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单自检不清洗会怎样:每天都会出现的奇遇系列一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15:52:16

  试图用轻描淡写的手法点出生命的意义。与帕斯卡尔(Pascal)所持的观点相反,书中强调,重要的问题不一定与无聊琐事无关。微不足道的小事有时可以发人深思,滑稽可笑的事也会变得严肃庄重,深度总是源于肤浅的表面。当然,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见得一出现就富含哲理。

  然而什么事情都不可能一成不变,有些平淡无奇的事情,还有一些日常行为、我们每时每刻都在完成的工作,都可能演变成令人吃惊的事态,并且从中能透析出哲理的起点!要是我们肯承认哲理并非是一种纯理论,如果我们认识到哲理都是从看待生活的独特态度,从哲学家们的感情、感知、印象、能力、观念中所出现的奇遇等各方面汲取养分的,那么我们也就可以对生活经验臆想一番,结果就会发现这样做能产生许多激动人心的场面。

  本书的主要目的是想通过一些小小的体验,让你通过某件要做的事、某句要说的话、某种要设想的场面,使你有惊讶的发现,也使你体会到问题的困惑;同时,在杜撰一些启发性的小事、一些细微的冲动时,使你于玩耍中贴近事物的本质。

  本书各篇所描述的体验都可以在现实中加以演练。你也可以把这些体验进行比较、修改,甚至创造出另外的体验。但你必须真实地进行操练,认真进行切身感受,直至这些试验所产生的效果最后脱颖而出。自从有了哲学家以来,这些现象就一直存在着:只要变化距离、变化角度看问题,就可能导致观点的改变。即使最初这种变化的范围有限,但却能使人用不同的观点来看待事物。

  这种消遣书之所以还有市场,是因为它有意地提出了这么多离奇古怪的体验,必要时这些体验还有点儿荒诞,但是每一次体验,都动摇了我们认为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例如我们的身份、外部世界的稳定性,甚至于一些词的意义。每一种体验过程不同,所得出的结论也不同。这再好不过了,只要你去实践就算成功了。

  当然这些体验是基于某些假设和信念的。特别是把书中的“我”当做另一个人物,把世界看做是一种幻觉,把时间作为一种圈套,把语言作为难以言喻之物的脆弱面纱,把礼貌作为暴行的缓兵之计,把乐趣当做是一种道德,把爱作为人生追求的惟一境界。

  谁也不必对这些观点加以认同。只要每位男士,当然也包括每位女士受到启发就够了。我几乎不大相信哲学仅仅是某些人的专利,即使以往的情形是这样,我仍然持此态度。

  总之,这种消遣的哲学意图可以包含在一场简短的对话中:

  “你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

  “你会达到的!”






  大声呼喊自己的名字

  时间:约20分钟

  设备:某一寂静的场所

  作用:从自我中超脱

  请席地坐在一间悄无声息的房间里,心无旁骛地静静坐上片刻。在细心倾听你周围极其轻微的声音时,你就应该想到宁静即将被打破,对闯进来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做好思想准备。

  这时候你就大声呼喊自己的名字。发音要清晰,并反复呼喊,就这样坚持下去,好像你在极远处呼唤一个对你的叫喊一直充耳不闻的人。你要设想你正在呼唤一个认识你但没有看到你的人,他在一片田野的对面,或在小船荡漾的河对岸,甚或在遥遥相望的另一空房子内。

  最初,在头15~20次内,你会感觉你只不过在自言自语。你在呼唤某个不存在的、你无法接近的人,你呼喊的样子有点儿荒唐可笑。你拉长元音,用不同声调发出音节也是白搭,无论如何你也不会相信自己会做这种徒劳的事。继续喊下去,反正房门是紧闭的。

  久而久之,你开始感觉到在被人呼唤,最初声音含糊不清,几乎不容易听到,而且还游移不定,没有把握。这时候你要坐下来,注意倾听和体会这种内心与体外之间不稳定的平衡。坚持下去,重复喊下去,再机械地、反复地叫自己的名字数十次。这是你的声音,也是另一个人的声音,他就在那边,你刚刚才看到的。

  你的声音并未一分为二,当然你自己也没有分身。但是你感觉到你具有了双重性,内心在一定程度上被分裂了。确实是你在呼叫,可你不知道那是谁。也确实是你在被人呼唤,但你不知道声音来自何方。或者更确切地说,如果你心里明白在两种情形下都是“你”,你会设想那只不过是同一个人。不错,你确实知道这一点,对此大家都没有异议。但是错了,这根本不是你目前的切身体会,虽然你清楚“你”与“你”只不过是同一个人,但你现在已不能再明确地感受到这一点。那个呼喊的人还是原来的人,但却与被呼唤的人不是同一个人了。

  这项体验可以让你在内在世界和外在世界、呼喊与聆听的情境游戏中,感受一段时间。你会惊讶于这个平常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有时竟会变得如此遥远;也会领悟到:只有当自己觉得自己是另一个人的时候,才有可能呼唤自己的名字,显然只有别人会这样称呼你,而在通常情况下你绝不会这样叫你自己。

  你就这样继续自己呼唤自己吧,间隙要有规律,同时要高叫几次。目的是要激起轻微的不适,但不一定难受,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自己和自己相脱离的轻微感觉。你就在这种飘飘欲仙、晕头转向的状态中再待片刻。

  你是怎样摆脱这种状态的?你用什么办法填补了那块间隙,使之重新合而为一?

  这时候,用尽可能自然的声调、理直气壮地大声高呼:“对了!我成功了!”

