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未央区招聘信息:人间地狱:结局还是开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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Ⅲ 蘑菇云升起:"第十三号特殊轰炸使命"
  ● 火药还算什么呢?太渺小了。电还算什么呢?太没意义了。这颗原子弹是基督在盛怒中再临
——温斯顿·丘吉尔

  八月五日下午三点三十分,提尼安基地"第五○九混成队"装有空调的炸弹贮藏室。一枚重达五吨,代号"小男孩儿"的炸弹从链式吊车上平稳地移落到一辆拖车上。这位"小男孩儿"的心脏正是"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巡洋舰日夜兼程,横渡重洋,以生命作代价运载而来的"不可替换物"。炸弹外壳上写着一些粉笔字,这是希望日本人以及裕仁倒霉,预祝蒂贝茨及其同伴成功的口号。

  保罗·蒂贝茨是"第五○九混成队"中"安诺拉·盖伊"号飞机的上校驾驶员,"安诺拉·盖伊"是他母亲的名字,而这架"最棒的飞机"、空中超级堡垒的正式名称为八十二号飞机。
  蒂贝茨和他的"安诺拉·盖伊"号将执行一个空前的绝密命令:"第十三号特殊轰炸使命"。

  将出动七架B-29。一架预先飞往硫磺岛,随时代替"安诺拉·盖伊"号。两架为蒂贝茨护航至目标附近。一架负责摄像,另一架进行空中实验,届时投下三个分别带着仪器的降落伞录下爆炸后的数据,其余三架随航并前往各个目标测回气象情况。
  气象报道提示:午夜后可以起飞。

  拖车把"小男孩儿"慢慢地拖到灼热而耀眼的烈日下,八名警卫随行拖车两旁,俨然特工人员守卫总统一般。在庄严的仪式下,一支由吉普与其他车辆组成的车队护送着这枚炸弹从特克区前往半英里之外的机常目击者形容说,这就像是一支送葬的队列。
  午夜时分,蒂贝茨还在回想三十个小时前核武器专家、该炸弹设计者之一狄克·帕森斯对他以及另外七名机组成员在广岛等供选择目标的侦察照片前所宣布的那番话。

  "你们将要投掷的炸弹,是战争史上的新玩意儿,"帕森斯避开了会泄露机密的字眼,但显然他已汗流浃背,"它是迄今生产出的最具破坏力的武器。我们认为它会把半径三英里内的一切几乎全都毁灭。"话音刚落,听众中传来了一阵透不过气似的喘息。

  他对"曼哈顿工程"做了一丁点简介,还放映了沙漠基地有关试验的影片。放映的画面效果不佳,狄克·帕森斯平静地根据他的记忆补充描绘了沙漠试爆。大家眩晕起来,就连知道此事的蒂贝茨也"惊呆了"。

  然后,蒂贝茨正向他的机组讲话。然而直到此刻,他仍然称他们将要掷的是一颗"很有威力的炸弹",始终闭口不提"核武器"之类的字眼。他告诫他的手下人,到时务必戴好护目镜,并宣布新的无线电呼号为"酒涡"。
  凌晨一点三十分,三架气象侦察机首先从北机场不同的跑道上同时起飞。

  二十三分钟后,"安诺拉·盖伊"号和两架护航机的机组人员乘卡车刚抵达起飞地点,便被弧光灯、泛光灯、发电机、摄像机、摄影师、电影导演以及到处乱窜的摄影记者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是格罗夫斯将军计划中富于意义的环节之一,他要把起飞的历史场面记录下来。

  二点三十分,最后一张合影拍完,蒂贝茨机组十二个人一个接一个地爬上舷梯,钻进前舱门。然而就在这一刻,格罗夫斯的助手法雷尔将军发现狄克·帕森斯忘带了一件东西:"你的枪呢?"

  狄克于是从旁边一个人那儿借了一支手枪,插在腰带上,转身爬上飞机。除了每人必须带枪外,蒂贝茨飞行服的口袋里还预备着一只小金属盒,里面装有十二粒氰化物胶囊。上司命令他们若遇不测,可以从"用手枪"或"用毒药"两种方式中选用一种方式自杀。
  凌晨二点二十七分,北提尼安指挥塔向"安诺拉·盖伊"号发出滑行和起飞命令:"酒涡八十二,北提尼安指挥塔命令沿A跑道向东起飞。"

  凌晨二点四十五分,(东京时间八月六日凌晨一点四十五分,华盛顿时间八月五日上午十一点四十五分) , 蒂贝茨扭转头向副驾驶员罗伯特·刘易斯上尉道:"出发!"

