”,就凭由“势”趋了,这“势”一涨再涨三涨,从“趁势”而“依势”而“绝对优势”,这“势”可就把“道”吃掉了。没有了“常道”,只剩下“权势”,若果如此,长趋而下,吾忧此土斯民,将何所依怙?苍生万民,将何所生存?依“常道”来说,自由民主,必能进步,但这自由得立在自律,民主得立在法治上,这样自律的自由,法治的民主,就是国家的土石,土石既固,便能进步。失却了自律自由、法治民主的“常道”共信,反以放荡为自由,以民粹为民主,政治的土石也就固着不住,它也就承载不了民意的流水,为政者反而操纵民意,鼓荡民粹,这样的“政治土石流”,蓄势待发,一旦引爆,后果如何,不臆可知!依“常道”来说,台湾本乃该当循依“保台湾以存中华文化道统”之天命,面对着过去种种,业力牵绊,过也就过了,喊喊嚷嚷,有何不可,反正,既已回到这“天命之常”,一切也“头过身就过了”(台语)。因为“保台湾以存中华文化道统”,当然“存中华文化道统”也就必得“保台湾”,如此一来,“台湾”与“中华文化道统”就成了“常道”的“两端而一致”,用《易传》的话来说,此即“保合太和乃利贞”之谓也。

  第24节:大千世界

  现在,喊的竟是“去中华文化道统以独台湾”,这是舍弃天命,中华道统天命既弃,台湾何由得保?“中华文化道统”常道般的“土石”固着,“台湾”生民百姓,才能“顺水成流”,虽有湍流,本亦无妨!一旦,激流成浪,趁势造势,到势不可挡时,原本固着的土石被淘掠而出,入于激流湍势中,便成了凶残的土石流。文化土石流、心灵土石流,一旦骤而杀出,山河大地,性情心地之满目疮痍,可知矣!可悲矣!土石流、土石流,山河大地,竟尔出现了土石流,岂止大自然有土石流,政治也有土石流、文化也有土石流、心灵也有土石流。依其“常道”,土石固着,护守大地,自能顺水成流,何来土石流。若果其然,不依“常道”,反而“权势”为用,土石便固着不住,大地当然失守。大地一旦撤守,顺势而趋,狂澜难挽,土石洪流,淘掠侵虏,荼毒生灵,这是显而易见的。开山妈祖神像粉身碎骨,是一谶,令人心惊,敏督利七三水灾土石流肆虐,又是一谶,更显怖栗。唯愿当位者、当权者、有势者,要“在其位,谋其政”,要“守其常,用其权”,要“依其道,导其势”,如此政治文化之土石既固,民意心灵其如流水,也就畅达无碍,一时之灾难也就能渡过。如此而往,也就不致暴发更严重的土石流,不致暴发政治的土石流、文化的土石流、心灵的土石流,台湾数百年来的列祖列宗所传之基业,才不会被“土石流”凐没,才不会毁于一旦。

  只要识得“常道”,只要心存个“道理”,让那“生态工法”配合现代科技施工,彻底而如实地修复这些戕害,让美好山河复苏,让文化教养回到正轨,让心灵性情好好长养。须知,有了常道,就有了天地,既有了天、有了地,纵使有些缺憾,就让缺憾还诸天地吧!

  甲申之夏(2004年7月6日)于深坑师大、门神与年画台湾师范大学国文学系,去年来了个林保淳教授,他是知名的民俗大家。既来此人文荟萃之地,不免技痒,就策展了“台湾师范大学门神年画展”。门神年画环而匝之,既有年意,更富喜气,尤其校门口那副对联,联是师大国文系几个教授你一言、我一句当下做成的,字是杜忠诰写的,联意笔心充满了豪情与壮志,它代表着师大的理想与使命。这联是这样写的:师我贤圣游艺依仁养乾坤正气,大其德能化民成俗作黉宇门神“教育国之本,师范尤尊崇”,这是师大校歌起首的两句,是啊!教育是国家的根本,而教育该当如何为起点呢?当从师问学,有了“师”,才有了“范”,有了“师范”,才有了“价值的定向”,才有了“生命的确定”。“师范”不是教条,师范必须以贤圣为师,师我贤、师我圣,这是说由贤而圣,渐而进之,引之导之,日知其所无,月无忘其所能,终以成之。“贤”得其良善方正,“圣”则是生命理想的永恒归依。这须“游于艺”,“依于仁”,当然正因游于艺、依于仁所以能调适而上遂之,“志于道、据于德”才得真切落实。“道”是总体的根源,“德”是内在的本性,“仁”是“真实之感通”、“艺”是“生活之美化”。有了民间生活、六艺之教,从容悠游,有了彼此感通、互信互谅,真情相与,这样的乾坤自有“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自有“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效天法地,自然养得乾坤正气。

