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机海贼王下载:天 庭 传 奇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5 19:54:35

天 庭 传 奇第一回  自尽崖上逢怪客  仁义店边遇旧朋天庭早已进入了玉液时代。玉液成了神仙的第二生命,贯穿着神仙的一切活动。谈话离不开它,吃喝离不开它;补养要它,治病要它;低头见它,抬头也见它:玉液满天庭,天庭是玉液的世界。它的种类极为繁多,问题最为复杂,购买者常常在它面前显得无能,感到眼花缭乱,无所适从。他们希望法术超然的大仙一一给予鉴定,以便自己作出最佳选择。真材实料的厂家呼吁评奖,想借评奖来确保本厂的地位;那些偷工减料的厂家也要求评奖,想借评奖来伪饰自己,标榜自己,以便污水当佳酿,从中牟取暴利。天庭有个宠臣叫至圣老君,本名王六,是天庭最老的仙官,曾两次降生凡间,善伪善饰,狡猾超出狐狸百倍,经常吹嘘自己是道德的化身,众仙都以为他最方正、最仁慈、最公道,尊他为“道德家”。玉帝曾封他为“至贤至圣道德老君”,简称“至圣老君”,一直用他作全权军师。三年前的一天,他突然心血来潮捏指一算,觉得“这有利,那有利,都是搞玉液评奖最有利”、“千重要,万重要,都是搞玉液评奖最重要”,于是向玉帝奏上一本,说玉液的纷纭复杂与商战有八大危害,组织玉液评奖已是刻不容缓的首要任务,以评奖导向有十大好处,况且宫廷金库储量不足,可收取参评费以填补云云。玉帝准奏,立即下令至圣老君去办。告示一经贴出,天庭处处沸腾,仿佛评奖将给各种神仙带来福星、鸿运。倘以公平的心去办公平的事,玉液评奖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但至圣老君醉翁之意不在酒,其中包藏着假公济私的阴谋。那评判当然谈不上什么公正,一个金奖、十个银奖、一百个铜奖的获得者,都不过是关系竞争、手段竞争的优胜者。购用玉液的古怪神仙,偏偏又“宁可相信红榜,也不相信自己的喉舌”,认为获奖的必定好,落榜的必然差,于是玉液界霎时黑白颠倒。不知多少玉液厂因此关门,也不知多少神仙因此丧命!
万里香玉液厂原来生意十分兴隆,酿造的万里香玉液受到四面八方神仙的称赞,供不应求,曾有“至珍玉液”的美誉。厂主姓吕名赤,字力宾,一知道开展玉液评奖,就立即与妻子丽娥为研制玉液绞尽脑汁,在材料中加进了仙林中的千年仙参、万丈仙山的仙灵芝,酿造出来的玉液芳香醇厚,一杯饮下,耳聪目明,精神健旺,气力大增,而且功效长远。但在大评奖中却榜上无名。从此登门的顾客越来越少,过了三年,时至今日,玉液仓库全部塞满,资金无法周转。工厂濒临倒闭,日常生活也陷入困境。
如今,第二次玉液大评奖快要开始了,丽娥主张极力提高玉液质量,再次角逐一场,吕力宾口上唯唯连声,但始终觉得公道难求,早已心如死灰。
这一夜,风不响,虫不叫,四周像死一般静。月亮不露脸,星星也没睁开眼睛,蜡烛燃尽后,万里香厂房内外漆黑一片。
吕力宾轻轻爬起身,慢慢地摸到房门口,突然“当”的一声,踢着了喝玉液时掉落地板的银杯子。他吃了一惊,侧耳细听,见没有惊醒妻子和女儿,心才安定下来。他摸到玉液仓库大楼门前,便闻到一股浓郁的沁心醉脾的香气,感到很亲切。他用嘴含了含左手的五个手指,再一吹,五个手指着了火。他把左手举起来,像举着一把火把,他借着这点火光,瞥了一眼堆满万里香的仓库,不禁叹息连声。这仓库有十层,每层有一百仓,每仓有一万箱,每箱有五十瓶,总共有多少存货啊!这些陈年老货,都是他多年心血的结晶。他把脚一跺,向上一跳,一朵白云立即生于脚底,托他升上十楼。他对着一个仓的门锁,用右手一指,锁自动脱落,门自动开启。他进去摸摸这箱,又摸摸那箱,好一会才出来。再用右手一招,锁及门照原样紧闭。他一面叹气,一面落泪,“呼”的一声飞行了一千里,来到自尽崖。
这时天已蒙蒙亮。他想起自己的经历,怆然泪下,以肚作为鼓儿,用脚踏着拍子,悲哀地唱道:
    天生吕赤曾惊天,两渡重洋列圣仙,
    今日技穷食无所,法术高超也枉然。
        欲去蓬莱遇狂浪,将登宝岭雪暗天,
        六亲八客不相认,何必留命作神仙!
    歌罢,想到妻子和儿女又愁肠百结,不知她们今后怎么办?他拔了一条草芯,插入血管里醮了血,在鞋里写了四句话,把布鞋望来路一扔。那双鞋,就像两只在云海里飞行的小鸟,“呼”的一声飞去,直至半路的天空才停住,一小片白云轻轻托着。他望了望天宫,仿佛天宫今天特别堂皇,望了望近处的神仙府,觉得神仙府今天特别清幽,望了望人间,觉得人间今天特别温馨,而自已却被这一切冷落和抛弃,不禁一股酸水直涌心头。山上的鹧鸪不停地叫:“行不得呀哥哥!行不得呀哥哥!”他想起了妻子,想起了女儿,又不禁泪如雨下。
    过了一会儿,他抹干眼泪,闭住眼睛,把牙一咬,把脚一纵,朝万丈深渊就跳,并发出了凄惨的绝命叫声:“呀——”
    下跌的速度越来越快,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响,他仿佛感觉到魂魄已经无所依附,全身酸溜溜,头部晕晃晃。他知道很快就要跌到深渊底部,被岩石撞得粉身碎骨。他等待着那一撞,可是那一撞没有到来,下跌的速度突然变慢,不久就停住了,他睁开眼睛一看,原来一朵蓝云在脚底把自己托住了。他扯住蓝云,想把它撕开,蓝云却像粘住了似的,怎么也撕不掉。
    “哈哈哈……”
    听得笑声骤起,他连忙抬头一看,见自尽崖上空有一怪物,怪物的左肩上生着一个蛇头,右肩上生着一个鼠头,身披五色云彩,脚穿一双滑橇,正像下阶梯一样慢慢降落崖顶。笑声就是他蛇头、鼠头发出来的,声音挺尖。
    吕力宾生气地说:“何处鬼怪,竟敢笑我?”
    怪物说:“没志气的东西,也配责问我?”
  吕力宾没得好气,只作没听见,闭上眼,合着掌,念过飞升咒语,高速地向天顶冲去,想求个头破血流而死。殊不知撞到天顶,却像一头栽在棉胎里,一点儿也不痛。他抬头睁眼一看,却是那朵蓝云遮住头顶,保护了自己。
    “唉,想不到寻死也这样难!”他叹着说。
    “哈哈哈……”那怪物在崖顶上大笑。
    吕力宾自尽不成,恼羞成怒:“鬼东西,嫌命长了,等我教训你!”
他说完就降落崖顶上,与怪物对视。
“我倒不嫌命长,却是你活得不耐烦了。”怪物摇着蛇头,眨着鼠眼说。
吕力宾不再答话,一掌向怪物击去,想用天心五雷掌把怪物打死。但怪物蛇颈一伸,蛇口一张,喷出了天心正气丸,把掌心雷化为乌有。吕力宾舍弃法术,拚着一个死,用头向怪物的肚子撞去,但怪物的肚子有彩云护着,也像撞在棉胎上一样,无痛无痒。
吕力宾无法,只得大喝一声说:“喂,你是那里来的鬼怪,怎么处处与我作对,坏我大事?”
“我是原始老祖师的门外徒弟两头怪。”
“啊,原来是原始老祖师的徒弟,可敬可畏!”
“你不是姓吕名赤字力宾的圣仙吗?”
“正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第一次过海时,我正从海上小岛向大陆游来。半途中饿得慌,曾蒙你赐剩饭一钵,方能到得大陆,再爬天梯登天界,拜原始为师,所以不忘。”
“哦,原来如此,那么你就让我死个痛快吧!”
“求死有何难,只是蝼蚁尚且偷生,何况神仙呢。”
“谁不想活下去,只是……”
“只是什么?”
“唉,说来话长,你还是莫管闲事吧!你如果是个好心者,就搭救一下我的妻子丽娥和女儿红桃吧!”
“什么 ?丽娥不是吴刚的侄女吗?”
“不错,我娶的正是吴刚的侄女。”
“丽娥是绝色四女仙之一,与玉帝爱妃美为本、瑶池女儿艳为才、南海菩萨观世音齐名,能看到她们一眼也是三分福气,何必说同枕共席的欢乐呢!我两头怪真要向你恭贺了。”两头怪说着拱了拱手。
“贺什么?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哈哈,吕仙,大海茫茫也能渡过,怎么会有绝路呢?”
吕力宾叹了一口气,接着把自己玉液厂由盛到衰老的过程说了一番。“现在别无生路,唯有一死了之。”
两头怪听完,叹了口气说:“这样说来,也确实值得同情。”他沉思了一会儿,又说:“罢罢罢!古时有话:‘妹代姐嫁,李代桃僵。’我就代你死掉吧!”
吕力宾听了,大吃一惊:“怪仁兄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如果不代你死,又怎能救得出你来呢?”
吕力宾更加惊奇了。
原来两头怪见原始老祖师法术冠绝天界,所以拜他为师父,但却不肯修心养性,一肚子坏水,除非不张口,一张口便像毒蛇一样害人害仙。他常给别的神仙出坏主意,唆摆他们走邪门歪道。法规宫宫长雷公收到情报后,即向原始老祖师汇报。原始老祖师极为震怒,把他捉来交给法规官督管队逼其整治天河,日夜泡在水里,挨饥受冻,长达三十三年又三个月。期满后,原始老祖师把他叫来训斥一顿,说:“两头怪,你这门外徒弟给我丢尽了脸,只要你再给别的仙人出一次坏主意,或教一道邪术,本师一定把你处死。”两头怪发誓说:“老祖师师父在上,小徒今后如果再有违犯,任凭处死。”原始老祖师宽厚为怀,还是让两头怪自由生活。
两头怪叙述完往事,接着问吕力宾:“你想想看,我教你一道邪术,就免不了一死,这不是李代桃僵是什么?”
“仁兄为什么这样傻?你可以给我指一条光明正路啊。”
“正路?富贵殿堂的正门用千钧大石堵塞着,横门只用纸糊的门膜虚掩着,舍易求难,岂不是缘木求鱼吗?”两头怪耸了耸肩,摇着蛇头,眨着鼠眼,叹了两声。
“这……”
“‘这’什么?天界比阴间还要黑暗,能够过海,就是圣仙。”
吕力宾踌躇半响,终于跪下去恳求说:“怪仁兄,小仙愚蒙,乞请指点迷津。”
两头怪扯下一片白云,用双掌一拍,那云便变成一幅黄布。他把布折好,吹一口气,放进锦囊,递给吕力宾说:“第二届玉液大评奖即将举办,你回去依计而行,金奖就是你的。”
吕力宾跪下叩谢说:“多谢怪仁兄!”
“先藏好,回去才看吧!也许丽娥正在寻找你呢。”
两头怪说着,拱一拼手,“吱”声便踏着滑撬如箭一样去了。
吕力宾意欲打开锦囊一看究竟,但无奈怎么也打不开,只好驾起云头住回飞去了。
丽娥四更醒来,觉得有点凉,用手一摸,发觉不见了丈夫,心中感到奇怪:是不是他另外有约?细心一想,又觉不像,第一是玉液厂停工辞掉了仙婢,里外由他操心,第二是因玉液堆积如山,他不会有此闲心。但为什么半夜忽然失踪呢?她想不通。她爬起来,看见女儿红桃睡得好好的,不想叫醒她。她走出门来,见黑漆漆的,只好回到床上再睡,可是怎么也睡不着。一到天亮,便叫起女儿,急急梳洗后,立即寻找丈夫去。
母女两个坐着云船,时弯时直,左顾右盼,不知航行了多少路程,突然看见一物在空中晃晃荡荡,随风迎面飘来。红桃眼睛亮,首先认出是爹爹的鞋,她一个箭步冲出云船,抢前飞了几丈,一把将鞋拾起,一看,见里面写着四句诗:
    长棚千里有散时,早散何须过分悲,
    贞字请妻丢脑后,女儿尤要早栖枝。
红桃和丽娥把诗读完,知道这是力宾的绝命书,料想力宾已死,不禁放声大哭。
“爹啊!……”
“夫啊!……”
她们哭得愁云慘慘,地暗天低,泪水成河,就是铁石人在旁,也难免心酸落泪。
她们恸哭了一个时辰,突然听得有仙人在唱歌:
    神仙活着乐为先,何必哭泣太悲酸,
    水流花落寻常事,蝶浪蜂狂梦也甜。
丽娥抬头一看,见来者厚眼皮,厚嘴唇,大耳朵,头大如斗,腹大如缸,肩上扛一把掌耙,走路蹒跚。她认出这个就是天上的管水神,人叫掌杷神,他曾因调戏丽娥,被流放人间,期满后才得回天界,官复原职。他现在看见两个女子在哭,想看看有什么稻草好捞,所以走拢来。当他见其中一个是丽娥时,不禁吃了一惊,倒退两步,昔日受责之事,依然历历在目。但只犹豫了一下,就趋上前来,问道:“丽娥仙妹,你们在哭什么?”
“我丈夫吕力宾昨夜不知哪里去了,我们只寻到她的一双鞋,鞋里有他的绝命书,看来一定是自尽了。”丽娥以为他已改邪归正,哭着把情况告诉他。
“死就死呗,难道能哭得活?俗话说‘夫死夫在’,没什么好伤心的。”掌耙神心中高兴,以为今日可以偿还夙愿了。
“吕力宾不在了,我们母女今后的生活怎么过?”丽娥越哭越悲。
“不要哭,不要哭!”掌耙神用衣袖帮丽娥擦泪。
“不要哭,不要哭!”掌耙神又拿腰带帮红桃抹鼻涕。
丽娥母女不理睬他,他却以为可以得寸进尺,假装抹鼻涕摸了一把红桃的脸,假装搀扶又碰了一下丽娥的身。丽娥和红桃因为哭得悲伤,没心绪去讲究这些小节,并不斥责他。他顿时觉得天际缩得很小很小,简直就像一个房间那么小,自己就是一个小小的天帝,这有限空间里的一切都任由自己主宰。他心里甜滋滋的,身子轻飘飘的。
“丽娥,你的境况确实可怜,值得同情,我愿意尽心帮助你。”掌耙神假惺惺地说。
丽娥没有答话。
“你不要耽忧,我家中积蓄不少,又有一份天禄,你需用钱时,只管向我要。”掌耙神又说。
丽娥母女仍旧只是哭。
掌耙神从衣兜里掏出一块金子来,说:“丽娥,须知我掌耙神是最慷慨的。平生最喜欢救助人。天界之上,皆仙友也,何况吕力宾又是我的老朋友呢。如不嫌弃,这块金子你就拿去用吧!”他把手伸到丽娥的胸前。
“我不要。”丽娥后退了一步。
“嘻嘻嘻,别假正经了!不如与我作笔交易吧:嘻嘻嘻……”掌耙神嘻皮笑脸地扑过去。
丽娥见到丈夫的绝命书,还没找到尸体,心中正悲伤痛苦,见掌耙神蛮来,便十分气愤。她将身一闪,掌耙神扑了个空,跌倒在云间。掌耙神爬起来,笑嘻嘻地向红桃扑去。红桃气怒,一巴掌打过去,正中了掌耙神的耳朵。掌耙神立即觉得耳鸣,耳里也剧烈发痛。他恼羞成怒了。
“好不识抬举的婊子!你两个没丈夫,就算嫁了我,跟我一起快乐,有什么不好?”
    “你想跟我一起,可以。不过你要去个合适的地方等我。”丽娥心平气和似的说。
    “床上?”
    “床上无趣。”
    “地洞?”
    “地洞无味。”
    “究竟去哪个地方合适?”
    “地府。”
    “呸,尊你时,你就高贵如镇天宝,鄙你时,你就下贱如脚底泥。”馋嘴的掌耙神越说越眼红,“今天吃不上你这块天鹅肉,我就誓不为仙。”
    掌耙神咬了咬牙,掠了掠袖,拼命地追扑丽娥。丽娥法力功力不很高,打不过掌耙神,唯有左闪右躲而已。不久,掌耙神终于把她捉住,正把鹰爪伸向她胸部时,突然红桃冲来,一桃鞭向掌耙神的鹰爪打去,打得鲜血淋漓。掌耙神“哎呀”地叫了一声,一股怒火直冲心头,继而升上头顶,拿过掌耙,向红桃高高举起。看那样子,似凝聚了全身的力气,将有万钧神力打下来。可怜红桃年纪小,就如初生之犊不怕虎,举起桃鞭去对抗。但在一旁的丽娥却吓坏了,知道一耙打下,红桃将截为两段,于是立即“哇”的一声,用袖子遮住眼睛,不忍看见。
    “不得行凶!”突然有谁大声喝道。
    掌耙神抬头一看,吃惊不小,喝叫的正是吕力宾。他自知法术和武功胜不了吕力宾多少,只好把耙放下,笑着对丽娥和红桃说:“我不过跟你们开个玩笑罢了,请勿见怪!”又连忙拱手对吕力宾说:“吕仙兄去哪里来?我正想送尊夫人和令爱回府,去找你叙叙友情呢。”
    丽娥和红桃一见力宾,立即跑过来,哭叫道:“吕郎!”“爹!”
    吕力宾怒气冲冲地质问掌耙神:“你刚才为什么要打杀我女儿?”
    “哪里,我不过想试试她的功力罢了。令爱果然好胆量,可敬可敬。”掌耙神强装笑容说。
    “试她?”
    “不是吗?不信你问问尊夫人。”掌耙神又转向丽娥说:“ 丽娥仙妹,你说吧!”
    “你自己有病自己知,何必我说!”丽娥气愤地说。
    “吕仙兄,你来了,免我送一场,真好!我走了,以后再谈吧。”掌耙神找个滑梯下场,立即乘坐黑云离开了。
    吕力宾一家三口,这时像历尽劫难久别重逢一样,抱住恸哭一场。是悲,是喜,还是委屈?谁也说不清。
    “吕郎,你去哪里来?教我们寻得好苦啊!”
    “唉,一言难尽……”
    吕力宾接着就把他怎样打算自尽,怎样遇到两头怪、两头怪怎样给他必胜神术等事说了一遍。 
    丽娥和红桃高兴得跳起来,仿佛天是今天的亮,花是今天的香,路是今天的宽,心地是两头怪的好。
    吕力宾把锦囊掏出来,说:“神术就在这里。”
    红桃眼急手快,一把抢了过去。她打开锦囊,取出黄布,与母亲一看,二人不禁万分诧异:“啊,我的天!这不是一张鬼画符吗?”
    吕力宾也吃了一惊,连忙把黄布拿过来看,见上面画来圈去,五颜六色,斑斑点点,一塌糊涂。他皱了皱眉头,苦笑一声,心中想:“我简直是受了他的骗……”他走进厅里,漫不经心地把它丢在桌面,一屁股瘫坐在交椅上。他呆坐在一会儿,还不甘心就此罢休,又拿过黄布来看,这头看过又看那头,那头看了又看这头,倒来倒去,看得头晕眼花。突然他看到布上白色的斑点拼凑成一锭大银,眼前一闪亮,脑子豁然开朗,说:“这不是叫我去行贿吗?”他向妻子、女儿说了这事。
    妻子女儿凑过来一看黄布,并不见什么大银,吕力宾再看,也找不出大银的影子,他们觉得奇怪。
    “看来只有用这个办法了。”吕力宾说。
    “天庭难道真的全无公道了? ”丽娥说。
    “公道也许有,但我们看不见,摸不着,遇不到,要获得到公道比获得金奖还难。”吕力宾说。
    “我们行贿,去贿赂谁呢?”红桃问。
    “贿赂玉液大评奖的评判仙。”吕力宾说。
    “我们哪有这么多银子?”丽娥忧心忡忡。
    这一问倒把吕力宾问住了。他沉思一会儿,突然把桌子一拍,疾声说:“借!”那样子有点像赌红了眼的赌徒。
    “你真会说笑话!无钱无粮猪看小,有权有势狗磕头。我们万里香玉液滞销,厂子关门,亲戚朋友,包括你哥哥吕洞宾,都不肯与我们来往了,还有谁肯把钱借给我们?”丽娥说。
    他们环绕这个问题商量了半个时辰,把一个个认为有一线希望借到钱的仙人提出来,又一个个否定了。吕力宾突然灵机一动,一下子想到了北皇后。
    北皇后原名阿娇,是原始老祖的外甥女儿,小时就跟原始学到不少法术。玉帝幼时常跟阿娇玩,阿娇常变法术给他看,并用法术驯伏他。玉帝很崇拜阿娇法术高超,常常对阿娇说:“我如果做了玉帝,一定娶你做皇后。”他后来在争夺帝位的斗争中,曾得阿娇搭救保护,求得阿娇请出原始老祖帮助翦除敌军猛将,才得以登上帝位,即位后不得不封阿娇为皇后。但阿娇容貌丑陋,玉帝并不喜爱她,虽然让她住在北宫,但实际上犹如把她投入冷宫,甚少跟她相聚。然而玉帝惧怕原始老祖法术,礼节上对北皇后相当尊重,北皇后得到的财物,比别的宠妃多得多。有仙估计北皇后的金银珠宝足以汗牛充栋,山山珍海味多到无法形容。她为了博取玉帝的宠爱,曾高薪聘请丽娥去教她跳广袖舞。她广袖舞学得很好,只可惜玉帝只看肉色不看舞,她邀宠之心白白浪费。北皇后虽然邀宠不成,但她对教她跳舞的丽娥甚为好感。因此,吕力宾决定去找她,丽娥和红桃也都拍掌赞成。
    吕力宾刚走出大门,见不远处有一朵厚实的白云,立即招手叫声“来”,那白云随即飘来,他霍地跳上去,用足法术,借足风力,像离弦的箭一样向北宫飞奔而去。
    霎时来到北宫门前,他没有等白云停下,霍地跳了下来。他走上门阶,举手敲大门,敲了很久,才有一个青衣仙婢来开门。仙婢只开了一条门缝,见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仙,又无官帽官袍,没好声气地问:“敲门干什么?”
    “烦仙姐通报皇后,说巽方圣仙吕力宾求见。”吕力宾作揖说。
    “皇后出去未归。”仙婢说。
    吕力宾心想:“离大评奖的日期不外二十多天了,银子未借到,评判仙未见面,守株待兔会坐失良机,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北皇后。”
    “让我进去看看!”
    “不行!快滚!”仙婢说完,一掌推开吕力宾,“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吕力宾感到这仙婢实在可恶,竟然阻其办事,于是紧捏拳头大力擂门,响声震天,大门上涂的金银粉“沙沙”声掉下来。
    青衣仙婢开门了,骂道:“疯子,你嫌命长了吗?!”
    “你快通报皇后犹自可,否则你立即做个少年亡。”吕力宾愤怒地说。
    “哎呀,在北宫门前,你敢放肆?”
    青衣仙婢脱出玉镯,恨命向吕力宾掷来。
    吕力宾把手掌当刀向玉镯一斩,玉镯齐齐折为两个半圆。青衣仙婢大吃一惊,望里就走。吕力宾用天心五雷掌打去,她连忙扑倒在地,躲过一击。吕力宾追上去,一手抓住她的后领,问道:“你肯不肯通报?”
    “皇后确实不在宫。”
    “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
    吕力宾听仙婢说不知道,膨胀的心像被冷水泼了一下,霎时缩小了一半,那抓衣领的手也放松了。
    青衣仙婢见他松手,连忙爬起身,整了整衣服,露出一种狡猾的笑。吕力宾见了,心里想:“莫非她知道也不肯说?”立即改怒为笑道:“好仙姐,我有急事,你告诉我,我万分感激你。”
    “感激?嘻嘻,感激能当饭菜填肚么?”
    “三日之内我用厚礼谢你。”
    “生意行中有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别想哄我说了便溜之大吉。”
    吕力宾心中大怒,本想把他打死,又怕惹出祸事,于己不利,只得把怒火按下,求她:“好仙姐,行行好!我是来借银子的,现在拿不出银子来。”
    “不给银子也行,给我五串珍珠我就告诉你。”
    “五串?”
    “五串,每串都要有一尺二寸长。”
    吕力宾觉得再磨嘴皮是没用的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弄五串珍珠,于是踏上白云,立即往回飞。他心中很沤气,自顾是个过海神仙,曾在仙界名噪一时,也算得神通广大,现在却要向一个仙婢乞求,这个天道也太不像话了,都是他妈的玉液评奖评钱不评质造成的!他不知要到哪弄五串珍珠,考虑来考虑去,除了偷,没别的办法可想。忽然抬头一看,一面幌旗赫然在目,上书“仁义珠宝店”。他心中暗暗地说:“好,想吃奶便来了个娘。”于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珠宝店内满是珠光宝气,令人眼花缭乱。什么钻石戒指、钻石项链、金手镯、玉手镯、金簪、金壶、金杯、珍珠、玛脑……各式各样,应有尽有。吕力宾很快看到他想要的珍珠串了。这时的顾客不算很稠,他慢慢挤近柜台,装模作样向伙计问这问那。柜台里还坐着一仙,三角眼,鹰嘴鼻,眯着一只眼睛看吕力宾。吕力宾见他注意自己,总不敢下手。突然一个伙计走到三角眼面前禀报什么,吕力宾趁机立即向珍珠串连招五下手,珍珠串便一串接着一串的向他手上飞来,拿住五串珍珠就往外走,刚走到店门边,店门竟自动关闭了。
    “嘻嘻,你这王八蛋,不知道我仁义真君有三只眼吗?宫廷卫队长龙端美到我珠宝店和玉液厂也乖乖听命,你却吃了豹子胆,连老子我——缉盗都统的东西也敢偷!”
    “啊,他就是仁义真君!”吕力宾听了,不由得吃了一惊。
    吕力宾早就听过他的名字,在他被任命为艮方缉盗都统之时,看过至圣老君签准的推介文章,文中赞他“只说仁义之话,只做仁义之事”、“法术可平天乱,才能可保天安”。吕力宾当时心中暗笑:吹牛罢了!果然不出所料,有人暗暗地告诉吕力宾说:“仁义真君假仁假义,名为缉盗都统,实为贼仙首领。只是行踪诡秘,真相少为仙众所知。”现在吕力宾遇到了这家伙,只好自认晦气。但他不肯束手就擒,于是用天心五雷掌向店门尽力打去,店门立即成为碎片,堕落四散。他急忙向店外冲出,登上白云胡奔乱撞。怎知仁义真君也不是等闲之辈,他把一条拐杖向空中一抛,立即变为一支带羽的大箭。他坐上去,那支飞箭就瞬时千里地追去。吕力宾眼看被他追上,心内有点慌张,急忙回手打了一个天心五雷掌,怎知仁义真君也会天心五雷掌,用五雷掌一架,互消互散。吕力宾又来一着反手鬼射沙,想用鬼沙把仁义真君射死,不料仁义真君口吐烈焰激流,把鬼沙全部烧毁,而且那熊熊烈火向吕力宾扑来。吕力宾无以阻挡,只好东躲西避。但火总是跟着他,他躲避了一会儿精疲力尽,跌倒在云层里。仁义真君收起火,冲过去踏上一脚,把箭变为一把明晃晃的利剑,要把他斩死。吕力宾只得大声求饶。
    这时空中响起了悠扬的仙乐,吕力宾抬头一望,见一个女仙,大概二十仙龄,穿银戴金,风姿绰约,体态婀娜,乘坐一只凤凰而来,前有开路之仙,旁有服侍之婢,后有保卫之神,且有祥光缭绕,五彩烘托。他感到女仙十分面善,一时却又记不起是谁。女仙用银铃般清脆响亮的声音问:“仁义都统,为什么面带凶杀气色?”
    “这家伙偷我五串珍珠,情理难饶。”
    “看这仙相貌像个君子,或许也是情不得已的,你就放了他吧!”
    “既然金菊夫人这样说,就便宜他一回了。”仁义真君又问:“金菊夫人,你需要什么装饰物吗?”
    “你有心了,日后再帮衬吧。现至圣老君任玉液大评奖的评判团副团长,工作十分忙,我得赶回去替他看炉火,炼至圣九宫丹。这五串珍珠,要多少银子?我代这仙买下算了。”
    “为什么买来送他?”
    “依心说心,富贵荣华谁愿去偷?既然愉,就一定是有困难了。”
    “真难得有你这样好心的仙人,天界上有几个像你?既然你买来送他,就五折优惠,收二两八钱金子吧!”
    这仁义真君真会说话,其实这五串珍珠只值一两四钱金子,他却说五折是二两八钱,把女仙大大的欺骗了。骑凤女仙并去不核实,叫随从付了金子便去。这仁义真君收了金子,满心高兴,却又装出满面怒容对吕力宾骂道:“贼骨头,便宜了你,滚吧!”
    吕力宾爬起来,便踏上白云向北奔去了。他在路上想了一会儿,终于记起来了,刚才面善的女仙,就是他昔年在人间的相好黄金菊。原来黄金菊是凡人,后来经过修炼才升到天界。按规矩,凡升入天界为仙的,都要经由玉帝的军师至圣核准和注入册薄,黄金菊当然要经这道手续。至圣老君一见黄金菊的容貌,当场酥软了骨头,认为天界四大美女也胜不了她,而且又是新仙,于是有心要收她为九姨太。黄金菊见至圣老君老态龙钟,本想不从,但如果不从,就过不了这个关卡。另一方面至圣老君权重势大,令她又敬又畏。她历来对权势怀着一
个“求”字、一个“怕”字、—个“贪”字,于是,成了权势的牺牲品。现在她认出了吕力宾,但不肯在这种场合公开他们的关系。所以才这样做。吕力宾昔日曾听别的神仙说,至圣老君的第九房姨太太艳丽出奇,天界无仙可比,原来是黄金菊。
    吕力宾又来到北宫门前,向青衣仙婢送上五串珍珠。青衣仙婢见他去了一会儿就拿来五串珍珠,以为大有榨头,便说:“你刚才说没银子,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富公子装穷相,想来骗我,还拿五串来!”
    这—下可真激怒了吕力宾,他紧握双拳,说:“就这些,如果不告诉我北皇后在哪里,我就和你拼一个死!”
    青衣仙婢见吕力宾怒容满面,料定难以再逼勒了,于是作出笑容说:“我说句笑而已,怎么就当真了,狰眉怒目好可怕,真的没气量!”
    “你究竟说不说与我听?”
    “北皇后这些日子大都在西北三千三百里的冰封山黑蛇洞中。”仙婢说。
    “真的?”
    “一点不错。只是你千万不能向任何仙人说这是我告诉你的。”
    “为什么?”
    “这个你别问,去时小心点就是了。”
    吕力宾辞别北宫立即急急向冰封山奔去。半路上恰逢天庭卫队巡逻,躲闪不及,差点撞着巡逻的云车被卫队抓住。吕力宾认为不会有大碍,又知卫队中有法术高超者,就不同他们斗,跪下叩头请求宽恕。卫队中个个凶神恶煞,开口就谩骂,动不动就对他拳打脚踢,吕力宾只得忍气吞声。那领头的歪嘴凸眼,说:“便宜你,罚银子十两完事。”
    “我的天!我哪里有银子呢?”吕力宾说。
    “须知你是破坏巡逻、扰乱天庭秩序的罪名,如果到法规宫给雷公处理,轻则判入慢磨狱,重则雷打斧劈。”
    吕力宾觉得这家伙确实太野蛮了,本想教训他一顿,又怕坏了大事,只得一忍再忍,说:“我实在是分文没有。”
    “没有也不行,押解回去见雷公。”歪嘴说。
    “对,解回去。”卫队员附和吼叫着。
    吕力宾急中生智道:“我写个欠据给你们,过几天就把银子送去。行不行?”心中一面想:“如果他们不许欠帐,我就和他们决一死战。”
    “那就快写吧!”歪嘴迟疑了一下,终于吼着说,“写给龙端美就是。”
    吕力宾接过纸笔,写道:“今借到龙端美银子壹拾两整。”还签了地址、姓名与日期,然后交给歪嘴收执。
    “撞着你这衰鬼,真够晦气!”歪嘴说着领卫队走了。  
    吕力宾又急急向冰封山奔去。到冰封山举眼一望,到处冰雪覆盖,没有半棵树、半条草、半枝花。山上确有一个黑洞,洞门像房门一样高大,门口有六个仙婢把守。
    吕力宾来到门前,向仙婢们作了个揖,说:“在下吕力宾 ,相烦仙姐们入去向北皇后禀报一声,说丽娥丈夫巽方圣仙吕力宾求见。”
    一个白胖脸仙婢说:“这里并没有什么北皇后。”
    吕力宾说:“那就让我进去看看吧!”
