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301路:跟一个瑜伽行者的对话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20:5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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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一个瑜伽行者的对话

“你在那些贩毒区手把手地教流浪汉们瑜伽,不觉得害怕吗?”我问阿南达。

“害怕什么呢?”阿南达笑着反问我。我注意到,牛高马大的阿南达说话时声音出奇的温柔。

“比如,很多人会觉得那些流浪汉们很脏,他们也许有爱滋病、传染病等等......”

“他 们跟我们并没有什么区别呀。”阿南达带着那令人愉悦的微笑,说。“人可以分成两种:已经屈服的与还没有完全屈服的;而他们之间的区别就是一念之差。那些流浪者们跟我们之间的区别不就是一念之差吗?他们只不过是在心中升起飓风的时候,选择了屈服,而放弃了斗争。有时候,仅仅为了选择一次屈服,就要付出终生的 代价。这些人是多么可怜啊。为什么我们要回避他们呢?”

“我 常常思考,”我接过他的话说,“就算是一个身心健康的人,如果每天都得面对如此众多的诱惑与压力,且心里没有足够的免疫力,靠什么才能抵挡得住?我虽然不是个坚强的人,但自以为还是有一点免疫力的人,而每次忧伤绝望的时候,我都觉得单凭自己的力量几乎无法渡过难关。曾经我也以为宗教有它的虚伪性和不完美的 地方。现在细细思忖起来,觉得幸亏今天还有这些不完美的宗教,才让人不至于沉沦下去。”

“应该更确切地说,是信仰而不是宗教。但丁说,‘在生活中没有信仰的人,犹如一个没有罗盘的水平,在浩瀚的大海里随波逐流。’是的,如果人没有任何信仰,遇到苦难、挣扎时,心里一点力量都没有,在那‘一念之间’,靠什么来帮助自己决定‘爬上来’,而不是‘掉下去’呢?在那样的境况下,人又如何能够快乐而不是绝望呢?”他微笑着看着我。

我带些凄伤的表情看着他,“到底什么是真正的快乐呢?每个人对快乐的定义似乎并不一样。瑞士思想家希尔提也说过类似的话:一个人的幸福和快乐并不是人人的幸福和快乐。”

“可是,那至上的快乐的确是人人的幸福和快乐,”他肯定地说。

“那么,你快乐吗,阿南达?”隔了一会儿,我又问他。

阿南达摸着他的脸颊,象个孩子一样咯咯笑了。他扬起两条粗长的眉毛。“你说呢,你觉得我快乐吗?”他抿嘴微笑,停顿了一下话语,又接着说,“你不是个文学硕士吗,莎士比亚的书里面怎么说─ 静默是表示快乐的最好方法,要是我能够说出来我心里多么快乐,那么我的快乐只是有限的...... 其实,绝对的快乐,即我所说的至上的快乐的确是有的,”阿南达略停了一下,轻声道。“不过,条件是先认识自己。所谓自己,就是你最纯净的本性,你在宇宙中的本来面目。”

“那么,该如何认识自己呢?写<<异乡人>>的卡缪说,一个人如果完全认识自己,也就死了。”

“认 识自己其实就是认识自己的灵性。认识它的方法也有很多种。有些人说他们通过艺术、宗教、思索或学习,找到了认识自己的途径,但是我个人认为,凭借外界的东西,或者单纯靠思索、逻辑、推理等等,并不能真正认识自己。对于我来说,瑜迦静坐才是我认识自己的捷径。也许象卡缪说的,我还没有完全认识自己,所以我到 现在还活着。”阿南达皱一皱笔挺的鼻子轻轻笑起来。

“那么,你信印度教吗?”

“我信印度教,也信基督教、佛教、道教、伊斯兰教、犹太教......宗教,犹如黑暗中的路灯,并不是我们的归宿,但却帮助我们找到那条‘归路’。如果仅仅只是信它,就等于在黑暗中抱着这盏灯却一步未行,那么,他最后还是不能到达他的目的地。”

“圣经上说─‘除了人在里面的灵,谁知道人的事?’爱默生也说过─‘灵魂是殿堂,全知全善住于其内’。你认为真有灵魂存在吗?”

 “这 是毫无疑问的。不过,很多人对‘灵’有着不同的解释。”他沉默片刻,又接着说:“基督也说过‘我对你们所说的话,就是灵,就是生命。’我相信人的肉体是虚幻的,真正永恒的只是灵魂,以及它身后的宇宙。不论我们如何掩饰自己的错误,灵魂明察秋毫洞悉一切。它对我们所有的行动、思想、话语了如指掌一览无遗。可 是,我们又多么应该感谢它的存在!正是因为它,才有所谓的永恒。也因为它,我们也才知道,其实任何时候我们都是不孤独的,灵魂是我们永远的陪伴者,最忠实的守护神。何况它并不是一个弱小的个体,它是属于宇宙的,漫漫无边威力无穷的宇宙是它的发源地也是它的归属处。我们好好去研究它,跟它沟通,也就等于是跟 这个宇宙沟通了。”

“如果真有神的话,那么你如何解释达尔文的进化论呢?”。

“达尔文适者生存、优胜劣汰的演化论只适用于生物界。人与动植物,怎么可能一样呢?人,是有内心有思想有显意识、潜意识,甚至超意识的动物,我们的演变,不仅仅是躯体的演变,更重要的是思想和精神领域的演变啊。”阿南达微笑着答。

我瞥一眼阿南达的桔色长袍,又说,“米兰困德拉在他的‘永劫回归’说─‘曾经一次消失了的生活,象影子一样没有分量,也就永远消失不回归了。无论它是否恐怖,是否美丽,是否崇高,它的恐怖,崇高以及美丽都预先已经死去,没有任何意义。’不是这样吗?写<<百年孤独>>的马奎斯也有着类似的思想。”

 “可 是,”阿南达的神色凝重起来。“如果真的如他们说的那样,让‘一切都预先被原谅了,一切皆可笑地被允许了,’‘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那么,你肯定这些劫难会一去不复返,恶梦再不会回归吗?象‘百年孤独’这样的悲剧再不会在任何家族中重演吗?人如果不反思,不试图认识自己,不明白自己真正是谁,到底想要什 么样的一个世界,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又该付诸怎样的行动......如 果人不这样去反观自照,那么,所有历史上演过的悲剧和劫难都会重演,而且一演再演。事实上,人类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了这一点。所以,你要知道:没有任何东西的存在是毫无意义的,无论是好是坏。人的潜意识也早已认识到了这一点。这也是人类经过了这么漫长的历史,依然存在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说,人之所以还存在着,是因为他们对自己还并没有完全丧失信心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笑起来,栗色的眼睛里闪着熠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