  大者,充实而有光辉之谓也,如何得“充实而有光辉”,此当“竭天成能”,当“日新其德”也。唯有尽其心力,将上苍自然所赋与我们的材质能力充分地体现出来,如此一来内化为我们自家的能力、能量。唯有“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这样的生生不息,才能将那总体根源的和谐体现醇化为我们的内在本性,《易经》所谓“日新之谓盛德”是也。这样的“大其德能”自可以“化民成俗”,是化民成俗,不是流俗如氓。化民成俗是依理化之,是志道据德,依仁游艺以化之,不是顺世俗之流,漂荡奔逸,氓氓无归!教育不能媚俗,教育不能“氓而民之”,教育该当“化其氓”而“民之”,民之而俗之,化民成俗也。师大之所以为师大不能随顺俗流而趋下,不能只是为了风尚而自高,师大当“化民成俗”,师大当作“黉宫门神”。门神,门当有神!门有了神,过往也就平安,这神可以有所“镇”,镇了邪魔祅妄。这“镇”不是“镇压”,而是“镇之以无名之朴”,是回到一自然浑朴的天地场域里,让那天地之道化解了邪魔祅妄,这邪魔祅妄也就平平实实、自自然然回归到天地的场域中,如其所如的、安安分分的。老子《道德经》里也说“以道莅之,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因为依循着自然大道,庄严临之,就在这样的情境下,并不是那些邪魔祅妄、鬼怪精灵,它们就不再有那神奇的力量了,而是这神奇的力量并不伤人啊!不是它们不神了,而是这样神已被化了,它如如自在,何所伤耶!年画、年画,年当有画!年有了画,画中有符,符通于道,来去也就自如。画是标记、是符号、是图像。标而记之,说这年是年,是个刻度,是个进展,是个阶段。符而号之,说这年是年,是个总结,是个反思、是个前瞻。图而象之,说这年是年,是个想象,是个愿景,是个理想。

  能“师其贤圣”、能“游艺依仁”,自也就能“养乾坤正气”,能“大其德能”、能“化民成俗”,这样才能“作黉宇门神”。门神,门当有神!门有了神,过往也就平安!年画,年当有画!年有了画,画中有符,符通于道,来去也就自如。丁亥之春(2007年2月6日)晨于师大元亨斋伪小人与真公民世有所谓“伪君子”者,殊不知亦有所谓“伪小人者”。一般说的“伪君子”令人可怕而可憎,而“伪小人”则是可怕而可哀!“伪君子”指的是“本不是君子,但要装出个君子样来”。“伪小人”指的是“本不是小人,但要装出个小人行径来”。“伪君子”虽然不是“君子”,但心里却认同着“君子”这样的理念,他这认同虽不一定是真实的,至少在表象上要同意“君子之德”、“君子之风”的优先性。“伪小人”并不认同“小人”,但在表象上却要作出个“小人行径”,他这样的做法为的是取得“尚黑”同“党”、沆瀣一气、同情共感地彼此相挺。台湾现在时兴所谓“转型正义”者,竟出现许多“伪小人”的行径来,这些“伪小人”真不是一般的百姓草民,他们其实在现实的权位上可是十足的“大人”。他们对于道理是有理解的,但为了要逢迎时代风气,便非装出个“没道理”,以这没道理为道理来。他们明知台湾已进到一新的阶段,它由“传统社会”正过渡到“江湖社会”,由“威权体制”正大步迈向“民主宪政”,这是极难得的历史契机。我们此时当然不能再陷于族群分裂、意识型态的窠臼,我们早该走出来了。我想在台面上衮衮诸公不会不了解,这本已不必、不应、不宜去做的,然而他们竟然昧着良知天理,在党同伐异的裹胁下,强调其为应该、其为必定、其为适宜这样去做。如“二二八”本宜宽宥之以解其业,“解其业”而“赎其罪”,岂可永罪、岂可不解?

