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赏鸽小嘴点子图片:只说树,不说风花雪月(10首)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7 12:21:01

  08—09诗稿:《黑白》

      只说树,不说风花雪月(10首)

 

活成一棵树 

 

活成一棵彻底的树吧!让风把树叶吹掉

让斧子把树枝砍掉

活成一棵光溜溜的树吧!把自己的两只手

变成两把锉刀,逢单日左手出工

逢双日右手劳作

 

每天锉掉一公分,不紧不慢,左右交替

每天锉短一公分,从高空锉到半空

从半空锉到地面,不紧不慢,单双更迭

每天锉瘦一公分,从粗壮锉到细弱

从细弱锉到碎屑

 

做一个木匠很好,做自己的木匠很好

木屑零落成泥,树身纠结成根

复杂的事物需要简单的过程

 

湖边的山楂树

 

我以为已经永远淡去。两岸的山楂树倒映湖底

山坡上的花儿阳春一样高过三月的烂漫

我守候在湖边,夏天潜伏在荷叶的帽檐下

风不曾舞蹈,春天就杳无音讯

 

山楂树沟壑一样枝蔓向山坡,花瓣封存了含苞的蕊

青涩的果实像小小的乳房坚挺在枝头

渐次圆润,饱满,成熟,光泽迷人

秘密被打开,风从最轻的一页翻到最重的一页

从最重的一页翻到最轻的一页

秋色合上的那一刻,叶子的坠落摇摆成弧线

腐败的味道比果实轻,比成熟重

 

我以为已经永远淡去,我以为北方只有三个季节

我坐在干净的山坡上,山楂树落叶飘尽

果实的味道和连绵的秋水酿成了酒

和雪,和山坡一起覆盖了冬的寂寥

那时节,沉默是怀念最好的眺望,我在冬的尽头

等待春风乍起,等待桃花盛开

那时节,我会翻山越岭

那时节,白色的杏花像暖暖的黄昏落满我的脊梁

 

河岸的树

 

如果以一棵树的姿势探望天空,该有怎样的高度?

一棵头发落尽的树,一棵肢体干净的树

一棵耄耋的树

 

这棵树长在一条河的北岸,一座山的东坡

一个叫东坡的人曾醉卧树下,把酒中秋

故去的东坡不想女人只想兄弟,此去经年

衰老的月光依然艾草一样摇曳着一个圆圆的日子

桂花树下的杯子圆圆的,藏着一滴隔夜的清酒

 

十五的月亮离十六的宫阙还有半个时辰

老了的东坡只想兄弟不想姐妹

东坡老了的亲情野草一样漫过东坡

东坡老了的亲情河流一样拍击北岸

一棵树以倒立的姿势站在月光里,倒挂水底

哦,老了的东坡,倾斜的东坡

沉在一首词里的东坡,落在一杯酒里的东坡

——“它已死去多年,而河流,仍在不断涌动”

 

疲惫的树

 

活着该多好啊!疲惫像缤纷的落英和霞光铺满脊梁

一棵树半睁半闭着眼睛

打量着徒步穿越的时光,满腹心思

 

假如有来生,你还会选择活着吗?

假如从头来过,你还会选择爱或恨吗?

假如爱或恨开始生长,你还会让她变成一株植物吗?

假如植物围绕在你的脚边,你还会选择一生直立吗?

假如你离天涯只有半步,你愿意选择流浪吗?

假如你睡着了,你愿意醒来吗?

 

醒来抑或睡去,行走抑或休息,爱抑或恨,生抑或死

都是睫毛下的一道皱纹

一棵树紧闭双眼,只想和黑夜一起忘却

 

路口的树

 

一树的好消息像谣言一样,都从柳絮开始

天空的雪片旋转着,不会化掉

春天的行人从冬眠中醒来,打着哈欠

春天里的行人困顿

春风眯缝了眼睛,弓身跑向炫目的五月

 

追随光阴的人们怀揣信仰,温度攀援炎热爬向沸点

日子的腰身如一个女子,曲线扶摇直上

把所有的欲望送上一个高度

再在某个瞬间想起地心引力,想起自由落体

再在跌落之后进入秋天

 

我坐在路边的树下打盹

我的孤独像坐在电脑那端的女人,像卧床的女人

我坐在四月的路口

早春的花儿柳絮一样弥漫了眼睛

谁还会与我一起等待二月的消息?

 

冬天的树

 

冬天的树还站在夏天的地方,黑魆魆的两排

积雪的路离秋天并不远,离春天也不近

北方的表情简单如一,孤寂如一行皱纹

 

南方下雪了!

