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内闯三国txt下载:[书余文字]周达观和《真腊风土记》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7 07:34:05
点击:1188  回复:9 作者:concon  发表日期:2008-4-6 11:06:00         1
   一路从老挝走到柬埔寨暹粒,总觉得这两个国家充满未解之迷。我喜欢神秘,也试图读书解谜。我以为老挝和吴哥的神秘就在于它们几乎没有古代史,我说的是由文字记载的古代历史。柬埔寨曾经出土过一些刻有文字的石碑,但数量很少。一般研究中南半岛的历史,大都只能在中国的古代典籍中去寻找线索。也许因为中国的文字发明得很早,也许是因为中国曾经富裕强大,文人阶层发达,也许是中国的文人都很有闲又很很有情趣,中国古代文人记下了那么多现在看来是多么奇怪的一些事。费正清先生说:“中国的历史记载浩如烟海,详尽而广泛。很多世纪以来,中国的历史学一直是高度发达和成熟的。”
   费正清先生所指的应该是古代中国那些鸿篇巨制的正史。如果冒昧把大量的“野史”也算做“历史记载”,那么,真可以用“浩如烟海”来形容。所谓“野史”相对于官修的正史,指的是古代私人编撰的史书或类史书,因为参杂某些虚构,又往往表达个人观点,读起来很有故事的趣味。不过当我读到周达观的《真腊风土记》,真分不清它是正史还是野史。按身份,作者周达观既被派遣随使真腊,当是某级官员。但是此次出使并无官方记录,周达观也没有说他是奉命写作,可见他写此书完全是个人行为,是“个人化写作”。但是这本书的写法又类似官方文体“方志”,体例比较规范。
   “真腊”,就是吴哥王朝时代的柬埔寨,至今未知此汉名的由来。现在的暹粒,是古代吴哥王朝的所在地,原称吴哥,后改名“暹粒”,意为“打败暹罗人”。在吴哥王国最强大的时候,现在泰国的大部分地区以及老挝南部和越南西南部都在吴哥的版图之内。从15世纪开始,高棉人和泰族人开始了长时间的争战,“暹粒”大约是柬埔寨人对某次胜利的纪念,但是这个名字很像是一个讽刺。因为最后高棉人还是被泰族人打败。 1432年,暹罗人击破吴哥城,高棉人放弃吴哥,迁往金边,吴哥王朝由此衰落。不久之后,东边的安南国灭占婆后入侵柬埔寨,柬埔寨夹在暹罗和安南两个强国之间,如俎上肉,任由宰割。17世纪上半叶,柬埔寨被泰国控制,安南人协助高棉打败暹罗,获得的报酬是得到西贡。18世纪初安南驻军柬埔寨,柬埔寨在暹罗的支持下反抗安南。1864年,柬埔寨接受法国的“保护”,向泰国取回马德望、暹粒、诗疏风及东北地区,但未能收复安南占领的西贡。
   从考古的意义上看,吴哥遗迹是法国人发现的。1564年,葡萄牙传教士多尔塔最早发现吴哥遗址,但未引起注意。1858年,法国布耶沃斯来此考察,在丛林里再次发现一个“类似王宫“的建筑,并发表游记,引起注意。1861年法国博物学家穆奥从中国出发经南海、湄公河、洞里萨湖到达真腊,带领几个当地土著,拿着砍刀,挖出了深藏在丛林中的的吴哥城。穆奥的信息来源,正是一本中国人写的游记,它就是周达观所著的《真腊风土记》。这本中国元代人的著作,先于1819年被法国人雷慕沙译成法文,1902另一法国人伯希和依据另一版本重译此书,并加注释,影响极大。这位伯希和就是那位盗窃敦煌千佛洞大量文物的“窃贼”。穆奥就是因为《真腊风土记》而得知吴哥所在,他基本上是按照周达观所走的路线到达吴哥。穆奥深信吴哥王朝的存在,他雇用了几位当地居民作自己的助手,手持砍刀,进入丛林,披荆斩棘,经历千难万险,终于在泥土和苔藓之下发现雕刻着图案的石柱、石块和塔群,隐没了四百年的吴哥文明终见天日。1868年,穆特的游记《柬埔寨暹粒探险记》出版,这本游记里还有穆特所绘的寺庙草图。法国的第一支探险队由拉格西率领,到达吴哥,探寻古迹,之后逆流而上,沿湄公河来到中国云南。拉格西不幸死在云南。这次探险经历也被整理成《印度支那探险之旅》出版。之后,更多的西方观光客到达吴哥。