  掏空字意

  时间:2~3分钟

  设备:手头有的

  作用:失去象征意义

  这项体验可以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中进行。只要你能确定你待的地方无人听见你呼唤的声音即可。在体验过程中最好不受干扰,免得你因担心被人取笑而弄得惶惶不安。一个人自言自语不足为怪,被窥视和被嘲笑反而会干扰所追求的效果。

  因此,只要在任何场合无人能听到你呼唤的声音即可。取一件你手头最常见的物品,如铅笔、手表、玻璃杯甚或你衣服上的一件东西,扣子、腰带、口袋或鞋带。这都无关紧要,只要一件普通用品即可。你已经习惯它的名称以及它的存在。对这件东西你一直用一个词称呼它。拿起这件既不新颖、奇特,也毫无危险的小东西,然后一边看着它一边轻声重复说出它的名称。例如要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枝在你手中的铅笔并不断重复念叨:“铅笔”、“铅笔”、“铅笔”、“铅笔”、“铅笔”、“铅笔”、“铅笔”、“铅笔”、“铅笔”、“铅笔”。你还可以继续念下去。这用不了多长时间,转瞬之间,这熟悉的词就远去了、消逝了。你继续重复念出的是一连串奇怪的声音,一阵阵荒诞不经、毫无意义的声音,它什么东西也命名不了,也不能指任何东西,只是一阵杂乱无章、捉摸不透而又刺耳的噪音。

  也许你在孩提时代早就这样玩过,我们几乎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感受。名词与东西之间的联系是那样脆弱,一旦经过扭曲、抽离、疏远之后,这种联系就变得面目全非。这个名词就变得枯燥无味,化为齑粉,像一只只因只能发出空幻声音而被人散落在地的贝壳。

  你对于事物本身的看法,也将大大改观。它的材料似乎变得更加厚实、更加稠密、更加粗糙。那件东西也在变化,与以前大不相同。一旦它脱离细腻微妙的常用名称的网络,就会变得无以名状的古怪。

  这种可以分解的旧式游戏应该不断地重复进行。你不妨去观察一下词意本身的消失,以及那毫无遮拦地显露在词语以外的现实。将指同一东西的同一个词复述数遍,使它丧失任何意义。那不是很精彩、很恐怖、很奇怪吗?只消片刻时间就足以捅破使我们待在原地不动的窗户纸,这时候我们对自己还具有叫出事物名称的能力深表满意。

  空找一番“自我”

  时间:不定

  设备:无

  作用:背离

  “我”,是你用得最频繁的词汇之一。

  在一天中,“我”这个字几乎出现在你所说的每一句话中。从幼年时代起,你就不再用小名称呼自己了。“我”成了一个口头禅,你用它来表达你的愿望、你的失望、你的打算、你的希望、你瞬息万变的行动、你身体的感觉、你的疾病、你的快乐、你的计划、你的怨恨、你的温存、你对香草香料的爱好或是你对茴香的厌恶。很久以来,你就把这个简短的字与你那起伏不定的情绪联系起来。它与你的情感、你的记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表面看来,没有这个字就什么也干不成。在你的叙述、你的判断中,这个字俯拾皆是。一项小小的决策,一次细微的推敲,都不会把它漏掉。

  这是个奇怪的现象:人人都用同一个字。我们每个人最亲密无间的感情都与这个既没有经过挑选也没有经过构想,而且其他任何人都无一例外地在使用的这个字联系在一起。这是语言上的一个代词,但没有比这个“人称”代词更不具个性的了。从语言学角度看,“我”这个代词,竟是所有人都可以交替使用的字眼。当有人说出“我很高兴”或“我很伤心”时,说话者可以是任何人。与他人不同的每个人都用着他人都在用的一个字来称呼自己。这是一种十分悖谬的情况。但你与大家一样都想不到这一点,为了不受诸如此类问题的困扰,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无论如何,你都得去寻找这个“我”究竟在哪里。它存在吗?如何发现它?凭什么去辨认它?要是你试着去提出这些问题并企图专心致志地加以解决,那么你将体会到这个“我”是不容易定位也不易认证的。

  这可不是一下子就能定出范围的试验。相反,它好像一段长时间的寻觅,需要时间,需要各种不同的机会,需要一定的恒心和顽强的意志。我们口中的“我”究竟在哪里?你在种种不同的场合,透过各不相同的角度去找了许久。其中确实有过不少机会,不过最后你还是一无所获地回来了。真正有意思的阶段,就从这儿开始。

  在你可能试图去追踪的各种线索中,应该想到还有身体的存在。这个“我”有点儿与众不同可又与其他事物相像,它指的是否只是这个身体?还是这个身体的习惯、嗜好、软弱和特点?然而你永远无法在你的身体上找出“我”。因为你没有一个细胞是10年前就存在的,你体内也没有任何元素跟10年前完全相同。

  你把“我”叫做什么?形式?总体结构?组织?按常规讲,剩下的只有思想了。一切都在改变,但是你的记忆,你要坚持一成不变、以不变应万变的意识却依然如故。这时候,你也不会找到“我”。你永远只能找到一系列的想法、一组组镜头、一次次回忆、一连串观念、从你称为“我”那里调动出来的愿望。

  在这一切感觉中,在这种种心理活动中,“我”似乎是个公分母。但它可不是支柱,也不是动力,只不过像一个家庭,一种千变万化的思想和感觉所共有的性质,几乎像一种色彩或一种香料。它是一种表现手法,也可能是一种风格,仅此而已,再无其他。“我”既不是某件东西也不是某个人。然而它又不仅仅是一个字而已,也可能是一支歌、一种习惯、一种辅助性和相对性。

  如果你最终能体会到这一点,就能学会如何处理它。这个不可能找到的“新发现”会对你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呢?你如何从“我”的这种背离中解脱出来,那又另当别论了。

  让世界存在20分钟

  时间:21分钟

  设备:一个世界和一只挂钟

  作用:惊恐和安心

  往事会深植人心,就连最小的小事也不例外。它萦绕在思绪中,连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在乎过去的人也是如此。未来也是这样,哪怕一个小小的打算都会被往事影响。我们在做微不足道的预测时它也来凑热闹。

