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车需要注意事项:女人的乳房文化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18:59:42
-女人的乳房文化
 人类女性的乳房,完全可以看成一种文化现象。我的意思是说,人类的观念塑造了乳房今天的形状,浑圆、丰满、挺拔。从生物学的角度看,这种乳房是不可理解的。的确,哺乳动物都有乳房,但是他们大多在哺乳的时候胸部鼓胀,喂完奶后,就会瘪垂下来。人类女性的胸脯在青春期后持久地隆起,在已知的4300种哺乳动物里,是一个奇怪的特例。有些人类学家称女性隆起的乳房是一个诡计,让男人错误地相信,大的乳房出奶较多,利于哺乳。其实,乳房的隆起主要是脂肪沉积造成的,而乳汁是由乳腺组织分泌的,乳房的大小和出奶质量毫无关系。高耸的胸脯不但没有实用价值,有时还是累赘。女运动员会感觉到大乳房妨碍了她们奔跑和跳跃;古代的亚马逊女战士为了拉弓射箭,把右乳房割去。在艰苦而漫长的史前时代,敏捷意味着更多的生存机会。乳房的隆起似乎是反进化的。

  现在我们从文化的角度去解释。只有当男人认为丰满的乳房更性感,女人才会不顾危险保持这样一对乳房,以提高自己的性魅力。乳房就像孔雀的尾羽,鹿的头角,华丽而无用。先是强烈官能刺激的性感,接着是相对超越的美感,雕琢着女性的乳房。不妨说,乳房是人类自我创造的一种优美存在。只有在各种文化视野里,我们才可能解读乳房的真正意义。

  今天,多数女人在追求一个健美的胸部时,已经很少考虑乳房的实际功能。如果只是为了哺乳,像黑猩猩那样一对干瘪空洞的乳房就够用了。在文明的早期,人类还没有能力识破乳房的诡计,流行于世界各地的女体造像,通常都夸大了乳房和臀部,象征着乳汁充沛和丰收多产。至少文艺复兴时代的贵族女子清醒地意识到,哺乳会严重伤害乳房的挺拔形象,她们拒绝给自己的子女喂奶,而雇佣下层社会的乳母完成这项任务。这时期的女性乳房,分为10%的上层社会的乳房和90%的下层社会的乳房。我们从可以从当时的绘画作品中看出其中的分野,贵族女子的乳房高挺、圆鼓,农妇或乳母的乳房松软、下垂。乳房的双重含义,此时成了实际的分类标准:审美(性感)的乳房和哺乳的乳房。

  如果哺乳影响乳房的美,那就拒绝哺乳。这一观念准确地突显了乳房的意义:男人的目光高于婴儿的嘴,是男人而不是婴儿决定了乳房的进化。二十世纪,由于牛奶替代了母乳,以及奶瓶喂奶,美国妇女用乳房喂奶的人减少了。我们身边,铺天盖地的丰乳广告,从不以丰乳有益于哺乳为号召。所有人都识破了乳房的诡计,我们已经进入赤裸裸追求审美乳房的时代。婴儿?给他一个奶嘴好了。

  在其他的哺乳动物那里,乳房没有性的意味,只是单纯的哺乳器官。惟有人类赋予乳房情色的含义。古埃及的贵妇早就发明了美容品,像现代女子一样画眉毛,描眼圈,涂口红,还包括装饰乳房。时髦的淑女给自己的乳房涂上金色,给乳头描上蓝色--显然,这不会是出于哺乳的目的。印度人颂扬肉体,最懂得享乐的艺术,他们的古代著作早就描写了刺激乳房增加性快感的方法。印度教神庙到处雕刻着男欢女爱的性爱场景,女神们一个个胸脯滚圆,腰肢纤细。

  然而,对乳房的狂热崇拜,使之成为性象征的核心,却出自西方文明。古希腊人虽然偏好男体,也雕刻了不少女神裸像,有着结实美丽的乳房。罗马人继承了希腊人的风格。总之在这一时期,乳房是自由而袒露的,有着生育与情色的双重意味。随着谴责肉体的基督教的兴起,局势改观。中世纪是严厉性禁锢的时代,妇女们不得不将自己全身严严实实封闭起来。任何压抑都会产生反弹之力,全身紧裹的同时,女性在胸部撕开一个口子,这就是夜礼服的发明。夜礼服遮蔽了身体的所有部位,惟独胸前洞壑大开,具有强烈的刺激性。十五世纪的宗教改革家扬·胡斯写道:"由于女人穿着脖颈处大开特开的服装,所以任何一个人都能直接看到她们闪烁光辉的肌肤,直至裸露着的半个乳房。"这种服装,强调了乳房在人体性象征体系中的重要地位。