  "安诺拉·盖伊"号超重一百五十吨,其中包括七千加仑的汽油。飞机在洒了汽油的跑道上异常费劲地向前滑行。眼下滑行距离已经超过了跑道长度的三分之二,可速度依然很慢。机组人员面面相觑。
  "飞机太重了!"罗伯特上尉叫道,"拉起来——快!"
  蒂贝茨上校不声不响。他在让飞机继续滑行。向前,再向前,……眼看跑道将尽,大地快要消失了,……就在眼前出现空旷海洋的一刹那,蒂贝茨将飞机拉了起来。
  法雷尔将军在指挥塔上惊出了冷汗,心嘭嘭直跳:"啊,我从未见过飞机需要这么长跑道,我真以为蒂贝茨飞不起来了。"

  东京时间四点五十五分,两架护航机加入了"安诺拉·盖伊"号的行列,蒂贝茨成为V形编队之刀尖。 然而到底要对三个目标城市(广岛、小仓、长崎)中的哪一个投弹,谁也不知道,大家都感到了一种紧张的气氛。

  六点三十分,海军上尉杰普森在弹舱将炸弹起爆装置的最后一个电路接通了。所有的准备工作全部完毕。杰普森通知了帕森斯,帕森斯通知了蒂贝茨。现在,蒂贝茨通过话筒向大家宣布:"我们就要投掷世界上的第一颗原子弹了!"
  好几个人激动得难以喘过气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原子弹"这个令人可怕的字眼儿。
  其实早在五月八日德国宣布投降前后,"为了彻底击溃日本,是否要使用原子弹?"这个问题就已提到日程上来了。

  当时美军正在草拟进攻日本的作战计划。由于最高统帅艾森豪威尔和麦克阿瑟对"曼哈顿"计划一无所知,因此准备按传统的作战方式,分两个阶段登陆日本。第一阶段将在一九四五年九月占领南部,第二阶段在一九四六年三月攻占东京。但美军攻克不足八平方英里的硫磺岛,就损失了二点八万多名海军陆战队官兵,攻克冲绳岛的代价是七万余人。面对日本本土二百万军队的基本力量,还有在中国东北和朝鲜北部的七十余万关东军,要占领日本本土美国部队的伤亡就有可能超过一百万。基于这种考虑,美军联合参谋计划用三十六个师、一百五十三万人执行进攻日本本土的任务,而这还仅是一个保守的计划。

  因此这样一种观点就产生了,即将原子弹成功地造出来并付诸使用,将大大缩短对日战期,并大大减少美军伤亡人数。罗斯福于一九四五年四月十二日去世前,并未对此有所决定,他的继任者杜鲁门则显然为这根大棒感到激动。

  关于是否对日使用原子弹的问题,很多参加"曼哈顿"计划的科学家都始终拒绝考虑。而提出最明确的保留意见的第一位物理学家正是一九三九年要求爱因斯坦向罗斯福上书的那个西拉德。他所期望的是美国先于德国拥有原子弹。这个目的已经达到,希特勒不仅没有原子弹而且已经垮台。剩下的日本不可能拥有原子弹,因此他认为美国绝不能单方面使用这种杀伤性极大的武器。当他正想把自己的想法转告罗斯福时,却传来了罗斯福死去的消息。奥本海默也曾说:"即使不依靠原子弹,对日战争显然也即将结束……而我们要考虑的是,原子弹在未来的文明中将能代表什么?"有些科学家深感责任重大,甚至打算辞职。

  当美国新墨西哥州的荒原上为进行原子弹试验所做的准备即将结束时,美国新总统杜鲁门于一九四五年五月三十一日任命了一个以陆军部长史汀生为首的,包括军政界首脑和科学家的临时委员会,研究对日使用原子弹的问题。六月一日,委员会召开第一次会议。有人提议进行一次示威演习,然后向日本发出最后通牒。如遭拒绝,再扔原子弹不迟。但有人认为无法保证日本不把美国战俘运往选定的演习地点,以阻止这次行动,也无法保证投弹飞机不受日本"神风队"的袭击。经激烈争论,委员会最终作出决定:
  1、应尽快对日本使用原子弹。
  2、应对位于居民点及其建筑物附近的军事和工业目标投掷原子弹。
  3、使用原子弹时,毋须就其性能预先警告日方。
  这项决定得到了杜鲁门的批准。

  绝大部分科学家不同意委员会的武断裁决。参加"曼哈顿"计划的七名物理学家联合起草一份报告,反对使用原子弹。他们主张在沙漠上或一个荒无人烟的岛上试验这种新武器,请各国代表前来观看,其中包括日本代表。这样将可创造出一种对国际缓和极为有利的气氛……对此美国政府内有人反驳说,假如原子弹不爆炸呢?假使日本政府不派代表团呢?因此这份报告递上去后便石沉大海。

  其实,对杜鲁门和美国政府来说,原子弹不仅是一种军事武器,还可抑制苏联。当时的国际局势是:在欧洲,围绕着对德管制及波兰问题,美苏之间的意见冲突十分尖锐。按照雅尔塔协议,苏联将在八月八日后对日宣战。这样一来,如果由苏联击败日本,必将导致苏联在亚洲的势力进一步扩大,在欧洲发生的事将会在亚洲重演。这对美国来说,无疑是极大的威胁。为了确保美国在亚洲的优势,美国政府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抢在苏军参战的八月八日之前尽快使用原子弹。
  箭已在弦上,这一决定是不会因科学家的反对而改变的。

  一九四五年七月十六日五时三十分,试验性原子弹在新墨西哥州爆炸。据目击者说,当时一道闪电在方圆四百公里的范围内划破长空,其亮度抵得上好几个太阳。一团巨大的火球直升八千米高空,大地微微颤抖,美国整个西南部都听到了爆炸声,很多人惊奇地以为太阳提早升起了。史汀生立即飞往彼茨坦,亲自将试验成功的消息报告给了正在开会的杜鲁门总统。