  如果我们试图—就算是异想天开或只是为了好玩儿才这么做,解开这些可怕的束缚,那又将发生什么事?因此我们要尽量设想那些往事从未发生过,未来也不存在。我们要设法相信像目前这样的世界只能维持20分钟。这个世界就是刚刚形成的,包括我们在内。一分钟前,它还不存在。这个世界现在所包含的一切,像遗迹、古代废墟、藏书楼、纪念碑、档案、近期的或遥远的记忆,凡此种种都是刚刚同时出现的。尽管档案原封不动地存放在那里,证据也在,然而它们所讲到的往事却只有现在存在过。

  这个世界—广漠浩瀚、千变万化、多姿多彩,原来它的寿命只限于20分钟。不多不少,20分钟过后它就彻底永远地消失了。没有大爆炸,也没有任何的宇宙爆发。没有熊熊的燃烧,也没有冲天的大火。只不过是一次突然的熄灭,像一个肥皂泡的破裂,也像一道光线的突然泯灭。

  进入这个只有20分钟的世界你会发现,在某种意义上这个世界与我们的那个世界多么相像:同样的体积,同样的苍穹,没有任何事物有什么不同,同样的人做着同样的事。但你瞧,现在已压根儿不是同一个世界了,因为这个世界缺少深度,少了真实的过去以及未来的远景,而且由于有这一时间限制,它仍然与我们这个世界有根本的差别。在这个稍纵即逝的世界消失以前,对过去与未来存在幻觉的你,应尽力去弄清你的思想与这种分分秒秒都计算得很精确的生活有多么不同。你越是感受到这种差距,你越会体验到对我们来说对远古的追忆和对未来的展望是多么重要。

  在命运安排好的20分钟期限到来以前,你会暗中感受到一阵隐隐约约的恐怖,那就是一切确实都会烟消云散。

  这是子虚乌有的事,你在第21分钟时会摆脱这种空无一物的恐惧感。于是你会尽量去体味世界依然如故的那种轻松感。

  不过接着你会像回味着什么一样,内心有一种失落感:怎么什么都没有消失?

  真是个拙劣的游戏者……

  星星落在下方

  时间:30~60分钟

  设备:繁星点点的天空

  作用:宇宙性的

  最好选择一个万里无云的夏夜。如果能置身在花园里则更好,你可以躺在那儿,大约一小时。

  于是你仰卧着,凝望着星星,它们的数目是固定的,它们中蕴涵着巨大的未知数。你应该同时做到觉得惊慌失措但又十分惬意,交替感受着使人心安而又神秘莫测的夜色的来临。

  这时候,所有的画面都有其价值:轻柔优美的银河,温和宜人的黑夜,闪烁不定的星光会使人有一种渺小感。一切司空见惯的现象都再次出现。这时候切不可犹豫,要下决心让自己投身其中,全心全意沉醉其间。

  静心等待,直到产生被紧固在地面上、几乎要被这种广袤无际所压扁的感觉为止,那时候你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质点,在自己头顶的是浩瀚无垠的宇宙。

  这个体验只不过是要推翻你对宇宙原来的看法。渐渐地你会相信你所看到的星星在你下面,你居高临下地飘浮在群星之上,你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固定在地上,但辽阔的天空却在你身下。你在深不可测的星空上面飞翔,但要不停地冒着跌入其中的危险。

  这一切不能想做就马上做到。需要有一个适应过程,其间不必屏息凝神,只要偶尔专注一下即可。整个过程有如三维图像的形成过程。要是久久地盯着一张布满记号的平摊的纸张看,那些记号看来是光滑而且难以辨识的,只要耐心等待,可能一眨眼间,截然不同的影像便会浮现出来。

  你会感觉到一切确实在你下面。

  只要微不足道的一个动作,吹一口气、短暂的失神,也许是一刹那的漫不经心就会使你慢慢地偏离,忘了土地的存在,天空也跟着往下滑落。

  在你站起身来的时候,动作要相当慢,走路要留点儿神。

  像看一幅展开的图画那样看一种景色

  时间:20~30分钟

  设备:一处安静的景色

  作用:诧异

  在海边或乡下,当然城市更好,选择一种单调的景色,不怎么变动,并且几乎整齐划一,在色彩上反差不大。

  你就坐定在那里凝视吧,但不用紧盯着看。你的目光无须搜索什么,不用固定在某物上。相反,你的目光应放眼整个景色,但保持一定距离,有点朦胧感就行了,好像什么也留不住你的目光,什么也吸引不了你的目光。没有任何凹凸不平感,几乎没有形状。最后整个景色都处在同一平面上,没有任何立体感,像一幅画那样。这项体验所费的时间可长可短,有时候能很快完成,有时候却不能,一切取决于你,取决于你的心情和景观。

  当你感觉到这一切都集中在一个平面上,内部没有任何张力时,体验就可以真正开始了。你要设想你所见到的一切,从天上到地面、固定的或运动的,都只不过出现在一大块绷紧的画布上,一个大银幕上,那是“全景”式银幕,颗粒很精细,清晰度很高。

  如果你达到了这一境界,相信所有在你面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幅固定的彩色画,你置身于一座巨大而古老的电影院,这时候你可以设想那幅画即将被卷起。景色全部集中在那里的这块大幕布上,你会慢慢地看到它在折叠起来时让位于其他事物。

  朝什么方向折?从上面?从下面?从一个角折起?还是从一边垂直地折?这都要看你的心境。

  这个体验的目的是让你感觉到生活可以包含在正被折叠的世界中。你应该略带忧虑地去发掘它背后隐藏的东西。那不见得是一个深夜、一堆熊熊烈火、一个深渊。什么也没有。重要的是要感觉到这个世界可能一直不稳定,容易失足,容易畏缩不前,也容易失去自信。重要的是你自己置身于这种风景中时应体会到这点小小的困惑。