    仙婢们见他想入洞,立即聚拢至洞门,挡住他的去路。他一招排闼送青,想把她们推开,她们便一齐动手打他。他发怒了,用天心五雷掌打去,不料刚打出,五雷便折回来,幸好他闪得快,否则已经变为肉酱。他大吃一惊。
    “哈哈哈……”从黑蛇洞传出尖嗓子的笑声。   
    吕力宾向洞中望去,见一个女怪物走出洞来,女怪物头发如同鸦雀巢,头尖额窄,颧骨高耸,两颊深陷,两眼挤到一起,鼻大如狮鼻,没有鼻梁。那嘴长在下頦尖,一直裂到颈背,两耳活像两把葵扇,牙齿又尖又长。吕力宾吓了一跳,心想:“天界竟有这样丑陋的东西!”
    “你就是吕力宾?”那怪问。
    “不错,在下正是巽方圣仙吕力宾。”
    “你找我?”
    “不,我要找的是北皇后。”
    “我就是北皇后。”
    “你,……”吕力宾惊讶了。
    他心里想:“怪不得玉帝嫌弃她,原来却长得这样丑。”嘴却说:“噢,我有眼无珠,该死,该死!”
    “你找我有什么事?”北皇后问。
    “我是丽娥的丈夫,有小事相求。”
    北皇后带吕力宾来到洞厅,吕力宾立即双膝脆下,禀述他玉液厂的兴败、两头怪的“指点”等情况,然后说:“我们全家恳请皇后垂怜,借些金银给我们去活动活动,在大评奖的赌场上拚命搏一搏,希望搏个大好前程。”
    “两头怪还是旧性不改,竟然又唆你走邪门歪道,真该死!”北皇后半怨半怒地说。
    “请不要怪他,这是我苦苦哀求他才指点的。”
    “依我看,你应该想尽办法把玉液的质量提炼到无可比拟的程度,以质取胜。”
    “唉,上届大评奖有以质取胜的吗!”
    “上届是至圣老君任评判团的团长,评判的确不公允,但现在玉帝已经有所觉察,命白头金星为正团长了,至圣只不过是个副职。”
    “换个把人,只怕是换汤不换药。”
    “要相信,邪是不能胜正的。”
    “但愿如此。只是我还是想双管齐下……”
    “你要借多少?”
    “至少要一千两黄金,一万两白银。”
    北皇后未作回答,拍了两下掌,便有仙婢捧出佳肴珍馐来,什么珍珠蛇舌膏,龙肚清蒸参,凤髓炖灵芝等等,这些菜肴都是吕力宾生平见所未见、尝所未尝的。他饿了一整天,也就不客气,狼吞虎咽的吃了一顿。吃过佳肴,北皇后就邀他参观洞中陈设,他也不推辞。
    游到第一宝,见室中都是花鸟虫鱼,种类繁多,美丽可爱。吕力宾不胜赞叹。北皇后说:“这不足道,且看下室吧!”
    游到第二室,见室中画的都是青年男女。一个个衣冠楚楚,仪表堂堂,比人间的潘安、子建、王嫱、西施还美。吕力宾赞不绝口,以为天界美仙确胜人间美色。北皇后又说:“这算不得什么,下室才有趣呢。”
    游到第三室,见室中摆着许多神仙雕塑,有男有女,一个个赤身裸体。吕力宾看着,皮肤有点发烧。北皇后“嘻嘻”声笑了起来,挽住吕力宾的手走出第三室。
    吕力宾想往前走,但北皇后却不大愿意。无奈吕力宾苦苦请求,北皇后才让他看了第四室。第四室住着一个面目英俊的跛和尚。吕力宾口上不说,心中却猜到这是北皇后的隐秘。
    “我特地叫他来念经,以便多积阴德。”
    吕力宾心中不信,却点头附和:“对,应该如此。”
    看完第四室,北皇后挽着吕力宾的手回到厅上,给吕力宾斟了一杯茶。吕力宾接茶在手,刚要品尝,茶杯立即“扑”的一声破碎了,茶水溅了一身一脸。他大吃一惊,张大嘴却说不出话来。
    北皇后捏指一算,慌忙说:“你女儿有难,请速回!”她叫仙婢取出一千两黄金、一万两白银交给吕力宾。
    吕力宾用云船装了金银,慌忙辞别,驾着云船急急驶回去。
究竟他女儿有何劫难?能否化解?请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  错贿观音遭撵斥  误见至圣被擒拿
  
    吕力宾别了北皇后回到半路,果然看见红桃在云崖间被一个男仙追赶。红桃眼看被赶上,立即踏上白云急逃,但男仙用手一招,便把白云招了过去,红桃扑倒在云崖上。男仙赶上去,伸手抓她,她却一个鲤鱼打艇,霍地跳起,右手撮着五指,一招上穿鱼鳃,向男仙的下颚戳去,男仙左手一招蛇尾缠竹,把她的手抓住,接着右手便撕她的前襟。
    吕力宾人未赶到,便大叫一声:“不得胡来!”
    男仙住了手,回头看吕力宾。
    吕力宾奔上云层一看,这男仙不是别仙,正是昨日巡逻的领队歪嘴。见歪嘴独自一人,吕力宾一点也不畏惧。
    “清平神仙界,浩气满天庭,哪里来的禽兽,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仙女?”吕力宾呵斥道。
    “噢,你不是吕力宾吗?”歪嘴冷笑了一声,喝道:“滚开!你别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我去灵霄殿前找玉液评判仙的名单,被他缠到这里,见四面荒野,就把我拦住,要对我逼奸。”红桃掰开歪嘴的手对她父亲说。
    “这不会是闲事吧!”吕力宾愤怒地质问歪嘴。
    “我缠她,干你什么事?”歪嘴说。
    “且吃一掌才告诉你。”  
    吕力宾说完,一个天心五雷掌打去,歪嘴连忙还了一个地极放电掌,破了来招。吕力宾知道这家伙的法术还勉强挡得几招,于是变用醉八仙拳,一招韩湘子俯首拾书,双手去抢歪嘴双脚,歪嘴果然不懂,便用拳在吕力宾的脊背上擂,吕力宾此时的背脊像铁板一般,立即
一招韩湘子双手送燕飞,抓着歪嘴双脚一抛,歪嘴随即仰跌崖上。歪嘴爬起身,不敢再战,慌忙逃命去了。他一面逃,一面回过头来说:“吕力宾,好样的,你等着瞧吧!”
    吕力宾和红桃踏上云船,飞奔回去。到家之后,吕力宾向红桃要名单来看,第二届玉液大评奖的评判仙共八名,白头金星任评判团长,至圣老君任副团长。评判员六名:南海观音、南斗光珠、北极老翁、银河总管、玉君子、德仙曾中贾。吕力宾心想:八个评判仙我只认得三个,白头金星是宰相,至圣老君是军师,都是显贵至极的仙官,不能从他们开始,我与观音曾相会过一次,看来只有先从观音下手了。但昔日与观音相会,曾对她有个触犯,她会不会记起前仇?
    昔日观音对千万善男信女讲解经文,吕力宾恰巧路过,曾作诸多挑别,激怒观音,两仙先相争后相打,吕力宾被打得头破血流,观音被打得衫破裤烂。
    吕力宾想及这些,勇气泄了一半。但自己也是一时之错,如果向她认错,她也许会原谅的。吕力宾想来想去,终于打定主意,次日带上金银,向南海奔去。
    到了南海,降下云头一看,这南海确实别有一番景致:波浪滔天,水天一色,上有鹰鸥翻飞,下有鱼虾嬉戏;海面上,小舟白帆,驰来驰去,或打鱼,或游乐,令仙人视野千里,心旷神怡。天庭虽然广大,但不如这里富有诗意,就神仙的修炼来说,这里也比天宫强多了。吕力宾心想:观音也真会享福,选取了这样清美的地方安身。他举目四望,要寻找观音居住的地方。突然听得仙乐飘飘,仙歌嘹亮,寻声望去,却见海上半空处,绿云缭绕着一片建筑群,大楼门楣上书:“南海观音宫”。于是他驾起云头,奔到宫门前。
    宫门有两个门官把守,看来都不是善良之辈:一个黑面猫须,一个青面竖眉。吕力宾上前施礼道:“两位大仙,小的拜揖了。”
    “干什么?”门官喝问道。
    “恳请大仙禀报观音菩萨,就说远方客人吕赤叩见。”吕力宾谦恭地说。
    “有大红名片么?”黑面门官问。
    “小的是个寒懦,不曾制得名片。”吕力宾谦和地说。
    “一个寒儒也来见观音?休想!”青面门官说。  
    “我有要事,请二位赏个脸吧!”
“什么脸不脸的,观音要普渡众生,没有闲工夫。”
吕力宾见两个门官也欺负自己,鼓了一肚子火,环望四周,想寻个地方出气,见着门前有两个石狮子,不禁灵机一动,说:“我找现音就是想商议这两个守门狗的买卖啊!”
    两个门官不知所指,便说:“那不是狗,是狮子。”
    “分明是狗,你怎么说是狮子,看我去叫它!”
    两个门官觉得好笑,那又不是生物,能叫得应吗?
    吕力宾走到左边石狮子的旁边,叫道:“守门狗!”
    那石狮子随即“汪汪”两声。
    吕力宾愤怒地骂:“该死的狗,不进去为我通报,还敢吠我!”说完一招曹国舅排闼送青,把那千来斤重的石狮子打落地上,跌得四分五裂。
    两个门官看见,惊得伸出舌头,好一会缩不进去。黑面门官对青面门官说:“这穷儒厉害,快去禀报观音吧!”
    青面门官慌里慌张地进去,跪在观音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外……外面,有个什么吕……吕赤求……求见,我们不肯通报,他就打……打碎了石狮子。”
    观音曾见过吕力宾,也曾听其他仙人提到吕力宾,但却不知道吕赤就是吕力宾,于是说:“请吕赤!”
    青面门官爬起来,刚想往外走,吕力宾却已经大踏步进来了。青面门官一见,指着他对观音说:“就是他!”说完急忙退出门口去了。
    吕力宾对观音拱一拱手说:“巽方圣仙吕赤特来拜见观世音菩萨。”
    “你?”观音审视着吕力宾,“你不是吕力宾吗?怎么谎称是吕赤呢?”
    “小仙姓吕名赤,表字力宾,是吕洞宾的弟弟,并不曾说谎。”吕力宾解释说。
    “噢。”观音轻舒了一口气,把绷紧的脸松弛了下来,接着把脸一沉,说:“你又来逞狂?”
    “不,不。我是特来向你请罪的。”吕力宾谦和地说。
    “ 既然知错,改过就是,不必来这一趟。”观音说。
    “那真足见观音慈善了。我以前触犯了你,事后就已知错,悔恨不及,日日在家闭门思过,痛改前非,早想登门负荆请罪,又怕你愤恨不允。”
    “那你为什又来呢?”
    “只因拙荆苦苦相劝,说你宽宏大量,决不会重罚,所以我就来了。”
    “我不宽宏大量,你就不来吗?”
    “不,我触犯了你观世音菩萨,罪该万死,重罚是应该的。现在我请罪来了,要剁要杀任由尊便。”
    观音本来就很慈心,被吕力宾一顿话说得软了下来,说:“我不怪你,你走吧!”
    “不罚我吗?”
    “不罚了。”
    吕力宾跪下,拜了两拜,说:“多谢观音宽恕,小仙愿变犬马图报。现在无从答谢,只献上黄金五百两、白银五千两,聊表寸心。”
    “本仙是个清廉之仙,专爱普渡众生、救苦救难,不贪图什么金银财帛,你带回去吧。”观音说完,向里大叫一声:“送客!”
    里面立即跑出两个身材高大的仙婢,见吕力宾不动身,便挤到吕力宾两边,驾着吕力宾往外跑,吕力宾不敢放肆,只好身不由己地出了宫门。
    他呆站了一会,转过来想道:观音不要金银,怎么才好?他突然瞥见不远处有莲塘一块,莲叶重遮叠盖,莲花有红有白,正在竞艳争妍,真是别有一番天地。他想到观音坐莲一事,立即灵机一动,自言自语地说:“买个莲花法座给她。”
    他记得仁义珠宝店有莲花法座,立即踏上白云,疾奔而去。
    他来到珠宝店门前,降落云头,举眼一看,正是仁义珠宝店。幌旗依旧,景物依然,但吕力宾的心情,却今非昔比了。如今有的是银两,他大模大样地走了进去。三角眼仁义真君心想:这贼子莫不是又来偷东西了?得小心防着他。于是斜着眼监视他。
    “拿这莲花法座来看看!”吕力宾高声叫道。
    “这莲花法座贵着那。”仁义真君扯歪三角眼冷冷地说,把“贵”字说得又重又长,说完只歪着头看吕力宾,却不动手拿。
    “要多少银?”吕力宾仿佛并不觉察他对自己的轻视、冷淡,平和地问。
    “别人买时,我要白银三千两,你买就收三百两算了。”仁义真君认为他没有银子,故意用话来刺激他。
    “当真?”
    “当真。”
    “不要反悔.”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仁义三哥说到做到,决不反悔。”仁义真君稳操胜券地说。
    “都统,不要……”仁义真君的伙计想要拦阻他。
    “怕什么?我看他一两银子也拿不出来!”仁义真君不听劝说。
    “喂,人间有句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怎么就把我看扁了?”
    “看扁又怎样?我就是看你衰得拿不出银子来。”仁义真君鄙夷地说。
    “我如果有三百两银……”
    “我就以三百两的价钱把莲花法座卖给你。”
    “好。”吕力宾把身子一抖,银子叮叮当当地倒在地板上。原来他用法术把金银的体积缩小附在身上了,别仙如果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吕力宾拾起银子放去一称,不多不少,刚好三百两。仁义真君怀疑是假银,拿一个银元放到嘴边一吹,再放耳边听听,呜呜作响;
拿一锭来轻轻一敲,声音也十分清脆响亮;再拿到测银器中测测,银水十足。仁义真君对莲花法座卖三百两的价,感到心痛,委实舍不得。他三角眼—转,心生一计,说:“这是假银。”
    仁义真君叫伙计把银扛进去,说:“倒在店后花园的泥窝里埋了!”
    吕力宾听了,知道不妙,这不分明是想白吞我的银子吗?天界上哪里能容这种事!心中不禁大怒,但知道自己难于打败他,故不敢动火,说:“昨天代我出珍珠钱的金菊夫人,就是我的表妹,表妹夫就是当今的军师至圣老君,你收了我的银子,如果不把莲花法座交给我,我就去找至圣老君,叫他派兵将把你珠宝店踏成平地!”
    “我不信金菊是你的表妹。”
    “我也不信你能吞下我的银子。”
    “你若果是黄金菊的亲戚,怎么五串珍珠也付不起银子?”
    “她如果不是我的亲戚,昨天怎么帮我付珍珠款?”吕力宾振振有词地说。
    “她是你亲戚,昨天为什么不与你相认?”
    “昨天我被你当作是窃贼,她好意思相认吗?”
    仁义真君觉得吕力宾的话有几分道理,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银两你收了,若不把贷给我,你可不要后悔。”吕力宾气冲冲地说。
    “这……”仁义真君想到刚才对银子问题的错误估计,心中有点发寒:“他与金菊夫人有亲戚关系……万一是真的,我收银子不发货,岂不是惹祸招灾?些小银子亏便亏吧,况且我又正有事想求至圣老君……”于是只得捧过莲花法座交给吕力宾,并把巧妙之处一一告诉他,又说:“见到至圣老君和金菊夫人时,请你为我美言几句。”
    吕力宾对仁义真君的行为很愤恨,对美言之托懒得开口应承,接过莲花法座便径直走出门去。仁义真君心中不快,心想这家伙昨日还是个穷光蛋,怎么今日一下子变富了?其中必有蹊跷。莫非他正是我缉捕的对象?他眼珠一转,随即呼唤半边眉瘦子,命他暗中监视吕力宾。
    吕力宾带着莲花法座,再到观音宫来。观音吃惊地说:“你为什么去而复返?”
    “小仙得观音菩萨恕罪,没有什么东西报答,现买到莲花法座一个,诚心奉献给你,聊表寸心。”吕力宾捧出莲花法座。
    观音接过莲花法座来看,这莲花法座做得实在太好了,上面一朵两尺来径的红莲,约有二三十个花瓣,中间一簇花蕊,可开可合,发出阵阵清香,沁人心脾,座底有几个小轮。放在地上,这法座就是一部可以疾驰的车;放在水上,它就是一只可以过海的船:放上空中,它就是一只拂风抚云的金凤凰。即使是法术高超的仙人,乘坐它也省了用法术的麻烦,而且如意安稳。观音知是新式特优产品,心中一喜,口中微微一笑,接着问:“多少银子买来的?’
    吕力宾心想,如果说是三百两,岂不是被看轻了?不如说多些。于是说:“小意思,五千两罢了。”
    观音说:“五千两?它也确实值得五千两。”她一挥手,立即有仙奴抬出五千两银来,接着叫道:“送客!”
    两个仙婢从两旁向吕力宾走过来,想要把他驾出宫去。吕力宾用力将二婢一推,二婢踉踉跄跄跌倒在地。
    观音见了,问道:“吕仙为什么不肯出去呢?”
    “小仙有一句重要的话要说。”
    “那你就说吧!”
    “这里人多耳杂,似乎不大方便。”
    观音叫奴婢们退下。
    吕力宾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拜了四拜。
    “吕仙为何行这大礼?”观音惊讶地望着他,说:“起来吧!”
    “小仙有一件事求你。”吕力宾望着观音说。
    “求我?”
    “是的。你肯答应我吗?”
    观音迟疑了一下,说:“你先说吧,我得考虑一下才可以告诉你。”
    “只要你肯,一定能够做到。”
    观音望了望吕力宾,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觉得有点不对劲,脸蛋变得绯红,胸口不停起伏。
    吕力宾看见,吃了一惊:“哎呀,她生气了。”慌忙说:“小仙吕记玉液厂初时生意兴隆,后因天界进行玉液大评奖,吕记的万里香玉液落选,所以我厂生意萧条,已近倒闭。闻得尊敬的观音也是评判仙,因而特来恳求,请在评金奖时投我万里香一票。若得垂怜,你便是小仙的重生父母,再长爹娘。”
    观音说:“这件事,我真的无法帮你。作为评判仙,理当公正无私,怎能舞弊殉私?”
    “尊敬的观音,这样大的天庭,哪里有一点儿真的‘公正无私’?仙人们口口声声说‘公正’,但所作所为都是‘私曲’。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指鹿为马,恃强凌弱,欺世盛名,这就是天庭的特点。前两次玉液大奖赛,不是把最劣的玉液评为金奖吗?”吕力宾的话像江流一样冲泄而出。
    “决不会糟糕到这种地步的。”观音用反对的口吻说。
    “你一向慈善为怀,认为别的神仙也像你一样,真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了。你把自己困在南海,忙于救苦救难、普渡众生,哪里知道其他神仙的阴险自私呢!”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是不愿学他们的。你如果再罗嗦,我就打歪你的嘴。”观音满脸怒容,大吼一声说:“滚!”
    两个高大的仙婢立即过来把他紧紧按住,他想反抗,却动弹不得。当他被椎出门外时,五千两银子一块送出门外,宫门随即闭上。任凭他怎么敲怎么叫也不再开启。吕力宾感到绝望,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半边眉瘦子当日跟踪吕力宾到南海,又跟踪到吕氏玉液厂,并查得吕力宾的一些底细,当晚便向仁义真君禀报。仁义真君听了,忆起梦见巽方一颗大星向他头上撞来,放射出夺目火花之事,恍然大悟地说:“他必然是与我争夺金奖的死对头了!”于是对半边眉瘦子吩咐了一番后叮嘱他:“你千万别露出马脚来!干得干净利落定然重赏。”
    半边眉瘦子说:“知道了。”
    这一夜,吕力宾很懊恼,翻来覆去睡不着,自言自语地说:“莫非两头怪作弄我?”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时,两头怪突然来到床前,他便一手拉住他的衣袖,下床跪着哀求说:“怪仙兄,恳请明示:我该怎么办?”两头怪不予作答,拂开他手,飘然踏撬滑云而去。他细心定神一看,并无两头怪的影子,自己仍然躺在床上,睁眼作梦罢了。
    “你还不起来想想办法呀?”这时已经天亮,丽娥催促他说。
    “我也不知还有什么办法好想。”吕力宾懒洋洋地爬起身,慢吞吞地说。
    此时,大门被谁敲得“咚咚”响,吕力宾开门一看,敲门的是一个只有半边眉的瘦子。
    吕力宾问:“大仙尊名?”
    半边眉瘦子说:“等一会便知。”
    半边眉瘦子待吕力宾招呼坐下后,说:“吕仙兄,机会在即,就看你敢不敢去闯了!”
    吕力宾说:“什么机会?”
    半边眉瘦子说:“吕仙兄,你还装熊?如今玉液大评奖,你鸿运当头,该万里香夺魁了。”
    吕力宾说:“这……谈何容易!”
    半边眉瘦子又说:“我知道你刚刚碰了钉。”
    吕力宾吃了一惊,问:“你怎么知道?”
    半边眉瘦子并不回答问题,却说:“我什么都知道。头羊在前,群羊随后,你该让头羊往圈套里钻才是。”
    吕力宾说:“我苦于无从人手。”
    半边眉瘦子说;“白头金星外有清正之名,内藏肮脏之心,为人第一好色,你用绝色仙女引诱他,他必然乖乖地听你的话。”
    吕力宾怀疑地问:“真的?”
    半边眉瘦子说:“我不拿你金,不取敢你银,难道跑千山万水来骗你?我不过受主人差遣特来告知罢了。”
    吕力宾问:“你的主人是……”
    半边眉瘦子不说话,伸出两个指头。
    吕力宾惊奇地问:“两头怪?他不是死了吗?”
    半边眉瘦子说:“何必句句话都要说穿呢!我有要务在身,得走了。”未待吕力宾回答,“呼”的一声急飞而去。
    吕力宾洗过脸,坐着冥思苦想一会儿,还是犹豫不决,突然见一小鸟叼着一块黄布飞到他的面前,他眼睛突然一亮,不禁说:“这不是两头怪的神术吗?”
    他一下子把黄布抢过来,小鸟“呼”声飞走了。他对着黄布左看右看,前看后看,看了半天,突然见那些色点满天飞舞,一会儿红点拼凑成一个美女,不禁一拳击向桌子,说:“就用女色引诱!”
    丽娥听见,有点吃惊。红桃听见,禁不住红了脸,低下头,不说话。
    吕力宾把红桃差遣开去,同丽娥商量行动计划。
    “买个女仙送去吧!”丽娥说。
    “买?买丑仙还是买美仙?”吕力宾说,“如果买丑仙,只三五百两银子就可以了,但送丑仙不但无益反而有害。如果是买美仙,没有三几万两银子可不行啊!”
    丽娥无话可答,两仙相对默坐了好一会。
    “我有一句话,不知……不知该不该……说?”吕力宾吞吞吐吐地说。
    “我们夫妇情同一人,还有什么话不可说呢?”丽娥说。
    “我是想……想……”吕力宾依然说得吞吞吐吐。
    “想什么?快说呀!”丽娥着急地说。
    “想你作一次牺牲……”
    “我?”丽娥惊讶地望着吕力宾。
    “是的,今天你去勾引白头金星吧。”
    “我才不去呢,这种没面子的事怎可以做!”
    “唉,为了一家三口的性命,为了吕记玉液厂,你答应我吧!”
    “不,我们可以按北皇后所说的去做,提高玉液质量,以质取胜。”
    “我们吃的亏还不够吗?……你就随便应付一次吧!”
    “一次也不能。这样的丑事确实做不得。白头金星是个老寿星,你想想,我和他睡在一起多恶心啊!”
    吕力宾静坐了一会,浑身不自在。突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在桌上。
    “我求求你,你答应我吧!”吕力宾跪了下去。
    “哪里有丈夫求妻子去跟别个男人睡觉的!”丽娥不快地说。
    “我已经走投无路了,不如死了算!吕力宾说完,突然拿过一把刀就往颈上抹。
    丽娥急忙用衣袖一拂,把刀卷了过来,丢在地上,说:“慢慢商量吧,为什么要干这个?”说完也呜呜声哭起来。
    吕力宾有点不知所措了。
    “答应你吧,今天我去白头金星那里试试看。”
    吕力宾不敢再多嘴,夫妻两个抹干眼泪便商量起计策来。这时,一只母鸡走到他们面前,突然“喔喔”声叫起来,夫妻俩吃了一惊。惊魂未定,一只公狗爬上灶头颠蹶不止。吕力宾很怒火,一脚踢去,那狗撞向墙壁,掉下地板上时已经死去。他抢过菜刀,一飞刀把那母鸡
的鸡头斩下,再斩了狗头,一起扔出门去。
    丽娥心中忐忑不安,说:“鸡叫狗闹,有点不吉利,是否到明天……”
    “时间紧迫,不能再等了。”吕力宾说。
    吃过早饭,吕力宾叫红桃守家,便和丽娥出门。
    夫妻俩乘坐云船,来到龙凤阁边一看,这儿地处僻静,地势高而平坦,“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百花盛开,蜂蝶纷飞,确是一个住神仙的好地方。龙风阁雕龙雕凤,玲珑小巧,高雅简朴,却欠富丽堂皇。他们想:—个堂堂宰相,为什么不把办公的楼阁建得堂皇些?
    龙风阁门前有两个门官把守,门外有提箱挑担的、捧着礼物的百几个神仙。吕力宾寻
个地方躲起来,让丽娥一人到门口去等侯。
    丽娥见门官把这些神仙一个个请进去,这些神仙又一个个出来,提的东西依然提着,挑的东西依然挑着,捧的东西依然捧着。丽娥心想,白头金星这关好难攻啊,不过别人难攻,希望才能留下来。我攻关与别人不同,看来,能破关者非我莫属。
    过了一个时辰,才召见十多人,丽娥心焦,照此看来,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她正忧愁间,突然见掌耙神从里面出来,便迎上去问道:“掌耙神,近来一切都好吗?”
    掌耙神几次想调戏她都没得逞,本来十分愤恨,现在见她向自己问好,大出意料,以为今日的丽娥已不是昨日的丽娥,便笑嘻嘻地说:“好,好。你今天来谒见我舅父吗?”
    “不错。你真聪明!”
    “我引你去见他。”
    “也好。”
    丽娥走了两步停下脚来,“你先跟宰相说说,请他在评选玉液时评我的万里香为金奖。”
    “宰相是我舅父,最疼我,也最听我的话。我叫他帮你,易过借火。”
    “那就有劳仙兄了。”
    “不过,你用什么报答我?”掌耙神目不转睛地看着丽娥问。
    “如果他答应了,我将用三千两白银报答你。”
    “白银,我不稀罕。”
    “给黄金五百两吧。”
    “黄金,我没兴趣。”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
    “我?”丽娥心中一颤。
    “我要与你风流快活一番。”掌耙神耷拉着嘴巴说。
    “你这个馋嘴猫,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偷腥!”丽娥既像嗔怪,又像撒娇,噘着嘴说:
“罢,罢,罢,你说通宰相,我就给你吧。”
    掌耙神笑嘻嘻地走进去了。
    白头金星一见掌耙神走了回来,便带斥责的口气问道:“叫你回去读些兵书,怎么又
回来了?”
    “我……”
    “去你的吧!”白头金星喝道。
    掌耙神不敢再罗嗦,只好出去了。他一见到丽娥便笑嘻嘻地说:“丽娥你真好福气,我已帮你说通了。你快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什么地方?”丽娥惊奇地问。
    “去西崖的暗洞。”掌耙神很神秘地说。
    “去暗洞干什么?”
    “你忘了刚才的话?你要给我……”
    “哦,你真的想要那样?”
    “如果不是为了那个,你给十万八千两黄金,我也不帮你说。”
    “那我也得去问个清楚,然后才可以给你。”
    “不要问了,舅父忙得很呢。”
    “如果不问清楚,我宁死不让……”
    掌耙神没办法,带他到大门口,说:“好,好,你进去问吧!”待丽娥踏过门槛,他就悄悄地溜走了。
    丽娥走了几步,回头不见掌耙神,心中自然明白了几分,暗暗骂道:“死流氓,谁人都想诓,什都想骗。”她吐了一口唾沫,继续向前走。因为仙婢仙奴见掌耙神带她进去,所以也毫不阻拦,让她一直入内去见白头金星。
    她见了白头金星,躬身拜了四拜,说:“老寿星年高德重,小仙丽娥特来拜贺。”
    “啊,著名的美女,今日你何事到此?”
    “今天不是宰相的诞辰吗?”
    “这……噢,是,我老糊涂了。”
    “所以我特地带点礼物来贺寿。”
    “收受礼物者,即受贿之谓也,按天庭法规,是要受罚的。”
    “不怕,我这礼很轻,真的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
    “什么礼物?”
    丽娥从怀里拿出一个老寿星来,奉敬上去:“小仙祝宰相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白头金星看那瓷制的老寿星,发白须白眉毛白,脸庞却像美玉一般光洁,眼里放射出和蔼深邃的光芒,神采奕奕,气宇清奇,显然有点喜欢这礼物,于是说:“这礼物多少银子?我还给你。”
    “那岂不是变成卖买了,不可。”丽娥又拿出一本厚册簿,六七寸大,一尺来长,约有四五十页,说:“还有这个呢。”
    “这是什么?”白头金星好奇地问。
    “宰相一看便知。”
    丽娥走过去,翻开册簿第一页。
    白头金星见画着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问:“这是谁?”
    “人间美女貂蝉。”
    “真美啊!”
    丽娥翻开第二页,上面画着一个裸体女郎。
    “这是地府艳鬼阿波罗。”丽娥说。
    “她为什么不穿衣服?”白头金星问。
    “鬼嘛,当然是丑恶的,不与仙人同类。”
    “噢。”
    “你看这胸部画得像不像?”
    白金星早就注意艳鬼的胸部了,那两个山儿画得鼓鼓的,仿佛里面有无数宝藏,散发出一种特殊的诱惑力。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呢。
    丽娥以为第一步得胜了,心中暗喜,接着又翻开第三页,上面画的是两个裸体青年,一男一女,正相互拥抱着。
    “这是……?”白头金星问。
    “这是仙女配鬼奴。”丽娥说。
    “鬼奴这样丑,仙女那样美,怎么合配呢?”白头金星惋惜地说。
    “自盘古开天劈地以来,都是这样胡乱搭配的。俗话说,俊马常驮痴汉走,美仙常伴丑鬼眠。”
    “真不合理!”白头金星痛心地说。
    “理字从王,理是王订出来的,是强者、有权有势者拥有的。”
    丽娥说完,接着又翻第四页,说:“这是老寿星配娇仙。”
    “这就更不合理了。”白头金星说。
    “什么理不理的,例如你须眉尽白,但你手中有权,只要开句口,谁敢不俯首贴耳?甚至你不开口,也会送上门来呢。”丽娥说着,挪到太白金星的背面,用胸部碰了碰他。
    白头金星明知丽娥的胸部碰着他,他却装着不知道,并让背脊的锁阳骨紧紧贴着丽娥的胸部。还用手指着图画的左边右边,假意问这问那,以使锁阳骨微微擦着丽娥的胸部。
    “宰相,你中意不中意?我送给你吧。”丽娥再向白头金星挤紧一些,双关地问。
    “中意,你就把迭叠美女图留下吧!”白头金星并不双关地说。
    丽娥认为第二步又得胜了。
    “宰相,今天是你的诞辰,该快乐快乐才是。”
    “本相年老眼花,况且公务缠身,乐什么呢。”
    “案牍劳累,正应稍歇,我给你跳个舞吧。”
    “也好。”白头金星有些动心了。
    丽娥一面踏着舞步,摇动着身子,一面用手解开外衣,脱下来拿在手上,转摇了几下之后把它抛开。姿势之优美,动作之洒脱,实在令观者倾倒。再一看,她这时穿的是一件淡红云霞做的广袖衣,使观者有“依稀”“隐约”的感觉,下系一条淡蓝色的软绸裙,她的身形体态,哪儿高哪儿低,都仿佛隐藏不住。她时而舞到东,时而舞到西,时而舞到白头金星的面前,握住白头金星的左右手,摇着屁股,扭着腰肢。白头金星看呀看呀,看得傻了眼,咧着的嘴也合不上了。
    丽娥认为时候到了,于是停住舞步,娇喘着问:“宰相,你看我跳得好不好?”