  除了这颗试验性原子弹,美国还拥有两颗:一颗是用铀作裂变材料的,被命名为"瘦子",后又称作"小男孩"(就是"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巡洋舰运载的那颗);另一颗用钚作裂变材料,被命名为"胖子"。试验成功后,临时委员会确定八月六日为投弹日期,四个城市被列入投弹选择目标:广岛、小仓、新泻、长崎。

  八月六日七点二十五分,先行的伊瑟利少校的气象侦察机发来消息,他的飞机在广岛上空巡航时,没有日本飞机拦截,高炮火力也很微弱。伊瑟利报告说:"所有高度上云覆盖率低于十分之三。建议:优先考虑。"
  "下面是广岛,"蒂贝茨对着话筒通知大家。在薄云的空白处,他和帕森斯看到了一个城市的轮廓清晰地出现在飞机的下面。
  "你同意将它作为目标吗?"蒂贝茨问。
  "同意,"帕森斯答。
  "各就各位,准备投弹,"蒂贝茨对着话筒宣布道,"戴上护目镜。"
  八点十三分三十秒,投弹手费雷比开始控制飞机,他研究过目标照片上的每一个细节。现在,广岛市中心的那座T型相生桥向他的瞄准器的十字线飞快地靠近。
  "对准了,"他说。

  八点十五分十七秒,炸弹舱门自动打开。投弹手叫道:"炸弹投出去了!"飞机在于重量一下子减了一万磅,顿时晃晃悠悠地向高空升去。蒂贝茨赶紧让飞机作了六十度的俯冲和一百五十度的右拐弯。原子弹正在下坠,先是自由下落,随后弹头指向目标。

  八点十五分四十三秒,一道耀眼的闪光将整个飞机照亮,机尾射手卡伦看见一团巨大的火球腾空冲霄,急骤扩散,犹如"遥远星球上的光环突然裂开,迎面朝我们飞来。"巨大的冲击波夹杂着爆炸声,使飞机猛地向上一窜。
  广岛距飞机渐渐地远了。卡伦对着录音机开始录音:"烟柱腾空而起。烟柱中心通红……到处起火……数不胜数……帕森斯上校说过的那种蘑菇云出现了……"
Ⅳ 人间地狱:核爆中的日本人和美国人
  ● 前面是大火熊熊的河水,后面是挟带着燃烧火焰的火风……她感到整个广岛,整个日本,她的世界,正在毁灭。

  广岛八月的夜晚异常炎热,人们经常被警报从睡梦中惊醒,这已习以为常了:美军飞机每日每夜向日本投下成吨成吨的炸弹,然而广岛始终幸免,未遭破坏。有一些广岛人甚至把美国的B-29轰炸飞机亲切地称为"B君"。
  因此八月六日这天早晨,广岛人和往常一样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不为八点钟响起的那阵警报所动。

  当原子弹落下时,不少人都看见了从高空的B-29轰炸机上掉出来个纸屑般大小的白点。又过了一会儿,人们觉得那似乎是个降落伞,没有人会想到它是威力无比的毁灭性炸弹。一个叫田中的日本人,这时候甚至还朝"小男孩"伸出双臂,嘴里喊着:"你好,天使!"

  在"小男孩"蓝色的铅皮上,还确实有一个"天使",那是美军人员不知出于何目的贴上去的一张驰名全球的女电影明星丽塔·海沃丝的玉照。
  但在千分之一秒的刹那,"天使"在一道闪光中爆发成了强光和有毁灭性能量的火球。
  从此以后,有关这一无法描述的现象的故事,就不断地在全世界被叙说。人们的想像力似乎永远难以捕捉到那个世界末日般的一刹那……原子弹下坠以后,没有落到T形相生桥上,
它偏离了预先设计的弹着点八百英尺,在广岛市中心岛川医院上空的一千八百五十英尺的空间爆炸。飞机上的帕森斯上校看到了他预见到的景象:首先是一片极其明亮而耀眼的闪光,接着一股黑色云团,夹着滚滚尘土与残渣碎片升腾于距地面一千英尺的高处。在黑色云团之上、距地面二万英尺的天空是一团蘑菇状的白色浓烟。

  岛川医院成了原子弹爆炸的投弹点,医院庭院的地面与爆炸空间正好是一个直角,成为广岛死亡世界的焦点轴心。在距爆炸中心一千五百英尺的范围里,百分之八十八的人当场死亡或于当天死去。另外百分之十二中的大多数在几个星期内或几个月以后也相继丧命。

  四百英尺长的T形相生桥桥身虽然未被炸断, 但两侧的石栏杆都一根根掉进桥下河里, 混凝土的桥面则如海洋波浪般打皱翘起。木川小学面对着T形相生桥,与岛川医院相隔六百五十英尺。学校定于八点三十分召开一次教师会议。然而就在崛部克子刚在办公室桌前坐下的当儿,一片朦胧的蓝光将办公室整个儿罩祝她并没有听见什么,可门窗飞了,玻璃碎片四散横飞,划破了她的头皮、前额、左臂,当时她并没有任何感觉。她立即扑倒在办公桌底下,双手掩住眼睛,大姆指塞进耳朵。当她抬起头时,外界沉寂而灰暗,如同可怕的黑夜。由于学校四周厚厚的钢混砖墙,崛部克子得以幸存。然而,闪光的一瞬,时间不足零点五秒,三千摄氏度的热辐射将距离爆心二英里之内的人们烧伤。
  广岛市的三十五万人口当中,十三万人不久尽数死亡,崛部克子的十位同事都在来校的路上罹难。