  在幕布拉开以前,你不能以中场休息几分钟为借口从中抽身而退。不管怎样,你不能用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去逃避,你知道幕布不等人。所存在的事物在堕落,现实让人感到失望。一切都可能发生,无论何处、无论何时,而且说来就来,让人猝不及防。

  遗失某物又忘了是什么

  时间:不可预测

  设备:任何物品均可

  作用:令人惴惴不安

  我们可以做各种准备工作,却对遗失与遗忘无能为力,因此这一体验不能彩排。两种情形必须碰巧一块儿发生,才可能进行尝试。

  必须丢失一件物品,任何东西或贵重物品均可,而且还知道你确实遗忘在某处,但再也无法记起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因此这是罕见的,但并不等于不可能—你受到双重失落的打击:遗失东西,失去记忆。

  你知道你遗忘了某件常用物品,或者是别人委托你保管的什么东西、一份你要承担责任的文件,总之这些都无关紧要,但不管怎样,你还是不知道究竟丢了什么东西。

  眼下,你只是隐约感觉到在事物连贯性方面有漏洞,但无法加以识别,也不能勾勒出它的正确轮廓。一次不可弥补的偏差、一种因遗忘了某件物品但又不知这东西究竟是什么让你更加焦虑万分,这就是你要面临的处境。

  有人可以反复地说这种情况很罕见,想要造成这种情况是不可能的,于是只能等待这种状况的出现。通常人们是想把这类时刻自欺欺人地掩饰起来的,埋藏起来,于是,它们融入了日常生活微不足道的尘埃中,像只有在太阳光下才能看清的一些悬浮颗粒。

  相反,这时候要等待这类时刻的来到以便密切加以注意。如果这种难得的机遇偶然出现在你面前,体验是要让你保持你所感觉到的奇怪状态。这不是一种惋惜,因为没有什么可让你惋惜的。也不是一种耻辱,更不是一种挥之不去又难以理解的局促不安之感。这种感觉既模糊又可怕。忘记了一种遗忘又“模糊”地知道发生了遗忘。然而这种模糊的知觉又是什么?它存在吗?它叫什么?如此迂回的看法在时间上是以什么方式存在的?这正像人们从外面看自己,但是,是从侧面不全面地看,而且是从一个被歪曲的角度、能见度很低的地方看自己。

  于是,你就有一种发生无法弥补的失误后的隐约的恐惧感,这种感觉会突然出现而你自己也不是确切地知道它的内涵。为了进一步弄清真相,你可以随意挑选几本有关精神病和神秘主义的著作来读一读。

  知道早上自己在哪里

  时间:可变

  设备:无

  作用:暂停活动

  这项体验适合那些心力交瘁的人。它适合于筋疲力尽的旅客、压力很大的商人、节奏紧张的决策者,总之适合于那些劳累过度的人。

  最好选择一天中即将结束之时,或者一片混乱的一天。甚至先前的许多日子都超负荷运转,要出差,要经历动荡。总之,为进行这项体验,最好在你全力以赴使自己处于疲惫的麻木状态时进行。选择那个你开始感觉到你再也不能驾驭一切的时刻,你的思路中断了,集中处理那么多的变化和数据你已力不从心。

  当你到达了这种紧张、疲惫、烦躁的阶段并怀疑自己能否继续工作时,这项体验就极为简单了,你就可以思忖:今天早上我在哪里?其他类似的疑问也可以提出:我今天听到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我的第一次约会是如何进行的?昨晚我是与谁一起度过的?如此等等,视你的生活方式而定。

  许多人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出这些问题。他们会立刻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醒来的,吃了什么,说了什么,读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又遇见了什么人。这种问题对那些日复一日、时间不变、日子固定地去谋生的人来说当然毫无意义,他们的答案会脱口而出。今天与往常一样是个平淡无奇的日子。办公室、商店、农场、工厂也一如既往地在运转,没有变化。

  对于其他人,例如游民、亢奋的人、频繁跳槽的人来说,思路并不总是那样容易恢复。当会议、决议、出差接踵而至时,要知道几小时前做过的事可能很难。重要的不在于你遗忘了什么还是记住了什么,体验一下迟疑片刻的感觉。你要体验这一时刻,几秒钟、几分钟都可。你突然暂时停止工作,你仍处于犹豫阶段,在你自己的生活中,你不知道在不久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最终你心里清楚自己当时身在何处,你也相信会把事情想起来,而且能给出答案。然而这种状况持续了许久,连贯性都无法形成,你感觉与你自己分开了。你知道不久前还是原来的你曾经经历过这个时刻、说过这句话、是怎样醒过来的,但至少在目前你什么也想不起来。你停留在某一时刻的边缘,在往事中居然有一段空白,这使你忧心忡忡,毕竟时间的持续已经成为理所当然的事。

  自动挑起暂时疼痛

  时间:几秒钟

  设备:无

  作用:回到现实世界

  你感到很厌烦。

  节目在没完没了地演下去,或是那堂课味同嚼蜡,或者你等待的一个电话却迟迟不来,或者你感到无所适从、游移不定。这个世界在朦朦胧胧、影影绰绰的状态中飘浮着。你感觉变得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了,好像你身上的物质开始失去其轮廓,开始在周围零零落落,一片狼藉。甚至很可能你变得越来越呈薄雾状、半透明的、轻飘飘的。你再也无法确切地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厌烦开始将你吞噬。

  用力地在对疼痛敏感的部位拧自己一把,譬如在胳膊内侧、颈部、腹股沟等处。所引起的疼痛感应该很短暂,但是也很剧烈。因为是剧痛,所以免不了要叫出声来,但你也可能会忍住。别给自己等待疼痛或准备的时间,行动要快,你要速战速决。可以这样说,你不妨对自己来个出其不意,让自己吓一大跳,要尽可能在不知不觉中让自己分身,你的疼痛犹如一个意外、一场事故、一种不期而遇。这种疼痛要使你刻骨铭心,但闪电般袭来的阵痛一下子使感觉麻木了。

  如果疼痛感相当猛烈,那么效果就有保障了:你重返现实,你的身体又返回给你,你也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朦胧的感觉消失了,你终于从厌烦中解脱出来,你又回到了这个世界上。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需要深思:为什么疼痛能使人重返现实?难道就只是一种提醒,一种突然的鲜明对比?或是在几千年中我们已养成了这样一种生活方式,以至于痛苦倒变成了一个人存在的第一指标?

