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省社会科学基金:人生需要支点(上)----思恋屈原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1 22:07:27

宇太:人生需要支点()----思恋屈原     

     

今天我们探讨的话题是:人生需要支点。    

为强化国民意识,我每年至少要到天安门广场去一次。或在金水桥边伫立,或在纪念堂前肃立,其中最不可缺少的内容,是绕纪念碑一周。每当我面对挺拔的纪念碑,就觉得它永远不会倒塌,因为它的底座太大太牢靠,地基太深太坚固,而且内涵相当丰富,融入了无数先烈的英灵和魂魄,所以显得更加稳健,让人心里特别踏实。    

假如人生建构也象纪念碑建筑一样,我料这样的人生一定富有实感,至少不会昙花一现。    

人生就像一棵树,有根,才会茁壮成长,无根,或者根子腐烂,定会枯死;人生又象一栋楼,有地基,才会拔地而起,无地基,或者地基毁坏,定会坍塌。    

那麽,人生的根,人生的地基,是什麽呢?我把它叫做人生支点。  

人生需要支点,因为它是支撑你活下去的重要理由和必要前提。    

如果一个人没有理想、没有抱负、没有信念、没有追求,没有目标,就等于没有任何支点。没有任何支点,就等于没有任何精神支柱和动力支撑。若然,他一定是空虚的人,混一天少两半晌的人,注定体现不出人生价值的人,注定不能展示人生魅力的人。    

所以,人生,首先要有支点。有了支点,才有可能彰显人生的精彩。为了深化这个理念,下面我举屈原的例子来说明。    

屈原    

作为中国第一个所谓浪漫主义诗人,屈原,他的人生支点是什麽呢?我认为是爱国爱民的情结。    

1面对困境    

正是这样的情结,才使他热切希望楚国秩序稳定,依法从政,社会规范,为此,他“愿依彭咸之遗则”,希望国家“循绳墨而不颇”。对“偭规矩而改错”的势利小人,也曾表示过强烈的反感和抨击。    

   正是这样的情结,才使他热切希望楚国尽快得到改革与发展,为此,他“伏清白以死直”,“宁溘死以流亡”。    

正是这样的情结,才使他保持了强烈的人民性,当势利之徒“众皆竞以贪婪兮,凭不厌乎求索”的时候,他仍然在“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还是这样的情结,使他在实现其抱负的重重阻力面前,引颈长啸:“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强烈表现了他始终忠贞不渝、痴心不改、坚决不妥协的追求精神。    

 屈子思想这麽好,人品这样美,但得到的是什麽呢?诚如《离骚》中所言,“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这句话的表面意思是,众小人嫉妒我长得漂亮啊,就到处散布流言蜚语,说我乱搞男女关系。实际的意思是,这些势利之徒怨恨我的正直本分啊,就卑鄙地往我身上泼脏水。就像现代社会中某些特殊情况一样,一个圈子,人家要合伙变相掠夺或瓜分共有资财,你屈原跳出来坚决不同意,非要捍卫国家人民利益,那帮人能不收拾他吗?所以,在特殊环境,坏人好当,好人难做,一个人想当好人而不得的时代,是整个社会的悲哀。正由于此,屈原遭受了嫉妒、陷害、下岗、流放,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想出主意,没人听;想提建议,没人理;想奉献而不得,想放弃又不忍。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怎麽办?只好面对空旷,与山河为伍,与日月为伴,疯疯癫癫,问天问地,大发欲正天下而不能、想改邪道而不得的牢骚。心灵已经被逼进痛苦的深渊,但他仍然在念念不忘自己是“帝高阳之苗裔”,是炎黄之子孙;仍然在“恐美人之迟暮”,仍然在担心因领导受小人蒙蔽而做出不利于楚国人民的错误决策。    

   在我看来,屈原所有思想的悠远,想象的丰满,词汇的豪华,乃至一唱三叹的哀怨,统统都原发于一种执着的情感,什麽情感?苦恋祖国与人民的情感。这种丝毫不掺假的纯真情感,既是他写作真品的核心动力,也是构造华美辞章的潜在指挥。    

2流浪和死亡    

屈原的恋国恋民情结,在中国文人学者中,我认为是首屈一指的。在流浪和死亡这两件事上,体现得更加明显。    

这里,我们不妨把他和李白做一个简单比较。    

先看流浪。    

众所周知,这两个人都是我国古代最著名的浪漫主义诗人。两个人都有流浪经历,但有两点不同:    

一个是主观愿望不同    

李白的流浪是自愿的;屈原的流浪是迫不得已的。    

李白的流浪,多半出于自愿,李白在“仰天大笑出门去”以后,逐渐自省、逐渐自拔,最后是彻底放开。而屈原是出于无奈,以屈原的真实心态,是天天守护在楚怀王左右,献计献策,但人家不准许,使得他不得不去汉北或江南过流浪生活。    

