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绿开花吗:金达莱与塑料花 - 顾泠沅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30 00:44:29

金达莱与塑料花 - 顾泠沅

我多年来考察中小学(幼儿园)的经验:宁信生动的事实,不信模糊的概念。教师的研究常常基于自身的经历,真正的可贵之处在于其独特的话语写真。

由此使我想起子上世纪的20年代,教育模式时而学欧(传统派)、时而学美(现代派)的钟摆现象,曾让教师们不得要领。那时正在浙江白马湖畔执教的夏丐尊有这样一段描述:“单从外形的制度方法上,走马灯似地更变迎合,而于教育的生命,从未有人培养顾及。好像掘池,有人说四方形好,有人说圆形好,朝三暮四地改个不休,而对于池所以为池的要素的水,反无人注意:教育上的水是什么?就是情,就是爱。教育没有了情爱,就成了无水的池。任你四方形也罢,圆形也罢,总逃不了一个空虚。”

失去了爱的教育是没有生命的教育。离开了生命之源的研究,哪怕能比较出四方形的凝重,或者圆形的包融,甚至更为华丽而实则乎庸的表述,终究还会陷入空洞。在当今社会,涌动着一股人称“浮躁、浮夸、浮华”的潜流。其间,研究者的价值取向也渐趋多元,有为谋生,有为应对,有为名誉、利益或地位,在滚滚红尘中,只要求之有道,那是正当的。但如果加进一点爱,教育研究所必需的奉献才能成为自然而然的事,而教师所作研究中的创造才能成为一种职业的欢乐和内在需求。爱意能滋生奉献,爱意能萌发创造。爱的力量是神奇的。

爱与团队。个人奋斗的年代已经过去,因此团队成为一道时代的新年轮。总结半个多世纪基础教育改革的成败得失,我曾说过:改革应由管理者、专家、教师的共同体来承担。不要把改革交给单一人群,每位实践者的通透理解和熟练掌握是最后的保障。现在要讲究工作(或研究)主体的合理建构,多种背景的人组合起来,才有可能有点突破。譬如航天,单一背景的人去干断难成功。当然貌合神离是常有的事,用爱心却可冲破旧有藩篱,除此之外,别无良方。以往教师的研究有“教研”、“科研”、“德研”之分,教师培训有“师训”、“干训”之别,成员则有各个领域的理论工作者与实际工作者两大阵营。有分家就有打架。近年来,我们大力提倡并大规模推进的行动研究、课堂观察、同伴互助、专业引领、案例分析、行为跟进、反思性实践和教学研修范式更新等,没有团队,一切都寸步难行。

爱与学习。老教育家吕型伟说,从邯郸学步到摸石头过河,似乎是中国近百年走过的路。教育及其研究同样如此。摸石头过河有风险,为了避免盲目,我想必须用学习导引工作;导引研究。譬如时下流派纷呈,“学点教育史”可以弄清源头与流变;超越前人,要弄清前辈巨人的肩膀在哪里?又如当“比较教育”面对本土,出现失语或转变之时,如何选择一条立足现实、开发传统、借鉴国外的自新之路?需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多。国际上优秀的研究工作有六条标准:(1)丰富渊博的专业知识;(2)明确的研究目标和问题;(3)适当的方法和程序;(4)创造性地使用丰富的资源;(5)与他人有效地交流;(6)取得重要成果。每条说的都与学习有关。学习的成功在于志气,志气由爱好所生。爱学习的人才深感人生苦短,爱学习的人才不舍昼夜。抓住今夜,因为明天从今夜开始!

爱与回归。本书导论取用了“回归本原”这样深沉冷峻的字眼。其实,哲学上的回归本原;原本是一个梦,人类有了梦才有进步。本原的涵义太深邃,古希腊柏拉图指的是“理念”,赫拉克利特指的是万物元素的“火”。至于对教师的教育研究来说,原应回归到它的本意或本身,从以往的割裂、偏颇或扭曲中走出来,那当然也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明白的事。上世纪我国一位诗人说得很深刻,“事物的本身原来是没有什么滋味,它们的滋味全在附带的枝叶之上”。回归本原太深邃,回归本意没滋味。究竟我们要走向何处?在这里,我想借用当代分析哲学家维特根斯坦的观点:“我们已经走上了一个光滑的冰面,冰面是理想的、没有摩擦力的。但是,没有摩擦力就不能往前行走。要前进,还是回到粗糙的地面上来吧”。于是乎,我很赞同本书把教师的研究指向自己的工作实践——他们所熟悉和钟爱的学校、课堂和学生。

上世纪末,上海的学校教育科研曾就一度出现的“塑料花”现象展开讨论,科研成为摆设,好看但不中用。塑料花也是花,可以催人想象,可惜没有生命力。延边山野里似火焰般燃烧的金达莱花,却给我们以倔强生机、不息活力的写照。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就是我观赏了缨料花与金达莱之后的一点感悟,愿以此献给阅读本书的各位同I—O

(本文是作者为上海市教科院普教所郑慧琦、胡兴宏主编的《教师成为研究者》一书所写的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