  真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幻想自己与天地同存

  时间:不受限制

  设备:无

  作用:能使人得到宁静

  没有人可以永生,但我们可以将永生设想为可感知的现实,只靠一长串抽象的推理过程,无法得出任何具体结论。体会与天地同存的感觉是要进行实验的。这看来有点儿荒诞,但不管怎样你不妨试试。

  皮肤还是从前的老样子,心脏也还是原样,搏动着,收缩着,肺和胃也是分别按自己的节奏运转着。想像你的体内存在着的没有时间的空间。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这个纯净的空间中,你就能注视到时间这层薄膜正在剥离。你将会看到这层时间薄膜正在离开你和一切事物,就像一只蛋壳正在滚向远处。

  你会发现自己的思想溜号了,既无法安定下来,也没有留下痕迹,你还会看到一切事物目前就在移动,而且是在一个膨胀、扩大了的现在中移动,辽阔得与宇宙大小一样。

  要从体内感受到时间的肤浅性。你首先会感到自己突然会变得愚不可及,然后才觉察出那像是一种越来越熟悉的明显事实,那就是组成你的最基本的内核已与一连串的时间顺序毫无关系。你在凝视着这一连串的时序,你在传送它们,但你没有被包含进去。无论如何,你应该做到相信这一点。

  问题不在于是否确有其事,重要的是你要真切地感受到,哪怕是刹那之间,那是真实的。实际上,在宇宙中我们只是昙花一现的人类,但那无关紧要。如果在这种盛衰起伏、连续不断的变动中,在这种永无休止、断断续续的时光流逝中,我们至少有一次完全相信我们是与天地同存的,这时候我们就逃离了时间的羁绊。有这样的幻觉也就够了。

  通过这次体验,我们会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和时间。

  给陌生人打电话

  时间:20~30分钟

  设备:电话线路一条

  作用:增加人情味

  首先你要确定你不是在打骚扰电话。

  拿起电话听筒,开始拨电话号码,任何号码都可以,不必刻意去了解或去核对,胡乱地拨数字键盘,然后等着看要发生的事。最初大部分时间里,试验都会令人失望。耳机里传来的是忙音或号码拨错的声音,或是静悄悄没反应或空号。那就束手无策了。除非幸运至极,否则你的最初几次尝试会一无所获。如果胡乱打电话打不通,那么你就要精心筹划,把碰运气的成分减少。

  然后开始确定你要拨的全部数字号码,这一数字号码可随你所在的国家而变化,接着还要想好你要打出去的必需的区号,你想要打进的地区。

  显然这一切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这与那种电话恶作剧毫不相干。下面是你要使接电话的人明白的第一件事:“我只是随便给你打个电话的,请告诉我你是哪位?”这可以是第一句话。你应该让人接受这句话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的话。

  接下来的事就难以预测了。对方可能干脆把电话“咔嚓”一声挂上,让你碰个钉子,或者你可能和曼彻斯特一家钢铁厂的一个女话务员讲话,不过这不大可能。对方会臭骂你一顿,或者在半匿名的情况下,与前一秒钟还不认识的人建立奇妙的关系。

  这个体验并不是要重新结交朋友或是足不出户地与人调情,它没有任何值得指责的地方,但这不是目的。应当感觉到这茫茫人海是如此稠密,既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乱拨一个电话也许会在这稠密的人群中有一次小小的奇遇,一次微不足道的历险。片刻间会有身在异国他乡的陌生感,在环环扣紧的日常生活中突然开一裂缝或是出现一些可看到千奇百怪景象的小小缺口。只要挂上电话你又回到了自己家里,然而你不必马上挂断,总有些气息停留在空中,总有点余波留在事后的某个地方。或者是一些混杂的思绪,存留在某个难以捉摸的地方。

  旅行后重又找到自己的房间

  时间:10~20分钟

  设备:一次回家

  作用:使人得到宁静

  这个体验必须是你从遥远的地方返回或是离家很久,眼前已不再是你所熟悉的事物。你不得不睡在不同的床上,逐渐适应不同的食物。你听到了另一种语言,进行与往常不同的其他活动,你的身心已适应了新的习惯,你改变了环境、节拍和看法。现在你的家门已遥遥在望,这个时刻应该探索一番。几分钟前,那些熟悉的标记又在眼前活跃起来。你奇怪地看看周围的马路或街道,附近的房屋。你当时心里清楚一切还是原样,然而已物是人非了。

  要说出发生的变化可不容易,因为一切看上去都原封不动啊!只有某种事物改变了。不只是你,或是事物本身,也可能是在事物与你之间,有一些关系被改变了。

  你打开门,径直走向卧室。你躺在床上,仔细瞧瞧周围的环境。首先应重新打量一下房间的大小,调整距离感与颜色。整个过程进行得极其迅速,微妙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你对这个空间的布置、色彩已熟记在心。但近来你感觉不到它们了,你大概设法使自己适应了其他一些感觉。这些感觉的重新出现使你重又认识到它们既亲切但又有距离。