  在基督教的艺术中,夏娃和圣母玛利亚是两个占统治地位的女性形象。夏娃是堕落的女性,总是被描绘成裸体,挺着一双性感的乳房。玛利亚是贞洁的圣母,身着保守的服装,乳房通常被隐藏起来,少数艺术品描绘了她哺乳的动作,仅仅裸露一个乳房,并画得超脱现实。据说这是因为画家不愿意观众产生不正当的生理反应。这其中的矛盾很有意思:色情的乳房,不妨大肆张扬;乳房哺乳,反倒成了隐私。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的艺术家回归希腊传统,描绘健美的人体,裸露的乳房成为艺术创作的主题。这时候人们欣赏的是丰满肉感的乳房,按诗人的描绘,美女应该"胸部宽而丰盈,双乳的起伏,一如微风吹动的海浪"。中世纪的禁锢一旦打破,裸露变成时尚,高级妓女尤其开放,她们优美的裸体往往成为当时艺术作品的主角。威尼斯政府给予妓女特许,她们可以在红灯区卡斯提拉托旁的"乳房之桥"上裸露胸部,展示肉体,吸引来往客人。有些妓女在乳房上涂抹亮彩化妆品;有的则站在家中窗口,裸露着乳房,对着顾客做出挑情动作。

  1535年,法国诗人克莱芒·马罗避祸意大利,写下一首《美乳赞》。这是法国诗歌史上的名作。诗歌先是描写乳房的形象:"玉乳新长成,比蛋更白,/如白缎初剪,素锦新裁,/你竟使玫瑰感到羞愧,/玉乳比人间万物更美,/结实的乳头不算乳头,/而是一颗象牙的圆球,/正中间有物坐得高高,/一枚草莓或一粒樱桃。"然后写它体现了女主人的风韵和心灵,引发人们的爱欲:"一见到你,多少人动心,/能不伸出手,情不自禁,/抚而摸之,或握在手里。"

  诗的最后,是玉乳本身的渴望,希望早日配对成婚,那么:"到底是谁会三生有幸,/能够以乳汁使你充盈,/让你少女的玉乳变成/妇人的乳房,美丽,完整。"

  我们大概可以说,是文艺复兴时期,开创了纵情讴歌乳房的传统。与此同时,审美的乳房与哺乳的乳房分道扬镳。乳房作为核心性意象的时代开始了。接着,紧身胸衣收紧女性的蜂腰,将胸部上推,塑造出一个个克服地心引力的高耸胸脯。裸露的胸前也要化妆,涂的是有害物质铅粉,这会使胸脯变得雪白,光彩照人。衣香鬓影的舞会上,名媛贵妇丰腴的乳房,像花朵一样热烈开放,乳沟深深,完美展现出女性柔媚、艳丽的魅力。经过一代又一代的苦心经营,付出惨重的代价。在欧洲,乳房终于成为女性身体裸露与装饰艺术的中心,也成为男人性兴趣的焦点。二十世纪,借助好莱坞电影,西方的性感乳房观念传遍全球,拉娜·特娜、玛丽莲·梦露等胸部丰满的女明星成为世界偶像。

  乳房崇拜带来了巨大的商业利益。乳房的审美虽然有了基本模式,然而具体标准在不断变化。几乎所有的妇女都发现自己的乳房存在某种缺陷,不符合流行时尚。她们不得不花钱购买大量的乳房商品,包括各式内衣,胸罩,健胸运动,隆胸手术等,以支撑、美化和改造自己的乳房。男人们则花钱购买这些精心整形过的乳房:美女封面的流行杂志,娼妓,时装和歌舞表演,靓女形象促销的各种商品。

