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花音和服照:未富先腐

　　情急下，一名中国代表佯装失手打碎一瓶茅台酒，顿时酒香四溢吸引住了评委和参观者。最终，评委会判断茅台是世界上最好的白酒，补发了奖项。从此中国茅台威名大震，也振奋了当年被讥为“东亚病夫”的中国国民士气。

　　多年后回想起来，身穿长袍低头打碎酒瓶的图画在脑海里清晰如故，虽然我也清楚知道，故事的重点不在酒，而是灌输民族主义精神——国家被瞧不起，好酒也无人问津。与许多具有中国特色的爱国励志故事一样，漫画在灌输屈辱感的同时，鼓励读者奋发自强，建设国家。

　　时光推进96年，中国再次成为世界经济大国，军事科技力量节节上升，被视为中国形象代表之一的茅台酒，价格也扶摇直上。这一两年国内炒风颇盛，有年份茅台市价上达一二万元（人民币，下同，约三四千新元），不仅是国宴用酒，还是官场疏通关系的润滑剂，贪污腐败的陪衬背景，甚至是载体。

　　就在上周，中国的垄断国有企业，中国石油化工集团广东分公司爆出了“天价茅台酒单”丑闻。有网民在网上晒出多张发票照片爆料称，该公司去年中秋以公款购酒送礼，一周内就购入逾百万元计的名酒供私人支配，其中包括近82万元的茅台酒。上海《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更进一步发现，深圳中石化大厦VIP贵宾厅去年竟对外出售15年、30年、50年三种年份的茅台酒。这些茅台酒是从何而来，销售后的利润归谁，又是另一个蹊跷的问题。

　　在中国政府上调成品油价格仅一周之际，上述新闻对社会神经的刺痛作用不言而喻。网民讽刺中国汽油“掺了茅台”，怎么能不贵？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中石油周五火速宣布将广东分公司总经理鲁广余撤职。但舆论对国企的追究热情已被点燃，有媒体爆出发改委批地1050亩给中石油在北京郊区顺义建五星级豪华酒店，已营业三年。

　　一个无奈的事实是，假公济私，利用公款进行个人奢侈消费在国企高管中并非没有先例。同为中石化出身的中国第一贪、两年前被控受贿2亿人民币被判死缓的陈同海就曾有惊人之语，每月交际一二百万元算什么？鲁广余案子再次提醒社会，在国企高管与官员高层中，未被揭露的案子有多少。

　　学者经常警惕中国社会可能“未富先老”，借用这个概念，“未富先腐”的威胁也正在出现。一个世纪前，清朝政府在面对列强来袭，在军力与政治意志上都无力抗衡，签署了一个又一个丧权辱国条约。今天，中国国内生产总值（GDP）与军事力量都累积到了一定规模，但是始终没有解决权力监督的问题。国家的权力高度往上集中，没有分立的权力设置，政权内部成员的行为是以精神力量与彼此间的掣肘、制衡来接受制约。在国家落后的建设初期，领导人背负的责任远大于物质利益，贪腐的可能性较小；当国家建设起来以后，权力可能换取物质利益迅速膨胀，内部人分利的诱惑力大增，而这种内部人分利倾向又难免造成中央权力的稀释，因而解决权力监督问题的重要性就变得更突出。

　　许多事例都在警示现有反腐机制的无力，体制改革的迫切性。中国高层强调制度反腐，那允许司法独立，建设独立反腐机构都是绕不开的命题。否则，中国在艰苦进行从落后到发展、从发展到富强的转型后，是否能摆脱历史上富强后又转弱的怪圈，始终是悬在很多人心头的一大疑问。　韩咏红　*hanyh@sph.com.s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