彻天彻地的雪,南方人从前专程赶到北方看望的雪

这雪是北上的南风带回去的吗?

这雪夹着雨,夹着冰,还夹着北方的温度

这雪是含在口里的夹心饼干

南方饿了,还有些缺水

 

雨离热带的距离与冰离高原的距离哪个更近?

雪从北迁徙到南已不再是风景

零度的雪,零度的雨,还有零度的冰

同样体温的东西居住在同一件容器里

竟然变成一场零度的灾难

 

北方的人们站在南方的铁路旁等待通车的日子

北方滞留在南方的人们雪白雪白的

回家过年的人不只站成两排

 

脆弱的树

 

几行诗竟至双目潸然泪下,爱的脆弱散发着木质的芬芳

树木的年轮里我寻找一个汁液的人

斧斤的岁月,砍伐的岁月,躯干颤抖,树叶不停凋零

 

我很疲惫,寂寞中之最寂寞的是谁?

我很怯懦,热烈中之最热烈的是谁?

目光如篝火从雪地上一烧而过

空旷的田野里,疯狂中之最疯狂的又是谁?

我,寂静的风暴,窒息的风暴,匍匐的风暴

我行走于地,无须仰望和沐浴便已感动

 

烧荒的山坡上谁还在苦苦寻找鸟兽的踪迹?

哦,等岁月老了我们到一条河边走走

还有什么风景会比这里更心情平静

坐在春天里说一说秋风的事

坐在秋风里说一说树的事

风吹雨打过的躯体空阔而迷人

歌唱或活着只是生命的一种本分

 

萧萧落木

 

爱是一声叹息,萧萧的落木无边了夏季

夜色沉静,时光沉静

泣血的黎明抬抬脚,谁失足早晨的鸟鸣?

 

爱一声叹息,“唉”的霜雪就挂满树梢

一生风口,谁会在意雨?谁会在意冰?

岸泊船头渡不动水,水立潮头渡不动浪

毕竟已是毕竟,伤口可是渡口?

 

你说,“再不会爱,也不接受”

我说,“日子没有朋友,只有香烟和酒”

爱的叹息惊动了苍茫,伤痛掠过,无奈流去

夜晚的树下,请不要说话

夜晚的树下,春风无力恨秋,夏雨无力恨冬

最娇气的芽,最好交给浇灌的手

 

两棵树

 

某年的11月像两棵树

我从一棵树的旁边走过,一棵树就站在路边

我从两棵树中间走过,两棵树就站在路边

我从一片空地走过,所有的树都站在路边

我像一只鸟,寻觅在树间的缓坡

看见田野里或高或矮或粗或细或直或弯的树

挤满11月的道路

 

我站在路边看到许多的树

看见两棵面对面的树身上刻着同样的文字——

某年11月的某个日子

卡车很重,自行车很轻,人像鸟一样飞行……

我看到树上的伤痕里淌着乳白的汁液

看到自行车的尸骸猩红

看到一只鸟灰黑

看到一个人在两棵树中间叶子一样滑落

 

我拍拍尘土,从那年的11月站起

听见一棵树与另一棵树的低语——

站立就要学会像鸟一样飞翔

飞翔就要做到像鸟巨大的翅膀一样义薄云天

我记住了树的话

我盯着树身上流淌着汁液的伤痕告诉自己

一生的恐惧不过如此

 

树中央的花瓣

 

渴望变成一朵纯黑色的花瓣,吸尽太阳全部的色彩

渴望与斑斓的色彩一起燃烧,变成一片灰烬

渴望在这些灰烬里分不出什么是暖,什么是冷

什么是红,什么是橙,什么是黄绿青蓝紫

渴望着一袭纯黑的风衣,站在花蕊之上——

比妖娆的黑牡丹更纯粹,比绰约的墨菊更彻底

拒绝昆虫营嗡的骚扰,任由自己慢慢枯萎

 

渴望变成一朵纯黑色的花瓣,站在树的中央——

为什么眺望不停留在屋脊上

却悬挂在鸟窝边欲落不落的温暖里?

为什么眺望不徘徊在告别的长亭

却陷落在似曾相逢又未及迷离的眼眸里?

为什么眺望不穿透黑夜

却纠缠在枝梢头缓缓降落的光照里?

为什么眺望不蛰伏在一片黑上

目睹我一半冷一半热的身躯切割白昼之间的黄昏?

 

我是一朵纯黑色的花瓣,开放在树的中央

我是一朵纯黑色的花瓣,在黑色的词语间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