  崛部克子冲出学校,立即被裹进一片浓厚、翻滚的黑色尘埃之中。她发现七个小孩或坐或躺在地面上呻吟,那是他们刚刚玩"捉迷藏"游戏的地方。孩子们身上到处流血,遍体黑色的的伤,校服成了碎片,大块大块的皮肤从身上耷拉下来。孩子们带着剧痛,一路哭喊,咒骂,在克子的帮助下,蹒跚地越过瓦跞,向着宽广的木安川河艰难移动。路只有几十米,却似乎永无尽头。克子终于爬上了高达七英尺的河堤,汇入了一股推推搡搡奔向河水求生的人流之中。孩子们与她走失了。她从此再没有见到他们。

  其实,克子眼前这条河,似乎也被点燃了,人们还在往这个"火炉"中跳,当然已经说不清这些人是跳下去的还是被推下去的。受难的人们,衣不遮体,摩肩接踵地拥挤在一起,满脸焦黑、浑身流血,无所措手足。很多很多的人,将双臂平着伸直,胳膊时朝外,这是难民们的发现:抬高胳膊可以避免伤口的摩擦,减轻灼伤的疼痛。那些燃烧的建筑残骸以及从附近储木场漂流而下的浮木堵塞住河面,使人们无法游水穿过,而水面上漂浮而过的大多数人看上去都像已经咽了气的尸体。克子周围,大部分人由于烧伤,脸庞和身体都古怪地膨胀起来,许多人命在垂危之中,一些人已经断了气。克子的身体开始剧痛,并不停地呕出一种奇特的黄色粘液,脸上、衣裤上溅满了血污。前面是大火熊熊的河水,背后是挟带着燃烧火焰的火风,她困在中间,寸步难行,她感到整个广岛,整个日本,她的世界,正在毁灭。

  鹤见桥那儿同样汇合了一条逃难的人流,有一位父亲怀抱着一个婴儿,他旋开一个水龙头给孩子喂点儿水,但他不知道孩子早已经没了气息。这座桥通向近郊的伊士山,山上没有起火。桥边的人不再往河里跳了,河水虽然能够减轻灼痛,但很快就会变成孱弱者的坟墓,河面上到处是漂浮的死尸。人们向伊士山艰难地移动。二十五岁的森下文子,是一家炮弹工厂的检验员,尽管她现在表面上没有什么创痛,但她想象不到她能在死亡线上徘徊的时间只剩下了几个月,也想象不到在山路上艰难爬行的她的同胞们在数周后即将死去,都将成为滞留原子辐射的牺牲品。

  十五岁的寺前妙子是一位电话接线员,她的电话大楼离爆炸点只有六百米。蓝光闪过的那一刻,她刚戴上耳机和话筒,装有电话器材的盒子一下砸到她的身上。她爬到楼道梯口,其他接线员的尸体遍布于楼道阶梯上,堵住了去路。她只好爬上窗台,跳到街上,惊恐地越过几根燃烧的电线杆,朝一座小桥跑去。她的左眼失去了视力,右侧脸颊和右臂鲜血在流淌,但她却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大街上挤满了逃避大火的人群,她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俯身叫唤着一个小女孩:"麻子!麻子!你不能死!"小女孩没有回应。"麻子,你还活着吗?"小男孩把妹妹紧紧地偎抱在怀中。下午,寺前妙子步履艰难地上到了伊士山的山腰,她的脸肿起来了,左眼肿得只剩下一道窄窄的缝,她看到了一个临时急救站门前的一长排受伤的人,听着剧痛中人的一声声尖叫:"水,水!给我点儿水","杀了我,请杀了我吧!"队列中,妙子不知等了多久,她的眼睛终于肿得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觉得有人在用针帮她缝合伤口,但却不给她打麻醉,妙子疼得直哆嗦。绷带整个地包住了她的脸,只露了两个鼻孔和一张嘴。

  从山上望去,市区一片火海。广岛瘫痪了,市长在府邸殉难。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已死亡,总人数为二百八十名。没有人能看到消防队员的踪影,整座城市在解体。浜井新三是市政府分配部门的负责人,他从炸毁的废墟中钻出的那会儿就意识到饥荒的危险,他正在东奔西走,想竭力为幸存者解决粮食的奇缺。在市政厅前,他被一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拦住小姑娘的脸、手、腿都严重灼伤,她乞求浜井的帮助。浜井找来一把椅子,让她安静地坐下,并答应她马上回来,然后送她去医院。小姑娘在椅子上坐下了,脸上绽开了笑容。几分钟后浜井新三回来时,小姑娘依旧僵直地坐在椅子上,浜井想把小姑娘抱起来,可是,她已经死去。

  三十四岁的冲本常男是一位会计师,早上八点十五分他刚在广场火车站登上一列火车,原子弹爆炸了,几个旅客被抛向空中,落下以后压在他的身上,爬起来时,背上尽是血,血是别人的,他因为被别人压着而没有受伤。冲本常男想回家看看妻子是否还活着。市区到处是燃烧的大火,街道两边遍布着已经焦化的尸体,越接近市区,火焰的高温越令人不能忍耐。他无法径直回家,只能绕道迂回。在路过广播电台时,他看到一辆有轨电车,车中挤满了人,个个都站立着,可都是些死人。夜幕降临了,广岛犹如炼狱,犹如火的世界。冲本望着弥漫于全城的熊熊烈火。