   法国人在帮助柬埔寨人从泰国人手中取回吴哥之后,就开始了对于吴哥的长期维修和保护。应该说法国人的保护计划是卓有成效的,他们对于艺术有最好的鉴赏力和持久的热情。现在吴哥遗址的格局就是法国人规划的结果。之后多国政府介入吴哥修复的援助工作,但是各国的修复风格有所不同。中国人在吴哥援助修复的神庙是一座建于12世纪的印度教神庙,叫周萨。看得出来,中国人很用心,甚至将那些缺损的石块都重新雕刻修补,中国的石匠在此发挥了他们的才能。中国人和法国人不同,我们不能欣赏残缺之美,希望事事完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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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吴哥回来,便读《真腊风土记》。
   《真腊风土记》,周达观原著,夏鼐校注。中华书局2000年4月第一版,2006年4月重印。
   据夏鼐先生考据:《真腊风土记》,成书于元代,作者周达观,自号草庭逸民,浙江温州永嘉县人。元朝成宗元贞元年(1295年)奉命随史赴真腊,次年(1296年)至该国,居住一年许始返。此次遣使因为各书所未载,仅依周达观本人所述才得知始末。达观生年未详,丙戌元顺宗至正六年(1346年)曾为林坤《诚斋杂记》写序,上距随使真腊已五十一年。周达观是否尚有其它著作,现已无考,或有之亦已失传。
   夏鼐(1910-1985),考古学家,中科院院士。浙江温州仓桥街人。夏鼐先生关注《真腊风土记》应在文革之前。据先生自述,“我从前家居无事时,因为周达观是我老乡,我对他的书发生兴趣,曾整理了一个合校本。”后为向达先生借去,向先生文革之初去世,合校本亦无处可寻。这位向达先生( 1900-1966),是敦煌学家,北大历史系教授。湖南淑涌人。土家族。字觉明,笔名方回、佛陀耶舍。他借去《真腊风土记》合校本,是为研究中国古代交通史。文革初起,向达先生遭抄家之祸,不久病逝。1980年夏鼐先生根据保存的资料再做校注,2000年由中华书局出版。
   查中国典籍,柬埔寨在公元1世纪时即已建国,汉时称“扶南”,隋及唐初称“真腊”,中唐时称“吉蔑”,元时称“甘孛智”或“吉孛智”,明代或万历以后称柬埔寨。而柬埔寨人则始终自称“吉蔑”或“柬埔寨”,“吉蔑”也译作“高棉”,是种族名,“柬埔寨”是国家名。周达观是元代人,著书仍称“真腊”,可见当时此名也通用。也有人认为“高棉”这个名称在更早的时候就见于中国古籍中,《列子》周穆王篇曰:“西极之南隅有国焉,不知境界之所接,名古莽之国。”历史学家岑仲勉认为“古莽”就是“高棉”,还认为中国史书中的“昆明”也是“高棉”的异写。这不过是猜测而已了。
   真腊曾是扶南古国北部属国,公元7世纪并扶南自立,迁都吴哥,公元9至14世纪达到全盛,称为吴哥时代。现在游人如织,令人叹为观止的柬埔寨吴哥遗迹,便是此一时期的文物精华。这一时期也是柬埔寨历史的分水岭,在达到辉煌的顶峰时期后开始走向衰落。周达观所记便是此一时期的真腊。夏鼐先生说,此书是现存的当时人所写的关于吴哥极盛时代交通城郭风俗的唯一记录。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71)如此介绍《真腊风土记》:
  《真腊风土记》一卷,元周达观撰。达观,温州人。真腊本南海中小国,为扶南之属。其后渐以强盛。自《隋书》始见于外国传,唐宋二使并皆记录,而朝贡不常至。故所载风土方物,往往疏略不备。元成宗元贞元年乙未,遣使招谕其国,达观随行,至大德元年丁酉乃归。首尾三年,谙悉其俗;因记所闻见为此书,凡四十则。文义颇为骇胆,惟第三十六则……所见殊陋。