  你要密切注意你可能遗忘的东西。那是些微不足道的细枝末节:墙上的一个斑点、地毯上的一个皱褶、地板上一个不起眼的凹陷,诸如此类的细节你都知道,但你当时脑子里已想不起来了,它们已变得模糊不清。它们使你感到有点儿出乎意料,但并没有让你大吃一惊。昔日痕迹与你的离去所做出的各种调整之间,构成了某种不稳定的平衡,你不妨试着重新溜进去待上一会儿。这种飘忽不定的时间过得很快。你将立刻把各种部件重新粘合妥贴,并叙述你过去所进行的旅行。

  在你重新处理那些平凡的日常事务以前,你要想想你的卧室是如何等待着你的,它怎么能保持原样。要理解某一事物怎么会在你离开后仍原封不动是件难事,而你,从你这方面讲,你认为自己做了什么才使你的卧室能维持原状?你是否把它装入记忆的某个角落?你是维护过它、滋养过它、为它加过油,还是挽留过它?在你不在房中时,它之所以没有倒塌下来化为乌有,或是最后又重新挺立起来保持原状,应归功于你,还是归功于它自己或其他什么人或物?

  当然会有不少人耸耸肩膀,觉得这类问题滑稽可笑。事物仍原封不动地留在那里,不必对它再做什么修补,而我们也能轻易认出它们。

  其实事实未必如此简单。

  在双手之间造一堵墙

  时间:10分钟左右

  设备:无

  作用:一分为二

  双手合十,手掌心紧贴手掌心,手指碰着手指,放在与眼睛同高的位置。分开掌心,但每个手指的指尖要保持接触。逐渐使两个掌心靠近,但它们互相不接触,双手按压,撑住,越来越用力地把手指肚压扁,压到最后一节指骨的内部为止。

  你的手掌要时开时合,好像你要试图推一堵墙,要抵抗来自一个平坦的墙面的压力。尽可能活动一下你的关节,感受一下掌心中肌肉的张力和韧带的抻长,重复做几十次挤压和弯曲,你会发现其中隐含的矛盾。

  你同时是挤压者又是对抗者。因为双手在你两侧,但要让你知道你身处何地却异乎寻常的困难。你是另一个人,另一个人是你。如果再把体验延长下去,还有更奇怪的现象出现,因为你再也不知道有生命的东西和无生命的静物的分别在哪里。就每只手而言,其运动的对抗构成了外部,而且能感觉到像一堵墙。而你能感觉到两边生气勃勃的力量,而不是那平静的表面了。你感觉到皮肤、手指肚,而不是墙。对这堵假设的、虚拟的墙,你能感觉到,可却不知道如何为它定位。

  由于你的双手在你的眼前,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你看到的与你感觉到的并不吻合。图像是整齐划一的:两只对称的手,但感觉却异平寻常地分裂了,每只手好像是另一只手无生命的部分。在这种与你自己的短兵相接中,在逐渐形成的手对手组成的闭环中,你进行了一次“我是另一个人”的体验。

  在黑暗中行走

  时间:几秒钟

  设备:一间黑屋子

  作用:感到环境变化

  眼前一片漆黑。是跳闸或是停电了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在黑暗中行走。最好没有任何预感,没办法借助光看清楚行进路线、障碍物和距离。你只能凭着记忆,在一片漆黑中穿过非常熟悉的房间、自己的卧室或客厅。这回要体验的是突然失去把握。你的摸索告诉自己,你在这间走过几千遍的熟悉环境中已晕头转向。从床到门有几步远?中间有没有什么东西挡着?沙发椅的扶手在哪里?床角呢?这些原本熟悉的地方都打上了问号。

  最简单的动作会险象环生,会使人突然茫然不知所措。你再也不会正确地计算,你在灯光下所知道的东西现在都显得捉摸不定,不可靠。你伸出胳膊,心想自己会撞到某件物品、摸到墙壁、接触到门框……其实什么也没有。你继续在房间中摸索着。从第二秒起,你切身体会到的将是无知造成的迟钝,但你却不能马上觉察得到。黑暗使你变得懵然无知,它使你的头脑浑噩麻木,方寸大乱。你突然撞到了五斗橱的角上。你没有想到那只五斗橱会在那里。你完全走错了。你并没有待在自己所设想的地方。那件家具在黑暗中突然出现,你大腿上方最怕痛的部位,被尖角猛撞个正着。

  没有了光线使你所有的计算都出现误差,身体的轮廓似乎变了形,你变得不知所措,捉摸不定了,你的身体再也不能行动了,除了轻轻地一阵阵抖动以外再也不能动弹了。但是你并未缺少什么东西,一切熟悉的事物都井然有序地待在原位。没有任何东西挪动过,东西也好,它们相互间的关系也好,都没有改变。然而对你来说,它们变得不可理喻、遥遥相隔,并隐隐约约带点威胁性。

  在黑暗中,世界被视为与在光线照耀下是“一样的”,然而你仍然可以体验到这个世界随着它是否可见而发生着彻底的变化。我们所谓的“世界”、“现实”、“正常生活”是由薄薄的一层东西包裹着的,如此不堪一击。

  对世界各地的畅想

  时间:20~30分钟

  设备:无

  作用:愉快

  待在家里让人感到百无聊赖。那个地方范围有限,日复一日都是同样的东西,没有什么值得人们惊讶或着迷之处。这个单调的地方总是尘封在原来的面貌中,与世隔绝,你显然已对它不胜厌烦。要找到出口并不是很难,畅想那不胜枚举的不同地方,附近的或遥远的,同时都要想到。

  那些名胜古迹:如威尼斯的圣·马可(Saint-Marc)广场、耶路撒冷的哭墙,第五大道附近的中央公园的入口,亚穆苏克鲁(Yamoussoukro)的教堂、金字塔、哥本哈根的小美人鱼、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五月广场,古罗马的大斗兽场(le Colis巈)、香榭丽舍大街、紫禁城、贝弗利山 、红场、巴台农神殿、特拉法加广场、德里的红色要塞(le fort rouge de Delhi)、伊斯坦布尔的托普卡匹星宫(Topkapi)博物馆……等等,那是一张不可胜数、浩如烟海的有关示威运动、广场、建筑、咖啡馆、雕像、各种圣地的清单。