  感到妻子生存的希望太渺茫了,城东以及爆炸中心地区是废墟残骸的赤色火焰,城西一带却是蓝色的火光,那里,幸存的人们正在用汽油成群地焚化尸体。第二天上午十点,冲本终于找见了"家址",然而他所见的只是灰烬和一片废墟上他妻子烧焦的头颅。冲本没有流泪,他把妻子的头装进一个防空兜帽里,带到郊区他父母亲的家,在那里,他把妻子的头火化了。

  原子弹的破坏力、杀伤力是罕见的、空前的。八月六日八点十五分的那一刻,原子弹爆炸时间不足半秒,高达亿度的强高温使爆炸中心成千上万的人,在一瞬间犹如离子分离那样立即烟消云散了,以至幸存的亲属始终以为他们的亲人是"失踪了"。
  强烈的爆炸使成千上万的人在一刹那之间被炸成齑粉,以至寻找残骸都不可能,死难者的亲属无奈中只好就地捧起一把灰土权当祭奠的亡灵。
  比太阳光要强不知多少倍的爆炸闪光使成千上万的人失明眼瞎,许多幸存者的眼窝处只留下了两个黑洞。

  爆炸产生的高温不仅使数在万计的人当场被烧死,还使数以万计的人被严重烧伤,烧得面目全非。蜂谷道彦是广岛电信医院的院长,他被炸晕在医院花园中,一位医生为他缝合了四十多处伤口。爆炸后"医院"的所有空间——楼梯、地板、回廊、厕所以及院外的花园都被病人占据了,病人的症状几乎相同:化脓腐烂的烧伤、呕吐和一种令人怀疑的腹泻。有些病人一个晚上便血五十多次。蜂谷院长的一位朋友前来探病时。向院长说起了在广岛一路上他所见到惨景:"那些逃亡的士兵比漂浮在河面上的死人更悲惨,……他们简直没有脸!眼睛、鼻子、嘴都被烧了,耳朵似乎也熔化了,根本分不清正反面。"
  这是人类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可怖场面,广岛已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但在这场空前惨烈的毁灭性灾难中,受害的还并不全是日本人,其中也有美国人!

  由于天意的安排,侥幸躲开了原子弹轰炸的相生桥,变成了对美国人施加报复的场所。当十八岁的矶子玉越过这座桥去寻找她十六岁的妹妹时,一个令人惊愕的场景使她在桥东头定住了脚步。一名高大的穿着美国军服的人被绑在一根石柱上,周围围着十来个日本老百姓,一边叫喊,一边往他身上掷石块。矶玉被吓得惊恐万状,忙不迭地跑开,也不知那个人是死是活。
  大桥边这位美国兵的命运是格罗夫斯将军及其美国军事当局造成的。投放原子弹时,广岛有二十三名美国战俘。

  E·索耶,是广岛美国战俘营中的一个战俘,也是劫后余生者之一。"那一天",他在一篇题为《原子弹落下那一天》的回忆录中说,"我们从一群正在挖掘砖瓦堆寻找幸存者的日本兵身旁匆匆走过,然后又经过一堵烧黑了的墙壁,墙上有个灰色的人身轮廓,看来像幽灵似的。"他判断说:"这人在闪光出现时刚好靠墙站着。"E·索耶回忆他"那一天"
寻找他的同伴的情景说:"我们觉得恶心。我们向仓库走去,找到了那几个战俘的尸体。
  两个倒在地上,第三个仍坐着,茫然地睁着眼睛,眼珠则慢慢融成蜡状液汁,流下肿胀发红的脸,我们望着他,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弗洛伦斯·加妮特是三千二百名第二代日籍美国人之一。原子弹投放前,她在广岛与祖父母居住在一起,爆炸使他们相互离散。加妮特的父亲在洛杉矶经商,希望女儿在日本接受教育,但加妮特却不愿意呆在日本。她思家心切,时常梦见汉堡包和热狗;此外,她常因与男孩子说话而遭到斥责。本分的女孩子在这里是不允许与男孩接触的。她设法说服老师,同意她在防御训练时不必挥舞竹制的长矛。但如今却是美国人——她自己的同胞——对她进行了轰炸。
  加妮特不停地呕吐腹泻,身体虚弱不堪,黑雨中的砂砾弄得她满身污浊。她最后终于找到了祖父母的尸骨。她把他们放到一堆木头和报纸上面。这时来了一名士兵,主动要帮她完成火化。

  (一九八三年,加妮特成为洛杉矶一家医院的护士。她支持一些人搞运动,呼吁国会为一千名已成为美国公民的原子弹受害者的医疗费用拔款。这一运动势头虽旺,但显然没什么结果。)爆炸后的两个星期内,在广岛感到最恐怖的或许并非当地人,甚至不是日本人,而是十名美国B-29飞机机组的战俘。