    “好,就像天上出彩虹、地上开红花那么好。”
    “今天我来给你贺寿,无非是想你……”
    “想我?”白头金星笑得眼眯成一条线。
    “想你评我的万里香玉液为金奖。”
“又是评玉液的事?”白头金星的脸绷紧了。
    “是的,你如果评我的万里香为金奖,我愿意用你最喜欢的东西来报答你。”
    “不行不行。玉液评奖是奉圣旨去干的,不敢渗入私情。”
    丽娥一听,知道事情难办,正不知怎么好,突然见地上一条娱蚣,有脚拇趾那么大,有尺子那么长,向她飞速爬来,她急忙惊呼起来:“蜈蚣!”
    蜈蚣这时一下子就爬上她的身体,从前襟爬到后襟,从外爬到内,她赶紧脱下衣衫,使劲抖蜈蚣。
    白头金星呆呆地看着,心里赞道:“多美的身体,足以倾城倾国啊!”
    蜈蚣被抖落地上,又复爬到丽娥的裙子上,从裙前爬到裙后,从裙外爬到裙内,丽蛾惶恐四顾,手忙脚乱,最后又把裙子脱掉,只剩下一条三角内裤。
    白头金星看着她光着身子跳来跳去,觉得比跳舞更加好看。
    蜈蚣又爬到丽娥的嘴,丽娥把它一咬,它立即变成两段,一段掉在地上,一段被丽娥吞进肚里。丽娥随即身子一斜,就要在白头金星面前跌倒。白头金星见了,赶忙上前去扶,却被丽娥紧紧抱住。
    白头金星觉得不大对劲,突然地下那段蜈蚣“霍”地一跳,变成了一个仙人,就是吕力宾。
    吕力宾大喝一声:“你们做的好事!”
    白头金星原认识吕力宾,知道他是丽娥的丈夫,也听说他曾两次渡海,是法术高超的仙人,不禁吓了一跳。
    原来吕力宾等消息,过了许久不见动静,知道事情不顺当,于是用了五十两白银收买了一个仙奴,变成一条蜈蚣钻入了仙奴的衣袖,让仙奴带了进去。丽娥见了,便按预约进行,演出了脱衣跌倒的戏。至于蜈蚣变为两段,也是吕力宾用了法术的,丽娥吞进肚的不过是
一个煎饼而已。
    当时吕力宾见白头金星与丽娥在一起,愤怒责问:“白头金星,你身为宰相,为什么在青天白日调戏良家仙女?”
    “我哪里是调戏她?我是扶她。”
    “说得好听!我眼见你脱掉她的衣服,强行抱住她,要把她奸污,你还想抵赖?”吕力宾理直气壮地斥责说。
    “吕力宾,这里是龙凤阁,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不是他放肆,是你恃势欺负我。我不肯,你偏强行要……”丽娥说。
    吕力宾一手抓住白头金星,说:“你要下令一切人员远离此厅,否则……”他说到这儿,右臂把金星的颈使劲一挟。
    白头金星说:“好,我下令。”接着按吩咐下了令。  
    吕力宾说:“你想跟丽娥睡觉么,行,但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不……我并不想……”白头金星说。
    “别说废话!你一定要把我的万里香评为金奖!”
    “这是不能的事啊!”
    “如果不答应,你势必身败名裂。”
    “宰相,你就答应他吧!”丽娥说完对白头金星扭了扭身子。
    白头金星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叹道:“那就答应你们吧。”
    吕力宾拿出带来的纸笔说:“写一张强奸坦白书!否则立即叫你去见阎王!”
    白头金星为了权宜之计,只得依着写了。
    吕力宾收好坦白书,放开白头金星,说:“你若乖乖地听话,刚才的事我只字不提。否则便公诸天界。”
    白头金星自知龙凤阁的侍卫都是“二等品”,是至圣老君为削弱他控制他而弄的把戏,于是只好顺吕力宾的意,以退为进,说:“如果真的想评上金奖,光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我还需带你们去见一个仙官才行。”
    “谁?”
    “评判团副团长至圣老君军师。”
    “好,如果得到两位评判官照顾,就五个手指拾田螺——稳拿了。”
    于是他们三个神仙便驾云驱雾来到至圣老君府。刚坐下,白头金星便在至圣老君的耳边说了几句。老君点了点头,突然一掌拍向桌子,“啪”的一声巨响,接着大喝道:“大胆狂徒,还不下跪受缚,更待何时!”
    刹时,两边走出二十多个如狼似虎的猛将,要捉丽娥和吕力宾。吕力宾向凶神们一个天心五雷掌打去,却被一个凶神用地心放电极把这一招破了。他连忙脱下衣衫,猛地摇动,注入天界风雷,卷起漫天沙石向凶神打去,丽娥也猛挥广袖助气势风势。但至圣老君掣起他的靖天剑,口中念念有词,便把风雷沙石化为乌有。吕力宾立即化作一条大蜈蚣急急逃走。怎知有个凶神摇身一变,化作一只大公鸡朝他猛啄。丽娥把身一抖,变作一只美丽的白鹇,慌忙向府门飞出,不料三个凶神将身一纵,立即变成猫头鹰,凶猛异常,“呼’地一声向白鹇扑去。夫妻俩变来变去,约有十多遍,仍然无法逃脱,只得再现真身,同凶神们展开你死我活的搏斗,拳来脚往,法术相争,终因寡不敌众,被凶神们擒住。
究竟吕力宾夫妇的性命怎样?请看下回分解。
  第三回  不入囚笼不识乌鸦黑  初涉世事遂知黄连苦
   
    上回写到吕力宾和丽娥中了白头金星的诡计,在至圣老君府被凶神猛将捉住。
    吕力宾说:“小仙夫妇都是一等良民,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们?”
    “哈哈哈,你们贿赂本相,罪大恶极。”白头金星说。
    “我们冤枉。”吕力宾和丽娥说。
    白头金星拿出一个寿星公仔说:“这是丽娥送给我的礼物吗?”
    “不错。它不值一两银子。”丽娥说。
    白头金星又拿出一本册簿来,举得高高的,“这是你送绐我的吗?”
    “是。”丽娥说。
    白头金星把那本册簿放到至圣老君面前的桌上,说:“军师看看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老君翻开一看,并不见什么,再翻几页,都是白纸,说“没有画着什么啊。”
    “这是一本白纸,我送给承相写诗的。”
白头金星凑过去一看,也不禁吃了一惊。接着把丽娥跳舞脱衣的事说了一遍后说:“这分明是想用色贿赂我。”
    丽娥说:“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跳舞是给你贺寿的,你若不同意,我跳给谁看?至于脱衣,皆是你兽性大发所为。你把我衣服脱光,威逼我行云雨之欢。恰逢丈夫赶到,你才不能遂意,于是把脸一翻,倒打一耙。”
    “这是事实,我有真凭实据。”吕力宾说。
    至圣老君故作惊讶地说:“拿凭据上来一看!”
    一个凶神便从吕力宾内衣袋拿出白头金星写的《坦白书》递了上去。
    至圣老君接了那纸,用眼扫视了一遍,接着撕了,把惊堂木一拍,喝道:“两个狂徒,不要胡说!白头金星已无性器,玉皇和天庭老臣都知道,你们竟敢诬说他逼奸!”
    吕力宾和丽娥吃了一惊,脸色变作蜡黄。
    原来白头金星未发迹时,已经割掉性器,入宫廷作太监。当时天上宫廷的美女分三等,头等的封为皇后、贵妃,玉帝常同她们一起生活;二等的称宫女,玉帝偶然临幸;三等的叫才女,是宫女的候补者,只有在参加群仙歌舞时才能一见玉帝面。白头金星当大监,就是管理服侍宫女的。他虽然割了性器,但剩有一些残渣余孽夹在普通肌肤里,所以他声音仍如洪钟,胡须还似白麻把。后来的神仙如果不知他当过太监一事,当然是估测不到他已无性器的。
    他服侍宫女十分殷勤,这不仅因为他忠于职守,还因为他仍有接近仙女的爱好。宫女难得玉帝宠幸,寂寞难捱,总希望有个男仙给点快乐,可是内宫防卫森严,美梦一直难成。白头金星就近水楼台先得月,常常利用自己的方便,去跟她们睡,对她们摸摸捏捏。他虽然是老寿星,又干不得大事,但她们都喜欢他,聊当画饼充饥。其中有个叫乐花花的同他最好。这些宫女偶然见到玉帝,玉帝问起白头金星的工作怎样,她们便都盛赞白头金星办事妥贴。
    白头金星常想:“以前能吃时没得吃,如今有得吃却又吃不得,管理宫女有什么出息?不如讨个小官做做,以后也可望有个好前程。”于是他对玉帝提出想当官。玉帝想来想去,觉得他没学问没特长,没有什么官职合适他,因此造了个官名封给他,叫“厕所长”。他想,
官儿虽小,但也是玉帝封的啊。于是乐意地接受了。
    白头金星还念念不忘与女仙一起的乐趣,便又恳请玉帝赐个宫女给他做妻子。玉帝心里感到奇怪,于是又一次亲自捡查了他,未发现有凸出的东西,便问他:“为什么还要妻子?”
    “如果肯赐,有何必问这一句呢?”白头金星说。
    “你要哪个?”
    “能娶到乐花花就心满意足了。”
    玉帝叫乐花花来问:“你愿嫁白头金星吗?”
    “愿意。”乐花花说。
    “白头金星已无男仙的功力了,你知道吗?”
    “知道。”
    “你为什么要嫁他?”
    “如果恩准,你问这一句就是多余的了。”
    于是玉帝便赐乐花花给白头金星作妻子。
    乐花花为什么肯嫁白头金星?因为这总比当寂寞的宫女好些,起码少受些束缚。白头金星便利用乐花花交结天庭中的大臣,乐花花也乐得一个任飘任流。不久,白头金星就由厕所长升为天庭闲杂宫杂员,继而一步步升到安理宫安理员、卫戌军军长、法规宫宫长、兵马部主裁、宰相等职。
    乐花花跟至圣老君混过,还说及白头金星无能为力的情况,所以至圣老君不信白头金星逼奸丽娥之事。吕力宾和丽娥听说白头金星已无性器,才恍然大悟:“噢,原来如此!”
    白头金星吩咐至圣老君把吕力宾夫妇细细审问,速速处死,便回龙凤阁起草玉液大评奖的评选章程去了。
    这日,半边眉瘦子把吕力宾和丽娥的新情况禀知仁义真君,仁义真君抚着胡子冷笑说:“吕力宾,看你怎样同我争金奖!”
    仁义真君重赏半边眉瘦子,打发他回去享福了。接着叫出一个头尖腮大、眼凸鼻塌的凶神。命令他监视吕力宾一家的行动,并说:“如有特殊问题,来不及禀报,你要当机立断处理。”
    凸眼鼻塌的凶神领命退下了。
    吕力宾和丽娥所懂的仙法,都是阳法,至圣老君使用至圣九宫炉剥去二仙阳气,用重镣铐把二仙锁住,分别打入了天牢一零一和一零二号。老君再在牢门贴了阴符,使二仙的阳法一律无效。二仙在狱中怨恨地说:“都是该死的两头怪害的。”
    吕力宾在天牢一零一号的石头上坐着,无聊地看着铁门、铁窗,突然上空飘过一朵黑云,牢房随之一阵灰暗。有人怪声怪气地问:“你不就是吕力宾吗?”
    “小的正是......”吕力宾说着,抬头一 看,不禁惊呆了。这说话的左眼大似鸡蛋,右眼小如花生仁,一张嘴被左眼挤得歪向右边,他就是曾经见过两次的歪嘴。吕力宾见到他,立即把话咽住。
    歪嘴因为常常在巡逻过程中奸淫掳掠,惹得众仙愤恨,都写信去告他,光法规宫宫长雷公就收到这种投诉信一万三干零六十封。他知道有许多人告他,立即向至圣老君送了六万三千七百两白银。老君便把他调离了巡逻队,放来天牢当牢头,并去信给雷公说:“龙端美有罪,吾已治之。”雷公接信后,立即前去质问老君:“见狼不打放狼走,是何道理?”老君说:“道者从首,理者从王,道理二字昭然若揭。余于端美,改之造之,雕之镂之,使其尽善者也。”雷公知道至圣老君偏袒歪嘴,只好愤愤而去。
    歪嘴来到天牢,旧恶有增无减,对弱者逞强施威,是他的最大特性。不足两天,他就榨取白银五千两,鞭打囚犯二十个,强奸女犯三名。现在听说吕力宾和丽娥落入天牢,他“嘻
嘻”两声便转来了。  
    “吕力宾,你想喝金汁玉液,想吃美味佳肴吗?”歪嘴问。
    吕力宾弄不清歪嘴的意思,没有说话。
    “美味佳肴难合你胃口,是不是?今晚我就不让狱卒送饭给你。”
    歪嘴说完便向天牢一零二号走去。他一见丽娥,就被丽娥的容貌迷住了:见丽娥头挽一段墨绿云,脸端一盘纯白雪,眉如新月弯弯样,眼似秋波不尽情,鼻子小巧而天艳,嘴唇朱红更自然,含悲显得娇滴滴,忧愁越觉有天姿。歪嘴看着,不觉流出黑色的唾液,染黑了右边的半个衣袖。他想:“我以前枉弄了许多仙女美妇,却不曾玩过一个这样娇艳的,真是太遗憾了。闻名不如见面,天庭四大美女之一,的确名不虚传。今日能遇到她,总算有缘,我花去几万两白银,也算值得了。”
    歪嘴立即叫狱卒捧来上好的饭菜,亲自为丽娥摆宴。丽娥初见歪嘴,被他的丑恶吓得不敢睁眼,后来闻到饭菜香,又忍不住把眼张开,见摆下的是人参蒸鳙鱼、三花炖蛇眼、梅蕊煲鱼须、蚝豉炒鸡舌,此外还有狗肉、牛肉、米饭。天牢上莱不离狗肉,下菜不脱狗肠,这
是一种规定,用意是以污秽的狗来破囚犯的法术,使他们不能反抗。
   丽娥见了这些菜,津液满嘴咽不完,她的肚实在太饿了。
    “丽娥,你想不想吃?”歪嘴挑逗地问。
    “你为什么不问我想不想活呢?”丽娥轻轻的说。
    “白鹤见虫都猛啄,你为什么心想手不动呢?”歪嘴说。
    丽娥便拿起筷子去挟菜。
    “慢,笼中鸟是不能白白吃肉的,总要给主家唱唱歌,你想吃美味佳肴,就要答应我一件事。”歪嘴一手按住丽娥挟菜的手说。
    丽娥一听有个条件,不知是怎样的条件,放下筷子,抽回手,不作声。
    “嘻嘻,不答应?很容易做到的,只要你肯就行。”歪嘴呲牙咧嘴的说。
    “这不是钓鱼吗?”丽娥心里说,没有出声。
    “你不想吃就算了。有福你不享,偏要受贱。撤!”歪嘴立即叫狱卒把饭菜撤了出去。
    歪嘴又转过天牢一零一号,见吕力宾像饿死的蚕虫躺在石扳上,问:“想不想吃饭?”
    “你有嘴我也有嘴,何必多问呢。”吕力宾大着胆子说。
    歪嘴立即叫狱卒捧来一大盆臭狗肠,说:“你想吃,现在就给你吃个够。你必须把这东西吃完,如果有剩余,莫怪我不留情面。”
    吕力宾老远就闻到一股臭味,但对饿得发慌的他来说,狗肠还不失为美味。他估量了一下,这一大盆狗肠至少也有十几斤,够吃两三天了,一顿怎么能吃得完?“这不是有意刁难我吗?且不管他,吃多少算多少,吃饱了即使死也成饱鬼。”他主意打定,不管前狼后虎,“叭哒叭哒”,转眼间就吃得腹胀肚圆。
    “怎么不填了?”歪嘴问。
    “饱了。”吕力宾打着饱嗝说。
    “饱也得继续往下填。不填,我叫狱卒给你舂下去。”歪嘴板着脸孔说。
    歪嘴又踱过一零二号来看丽娥,见丽娥软绵绵地睡在地上,笑问:“丽娥,饿了吧?”
    丽娥没有作声。
    歪嘴叫个狱卒来,附着耳朵说了几句。狱卒去了,一会儿捧着刚才撤走的饭菜来了。
    “快快吃吧,别把身子饿坏了!”歪嘴眯着眼,似乎很关心地说。
    丽娥心想:狗口是不会长象牙的。于是仍然不作声,也不动弹。
    “好不识抬举的贱货,敬酒不饮饮罚酒!”歪嘴突起眼睛骂道。
    丽娥心想:“横竖肉在砧板上,还有什么好选择呢?”只得爬起身,暂解肚饥,顾不得灾难就要降临。她一边吃一边流泪。她活了几千年,却未曾这样凄凉过,以前尽管过很穷的日子,但却自由自在,喝水心甜。他想:“世人都想做神仙,日日夜夜做着天堂梦,有谁知道天堂的黑暗?”
    歪嘴看着丽蛾吃饭,涎沫早就流湿了一边衫袖。他所馋的不是菜肴,而是丽娥的身体。好不容易等丽娥吃饱,叫个狱卒进来把剩下的饭菜收拾了去,然后厚着脸皮问:“丽娥,我已把佳肴美味给你吃了,这下子该你给我了。”
    “给你?什么呀?”丽娥吃惊地问。
    “你装什么傻,给你的宝呀?”歪嘴那只鸡蛋大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条小缝,歪嘴咧到了耳根。
    丽娥见他笑的样子更怕了,从头顶一直冷到脚跟,说:“我现在什么宝贝也没有。你如果要珍珠、玛瑙什么的,待我……”
    “唔,那是有价之宝,我要的是无价之宝,只要你肯舍身献给我……”
    “呸!你身为牢官,竟敢不要法度,逼奸女犯么?”丽娥气愤地说。
    “什么?你竟敢骂我?告诉你,权就是法。天庭之内,是玉帝的权力世界,他可以随心所欲;天牢之内,是我牢官的权力世界,我要怎么就怎么,喜欢哪个就哪个。”歪嘴盛气凌人地大声说。
    “那么真的无法无天了?”丽娥质问说。
    “法?有。天庭军师至圣老君在《道德论》第二部中说:‘法者,权所产也。权为母,法为子,权为法之本,法为权之用。你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就明白了天上的大半事情。”
    “噢!”丽娥长叹了一声。
    “丽娥,要知趣些!快献宝贝!”歪嘴急不可待。
    “不能,决不能……”
    丽娥声音虽小,态度却很坚决。
    “好,随你的便。贱货!等会儿你求我我也不睬你。”
    歪嘴说完,怒气冲冲地转到一零一号,见吕力宾精神了很多,坐在石头上望窗外,那些臭狗肠还剩在那儿,于是招手叫来四个狱卒,要他们把臭狗肠填塞吕力宾。四个狱卒掠袖捋臂,一个按头,一个按手,一个按脚,一个捧着臭狗肠往吕力宾的嘴里填。吕力宾的法术被破了,不能反抗。不过他肚子的真功却是破不了的,让他们塞完了那些臭狗肠,便肚大如牛地鼓得高高的。四个狱卒正想走开,他运用内功—喷,“哗”的一声,臭狗肠像乱箭一样射了出来,射得歪嘴和四个狱卒满身都是。
    歪嘴大怒,像斗败的公鸡,侧着头,斜着眼,嘴更歪了,骂道:“吕力宾,你三番五次的使我不顺心,今天我必须让你尝尝厉害了。”
    吕力宾见歪嘴那副嘴脸很不舒服,但是“不怕官,只怕管”,只好任由他鱼肉了。
歪嘴从耳根拿出一支鹰爪子那么大的东西,在空中晃了一晃,立即变得大姆指那么粗,扁担那么长,这是生簕带钩的刑罚鞭。歪嘴把鞭一抛,鞭便在空中转圈圈,歪嘴手指吕力宾,鞭便向吕力宾抽打过去,一下,两下,三下,……鞭鞭入肉到骨,吕力宾被打得皮开肉绽,血水淋漓,歪嘴在一旁坐着,翘起二郎腿,撸着山羊胡子在奸笑。
吕力宾知道歪嘴是有意折磨自己的,愤然提出抗议:“你为什么无缘无故打我?”
    “你是犯了法的罪犯,怎么说是无缘无故?”
    “我犯罪自有天庭的法规处理,你滥施酷刑合天庭哪条刑律?”
    歪嘴笑了笑,把手一招,簕钩鞭慢慢回到他的手上。他向吕力宾说:“家庭用的鞭子叫家法,天庭监牢用的鞭子就是天法,天法在我手,你就只得服法。老鹰就是用利爪跟小鸡讲道理的。”
    他又把鞭子一抛,再一指吕力宾,那鞭就再向吕力宾不停地抽打。吕力宾被打得衣衫碎烂,血肉模糊,痛不能忍,凄楚叫唤声音足可动鬼神。吕力宾觉得天在旋,地在转,天界在变,自己仿佛掉进了地狱。殊不知地狱的刑罚虽然残酷,但都要经过阎王的判决才可施行,但天牢里,牢头却可以随意施刑,凡人如果知道,必然有天牢不如地狱之叹。吕力宾还来不及去比较地狱天庭的黑暗,一下子就昏迷过去了。
    歪嘴吩咐狱卒用冷水泼醒吕力宾,自己就去冲凉换衣服了。接着,他吃了一点百凤糕、万髓饼,饮了几杯参茸千鞭液,便向一零二号踱来,还没到牢门,就听得丽娥在里面不停地“呀呀呵呵”的嚎叫,而且越叫越大声。歪嘴到牢门一看,见丽娥喘着粗气,还在地上滚来
滚去。歪嘴“嘻嘻”地笑了两声,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原来歪嘴见丽娥不肯答应“那件事”,便叫狱卒在菜里放了春药。丽娥中了毒,抵挡不住,所以翻滚嚎叫。确是:到了此时真欲死,无奈不能到阴司。
    歪嘴高兴地打开牢门,进去扶起丽娥,丽娥还未看清是谁,便把他紧紧抱住。他十分得意地说:“丽娥,我说过了:你会求我玩……”
    歪嘴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得“拍”的一声,脸上早被掴了一掌。原来丽娥刚才欲火烧身,精神恍惚,所以乱抱。现在听到歪嘴的话,再定晴看清楚自己抱住的是歪嘴,立即怒火中烧,一个巴掌掴了过去。
    歪嘴摸着痛脸,歪着嘴巴大骂道:“你这破烂货,阿爷有心抬举你,你却不知趣。待我把你玩腻了之后,一定把你碎尸万段以解这一掌之恨。”
    吕力宾这时已经醒来,在隔壁听了歪嘴的话,心如刀绞,恨自己害了丽娥,使丽娥惨受凌辱。他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他别无他法,只能呻吟般叫了一声:“丽娥……”
    春药的作用逐渐减弱、丽娥听见丈夫叫自己,眼泪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
    “哭哭啼啼的有什么趣味?要笑,要笑得开心!”
    丽娥呜呜咽咽的哭得更悲了。
    歪嘴为了自己的兽欲,不顾丽娥的啼哭挣扎,把她拖进密室,关上门,饿虎般把她按倒在地……
    道在何方?理在何处?凡间人玩扑克,有一种玩法叫做“打百分”,每—场都由“庄家”叫子(或纸):他叫何种花式为“皇牌”,就何种花式为“皇牌”;他叫什么子是朋友,就什么子是朋友。难道天界也像凡人玩扑克一样,那些“庄家”说什么是皇牌,就什么是皇牌,说什么是道理就什么是道理吗?
    歪嘴玩完丽娥,抹抹淌在嘴角的唾涎就往外走,又叫狱卒带丽娥回天牢一零二号。他脚刚踏出门,忽然一个狱卒慌惶来禀:“尊夫人不省人事,现在狱医单眼鸡正在抢救。”
    歪嘴三步并作两步,急忙向自己的房子奔去。到房中—看,见妻子丽珠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衫裤破碎,已经不能蔽体。狱医正给她灌药。歪嘴大吃一惊。
    原来收拾丽娥吃剩饭菜的狱卒,却不是下春药的狱卒,不知其中的隐秘,便把那饭菜给天犬吃了。五只守牢天犬一吃完,兽性立即大发,寻到歪嘴的住房,见着丽珠,便一拥而入,把丽珠的衫裤爪烂,强施秽行,演了一出“五犬朝仙”的闹剧。丽珠经受不住,当场昏迷过
去。
    歪嘴查清情况,立即把五只守牢犬召至跟前,把它们一一处死。他回房间见丽珠被五犬糟踏得不成样子,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苦辣咸涩都涌了出来。单眼鸡救了一个时辰,才把丽珠救醒。
    丽娥回到一零二号牢房不久,狱卒又来扶她到大厅去。厅上面坐有两个仙人,一个是歪嘴,一个是至圣老君。
    “丽娥,现至圣老君军师来查问案件的有关事项,你要如实回答。”歪嘴说。
    至圣老君这个那个地胡乱问了一会儿,很同情地说:“你是看错了对象找错了冤家啊。我很同情你的坎坷不幸。在这里过得很艰难吧?”
    丽娥听他一问,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抽噎一下比一下更重。
    至圣老君再三盘问,丽娥才说出惨遭践踏之事,并说只吃了午饭,还未吃晚饭,肚里饿得慌。
    “刚进来时,给你吃的不就是晚饭吗?”歪嘴说。
    “如果那是晚饭,那么就还欠午饭。况且吃的毒药饭已经吐光了。”丽娥说。
    老君连说几声“可怜”,骂歪嘴的禽兽行为,没有一点仙德仙性。并喝叫歪嘴立即取饭菜来,歪嘴只好出去办了。
    老君说:“我来查看天牢,就是看看牢头狱卒有无虐待囚犯。你不要怕,我是有心帮助你的。把你送来这里,是白头金星的意思,我会慢慢将你开释的。只不知你相信我吗?”
    “相信。”丽娥见他的话充满同情,仿佛见到了一线光明。
    “你是天庭四大美女之一,长得太富诱惑力了!”
    丽娥打了一个寒颤,不知怎样答话才好,只低着头,不作声。
    这时歪嘴亲自托着饭菜进来了。一碗鹧鸪蒸花参,一碗蛙胃炒银耳,一碗白鸽炖金针,一碗蚝豉鸡髓面。
    丽娥各样吃了—半,留着一半。老君问:“为什么不吃完?”
    “我想留一半给吕郎。”丽娥流着泪说。
    “吃完它吧!  吕力宾的可以另送。”
    至圣者君说完便吩咐歪嘴另送一份同样的饭莱,去天牢一零一号。当着丽娥的面,吩咐歪嘴要好好侍奉丽娥与吕力宾,才出牢房。自此,丽娥与吕力宾不受骂,不挨打,一日三餐吃得好,只缺自由而已。
    这天晚上,红桃不见父母归来,料想出了意外事故,呜呜咽咽地哭了一夜。第二天到龙凤阁向一些仙人打探,也没探出消息。这天夜里仍对着灯光垂泪。
    当红桃在想父母的时候,父母也正在想她:“红桃自小在父母身边,现在自个儿在家,不知能否自我料理?会不会哭成个泪人儿?”丽娥想着想着,不觉落下泪来。
    正在这时,至圣老君来了,丽娥只好站起来打招呼。
    “坐,坐,”老君打着手势说。
    丽娥见老君如此有礼,便坐下来。
    “今天吃得好么?”
    “好。”
    “有没有谁虐待你?”
    “没有。”
    “这就好了。”
    “多蒙你的关怀。”
    “你还有什么要求么?”
    “我能见见女儿么?”
    “这个容易。你跟我来吧!”
丽娥如同岸上的鱼,见到哪里有水就往哪里跳,顾不上考虑别的,跟着老君来到一间房子。房子装饰得十分富丽,玉器、金器、银器、珍珠、玛瑙,应有尽有,床褥被帐花团锦簇,放出一种清幽的异香,沁人心脾。
至圣老君请丽娥坐下,斟了一杯茶双手递给她。她心里已经有点明白,这些男仙,或威逼或利诱,不过是为了玩弄女仙的身体,都不是好东西。但她没有说穿,把茶捧起来呷了一口,甘甘的,香气也较浓郁。她想:不会有春药在里面吧,吞下之后,全身都舒服,并不见有春心荡漾之灼。
    “军师说让我见女儿,怎么带我来这种地方?”
    “难道除了见女儿,你就没有别的希望了吗?”
    “别的希望?”
    “例如离开天牢等等。”
    “当然想离开天牢。”
    “须知你是被打入死牢的,这又是宰相起诉的案子……”
    “那么我只有等死了。”
    “我可以救你。”
    “那就请军师开开恩吧,我不会忘记你的。”
    “忘记不忘记,我倒不在乎。只是我有一个交换条件,如果你能答应我,我一定保证你数天之内平安出狱。”
    “什么条件?”
    “听说美女的身体是一本最有魅力的书,想借这书读一读。”
“这……”丽娥的心不禁一颤,她看了一眼至圣老君,那样子很恶心:须发像银丝一样白,额纹比猪头纹还要深,脸像癞蛤蟆一样粗糙,背驼腰曲,手如鹰爪瘦得无丁点肉,淫眼泛着绿光。她暗想:如果不服从他,必定被处死刑,如何是好?  
“你不愿意?我不勉强你。天庭上,奉行买卖两愿。天河钓鱼,愿者上钩。既然不成交,双方就各自散去。你等着上断头台吧!”
    丽娥对于死刑,也不大心愿,于是转过来想道:“俗话说:‘做得狗,有路走;要做狗,不怕丑。’现在性命在他掌中,也只好认晦气了。”于是说:“但你一定要在五天之内把我和吕郎一齐放出去。”
    “自然自然。”至圣老君话未说完,鹰爪已伸到丽娥的胸前……
    半个时辰之后,至圣老君从床上爬起身,穿好衣服。唤歪嘴进来吩咐:“今后谁也不准虐待丽娥夫妇,待遇与上级巡官相同。我去了。”
    歪嘴送走老君后就让丽娥住这个豪华房子。吕力宾也被换调到上等牢房了,他觉得奇怪,心想:“难道歪嘴良心发现了?”
    至圣老君到天牢去发泄性欲,本来是悄悄地去,不想让府中任何人知道的,但纸包不住火,丑事也居然让他十姨大知道了。十姨太是白头金星的侄女,当初金星为了拉拢实力派,逼侄女嫁给老君作妾,并密令侄女监视至圣老君的行动。十姨太年正青春,生性风流,夜夜要老君陪伴。这天夜里不见老君,便怀疑老君在黄金菊的房里,去黄金菊房里找老君不在,又转到其他姨太太处寻,她自恃是承相的侄女,猛烈撒泼,十分厉害,闹得鸡犬不宁。待老君回来,她自恃掌握了蛛丝马迹,大吵大骂,务必要老君供出实情,老君抵赖不过,只好一五一十地交待。说到黄金菊,对至圣老君望而生厌,哪里会争着找他,只是心中想:“究竟这老家伙到什么地方作恶去了?”后来问十姨太,十姨太说:天牢囚禁着丽娥,这老鬼去讨便宜了。黄金菊吃了一惊,立即派仙婢阿贱去找红桃,叫红桃立即来见她。
    红桃闻知父母坐牢,流着眼泪跟阿贱来到黄金菊处。黄金菊给她黄金一千两,珍珠五斛,附着她耳朵说:“只要这样这样,你父母一定可以出来。红桃凝聚神力,口中念念有词,摇身一变,立即变作—个丑女,死鱼眼,烟斗鼻,老虎嘴,发如朱砂染过的麻把,脸似疏雨打过的沙滩;衣衫褴褛;走起路来,一步一瘸的。黄金菊拍着掌说:“太好了,太好了!现在你就跟我去吧。”
    黄金菊带红桃来到客厅,再请至圣老君。
    至圣老君听说丽娥的女儿来了,满心欢喜,来到后便问:“谁是丽娥的女儿?”