  社会中的“伪君子”固然可怕可憎,“伪小人”则不只可怕,更为可哀。伪君子、伪小人,两者皆为可怕,是因为“伪而不诚”,盖不诚无物也。没有真正的诚实肯棨,怎可能开物成务,怎可能老实地将事情理治得好呢?“伪小人”其为“可哀”的是,虽然胸中认取的不是小人样态,而是君子行径,但却要装作认取这小人样态,努力把自己“装作小人”,这努力“装作小人”为是要求取党同伐异的认同。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真乃“无可奈何”也!

  可怕的是,一端这么做了,另一端也就被牵动非得这么做不可。结果呢!上下交相伪、左右交相伪、两党交相伪,更可惧的是,伪之而不知其伪,反以“伪”为“真”,又自以为自己是真诚以之的。这样子的相伪成风,真不知伊于胡底!伊于胡底?本早可跨过的悲情,早可解开的宿业,现在为了一己之私竟掉入“悲情的泥淖”,进而驱使全民困于“宿业的纠缠”之下,倒悬于此,如何了得!我说这是台湾现在最大的危机,伪君子已令人可怕而可憎,不意竟堕此伪小人,更令人可怕而可哀!“上无道揆,下无法守”,居上者若无一理想之道以为揆度,立为法则,那居下者也就无法可守,莫知所措。唯愿居上位的衮衮诸公们,不论蓝绿、不分党派,能以苍生为念,能想到台湾在“转型正义”年代,亟待公民社会之建立,而此须得当下一念,就此奋起,革故鼎新,去除“媚俗以从,巧言以佞”的“伪小人”行径,回复一真切落实的“真公民”,则台湾庶几有望焉!台湾庶几有望焉!

  丁亥之春(2007年3月27日)于台湾师大元亨居经典是一个生活世界讲学“儒、道、佛”三教经典已超过二十年,最深的体会在,不是我去讲,而是随顺着同学的“听”而使得经典的“讲”因之而“开启”。我亦因此体会到经典之为经典,是一个生活世界,是一个健动不息、源泉滚滚,生化、活化的世界。经典之为经典,是经由我们的参与,进入到这个生活世界中,它自如其如地开显其自己,无所罣碍、无所修饰,它与您融合周浃、一体流行。经典之为经典,是在吾人的参与中,它自如其如地开显其自己,我们自然而然有一存在的真实感,去亲近它,与它相处,成为一知心的朋友,让我们的生命真得到一永恒的支柱。经典之为文化教养是不离自然的,我们将经由儒、释、道诸经典的讲习,效法地的实在、学习天的真诚、归返于常理常道、使生命回到其自己,物各付物,返朴归真,自自然然。经典是不离人的,人更且是不能离开经典的,没有了经典,人的精神资源亦因之而枯竭,没有了人,经典亦可能因之而挂空。在迈向现代乃至现代之后,台湾人需要经典,中国人需要经典,只要是人都要经典,经典绝不因为政治的差异而有所别,相反的,经典正是人们调节一切纷争的根源,正是缔造一切新生的可能。孔子是中国人的孔子,当然也是华人的孔子,他亦是日本人乃至美国人的孔子,是全人类的孔子,不是少数人的孔子。老、庄是全中国人的老、庄,他亦可以是日本人、美国人的老、庄,他是全人类的老、庄,不是少数人的老、庄。一样的,释迦牟尼起先是印度人的,后来已成为中国人的,当然因而也是台湾人的,当然他也是整个东亚的,乃至全人类的。

  儒、释、道三教,他们在中国文化的土壤中发荣、滋长、茁壮,他们是中国文化的精华所在,是全人类最重要的精神资源之一。儒、释、道三教的文化精髓必将成为整个台湾、整个中国乃至全人类思考问题的新指标之一。没有说教、没有训诰,只有讲习,讲习是活泼地进入,进入到那经典的生活世界中,让它自如其如地开显其自己,成为我们思维一切问题的思维凭依(horizonofunderstanding),成为我们面对自我的存在凭依(horizonofexistence),我们深知有了思维的凭依之后,我们才可能有一创造性的文化思考,有了存在凭依之后,我们才是一踏实而真诚的顶天立地的文化存在。最后,我们要呼吁尽管人种互异,政权各别,意识形态有分,但经典之为经典则是全人类所共享的、所共通的。是的,他尤其是台湾海峡两岸的子民唯一的共识,我们让他说话吧,让他自如其如地开显其自己吧!“如是我闻,一时佛在……”“道可道,非常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丁亥之夏(2007年6月18日)于台湾师大之元亨斋从人间佛教到公民佛教若有人问起台湾佛教的特色,真可以一言以蔽之地说“人间佛教”。“人间佛教”强调的是“佛教”的“人间化”,说的是“佛法不离世间觉”,这样的佛教其所安排的“净土”就不在“彼岸”,而是在“此岸”。或者,更清楚地说,“此岸”与“彼岸”并不是地域空间的区别,也不是时间来去的区别,而是“当下”,就在当下的心境,这一念“觉”与“不觉”而已。“觉”是“净土”,“不觉”就是“俗世”。