  这架飞机于八月八日被迫降在日本邻近的海域,机组人员在救生筏里度过了一周,后来被日本渔船捕获。八月十七日,战俘被送到广岛,但他们自己并不知道。他们眼睛上蒙着布,手脚被牢牢捆在一起,躺在城东练兵场的草地上。他们周围围满了人群,威胁地对他们喊叫着。战俘中谁要哼一声,脑袋上就会狠狠挨上一脚。

  为他们当翻译的军事警官福井伸一上尉曾在美国呆过,所以保护了他们。他在渔民们已准备在砧板上切下他们的头的时候碰巧遇到了他们。他将俘虏押上一辆卡车,并向人群大声喊道:"我是负责他们的人!"人们只好让卡车开走。但福井伸一毕竟是位爱国者,在卡车上他不停地大讲投放原子弹是多么不人道。

  当车开到广岛火车站时,福井让司机停下,并将战俘的遮眼布除去。"看看你们干了些什么!"他高声说。"一颗炸弹!就一颗炸弹!"美国人呆若木鸡地坐在卡车里,穿越过市区。"那真是一次骇人的旅行,"机组报话员马丁塞普夫后来回忆说。"看不到一幢立着的房屋,没有任何物体移动,连只狗也没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头发的奇异气味,但雅雀无声,唯有福井愤怒的叫喊:一颗炸弹!就一颗炸弹!"

  到了城郊时,卡车再度停下,另外两名美国战俘也被送上车。他们是来自马萨诸塞州罗威尔地区的海军飞行员诺曼·布里斯特和肯塔基州考宾地区的空军中士拉尔夫·尼尔。他俩的身体状况极为糟糕,不断地呕吐并经受着巨大的疼痛。B-29雷达军官斯坦利·莱纹后来回忆说:"我永远也忘不了从他俩的嘴里和耳朵里流出来的绿粘粘的可怕液体。"

  这两名形如残骸的人说,八月六日,他们与另外二十一名美国飞行员被关押在广岛。他们只记得看到了爆炸,大火,然后日本人便陷入一片歇斯底里的混乱之中。当时他们两人跳进了一个污水池,因而保住了性命。他俩还从没听人提到过原子弹,卡车上其他的人也不知道,而他俩的症状正是致命的核辐射中毒的反应。

  当天晚上,这群战俘被监禁在一个日本军营的囚室里。两名命在旦夕的俘虏疼痛难忍,尖声嘶喊。日本人把一只急救箱送给B-29机组人员,他们迅即为这两上人注射了吗啡,但吗啡也不管用。整个夜晚,两个垂死的人在痛苦中挣扎。
  "他们祈求我们用枪把他们打死,快点结束这一切,"莱纹回忆说,"但天亮前,他们就死了。"
  虽然美国人在广岛的死伤情况很快就为格罗夫斯和战争部所知,但美国政府从未告诉过他们的家属他们的死是美国的原子弹造成的。
  广岛毁灭了,但——
  ……

  裕仁也和希特勒一样, 在宫殿的底下有一个防空地堡。那年8月的第二个星期,就是在这里,在情绪激昂和互相攻讦的气氛中,举行了许多最关紧要的会议。最初,政府对广岛已被彻底摧毁的情报知道很少。8月6日一整天,东京没办法和这个城市恢复正常联系,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一清早,陆军副参谋长河边中将接到一个报告,里面只有一句话,使他看后莫名其妙:"一个炸弹倾刻之间把整个广岛市摧毁了。"接着报来具体情况,他听起来有点象胡言乱语。原来广岛市并不是没有军事意义的,这和后来很多说法正好相反。日本陆军第二集团军原来驻扎在那里。8月6
日早上9时1刻整个部队在巨大的阅兵场上做体操。这时"瘦子"几乎就在头顶上爆炸,于是全军一扫而光。这就是河边中将收到的许多电报中的一份。情况突然,就有如五角大楼收到了报告,说美国海军陆战队在练滚翻动作时,在不到一秒钟就全被消灭了一样。
  ……

  美国人对日本人这样驯服地认输感到奇怪。其实当时千钧一发,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日本的将军们愿意堂皇自杀,但在少壮派军官中,这样那样的策划和反策划一直进行到8月28日。那天,美国军舰"密苏里"号
驶进东京湾接受日本投降。武装的海军官兵和第四海军陆战队师同一天也在横须贺登陆。准备顽抗到底的叛乱者已经发誓要将登陆的部队杀尽,神风轰炸机群则己驶进厚木机场的跑道待命。座仓中的飞行员也以祖先的荣誉发誓,要俯冲炸沉"密苏里"号。当舰只下沉时,己准备好的战斗机飞行员就扫射东京湾,直到"密苏里"号上的全部人员包括海军上将尼米兹和麦克阿瑟将军全部死掉为止。这个计划要是成功,美国人必然认为这是日本人最恶毒的阴谋诡计,对他们会怎样报复,想象起来也很可怕。但是,
  这样的事竟然几乎当真发生。在投降前最后的狂乱时刻里,裕仁把他的皇族成员派到各个要塞据点,要求保证履行天皇的诺言。他的弟弟高松亲王,及时赶到厚木机场,劝阻那杀气腾腾的人,要他们不要起飞。整个局面,一触即发。后来有人问塞缪尔·埃利奥特·莫里森轰炸广岛、长崎是否必要,他说:从所有情况来看,"胜利有如摇摇欲坠的一座拱门,而原子弹则是拱门的基石。"
Ⅴ 结局或开始:灾难并未结束
  ● 迄今为止,我们的军事机构的主要目的都是打赢战争。而核武器出现以后,它的主要目的必须是避免战争。
——伯纳德·布罗迪

