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而甚之:炒客“落荒而逃” 山东三亿斤大白菜遭弃

　　“别跟我提白菜的事儿，我现在听见这俩字儿，心里就憋屈。” 在山东省济宁市金乡县渔山镇的金州万盛冷库有限公司内，来自山东德州的囤菜商王盛一脸愁容地对《中国经营报》记者说。

　　为赌白菜涨价，王盛于去年10月份押注120万元，从山东肥城等地收购了1200多吨白菜，囤积在金乡的金州万盛冷库。当时白菜收购价一路水涨船高，王盛的白菜从收购，到运输，再到入库，成本已上升至5毛钱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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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大家都认准白菜净出库价肯定能涨至每斤8毛以上，谁也没料到如今白菜能贱到送都送不出去的地步。只能怪我严重错估了市场行情。”王盛告诉记者，“按照目前的净出库价每斤1毛钱来算，卖与不卖，都几乎要赔完老本。”

　　现在的金乡，好几百个冷库里的大白菜都几乎成了垃圾，数量达3亿斤以上。大量去年囤积大白菜的贸易商选择义无反顾地扔掉这些大白菜，让冷库老板们也叫苦不迭。

　　泡菜危机惹的祸？

　　谈起为何囤积白菜，王盛自怨自艾之余，还是把原因指向了2010年10月份的韩国泡菜危机。

　　2010年，韩国气候异常，致使蔬菜减产，作为泡菜的原材料，大白菜严重供应不足，韩国政府宣布从中国进口5万吨大白菜。有报道说，由于山东的大白菜还没有成熟，韩商纷纷到中国的东北地区抢购大白菜，东北大白菜价格应声而涨。

山东白菜显然错过了这波出口的绝佳时机，不过韩国泡菜危机虽然没有直接让山东菜农获益，但由于媒体早期的集中报道，浓厚的涨价预期拉动了菜价上涨。而另据山东省农业厅有关负责人介绍，2010年受异常天气影响，山东大白菜预计单产将减产20%左右。多种因素导致的白菜价上涨心理预期传导至山东时，引发了囤菜商们的冲动。

　　王盛告诉记者，2009年靠囤积大蒜发了一笔财的他去年注意到了白菜市场价格的巨大变化。往年山东肥城、平阴等地大白菜产地批发价是0.05元~0.1元/斤，而去年涨到了0.2元~0.25元/斤，而一些大城市里的白菜市场价格从往年0.25元~0.5元/斤，飙升到去年的 1元~1.25元/斤，创十几年来同期最高价。

　　而囤积的风险已经于2010年5月陡然升高。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5月26日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部署加强地方政府融资平台公司管理和严厉打击囤积居奇、哄抬农产品价格等违法行为。 为王盛等囤菜商服务、聚集在金乡的5000多名大蒜经纪人都隐隐觉得自己可能成为政策的靶子。而据金乡县当地一位知情人士告诉记者，去年金乡就抓了几十名大蒜囤积商。

　　去年一系列的政策虽然并未将大蒜的价格降下来，但是囤积大蒜的囤积商却减少了。这使得原本用于储存大蒜、蒜苔的金乡县冷库有了大量的富余。

若继续投机大蒜，不仅面临高价位的风险，还有可能受到国家相关部门的严惩。权衡之下，王盛选择了白菜。不过在他入场的时候，白菜的收购价格已经步入了历史高位，达到0.4元/斤，加上手工费、运输费、冷藏费等，其成本价格已经达到0.55元/斤，也就是说之后的毛出库价不能低于这个价，否则连本都保不住。

　　囤菜商们没有想到的是，韩国进口5万吨中国白菜之后的戛然而止，也让国内白菜的价格走上了下坡路。自去年11月中旬以后，白菜批发价格一天比一天低。

当白菜价格掉至王盛囤菜的成本价时，王盛还在期待着春节行情。可是春节里白菜批发价格虽有所反弹，但只涨至0.4元/斤就又开始了下跌之路。“那是那会儿卖出去，还能少点儿损失。”王盛感叹道。记者了解到，金乡此次储存的白菜80%来自山东肥城县。一位肥城白菜种植户告诉记者，去年凡是种植了白菜的农户或基地老板都发了财。而且去年肥成白菜大丰收，供应充足，现在春白菜又开始上市，净收购价才0.15元/斤。