  广的来说,台湾的人间佛教是多向度的,或“佛法教育”,或“兴办大学”,或“社会救济”,或“慈善医疗”,或“心灵环保”……我们真可以说,台湾的佛教真是以“出世的精神”做了相当多的“入世的志业”。每念及此,我打从心底默首而虔敬地赞诵着,真是“佛光普照三千界,法水长流五大洲”。台湾“人间佛教”既有如此宏伟而庄严的成就,为何我们还要拈个“公民佛教”来说呢?明白的读者一定想到了,我们似乎看到了“人间佛教”在推展的过程里,尽管已不限于“内在的心性修养”,而且能注意到整个“生活世界的实践”。但显然地,作为“公民社会”的“公民意识”、“社会理性”,却仍有不足。更为真实地说,这并不是佛教内部的问题,而是佛教在发展的过程里,必须“因缘说法”。虽为“不变”,但得“随缘”也,当然,“随缘”亦得“不变”也。前此,我们说儒学必须进到“公民儒学”,佛教也必须要有“公民佛教”。对比来说,台湾地区要讲“公民佛教”可比要将“公民儒学”强多了。因为,台湾真在“人间佛教”这阶段使得佛教有了崭新而具有创造力的发展,而这发展多少是伴随着台湾社会政治经济的改革脉络而生长的。相形之下,儒学在变革的过程里,不如佛教来得有主体性与能动性,它往往较为被动,儒家们或者把自己缩进了学术的象牙之塔,做的是一道德的形而上学,而不是道德的人间学。人间佛教说的就不是形而上学,而是落实在生活世界的“人间学”。我以为这“佛教的人间学”进一步要转为“佛教的公民学”,比起儒家从道德的形而上学要转为道德的人间学,再转而为“儒学的公民学”,要容易得多!

  “公民佛教”将从“人间菩萨”的强调转而为“社会公民”这概念。佛法固然强调的是“不离世间觉”,但更为重要的是,不离“社会理性”,不离“公民意识”,就在此“社会理性”“公民意识”下成就为一如实的“民主法治”也。这也就是说,“公民佛教”强调的不再只是“无分别智”的“同体大悲”,而且要注重的是“分别智”下的“智体分明”。这时候的“修行”重要的不只是“不计较”,而是“清楚分别”,不只是“万缘放下”,而是“当几提起”。当然,“老实念佛”是对的,但“老实”可不是世俗义下的“无争”,而是如其“公民意识、社会理性”下的真实验查也,是合乎民主法治下的老实。“老”者,自古及今,自今而往,“实”者,真切验查,无虚无妄也。这样的“老实念佛”已不再是帝皇专制、父权高压下的“顺服”而已,而是民主宪政、法治人权下的“遵从”。公民佛教者,如其公民而为佛教也,当然,如其佛教,亦可以成就良善之公民也。台湾的确已渐从“人间佛教”转至“公民佛教”,这是值得我们期待的。丁亥之夏(2007年8月8日)于台北元亨斋宽容与不宽容1993年我得傅尔布莱德基金会(fulbrightfoundation)之助,到美国访学一年。8月底初到美国中北部威斯康辛大学麦迪逊校区(wisconsinuniversityatmadison),第一印象是,我终于到了一个没有儒、道、佛的地方。而这地方的人们依然是那么温文有礼,我体会到了异文化的多元包容性。这多元包容性以前虽也识得,但那识得仍只是头脑的事,到了这里,可才真切地心里明白起来。