    “这不是吗?”黄金菊指着红桃说。
    红桃一瘸一瘸地走过去行礼:“至圣老君军师,可怜可怜我们,高抬贵手把我父母放出来吧!”
    老君见红桃长得这样丑,心中极不愉快,说:“这案是白头金星宰相起诉的,我实在无能为力。”
    红桃把黄金、珍珠献上说:“我献上些小礼物,望军师笑纳!”
    “这点东西,还不够我给姨太太买两套云衫呢。”
    “礼物虽小,也是心意,这丑仙女很可怜,你就答应她吧!”黄金菊说。
    “我实在担当不起啊!”
    “你再推三推四,跟着你这个受人摆布的军师有什么用?真没意思!”黄金菊嗔怪地说。
    “爱妻何必这样?”
    “你平常总爱说自己权势吓尽天庭,但一遇事却当了缩头乌龟。”
    “这……这……”
    “这这什么?银样腊枪头,空好看!”
    “唉,你就把礼物收起,待我慢慢斟酌吧。”
    正在这时,一个花衣仙婢走上来,在老君耳边说了一句话。老君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难看了。见黄金菊正想带红桃下去,立即喝道:“慢!”
    “又怎么啦?”
    “红桃想救父母,不知是真心还是假心?”老君问。
    “以前有个仙官出外郊游,突然心病复发,跌倒在地。有个仙女见了要救他,他说他的病要找个仙人心煎服才能好。仙女毫不犹豫,一刀剖开胸膛,掏出心赃来煮熟了递给那个官,那官左看右看还不吃,看了—会儿,问:‘这是真心还是假心?’你们说好笑不好笑?”红
桃说。
    “你是真心,你就喝一碗黄连汤吧!”
    “真心和喝黄连汤有什么关系?”红桃问。
    “如果不肯喝,就是假的。”
    老君大声叱着,接着拍了两下手掌。立即有一个虎头狗脚人身的怪物走出来。
    “捧黄连汤来!”老君说。
    那怪物立即捧上黄连汤,老君接过递给红桃。
    红桃接在手上,闻到苦的气味,有点想吐,心里“突突突”地跳得很厉害。
    “怕了?”老君问。
    红桃没有回答,闭住眼睛,按住胸口,张大喉咙,“咕咚咕咚”地往里灌。
    黄金菊见红桃喝完,松了一口气。
    老君则拍手说:“好!喝得好!”
    红桃喝了黄连汤,口苦不必说,那胸腹里面也被苦得肝肠翻滚。她喘着粗气,抵挡不住,变成丑女的神力不觉浙渐分散,相貌就渐渐复原。
    黄金菊捏了一把汗。
    老君一看红桃,魂魄仿佛被勾了去,心中想道:“她真不愧是著名美女丽娥之女,如果她出世得早,天界四大美女一定少不了她的份儿。”他拍着掌说:“好模样,好模样!把我的姨大太都比下去了。”
    黄金菊一听,知道不妙,料到老君—定是想娶红桃为第十一房姨太太了。
    “红桃先回去吧,老君军师—定会放你父母出来的。”黄金菊说。
    “你就先回去吧,明天再来找我!”老君说。 黄金菊领红桃出来,立即领她去见十姨太。
    十姨太一见,便问:“九姨太,往日请也请不来,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十姨太门坎高,往日望而生畏,难以拜访。今日是黑心鬼旋风一卷,就把我逼来了。十姨太树大根深,可以为我挡挡风吧?”
    “—个女仙,有什么能耐?树大根深的讲法我实在不敢当。”
    “天庭上,除了玉帝的正宫娘娘,还有哪个女仙能拗得过你?”
    “这也是。夸口说一句吧:我要山崩,山不敢不崩;我要地裂,地不敢不裂。”
    “所以我就向你求救来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认得这位仙女么?”
    “我看着陌生,正想问她是谁呢。”
    “她就是丽娥的女儿红桃。”黄金菊接着将老君的言语行动,阴谋诡计说了—遍。
    “这死老鬼!凭着权势,想占尽天界的女仙,真是坏透了。他满口道德,满心缺德,我拿他第二部《道德论》来烧掉才是。”
    “这也不必。你可阻一阻他。”
    “好,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如果让红桃为姨大太,就不留命在天上了。”
    红桃跪下,说:“多谢十姨太!”
    黄金菊和红桃辞别十姨太出来,回到自己的阁楼,立即叫来向老君告密的花衣仙婢,一句话没说就拿条红绫向她—抛,红绫立即把仙婢的颈项缚住,再向上一挥手,说声“上去”,那仙婢立即被吊在门外的柱子上,接着从心中发起五雷火,经双手喷出熊熊烈焰,把那仙婢
烧焦,然后派个仙婢告知老君:婢女某某玩火自焚身亡。老君明知是黄金菊害死那婢,但也无可如何,只一笑了之。
    黄金菊请红桃吃过饭,安慰一番,便让她归去了。
    十姨太待黄金菊走后,便去清静楼找至圣老君。老君正在冥思苦想,写着第二部《道德论》,十姨太—把抓住他拿笔的手,大喝一声说:“你好呀!躲在这里搞诡计!”
    老君吃了一惊,定睛见是十姨太,才定了神,说:“别胡闹,我在写《道德论》呢。”
    “你也懂道德?”
    “我怎么不懂道德?我的第一部《道德论》在人间、天上,都大受欢迎,被誉为传世稀有之珍、永垂不朽之作。”
    “那么你为什么奸淫掳掠?”
    “我什么时候奸淫掳掠?”
“那晚你去天牢干什么?”
    “噢,那是丽娥自愿的,事后她还多谢我呢。”
    “我知道你的诡计,你真是个没廉耻的东西!”
    “骂得好!不过玩弄女人属枝节问题而已。”老君平静地说。
    “你以前不是说‘淫为万恶之源’吗?”
    “那是小民百姓的事。”
    “好一个虚伪的道德家!”
    “我承认是有点儿虚伪,但虚伪是做仙官和办事情的本钱。”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十姨太说完又问:“你为什么要敲诈勒索?”  
    “也是他们自愿送来的财物,算不得敲诈。我的第二部《道德论》中有言:‘送者有情,却之无礼;盛情难却,以领为上。’……”
    “叔父白头金星曾经给我讲过一个这样的故事:—只猛虎见一个穷汉在山崖边打柴,便扑过去,那穷汉知道后面是悬崖,后退不得,便想从虎背上跳过去,但没有跳过,刚好落在老虎的嘴边,老虎便一口咬住他的喉咙,喉咙破后鲜血就直往老虎的喉咙喷。老虎吞着鲜血,叼着尸体,叽哩咕噜地说:‘你献身何必这样急呢?’”
    老君含含糊糊地应了两声,以退为进。
    “你懂什么道德?”
    “所行为道,所服为德,道德二字,可深可浅。有道为万物之始,无道为万物之母;有德万仙所仰,无德万仙所为。缺德即美德,美德亦缺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难言其详也。”
    “我立即把这《道德论》烧掉。”十姨太一手把桌上那簿夺过来。
    “慢,有话请说!”老君着急了。
    “听说你想娶红桃为第十一房姨太大,是不是?”
    “没有……”
    “如果你这样做,我一定告诉我叔父,跟你闹个鱼死网破。”
    “不……不要……我听你的。”
    天庭上的男性,有两种极端:一类在外面为奴为婢,低声下气,任别仙凌辱,但回到家里,对妻子却逞强逞威,呵叱打骂;另一类在外面横行霸道,为非作歹,自称是老子、阿爷,但回到家里,却称妻子为大人,却对妻子百般奉承,多下贱的事情也做得出来,甘受妻子管禁斥骂。
    至圣老君就属后类的男性。
    十姨太正想施威摆布,突然老君拍着桌子说:“以前遇到的羊都不及这个羊肥,这到口的肥羊一定不能放走!”
    十姨太见他一反常态,不禁大吃一惊。
究竟红桃的命运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四回  老翁强暴娇弱女  金菊大闹清静楼
   
    上回说到至圣老君突然拍着桌子说:“这到口的肥羊一定不能放走!”
    十姨太见老君一反常态,气得全身发抖,说:“你敢娶第十一房姨太太,我不给你闹个鸡犬不宁就枉在天界为仙。”
    “玉皇大帝能有几千宫妃,我只十几个你就不许?”
    “就是不许。”
    “许也要娶,不许也要娶。”
    “好啊,你这个道德家!”
    十姨太两眼一瞪,立即火星迸射,变作火焰,将《道德论》“呼”声烧着了。
    “别烧,别烧!”
    老君发了慌,连忙用拂尘一扫,火熄灭了,可是原来长方形的簿子已经烧成了三角形。
    “这是我几百年来的心血啊!”老君十分惋惜地说。
    “几百年心血有什么要紧?要紧的就是娶姨太太!”十姨太讥讽地说。
    “行了,行了,我不娶还不行吗?”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猫儿不吃腥了?”
    “我不娶她,只和她合奏一遍云雨曲行吧。”
    “你想得倒美!不行!”
    “以后你迷上了谁,想做做风流美事,我也让让你,不好么?”老君想了想,突然鬼眼一转说。
    “堂堂军师,名誉响遍天界的道德家,亏你说得出口!”十姨太仿佛奚落似的说。
    老君见她口气软了些就趁热打铁说:“就一言为定吧!”
    “好,以后你可别干涉我!”
    “只准一次。”
    “好吝啬的东西!”十姨太不平地说:“你娶了十房姨太太,我就一辈子只准跟你一个男子来往?”
    “小声点,小声点!”
    “怕什么?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这个……我们今后慢慢商量吧。这次你权且帮我劝一劝她。”
    “我从没听说过,丈夫想勾野女人,竟有妻子做马泊六的!”
    “天变道亦变,这是新的世纪新的潮流,性解放是最时兴的。”
    “这是你们编造出来的鬼话。实际上是为自己弄权纵欲服务。”
    “哎,凡人孟子曾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权不用,岂不是傻子?私欲旺盛,如果不想满足,岂不是疯子?”
    “外表清正的道德家,其实是内心肮脏的恶魔。”
    “凡人老子也说:‘美言不信,信言不美。’我和他也是英雄所见略同。”
    “我总算认识你了。”
    “你又错了。当你认为是最清醒的时候,也许是最糊涂的时候。”
    “荒谬!”
    “信不信由你。”老君想了想说:“比如一个凡人,最初为名为利,孜孜不倦,过了一段时间,觉得名是虚名,利是浮利,于是遁入空门或隐居垂钓,过了一段时间,觉得无聊,认为清静无益,悠闲无用,要紧的是求得快乐,于是不择手段去谋取美食,玩弄异性。你说哪是清醒,哪是糊涂?”
    “我知道了,你所说的正是你自己,你已经走到第三步了。”
    “唉,唉!”老君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晚上,至圣老君把拐杖一抛,拐杖化成一只白鹤,他跨上鹤背,立即向天牢奔去。一路上月明星稀,风清夜静。他心里想:“天界上,我也算最幸福最快乐的仙人了。玉帝虽然宫妃多,但有几个比得上黄金菊和丽娥,还有红桃,都是我笼中的鸟、案板上的肉……”不觉间,他已经来到天牢。歪嘴一见,连忙迎上去服侍。
    “我想独自审一审丽娥。”老君说。
    “噢,好,好!”
    至圣老君正想去找丽娥,突然大门口有仙人喝道:“滚开,让我进去!”接着撞进一个女仙,老君架起眼镜一看,原来进来的是十姨太。老君愕然。
    “十姨太,你来干什么,”
    “你先说说,你来干什么?”
    “我来审案子。”
    “我来帮你审案子。”
    “帮我?”
    “我不帮你怎么行?像昨晚那样,你能审出什么名堂来?”
    “审案很奥妙,你不懂。”
    “你的奥妙岂能瞒过我?”十姨大说,“快开始审案吧!”
    原来,十姨太听说至圣老君同意她跟别的男仙睡,高兴万分,晚饭后洗了头,冲过凉,打扮得花枝招展,到天牢来找吕力宾,怎知撞上老君来找丽娥,所以白白跑了一趟。幸好她善于应变,掩盖了真情。老君也有些相信她是来“帮”审案的了。
    “好吧,开审。”老君不敢“审”丽娥,只让歪嘴叫吕力宾出来。
    这两天吕力宾吃得好,睡得好,加上以为歪嘴良心发现,所以心情舒畅,不但不畏惧,还带几分寒梅傲霜雪的气概。他走出来时,从容不迫,风度翩翩,十姨大看见他容貌风流,举止文雅,心中不禁惊讶赞叹,只可惜好事被老家伙冲走了。
    老君向吕力宾问了问食住问题,又责备一下他不老实,便想了结。
    十姨大说:“慢!待我审审他。”
    十姨太问了几句之后,说:“吕力宾,你可知犯了滔天大罪?看你生得斯文俊俏,不像是坏仙,既然坐牢,其中必有缘故。实情如何,你一定要交代清楚。否则判你生砍死剐,你下到黄泉也不瞑目。”
    老君怕她说得太多,于己不利,连忙用手势制止。
    “今晚,我和军师要回去研究仙家道德,你先下去想清楚待明晚再审。”
    十姨太说着挥了挥手。
    吕力宾退下了。
    “还审审丽娥吧!”十姨太说。
    “算了算了。”老君连忙摆了摆手。
    老君和十姨太各怀心事离开天牢,回老君楼去了。
    歪嘴送他们出门,回来呆呆地坐着,觉得丽娥这块肥肉被至圣老君霸住,可视而不可染指,内心很痛惜。于是立即找天牢中另外两个女囚徒发泄。事后反过来一想,他又很感幸
运,讨好了老君,日后的飞黄腾达是必然的了。
    至圣老君回到老君楼,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问十姨太:“你究竟去天牢干什么 ?”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
    “你说过,当我认为最清醒时,其实是最糊涂的。”
    “你一定是想去找吕力宾。”
    “找吕力宾?我是去阻止你的禽兽行为的,现在多亏你提示我,好!今后我就找吕力宾。”
    两仙“劈哩啪啦”地吵了一夜,第二天红日老高才起床。洗完脸,吃过百鸟粥,便有仙婢来禀:红桃求见。
    至圣老君用肘子碰了碰十姨太说:“你带她去清静楼,好好地劝她!”
    “你倒会打算盘。”十姨太用食指戳了一下老君的额头,便去了。
    十姨大带着红桃去清静楼。
    清静楼是玉帝准造、供至圣老君著书立说和批阅公文的专用楼,位于半空,上有彩虹悬挂,下有层云托起,四周有仙竹神树,绿影婆娑,白云此来彼往,确是一个清静的地方。但从另一方面说来,这里也是极不清静的地方。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都发生在这里。至圣老君在这里奸污过许多仙女,勒索过无数钱财,害死过无数条性命,进行过几百次最卑鄙的交易,谋划过四次实力派对虚权派的殊死大斗争。然而红桃都不知道这些,糊里糊涂地跟着十姨太来了。
    “你是想多受苦,还是想少受苦?”十姨太单刀直入地问。
    “受苦?”红桃惊奇地问,“我不是已经喝了黄连汤吗?”
    “那是汤药之苦,我这里说的是生活之苦。”
    “生活之苦?”
    “汤药中有黄连,生活中也有黄连,汤药中的黄连苦在口舌,生活中的黄连苦脱心肝。”
    “我不想受苦。”
    “能从虎口逃出来就是命大于天,想一点儿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这……”
    “老实告诉你吧?原来至圣老君想娶你为第十一房姨太太,经我跟他吵闹,他放弃了原计划。”
    “多谢十姨太!”红桃立即跪了下去。
    “且慢多谢!”十姨太扶起红桃说,“但他却一定要同你过一夜……”
    “不!我宁死也不答应!”红桃气急地说。
    “你想完全不受苦?这我可帮不了你了。”
    “那么我只有一死完事。”红桃咬了咬牙说,“就死在你面前算了。”接着便向墙壁撞去。
十姨太慌忙用袖子一拂,一股气浪把红桃冲了回来。   
十姨大说:“你死了不要紧,但可惜,你一死就是三条性命?”
    “怎么三条性命?”
    “你如果死了,你父母也必被杀头,岂不是三条性命?如果你把这碗黄连汤喝下去,还可救出你的父母。”
    红桃想到过去的优悠自在,如今却要任坏蛋凌辱糟踏,心中苦不堪言,一股酸水直冲胸间,抵挡不住,喉咙立即哽咽,眼泪“叭哒叭哒”地滴在地板上。
    十姨太见了,颇为同情,叹一口气唱道:
        天堂诸事尽荒唐, 希望公平便是狂。
        虎狼残暴谁能管?  兔鹿哀鸣无处藏!
    十姨太唱完,叹息了一回,说:“罢罢罢,看来唯有用这一条计了。”
    红桃听说有计,便停住哭声问:“你有什么计?”
    十姨大附着她耳朵说了一会,她便笑了,说:“不知行得通么?”
    “试试吧!”
    “唉,现在也只好这样了。”
    十姨太立即禀知至圣老君说:“我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红桃总算点头了。”
    “好,你真有本事,不愧是我的十姨太。哈哈哈……”至圣老君笑得脸上的皱纹像将枯萎的菊花,眼尾的皱纹像又黑又大的鱼尾。
    他笑完之后还摇头晃脑半哼半念地唱:“美哉美哉!老鸡炖嫩笋,豆腐滚波菜。”接着便兴冲冲向清静楼去了。
    老君来到清静楼,见红桃在房子里扭腰摇屁股,以为她在跳舞,但又觉得跳的不太像舞,心里想:“也许这是一种新式舞,仿佛也有点好看。”
    正在这时,红桃在椅子坐下了。老君见她脸似黄金菊而更秀,眼似十姨太而更艳,嘴似观音而更娇,肌肤似丽娥而更嫩,心中不禁赞叹道:“一花更比一花鲜,一仙更比一仙艳!”
    老君再看她的身体,就像刚绽开的花蕾;腰细细的,软软的,就像春风中的杨柳枝。老君搭拉着嘴巴,涎沫不住地流,流湿了锦袍。他越看心越痒,突然觉得一股血流往里冲。他咧着嘴,迷着眼走进房中,对红桃和蔼地说:“小宝贝,我来了。”
    “军师官德高尚,万望施恩于小仙。”红桃站起来作礼说。
    老君说:“好,好,我知道你等急了。”
    说完上前将红桃一把抱住。
    红桃用手一推老君,说:“别这样!我是请你放我父母归去和我团聚的。”
    “噢,你原来说这个恩么,这不是急得来的。须知天庭上施恩行义都是一种有形或无形的交易。我放你父母,你总得给我点好处。”
    “我已经给你黄金和珍珠。”
    “那一点儿东西有什么了不起?我给你一面镜子,你看看老君楼前那些仙人送来的礼物吧!”老君说着向红桃递过一面镜子。
    红桃用镜子照着老君楼,果然门前车水马龙,那些礼物裸露的尽是金银珠宝,包着的虽无法看见,但推测起来,也是贵重之物,甚至是稀世奇珍。
    “你说过,你能给的东西一定肯给我。”老君咧嘴露牙地说。
    “究竟你要什么?”红桃惶恐地说。
“我想要玩一回你身上的无价宝。”
    “不,不,我还要嫁,我的贞操……”
    “性命要紧还是贞操要紧?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不过你要考虑清楚,回答我一句:究竟愿还是不愿?”
    “这……”
    “如果不愿,你立即人头落地。”老君挥了挥玉帝赐的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
    “那么我还有什么可以选择的呢。”红桃哭着说。
    “你明白就好。”老君冷冷的说。
    红桃想到在天牢的父母,想到受凌辱的自己,怨道路的坎坷,叹命运的厄蹇,哀全家的不幸,恨虎狼的凶残,悲哀仇恨集于心头,娇弱的她像小苗遭到冰雹的摧残,叶子破伤了,嫩茎折断了。她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老君把剑高高举起,用力向桌子一拍,“啪”的一声巨响,把楼壁震得“鸣鸣”作响。红桃被吓了一跳。
    “愿意就别哭,不愿就不要怕死!”老君大声吼叫着说。
    红桃仍旧是哭,后来说:“我给你……,你要……要评我们万里香……香玉液为金……金奖。”
    “这……”老君鬼眼一转,心想评什么也不要紧,反正损伤不了他的利益。于是说:“好,一定把万里香评为金奖!”
    老君脱掉衣服,抱着红桃吻了两下,在红桃的脸上留下两个拱形的湿痕,然后咧着嘴说:“快脱衣服吧!”
    红桃一面解衣服,一面默默地流泪。
    “要笑!不笑就斩头。”老君气喘咻咻地喊。
    红桃强笑了两声,泪水流得更猛了。
    至圣老君把红桃压在身下,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却无门可入,羞怒地问:“你这……为什么?”
    “我是石女。”红桃说。
    “石女怎么啦,无门我开门,无洞我钻洞。”老君拿过一把小刀,捉住红桃,一刀扎进红桃的阴部。
    原来十姨大向红桃献的计就是石女计。她给红桃一粒石女丸,叫红桃服后摆动腰胶,这样可以变为石女,希望瞒过老君。谁料这老家伙却这样狠毒,反而害了红桃。
    十姨太献计之后,以为万事大吉,便放心找吕力宾去了。
    她来到天牢,早有狱卒报知歪嘴。歪嘴出来,见只有她一人,那嘴笑得更歪了,连忙把她接了进去,立即敬上人参万寿茶,心想老君你霸住了丽娥,真可恨!我失之东隅,也该收之西榆了。
    “十姨太美艳异常,今日大驾光临百物生辉,请在此歇息,我一定殷勤侍候。”歪嘴眯着眼说。
    “殷勤侍候?你有什么好东西侍候?”十姨太笑了笑说。
    “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我要新奇味儿的。”
    “长鞭百合……”歪嘴试探着说。
    “唔,那个我不要,你留着大有用场。”十姨太娇声娇气地说。
    “有什么用场?”
    “讴烂泥制臭气弹。”
    “这……”歪嘴张大嘴不敢说下去了,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喉咙。
    十姨太微笑着招手说:“过来!我说给你听。”
    歪嘴高兴地走近十姨太的身边。
    十姨太用手轻轻一扳歪嘴的头,歪嘴便驯服地把头伸了过去。
    “我什么都不要,只是想……”十姨太略作停顿,未把话说完。
    “想什么?”歪嘴急着追问。
    “我只想你……”十姨太又故意停了下来。
    “你想我,我也想你。”歪嘴高兴地说。
    “想你脑颅骨煲甜醋,拿来吧!”十姨太一边说,—边屈指大钩凿向歪嘴的头壳打去。
    “吓?”歪嘴意料不到,吓得把头缩了回去。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十姨太气怒地说。
    歪嘴当场出丑,只好扭转话来说:“我不过说句笑罢了,十姨太何必生气?”
    “不生气才怪呢。你分明是有意侮辱我,还说是开玩笑?待我禀报军师,看你受惩罚么!”十姨太把茶杯掷落地上,把衣袖一拂。
    “奴才该死,该死!望十姨太恕奴才的罪!”
    “带吕力宾到密室,我要审他!”
    “对不起,我不能这样做。”
    “军师有符箓在这里,你敢违抗?”
    歪嘴接过符箓一看,上面写着:“至圣老君意旨,敕!”歪嘴明知符箓是十姨大私自取来的,但也只得听从了,说:“奴才去,奴才去。”
    歪嘴带吕力宾来到密室交给十姨太,十姨太便叫他出去,他只好听命,不高兴地出去了。
    歪嘴想着十姨太会同吕力宾交合,不禁妒忌起来,退出密室之后,便在旁边偷听他们的谈话,但密室毕竟是密室,他一点儿也听不清。虽然有时听到“喁喁”的声响,但是连男女声也分不出,更不必说其中的话意。后来他听得里面不交谈了,心中有点焦燥,记得墙壁有一个小孔,便寻到小孔的所在。但望不通透,知道十姨太用纸塞住了,便拿木枝捅一捅,把那纸团推开。他丢掉木枝,向里一望,只见到十姨太的光膀子。他心中正痒痒的,突然“卟”的一声,一枚石子从小孔射出,正好射中他的眼,立即鲜血淋漓。那小孔也立即重新堵住了。
歪嘴不敢再偷看。他料到里面一定拥抱接吻,摸摸捏捏,翻云作雨,骨肉偎依,贪恋不舍。他想到自己是个牢头,所谋不到的东西,却被自己管禁的死囚享受,不免妒火中烧。他怨父
母把自己生得这样丑,恨吕力宾生得这样美,更迁怒于十姨太弃此选彼的不公平,于是阴毒地把头一点说:“好,我去老君面前告一状,让你两个转眼成为风流鬼。”
    歪嘴正想到这里,密室的门开了,十姨太和吕力宾从容地出来。歪嘴把吕力宾带回上房,依旧上锁。十姨太便坐着云车,借漫天大风鼓足劲头奔回老君楼了。
    当时至圣老君也正好玩完,见红桃伤口不住地流血,便用立效复原散给她医治。红桃的泪水仍旧像断了线的珠子,“叭哒叭哒”地落下来。
    “不识抬举的东西!我看上你就是你的福气。还不快快谢我,难道想去见阎王么?”老君骂道。
    红桃满腹苦水,无处倾吐,怎么说得出那“谢”字?她没有作声,咬着牙齿,泪水成行地流下,流湿了前襟。
    “贱货!真不知趣!你不谢我就是心中恨我,心中恨我就是存心跟我作对,你既跟我作对,我就把你一家三口处死。”老君发怒地说。
    “军师,千万别……”红桃跪了下去。
    “说一声‘多谢’!”老君叱着说。
    “多谢军师恩爱……”红桃被逼得没法,只得说了这么一句,但是立即哽咽起来,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天啊,!为什么尽把黄连汤……”
    老君撸着禾根似的须,摇头念道:“苦之苦,非常苦;甜之甜,非常甜。苦甜,仙人之感觉也。夫嗜苦之虫,岂不以苦为甜哉?”接着又对红桃说:“你也应像嗜苦虫一样,以苦为甜,以苦为乐啊!”
    红桃没有出声。
    “好啦,你回去吧!”
    “你还不放我父母出来?”红桃忍不住责问。
    “莫急,过几天……”老君微笑着说。
    “为什么还要过几天?”红桃气愤地说。
    “我还要跟有关部门,研究研究。”老君搪塞着说。
    至圣老君最清楚,凤凰囚在笼中便可随意玩弄,一旦让它回归山林,要捉要玩谈何容易!是想留丽娥再玩几夜,才放她归去。
    正在这时,十姨太到清静楼来寻老君,见红桃哭泣,便叫她到另一个房间问情况。十姨太气愤地说:“这老鬼心也太毒了。你先回去,我要跟他论论理。”
    红桃哭着叩了个头,然后离开清静楼。但并未立即回家,却来老君楼找黄金菊诉苦。黄金菊正好为至圣老君看炉火,炼至圣九宫丹,一听诉说,立即怒火中烧,对老君的旧恨新仇一齐涌上心头,愤恨无处发泄,便一脚把至圣炉踢翻了,铅丹直往外流。流经之处,不论是何物,无不着火。老君楼顿时烈焰熊熊,浓烟滚滚,烧着了十几间楼房。黄金菊急了,立即拿出老君储存的特寒克火坚冰掷去,大火才渐渐熄灭。只是投过量了些,使整个老君楼寒气透骨了。
    黄金菊想:做至圣老鬼的姨太太,虽然有山珍海味、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享用,但与豺狼为伴也非乐事,不如牺牲自己,为天界神仙除这大害,也拯救吕力宾一家。可是,自己的
法术斗不过他,须得有神通广大的神仙来帮助。正在这时,仙婢来禀:掌耙神求见。黄金菊一向讨厌这个家伙:他见到她,总是油腔滑调纠缠不休:所以常常拒见。但现在想到他有较好的法术,较大的力气,又是白头金星的外甥,可以利用,便叫仙婢召他进来了。
    “九姨太一向安好么?”
    “好。”
    “多时不见,心中惦念得很。”
    “仙人之常情,何必多说!”
    “刚才见你这儿起火,我正想来救,却已经灭了。”
    “多谢掌耙神关心。”
    “九姨太近日忙么?”
    “闲得无聊。”
    “既然这样,以后我多来陪你。”
    “陪我则不必,浪费你的时间。”
    “我愿意。”
    “看你面容,知你正行桃花运,所以你的时间是很宝贵的。”
    “如果有美女爱我,我为她死也万分乐意。”
    “你言过其实吧?”
    “如是假话,雷打火烧。”
    “果然是有情仙,不知你愿不愿意为我办一件事?”
    “九姨太是我一向倾慕的美仙,哪有不愿之理?无论是下海擒龙还是上山打虎,千难万险在所不辞。”
    “好,好,义胆忠肝!”
    “不知要我干什么事?”
    “除掉至圣老君。”
    “这……?”
    “怕啦,没种的东西,还说为她死也乐意。”黄金菊嗔怪地说。
    “你真的爱我?我如果为你去干了……”
    “我一定用自己作为礼物献给你。”
    “好,一言为定。”
    “你回去准备一下,半个时辰之后到清静楼前等我。”
    掌靶神高兴地回去作准备了。他一面腾云,一面唱:
        春雨久绵今日睛,桃红柳绿听莺声,
        吉仙自有福星照,金菊盛开笑相迎。
    掌耙神渐渐去远,歌声像清风流水一样扔在背后。黄金菊听了,淡淡地一笑,便驱着云车找黑煞星去了。
    黑煞星原是地球一伐木烧炭的人,身材高大无比,脸面全黑,被称为“黑炭头”。他能使一把一千五百斤的大斧,无论多大的树,只要砍一斧,便“扑”声倒地。他在人世间时属地方一霸,地方上凡有争执案件,无论大小,经他处理,双方不敢不服,官府也敬他三分。死后为鬼,阎王见他相貌凶猛可怕,记起玉帝的嘱托,便推荐给玉帝作侍卫。他升天为仙,学了好些仙法神术,玉帝十分器重他。有一次,法场上斩一名罪犯,屡斩不入,他知后便
请求去行刑,只一斧便把那罪犯劈为两截。玉帝当即升他为行刑官。他见黄金菊娇艳无比,早已流涎三尺,常常借些缘由来亲近她,但言行都未敢越界,只恨没个下手的机会。黄金菊
是个聪明的女仙,看他乜斜的眼,听他软绵绵的声,琢磨他双关的话,怎么会不明白呢?但黄金菊见他那个样子,早已吓得退避三舍,哪敢想及同床共枕之事?这回黄金菊决定利用他一次,所以特地来找他。
    “九姨太一向很少莅临,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春天生春色,春色动春心,春心欲找春光,所以随春风而至。”
    “好呀,我这里春风浩荡,春光明媚,春色满园,春心一片。”
    “所以我找你来了。行刑官,你身体魁梧,相貌威猛,举止大方,声音宏亮,天上无仙可以跟你相比。”
    “过奖,过奖。”
    “那老木头跟你站在一起也该感到羞愧。”
    “他老成持重,十分可敬。”
    “你的心不说我也明白,我的心不说你也清楚,可是有这老木头在,我们的好梦就永远做不到一块。”
    黄金菊说着向黑煞里斜飞一个眼波,接着低下头。
    “如果有机会……”黑煞星半吞半吐地说。
    “他现在荒淫已极,残害神仙,祸害天庭,我决心不与他做夫妻了。”黄金菊气愤地说。
    “那就同我做夫妻吧!”黑煞星欣喜若狂地说。
    “那就请你同到清静楼乘他不备,把他杀死。”
    “这……玉帝追查下来怎么办?”