  仅仅这样畅想还不够,还要竭尽所能去想数不胜数的简陋地点。这些地方默默无闻,也不傲然巍峨:后院、小广场、死胡同、小巷、小街,还有偏僻的角落、农具车、谷仓、食物贮藏室、地窖、车库。还可以想想热带地区的潮湿环境、沙漠中的干燥、多雾地区的湿冷;种有棕榈树或桦树、有仙人掌或老枞树的地区,还有白色沙漠、红色悬岩、泥泞、终年的皑皑白雪、深蓝色的海洋中有纯净的白色泡沫的地方。

  你全心投入,想像世界各角落的人们正在做什么。想像那些在做爱、享受、高叫、哭泣、吃饭、濒死、睡觉、流汗、操劳、取乐、惊讶、猜忌、旅行、烧饭、读书、回家、唱歌的人群。

  你可以在这多姿多彩的世界中遨游,让自己飘到这纷繁复杂的天地中狂想。这一切都在你脑海中转着,永远都能随心所欲地被你支配。

  在脑海里削苹果

  时间:20~30分钟

  设备:无

  作用:专注

  我们总以为自己能正确地想像日常的现实,包括周围的物体、熟悉的地方、食物、日复一日完成的动作,这些在我们看来都能随时浮现在脑海里。我们以为能打开意识的屏幕(如果我们敢这样说),并能相当清晰地把这些熟悉的图像在这块屏幕上显现出来。当涉及到要回想的那些声音,特别是气味时就不那么容易了。在脑海中重新体验一次触摸(爱抚、轻轻触摸、接吻)也许更困难。

  无论如何,我们相信那种能颇为轻松、迅速地在头脑中复制现实的想法,在很大程度上也许是一种妄想。

  要体验这种一般难以认清的困难,不妨试着在脑海中削苹果。这个过程看来很简单。你可以想像那只苹果、那把刀、切口和削下后的一堆果皮,这就行了。然而,为了使想像与现实发生关系,你首先应选好苹果的种类,然后你正确想像它的大小、颜色和那颗特殊的籽。你脑中的那只苹果,它的色彩差别、它可能有的与众不同的部位、小斑点、微小的皱褶都尽可能明朗地浮现在脑海中。再设想一下那把刀:它的柄是木制的还是塑料的或金属的?刀片是否开槽?是平滑的还是暗淡无光的,或是磨快的?那是一把厨刀、一种平民餐具,一把乡下的木柄折刀,还是一把乡村制作的漂亮弯柄小刀?

  接着,你如何动手?只削出一条带状果皮,还是把苹果拿在手中不停地转着,不停止节拍就这样闹着玩儿?首先切成几片,然后将这些苹果片逐一削去皮?你每次都要以外科手术的精度和摄影的正确度来想像这些动作。这么做主要是让削皮的景象,如影片般一秒接一秒、一幕接一幕地在你脑海中浮现。而且要不停顿、没有故障、没有错误、没有模糊感、没有犹豫,特别是没有空白、没有重放。你没有权利将两个场景加以衔接。

  除非你训练有素、驾轻就熟才能游刃有余,否则你就做不到。你的思路很有可能被打断了。那只苹果改变了颜色和形状,它的特点已不复存在,果皮无法如预期般掉落,刀也不能灵活自如地按正常路线移动。动作断断续续,图像时隐时现,要让果皮衔接无误,实在很困难。如果你把这一过程重复数遍,你可以发现效果有所改善。仍然可以进展下去,但速度偶尔要慢一些,而且难度也比较大,但无论如何这是全神贯注的良好练习。

  这项体验会首先使你看到我们的思想并不如实地反映事物,不大可能把它记住或不能正确地加以复现,虽然我们的思想在想像现实时是那样的自命不凡,自以为是。

  想像自己在高海拔处

  时间:15~30分钟

  设备:关紧的房间

  作用:有升空感

  最好选择一间关紧的房间,最好没有窗户,无论如何要看不见外面。

  想像着自己身处海拔4 000米的高度。你的呼吸会变得沉重并更加急促:氧气在变稀薄。若有可能你会在鼻孔里有一阵阵轻微的刺痒感。你的太阳穴不时有胀痛感。很有可能你有短暂的头晕目眩,感到自己的头脑模糊一片。你特别要注意使自己在心脏部位有一种压迫感,而且几乎始终存在,如果你动弹,这种压迫感会更加剧烈一点。你会发现自己的行动显然比较慢,动作会更加迟钝,思维根本不能连贯。

  这种效果的产生很可能不会一蹴而就,那就毫不犹豫地重来。在重复数次尝试以后,效果会明显改善。经过充分训练后,你有望毫发无损地取得这种身处高原的效果。

  现在还要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乍一看,改变海拔高度没有什么新鲜感,它不能产生什么可通向由明显的表面来掩盖现实的捷径。那么为何要进行这项体验呢?为什么自己要想入非非,自找麻烦,相信有那么多虚假的东西呢?因为你至少从中可以对客观性产生一些疑惑。

  设想自己濒临死亡

  时间:5~10分钟

  设备:无

  作用:轻松的

  我们时时有可能面对死亡。因此,与许多其他人一样,设想你在乘飞机时突然遇难,或乘车进行长途旅行时死于非命,或在火车起动时一命呜呼。你也有可能被一辆公共汽车、一辆卡车、一辆轿车甚或一辆摩托车压死。那些难以预料的事故随时随地都在窥伺着你。当你平心静气地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实际上没有理由不去担心死亡可能就近在咫尺。你之所以排除了这种假设,不仅是因为它会带来烦恼,主要是因为你觉得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确切地说,你在一小时后(甚至明天),存活的几率比较大。那么,为什么还要为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忧心忡忡呢?