  美国人是友好的,宽容的,这是一些朋友告诉我的。我的确也体会到了这点,但我却也体会到另一面的不宽容,而且由这不宽容而衍生出了不友好。这矛盾的特质却是可以用来印证美国人之如何在世间行走,特别是美国这个国家在世间的种种作法。即如“911事件”、美国发起的伊拉克战争都可以印证地理解。初到美国,第二天一早,我一样地上图书馆,可能是时差关系,头脑不免昏沉,竟误触防火铃。一时间警铃大作,我想这下可闯了大祸,赶忙向执事人员认错,本以为这下总要被留下来讯问一番。没想到他竟告诉我“没关系,下回小心就好!”我惊惶间正想走避,不意听到远方消防车呼啸紧迫的叮当声响,接着是馆员透过广播告知是有人误触警铃,没事,请大家安心看书。我惊魂未定地,边走边回头,真不敢相信我可以没事,而竟果真没事。我真见识到了美国人的宽容与友好!值得注意是,美国式的宽容与友好,可不是任意的宽容与友好。大体来说,在生活层面是如此,但涉及意义层面美国人就很坚持,坚持得很不宽容。我可也体会到了!当时一些来自海峡两岸的留学生要我为他们讲中国古代经典,起初讲老子《道德经》。大伙为我做了海报到处张贴,想招邀一些朋友来听讲。海报用的是华文,没用英文阐明,就只因这样,有张海报就被批上了两行英文字,一是“exclusionist!”另一是“racist!”说这海报是“种族排他论者!”是“种族主义者!”这真让我震撼不已!我心里暗想着要是在台北街头用不是中文的奇诡文字,贴着你看不懂的海报,会有人去理吗?会有人去写上这两行字吗?那绝不可能!就好像前头我说的误触警铃居然可以这样就没事,这台湾也是不可能的事,无论如何,人总要留下来被盘查一番的。

  美国的宽容正显示他们对个别的人有着基本的信任,但美国的不宽容正反应着他们对于自己族群有着极强的内聚力,而这内聚力则是由符号意义系统所纠结在一块儿的,出离了这,他就少了安全感!值得注意的是,这符号意义系统又与现代性揪在一起,加上民主、人权等作为普世价值,这便形成了美国式的关爱,而这关爱却充满着“不宽容”。这不宽容是美国的病痛,现在却也是全人类的病痛!这病痛伴随着现代性而洒了开来,那可真不知何所止啊!丁亥之秋(2007年9月5日)晨于台北象山居未览黄山不知山些日前,与赖贤宗、林维杰两位教授参加了由上海华东师范大学潘德荣教授所举办的“对话与和谐——迦达默尔逝世五周年学术会议”。迦达默尔(hans?georggadamer)生于1900年,逝世于2002年,在世102年,是极著名的诠释学家。他与海德格尔(martinheidegger,1889~1976)齐名,而两者的哲学既紧密联结却又大相径庭。这次的讨论过程颇能彰显会议的主题——“对话”与“和谐”,参加者兼容中西,从年青中壮一辈到老一辈,像老一辈的著名诠释学者帕尔默(richardepalmer)、薛华、成中英,中壮一辈则有潘德荣、韩水法、吴建广、汪堂家,还有台湾的林安梧、赖贤宗、林维杰等人,这次的会议就选在黄山脚下开,当然免不了要登临黄山,一览天下。黄山,瑰秀雄奇,兼而有之!来此黄山,颇有“不欲归也”的体会。但又不忍不归!当归来引接,引接良朋佳友,上此黄山,再做仙游!