    “舌字千个口,话在我们说。到时拉个替罪羔羊,收买几个奴仆作证,证龟成鳖不就行了。”
    黑煞星内心犹豫不决。
    “想摘花儿莫怕刺,想吃蜜糖莫怕蜂,还迟疑什么?”
    黑煞星摇了摇头说:“恐怕不行吧?”
    “胆小鬼!我算看错你了,不该把终身大事托付给你。”
    “如果万一……”
    “万一为情而死也值得,古往今来,多少仙人为情而死,多少仙官为情被黜,多少钟情者为情吃尽苦头啊!”
    “好!我就听你的吧。但事成之后,你千万别反悔!”
    “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反悔?如果反悔,任从雷打电劈!”
    黑煞星听了,心里像泡了蜜糖那样甜,笑得见牙不见眼,恰似煮熟的狗头一般,说:“嘻嘻……那现在就……先玩玩吧!”
    “急什么?现在我没这种兴趣。再过一些时候,我不是整个儿都属于你了吗?”
    黄金菊口上虽然这样说,但是心里却想:“憨狗想揽月亮!即使天界的男仙全部死绝了,我也不嫁你!好没自量的东西,也不撤泡尿照照自己。……到万不得已时,我最大就是一个‘死’。”
    两个斟酌了一回计策,便向清静楼出发了。
    却说十姨太目送红桃离开清静楼之后,便去对至圣老君说:“把吕力宾夫妇放出去吧!”
    “急什么?越俎代庖!”
    “你骗了红桃却不讲信用?”
    “我胡乱这么说说,谁叫她便相信呢!”
    “究竟你放不放?”
    “放,要迟一些。”
    “什么时候?”
    “当猪长翅膀马生角的时候.”
    十姨太不作声,出去了。一会儿,她牵来一匹白马和一头黑猪,口中念念有词,叫声“长”,猪立即长出一对翅膀,它张开翅膀,拍了两下,仿佛就要飞起来似的,马也接着长出一对角,那角像笋儿一样,短短的,尖尖的,使仙人觉得可爱。十姨太叫老君出来看过,说:“放吕力宾夫妇的时候到了。”
    至圣老君一下子无话对答,想了一会才说:“这是个别的。要放他们,就要等所有的马都长角,所有的猪都长翅膀。”
    “他们太惨了。刚才我去看了看他们,他们都颜容枯损,料想将不久于天界了。”
    “这么说,你去找过吕力宾?”
    “你提示我,我如果不去,又怎么对得住你呢?”十姨太装腔做调的说。
    “贱东西!”老君被气得发抖,“你……你!”
    “心痛什么?人间俗语说:‘你淫人妻,你妻淫人。’你刚才用尖刀开门挖洞不是惨无人道吗?”
    “虽无人道,但有仙道,此道彼道,各行其道。”
    “你这一套,我一听就反胃。”
    “好吧,明天放他们。”老君无可奈何地说。
    “也好。今晚你去审丽娥,我去审吕力宾,最后审一次,务必审个水落石出。”十姨太话里有话地说。
    “我怕你了,现在就放他们走吧。”老君心里很惋惜,但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说。
老君提笔在一张纸条上写了一行字:“至圣老君意旨:立即释放吕力宾及丽娥出牢。敕!”在令符上盖了印章,递给十姨太说:“快去快回。不准再生事端!”  
十姨太拿令符在手,说:“我不敢去天牢。”
    “为什么?”
    “怕歪嘴。”
    “一个牢头,怕他干什么?”
    “今天他见我独自一个去,就说些不堪入耳的话来调戏我,还鸡手鸭脚地乱摸乱捏。”
    “这畜牲!我白白提升了他。”老君火了。
    “老君,提得他上自然也放得仪下,愁什么?”
    “对,多亏宝贝提醒。”至圣老君其实心中早有主意了,却佯作醒悟的样子说。
老君立即又写了一张令符,革去歪嘴牢头之职,暂由单眼鸡代。
    十姨太拿了两张令符,立即驾起云车,凤驰电掣般向天牢奔去。
    十姨太路上遇着歪嘴,歪嘴怒视着她,她蔑视着歪嘴,并冷冷一笑。
    “歪嘴,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牢头职位已经免掉了!”十姨太摊开至圣老君的令符给他看了看。
    歪嘴心里一震,像遭了电击一般,十分扫兴,但口上却说:“这个苦差,起早摸黑,辛苦卑贱,我正想辞掉,你叫至圣老君免去,真好!谢谢你!”
    “不用谢,我知道你当厌了才帮你。”
    歪嘴心里想:“你这个贱货,一定是在老君面前做鬼来,以致我被免。好呀!你有嘴咬人,我也有咬人嘴,看谁咬倒谁!”他便急急地找老君告密去了。
    他在至圣老君面前加油添醋地把十姨太说成了大淫妇。老君自知十姨大去找过吕力宾,对歪嘴无中生有的细节也半信半疑,但口中却说:“胡说!我十姨太决不是这样的仙人。十姨太已告诉我,你是大骗子、大流氓。分明是你想侮辱她,她不从,所以你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不,我敢誓愿!”
    “誓愿好比吃豆糖,岂可为凭。别说了,你今后不必管天牢了。自己另找活路去吧!”
    “军师不能这样!我再送你千两黄金、万两白银。”歪嘴孤注一掷地说。
    “免了就不可能复职了,你如果诚心改过,以后我再为你谋个职位。”
    “多谢军师!奴才愿效犬马之劳。”
    歪嘴跪在地上,拜了三拜,叩了三个响头,然后辞别了。
    老君待他出门,便嘱一个凶神跟去,在路上杀了他。
    正在这时,黄金菊与黑煞星来到清静楼前,找到掌耙神斟酌了几句,三个便一起进去,门官和卫队见两仙有九姨太带着,都不敢阻拦。但两仙的兵器都要交门官保管,到出来时才
许取回。
    两位男仙叩见至圣老君行礼寒喧毕,便问:“军师,第二部《道德论》已经写好了吧?”
    “还没写好,才写几百年呐,大概还要几百年时间。”
    “军师力作,千锤百炼,字字珠玑,流传千秋万代,真是可喜可贺。”
    “本仙的性格就是这样,不求其速,只求其妙。昔年写第一部时,‘道有千条,德有万种,千千万万,择优而从’,光这一个‘优’字,我就琢磨了十二年。”
    “真不愧是位天庭军师,至贤至圣道德老君。”黑煞星与掌耙神说。
    “两位神仙想来请教一下道德与法规的关系。”黄金菊说。
    “不错,军师是否能给我们提示?”
    “道德如水,法规如刀,软硬兼施,相辅相成。法规坚硬不可碰,道德柔软亦不可犯也。”
    “强奸良民妻女是犯天庭道德,还是犯天庭法规呢?”黄金菊问。
    “我认为是犯道德。”掌耙神说。
    “我认为是犯法规。”黑煞星说。
    “老君你认为怎样?”黄金菊问。
    “这是严重违犯法规,该判死罪。”老君随随便便地答道。
    “那么说来,红桃之事,你罪责难逃!道德难恕,法规难饶!——黑煞星!”黄金菊叫道。
    “在。”黑煞星应道。
    “时辰已到,立即行刑!”
    黑煞星“霹雳”一声,以手代斧向至圣老君砍去。老君一闪,他面前的桌子却被砍得粉碎。掌耙神走上前想抓住老君,却披老君用拂尘一扫,右手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他
乘机溜出大门,打倒门官,夺了掌耙和斧头复走进来。这时黑煞星已和老君交了十几个回合,都未分胜败。老君口中念念有词,把拂尘一抛,拂尘在空中“呜呜’声转,既以招架,又以打对手。黑煞星用口一喷,“霹雳”一声,火花四溅,几乎烧着拂尘。老君见了,忙把口一张,喷出水柱,救了拂尘。掌耙神把斧头抛给黑煞星,自己高高举起掌耙,向老君一耙打去,老君用拂尘一挡,拂尘断为两截,掌耙齿深深地打进了墙壁。掌耙神出尽全力,刚把掌耙拔出,老君已退到厢房,抓起了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他向剑吹一口气,立即把剑一掷,眼见就把掌耙神的头斩下,黑煞星刚好拾起斧头还来不及举起,只得叫声“哎呀”,却见一件光芒四射的宝贝飞到剑下,两物相撞,“当啷”一声,火星四射。火星熄了,老君与黑煞星、掌耙神定睛一看,原来这飞上来的东西是至圣炉,是黄金菊带来的,看到情况危急就掷了出去。
    “九姨太,你……”老君惊讶地说。
    “你这个最卑鄙最龌龊最缺德的家伙,还装什么道貌岸然的道德家?!”黄金菊收回至圣炉说。
“九姨太,我一直都万分疼爱你,你为什么恩将仇报?”
    “红桃一案,你死有余辜,别说废话!”
    “红桃不过是一个小仙罢了,你何必管得这样宽?”
    “呸!你这个伪道德家!不值得同你争辩。”黄金菊举起至圣炉一抛,说声“大”,至圣炉立即变成一丈来大。她接着向老君一指,叫声“打”,至圣炉立即向老君砸去。这炉是老君厉害的法宝,但它有一个缺点,就是不会认原主,在谁的手上就听谁的吩咐,所以老君也十分害怕它。当时老君见炉砸来,吓了一大跳,慌忙用脚底喷雷法,“北炸”一声把自己射入另一间厅。至圣炉则把几十件金玉装饰宝物砸得粉碎。黑煞星拿着斧头,紧紧追着老君。
    “你反了?这样大胆!”
    “帮有道惩无道,帮有德罚无德。”
    黑煞星说完,举起斧头向老君砍去,老君“啐”的一声抛出宝剑,宝剑便在空中与斧头左右前后撞击不止,好一会儿还不分胜负。黑煞星生气了,在斧头上大发雷霆,老君的宝剑
渐惭敌不过斧头。老君赶忙从腰间取出葫芦,射出一股水。那水遇雷电变为胶,把宝剑与斧头紧紧粘住……
    当清静楼正在斗法斗宝大展拳脚时,十姨太刚好去到天牢。单眼鸡巡房出来,见是一个如花似玉的仙女,早已垂涎三尺,眯着那只眼儿问道:“仙姐,你是来干什么的?”
    “我来找单眼鸡。”
    “噢,我就是。”单眼鸡以为这仙女是来找他看病的,满肚子蜜糖,“我的医术十分高明,对妇科特别专长,月经不调、下阴痒痛、不怀孕、不满足等,我能百发百中,着着领先。”
    “我不是来看病的,是来送福给你的。”
    单眼鸡听说“送福”,以为送来的是艳福,心想:“半月之前神算子曾说我盛行桃花运,有一起大艳福,一直等不到,不料今天送上门来。”便说:“好,跟我来!”
    单眼鸡带十姨太来到一间房子里,一声不响便把门关住了。
    “关门干什么?”十姨太带着斥责的口气问。
    “你不是说送福来吗?”单眼鸡有些惊愕。   
    十姨太想:“关住门送福?这家伙想到哪里去了?”十姨太红了险,愤怒地一巴掌打过去:“疯子!你知道我是准吗?”
    单眼鸡被打了一掌,清醒了很多,知道自己误会了,连忙跪了下去,说:“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我该死!请仙姐海涵原谅!”
    “告诉你,我就是至圣老君的十姨太。”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请求十姨太恕罪!请求十姨太饶命!”单眼鸡吓得面如土色,磕头不迭,像捣蒜似的。
    十姨太打开房门,带单眼鸡来到厅上,把老君的令符给他看过,立即叫狱卒放出吕力宾和丽娥,单眼鸡一直跟在后面,毕恭毕敬。
    从此,单眼鸡侥幸地做了天牢的牢头。
    此时,黄金菊在清静楼用至圣炉猛砸,把那些摆设砸得稀巴烂。
    掌耙神唯恐黑煞星得了大功,将来占有黄金菊,自己无论如何也不甘落后,见至圣老君以退为进地走了,立即追过去,高举掌粑,朝老君的头上锄去。老君抛起已经复原的拂尘一挡,拂尘立即把耙齿绊住,掌耙神或拉或推都无法把掌耙抽出来。老君得意地笑了,从腰间拿出五行葫芦,一捏红色,熊熊的火焰便从中喷出,直奔掌耙神。掌耙神用大耳朵一搧,立即风从耳生,把烈焰吹回头,直奔老君。
    老君连忙把火收回,接着捏黄蓝白黑,立即出现了一座大山。山上树木成林,林子旁边有一道小溪,溪水泡着一个绝美的仙女,仙女光着身子在洗澡,肌肤像雪那样白,像水那样
嫩。她一边洗,一边唱歌:
        男欢女爱兮古今乐之,仙同此心兮心同此理。
        可叹多情兮艳丽无比,寻而未遇兮谁为知己?
    歌声袅袅,情真意切。掌耙神边看边听,不禁魂游魄荡,摆动着双手,腆着肚子,蹒跚地走上前去。那仙女见了他,一面招手一面笑。他忘记了自己,也忘记了老君,对着仙女说:
“佳丽,你的知己来了。”
    他说完已到仙女身边,冲前一步,把仙女紧紧抱住,仙女也紧紧抱住他。当他正在高兴时,突然感到背上像扎进耙齿似的疼痛。他细看仙女,却是一只钢铁制成的大螃蟹,抱住他的仙女的手,原来是两只大蟹钳。他惊出一身冷汗,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挣脱。老君这时已经喘息过来,立即向手掌一吐,三粒珠子从口中滚落掌上,他念了咒浯,三粒珠子便像小鸟一般窜到上空,发出“北炸北炸”的响声,变成小太阳似的大光珠,向卫队及宫廷守将发出了急救讯号。他发射完讯号便对掌耙神说:“掌耙神,你也该懂得为仙处世的学问,鸡蛋碰石头是永远没有好命运的。”
    “你这老鬼,想占尽天界美仙,朽腐至极,居然口出狂言。”
    “你要用新的眼光看待天界,天界的潮流就是这样,你不适应就会死亡。”
    “胡说!总有一天,我要把你剁成肉酱。”
    “剁吧!你只要再说一遍,我立即把你处死。”
    掌耙神挣不脱蟹钳,便闭上眼睛,遁形变化为一缕黑烟,冲了出去。老君正求之不得,见他化烟,取出葫芦,以手一招,那烟就被葫芦吸了进去。
    这时黑煞星见斧头与宝剑粘在一起,未能取胜,再次大发雷霆,“霹雳”一声,斧头挣扎出来,占了优势。黑煞星想指挥斧头砍碎宝剑,但转念一想,“这是玉帝赐的东西,不看僧面看佛面……”于是教斧头把宝剑压在楼板上,将宝剑缴了过来。
    这时门官领着清静楼的卫队冲了进来,但被黄金菊拦住,用至圣炉猛打,打得一个个头破血流,武艺法术浅薄的被打倒在地上,高强些的夺路逃走了。他们认得黄金菊,见黄金菊这样,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黑煞星向着老君追了过去,老君不慌不忙,再把葫芦一挤,想故伎重演,怎知在里面的掌耙神乘机钻了出来。他一现身,立即举起掌耙向老君打去。黑煞星这时也正一斧劈去。老
君却从葫芦里挤出一段木头,长两丈,大十围,飞上去把两种武器挡住。掌耙深深地插了进去,斧头也劈到得深至斧耳。两仙一时拔不出来。幸好黄金菊掣起至圣炉一砸,两件武器才
得到解救。
    这时宫廷悍将和老君府的精锐卫队已经赶到,法术和武艺超群的风刀、雪箭、狐奸、鳅滑、鬼混、龙威、虎猛、打得赢、逃得脱等都匆匆而至。黄金菊知道已经是敌众我寡,难于顺利取胜,便置生死于度外,用至圣炉不停地打,老君急急闪避,像做猴子戏似的跳来跳去。炉打着兵,兵死,打着壁,壁穿,打着装饰品,装饰品烂。
    掌耙神因刚才受“洗澡仙女”的作弄,对女子顿生报复之心,见到廊道上的仙婢,追过去一个个锄死。不一会儿,尸体遍地,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宫廷悍将和老君府的精锐卫队,在老君的指挥下,将黄金菊与黑煞星团团围住,风刀立即飞出风刀,雪箭立即射出雪箭,龙威、虎猛等也都各逞其能。黄金菊不管东西南北,把至
圣炉掷得像飞鼠炮似的,不停地专往对方仙人堆里砸,被砸死砸伤的不计其数。黑煞星挥动斧头,“荷荷噼噼”的叫,也砍死不少。
    打得赢见黑煞星伤害兵众极多,不禁大怒,趁其不备,疏于防守,立即拿起天规网一撒,便把黑煞星网住。
    龙戚、虎猛见打得赢立了大功,心中发急,正想使出高招把掌耙神捉住,怎知还未施展,掌耙种早中了风刀雪箭,跌撞了两步。掌耙神知道势头不妙,为了保全狗命,反过来一耙向旁边的黄金菊锄去。
    黄金菊只防备敌方,不曾防备掌耙神,见掌耙锄来,措手不及,“哎呀”一声,望后便倒了。
究竟黄金菊性命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  老君忍割股上肉  丽娥哭求兔中仙
   
    上回说到掌耙神突然反过来向黄金菊锄去,黄金菊对他不防备,所以措手不及,“哎呀”
一声,望后便倒了。
    究竟黄金菊有没有被劈死呢?没有。原来她自料抵挡不及,随机应变,自己倒下了,所以这耙没有锄中。而其他神仙一听到“哎呀”声响,见她倒地,都以为锄中了,龙威、虎猛等大将,见掌耙神反锄一耙,都有点莫名其妙。龙威终于冲上来捉住了黄金菊,而掌耙神则高高地举起双手,被虎猛擒住。
    这一战,天兵及奴仆被打死极多,像木柴铺地似的横七竖八,随处可见,清静楼被打得像个烂纸箱、烂灯笼,金银珠宝制的装饰物,再无一件完好。至圣老君看见这些,想起刚才的打斗,心中发寒,手脚发抖。他看到三个被擒者,怒恨得耳鸣玉钹,眼冒金星,叫龙威、虎猛、打得赢将他们押解天牢,关到天字第一囚牢——即死囚牢。
    至圣老君打发天兵天将走后,拿出立效复原散,想要救回清静楼及其陈设,但凡是至圣炉打烂的,立效复原散都不生效,只好叫玉帝拨银另造一座了。他心中高兴地说:“好,旧的烂掉造新的,银的失掉造金的。”他拿起至圣炉、宝剑、《道德论》第二部,系住葫芦,带着近身卫士乘坐着云船回老君府去了。
    他一回老君府,立即写呈文呈给玉帝,谎言黄金菊东交情男西合契佬,为遂心肠便纠合黑煞星、掌耙神谋害亲夫,企图杀死军师,搞乱天庭,要求将三个叛乱首领处死。玉帝看了,心想:“掌耙神是丞相的外甥,杀了他,丞相必然不高兴。黑煞星是阎王推荐来经我提拔的,杀了他对阎王和我的面子有损……”他觉得难办,私自跟白头金星商量。
    白头金星献计说:“黄金菊是罪魁祸首,理当凌迟,掌耙神与黑煞星均属从犯,罪也难免,但罪不至死。”这正合玉帝心意,立即批复。
    至圣老君接到批文,心明其意,知道掌耙神及黑煞星若被判处徒刑,不久必定获赦,官复原职,他日自然成为自己的对头。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对他们只罚点金银算了,也好表现
自己的宽宏大量。
    老君到天牢里去对掌耙神说:“你跟黄金菊这个淫妇叛乱,本应处死,但念你管水有功,又能对淫妇反锄一耙,就从轻处理吧。”
    掌耙神听后,心中的大石一下子放下了,笑着说:“多谢军师饶恕!其实我是听了她的挑唆,一时糊涂的。她说了你许多不是,还说你年老,与你不共戴天,谁肯跟她闹事,她就嫁给谁。”
    “你真信她肯嫁给你吗?”
    “她发过誓。在闹事之前还拉着我的手摸她胸脯……”掌耙神把自己说成是仁义君子,而把一切罪责都推在黄金菊的身上。
    “这淫妇!”
    老君离开掌耙神,又找到黑煞星说:“须知你是谋害军师、反叛天庭的罪名,该当问斩。但想到你行刑有功,又知错能改,所以不打算给你判刑,只罚点金银算了。”
    “多谢军师关照!我不该上黄金菊的当,她到我家以色引诱我。”
    “唉,别说了!”
    老君离开黑煞星,便回老君府去了。
    第二天,在至圣老君的主持下,判了几个囚犯的罪:
    “吕力宾、丽娥,不该到龙凤阁毁谤玉液大评奖,但未有劣迹,从轻发落,放归故里。
    “黄金菊,淫荡无度,谋害亲夫,反叛天庭,罪恶重大,判其剐刑。警诫来者。
    “黑煞星及掌耙神,跟随黄金菊闹事,本当重刑,但因二仙素忠天庭,这次实属受黄引诱,一时迷懵,且有反斧反锄之功,故从轻处理,每仙罚白银三百三十一两,责其今后带罪立功。”
    白头金星闻知释放吕力宾与丽娥,心本不满,但想及外甥之事,只好罢了。
    众仙听了判词,都略料到其中委曲,但都缄口不言。
    黄金菊被刽子手押赴刑场,面不改色,并唱歌道:
        天庭之上兮奇事多,禾作稗草兮稗作禾,
        龟蛇霸道兮翻浊浪,谁为鱼龙兮扬清波?
    一歌三迭,声音凄婉,风迟缓如歇,云下沉如墨,花黯然失色,闻者十有八九悲酸落泪。
    至圣老君怕她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来,下令剑子手:“割她的舌!”
    剑子手立即割下她的舌!
    老君接着把行刑火签一掷,高叫道:“生剐!”
    刽子手执签在手,立即剥掉黄金菊的衣服。剑子手原受至圣老君暗嘱,要让黄金菊多受些死前之苦,所以特别心狠手毒,先从双腿割起,一小刀一小刀地割,足足割了半个时辰才把腿肉割完。黄金菊横眉怒目,把眼一瞪,眼珠凸了出来;心中怒火直向上冲,把口一张,鲜血从口喷出,喷了刽子手一身一脸。
    老君监刑完毕,回到老君楼,暗想黑煞星与掌靶神如果恨我,日后将对我不利,我何不把个姨太太送给他们,收服他们以为己用!他有九房姨太太,送哪两个好呢?个个都十分娇艳,个个都十分温柔,个个都是心肝宝贝,跟她们在一起,就像泡在蜜糖里,有享不尽的乐趣。他正感为难的时候,听到乌鸦“呀”的一声,突然眼前一亮,立即想到喜穿黑绸衫的“股上肉”。股上肉,就是老君的三姨太,老君娶她时,起名股上肉,表示自己对她的深爱。不过久而久之,只留下个空名儿罢了。为黑绸衫一事,老君曾当面骂过她,因为穿黑色显得老相。三姨太却回骂他说:“死老鬼,你头发像银丝,胡子像洗白的禾根,额上的皱纹连小青蛙也跳不过,还想讨年轻的?”老君忆起这件往事,记恨在心里。“你嫌我老,我叫你尝尝不老的滋味。”于是决定把她送给黑煞星,认为黑煞星粗暴凶狠,一定够她受的。“对掌耙神送哪一个去呢?”他又思考了很久,在那八房姨太太中,再也无一个是舍得送出去的了。想把仙婢送去,又找不到一个够美的。如果是寻常花柳,掌耙神还弄得少吗,又何必送去呢?
    至圣老君正感到问题棘手的时候。突然一个仙婢拿着一张大红名片来禀:有客在门外求
见。老君接过名片一看,见上面写着:“区级诚实家、域级慈善家、星级智谋家、艮力缉盗都统仁义真君。”他心里想:“提拔他当艮方都统的前后,他送过几次奇珍异宝来,每次都有一两斗,但近几年却连影子也没见过了,这家伙……”他随手把名片一丢,问:“他带着多少担金银珠宝来见我?”
    “没有什么金银珠宝。”
    “不见,什么家伙我也不见。你就说我正在起草第二部《道德论》,没空闲。”
    仙婢出去立即转来说:“那家伙硬是要见你,说有好路指给你。”
    “他的缉盗都统也是我给的呢,他能给我指什么路?不见。”
    仙婢出去立即又转来说:“军师……”
“师师什么?不见!”老君发火了。
“他说带了十三名美女来……”
    “美女?立即传他进来!”
    仁义真君进来了,朝至圣老君深深拜了两拜,说:“小民今日得见军师恩人,实为万幸!”这话隐藏了相见难的意思,像一朵花带着一点暗刺。
    “哪里,哪里?若在往日,我还请不到你来呢。”老君的话暗讽仁义真君“平日不烧香,急时抱佛脚”。
    “军师,我有一件事想求你。”
    “请说,请说。”
    “既然这样,那么我只好直说了。”
    “这里都是府中仙人,直说无妨。”
    “我开着一间玉液厂,听说军师是评判团副团长,特地来……”
    “又是评玉液的事!”
    “这样说平时很多仙人为这件事来求军师了?”
    “确实有许多仙人来,大部分都由十姨太处理。其实他们来谈事就来谈事吧,偏要带许多礼物来。我是秉公办事的,哪里敢要他们的礼物。”老君不见仁义真君说及美女之事,有意作了提示。
    “礼物,我也带有。”
    仁义真君出去一会儿,提着一布袋东西进来。
    “这是什么?”老君感到奇怪,忍不住问道。
    “美女。”
    老君更奇了,走上前把布袋打开来一看,原来里面装的是十三瓶玉液。
    “这不分明是戏弄本官吗?”老君心里火了,但并不表现出来,只淡淡的问:“你怎么说里面是美女呢?”
    “这不是美女玉液吗?”
    老君细心一看,这些玉液瓶子都刻着“美女玉液”四个字,原来“美女”是玉液的名称。他心中十分怨怒,立即把脸沉了下来,说:“把它带回去吧!我们一向都不收受礼物的。”
    “军师,请通融一下……”
    “殉私舞弊是天庭所不许,法规所不容的。”
    “那么我从南天选来的十三名美女就不必带来见你了。”仁义真君叹息着,转身就走。
    “慢!”老君一听说真有美女,眼就红了,心就急了,“你究竟说什么?”
    “我和小舅走遍南天,用重金招选了十三个绝色仙女,请了二十六个名师来训练歌舞,准备献给军师。”原来仁义真君精通仙官秘道,深知对至圣老君,唯一能打动其心的就是绝色仙女,于是决定用她们攻破此关。
    至圣老君一听“绝色仙女”四字,果然眉开眼笑。
    “这礼物,军师你收不收?”
    “这好说,好说!”
    “那么你也肯通融了?”
    “好说,好说!”
    “我想请你把美女玉液评为金奖。”
    “好说,好说!”
    “美女玉液获得奖金后,才送美女来。”
    “好说,好说……什么?要立即送来!”
    “好,我就去带她们来见军师。”仁义真君说,“不过得说清楚,其中三个最美的供你长期使用,其中十个只供享用一个月,满月后让其归家。”
    至圣老君想:那十个短期妻子有一个月也可以了,至于那三个长期的,可以用两个补充姨太太之缺,还有一个就送给掌耙神。主意打定,立即说:“好,好,本官就愧领了。请带来吧!”
    仁义真君把十三十美女带来,当场歌舞一番。老君看了,十分满意。
    仁义真君又说:“如果美女玉液评为金奖,你还有好处呢?”
   “ 什么好处?”
    “自评得金奖开始,所赚之纯利润作三份均分,你我各得一份,还有一份用来购买绝色仙女,年年献给军师。”
    “好,好!我一定要使美女玉液获得金奖!”至圣老君蹲上座位拍着掌说。
    “小仙手下有黑白两套神怪(指贼仙、缉盗仙),法术高超,今后我叫他们全力替军师卖
命!”
    “好样的,这才不枉我提拔你一场。”至圣老君得意地笑了。
    仁义真君辞别了。他知道至圣老君蹲上座位是作出决定的古怪动作,所以心里甜滋滋的:
他全力评美女为金奖,还有谁抵挡得住呢!白头金星,不过是个软皮囊罢了。”
    老君选两个最美的贡女补作三姨太和九姨太。还有一个挺美的,名叫浮萍,自己先混了一番,然后送给掌耙神。原来的三姨太股上肉,也在当天被送给黑煞星。从此,黑煞星和掌耙神对老君感激不尽,唯命是从。
    吕力宾、丽娥离开天牢,回到家里,与红桃三个各人倾吐了苦水,全家心酸,大哭了一场。他们边哭边骂,骂至圣老君骗了一个又一个,比禽兽还不如。
    次日黄昏,吕力宾把门关好,与妻子女儿商量玉液评奖的事,他觉得已经付出了天大的代价,如果就此罢手,实在可惜;况且又已经坏了贞节,不如再捱点苦水,希望博个大好前程。
    他们正商量明天的行动,突然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红桃吃了一惊。吕力宾叫妻女别动,自己去开门。打开门一看,原来是个女的。
    “你找谁?”
    “红桃在家吗?”
    “你是……”
    “我是至圣老君九姨太的婢女阿贱。”
    “请进来吧!”
    阿贱跟吕力宾进去,一见红桃,便抱住了大哭。过了一会儿,她才把黄金菊大闹清静楼的因由、经过、结果说了一遍。吕力宾全家都感动得流泪,还摆下香案,焚香跪拜一通,并祈祷福寿之神保佑,愿黄金菊在地府能得到公正的判决,能感动阎王放她早还天界。
    阿贱对吕力宾全家说:“请你们把我收作婢女吧!”
    “我们现在很穷,请不起婢女……”吕力宾摇着头说。
    阿贱听得这样说,连忙拿起她的大布袋向地下一掀,“当啷”一声,里面的东西被倒出来,撒了一地板。吕力宾见全是奇珍异宝,估计至少也值三万两白银,又惊又喜。
    “这些东西,是九姨太大闹清静楼之前送给我的,现在我就带着来投奔你们。”阿贱说。
    “你既然有这么多宝物,为什么不带着它自己过安闲日子?”吕力宾奇怪地问。
    “我服侍主人惯了,没有主人不行啊,如果那样,我还给谁磕头请安?还给谁端茶送水?还给谁洗衣扫地?”
    “既然这样,你就留下来算了。”
    “多谢相公,多谢少奶,多谢小姐!”阿贱跪下去拜了三拜。
    吕力宾立即叫阿贱去厨房煮饭,他正想和妻子、女儿商量明天的行动,突然有一股特异的香气扑鼻而来,“哎呀,好香呀!”
    “的确,好香!”丽娥和红桃深深吸了一口气齐声说。
    吕力宾鼓了鼓鼻翼,用追香神功寻去,发现原来是阿贱带来的一个琉璃瓶刚才落地时跌松了盖子,那香便是从瓶子里散发出来的。他捧起瓶子,大惑不解地说:“这是什么东西呢?”
    “这是桂花精。”
    三个仙人听到答话,都愕然回过头来,见阿贱笑盈盈地走回来了。
   “你又走回来干什么?”吕力宾问。
   “取桂花精去调味。”阿贱说。
   “桂花精能调味?”丽娥问。
   “是的。这是高度浓缩的桂花精,用百瓣未开的桂花蕊所造,芳香无比。一盘汤菜,只要用绣花针蘸着一点放进去,就鲜美异常。只因百瓣未开的桂花蕊,千年一遇,所以这桂花精属于极度稀罕的珍品。吴刚与嫦娥只制得两瓶,一瓶上贡玉帝,一瓶留作自用。”阿贱说。
    “既然只有两瓶,你又怎么能有一瓶?”