  每个人最终都将面临死亡。当然不是在某日某时,但死亡是绝对不可避免的,那是肯定的、千真万确的,没有例外的。因此你可以设想一下你自己的谢世及它的必然性。不妨设想一下你的临终时刻,你的尸体,殡葬仪式,你腐烂的遗体以及你的遗骸。你可以想见坟墓和那肮脏不堪的液体。要知道你再也看不见阳光和圆圆的地球。你永远也感觉不到温暖的微风、潮湿、光芒、色彩和香料。没有了肌肉,也不会再有被抚摸或被咬的感觉了。

  很有可能这种念头会使你感到悲哀。你也许会因得知这种不愉快的念头有些荒谬而感到如释重负。在这种病态的思索中,你假设自己既已死亡又还活着。你已经死了,否则你不会被埋葬,也不会正在腐烂;然而同时你还活着,还能受感觉和激动的影响。这就是荒谬之处。正是在你目前的头脑中,在你活着的身体里才存在着这些想像。当你一旦死去,这些想法就化为乌有。

  人们死后无法再想像,而这种想像总是活着的人的事。你的全部臆想都属于生命范畴。即使是病态的、阴森的、嗜血性变态的,甚至神游布满蜘蛛网、摆满棺木的地方,也是如此。宇宙只有一个,除此之外别无他处。人们有关宇宙外部的想法实际上是在内心做出的思考,绝没有谈到外部。这样你放心了吧?显然没有,但你已隐约看到生命与哲学的分野。前者会使人激动起来或急不可耐;后者会相信如果人们能正确对待死亡一切就都迎刃而解。这就是错误所在,至少大体上是如此。

  尝试着去衡量生命

  时间:一生

  设备:米尺、磅秤、血压计、

  粒子加速器等等

  作用:虚幻的

  从前这个世界有不同的长度衡量单位,在不同的地域,重量单位也可能都不一样。计量单位的不同使得人们永远无法精确地知道面包有多重,一扇门的尺寸是多少。日常生活充满近似值和不精确的数字。基本上,过去我们习惯将世界量化,但它们仍然充满不确定性与不稳定性。

  我们改变了这种状态。标准规范了,计量单位统一了。我们不断测量周围的事物。制作一块点心,必须准备分量精确的材料。装饰一个房间,修理一台发动机,建造一个微型模型,筹划一个菜园,总要进行一次次测量,要做大量的计算。你对这种测量和计算比对你自己的估计更信赖(这不无道理)。没有地图、界标、飞行图、六分仪、罗盘、高度表、转速计、卫星通讯、雷达、全球定位系统以及未来的许多机械,你就无法旅行。你可以衡量自己的孩子,把他们称一称,并分析他们。你自己还经常成为数字计算的对象:验血、验尿、验大便、验精液、切片、提取一小块皮肤、透视、活组织检查、内窥镜检查。方方面面都被进行估算、称重、化验。人们测定你呼出气体中的二氧化碳比例,你尿液中蛋白和钾的含量、流经静脉的血糖和血脂的含量。因为身旁的朋友或你自己都关心你的体重、血压或血糖值的高低。

  这些分析是有用的,但你也得通过想像,体验那些数字次要而虚幻的特性。例如你可以思考怎么测量生活。用什么仪器?根据什么单位?按照什么规章?用什么参照标准?你可能认为你的生活可以适当地加以测量:用你徒步走过的路程,用乘车驶过的里程,用年、日、时、秒;用心跳、汗水、小便、血液的量;用土豆、肉类的重量;用酒的容量;用手稿、用浪费的时间、用接受的爱情来进行测量?那么怎么测量呢?

  数字布满世界并充斥在现实中。生命可以用一系列的方程式、尺寸、质量和精力来描述。然而这依然无法清楚地测定我们的生活。

  数到千位

  时间:15~20分钟

  设备:无

  作用:批判的

  从表面看来,这不足为奇。数到1 000需要花一定时间(约15分钟,也就是900秒),可能有点儿单调乏味。一切似乎都在掌握之中,而且很有规律。你预料到这是一次机械而平淡的练习。

  其实并非如此。你无法避免那些大起大落的变化。途中会有轻松的路程就像下坡,长长的呈直线的斜坡,或是两旁栽有杨树或粗大的法国梧桐的老式国道,然后接着走山坡、陡坡,在坡道上拐弯,特别是到达数到500的十字路口。本来你以为你碰到的应该只是数字,但你现在突然被卷到童年的旅行中,小学的课程、墨水瓶、校服、操场、书包中的海绵……你一会儿置身到俄罗斯的山脉中,搭乘观光小火车欣赏风景,一会儿又想到操行不及格的事儿。于是你乱数一气。

  这本来应是一桩寻常之事,一种机械的运算。但这也可能是难以驾驭的、困难重重的一次冒险。我是不是忘了一个十位数?忘记了一个个位数?还是一个百位数?刚才我思想开了小差,我没有出错吧。

  从1数到1 000的历程并不轻而易举、连贯不断、井然有序,而是充满困境和陷阱。你可能永远地陷入泥潭,眼前是一片空白。再也不会结结巴巴,从头再数一遍。就这样没完没了地进行下去?

  不,你数到头了?你学到了什么?惟一的一件事:1 000已不是个小数。你可以从头到尾数一遍,但需要时间,足足一刻钟,有起伏、也有苦乐。你不可能拥抱这个数字,不可能一眼就看透它。当你数完后,想想1 000年或1 000人是个庞大的整体,1 000乘1 000已超出你的想像之外,更不必说10亿(1 000乘1 000再乘1 000),只能在理性上有这个概念,不会让你有任何感觉。它是如此巨大以致你不知道究竟是多少。因此花片刻时间想一下当今的人口数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