  说它是仙游之乡,那是。说它是桃源胜境,更是!我不似那晋太元中的武陵人,亦未“忽逢桃花林”,却是“寻向所志”,步步攀登,还未及探寻那“彷佛若有光”,亦未“舍船”,亦还未“从口入”,却不觉入了天地云山的大画中来。导游者说此处何景、何物,有何象征,有何趣味,说也奇了,我心全不做数。因黄山自黄山,本无分别!分别了,是为浑沌凿七窍,我只怕那七窍成,而浑沌……只因这怕,我遂闲步于后,闲漫观之,松涛云涌,声若龙吟,相戏相逐,彩光云气,纵上纵下,忽左忽右,穿石过山,若隐若现,似有仙子霓裳羽衣,摇曳成舞,舞之蹈之,唱之咏之!是晚宿于“排云楼”,楼间有一诗,诗曰:排空万面奇峰来,云涌苍穹见瑶台,唯叹我胸无妙句,梦呼谪仙李太白。看罢此诗,觉这诗者太唐突,只会“梦呼谪仙”,却“胸无妙句”,不免有气!又去外头踅了一趟回来,说真的,要搦管写来,却果真“胸无妙句”,可是“境入仙乡未可言”。黄山,“瑰而丽,丽而秀”,秀在草木!黄山,“雄而奇,奇而峻”,峻在山石!黄山,“玄而隐,隐而逸”,逸在云海!黄山,更玄隐、峻逸、瑰丽而秀奇的可是“日出”。次日,五更天,天气微寒,起身就是为了观日出。一众来到了观日台,朝雨方歇,旭日将见而未见,却见漫空丹霞,洒向草木、山石、云间。我只轻轻漫步,飞霓生雾,似若腾云,御风而行!就这般,慢慢地,霞已成丹,丹结入穴,此时丹炉蒸蒸,遍山风满,雾生云起,音声相和,群仙毕集,那玉皇上帝正五更早朝呢?

  不管飞来石,何问莲华峰,逐步过天都,管他天人府。或疾行、或缓步,歇些会儿,可漫说,可闲谈。一众急得写真,其实那来真,说是摄影,影只是表、只是象,这表象当然是假,却也说得真,盖真表象,而假之以成真也。“百步云梯”,哪里只是百步,百步是假,假此百步,在加百步,又是百步,如梯升云,是为百步云梯也。上了百步云梯,才见阳光所照,千尺飞瀑也。黄山的瑰奇俊逸,雄伟峻拔,真出人意表也。谚云“黄山归来不看岳,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天下奇,这是公认的!年过五十,多少也登了些山,攀了岳,虽说“山河大地自有等分”,却总觉得“心佛众生三无差别”,就这回,来了黄山,我却要说虽无分别,却有差别,口占黄山偈,偈曰:未览黄山不知山,既来黄山山是山。未离黄山山何在,归来黄山不识山。我来黄山,黄山来我,如此对话,如此和谐,彼此交融,这可是诠释学的存在视域啊!这可是迦达默尔(hans?georggadamer)的“视域融合”(fusionofhorizons)呵!丁亥之秋(2007年10月2日)于新竹元亨斋旅日手札题记:大和魂啊!大和之魂,在怖栗的均衡下,学习到一种奇特的隐忍。隐忍、残忍、慈忍,就免不了这个“忍”字。或者可以说这是太和谓之“忍”吧!12月3日仪式所保障的本质与形式所保障的本质有异。大体说来前者所依者“礼”,后者所依者“理”。“礼”是具体之叙事所凝成的一个“form”,这“form”是经由具体的生活世界所凸起而成就的一个pattern,就这pattern而作为历程中的一个典型,这样一个典型看似超越的,但却是历史性的,即此历史之延续而溯其源,如此溯源而超越,依此超越而保障其本质。

  “理”则是抽象之概括所凝成的一个“form”,这form是经由一主体的对象化活动所推开出去而成就的一个第三者、代理者,依此而成就的一个“pattern”。这样一个pattern是超乎历史之上的一个典型,它因为其对象化而成就其超越性,此与历史的发展有其断裂,彼以其断裂而成就其超越之对象性,以此超越之对象性而保障其本质。12月4日如果齐整可以叫做骇人,那这样的齐整可也真是害人的。日本人的“仪式化”形式,使得人们真就在仪式化中寻觅其本质,借用这样的本质让自己的生命寻得一种确定性,在确定性中找寻到所谓生长的可能,即此叫作自由。论语中说,“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仁”的首出性是值得重视的,但日本似乎应是另一种读法,“人而无礼,如仁何?人而无礼,如乐何?”中国的乐感文化,身心一如,一体之仁,到了日本似乎成了礼仪文化,以身控心的状态。当然在以身控心前可还加上一句“以礼控身”。仪式是如其仪而成就其式,就此式而成为一个可以保障本质的东西。这是从仪而入礼,由“礼”而保此“理”,再由此“理”而保其本质。仪式性的究极较近乎官师一体,并往而上升之的道与神之为一体,神道可以就这样来了解。当然神、道之合为一体,极重要的是,神、道、“仪”,这仪式使得神道合为一体。中国是道、德之合为一体,并下而探论之,与仁义通而为一,在这状况下天人合德心物不二、人己为一。这是从天人同质、同气而往同德上转,我名之曰,“道德礼敬的传统”。此不同于日本之为神道仪式的传统。