再一个是浪迹不同    

李白是循性而动,任意流浪,象放飞的风筝,随心灵的白云而游荡。为什么?彻底放开了。    

屈原在流浪的时候则总是沿江上上下下,来来回回,不肯远离楚国,就像燕子绕梁。为什麽?舍不下楚国而已。    

再看死亡。    

屈原的死,说法基本统一,自沉于汨罗江;李白的死,说法有三:病死、醉死、淹死。淹死之说,主渠道来源于民间传说,不可信,但我宁愿相信,因为更合于我对李白的理解。至少,今天权且相信一回, 索性就认为李白死在水里罢。    

两个人都是死在水里,但又有所不同,李白是酒醉后迷恋水中的月亮,并忘情的跳江与之拥抱、结合,达到了以命相许的神话境界。屈原一直不舍得死,因为楚国一直存在,所以他一直守护在祖国的身边,但当楚国破灭的时候,他赖以生存的支点被彻底摧毁,便义无反顾地走进了汨罗江,直至把自己彻底沉没,与祖国共存亡。    

由此,我们可充分感受到,屈原爱国爱民的情结有多深。    

如果用歌词歌唱两个人的死,应该是:    

对李白,应该这样唱: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知道我的心。    

对屈原,则应该这样唱: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汨罗江知道我的心。  

从浪漫主义风格上说,李白是狂放的浪漫;屈原是有节制的浪漫。从人性角度说,李白体现的是自由人性的美;屈原体现的是规范人性的美。换一句话说,李白给于我们的,是自由人的天性;屈原给于我们的,是社会人的规范性。    

端午节,为的是纪念屈原,这是中国任何一个文人、诗人、知识分子乃至学者,都没有的永久性待遇。    

3伟大的“死心眼儿”    

我个人认为,屈原在中国知识分子中,可以说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精品。  

为什麽这样说呢?这就不能不谈点儿哲学。我以为,人类哲学大抵可以分三大主块,西方哲学、中国哲学、印度哲学。其中中国哲学的核心表达方式展示在一张图纸上,什麽图纸?太极图。如果你把这张图彻底看懂、看透、看全,连西方哲学也显得有些肤浅了。因为西方很多理论的抽象都可以被这张图所吸纳或吞并。而且,它是直观的,便于展开广泛的哲学联想、哲学思辨与动态思考。提炼出一个名词表达,就是阴阳哲学。而中国古代知识分子在人生态度上,往往习惯于拿起阴阳哲学作为自己的护身符,阳盛时,称其为“达”,就“兼济天下”;阴盛时,称其为“穷”,就“独善其身”,可谓能进能退,能显能隐,能阴能阳。进,取孔孟之道,退,取老庄哲学。所以,中国古代高人学者,事业不通达的时候,很少自杀,因为他可以出家,可以归隐,可以“独善”,有万能的保险退路。    

为什麽我说屈原是另类?是精品?就因为屈原做不到这一点。他如果能做到这一点,既可以象陈抟那样,修道于华山,也可以象陶渊明那样“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不谈萨达姆,“但道话桑麻”。陈抟是个彻悟者,当时宋太祖和宋太宗都曾请他做官,他压根儿不做;陶渊明是先做官后归隐;可以说,陈抟是个根本不屑于“拿”的人,陶渊明则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与这两位相比,屈原是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为什麽放不下?因为他的国民情结太重,太执着,无论如何,就是放不下。说句难听话,就是太死心眼儿,有点儿傻,钻牛角尖儿。就像谈恋爱中的单相思,屈原苦恋着楚国这位“年轻的女郎,”但人家不爱他,可屈原呢?你不爱我了,我也要爱你,苦苦的追求你,为你痴,为你颠,为你疯,为你狂,直至为你死。我以为,凡是得相思病的人,都是非常纯真的人,但同时又都是死心眼儿的人。屈原就是个单相思的人,纯真的人,死心眼儿的人。但屈原的死心眼儿,是伟大的死心眼儿,难得的死心眼儿。试想,一个国家的国民,如果对国家都有这样的死心眼儿,这个国家的事情就好办了。问题是,现代人心眼儿太活了。如果再有屈原这样的人,不是骂你穷酸,也得骂你傻冒,要不骂你“百无一能是书生”,或者干脆指责你“不懂政治”,实际上,无论是对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发展来说,还是对人性世界的纯洁净化而言,这种穷酸和傻冒,都是难能可贵的。如果中国的事情真的要屈原这些“不懂政治”的人去搞,就好多了,清明多了。正是因为总是“懂政治”的人搞政治,所以政治才越来越恶心。    

陈嘉庚赚了很多钱,为何要回国?钱学森在国外很有发展,为何要回国?就因为他们同屈原一样,也有很深的爱国爱民情结,这是他们这些人的人生支点。    

历史上有很多生动而精彩的人,也都是因为有这样的人生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