  中国文化对乳房持另一种态度。

  史前时代。据说我国曾出土一些新石器时代的女体雕像,乳房肥硕,臀部丰满。不过,就文字记载而言,乳房归入隐私,很少提及,巨乳更远离中国特色。上古描写美女的诗文,无微不至,然而基本都遗漏了乳房。《诗经·硕人》写女子的手、皮肤、颈、牙齿、眉毛、眼睛,不提乳房。司马相如《美人赋》写东邻之女"玄发丰艳,蛾眉皓齿",等等,没有乳房。曹植《美女篇》和《洛神赋》也是如此,尤其《洛神赋》,铺排华丽,堪称对女性身体的详尽描述,可是胸部阙如。谢灵运《江妃赋》也一样,对胸部不赞一词。六朝艳体诗,包括后世的诗词,尽情歌颂女子的头发、牙齿和手,对女性乳房视而不见。敦煌曲子词倒是提到乳房,例如:"素胸未消残雪,透轻罗。""胸上雪,从君咬。"不过,它们反映的是西域新婚性爱的习俗。在华夏文化中,乳房没有成为审美的对象。

  在古代笔记里,可以见到乳房的蛛丝马迹。《汉杂事秘辛》描写汉宫廷对梁莹的全身体检,堪称巨细无遗,因为居然提到了她的乳房,只有"胸乳菽发"四字。菽是豆类的总称,大约形容她的双乳刚刚发育,仿佛初生的豆苗,非常娇嫩。另外,《隋唐遗史》等多种笔记记载了杨贵妃的故事,说是杨贵妃和安禄山私通,被安禄山的指甲抓破了乳房,她于是发明了一种叫"诃子"的胸衣遮挡。又传说,杨贵妃有次喝酒,衣服滑落,微露胸乳,唐玄宗摸着她的乳房,形容说:"软温新剥鸡头肉。"安禄山在一旁联句:"滑腻初凝塞上酥。"唐玄宗全不在意,还笑道:"果然是胡人,只识酥。"安禄山描写的是乳房的触觉,未免过份,褚人获《隋唐演义》便评论说:"若非亲手抚摩过,那识如酥滑腻来?"

  尽管唐代比较开放,杨贵妃在外人面前露乳,也属宫廷秽史。宋以后,女性身体部位藏得更紧。这可以从元代"乳疡不医"的故事中看出当时人的观念。马氏乳房生疡,人们劝她请医治疗,马氏说:"吾杨氏寡妇也,宁死,此疾不可男子见。"因为不肯给男子看见乳房,拒绝就医,她就这样死了。这故事广为流传,效仿者很多。

  正统的文字如此,那么其他呢?房中术是专门讲性爱技巧的,汉唐最盛,其中也极少涉及乳房在性爱中的作用。如何选择好女,《大清经》等书列举了耳、目、鼻、皮肤等标准,对乳房却不做要求。《玉房秘诀》倒是说了乳房,然而是"欲御女,须取少年未生乳",竟排斥了乳房。乳房在上古和中古性爱生活中都显得无足轻重。宋以后,房中术的著作少了,然而春宫画和情色文学发达起来。春宫画并不强调女子的胸部,乳房也不丰满。情色文学里对乳房的描写也简陋得不像话,通常是"酥胸雪白","两峰嫩乳",便敷衍了事。《浪史奇观》里,"浪子与妙娘脱了主腰,把乳尖含了一回,戏道:'好对乳饼儿。'"《乔太守乱点鸳鸯谱》:玉郎摸至慧娘的胸前,"一对小乳,丰隆突起,温软如绵;乳头却象鸡头肉一般,甚是可爱。"《株林野史》描写子蜜与素娥调情,算是在乳房上大做了文章:"因素娥只穿香罗汗衫,乳峰透露,遂说道:'妹妹一双好乳。'素娥脸红了一红,遂笑道:'哥哥你吃个罢。'子蜜就把嘴一伸,素娥照脸打了一手掌道:'小贼杀的,你真个吃么?'子蜜道:'我真个吃。'遂向前扯开罗衫,露出一对乳峰,又白又嫩,如新蒸的鸡头子。乳尖一点娇红,真是令人爱杀。遂用口吮住不放……"我们再举出伟大的《红楼梦》,书中塑造了一群美丽女子的形象,可是我们全不知她们的胸脯大小。尤三姐施展性诱惑时:"身上穿着大红小袄,半掩半开的,故意露出葱绿抹胸,一痕雪脯。"仅此而已。

  中国的古典情爱文化,都像尤三姐的妆束,只露出葱绿抹胸,一痕雪脯。乳房的确与性有关,然而和肩、腹、臀等其他部位一样,没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好的乳房,是小乳,古人又称丁香乳,所以女子不但不隆胸,反而束胸。现代作家张爱玲的在《红玫瑰与白玫瑰》里描写过这种古典乳房,她用的是白话,精彩得多:"她的不发达的乳,握在手里像睡熟的鸟,像有它自己的微微跳动的心脏,尖的喙,啄着他的手,硬的,却又是酥软的,酥软的是他的手心。"在西方文学以及现代情爱文学中,丰盈的乳房向来扮演性感的主角,在古代中国,占据这个中心位置的是脚,是三寸金莲。