  12月5日江湖道义、人间情义、社会正义、国族大义,这表述着四种不同的构造方式下四个不同的义理。在四种之外有一种更为根本的是自然天义。彼此交错纠结,纷然而成。墨家天志、尚同、兼爱等思想最切于江湖道义。这样所构成之总体稳固但生命气力看似蓬勃,其实只是泛在外头得一个气氛,已经受不起冲击。因为他所依据的是血气的贯通,而无调适而上遂的真理,虽或亦名之为真情、真理。但因无调适而上遂的力道,因此必然下萎而成情气,甚至为情欲所染而不知,即如水浒传梁山泊打着替天行道之口号皆非正格,而只是面对不合理之黑暗的另一个对立而已,这是值得注意的事。12月6日话语系统的集中、意志的集中、力量的集中,这便造成一种权力酖酖话语酖酖意志的一体化结构。法西斯、纳粹、一切集体主义、一切宗教之构成就像这样子。又当话语系统可以归到一无言之言的秘语(神圣符咒)时,它有一种更大的方便性在,这便是一切宗教求方便所常有的简易法门。当良知天理在帝皇专制运用血缘性纵贯轴下,使得他绝对化、权力化,于是形成专制性格,此时便造成了严重的异化与错置的状态,以理杀人于焉造成,良知的暴虐性亦如此而生。当然更为重要的,在帝皇高压底下,良知又成了自虐之可能。中国知识分子多半具有这样的自虐性格,既是自虐,而且又具有暴虐性的。日本人将中国的孝亲、忠君做了有趣的转化,成为孝君、忠亲。把父亲绝对化成为如同忠君的方式去处理,也因此日人的父子关系,有着君这般的绝对隶属又疏离与异化的关系。当然“君”本来是超绝的对象物,是人间世之最高主宰,就在这状态下而转化成“孝君”,这样的“孝”便不可能有日常生活性,不可能有其具体实存性,但吊诡的是“孝”必须有日常生活性,必须有具体实存性。

  这么一来,日本人寻得了“仪式”作为此间的接缝点,这也就是我们时时刻刻在日常生活性中看到其“仪式”。仪式经由具体实存的方式,使得那超绝的形上对象物与人有一“拟似真实”的连结。这“拟似真实”便是我所谓的仪式型的理性之本质。隐约地看到日照神国的选民这样的精神,在庄严肃穆的仪式中,化为齐整的规矩形式,形成浑漠而笔直的线条。用灰黑的条纹又立体地建构成一种人间的神圣,在仪式中保住的神圣,经由这样的保住,让日照神国落在生活之中自本自根的生长,或许就这原因叫“日本”吧!这选民们以为自己就是太阳的洪佑者、传续者,经由仪式来保存、洪佑与传续。我体会到一种暴发的宁静,一种怖栗下的安定,一种极为矛盾对立,却又统一为一体的存在精神状况。日本的仪式性理性与现代性的矛盾冲突、疏离异化,竟成了一种可以融摄而构成的同构状态。我看到了一种带有东方特质的现代化仪式性的本质。大和魂啊!大和之魂,在怖栗的均衡下,学习到一种奇特的隐忍。隐忍、残忍、慈忍,就免不了这个“忍”字,或者可以说这是太和谓之“忍”吧!12月6日仪式让人安静,安静本身就是仪式。日本人义以质内,敬以方外,它通过一种仪式性的内化成为一种pattern。潘乃德(benedict)的《菊花与剑》一书对于日本人的义理有着极深刻的阐析。这样的义理通过日常生活的仪式化上升到神道之中。它内藏着阳柔与阴刚的奇特气质,这迥异于中国的阳刚与阴柔。日本士人与其说调适而上遂于道,一归于天理良知,宁说他是归于天皇,而上遂于神道。这在太宰府天满神宫里就可以嗅到这样的气质。日本人将最高善、历史社会总体通而为一,全部集结在天皇身上。他的窍门就在“仪式”。礼仪指向了最高善,或直接地说礼仪就体现了最高善。然而礼仪又降临于日常生活世界之中。日本人之重视礼仪,其实是这最高善于世间的曲成周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