    吕力宾奇怪地问。
    “你们听说吴刚与嫦娥有一个捣药奴叫做玉兔的吗?”阿贱反问了一句。
    “吴刚是我的叔叔,嫦娥是我的婶婶,我未嫁时还常常使役这玉兔呢。”
    “噢,原来如此。这桂花精就是玉兔迁出月球时乘吴刚不备,暗中偷走的。他逃到天心角后,改名玉君子,用一千两金和这瓶桂花精贿赂至圣老君,谋官巡按使。至圣老君把桂花精赏给九姨太,九姨太大闹清静楼之前叫我保管……”
    “噢,原来玉君子就是玉兔。”吕力宾和丽娥如梦初醒似的说。
    “妈妈,你明天应该去找玉君子。”红桃高兴地说。
    “对,去找玉君子。这点情面,想来他不会不给的。”丽娥信心十足地说。
    走玉君子这条路就这样定下了。
    转眼间,晚饭上桌,汤和莱一经放了桂花精,味道就特别鲜美可口。于是一种创造性的灵感像电光石火似的在吕力宾心头一闪:在玉液中加进一点,也许特别芳香。南斗光珠是玉液评判员之一,对玉液又有精深研究,不如明天去找他一趟。
    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饭,吕力宾和丽娥从阿贱带来的奇珍异宝中挑选了一些带在身上,分
头出发了。   
    丽娥坐着云船,经过九波云山和十二折雾河,终于寻找到玉君子神仙府。
    这是一座五层的大楼,形状壮美,造工细致,墙壁全用火烧不溶的香雪筑成,地板楼板全用耐烧耐磨的坚冰铺设,窗子镶嵌着坚韧透明的云母片,采光度理想。大门额上写着“玉君子府”。楼的前后左右都不雕画龙凤,也不雕画人物,只雕着祟山峻岭、密林清溪、石头花草,玩乐于其间的只有猫、兔、犬、鸡、猴之类的小动物。
    丽娥看大门外,早有百来个神仙带着礼物排队求见,心中说:“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进去?”她见楼里走出一个嘴巴约有六七寸长,鼻子和嘴贴在一处的仙奴来。有几位排队神仙大概认得他,便说:“狗管家,你家主人什么时候见我们?”
    “主人昨晚云游天外,至今末归。各位有什么话可写在纸上,放进礼物中夹住,然后把礼物挑进来就行了。”狗管家说。
    有几个说:“不,他今天不在,我们明天再来,上好的爆竹不能放灶膛里烧。”
    又有几个说:“算了,前天和昨天我们来迟了轮不上,今天来早了,他又不在,我们该倒霉,就留礼物算了。”
    “是啊,留下算了。”好些仙人附和着说。
    接着那百来个神仙分作两帮,一帮挑着礼物向后转回家,另一帮写了留言条,挑着礼物跟狗管家进去,立即出来走了。
    “我一定要见到他!”丽娥心里想。
    她见玉君子府旁的天街上有一座舞台。忽然想到玉兔最嗜唱歌跳舞,便立即搽脂抹粉。抱着九弦天籁琴登台,又弹又唱又跳。转眼间便有近千仙人围住观看,一个个看得入迷如醉,简直是魂从欢歌,魄随妙舞。约有半个时辰之久,丽娥突然歇住舞步,琴声歌声也嘎然而止。众仙本来兴致正浓,见表演中断不禁连声叹息。丽娥向着众仙深深地鞠躬致意,众仙便热烈地鼓掌。丽娥把手向上一挥,便有一幅布向舞台前额贴住。众仙一看,上面写着四句话:“能歌善舞宝中珍,愿为大府训艺群,欲聘之仙请来见,事宜一一细相斟。”众仙异口同声地说:“宝中珍的技艺确实精湛,堪称歌莺舞蝶,恐怕寻遍天界也没几个这样的,如果无仙用其所长,的确可惜!”
    围观的仙人逐渐散去。早有仙人报知玉君子。实际上,玉君子这时在府中向一个仙女学跳鸳鸯舞,因方法不当,老学不好,正发脾气,所谓云游之说不过是一种别有用意的谎言。玉君子一听此报,立即眉开眼笑,说:“我早就要寻这么一个仙子!”于是立即带仙奴出门去了。
    丽娥在舞台上等了不多一会儿,突然有个仙人指着一方告诉丽娥说:“玉君子来了,如果他请你就最合适不过了。”
    丽娥沿着那仙人所指的方向看去,见云翻雾滚,有个白衣少年骑着—匹木马奔驰而来,后面两个仙奴手执风旗行空跟随。  白衣少年越来越近,不久在舞台前下马了。他白净脸皮,五官也还清秀,只是眼睛微红,耳朵微长,上下唇齐齐的长着。丽娥觉得跟玉兔有点儿相似,料想必定是玉君子,便上前行礼说:“大仙师,小仙宝中珍有礼了。”
    玉君子与丽娥许久不见,加上丽娥有脂粉遮饰,哪里认得她,见她艳丽无比,举止娴雅,心中已有几分高兴,说:“宝中珍美仙,请到敝府一谈如何?”
    丽娥说:“可以。”
    玉君子带着丽娥回到府中大厅,要求试教鸳鸯舞,丽娥欣然答允。歌舞毕竟是丽娥的特
长,一挥手一踏步一转身,点点滴滴无不指点出诀窍,她教玉君子跳了半个时辰,玉君子便基本掌握了鸳鸯舞的要领。
    玉君子微笑着说:“我玉君子的第一嗜好就是唱歌跳舞,也曾请过不少名师,可惜他们都未及你的千分之一,看来我们得从头学起了。”
    “多谢夸奖。”
    “我想聘你,不知你每月要多少白银?”
    “不知要教多少仙人?”
    “我闲时你就教教我,我忙时你就教教她们几个。”
    “良师为好学者教。你既然这样嗜好歌舞,又看得起我,我就不要金银算了。”
    “真的?”玉君子竖起长耳朵,诧异地问。
    “一点也不假.”丽娥说。
    玉君子高兴得红眼睛也眯着了。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丽娥说。
    “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条件也答应你。”玉君子说,“只不知是什么条件?”
    丽娥叫玉君子摒退左右,然后洗净铅华问:“玉仙兄,你还认得我么?”
    玉君子听了,心中奇怪,再将丽娥细细审视一番,觉得的确美艳无比,但又像在哪儿见过似的。细心一想,终于记起来了,高兴地脱口叫着:“丽娥小姐!”
    丽娥点了点头。
    “不,你出嫁之后,我应叫你姑姐。”玉君子补充说。
    “你怎么这样富贵了?”丽娥问。
    玉君子把自己迁出月球、谋取评判员之事告诉了丽娥。
    原来这玉兔也是山精水灵的东西,长年累月的给吴刚一家捣药,药味闻多了,便逐渐懂人神之事,有人神之性。丽娥出嫁吕力宾时,它已经变为仙人形体,并且风度翩翩,特别爱好唱歌跳舞。后来日过一日,他逐渐聪明能干,会写会算,能吹善道,也学了好些法术。为了隐瞒历史,他迁出月球,来到这富贵繁华的天心角,改名玉君子,谋官巡按使,管理一方。现在玉液大奖赛,他知道当评判员有利可图,花光了自己历年的积蓄两万两黄金去打通关节,还请至圣老君到天心角旅游考察十天。在这十天里,老君所吃所玩都随心所欲,到离开时还依依不舍。玉君子叫他题辞时,他不暇思索地写了两句;“好物十天享不尽,他朝必定再来游。”天庭不负行赌者,玉君子到底弄到了评判员的美差,“小财一出大财回”,玉君子到现在所收玉液老板送来的礼物,已超过了原来花去的十倍。
    玉君子问起丽娥的近况,丽娥便把玉液厂倒闭以及坐牢之事说了一遍。其中勾引、被奸之事则隐而不谈。玉君子听她说得这样苦,也连连摇头叹息。
丽娥认为开口求助的时机已到,于是说:“玉君子,我求你一件事。”
    “究竟是什么事?”玉君子惊奇地问。
    “请你评我的万里香玉液为金奖。”
    “这……”玉君子听了,全个身子一震,“金奖只一个,银奖只十个,确实是太难太难了……”
    “我情愿长期给贵府教练歌舞,不收薪金。”
    玉君子听了,喜上眉尖,但跟着又皱起眉头,说:“我实在是无法答应你的条件啊!仙家有传言道:奇珍异宝容易得,要获金奖难上难。你为什么偏偏要这最难的东西呢?”
    丽娥“霍”地跪了下去,放声大哭,说:“玉仙兄若不救我,还有谁救我?我丽娥命归黄泉是无疑的了。”
    “哎,何必这样?”玉君子上前来扶丽娥,“姑姐,起来慢慢商量吧!”
    “我还起来干什么,不如跪在这里死了算。”丽娥并不肯起来。
    玉君子用力把她扶起时,她不肯站住,像一块糊不上墙的烂泥,倒在玉君子的怀里恸哭。
    玉君子只是抚慰着她。突然,外边有仙奴大叫:“玉相公,至圣老君军师传你急去进见!”
    玉君子听了,不知是什么事情,吓得面如土色,说,“你在这里等我!”
    “好,你要快去快回!”
    玉君子带了礼物,拿出捣药槌拍了两下,槌变成木马,他立即跨上去,如风似的去了。
    他去到老君楼,入去见到至圣老君,立即行礼说:“军师劳苦功高,不才又蒙提携,实在感恩戴德。今日到来,先给军师请安。带得特大夜明珠一颗,特送给军师惠存。”说着把夜明珠献上去。
    老君接来一看,约有鸽子蛋那么大,光芒夺目,估计黑夜可照见书上的字,于是点了点头。
    玉君子又问:“军师宣我到来,不知有什么吩咐?”
    老君慢吞吞地说:“这个嘛,就是为玉液大评奖的事,天庭上,金汁玉液,有千千万万种,你认为,哪种最好?”
    “军师,参评的玉液还未送来,怎么……”
    “这就叫做事前心有底。”
    “不瞒军师说,我还未摸清……”
    “我已经摸清了。——上美女!”
    “什么?美女?”玉君子心中又奇怪又高兴。
    玉君子正高兴时,仙婢已拿着—个瓶子到他面前。
    “请用美女!”老君打着手势说。
    玉君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咦,难道这仙婢是让我享用的……”
    老君见玉君子愣着,知道玉君子弄错了,说:“这瓶玉液就叫美女玉液。”
    “哦,哦。”玉君子恍然大悟,拿了那瓶玉液。
    玉君子尝了两口,确实不敢恭维:入口时辣,落喉时苦,留下给舌头的感觉是酸涩。
    “这美女确实够好吧!”老君问。
    “不错。”玉君子笼统地回答。
    “我是有眼光的,选它为金奖的确错不了。”
    “但……我觉得有点又辣又苦又酸涩。”
    “是有一点儿。因为辣,所以够刺激,因为酸,所以延年益寿,四为涩,所以补血养颜。苦味,能清肝明日、利胆消炎、化痰止咳、滋阴补肾壮阳。”
    玉君子明知这是天大谎言,但不敢揭穿,只好装作有点怀疑的样子说:“是这样么?”
    “那还用说?听我的准没错。在三岔路口,必须认准该走那条路,只要踏错一步就会耽误前程。”
    玉君子没法,只好诺诺连声退出来了。他没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神仙府,走进大厅,“唉唉”地叹了两下。
    “玉仙兄回来了?为什么唉声叹气?”丽娥问。
    “至圣老君要我在评玉液时听他的话。”玉君子说。
    “噢——”丽娥先叹了一口气,然后愤怒地说:“要听他的吩咐?这家伙!”
    “不过我是不会听他的,无论如何得评万里香!因为万里香比他推荐的美女好得多。”玉君子口上这样说,心中早抓定了看风驶舵的主意。
“对!决不能向他屈服!”丽娥说:“暂且作别,事成之后便来教歌舞。”
    玉君子为了尽早送丽娥出门,说:“好,一言为定!”
    丽娥走出玉免府,想及玉液评奖,虽然知道只有一线希望,但仿佛看到前程无限光明,感到很庆幸;想到万里香如果能获金奖,将来便有享不尽的富贵,不禁心里乐滋滋的。
    她正想间,突然从云堆背后钻出一个头尖腮大、眼凸鼻塌的凶神,手持利剑,杀气腾腾。
    “丽娥,站住,我等侯你已经多时了。”他立即把她拦住。
    “往日与你无冤,今日与你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虽然无冤,但是有缘,你要让我尽情享乐一番才能离去,否则,不要怪我宝剑无情。”凶神说完扬了扬剑。
    “哪里来的贼子贼孙、色魔色鬼,这样胆大,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威严繁华的天上,胡作非为?”丽娥斥责着说。
    “天庭上,你死我活,不必多说!”凶神说着便逼近丽娥,要动手擒捉。
    困兽犹斗,丽娥岂肯束手就擒?她挥起广袖,来一招蓝采和旋蓝扫贼,注入天界风雷,卷起粗沙细石向凶神打去。凶神不提防她有这一招,被打中了几石,但不过是些小伤损。凶神脱下布衫抖了两抖,念两句咒语,沙石便缓缓向布衫扑来,扑到布衫便颓然堕地。丽娥摇身一变,化为云雀直向上冲,凶神却向上一跳,变作苍鹰向云雀追去,丽娥现出仙身,来一招何仙姑双脚蹬树桩,向凶神蹬去,凶神一闪,她便落在他旁边。她正想挥拳再斗,却已被凶神捉住,接着用铁索捆了手脚,她就再也无法反抗了。
    凶神上前对她说:“我得向你讲几句,否则,你即使死了也一头迷雾。你有今日的灾祸,就是因为你去找玉液评判员。如果你想今后平安无事?就不能有非分之想。”
    丽娥一听,心中明白了:“哦,原来是同行买瞩凶神来害我的。”为脱身计,她说:“好好大仙,奴婢不知,万望恕罪,放我归去,今后只在家中呆坐就是了。”
    “放你?放总是要放的,不过你要让老子开开心。”
    “为什么?呜呜……”丽娥哭了。
    凶神立即嬉皮笑脸,来解丽娥的衫钮。
    “慢!”丽她一见如此,十分着急,说:“我有一句话要说……”
究竟丽娥说了些什么话?能否化验为夷?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六回  学士指点夺魁路  美仙计取蜂王浆
   
    上回说到丽娥眼见凶神要动手解她衣服,十分着急,说:“我有一句话要说……”
    凶神暂把手缩回说:“你说吧!”
    丽娥泪如泉涌,并不作声,暗恨凶神,暗怨命运,别无良策,只好低下头。准备承受这最不幸的灾难。
    凶神得意地说:“嘿嘿,料你也不敢逆我啦……”
    凶神呲牙裂嘴,正想伸手过来,突然仙乐悠扬,龙吟凤鸣,渐渐至近。丽娥和凶神抬头一望,见一个头尖额窄、颧高鼻大的丑妇骑着一条黑龙,傍着一只金凤,飘然而至。她前后左右有三十个奴仆簇拥,有的奏乐,有的服侍。凶神不知这丑妇是什么仙人,这样威风,暂时不敢轻举妄动,想等她过去再作打算。但丽娥却认得这个丑妇,丑妇就是曾经请她去教广袖舞的北皇后。
    “北皇后,快来救我!”丽娥大声地叫。
    北皇后也早就见了丽娥,一听到叫声,立即就驾着飞龙奔过来。凶神见了,本想变化逃走,可是龙凤为百兽百禽之王,凶神变什么也逃不掉,只好硬着头皮挥舞钢刀来斗北皇后。北皇后在头上拔下金钗,向空中一抛,立即变得比钢刀还大,挡住钢刀,“叮”的一声,钢刀断为两段。凶神大吃一惊,连忙用手一撒,立即出现熊熊烈火,铺天盖地的向北皇后烧来。北皇后不慌不忙,只说声“雨”,黑龙立即全身喷出雨,犹如翻江倒海,霎时火熄烟消。凶神
知道斗不赢,转身便逃。北皇后从金凤嘴里取出宝珠向凶神一掷,把凶神的头颅骨被打掉鸡蛋大的一块。凶神立即扑倒云间,北皇后叫随从把他捆了。
    北皇后解除了丽娥的绳索,丽娥向她诉说了今天受坏家伙袭击的原因和经过。北皇后问起万里香玉液评奖的事联络得怎么样了,丽娥说:至圣老君不让评判员评万里香为金奖。北皇后说:“至圣老君老奸巨猾,我们一定要摸清他的底细。我带这家伙回去审,也许能审出些怪料来。”
    北皇后归去把那个坏家伙一审,终于弄清楚了:他果然是仁义真君买嘱去伏击、恐吓丽娥的家将,因为仁义真君认为只要吓缩丽娥一家,金奖必然落到自己的手上。同时,他还告诉北皇后,仁义真君买了十三个美女送给至圣老君,一个一个美女的姓名都给北皇后记录了。
    仁义真君未知家将被擒,又恰逢他的贼窝内乱,便对吕力宾夫妇放松了。
    却说吕力宾一早来到光珠学士府前面,抬头一看,见壁额“南斗光珠学土府”的上面,悬挂着“玉液品尝天尊”的御赐牌匾。他心里想:“天界的鬼把戏也真是五花八门,写了两句诗,便让朋友称作诗翁吟伯,医过两个病人,便叫病家赠送‘药到回春’的锦旗,放了两回生,就教熟识称为‘慈善家’……但愿这品尝天尊是真的。”
    其实这“玉液品尝天尊”,南斗光珠的确当之无愧。原来南斗光珠是个饱读书诗、能写善道的学士,曾为玉帝吟过诗、讲过故事,他的文才深受玉帝赏识。他祖辈父辈都酿造玉液,于是从小就与玉液交了好朋友,特别豪饮。有一次,玉帝大宴群臣,他就畅饮夺魁。他不但饮得多,而且品尝玉液最为擅长,浓淡固然到口便知,就是酿制时用什么料、加什么水、烧什么柴、发酵期的长短等等,都一尝便知。有一次,玉帝由几个大臣陪游春花苑,还叫了南斗光珠去吟诗,游玩间在亭中歇息,玉帝叫皇妃朱丹丹给大家斟玉液,大臣们大都夸玉液好,唯有南斗光珠说味道不正,玉液壶或缸中一定有蜘蛛。至圣老君笑他胡说,玉帝也勃然大怒,以为他有意借玉液来表示不满。丹丹当场打开壶盖一看,果见两只蜘蛛抱着死在里面。次日老君私见玉帝,说:“两个小蜘蛛在壶中,玉液未变味,他岂能试得出来?分明是他私通丹丹,预先教丹丹放进去的。况且两个蜘蛛死在一块,就更说明两者有私情。”玉帝一想,觉得有理,怒火直烧三千丈,立即叫来丹丹,一刀杀掉。玉帝再派天将请南斗光珠进殿,等他一到就把他擒住。玉帝宣布他的罪,他不服,请求玉帝亲自考他。玉帝把同一种玉液分作五杯,暗中分别浸了一会儿桃花、李花、梨花、梅花、兰花,然后取出花把玉液给他尝,要他说出哪杯有什么花味,他果然说得准确无误。玉帝这才相信他品尝玉液的本事无仙可比,于是赐赠了“玉液品尝天尊”的牌匾给他。这次他当玉液评判员,就是玉帝亲自提名的。
    吕力宾不去研究南斗光珠与品尝天尊的关系,却审究起这学士府来了,觉得它就像贫民之家一般,既矮又窄,此崩彼烂。他怀疑这是盘古时候做的。他心里想:“俗话说:‘自古文章厄命穷。’说得一点不差。”
    吕力宾见求见南斗光珠的仙人只先有一个,心中大喜,认为用不着等多久就可见到南斗光珠了。
    “要见学士真难,我等了三天都没见到他。”那仙人说。
    “你的见面礼呢?”吕力宾把手一摊,有请展示的意思。
    “有,是‘摆手鱼’。”那个仙人摆了摆手说。
    “怪不得你见不到他,当今天界,或访或求,有谁不带礼物的?”
    “当然有,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可是不带礼物就计划落空,带着厚礼就信心百倍。”吕力宾说完仰了仰下頦。
    “老兄你也约略懂得天界的风气了。但南斗光珠却有所不同。”
    “怎么不同?”
    “他为仙老实欠奸狡,软弱而怕事,走路怕踩死蚁,说话怕得罪别的仙人。有一次到天街上买东西,很拥挤,左边的神仙叫他不能挤来,右边的神仙叫他不能挤去,前面的神仙挡住了他的去路,后面的神仙骂他阻路,他谁也不敢得罪,干脆蹲下去被别的神仙从头上跨着走过。”
    “原来是个胆小鬼。难道他怕礼物里面有毒药?”
    “不知道。一样虫,蛀一样木,或许他不是礼物的蛀虫;不然,就是他读书读昏了。”
“有道理。”吕力宾点了点头。
    “前天,他把家人领来的礼物退了出来。”
    “那么你还来这儿干什么?”
    “我穷,就空着手来求他看看,可是已经等了三天了,他都不肯见。”
    吕力宾听他这么一说,心倒有点淡了。再抬头看那门官,见长得凶恶异常:三角头、水鱼眼,不长眉毛,也没有耳朵,上下唇齐齐地长着,露出几个银白的牙齿。吕力宾吓了一跳。但既然来了,他怎肯未见到南斗光珠就回去?他在那儿转了两圈,下定决心试一试。
    “门官大爷,请禀报南斗光珠大学士,说巽方圣仙吕力宾求见。”吕力宾走近大门口对门官说。
    “不行。学士说过,在玉液评奖之前不见任何客。”门官冷冷的说。
    “你去禀报一声吧!”
    “快滚!不然大爷就要教训你了!”门官厉声说。
    吕力宾听了,很不服气,觉得这门官太没礼貌了,心想:“你要教训我?你不撩我也想发火呢。”于是说:“好,你不肯通报,我自己进去。”
    吕力宾刚跨脚进门,门官便一拳打来,吕力宾一闪身,以手抓住门官的拳,用力一扭,那门官痛得“哎哟哎哟”地叫。吕力宾正高兴时,冷不防门官张口一吐,一股黑气从口中冲出,直冲到吕力宾的头上。吕力宾一闻这黑气,就感到臭不可言,正想回敬一招,但已经头重脚轻,晕倒下去。原来这门官是毒蛇所变的精怪,口气最毒。这时恰好南斗光珠的女儿南凤英见了,问知情况觉得过分,连忙叫门官把吕力宾救醒。吕力宾晕倒未久,元气尚好,醒来后愤怒不已,立即一招天心五雷掌向门官打去,门官立即倒下露出蛇形,力宾再上前一招高祖斩蛇,向蛇头劈去,这蛇便脑浆涂地。
    南凤英立即跪下拜道:“多谢高仙除这大害,南凤英永远不忘大恩。你就是我再生父母,再长爹娘了。”
    吕力宾奇怪极了,怀疑其中有诈。后经南风英讲明原因经过,他才相信了。愿来南斗光珠无儿,只独生南凤英一个。南凤英亦天界光华灵气所钟,长得皮白肉嫩、风流俊俏,众神仙称她为“南天一枝花”。只要一露脸,不论男女老少,都会目不转睛地瞅着她;只要一上天街,随便在哪个冷落的角头站一站,顿时就会十分挤拥;无论向哪里跑,都有一些相识的或不相识的青年男子追随。有一次不小心掉进了天河,立即就有十八个青年跳下河去救她,她被救起来了,可是由于天河水势湍急,却把救她的八个青年淹死了。由于长得漂亮,很多男仙献殷勤,确有一点好处,但不少男仙想在她身上打主意,又招来不少麻烦。南斗光珠为这感到烦恼,后来坚决不准她出门。但过了不久,却渐渐的有一些男仙寻上门来,不足两月,
居然门庭若市了。南斗光珠奈何不了他们,反而觉得更加怄气。有一天,南斗光珠父女正迎接了四五十个男仙在家饮茶,突然门外来了个玩蛇弄武卖药的,敲着铜锣震天价响,那些男仙嫌他吵耳,一起拥去撵他,却被他动手打得横七竖八,有几个还被他用黑气喷晕了。一个仙婢见到这些情形,禀报了南家父女,南家父女十分高兴。南斗光珠心里想:“何不用他守大门?……”把这个想法跟女儿一说,女儿也同意。南斗光珠叫仙婢请他进来,跟他一说,他
立即表示同意,而且说:“如果用我守大门,只要你们管吃管穿,工钱可以分文不要。”南斗光珠父女觉得这样好的雇工哪里找?心中真是太高兴了。谁知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一进门就看上南凤英了。自从他当门官之后,那些寻乐的男仙无法再进门,南府安静了一段时间。南凤英心想:“他武艺和法术这样高明,我为什么不跟他学上一些,如果学懂了,以后就不会有谁敢再来欺负我。”南凤英主意打定,立即拜他为师父。门官那圆圆的眼眯成一条缝,满口答应。刚开始他讲了一些练功要领,叫南凤英练气沉丹田。南凤英自己练了两天,门官不曾过问。第三天,门官来看凤英练了一下说:“不对,不对,我教你吧!”走过来说:“气沉丹田,从上面沉下。”他用手从凤英的胸口向下摸,一面叫:“沉,沉,沉!”一直摸到凤英的大腿之间。风英当即红了脸,说:“师父,你别用手吧!”门官却说:“这有什么值得嫌的?我如果不这样教你,你怎么会?”一连又摸了几次。凤英知道事情不好,告诉父亲说:这门官是个坏家伙。南斗光珠把门官叫来,借口钱银短缺.拿出几十两白银想打发他走。但门官却把银子丢在地板上,说:“请时容易遣时难,我要在这里陪你女儿睡觉。”南斗光珠父女听了,才知引狼入室,上了大当。他们当然不会答应这三角头的坏家伙,但坏家伙却死死缠住南凤英,并且威胁他们说:“一定要在五天内答应我,如果超过五天,我就把你们杀掉。而且不准对任何神仙说及这件事,如果泄漏出去,南府主仆全部化为灰烬。”南斗光珠外出,门官就把南凤英囚禁起来;南凤英外出,门官就把南斗光珠囚禁起来。南斗光珠被门官吓破了胆,为了保住父女性命,只好把眼泪往里吞。他考虑了五天,仍未有办法,门官凶相毕露地来威逼了。南斗光珠无法,只得说:“你要陪她睡,我不反对,但必须等我参加了玉液大评奖之后,你才能跟她同房。”门官觉得还有几天就评奖了,心想:“煮熟的鸭子——不怕它飞了去。”于是就暂时按下了。恰好今天逢着吕力宾,救了南斗光珠父女两个。所以南凤英称吕力宾是再生父母。
    “你是哪里来的神仙?”南凤英问。
    “我是巽方圣仙吕力宾。”
    ”啊,久闻大名。不知到这里来有什么要事?”
    “我开了一间玉液厂,制造万里香玉液。听说不久将进行玉液大评奖,我想来请令尊帮帮忙。”
    “行……”
    南凤英的话未说完,南斗光珠走出来了。他问:“刚才雷声震耳,出了什么事?”
    “这位贵客帮我们除掉大害了。”南凤英说。
    南斗光珠生怕除掉一害又来一害,连忙说:“既然这样,怎么还不快拿几十两银子打发他走?”
    “小仙不是为银子而来……”
    “不为银子为什么?”南斗光珠以为又是为女儿而来的,吓了一跳。
    “你问她吧!”吕力宾指着南风英说。
    南斗光珠更疑惧了,问女儿说:“你……你是怎么搞的?”
    “他想请你在评玉液时帮帮他。”南凤英说。
    “是的,想请你把我们的万里香评为金奖。”吕力宾说。
    “万里香?”
    “是的。”
    “你就是吕力宾?”
    “不错,正是巽方圣仙吕力宾。”
    “久闻大名,敬仰敬仰。你造出来的的万里香好玉液,又便宜又香喉,我还常常饮它呢。”
    “既然这样,就请……”
    “不行不行。说句公道话,天上千千万万种玉液,好的也不少,金奖只评一个,恐怕……”
    “你何必这样认真呢?”吕力宾问。
“唉,难得糊涂.难得糊涂!”
“那么你一定要按质量去评了?” 
    “唉!这也难哪!因为至圣老君吩咐我一定要评美女玉液为金奖。不过,我曾受玉帝的嘱托,必须评得准。你如果想得金奖,除非……”
“除非提高玉液质量……”
“对。”
“我正想请教你:在万里香中加进百瓣未开的桂花精如何?”
“好,质量将提高一大步。如果能再加上百王同巢的蜂王浆,就一定会使万里香在天界上无以匹敌。”
“但是一巢蜂一般只有一只成年蜂王,一旦有了两只以上就要闹分巢,即使仙家奇术也难以阻止,怎么……”
“但蜂王最服德,百王同巢在德仙那儿奇迹般出现了。”
“既然天上有,我一定要寻到它。”
“加入这蜂王浆,不但滋补身体、气味芳香,而且千杯不醉。”
“好,多谢指教!”   
“爸爸,如果他能加入此二味,你要评万里香为金奖啊!”南凤英说。
“我倒是想的。可是至圣老君的权是天上最厉害的权,可以滥施淫威,如果得罪了他,就没头吃饭了。”南斗光珠为难地说。
“这样说来,今天算我找错门了。”吕力宾说。
“爸爸,他是我们的大恩人,你就帮帮他吧!”南风英哭着求道。
“唉,这……好,如果万里香的确质量第一,我就拚着不要老命帮你吧。”南斗光珠说。
“谢谢你!”
吕力宾拜谢辞别了。南家父女送到门外。
吕力宾归家,与丽娥各各叙述了曲折。他们认为决不能功亏一篑,明天必须去找德仙,取百王同巢的蜂王浆,吕力宾、丽娥、阿贱都要全力以赴。
    这一夜丽娥思来想去,难以入睡。德仙原叫曾中贾,是地球上有名的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他从小孝敬父母,听父母先生训诲,凡是非礼的事不敢妄为,成了远近闻名最纯朴好静的人。后来死落地府,阎王为之感动,荐举给玉帝。玉帝认为他正经难得,封为“德仙”。关于他正经的故事,丽娥也听到一二,对引诱他的问题确实感到棘手。但一定要引诱到他,才能把他胁持。
    第二天吃过早饭,吕力宾和丽娥带上阿贱出发了。
    三人来到德仙府一问,守门的仙婢说:“半日前离家出外,至今未归。”
    吕力宾听了,心像泡在冻水里,眉头紧紧凑在一起,呆了一会儿道:“烦仙姐禀与太太,说我过去和德仙老爷是表兄弟,因天庭与地府相隔,已经几百年不曾相探。现向阎王与玉帝请准,带家眷到天庭作一日游,并探望表兄,请表嫂引见。”
    仙婢进去一会,出来说:“太太也不知老爷去向。太太说,既是亲戚,不妨入去一叙。”
    “那么请再禀与管家!”
    仙婢无奈又进去了,一会儿领着管家出来。
    管家把吕力宾三个打量了一番,盘问了一回,说:“德仙的去向是秘密的,如果没有他的允许,我也不敢带你们去见他。既然你们是从地府而来的,也够辛苦了,我先向他禀报一下,看他怎么说吧!”