  中国的足崇拜传统在二十世纪初中断,西方的乳房崇拜飘洋而来,落地生根。

  女权主义者试图找回属于女性自己的乳房。美国学者玛里琳·亚隆女士写了本专史《乳房史》,学术界评价很高,可惜我没能读到这本书。亚隆认为:乳房一直不是女性自己的,在婴儿的眼中它代表食物,在男人眼中代表性,在医师的眼中只有疾病,商人却看到钞票,宗教领袖将它转化为性灵的象征,政客要求它为国家主义服务,心理分析学者则认为它是潜意识的中心。她提出自由乳房的概念,解放乳房,让乳房归属于女性自己。

  乳房怎样才能变成女性自己的?那就是注重自己舒适,不取悦他人,首先是拒绝成为性感的象征,从男人那里夺回来。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欧美舆论把女性不用胸罩视为妇女解放运动的象征。不用胸罩衬托,女人的胸部曲线就不那么凸起,女性特征淡化了。然而,不戴胸罩在穿一些紧薄的上衣时,乳头的形状会清楚显露,因而更为性感。这与女权运动拥护者的初衷可说恰恰相反。不戴胸罩还有个问题,女性在活动量大的生活中实在太不方便,这也违反了让自己舒适的原则。所以她们还不能彻底反对胸罩。八十年代后期,麦当娜穿戴一种圆锥形乳罩,整个乳房包裹在像钢铁一样的材料里,坚挺,挑衅,像是一种武器,容不得男人做任何温柔的幻想。它发出的信息是"别惹我"、"不准动手"。可见胸罩运用得好,也能体现完全独立的女性姿势。

  女权主义者还争取裸胸的权利。乳房之所以成为性感的象征,是因为它平时被严密遮蔽。在非洲和太平洋的岛屿上,男男女女都裸露上身,乳房就没有色情的意味。针对美国法律不准妇女公开把乳房暴露到乳晕部位的规定,亚隆反诘说:"我们该不该把这规定视为对妇女的一种歧视呢?男人都有赤膊的自由,妇女就该在公园和运动场上头顶烈日捂一身汗吗?难道这一规定只是为了加强女人的乳房天生诱人,男人一见就不能自持的成见吗?制定这样的法律,岂不是为色情图案保存赤裸的乳房,好让它们由于总是隐藏而在公开场合显得更加珍贵?"她们认为,在视觉艺术中,要突破男性视点的单一模式,表现乳房的多种形态:肥胖的和瘦小的,年轻的和衰老的,甚至病态的和残缺的。

  在一次座谈会上,施寄青说:"我常觉得男人很无聊,事实上,肚子上的脂肪和胸部的都是同样的脂肪,可是,脂肪长在胸部,男人就觉得很性感,长在肚上,大大的,他们就觉得很丑陋,其实材料是一样的,只是放的地方不一样。……我从年轻时就是波霸,可是我老了更惨,我真的要告诉各位,如果你在年轻时是'太平公主',恭喜你、贺喜你,如果像我到50岁这么老,我们受不了地心吸引力,它不仅下垂还四散。我希望不要戴奶罩,因为我是一个女性主义者,可是,台湾天气这么热,衣服这么薄,你不戴还行?不仅要戴,而且要戴那种把你的肉都挤在应该有的位置的,很辛苦。我也曾经找过美容整型医师,希望能够缩乳,可是他告诉我缩乳的手术,很容易失败,而且很不容易做。"

  关于是否从婴儿嘴里夺回乳房,女权主义者内部产生了分歧。一些妇女认为应该将它归还其合法的主人--婴儿;另一些妇女则认为母乳喂养也是一种专制,把女人拴在家里,阻止她们出门自由地生活。有趣的是,许多男人也不愿母乳喂养,那会损坏妻子的乳房--那可是他的乳房。女权主义和男权主义居然殊途同归,这又违反了女权论者的初衷。