　　倒霉的冷库商

　　梦碎的不仅仅是囤菜商，和囤菜商紧密相联的冷库商也有苦难言。

　　据记者了解，金乡县2009年时有813家冷库经营者，共2300栋冷藏库，如今数量可能略有减少。以前这些冷藏库主要以冷藏大蒜、洋葱、蒜苔为主，而去年却大量储藏了大白菜。

　　金州万盛冷库的韩经理告诉记者，这次白菜价格大幅下跌之后，很多囤菜商都给冷库商主打电话说白菜不要了，以白菜抵押冷藏费。

韩经理给记者算了笔账，他的冷库每栋能存300吨白菜，每斤白菜的存储成本至少也在五六分钱。这样的话，每一个库的存储成本在3.6万元左右。如果按照现在每斤1毛钱价格，300吨白菜能够收回6万元，但如果算上运费和各种人工成本，即便这些囤菜商不要这些白菜，这些冷库商还是要赔本的。金州万盛一共有14个库，其中5个库用来存白菜。而只有一户囤菜商交了2万元预付款。

　　“他们不要白菜了，我们公司还得想办法善后，还得把白菜送出去。可即便如此，目前也只送出去了两库。眼见着蒜苔的储存期就要到来了，我们不得不把一些库里的白菜倒在公司的院子里任其腐烂减少后，再当垃圾扔掉。”韩经理告诉记者。在冷库旁边，一大堆扔掉的白菜不断散发出腐味儿，并流出绿色汁液。

　　“扔垃圾还要交垃圾清理费的，所以算起来，我们也至少得赔个20万元了。”韩经理说。

　　损失无法弥补

　　腾龙果蔬冷藏有限公司的现状比金州万盛冷藏有限公司情况稍好一点儿，他们找到了买主，但是净出库价被压到了1毛钱每斤。也就是说，该公司还得雇人将白菜剥掉20%，然后进行重新装袋。这样加上人工费、网袋费以及剩余菜叶的清理费，也基本上接近1毛钱的成本了。

该公司一位负责库存的人告诉记者，“据我了解，整个金乡今年至少储存了500栋冷库的白菜，至少15万吨，而往年这个数字是四五十吨。很显然许多外地客商想趁白菜涨价大发一把。按照5毛钱每斤的成本价，一栋冷库白菜至少值30万元，不敢说这500栋全赔，也至少得赔80%以上。算下来这个损失也得有1.2亿元左右了。这还不算冷库商的损失。”这个数据的说法也得到了金州万盛的韩经理的认可。

　　据了解，山东大白菜之前主要是内销，受出口影响不是很大。据山东出入境检验检疫局的统计数据显示，2009年山东省全年累计出口韩国鲜白菜3400.88吨，约占山东总产量的0.03%。

　　山东省金乡县是盛产大蒜之地，被戏称“大蒜华尔街”。由于大蒜是当地的支柱产业，所以金乡县政府部门很多科室都是围绕着大蒜产业设立的，关于白菜产业的销路问题，并没有相关部门来协调解决。

山东省金乡县商务局崔新文副局长告诉记者，“在金乡大蒜的带动下，阿联酋的迪拜以及一些东南亚国家和金乡县曾达成一些口头上的外贸协议，但是，由于金乡未能成功申请白菜产地基地备案，与检验检疫局多次协调不成功，致使国外进口商最终放弃了金乡大白菜。所以白菜出口未能搭上大蒜出口的顺风车。”崔新文说。

　　金乡县商务局负责内贸的孙科长告诉记者，由于金乡县农业发展始终以大蒜为主，所以目前金乡只能做到对大蒜内贸进行严密的市场监测，而以前白菜内销所占比重极小，政府从未进行过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