  广岛的蘑菇云一升起,杜鲁门就在华盛顿向全世界发表了声明:"十六小时前,一架美国轰炸机在日本的重要军事基地广岛投掷了一颗炸弹。这颗炸弹的威力相当于二万吨TNT。
日本卑鄙地偷袭了珍珠港,挑起了太平洋战争,现已遭到数倍的报复……为了将日本人民从毁灭中挽救出来,我们于七月二十六日在波茨坦向日本发出了最后的通牒,但是遭到日本政府的断然拒绝。如果日本政府继续顽固不化,拒绝投降,那么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毁灭性的原子激流,将从天而降如雨般落在日本人头上。"

  广岛的惨剧并未使日本军方立即同意接受波茨坦的最后通牒,即无条件投降。他们竭力掩盖广岛的事实真相,把希望寄托在苏联的调停上。但八月八日,日本人从苏联领导人那里得到的是苏联即将对日宣战的答复。掌握日本密码的美国对东京——莫斯科来往的电报内容了如指掌,但为了加速事件的进展,美国迫不及待地又于八月九日向日本长崎投下了第二颗原子弹。

  八月八日晚,在提尼安基地硕果仅存的取名"胖子"的原子弹被装上了B-29轰炸机。 九日,查尔斯·W·斯威尼少校驾驶着名为"博克之车"的轰炸机在美国代表随行下飞往日本。此行的最初目标是日本小仓市。但飞机到达小仓上空时,发现小仓上空乌云密布,"博克之车"在小仓上空来回飞了三次,企图寻找能目视轰炸的云缝,但未能成功。后来,由于担心汽油不足,转向第二目标长崎。长崎上空也布满了乌云,但投弹手发现了一处宽大的云缝,于是就将"胖子"从八千八百米的高空扔了下去。
  "胖子"在距地约五百米处爆炸,长崎立即变成了第二个人间地狱。一个港口城市变成了一个打渔村落,没有留下一草一木。
  八月九日晚,日本首相铃木贯太朗召集十二个军政界高级首脑召开御前会议,由裕仁天皇主持,就如何回答波茨坦公告进行讨论。
  八月十日,美国总统杜鲁门再次发表声明,要日本立即无条件投降。

  八月十四日,日本天皇再次召集御前会议,尽管东条英机等主战派仍坚持己见,天皇迫于国际压力,决定无条件投降。八月十五日中午,全世界都从广播中听到了日本天皇亲自宣布日本投降的消息。
  九月二日,日本投降仪式正式在美国军舰"密苏里"号上举行。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了。这场夺去上千万人性命的大战结束在广岛和长崎的毁灭之后。从这个角度说,两颗原子弹的爆炸确乎是结束了一场灾难。

  杜鲁门在事后的一份声明中所表露的似乎正是这样一种当时存在于西方国家的普遍情感:"对于原子弹的使用,我比任何人都感到不安,但日本人对珍珠港的袭击和杀害战俘的肆无忌惮的做法,更令我感到不安。他们所懂得的唯一语言似乎就是我们对他们进行的那种轰炸。当你面对野兽时,你就得使出对付野兽的办法……"也是出于同一逻辑,"安诺拉·盖伊"号飞机的机长蒂贝茨在广岛遭轰炸四十年之后仍然对当初的所做所为表示"至今不悔"。

  一九八五年,这位已是古稀老翁的蒂贝茨在接受法国记者采访时公然说他四十年前参与向广岛投掷原子弹是"拯救了地球"。他从未"因想到自己投过原子弹而睡不着觉"。他深信原子弹减少了无谓的牺牲,只有原子弹才是结束战争的有效武器。

  但原子弹在震撼了日本当局的同时,也震撼了整个人类世界。爱因斯坦在普林斯顿家中回答一位前来采访的《纽约时报》记者说:"世界对核武器还毫无准备。"在罗马,教皇对日本的平民百姓所蒙受的灾难表示抗议。在芝加哥,利奥·西拉德(又是他!)要求芝加哥大学洛克菲勒纪念教堂的神父为"广岛和长崎的死难者进行一次专门的祈祷"。在华盛顿,杜鲁门总统接到全美基督教教堂联邦协会秘书长打来的电报,反对进一步使用核武器。
  核武器所带来的灾难确有可能是更巨大,更无法挽回的。
  原子弹即时的破坏力、杀伤力关键在于原子核裂变的瞬间所产生的强烈辐射。原子弹中虽然也装填了普通炸药,但主要作用是为了引爆。

  据不完全统计,原子弹爆炸后,广岛当时疏散后人口的二十四万五千人中,当场死难者达七万八千一百五十人,负伤失踪者为五万一千四百零八人。全市建筑总数为七万六千三百二十七幢,其中全毁者四万八千幢,半毁者二万二千一百九十八幢;长崎疏散后人口为二十三万人,伤亡九万五千人,失踪五千人。