  乳房确实在历史中受到了异化。如果乳房要回到原初的本质,那么就必须明确,我们要将乳房返回到什么程度?什么是它的本质?要从乳房上剥除审美的色彩,我们只要让它回到石器时代;要剥除性的色彩,我们就要让它回到哺乳动物时代;要从婴儿嘴里夺走乳房,我们恐怕还要在进化树上回溯得更远。据人类学家的观察,多数雄性哺乳动物在令雌性受孕后,就把雌性以及未来的孩子抛在脑后,又忙忙碌碌去寻找下一个雌性,令它受孕。只有10%的雄性哺乳动物照顾后代,这绝对的少数,包括了狮子、狼、长臂猿、狗,以及我们人类。我觉得,女权主义者拒绝哺乳,要反对的不但是人类社会中的男权,还得反对动物界的雄性权力。显然,女权理论的合法性不能来自历史,而是来自未来;乳房的本质也不存在复归,只有去创造。

  台湾名女人陈文茜有次突然昏倒,她去医院做全身检查,意外地发现可能罹患乳癌,要做手术割去左胸。在切片复查之前,她很镇静,还写了篇《只剩一个乳房》的文章,从容探讨乳房的历史。我只关心她面临失去乳房的体验,她说:

  "死了一了百了,真活下来才麻烦,尤其只剩一个乳房。只剩一个乳房的女人,到底是什么?该怎么活?女人只剩一个乳房,会是什么光景?回来查了一下书,发现历史上只记载三个乳房的女巫,却没什么一个乳房怪物的记录。……男人跟女人都用各种悲悯的眼睛看着我。女性觉得说,你的乳房这么漂亮,是你身上最令人骄傲的东西,切除了,好可惜!更何况这背后还有代表生命垂危的疾病。男人想的,除了健康外,还是当你少了一个乳房时,陈文茜会变什么样儿?你还算什么女人?"

  她自嘲说:《花花公子》进行的民意调查,台湾民众最想看到自己的裸照,必定是看中了自己的乳房,不妨手术前先来个拍卖,以三百万元的底价让《花花公子》拍裸照,用这钱买架史坦威钢琴。还有一个计划是,赶紧寻觅另一个美丽的假乳房,安装上身,她看上的是杨思敏的乳房。我们看到,陈文茜无法设想剩下一个乳房如何生活,她需要补上另一个乳房,尽管是假的。

  乳房是生命的哺育者,也是生命的毁灭者。乳房疾病一直让世世代代的妇女饱受折磨。现代医学表明,乳腺癌是妇女死亡的第二号杀手,平均每九名妇女中,就有一人罹患这种可怕的疾病。美丽和死亡拥抱得如此紧密,使我们无法将乳房与癌分开。然而,男人们很难理解,当一个女人在自己的乳房里发现了癌细胞,当她被迫失去一个乳房时,需要多大的勇气去面对;他们当然也不能理解,失去乳房的同时,女人还失去了什么。

  我读过一篇署名迎春的文章《失去乳房,就挥别爱情》。因为乳癌,作者被迫切除了自己的左乳房,那里变成一处丑陋的废墟:"胸前少了一波,却多了一道长达18公分的疤痕,和右侧乳房并列,显得怪异而不堪。……我凝视着伤口,告诉自己:'我可以接受,我也愿意面对即将来临艰辛的抗癌岁月,因为我有一个爱我的老公,和一双贴心的儿女,所以我要坚强。'"她的确坚强,挺过了恐怖的化疗;然而她的爱情不够坚强,手术后一年,丈夫就另有新欢。她感慨地说:总以为23年的爱情禁得起试炼,没想到敌不过一颗乳房。

  正如女权论者所说,乳房也许从来没有属于过女人自身。它属于婴儿,属于男人,属于政治,属于商业。可是,我们现在发现:乳房的疾病属于女性自己,乳房的手术属于女性自己,乳房的缺失属于女性自己。没有乳房的女人,她的整个生活也消失了,那巨大的空虚,属于自己。

  女人把乳房的美丽完全献给了世界;而乳房,只能以一种残损的方式复归女性。这不公平,也不是女权主义者希望的复归。我们说过,乳房是一种文化现象,必须通过某种文化,乳房才能被看见,被定义。如果我们将乳房的种种修辞扫荡干净,剩下的,只会是赤裸裸的生理病变。这不是我们想要的自由的乳房。非洲土著女性袒胸,古代中国女性束胸,美国妇女隆胸,每种文化创造着属于自己的乳房。将我们时代的乳房崇拜层层剥开,也许要深深失望,因为最后没有内核,只有黑洞,癌细胞。很可能,乳房没有本质,我们看见的,都是风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