    吕力宾说:“那好。请你就去禀报。”
    管家说:“我换件衣服就去。”
    吕力宾想:“如果要知道德仙躲在什么地方,必须尾随他去。”他见管家转身进屋,立即吩咐丽娥几句,拿出一个金杯,吹一口气,杯立即变成了他,而他竦身一摇,则变成了一只蜜蜂。蜜蜂立即跟着管家飞进屋去。
    管家进去哪里是换什么衣服,他把身一摇变成一只大黄鹤,“呼”的一声向后门飞了出去。蜜蜂速飞到丽娥耳边,叫他和阿贱也变作蜜蜂,远远地尾随黄鹤而去。黄鹤穿云破雾、顶风冒雨、拐弯抹角来到天鹅湖北面,停下来还原为管家,便向湖北客舍走去。湖北客舍是一座两层楼,门口向东,店房的窗向南,只要在窗前,湖面的景色尽收眼底。管家上二楼,走到最后一间房,找到了德仙,并且跟他说了地府表弟来探亲之事。
    德仙听了,沉默了一会,说:“不知是真是假,你就说找不到我,只殷勤接待他们就是。”    管家诺诺连声,照旧化为黄鹤飞回去。刚回到德仙府门口,就有仙婢迎上来说:“那三个客人说有要事急办,已经离开。”
    管家说:“走了好,免得麻烦。”便忙别的事去了。
    化为蜜蜂的吕力宾细看这德仙,见他长得:眉长眼细,耳厚口方,白净脸皮,牙齿整齐,精神矍烁,身体似瘦非瘦。再看德仙房中,北墙上贴着一首诗:“才艺超兮如高鹤,品行端兮如光星,鹤立鸡群鸡恭敬,星耀天空万里明,万物不如此二者,二者兼之歉何情?”西墙上贴着一幅画,画上是一座巍峨的高山和山下一条小河,画得高雅素洁,颇有高山流水的韵味。南边窗上放着一盆君子兰,墨绿色,叶子细长,边缘及中脉线条流畅洒脱。它使这房子增加
了活泼的气氛,是百物中的突出点缀。料想主人在那饭饱茶足之余,卷牍劳累之后,一定悠闲自在地欣赏。书桌上叠着些线装书,从上面两本推测,都是些陈旧的经典。
    吕力宾变成蜜蜂飞了出来,在湖边找到了丽娥和阿贱。三仙入到客舍,在德仙隔壁一间房住下。
    刚入夜,天空就挂出了一弯新月。德仙早已在房中秉烛夜读。突然听到仙乐悠扬,声音自远而近,自细而大,其曲十分高雅,其韵十分和谐,其调平稳自然,其情畅快欢乐。德仙觉得奇怪:“往日的嘈吵喧哗,像狼嚎狗叫,今晚何以有这样美妙的仙乐?”他不禁推窗一望,见湖面上有一只小船,小船上坐着一男二女。船上灯光微弱,看不清他们的面庞。只见男的吹洞箫,身材苗条的女子弹琵琶,身材较矮的女子弹着一个外形似南瓜的乐器。德仙叫不出瓜形乐器的名字,心中想:“这也许叫南瓜琴吧?”德仙自觉地排除了好奇感,关上窗,坐下再看书。但不知怎么,仙乐的声响越来越大,直往德仙的耳朵里灌,弄得他心里痒痒的,精神总不能集中到书上。忽然觉得看了几页,却全不记得这几页说了些什么。他倒翻回几页,高声朗读起来,虽然字字读出音,但仍无半点印象。细听外面湖上,在仙乐之外,却又多了
仙歌,歌声娇啭清脆,甜美动听。他忍不住又一次推开窗门,探奇般观看小船的情景。
    这时,小船已划近他的住处,船上点上一盏无焰强光灯。那灯圆溜溜的像个光球,里面的光线一束束地闪射出来,有几分刺眼,把半个天鹅湖照得像白天一样。他斜倚着窗向船上望去,对船上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吹箫的男子,潇洒俊逸,身体端坐有如泰山屹立,头面微仰像是笑傲天界,气冠群英。弹南瓜琴的女子,面庞清秀,体态婀娜。弹琵琶的女子,德仙不看还可,一看则为她的美貌大吃一惊:“天界上竟有这样美丽的女子!他以为她的身材面目,大小各样都是长得最恰当的了。他想用几句诗或几句话去形容一下她,却觉得全都不足。什么“明眸皓齿”、“沉鱼落雁”、”一笑千金’、“倾城倾国”、“芙蓉婵娟”,虽是形容美女的艳丽,但都未能表达这女子是天界中的绝美、无仙可比。德仙正思索间,忽然听得绝色天仙唱道:
        “春风袅袅兮百花红,灯前月下兮亦湖中,
         愿与雅君兮长相伴,风雨同舟兮甘苦共,
         得一知己兮乐无穷。”
    绝色天仙一面弹琵琶,一面轻轻地唱,声音甜美悦耳,如莺啭凤呜。德仙听得全身舒畅。可惜正入迷之际歌已唱完,琵琶、洞箫、南瓜琴的声音也嘎然而止。德仙想:“这位仙女是干哪一行的?是否有夫?天界上无男仙配得上她,还是独身为好。该不是仙妓吧?若让那些猪狗践踏,则万分可惜了。”德仙正想间,忽然见船上的男子双手抱起她,仰面狂笑,然后猫
着身子钻进了篷舱里。那圆球似的强光灯,也逐渐暗淡无光。德仙猜想篷舱里的事,心中十分忌恨。他咬着牙,气喘吁吁地关上窗门,重重地坐在凳上,想继续看书,但怎么也看不下去,仿佛酸醋与爬虫在胸里作祟。
    反正看不下去,他只好上床睡觉了。但翻来覆去老是睡不着,那绝色天仙总是在他的眼前脑际晃动。不知过了多久,他恍恍惚惚的有点像入睡了。朦胧间听得有仙女娇声娇气的说:“今晚太快乐了!只可惜相公喝得太醉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另一个女子又说:“要不要给他解解醉,救醒他?”“不必,就让他在船上睡一大觉吧。”德仙听了,知道船中弹唱的仙女就住在隔壁。他一下子想起了古之遗训:“君子正道直行,竭忠尽智。”立即把心绪从飘飘然中收回,要把胸中干扰君子情感的回忆、想象、思念,全部清除出去。经过一会儿的闭目静养,内心终于如同一池平静的清水,没有一点杂物,没有任何不平。不久,他就进入了梦乡。
    德仙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忽然听得隔壁有啜泣的声音。他想;“自家管自家,莫要惹烦恼。”他接着便去洗脸。这时隔壁的门还未开。当洗脸回来时,那门便打开了。德仙瞥了一眼,见弹琵琶的美女打扮得娇媚夺目。他不敢多看,连忙低下头回到房中。刚关上门,拿出百王同巢的蜂王浆正要吃两匙作早餐,就有谁来敲门了,他连忙把蜂王桨瓶放进
怀中,开门一看,来者正是昨晚弹南瓜琴的女子。
    “我家相公昨夜暴饮伤身,至今不醒,我家少奶有劳大仙师到船上一看,帮着出点主意。”女子说。
  “这……”德仙感到为难。
  “大仙师,我们是远处仙人,因慕天鹅湖风景,特来游玩。想不到有这曲折,在举目无亲之际,只好求助你这位好邻居了,大仙师!”
    “你们是……?”
    “你如果去,我家少奶自然告诉你;你如果不去,问这些又有何用?”
    德仙想:这救命的事,怎么好坐视不理?于是说:“好,走吧!”
    德仙跟女子先过她的住房,见到那绝色天仙。绝色天仙行过礼说:“我家相公姓双名环,我月氏名英,这婢女则叫阿贱,我们远方而来,这里无亲无故,你心好面善,又住在隔壁,‘邻居如同手足’,以后你就是我们的亲人了。”
    “不敢,不敢。小的姓曾名中贾,玉帝封为‘德仙’。”
    “啊,久闻大名,可敬可敬。”
    德仙抬头细看“月英”,才知道她不但外形美丽,而且气质高雅风流。就说她的眼睛吧,从形状色泽来说当然无可挑剔,在那一转一望之中,还显出聪明秀气,蕴含着不尽的情。透过她的眼,可以猜想到她心中有着无穷的珍宝。其他如脸、嘴、眉、胸、腰等都一样样显出难以描述的美。德仙的魂魄像丢失了似的,整个身子都虚浮起来,他意识到不该与这绝色
天仙在一起,必须及早走开才是,否则会损坏“德仙”这称号,只是为救性命而来,不便离去,于是说:“不知你家相公现在何处?为何患疾?”
    “他在船上,我领你去。”“月英”说着便带德仙出房来,阿贱也随着去了。
    德仙来到船上,看那“双环”——即吕力宾,依然昏睡不醒,便从怀中拿出百王同巢的蜂王浆来,说:“这是养生珍品,我天天不离,往常我喝醉了只用半匙即化险为夷,不过我是个三杯即醉的醉翁,比不得双环大仙豪饮,这回该用多少,我心中没数。”
    “试着看看!”“月英”说。
    阿贱接过德仙的蜂王浆,全部倒出大碗内,与水凋匀,递给“月英”,“月英”亲手给“双环”灌下。一会儿,“双环”醒来了,大家都十分欢喜。
    “双环”坐起来问:“月英,这位是何方大仙师?”
    “他原是人间的正人君子曾中贾,后来升入天界,被玉帝封为‘德仙’。”
    “久闻大名,现得见大仙师,万分荣幸。不知德仙……”“双环”说。
    “他为救你性命而来。”“月英”说。
    “双环”吃了一惊,问发生了什么险事,“月英”便把他醉倒不醒之事说了一遍。
    “双环”听完,“霍”地跪了下去,叩谢德仙救命之恩。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德仙谦逊地说。
    德仙起身辞别,“双环”极力挽留。
    “德仙德高望重,又是小仙的救命恩公,怎么能不欢而散?悲欢离合三杯酒,知已相逢胜万回。——阿贱,摆玉液!”
    盛情难却,德仙留下了。
    霎时山珍海味罗列满桌,各种菜式都出自天庭菜谱,什么千禽汤、百兽膏、蛇胆美制香甜酥、海狗肾、天鹅肉、酸笋香菇炒乳鹿、白鹤脑、黄鱼头,驼峰熊掌炖石榴……应有尽有。内舱很窄,除了摆一张台,剩下的地方只够摆—条凳。“双环”与“月英’请德仙居中坐下,夫妻分别在德仙两边,把德仙夹住。德仙不动还好,如果轻轻一动,不是碰着“双环”,就是碰着“月英”,于是十分拘束。“双环”与“月英”两个时而劝他饮玉液,时而劝他吃山珍海味,不停地碰着或擦着他。
    过了一会儿,“双环”忽然说:“不好!我有要事办先走了,月英,你好好地陪德仙饮个痛快吧!”又对德仙说:“德仙,中途退席,多有得罪!但逼于无奈,请海涵原谅。”
    “没关系,打搅半天,我也该告辞了。”德仙说着站起来。
    “德仙大恩公,怎么这样见外?坐,坐!”“双环”说着用手把德仙按下去。
    “德仙大恩公大概不是嫌我口笨、手粗陪不了你吧?”“月英”拉着德仙的手肘说。
    “哪里?哪里?”德仙又只好乖乖地坐着了。
    “双环”把双脚一跺,立即有一块白云来到他的脚底下,轻轻把他托起。他正跃跃欲飞时,又大声说:“月英,我回去还有别的事,要过三四天才来。”待“月英”应声,又对德仙说:“德仙大恩公,这三四天内,拜托你对月英多关照。”
    “双环大仙放心去吧!”德仙答道。
    “双环”笑了笑,“呼”的一声乘白云疾飞而去。到了僻静处,“咯”的一声,从喉咙吐出一个瓶子,瓶子里装着百王同巢的蜂王浆。至于阿贱调入的水,早已被法术分离出来,吞进了
他的肚子里。
    船上剩下“月英”陪着德仙,阿贱站立一旁服侍。“月英”把一块百兽膏挟到德仙的碗里说:“德仙相格清奇,一见便知是了不起的大仙师。”
    “惶诚惶恐,惭愧惭愧。”
    “大仙师也信相命学说吗?”
    “有些仙人说:万事俱命定。我却是半信半疑。”
    “我可以试给你看看。”
    “难道你也精通相法?”
    “粗知一二。我主要懂手相,请德仙伸手给我一观。”
    德仙伸出手来,“月英”把住他的手,看了左边看右边,摸来捏去。德仙被她又滑又嫩又柔软的手摸着,一种快感直传心头,继而扩散全身,不觉间神魂颠倒,如醉如痴。
    “泥塘,泥塘!”德仙心里警醒自己说,把手抽回,还在心头添加了精神“冰冻剂”,心中沸腾的血立即凝固起来,神智完全清醒了。
    “月英”再抓起他的左手,说:“你大纹中贯,必定才华超群,通今博古。”
    德仙笑了笑。
    “你心纹直而与它纹不混,必定忠直仁爱、不奸不狡、道德高尚。”
    德仙又笑了笑。
    “你心纹前浅后深,必定重亲朋戚友而轻自己,足可委大事,托生死。”
    德仙略点一点头。
    “你色纹较浅,女色必定缘份浅薄。不过色纹旁边有一个新点,知你正行桃花运,近日必有特大艳福。”
    德仙笑着说:“这也太奇了,我天天看书,足不出户,何来艳福?”
“天机不宜泄漏,到其时,你不信也得信,运数到来,你躲到天涯海角也躲不开。”
    德仙向“月英”瞟了一眼,立即就像被勾了魂似的。他连忙向自己打响警钟:赶紧拔腿往回走,免至陷入泥潭。于是站起身辞别,“月英”不再阻拦他。
    德仙回到房中,刚要睡着,便听到“作作索索”的声音,赶忙睁眼一看,见一只像兔子那么大的老鼠在咬他的书。他气愤极了,立即起身去打。见老鼠在东头,他便赶往东头;当他赶到东头,老鼠又已窜到西头。扑来扑去,老是扑不着,赶了一会儿,他喘气了,老鼠也疲倦了。眼看赶上时,老鼠向墙上一跃,把墙壁撞了个大窟窿,窜到隔壁“月英”的房子里了。
    德仙很怨恨自己没有打着老鼠,凑近窟窿向隔壁的房子望了一下。真是不望还可以,一望不得了,见“月英”在床上睡着,解开衫钮,露出胸脯,真是冰清玉润,脂雕雪琢。“哗!多美啊!”德仙心中赞叹道。德仙想到“非礼勿视”的古训,正想掉转头,却见那老鼠爬上“月英”的胸口,使“月英”从梦中惊醒,把“月英”吓了一跳。她爬起身,顾不上扣衫钮,便“呀呀哇哇”声闪来躲去,像跳舞似的。德仙禁不住心荡神摇了。“泥塘,危险!”他心里再次敲响警钟,咬了咬牙,抿了抿嘴,发狠似的掉转头来,决定不再窥看。
    他拿过笔来,想把《道德与抑私》一文写完,忽听得敲门声极急,赶忙去开门。刚把门闩拉开,隔壁的“月英”就闯了进来。
    “德仙,我怕,我怕!”“月英”关上门,喘着气说。
    德仙见她面如土色,十分同情,说:“别怕!别怕!——阿贱呢?”
    “她在船上。你要救救我!”
    “一个老鼠算得什么?你不会有事的。”
    “月英”抓住德仙的手肘,拖他的手掌放在裸露的胸口上,说:“德仙,你看看!我的心在‘砰砰’地打鼓,快要跳出来了。”
    德仙想起“非礼勿动”的古训,猛地抽回手,说:“别怕!你先把衣穿好再说吧!我去开门,孤男寡女关着门不妥,会惹其他人说闲话的。”
“月英”连忙把德仙一扯,说:“别开别开!他们如果要说闲话就让他们说个够吧。我都快要被吓死了呢。”
    正在这时,那大老鼠“霍”地从那边经窟窿窜了过来,“月英”被吓得“呀呀”地叫,把德仙紧紧紧地抱住了。
    德仙把“月英”推开,说:“别这样!万一你丈夫知道……”
    “这个不妨.我丈夫不是请你关照我吗?”
    “可是男女授受不亲……”
    “德仙,你也太迂腐了!难道为了那点虚名,见我被老鼠吓死,你也坐视不理?”
    “这……”
    “德仙!”“月英”娇滴滴地叫了一声。
德仙坐下来,不知说什么好。
“月英”面对面地坐在他的怀里,抱住他说:“你摸摸看,我的心还在不在?好像跳出来了……如果你不抱住我,我的胆会吓破,心会蹦掉,命也保不住了。”
    德仙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不再说些什么。
    老鼠早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德仙抱住“月英”,感到她身上的温暖,觉得这是一种极大的幸福。他看了她一眼,她正含情脉脉地看他,仿佛两个电线头搭在一起,放射出夺目的火花。德仙的情欲充溢全身,并且真真正正地沉醉了。
    天鹅湖上,正有谁在唱着那曲《沉醉东风》呢:
         “柳叶细,春花红,双鸟关关隔西东,
          啼血啼泪终戏水,两相依傍情意浓。”
    “德仙,我的心平静得多了,不再大敲锣鼓了。你摸摸看!”“月英”拉德仙的手去摸她的胸膛。
    德仙的手有一种新鲜异样的感觉,蓦地传进他的心,他再一次细细打量“月英”的容貌,觉得她真是太娇艳了,不由得捧着她的脸吻了一下。“月英”吃吃地笑。德仙觉得她笑得是那么清脆,那么悦耳,那么动情,便像全身泡进了蜜糖酒缸里。他,身不由己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们才分离把衣服整理。
    “德仙,我想请你为我做一件事,你能答应我么?”“月英”问。
    “办什么事?”
    “评选我们制的玉液为金奖玉液。”
    “这……”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我怎么会付出这样高昂的代价呢?”
    “你……?”
    “不知道我是谁吧?我就是月宫吴刚的侄女丽娥,我丈夫就是吕洞宾的弟弟吕力宾。”
    “啊?!”德仙大吃一惊,瘫坐在凳上,接着长叹一声。
    德仙心里想:“我原以为她是天庭第一好仙,真正爱君子的美女,最圣洁,最高尚,谁知她竟是白云包黑云,龙头带蛇身,凤面鸠心肠,最恶毒,最阴险,是天庭第一可恨的坏仙。我是天界、人间、阴曹著名的德仙,受到仙,人、鬼的共敬,特别是受到玉帝的封号,如今
却被她毁于一旦……”
    “德仙,大权在你手上,愿不愿为我办这件事由你。你是个懂得风雷雨电的读书君子,之乎者也无须我多说,何去何从,孰吉孰凶,就自己好好考虑吧!”
    德仙想:“我洁白的君子袍啊,总算被她沾污了。如果听从她的话,必定惹众仙怀疑,以后行藏也必然败露。如果不听从她的话,她必定把丑事张扬,甚至会告我强奸。唉,人间俗语说:‘不近死牛边,不欠死牛钱。’都怨我近了她,没有注意疏远防范。‘一失足便成千古恨’,此语不差。想不到我饱读圣贤书,竟然误进一个美女的圈套。今后仙、人、鬼都会指责我、斥骂我,我在仙人们面前则要低头走路、小声说话。纵然掬尽天河水,也难洗今朝满面羞了!算了,算了!不如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德仙又羞又怒,又悔又恨,心中抑郁成结。那结逐渐增大,增重,不久便填满胸腔,并像千斤大石压住心头。突然一股悲伤颓丧的闷气直逼心间,逼得心间热血胡乱撞了几下,觉得酸而热,立即把心一横,向墙壁猛力撞去。
究竟德仙这么一撞,生死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七回 至圣悔言掀战事 北后施法制凶神
   
    上回说到德仙郁气攻心,无意生存,竟想一死了之,猛力向墙壁撞去。
    现在接着说在一旁的丽娥,早已料到有这一着,立即使出软化法向那墙壁一指,墙壁立即变软,德仙就像撞着面团一样。德仙很气愤,转身看见桌上的水果刀,立即拿起刀向着心窝一刺。丽娥见了,用衣袖一拂,把刀打落楼板上。德仙更怒了,拾起水果刀便向丽娥刺去,丽娥将身闪过,一招横手捕蛇把德仙的手抓住。德仙手臂发麻,不由自主的把刀丢下,接着“哇”声哭了起来。
    “德仙,你有吃有穿,清闲自在,何必寻短见呢?”丽娥说。
    “我还有什么面子见别的神仙?!”
    “你是个读书君子,学识渊博,但却比不上一般仙民,你想想:你活在天界有什么痛苦?须知不少穷仙女受尽凌辱还顽强地活着呢。”
    德仙抹着泪水,不说话。
    丽娥接着讲述了她“玉液厂”由兴至衰的情形,吕力宾自尽时与两头怪的奇遇,她被囚天牢惨遭践踏的苦楚,中间也大骂歪嘴、至圣老君的肮脏、丑恶、凶狠。
德仙听了,半信半疑,说:“天界上真的这样丑恶?”
    “你以为我想出此下策吗,逼得不已才这样做罢了。”丽娥说着,泪水在眼眶里一闪一闪的。
    德仙点了点头。
    “你没有什么理由寻短的。”
    “但我是德仙……”
    “德仙不也是仙吗,就别为这烦恼吧!”
    德仙听了,连忙接口说:“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神仙!”
    “行。不过你得答应我,把我的万里香评为金奖。”
    德仙沉默了半晌,然后勉强地点了一下头,说:“嗯。希你务必提高万里香质量!”
    丽娥走过去,抱住德仙吻了两下,说:“这才是好德仙,不枉我与你相识一场。”
    德仙又觉得丽娥是可爱的好仙女了。他仿佛很动情,紧紧地把丽娥抱在怀中。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叭叭叭”的敲门声,德仙还未肯放手,丽娥挣开德仙说:“来日方长呢。”接着去开了门。
    原来敲门的是婢女阿贱。
    “少奶,相公叫我来请你回家。”
    “吕力宾来了?”德仙问。
    “他一直都在这儿,为了你才说回去的。”丽娥淡淡地答。“为了你”三字说得很重。
    “噢!”德仙如梦初醒似的说。
    正在这时,一只大老鼠从门口窜了进来,德仙连忙说:“老鼠!”
    德仙的话音刚落,那老鼠立即长高长大,变成了一个神仙。德仙细心一看,这神仙不是别个,正是在游船上认识的“双环”,亦即丽娥之夫,真名吕力宾,不禁吓了一跳。
    吕力宾不多说话,只—声“告辞”便带丽娥、阿贱立即出门,坐着云船离开天鹅湖畔,渐渐远去。
    第二天,吕力宾带礼物去找银河总管,丽娥带礼物去找北极老翁,都遭到斥责,礼物也被退回,两位评判仙都说:“煌煌天庭,岂容行贿受贿?请勿害人害己,该回去下足血本提炼玉液。”
    晚上,吕力宾与丽娥按照南斗光珠的配方,在玉液中加进了桂花精与百王同巢的蜂王浆,调好一百瓶,每人尝了—口,确实今非昔比,香美异常,二人十分高兴。
    次日,白头金星与至圣老君商议玉液参赛费之事,在大殿之前贴出告示:参加金奖赛者要交一万两黄金,参加银奖赛者要交一万两白银,参加铜奖赛者要交一万两铜钱。玉液厂家看了,无不摇首叹气。
    吕力宾看了告示,叫苦不迭。他变卖了一些东西,加上早时借来的,才凑到三千两。还欠七千两黄金,哪里去讨,他想来想去,没有其他办法,逼得只好厚着脸皮再去求北皇后,幸好北皂后够爽快,一听他说明来意,便立即把七千两黄金借给了他。他用云船载着黄金,心满意足地走了。
    路上,吕力宾心里甜滋滋的,迎面而来的山水白云,都像在欢迎自己,向自己微笑,向自己欢呼,向自己祝福。他自言自语地说:“该忙的忙了,只等喜鹊报佳音了。”
    话刚说完,突然在前面的云堆里跳出一个面目狰狞、手持钢刀的歹徒。
“如果是识事的,留下买路钱才去!”歹徒晃着大刀吼叫。
    吕力宾一声不出,一个天心五雷掌打去,歹徒向下一蹲,将刀一举,五雷掌正好打着钢刀。钢刀触雷,“叮”的一声,在半腰处齐齐折断,歹徒有点吃惊。吕力宾再复一掌,想把歹徒打死,但歹徒把头一摇,口中伸出一根铁棍子,这是天崖放电极,掌打过来悄然无声,歹徒安然不动。吕力宾气愤极了,拿起一块金子,约有一斤来重,一招玉女穿梭,向歹徒猛力掷去,这一招也是吕力宾的真功夫,练了一百年又三个月,掷出的”梭”超过千斤神力,有穿墙破木之功。吕力宾料想这一招必取歹徒性命,怎知歹徒把头一摇,吞下天崖放电极,张开口一咬,刚好把黄金咬住。吕力宾大吃一惊,冷汗淋漓。
    “你的手段不过如此罢了,量你没有别的高招了,快快跪下受死吧!”歹徒笑着说。
    吕力宾登上云船,夺路逃走。无奈歹徒赶来前面死命拦住,一手把吕力宾抓住,用力一按,使吕力宾跪在云船上。吕力宾叹口气说:“料想不到,今日死在这里!”
    正在这时,歹徒感到上方有雨落在头上,心中疑惑:这雨怎么下得这样突然?抬头一望,却见一个女仙在撩云化雨。他本来想大发雷霆,但见到女仙像一朵盛开的牡丹,美艳得摄魂夺魄,实一生所未遇,兼之见女仙敞开胸脯,不禁心神晃荡,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吕力
宾乘机一招猴子偷桃,狠命地把歹徒裤档的“桃’摘了下来。歹徒“哎哟”—声,疼痛难忍,到清醒过来时,吕力宾早已挣脱,随之一招何仙姑双手扒葱,把歹徒双脚一掀。歹徒刚想飞起一脚打去,头上早有女仙用铁拐李独脚碎坚岩的招式踩了一脚。他还未踢起,早已跌倒在云层上。吕力宾一个天心五雷掌打去,他招架不及,当场死掉。原来仁义真君一连两天不见眼凸鼻塌凶神的影子,心起疑团,便又派出这歹徒害吕力宾,不料歹徒却落得尸暴荒郊。
    救吕力宾的女仙不是别个,正是丽娥。原来她见丈夫未归,恐有麻烦便特地寻来,刚好遇着歹徒,所以用了一条小计,救了丈夫。
    过了两天,参赛玉液全都送到了天都万厅楼,评判仙也来到了议事厅。放炮三声,千乐齐鸣,评判正式开始了。
    首先评金奖。评判团长白头金星宣布评判各奖程序:第一步,各评判仙在缴交了参赛金的玉液中推荐一种玉液;第二步,评判仙针对被提名的玉液进行讨论、比较;第三步,无记名投票表决;第四步,抽检推出市场的产品是否与送评产品质量相符。
    “对,就这么办,哪种评上奖哪种,我坚决支持!”至圣老君说。
    “各位评判员有意见吗?”白头金星问。
    “没有了。”评判员们答。
    于是两个评判官和六个评判员对参评金奖的玉液都作了一番品尝。
“好,既然大家都品尝过了,就开始推荐吧。我推荐一种玉液,名叫石榴红。石榴红用一万二千零三种稀珍植物的精华蒸制,并渗入二万三千零一种珍贵禽兽的至益素,玉液呈淡红色,气味芬芳,香诱千里,味道甘甜带酸辣,够顺喉.够刺激,服了可以延年益寿,壮阳补肾,消除百病。是天界玉液的至优者,堪当首选。”
    石榴红是白头金星的小舅制造的。他曾在妻子、小舅面前许过愿,要让石榴红评为金奖。他想及天界选功臣,往往是“组长一开口,组员跟着走”,于是抢先提了名,心想:“不会有谁胆大包天而提出抗衡吧。”
    谁知他话音刚落,至圣老君便站了起来,说:“我也推荐一种,名叫美女玉液。美女玉液配方奇特,用料精良,制作精细,亦呈谈红色,该玉液香气浓郁,像天鹅湖那样大的湖,只要投进一滴,湖中天鹅便兴奋异常;味道甘甜可口,饮过心思思;有起死回生、消灾灭病、调肥瘦、美容颜、增智慧等神功。从颜色、气味、功效各方面来说,在天界玉液中都无以匹敌,正如千军万马中的统帅,它理应独占鳌头。”至圣老君特地把“无以匹敌”和“统帅”说得重重的,不但是说来吓吓大家,更主要的是向白头金星耀武扬威。
    “好,大家继续推荐。”白头金星内心有点紧张,但强装镇静地说。
    “还有没有?既然没有了,就拿这两种比较,然后表决。”至圣老君想用话堵住大家的口。
    “我推荐一种,名叫万里香。”观音站了起来说,“万里香无色透明,香气扑鼻,万里可闻,味道鲜美甘和,饮下一滴,全身舒服,多饮不伤身,长饮更有益,可以健脾胃、助消化、提神醒脑、通经活络、化瘀生新、安胎利产、驱风除邪、滋补身体、消愁解闷,能治不孕之症,有疗内外伤损之功,万应万灵,有病治病,无病防病。小孩饮它,快高长大,青年饮它,青春长驻,老者饮它,返老还童;武士饮它,神力倍增,文士饮它,文思泉涌,谋士饮它,足智多谋。它是成功之本,创业之母。饮家有云‘天界仙酿亿万种,但愿长伴万里香。’我认为,万里香屹立于玉液之高峰,理当夺魁。”
    南海观音说得有板有眼,言词振振,评判员都投过赞许的目光。
    “真的这样好?我还未领略到呢。”评判副团长至圣老君扫视评判员一眼,带着讽刺的口气说。
    “好好,继续推荐!”白头金星装出阔大襟怀,摆出团长架子说。
    “我也协同推荐万里香。有一次我在银河的下游测水,突然闻到一股异香,便寻香溯流而上,却见一个醉仙在上游洗玉液杯子,我问他饮的是什么玉液,他说是万里香。我立即随他去饮了一杯。哗!一口下肚,畅快无比,自叹枉为仙人数千年,还未喝过这样甘美的玉液。自始以后,我就最爱喝这种玉液。”银河总管像讲故事一样说。
    “我也协同推荐万里香。我饮它已有三、四年,觉得它确有独特的神功伟力。看!我的头发过去已经脱尽,现在却疏疏地出来了;我的牙齿过去已经无存,现在已经出了几颗;额上的皱纹也变浅变细了;眼也更明亮了;耳也更灵了;脸色也红润了。我用它配药,曾治好过三千六百个残废者。”北极老翁像演戏似的说。
    “我也协同推荐万里早香。我饮别的玉液常觉昏头昏脑,唯独饮了万里香神清气爽,一杯落肚,读书则过目不忘,下笔则文思泉涌……”德仙见至圣老君凸着眼睛看他,说着说着有点惶恐了。
    “我也协同推荐万里香….”玉君子刚说了一句,至圣老君便向他瞪了一眼,他赶忙住了口,低下头。
    “诸位都已推荐,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了。既来了,不得不说一说。已推荐出来的玉液共是三种。依我看,三种之中还是万里香好。石榴红玉液味带酸尾,容易伤胃.甜中有辣,容易伤眼,饮多则饭量渐减,眼筋发红。美女玉液用料粗杂,制作随便,质检苟假,喝了不但伤胃伤眼,而且麻舌痒喉,因此,我也协同推荐万里香为金奖。”南斗光珠以尝酒权威的口吻说。
    白头金星意料不到团长的提议竟没有谁附和,于是有点心慌了,但仍强装镇静地说:“据我的巡查和品尝,石榴红确是力压群芳的啊。力压群芳,你们都懂吗?”他言下之意是:如果有胆敢不评石榴红为金奖的,就要用权力压服他。
众评判员听了,一时没有话。
副团长至圣老君开口说:“不怕不识货,最怕货比货,美女玉液与众玉液略一较量,便知胜负。”这也是话里有话的。
    六个评判员仍然不开口。
    白头金星的脸色变得铁青,借题发挥说:“你们怎么不说话?哑了?我明白地告诉大家:今天如果不评好金奖,我禀知玉帝,你们都得处死。”
    至圣老君接着把桌子一拍:“明白了吗?不评好就别想活,我至圣老君不是好惹的。”
    六个评判员都明白两个评判官的话意,好一会都不说话。
“我们再尝尝这三种玉液吧!”银河总管终于打破了沉默。
    评判员们又一次品尝了三种玉液。个个都尝出美女玉液最差,比脏沟里的水都不如,但不敢作声;也尝出万里香最好,于是心里暗暗拿定主意。
    白头金星说:“大家都品尝过了,哪种玉液最好!”
    没有人回答。他走到北极老翁的面前,问:“石榴红好吧?”
    “不错。”北极老翁应了一声。
    他又走到银河总管面前问:“石榴红好不好?”
    银河总管“嗯”了一声。
    他又走到南斗光珠面前问,南斗光珠勉强点了点头。
    他又走到观音面前问,观音说:“我知道了。”
    他又走到玉君子和德仙面前问,玉君子和德仙都说:“尝出来了。”
    白头金星认为评判员都会按他的意思选,说:“现在开始投票吧!”
    至圣老君说:“慢!我还得说两句。评判员们一定要明白这次评选非同小可,必须持严肃认真的态度,否则就会后患无穷。俗语说:一失足便成千古恨。如果走错这一步,日后悔也悔不来。大家不必有其他顾虑,我已经布置重兵防守,以备不测。”他又转向白头金星说:“让大家投票吧!”
    评判仙逐渐把票投进票箱里。白头金星写的是石榴红,至圣老君写美女,其余都写万里香。
    “我来开票读票。”至圣老君自荐说。
    “好,我监票。”白头金星也自荐说。   
    六个评判员看着两个评判官的举动,已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了。
    至圣老君开齐票,宣布说:“石榴红一票,美女七票,万里香零票。”
    六个评判员一听,立即眼大了:怎么搞的?