然《元史》不立真腊传,得此而本末详具,犹可补其佚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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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达观自述“元贞之乙未六月,圣天子遣使招谕,余从行。”二月离开明州(今宁波),二月二十日自温州出发,途经福建、广东、海南诸港,过七洲洋,经交趾洋,三月十五日到达占城国都。又经崑崙洋由真浦(今越南巴地-头顿一带)入境真腊国。之后自真浦出发,过崑崙洋,入真腊第四港(今越南美狄)。自港口北行,大舟换小舟,一路行舟,入洞里萨湖,七月时到达湖边码头,上岸即是吴哥城。
   占城古国,在今越南中部。“七洲洋”指海南岛以南至西沙群岛洋面,交趾洋则是海南岛西南至占城之海面。关于“七洲洋”历来传说颇多,多谓之险恶。一说七洲洋“俗传古是七州,沈而为岛。舶过,用牲粥祭海历,不则为祟。舟过此极险。”谚云:“上有七洲,下有崑崙,針迷舵失。”“崑崙洋”指的是昆仑山列岛以北的海面,元人记载爪哇之战,称此海面为“混沌大洋”。昆仑山列岛在湄公河口东南九十公里处,就是现在越南的昆岛,由大、小昆仑共十四岛群组成,据说古代曾有奴隶市场,有人猜测传说中的“昆仑奴”可能就来自那里。昆岛现在是越南人的监狱,不对外开放。“昆仑”一名,在中国典籍里出现很早,词义复杂。有山名昆仑,在今甘肃酒泉西南。唐代前后,泛称中印半岛南部和南洋诸岛为“昆仑”,认为这个地区有国王号为“昆仑”,这里的黑肤人也被叫做“昆仑”,所以岛名亦为昆仑。有人推测,郑和下西洋领航的千里眼、顺风耳,可能就是熟悉南洋海域的昆仑人。真浦在现在越南的巴地头顿一带,依周达观所记,该地曾为真腊所辖,由此亦可见真腊时期的强盛。
   周达观由温州到占城不过用了一月不到的时间,从占城到吴哥城却费时三月有余,实在有些费猜疑。周达观只说“中途逆风不利”,可能的原因还有三四月仍是枯水季节,湄公河河道水浅行舟困难,作者逆流而上,或作沿途逗留,或者步行赶路都是可能的。如前所述,昆仑洋会令舟船“针迷舵失”,此段航行大约也很艰难的,耽搁时间完全可能。作者对沿途苦旅并未详述,只记在昆仑洋入港时寻港之难:“港凡数十,惟第四港可入,其余悉以沙浅故不通巨舟。弥望皆修藤古木,黄沙白苇,仓促未易辨认,故舟人以寻港为难事”。可见。寻港也费时费力。
   周达观在真腊勾留约一年不到,次年六月行舟返国,八月十二日即靠岸福建四明,仅用去两月左右时间。因为这个季节正是雨季,湄公河涨水有利舟行。
   关于此次遣使,各史书并未记载。如果没有周达观著书,后人对此就全无了解了。关于遣使缘由,达观也未详述,只说:“圣天子遣使招谕,俾余从行”。读者未知主使何人,也不知达观官阶如何。元史中多有记载元朝和周边国家的往来关系,或者是遣使招谕,或者是小国来朝上贡,或者是安抚立省。元朝频繁派出使者,目的只是告知自己的强大存在,令其归附献贡。元朝遣使招谕真腊也有多次,所遣使节官阶一般为万户和千户。看来周达观这次出使真腊,不过是一次很平常的外事活动,使者的官阶或许也不够显赫,大可忽略不记了。达观书中提到“唆都元帅置省占城”,夏鼐先生考《元史•世祖本纪》和《元史•占城传》,唆都确有其人,并曾于1282年率军五千,海船百艘,战船二百五十,征讨占城国,占城国王战败逃遁。1285年6月,唆都由占城北征交趾时战死。
   元贞乙未(1295)年周达观从行出使真腊,史书未载,除有达观自己的游记,还有同时代人吾邱衍诗三首,可做旁证。吾邱衍诗题为《周达可随奉使过真腊国作书纪风俗因赠三首》。诗中有对南洋“蛮邦”的想象:“裸壤无霜雪,西南极目天。岂知云海外,不到斗天边。”古时从温州航行至真腊,的确可说是“云海外”、“斗天边”。吾邱衍(1272—1311),元代篆刻家,浙江龙游人,寓居杭州,字子行,号贞白处士。左目眇,右足跛,性格旷放,不事检束,以教学为业,因官司受辱,投西湖死。平生嗜古学,通经史百家言,于音律尤精;诗效李贺体;工隶书、小篆。吾邱衍赠周达观诗出自他的《竹素山房诗集》。
