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分封诸侯爵位等:学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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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会放手

2011年03月23日 16:17 来源:中新网-华文报摘

  “你可以说‘孩子你慢慢来’,可是有时候,快快地‘放手’或许也是必要的。我知道,这很难,难极了。但是如果你记得我们儿时的甜蜜时光,如果你知道你在我们心中永远的位置,或许,它就会容易一点点。”——《孩子你慢慢来•跋》

 

  忘了是哪一年,我死命抓住妈妈的双手,双腿无力地撑起身子,颤颤巍巍地,一步一步,学习如何走路。前面的路被妈妈的身体遮挡住,我没在意,因为我的眼睛只看着被我抓紧了的,妈妈的手。忘了是第几天,妈妈还是用双手牵着我走,走了几步,我双腿好似突然被灌输了力量,可以平稳地慢慢向前进。不知道甚么时候,妈妈轻轻地放开了手,让我自己走。

  忘了是哪一年,我笨拙地骑上已拆下辅助轮的脚踏车,战战竞竞地,在妈妈缓缓又谨慎的推动下向前移动,偶尔还会偷瞄一下后面,生怕妈妈放手。忘了是第几天,妈妈如常地在我脚踏车后面推动着,我却出乎意料四平八稳地向前进,慢慢的加快速度。不知道甚么时候,我回头,妈妈却已经放开了手。

  去年学校运动会,当我努力了三年后终于在长跑比赛得了第二名,妈妈看着我冲线,然后抱住我,很紧很紧,直到同学们涌过来恭喜我。人群中,当我想找回妈妈,她却不知道甚么时候悄然放开了手,退到一旁。

  十五年前,我进幼儿园,爸爸妈妈没有跟我一起进敎室,只是把我载到学校门口,让我随着老师进去。我下车,然后走上那条通往敎学大楼的长阶梯。妈妈后来说,看着我转身,看着那边挥手边越走越远,最后不再回头的背影。我没有像其它小孩般哭闹,反而是她跟爸爸在车上哭了。他们会哭的原因,那时候,我知道,却没有懂。

  三个月前,我拖着一个有我一半身高的行李箱,背着大背包,还提着一个超大手提包走进澳门国际机场,狼狈地到柜台前办理登机和托运行李手续,再回到大堂等候进入离境区。同一天有很多澳门学生一起去台湾,机场塞满了人。朋友们跟我有的没的在聊天,回避将要暂时离别的事实。妈妈远远地站在一旁,别开了头,看外面的风景。直到我快要进离境区了,朋友们都识趣地把时间留给我和家人。妈妈是最后一个跟我拥抱的,她满脸泪水地抱着我很久,我感觉到泪水在眼眶打转。舍不得地放开,我俩对视了几秒钟,她只吐出三个字:“小心点。”我的喉咙像被甚么卡住了,只能用力的点头。妈妈放开了手,我转身,身体似乎有甚么东西溜走了,泪水马上决堤。

  我分明地看到了,在机场放手的那一刻,妈妈手中的卫生纸接住了她的泪,却接不住她那重得像铅般下沉的心。而那些接不住的泪滴,坠落,像她的心一样碎了满地。我突然懂了一些以前不懂的东西。

  听着朋友们、家人们大声喊“再见”,我回头一下,嘴角扯起一个让他们放心的笑容,回头挥手,像闪电般跟妈妈的眼神交会。

  从小时候开始,与其说我乖巧地循规蹈矩,不如说,更多的是因为妈妈把我抓得很紧,因此我没有偏离轨道的机会。有时候我会挣脱,但当妈妈主动放手的那一刻,我又想握住她的手,再多一刻也好。

  我不知道放弃一段爱情的感觉是怎样,更不了解深爱的两个人要放开彼此的手有多痛。或许我懂得的,只是从妈妈在运动场和机场时默默站在一旁的表情,感觉到一对母女要放开彼此紧紧牵着十几年的手那一刻的痛。那是一种难以言喩,是我们彼此才懂的痛。

  最近流行一个名词:“怪兽家长”,指的是过度保护子女的父母;而导致社会出现所谓的王子公主病,大抵也是源于一堆怪兽家长。他们控制着子女的成长道路、为他们作出所有选择、争取“最好”的东西甚至到达蛮横无理的地步。有些子女渐渐把这些宠溺当作是理所当然,甚至要求所有人也该这样迁就他们;有些则觉得这是一种无形的掣肘,想用尽方法摆脱。

  社会上的人肆意抨击这种怪兽家长,并对其行为嗤之以鼻。可是,有没有谁想过这背后的根本原因?他们死命地不肯放手,是因为他们一直在逃避,不肯面对放手那一瞬间的痛。这是一种扭曲得夸张的爱,却又多么实在地放大了每一对父母对于长大成人的子女那种不想放手的心情。

  到了台湾不久,妈妈寄过一封电邮给我,里面有这样的一段话:“是的,要懂得放手,我是早知道的。所以在妳最后一次中学运动会中、在妳的毕业典礼上、在机场为妳送行时,我都是站在一旁,把吶喊欢呼、把祝贺拥抱、把惜别依依,都交给妳和妳的朋友……可是,其实放手眞的很难,很痛……”

  放手之所以痛,是因为天底下的父母都知道,一旦放手后,就回不了头。也许在子女越走越远的过程中,会偶尔回头,向父母挥挥手。然而当他们最终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的那一刻,就眞的消失了。他们之所以舍不得放手,是因为他们害怕,我们学会走路之后,不用再黏着他们;会骑脚踏车的那一刻,会越骑越快,他们无力追赶,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熟悉的背影渐渐变得模糊又陌生,期盼着我们回头向他们挥手的热切渐渐冷却……

  妈妈说,其实她害怕,害怕放手的那一刻。她只希望我能回头看她一眼。

  我也说,其实我了解,了解放手的那种痛。所以我即使满脸泪痕也要回头。

  只是妈妈知道,唯有放手,我才能找到自己的一片新天空,学习更多。而我也很清楚,终有一天我要独自走属于我的路。所以尽管有再多的痛,她也放开了那一直牵着我的手。因为,我们都明白,不能永远维持着温室与花朶的关系,我们彼此都有该走的未来。

  放手,不是代表放弃,只是明白自己不能永远依赖他人走路。放手以后,还有爱。因为彼此在对方心中的位置是如此牢固,即使放开了手,只要还在乎对方,心,仍旧紧紧相依。哪怕作为子女的,只是在越走越远的途中,偶尔转身,回头向父母挥一挥手,那个无声的微笑里,他们会听到的是一句坚定的、诚挚的:“我会一直在。”

  (摘自《澳门日报》 文/离 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