  (这颗原子弹的破坏程度比广岛小,主要原因是长崎城市周围都是山,局限了炸弹的威力。)原子弹的核心是具有有害放射性能的物质,八月六日的爆炸裂变,使广岛数以万计的人瞬间致命罹难,然而更可怕的是原子弹辐射波的滞留影响,或称"延留效果"所具有的"不可知的效果"。成千上万的人虽然没有在原子弹爆炸时丧生流血,但很快就大量脱发、皮肤出现紫瘢,白血球数急剧下降至五百-六百(三千是临界线,五千-六千为正常),许许多多的人外表健康地却又是在悄无声响地死去……原子弹爆炸后半小时,一种神奇的"黑雨"——放射性微粒,夹杂着灰烬和蒸气,在广岛市中心下了起来。"黑雨"下了整整一天,涉及到了原先未受影响的地区,增添了新的灾难,这种放射雨含有近二百种不同的同位素,全部具有辐射性,沾染上放射雨的人在以后二十年中缓慢地走向死亡。原子弹爆炸后,"每天数以千计的人们死于奇特而不可名状的症状"的传说,使广岛成为一个棘手的独特所在。

  而劫后余生的人几乎都得了"辐射病"。这种病使患者呕吐、丧失食欲、高烧、腹泻,接着头发脱落、白血球迅速消失、伤口难以愈合,各种癌症相继发生。受辐射的人很难与健康的人结婚,他们之间婚后出生的婴儿,全部智力迟钝。这样,侥幸大难不死的人,也有无尽的痛苦与他们终生为伴。

  原子弹到底戕害了多少个生灵?十三万?十七万?……统计数字不稳定,但毫无疑问地始终呈上升趋势。日本至今还存在着地球上独此一家的特别医疗中心——广岛原子弹医院(一九五六年成立),床位多达二百张,一直在收治大量的"原子弹"复合症,诸如智力迟钝的痴呆、染色体"畸变"的不育症、癌症、白血并复合骨髓瘤,以及其他罕见的血液病等等慢性病变的患者。
  一九八五年七月二十日广岛市有关部门发表的原子弹被害者调查报告中公布:广岛直接遭受原子弹侵害和受到原子弹放射影响的被害人数达四十九万!
  死亡,永无尽期的死亡……

  但这还不是结局,甚至可以说,作为一种灾难的原子弹(以及所有的核武器)才刚刚登台。当它被作为一种政治和外交上的威慑力量在战后苏美两大国迅速发展起来时,它就像一个被从瓶子里放出来的千年魔鬼,把巨大的阴影投射到整个人类世界上典型的例子是,美国和前苏联以及英国的士兵都亲身体验过原子弹爆炸的可怕后果。有人拿他们作了实验,而且是在和平时期。没有经过他们的同意,甚至也没有预先警告他们。

  一九四六年,美国在太平洋南部的比基尼岛爆炸了两颗原子弹,其中每一颗的威力为两万吨当量。当时,十八岁的水手约翰·史密特曼刚成为美国军人中的一员,他当时距离爆炸地点不远。

  第一颗子原子弹爆炸后数小时,史密特曼所在的驱击舰进入了靶舰停留的比基尼岛海湾。史密特曼和其他一些水兵奉命登上其中的一艘靶舰去灭火。水手们完成任务后,为了凉快一下,跳到海湾里游泳,据史密特曼讲,他们"没有受到任何限制"。
  稍后,史密特曼水手没有得到任何保证安全的指令,他穿着短裤站在驱击舰的船头,这时,试验第二颗原子弹爆炸的火球在天空出现。

  据《纽约时报》报道,一九八三年秋天,约翰·史密特曼失去了双腿,一只手残废,他正住在费耶特维尔市(田纳西州)的一家医院里,他患了淋巴腺癌,处在死亡的边缘。据辐射专家认为,患病的原因是在比基尼岛上核爆炸期间受到辐射。
  一九五四年九月,前苏联对自己的军队投掷了一颗原子弹,以测试原子弹爆炸的威力和士兵在使用核武器情况下的作战能力。

  一九五八年,英国也在澳大利亚的一个荒原上对自己的士兵作了类似实验……在此之后,各种各样的核试验、核泄露、核污染、核事故层出不穷,并且酿成全球性灾难,许多全球性问题都与它有关。

  广岛的蘑菇云是核武器威力在世人面前的第一次公开亮相,然而它的破坏性与越来越先进的核武器相较,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而今人类所研制、生产的各类核弹头,可以毫不费力地将地球毁灭数百次。
  幸而,进入九十年代以后,随着东西方冷战的结束,大规模战争爆发的可能性在减少,尤其是核战争的威胁在减少。
  但核武器仍然存在,核威胁也仍然存在。
  在这种威胁的阴影中,每一个善良、热爱生命的人都希望。
  灾难永远不要再发生。

  而人类其实是唇齿相依的。最新的调查结果表明,一旦再发生核灾难,任何一个大陆都不会确保安然无恙。即使在没有投掷原子弹的地方,生态平衡也将受到极大的破坏。到那时在尼罗河滩上发现的法老时期刻在石板上的话就会成为现实,而且会更骇人听闻:"我站在我的宝座上痛哭这巨大的灾难。在我执政的七年期间,尼罗河水干涸了。粮食歉收,食物所剩无几,人们变为盗贼,邻人相扰。人们希望逃走,但却迈不动步。孩子在啼哭,青年人好似老者,拖着变曲的双腿。他们的心碎了,谷囤中风在游荡。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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