   公元1346,也就是距周达观真腊之行五十一年之时,周达观还写有一文,是为林坤的《诚斋杂记》作序,可见其高寿。周达观文中说作序缘由,是因为自己家藏一书,名曰《诚斋杂记》,所记都是些稀奇古怪之事。未知作者是谁,直到浏览《孤穴余编》,方才得知有个会稽人林坤其斋名“诚”。此林坤少好程朱之学,曾入翰林苑,大约是与同事不和,挂冠还乡,每日歌舞畅饮,玩世而已。林坤著书十二种,唯独这《杂记》不署名,当然是因为此书所记多“艳异”之事,不是正经文人合适记述的。林坤的《诚斋杂记》,到底是一本什么书?《四库全书总目》介绍:“中皆剽掇各家小說,餖飣割裂,而不著出典。……其弇陋可知也”。就是说这本书无非摘录些小說筆記中的异事,不分時代類別,甚至割裂原文,编排零乱不堪。可见作者见识浅陋。但是周达观为林坤此书辩护说“孔子删诗,淫奔乃载,释迦说法,摩登弗遗,安在其讳”。所以特意做序文,推荐此书。明代毛晋也赞赏《诚斋杂记》的内容“新异可喜,绝无腐气,颇似《太平广记》”。可见周达观所交友人,所好之书,都有些边缘和另类。此外,比较有意思的是,林坤的《诚斋杂记》也摘录了周达观的《真腊风土记》的内容,当然也未注出处。周达观收藏《诚斋杂记》,并且关注作者,当然与此有关了,他当然有点想知道这个摘录者是谁。看来他们的确是同好了,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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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腊风土记》的写作体例类似于地方志,有对于城郭、宫室、文字、耕种、贸易、属郡的国情介绍,也有关于澡浴、病癞、产妇、酝酿、盐醋酱麴等日常生活甚至奇闻异事的记录。古人记事,不知是工具的局限,还是工具的优势,叙述明了,评点简练,阅读既快,又有想象空间,所得远超过如今的繁冗博文。
  先说城郭。周达观所记吴哥城周围约二十里(元20里大约等于现在8公里),有五道城门。城外皆巨濠,濠之上有通衢大桥。桥之两旁有石象五十四座,桥上阑干凿石而成蛇形,蛇为多头蛇。五十四石将军以手拔蛇,“有不容走逸之势”。城由石块垒城,周密坚固,可达二丈之高。城中有铜塔金塔,周达观因而感叹“富贵真腊”。之后介绍巴肯山、东池西池,都在我们现在参观的路线之内。夏鼐先生由此说,周达观的确亲赴真腊,此书可为信史。
   再说宫室。王宫及宫舍府第皆面向东方,屋颇壮观。梁柱甚巨,皆雕画佛形。防禁甚严。其余国戚大臣,以官阶决定房屋大小。一般以草盖顶,高官之家,也只有家庙和正屋可以用瓦。其余百姓之家,皆为草屋。
   说到发型服饰:真腊人无论男女都梳发髻,服饰是以布围腰,大布里面是小布。贵族和平民的区别是布料不同,花色有别。贵族服饰不仅用纯花布,而且有金冠鲜花做装饰。平民服饰便有限制。也有新唐人不识体例缠两块花布,一般倒不会怪罪。这一段可知那时即有中国人在柬埔寨居住。
   至于官员体制,“皆国戚为之”,不如中国有科举。宗教有三种,儒者,僧者和道者。这是依中国人的称呼。所谓儒者,伯希和考证是婆罗门博士。僧者是小乘佛教僧人。道者是回教徒。儿童学习,先在寺庙,成年后还俗。
   一般居民肤色粗黑,但是宫人贵族却有面白如玉者。真腊语言与汉语不同,次序颠倒。周达观举数例证明之。写字用一种粉笔写在动物皮上,永不脱落。正朔时序也和中国不同,以中国十月为正月,此后每月都有活动,奇怪的是柬埔寨人也有十二生肖,只是语言不同。争讼刑法类似中国,只是方式有些差别。
   十五节专讲“病癞”,大约是麻风病。说此病之多,“比比皆道途”。应该不算夸张。现在吴哥遗迹中就有一个“癞王平台”,平台上有一尊神秘的无性裸体雕像,其来历和意义众说纷纭。传说柬埔寨至少有两位国王患有麻风病,这雕像或许就是其中一位。据考证,癞王平台是皇家的火葬场。平台下隐秘通道的墙壁上是保存完好的石雕群像,多数是美貌的仙女,还有一些恶魔式的面孔,颇为可怖。
   说到火葬,据周达观所记,真腊人死,一般人以草席和布裹之,弃尸野外,任由鹰鸦犬畜食之,类似于天葬。也有火葬,国王有塔葬埋。而火葬之兴起,周达观说是唐人习俗,其实有误。夏鼐先生考,真腊在中国隋时就有火葬。
   谈出产,“山多异木,无木处乃犀、象屯聚养育之地。珍禽奇兽,不计其数”。出产多种珍宝和香料。国人贸易,都由妇女承担。所以中国人到此做生意,先娶一位当地女子,以利买卖。过去淳朴的土人看见唐人敬畏,伏地顶礼,现在也有些欺诈唐人的事发生,大约是因为去的人多了,不以为奇了罢。
   谈草木飞鸟走兽,也谈蔬菜。所举蔬菜名都是中国有的,不识名之菜当然无法写出。木棉花树未列入草木,列入蔬菜。夏鼐先生以为有误。其实云南人多以木棉花入菜,只是夏鼐先生未知。“鱼龙”篇谈海鲜,提到一种“龟脚”,一般人未必了解。夏鼐特别加注,说明温州人称为“龟脚”的,乃是石呦。名为龟脚,实在与乌龟无关,大约是外形有些相似。石呦是长在海边岩石上的一种贝壳类生物,长像颇丑,味道却鲜极。这东西我小时在温州吃了不少。
   真腊也有骄子,但若远行,多骑象骑马。马上无鞍,象上有凳。船有大有小,皆以木制。属郡十余座,用木排栅围城。城中妇女多在城外河中澡浴,本地唐人常去观看,以为游乐。看来唐人是来得越来越多了。下一条《流寓》专说唐人水手以为此国富裕方便,来了就不再回去了。夏鼐先生注:明代张燮《东西洋考》柬埔寨条说真腊国篱木州以木为城,是华人客寓处。可见真腊境内华侨之多。流寓真腊的唐人,多以商贾为业,所以真腊市场中国产货物颇多。书中第二十一则是《欲得唐货》,贵重者除金银缣帛,还有真州锡腊,温州漆盘,龙泉青瓷。此外水银、硫磺、檀香、麻布、雨伞、铁锅、铜盆,乃至木梳、针,都是唐人货品。
   以上所记都是真腊国寻常物事,并无太多怪异之事。不过书中也记了一些怪异风俗和传闻。如《产妇》、《奴婢》、《野人》所记风俗与中国大不相同,在作者看来颇为粗陋,作者也常常表示鄙视之意。《人物》篇说“国中多有二形人。每日以十数群,行于墟场间。常有招揽唐人之义,反有厚馈,可丑可恶。”这“二形人”伯希和注为“嬖人”,不算很准确。《取胆》一篇说占城王每年来取一瓮人胆,约千余枚。此地人便于城中或村落袭击夜行者,用小刀取其人胆。独不取唐人胆。是因为某年取一唐人胆杂于瓮中,瓮中之胆俱臭腐。此篇看来最为怪异。看夏鼐先生注才相信不是杜撰,据考证,占城和柬埔寨的确有此蛮俗,土王取人胆或用来泡酒,或用来涂身,是为壮胆。
   《真腊风土记》刊本有十余种之多,夏鼐先生因之做版本考。此书作为真腊国吴哥时期唯一的记录,凡是研究柬埔寨的学者都对它极为重视。吴哥王朝的历史由于有了周达观的《真腊风土记》,便有了生动丰富的历史细节,这是此书最大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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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补充的是,现在挖掘出的吴哥遗迹还仅仅是庞大吴哥王朝的一部分,实际上的吴哥王城面积还要大得多。科技的发展已使考古变得非常容易。据媒体报道,2007年8月,澳大利亚、法国与柬埔寨组成的考古团队,在美国太空总署协助下,以雷达扫描深埋在暹粒
  地下的王城,发现比原先预估大至少三倍。发表于美国《全国科学院学报》的新地图显示,古城的市中心面积超过六百平方英里,几乎赶上一个大伦敦的面积,而杂乱的相关建筑继续伸延至数百平方公里之外。古城内一个单一的水力系统连接整个城市网络,而且可能提供给吴哥城居民稳定的食水来源。所有的水塘都有出口和入口,有分散水流的渠道,还有一系列非常先进的控水装置,例如溢洪道。不过,古城可能幅员太广难以维持,再加上农耕密集,中世纪天气变暖,以及过度砍伐带来的灾难,最后导致它的文明崩溃。这项研究支持了高棉文明“因为过度发展而灭亡”的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