    “不对!我明明投的是万里香,怎么没有?”观音嚷着说。
    “我投的也是万里香!”南斗光珠、玉君子、德仙、银河总管、北极老翁也一齐嚷起来。
    “玉君子,你真的写着万里香吗?”至圣老君向玉君子逼进两步,凸起眼睛问。
    玉君子心中害怕,只得说:“不,我写的是美女。”
    “南斗光珠,你呢?”至圣老君问。
    “我尝出万里香最好,不敢写其他的。”
    “好,有种。”至圣老君沉着脸说,掉转头又问德仙:“德仙,你也有种?”
    “我……没办法,只能写万里香。”
    “为什么?”
    “因为万里香最好。”
    “哪种最好,以后你会知道的!”老君话里有话恐吓着说,接着又把票亮了亮说:“你们几个说写了万里香,但是票上没有,你们看!”
    观音等五个评判员凑过去一看,果然没有一张写着万里香的,知道一定是老君弄了魔法。
    “不对!我明明写着万里香,你一定是换了票或改了字。”除了玉君子之外,其余评判员嚷着说。
    “既然你们双方有争执,我认为是既不能定美女,也不能定万里香,就定石榴红为金奖吧!”白头金星摆出团长的架子说。
    “明明是美女多票,理应定美女为金奖。”老君说。
    “不,要定万里香。”五个评判员说。
    “评选结果是美女获金奖,大家都要拥护,有敢反对者,我立即调兵遣将把他(她)剁成肉酱!”老君举着尚方宝剑说。
    “不好好评选,我一定禀给玉帝知道,把你们处死!”白头金星吼着说。
    “我们当评判员有什么利益,却要冒着生命危险,不如告退。”南斗光珠胆小顿时变作大胆了。
    观音一想,也对,大家散开了,玉帝就会查究原因,至圣老君与白头金星的阴谋就会落空,于是接口说:“我也告退。”
    “我们也告退。”德仙、银河总管、北极老翁一齐说。
    “不行!不识抬举的就当作捣乱处死。”至圣老君用剑向上一指,一个光球由剑中生出,直奔上空,转眼间十个凶神恶煞的家伙直闯进议事厅,逼住观音等五位评判员。
    观音坐上莲花法座,从容地说:“贫道有急事,就此告辞了。”说完向外奔去。
    一个凶神急忙追赶,将赶上时刚想伸手去捉拿观音,观音把念珠向后一掼,套住了凶神的颈,凶神对着念珠一砍,穿珠的线便断了,念珠纷纷落下。观音用手一招,念珠全部回归手上。她口中念念有词,向凶神连发两珠,打得凶神头破血流。
    差不多同时,银河总管要走,一个凶神拦住去路,银河总管拿起测水神仙尺向凶神打去,这凶神用刀一架,“当”的一声,放出强烈的火花。凶神再一刀砍去,银河总管装作抵挡不住,躺下楼板,凶神一个饿狗扑食扑去,银河总管一招四脚朝天子,把凶神踢倒。另一个凶神手拿银宝镯向银河总管打来,银河总管把测水神仙尺一举,银宝镯刚好套在尺的一端。
    “哈哈,这鬼东西属我的了。”银河总管说。
    至圣老君看见,不禁大怒,一剑飞来,把测水尺斩断,银宝镯飞回凶神处。老君想再一剑把银河总管斩死,早被北极老翁以镶金拐杖阻住。德仙和南斗光珠法术较浅薄,已被凶神擒住。
    玉君子则不曾动手,早就跪下求饶了。
    这时,凶神与观音、银河总管、北极老翁打得难解难分。白头金星喝叫不住,至圣老君掣起至圣炉,准备大打。
    “慢动手!”从空中突然落下一个女仙,她大声喝道。
    至圣老君定睛一看,见这女仙是北皇后,连忙把至圣炉藏起。
    一个凶神提起南斗光珠,用力向楼板一掼,想把他掼死,北皇后向楼板一指,立即一朵浮云伴同一道样光把南斗光珠托住。至圣老君见了,连忙喝住十个凶神。
    北皇后说:“玉帝恐防评判时遇到障碍,所以特地派我来监评,以保评判的顺利进行。”
    原来北皇后料想到评判时至圣者君必然会作弊,于是请示玉帝前来监评。
“最好,最好!”白头金星说。
“口讲无凭,有据为准。”至圣老君笑了笑说。
    北皇后向外一招手,立即进来一个太监,大叫:“圣旨到!”北皇后与白头金星、至圣老君等一律跪下。
    接着又一太监棒着圣旨进来宣读:“诏曰:为确保玉液大评奖的正常顺利,今特派北皇后监管,任何仙官均要拥护。钦此。”
    读完,大家起来,气氛缓和了许多。
    至圣老君说:“既然这样,北皇后你就主持吧,我们遵守执行就是了。”
    北皇后问起评判的进行情况,老君颠颠倒倒地叙述了一回,说本来评判金奖的结果是美女玉液七票,后来观音等仙发难云云。
    “事情是不是这样?”北皇后问评判员们。
    “不。我们投的票原来写的是万里香。”除了玉君子,其余评判员齐声答道。
    “北皇后在这里,任何仙人都强辩不得,看看票子.哪种玉液多票就应定哪种为金奖。”至圣老君胸有成竹地说。
    “理应如此,天经地义。”北皇后说。
    “不行,那些票不算数……”观音等说。
    “什么不行,北皇后在这里,任何人不得放肆!”老君喝斥观音等说。
    “票是你们自己写的,不能反悔!”北皇后说。
    观音等五个评判员只好忍气吞声。
    “希望北皇后主恃正义,一定要坚持:票多获金奖。”老君说。
    “你也不能反悔!”北皇后说。
    “我决不反悔!”老君拍着胸口说。
    “至圣军师,你开票!白头丞相,你唱票!”北皇后说。
    至圣老君和白头金星上台就位了。
    观音等评判员都捏一把汗。他们好像听到万厅楼外有谁在唱歌:
         “有权有势响当当,无权无势瞎空忙,
          手指哪能拗得过大腿?竹勺必定输给大箩筐……”
    至圣老君打开第一张票,看见写的是美女,高兴极了,笑着递给白头金星。
    白头金星接票读:“美女!”
    老君打开第二张票,看见写的是石榴红,没说什么,递给白头金星。
    白头金星接票在手,笑吟吟地叫:“石榴红!”
    老君打开第三张票,看见写的是“万里香”,惊讶得很,瞪大双眼,半晌才递给白头金星。
    白头金星读:“万里香!”
    观音等五个评判员又惊又喜、逐渐露出了笑容。这时又仿佛听到万厅楼外有谁在唱歌:
         “任大船只堵不住河,任大狂风刮不掉歌,
          虎狼当道一时恶,  仙人协力不怕蛇。”
    至圣老君皱了皱眉头,心里想:“不好了,票复原样了,我要再施一次法术才行。”他暗暗念着咒语,神秘地向剩落的票指了指。怎知法术竟然无效验,连开剩落的五张票,都写着“万里香”。他不禁暗暗吃了一惊。原来这都是北皇后以法破法所致。老君无可奈何,唯有耍无赖而已。
    “谁换了票了,无效!”老君说。
    “你刚才不是说过,哪种玉液票多就该定哪种为金奖吗?”北皇后说。
    “但是有人把票换了。”老君说。
    “是不是换了,我可以验证。”北皇后说,“写着万里香的举手!”
    观音等五个评判员高高地举起手来。
    “怎么只有五个?”北皇后问。
    “还有玉君子,他起初说过写着‘万里香’。”观音说。
    北皇后转向玉君子:“你搞什么名堂?”
    玉君子只好把手举起。
    老君见了,又凸起眼睛说:“玉君子,你刚才说过写着‘美女’。”
    玉君子连忙把手放下,低了头。
    北皇后走到老君面前说:“他写的是什么,难道自己不知道,用得着你提示吗?”
    老君不敢再说。
    北皇后又走到玉君子的面前说:“玉君子,万里香已超过一半票数,不在乎你这一票,问题是看你老实不老实了。”说完背着老君作了个砍头的手势。
玉君子又把手举了起来。
    “嗯,”北皇后点了点头说:“写美女的举手!”
    只有老君一个把手举起。
    “写石榴红的举手!”
    只有白头金里一个把手举起。
    “经验证,完全符合开票情况,评选有效,万里香玉液荣获金奖!”北皇后说。
    观音等五个评判员鼓起掌来。
    “无论如何,万里香不能获金奖!”至圣老君说。
    “你反悔了?”北皇后问。
“万里香的酿造者吕力宾和丽娥是大贿赂者。万里香的选票是走邪门得来的。”老君粗声粗气地说。   
“有凭据吗?”北皇后问。
    “白头丞相就是证人。”老君说。
    北皇后把眼睛转向白头金星。
    “丽娥的确曾经用色相贿赂我,我不上她的当。”白头金星说。
    一些评判员惊讶起来。
    “她还曾用色相贿略我,我也不上她的当。可见万里香的选票不足为凭。”老君说。
    “我们是清白的,没有收受过贿赂。”评判员们说。
    “对,一个是一个,两个是两个,决不能以偏概全。”北皇后说。
    “即使他们没有收受贿赂,万里香也还是要否决的。”老君说。
    “为什么?”
    “因为吕力宾、丽娥道德败坏。”老君说。
    “啊,评酒评起道德来啦?道德学家,我倒有几个问题想向你请教:以巡查审问为名,到天牢强奸女囚算什么道德?乘女囚之女乞求之机,强行奸污又算是什么道德?……”北皇后质问说。
    “你敢胡说?”老君着实惊慌,但表面上还装作镇静。
    “惹得黄金菊大闹清静楼的是谁?黄金菊是怎么死的?”北皇后问。
    “你别乱说好不好?”老君带点哀求的口吻大声说。
    “我乱说?你自诩道德高尚,是谁收受了仁义真君的贿赂?”北皇后越说越气愤,怒恨地质问。
    “说话要有根据……”老君十分惶恐了。
    “当然有根据,十三名美女的姓名都在这里,你还想赖?”北皇后说。
    “噢,原来如此。”观音等评判员听了,才明白老君死要评美女的原因。
    “北皇后,你不要逼我太甚!”老君突然脸色变得铁青地说。
    “你想威吓我吗?至贤至圣道德老君,逼你又怎样?”北皇后用讥讽的口吻说。
    至圣老君自任军师以来未曾受过这样的羞辱,一直随心所欲,为非作歹,今天北皇后令他狼狈不堪,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他越想越怒,自以为法宝法术高超,兼拥有许多凶神兵将,于是对北皇后极不服气。他拿起票箱向楼板一摔,票箱立即粉碎。
    “至圣老君,哪里来这样大火气?”北皇后讥笑地问。
    “你心知肚明,丑陋婆!”老君恨恨地骂。
    “我丑陋碍你什么事,死老鬼!”北皇后也反骂一句。
    “你何德何能,敢骂老子!——诸位动手!”老君吼叫道。
    “动手?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北皇后轻蔑地问。
    “闲话少说,不把美女评为金奖,老子就同你拼到底!”老君吼着说。
    几个凶种来势凶猛地逼向北皇后,北皇后毫不惊慌,一招手间,立即引来一只金凤凰,她从金凤口中拿出一颗珠子,再把凤凰一拍,凤凰立即变成熊熊烈火,向凶神烧去。至圣老君见了,赶忙拿出葫芦,口中念念有词,把火全部收入葫芦中。观音等评判员见到这样,也不敢袖手旁观,立即各掣法宝,各施法术,帮助北皇后。凶神们也各持刀枪剑戟及随身法宝与之混战。老君把剑一举,光球上冲,外面围守兵将及仁义真君手下的神怪见了,也冲杀进
来。北皇后把手一招,在外面等候的仙婢仙奴及天犬也冲了进来,那天犬虽然法术不高,但也是经过训练的天物,一般兵器不易伤害,况兼动作迅猛,不惧伤死,所以老君的兵将也惧它三分。天犬只朝兵将最多处冲,见到敌人就狂咬,被咬伤咬死的不计其数。
    至圣老君掣起至圣炉向北皇后打来,北皇后将凤珠一扔,那凤珠变作一块巨石,闪闪发光,朝至圣炉迎去,“当”的一声,炼丹炉被打缺一个角,巨石也崩了一块。两样法宝像受重伤的神仙一样堕在楼板上,不住地打滚,却飞不起来了。老君想过去抢救,但他年老力衰,却被北皇后抢先,北皇后一脚踢去,那至圣炉骨碌碌的滚出了千里之外。北皇后叫巨石还原为凤珠,拿在手上,正叹息间,老君从后背一剑砍来,不料北皇后的背上突然生出一块钢板,
“当”的一声,钢板被砍开了,但没有伤着北皇后。北皇后大怒,转身—招坚犁撞硬石,用脚踢中老君的胯下要害处,老君“哎哟”一声蹲下。一个凶神拿着一个箍颈圈抛向北皇后,刚好被观音看见,举起一支莲花一拦,但莲花不是那箍颈圈的对手,被打得花瓣纷纷落下。这时
北皇后已有觉察,略作一闪,那圈没有套着北皇后的颈,却套住北皇后的一只手,箍得她“哎哟哎哟”地叫。她连忙向上一跃,飞出议事厅,早有玉龙向她“呼”声把津液一吐,射到她手上,那圈便悄然落地。北皇后踏上一脚,那圈便化为烂泥。她骑上玉龙,再来参战。
    老君拿出葫芦,倒出金丹,搽了伤口,“霍”地跳了出来,招回至圣炉,要与北皇后决一死战。
    大厅里,观音取出一只金色啄木鸟,让它向那些兵将堆里冲  它是天界灵气所化,不怕刀,不怕火,一般的法宝制不住它,它专啄敌人的脑浆和眼珠,啄—个死一个,啄两个死一双。银河总管挥起测水神仙尺、镇河珠,也大显神威。北极老翁挥起拐杖,南斗光珠抛出金壶,德仙抛出书囊,也不甘示弱,那些凶神或使圈,或使锄,或使索,或使火,或使毒,也各逞其能。玉君子则缩在一个角落跪着,举起了双手。
    大厅外,北皇后见老君出来,便把玉龙一挟,玉龙驮她蓦然腾上高空。老君抛起至圣炉,要伤害她,那玉龙—招乌龙扫地把至圣炉扫了回去,幸好老君闪得快,否则被它打个稀烂。老君大怒,把宝剑一抛,说声“斩龙”,那剑便向玉龙斩去。眼见宝剑就要斩着玉龙时,金
凤凰从老君的葫芦飞出,直扑宝剑,宝剑遇火——法术仙火,立即化为钢水。老君大吃一惊。原来他取金丹时,忘了用法术封葫芦口,所以凤凰能飞出来。
    老君吃惊之余,极为气愤,说:“气煞老子,可怒也!”
    他说完话,把嘴一鼓,把眼—凸,继而七窍冒出毒烟,霎时铺天盖地地向北皇后扑来。北皇后把玉龙一挟,却早已腾出千里之远。那毒烟反而伤害了不少天兵天将,老君收回毒烟,长叹了一声。
    他叹声未完,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嚷道:
    “至圣军师,来迟一步,使你受惊了。”
    老君抬头一看,原来是黑煞星。黑煞星本是老君约来助战的,但昨夜与股上肉混了一夜,今早醒来,已经红日三竿。他嫌迟本想不来,但念及老君忍痛割爱给他,他又不得不匆匆赶来。
    “黑煞星,快与我去战北皇后!”老君说完,跨上雄狮,立即向北皇后追去。
    黑煞星行雷闪电,急忙在后面紧紧跟着。
    北皇后见老君追来,再把玉龙一挟,玉龙快上加快,转眼就来到天海。龙归大海,实属勇猛难当。老君一时解恨心切,拼死冲去,也居然赶狮游海。突然龙腾浪滚,滔天裂地,狮子被抛了两抛,晕头转向,被大浪淹没,老君只好弃狮腾云逃到岸边。黑煞星看见,立即作法,天昏地暗,电闪雷鸣,猛挥大斧向玉龙砍去。但玉龙在水,时浮时沉,黑煞星哪里砍得着。北皇后则藏身在龙鳞里安全无险。黑煞星砍杀了一会儿,见砍不着,便来老君身旁请示。
老君说:“如果要杀她,除非 ......”
    老君悄悄把话说完,然后和黑煞星立即向来路飞回。
    北皇后见他们飞走,怕议事厅中评判员吃亏,也奔回去。刚到半路,突然间晴天里一个霹雳,一把大斧向玉龙砍来,来势迅猛异常,玉龙躲闪不及,被砍中一斧,在天空中不住地翻腾。原来这是老君叫黑煞星埋伏在这里攻其不备的。北皇后大怒,解下身上镇天玉佩,向
黑煞星打去,黑煞星连忙用大斧去挡,“叮当”一声,玉佩把大斧打了个缺口。原来这玉佩是原始老祖师所磨制,共花了二万二千年时间,经过一千零五十次法术镀水,刀斧不入,是天界十大法宝之一。黑煞星见了,大吃一惊,心知战她不过,收回大斧想逃,北皇后又用玉佩打来,他只好又一个晴天霹雳,用斧去迎,大斧又崩了一个缺口。黑煞星心中惊慌,连忙施法,顿时天昏地暗,电闪雷鸣,想要逃走。北皇后拿玉佩到嘴边轻声说:“风和日丽,碧波万顷。”接着把镇天玉佩一抛,玉佩在昏暗有雷电之处转了一圈,立即天朗气清,雷电消声匿迹。黑煞星不肯罢手,拿出天界灵物所铸的电鞭在空中猛晃,立即变出千万条火蛇直奔北皇后。北皇后用金蝉蜕壳法,留下衣服在原处,光着身子“吱”声遁走了。那些火蛇只把她的衣服紧紧缠住。黑煞星在火蛇游动时也感到眼花缭乱,暗想北皇后必定遭殃。黑煞里正得意时,北皇后悄悄出现在他的背后,向他的背脊跳去,双脚把他的腰和手一块儿钳住,左手捏他的颈,右手拔掉他那颗像啄木鸟嘴一样的撩牙。这颗牙是他的要害,所以虽然丑也不肯拔
掉。獠牙被拔掉了,五脏六腑立即像撕裂似的疼痛。他只好求饶了。北皇后缴了他的电鞭和大斧,用牢固金丝索把他捆住,取出原始圣药救了玉龙,让玉龙驮住他。这时北皇后见他目不转睛地望她,才记得自己还光着身子,连忙把衣服穿了。心里一边骂道:“死黑鬼,死到临头还有心思偷看女仙身体!”
    “至圣老鬼哪里去了?”北皇后问。
    “不知道,他没有对我说。”黑煞星说。
    北皇后一招手,金凤立即飞来伏在她面前,她跨上去,驱着玉龙向议事厅飞回。她怕老君埋伏在路上,这回格外小心,然而路上不再多生枝节。原来老君早飞回到议事厅,与评判员们交战。他与凶神配合,不一会便捉住了德仙、南斗光珠、北极老翁。观音和银河总管法术较高,到北皇后回来时,依然与老君交战。北皇后见了,立即取出电鞭晃了几晃,千万条火蛇立即奔向老君。老君眼花缭乱,被观音取出女蜗补天的遗石猛地打去,躲闪不及,头部受伤,晕倒在地。观音立即用百接链把他捆住,还在他身上贴了一道封闭符。北皇后从金凤背上下来,把金凤一拍,金凤立即化作熊熊烈火向凶神烧去。她接着掣起金凤和玉龙口中宝珠向凶神打去,这二珠非比寻常,仿佛长着眼睛似的只追凶神猛打,无论凶神怎么躲也躲闪不了,不久便有几个凶神被打翻在地。有一个凶神长得很奇特凶猛,红胡子红头发,有眼无鼻,额堂有两个大粉瘤。他手执葵扇,脚穿木屐,身穿麻衣。他神通广大,见珠子打来,用扇一扇,珠子便悄然坠地。北皇后见了,大吃一惊。她仔细一想,终于记起来了:这是原始老祖师送出的宝扇,名为惊天宝扇。
    “喂,你那仙师,也认识原始老祖师吗?”北皇后问。
    “废话!如果不认识他,哪里来这宝扇?”那凶神说。
    “你也认识他的外甥女儿吗?”
    “不认识。”
    “我便是。”
    “瞎扯!试过便知。”凶神一扇扇来。
    北皇后把镇天玉佩一掷,玉佩“砰”的一声打中宝扇,宝扇穿了一个小孔,然而凶神把玉佩接住了。北皇后正想再掏法宝,不料凶神把玉佩轻轻抛了回来,北皇后伸手把玉佩接住。
    “不错,你果然有原始老祖师磨制的玉佩。不知你怎么来这里参战?”
   “我奉舅父原始老祖师之命,也奉玉帝圣旨,来这里监评玉液,不料至圣老鬼营私舞弊,因众评判员不服,他竟将战事掀起,所以我要擒他去向玉帝缴旨。”北皇后说。
    “哦,原来如此。那我就罢战了。……正义的仙师们,别打了!”
    大部分凶神听这凶神一叫,都停下来了。北皇后一问名,原来是靖天大法师。据说,他是至圣老君特地从天外天请来押阵和督战的。
    北皇后与观音解开评判员的缚索,遣散一般天兵天将,严肃宣布:金奖评判结束,万里香荣获金奖;评判暂告一段落;将押解至圣老君、黑煞星与擒住的几个凶神交玉帝发落;明天再来评判银奖和铜奖。
    评判员正要散开,突然有个太监飞来大喊:“圣上驾到!”
    大家抬头一看,见白头金星与玉帝并驾而来。原来白头金星见战事掀起,无法制止,便去向玉帝禀报,所以玉帝赶来了。大家见了玉帝,连忙下跪。玉帝命起来回话。
    玉帝问:“获金奖的是哪种玉液?”
    “经已评定为万里香玉液。”北皇后答。
    玉帝听了,微微一笑,说:“万里香不能评为金奖……”
    北皇后及观音等五个评判员一听,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心里想:“糟了!莫非他主张评美女或石榴红?”
究竟玉帝要评哪种为金奖?结果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八回 万里香玉液获金奖 各洞府神仙贺吕赤    上回说到玉帝金口微启说:“万里香玉液不能评为金奖......”北皇后及观音等五个评判员一听,都紧张起来,料定玉帝必然是偏心石榴红或美女了。
    但玉帝接着说:“……难道别的玉液还能评为金奖吗?评判仙们秉持公心,评得准,评得好,今天评判结果有效。”
    这时,北皇后与观音等评判员才松了一口气。
    北皇后向玉帝细细禀报了至圣老君掀起战事的情况,要求玉帝严惩至圣老君及凶神。
    玉帝说:“些小事情,何必动武,你们太过分了。兄弟姐妹争争打打,在所难免,既往不咎,今后必须同心协力辅助天庭。北后给众卿释缚!”
    “是。”北皇后口中念咒,手指凶神、黑煞星身上的绳索,绳索立即松散堕地。最后,她站到至圣老君旁边,正想施法解缚时,老君竟然掉开脸,扭着身子不让她解。
玉帝见了,说:“老军师何必耍小孩子脾气?”接着亲释其缚。
    玉帝又吩咐说:“今天,你们继续把银奖、铜奖评好,要吃要喝由御厨供应。”
    北皇后和八个评判仙待玉帝走后,吃过山珍海味,又用简便法评出银奖、铜奖。石榴红、美女也得到大家赏面,侥幸获得银奖。至圣老君叮嘱大家,千万不要把评判过程中的任何秘密传出。
    白头金星最后作总结,说辛苦了大家,从参赛金中给六个评判员每仙发犒赏金(黄金)一万二千两。北皇后身为监评,待遇与两个评判官同,每仙发三万六千两。
    回头再说老君约来当战将的还有一个仙人,并不见来参战,这就是掌耙神。掌耙神本来是要来的,但来到半路,遇上了丽娥。丽娥想早些获得评奖消息,天一亮就赶忙去打探。路上遇着掌耙神,问起话来,得知老君请他去助战,料想对万里香的评奖不利,于星决心挽住
他。
    “掌耙兄!”丽娥第一次这样亲热地叫,叫得掌耙神心里甜滋滋的。丽娥接着又说:“管那么多闲事有什么意思?还是从容自在及时行乐好。我想去请几个仙友到我家开舞会,求个体适心欢。”
掌耙神一听,心中便痒痒的,说:“可惜我不能去……”
“你不去就算了,我今天跳的舞可真是最好看的了。”丽娥说完,一边哼着曲子,—边挥手摇身地跳起舞来。
    她跳着的姿态很美,眉目含情脉脉,使掌耙神舍不得离去。掌耙神想:“我如果不去,她的舞姿就被其他几个狂蜂浪蝶占着欣赏,她将跟他们一起狂欢。”接着他的脑际出现了种种行乐的图景:一堆穿红着绿的男女嘻嘻哈哈,吵吵嚷,丽娥也夹在其中一起闹,几个男的占了女的便宜。瞬时,他脑际又增进了自己:自己趁丽娥不注意,悄悄地......丽娥吃吃地笑,
他有点不饮而醉了......
    丽娥与掌耙神坐上云船,慢慢向前走。走了好一会儿,拐个弯,在那白云缭绕、竹木扶疏之处停住了。掌耙神一看,见得林子里有一间店,额上写着:“云竹美食店”。丽娥说:“吃饱了再走。”
    两个下了云船,进入店中,早有店小二迎上,斟茶递扇,殷勤接待。
    丽娥点了莱,店小二逐一棒上来。不一会,丽娥起身说:“掌耙兄,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个好友参加舞会。”
    “别去找他吧!”
    “妒忌什么,这好友是个美女。”
    掌耙神听说是美女,心又活了,说:“只是要快去快回。”
    丽娥坐上云船,扯起风帆,用足法力,像离弦的箭一样去了。
    掌耙神在店里自饮自吃,等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仍不见丽娥回来。他想:难道她丢下我自己回去了?不可能,俗话说:出路不由己,她来迟一点也是不足为奇的。他等到黄昏,仍然不见丽娥,想走,但又怕万一丽娥有事迟来,见不着他会责怪他无情义?于是又继续等,一直等到天黑,才感到自己上当。这时美食店结他的帐,共是二十六两白银。他只带着二十五两,还欠一两,店主不让他走。他说:“我是大名鼎鼎的掌耙神,难道骗你一两银子?”
    店主说:“什么大名鼎鼎,我不曾听说过。”
    掌耙神说:“我是天河的管水神,你知道么!”
    店主冷笑说:“呸!一个天河的管水神,算得了什么大名鼎鼎!脱下衫来作抵押吧!”
    掌耙神拿起掌耙便走,店主冲上去一把扯住了他。他恼羞成怒,圆瞪怪眼,挥起掌耙,想把店主锄为两段。店主见他凶恶,连忙道歉,叫他走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吕力宾正想往灵霄殿前告示坊看消息,突然鞭炮声响震天,已有仙人来报喜了:
    “万里香获金奖了!万里香获金奖了!”
    一家三口听了喜讯,欣喜若狂,且歌且舞。
    丽娥唱道:
         “冰冻寒冬盼春回,长夜难眠泪水催,
          一旦莺歌燕报喜,风和日丽花绽蕾。”
    吕力宾接着唱道:
         “天界玉液大奖赛,洋洋得意我夺魁。
          酸苦灾难随水逝,从今只有乐事陪。
          哎嘻哎嘻唷,只有乐事陪,长泡蜜糖里。”
    公开颁奖仪式在议事厅举行。获奖者共一百一十一个,玉帝与八位评判仙、几十个天庭大臣前来参加颁奖典礼,四方传扬大仙及好事的富商贵界也来观光。
    这是一个惠风和畅、天空晴明的上午,议事厅披红挂绿,其间有奇花异草点缀以添美丽,旁边有龙吟虎啸、鸾凤和鸣以壮声威。获奖者早早来到厅中,一个个满面红光、精神抖擞。此时的吕力宾,上上下下焕然一新。他上穿高级万字礼服,下穿优质青春裤,脚穿粉底龙凤靴,手执一把沉香玲珑剔骨透花扇,扇子悬一个心型鸡血色玉坠。他容颜俊俏,举止潇洒,风度翩翩。他走到前面,在贴有金奖字样的位子坐下来。仙人们都把羡慕的目光投向他,发出赞叹。不久,银奖、铜奖的位子都坐满了获奖者,其余的位子也坐得七七八八,评判官、评判员、颁奖大臣进来了,坐在高台上。白头金星宣布颁奖仪式开始,接着放了三十三响震大炮,燃放了九十九箩炮竹。
    这时,一个太监进来宣布:“圣驾到!”众仙立即跪下。玉帝在宫娥的簇拥下进来了,登上了高台,然后赐众仙就座。
    接着白头金星作了评奖有关事项讲话,言词精采,构思缜密,气魄雄浑,情感激昂,主要说了评判程序的异常严格、评判者态度的十分认真、评判结果的极度准确,不知内情的听者,不由得不感动。
    继而至圣老君宣布评判结果,主持颁奖。
    “天庭第二届玉液大评奖评判结果:荣获金奖的玉液是万里香。请万里香的酿造者吕力宾上台领奖!”
    大家立即“噼哩啪啦”地鼓起掌来,宫廷乐队敲响了锣鼓。吕力宾英姿飒爽,踏着大步走上高台。玉帝亲自给他颁发金壶金杯。台上台下又是一片掌声。那些传扬大仙一个个翘首观看吕力宾的容貌举止,并把声像器对准了他。
    接着开始颁发银奖、铜奖。最后白头金星宣布散会,乐队又敲响锣鼓,门外又放了三十三响告捷炮。   
    会散仙人散,吕力宾手捧奖品正想出来,却被几十个传扬大仙围住了他,用声像器对准他问这问那。
    “吕仙兄,这次你获得金奖,有什么感想?”
    “作为一个仙人,一定要坚信真理。正义战胜邪恶,真诚战胜虚伪,是任何力量都阻挡不住的。”吕力宾答道。
    “吕大师,你成功的主要经验是什么?”
    “要成功就不怕失败。不断地向前,不断地攻关。功夫不负有心人,成功—定属于奋斗者。”吕力宾流利地回答。
    “你与评判仙们有关系吗?”
    “有关系。”吕力宾答。
    “什么关系?”那传扬大仙劲头十足,以为有奇可猎。
    “同是天庭中的仙人。”吕力宾笑着说。
    “此外还有什么关系,”那传扬大仙并不泄气,仍追着问。
    “我与他们素不相识,万里香获金奖全凭产品质量取胜。如果靠关系或靠其他肮脏东西获奖,那是可耻的,非吕某所愿。”吕力宾回答得慷慨激昂。
    这样被缠了半个时辰,吕力宾对答如流,使传扬大仙满意地走了。
    丽娥迎上前来,把金壶抢过来捧着,跟他一起走出议事厅,坐上云船,笑时吟地往家乡奔去。
    “缴出一万两金子,领回的不过几十两金子……”丽娥说。
    “你想说得不偿失是不是?我们付出的代价是大高昂了。但是能够获得金奖还算万幸。”
    不觉间,他们便到家门了。刚下云船,红桃便迎上来说:“今有大商家贾胡涂来买玉液。”
    吕力宾记得,这贾胡涂最初曾来交易过,自玉液第一届评奖后,他就不来光顾了。吕力宾在艰难时期曾经去找过他,求他可怜可怜,购买一点万里香。但他挖苦吕力宾说:“不第秀才(双关,指吕力宾和万里香)谁看得起,该撒泡尿浸鼻死了算。”吕力宾当时气得嘴唇打着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现在他倒来了。真是既有今日,何必当初?我一定要敲他一竹杠出这口恶气才解恨。”
    他一踏脚入家门,贾胡涂就必恭必敬地站起来,说:“吕大师,恭喜获金奖!”
    “谢谢。”
    “送来些小礼物权表寸心,望笑纳。”贾胡涂把盒子递了过来。
    “我前段时间万分艰难,无仙关照可怜,也熬过来了。今日生活将有好转,何劳贾仙兄送礼?还是请贾仙兄带回去吧!”吕力宾说完后略一挥手。
    “过去少来问候,是贾某之过。吕仙兄大德大量,请海涵原谅。”
    吕力宾不再说话。
    “既然有心送来,就领起算了。”
    丽娥一面说,一面接过盒来打开,里面有夜明珠十颗、连城壁十块、老熊掌三对、雪山灵芝三颗。
    吕力宾瞥见,冷冷一笑。
    “吕大师,我这次来是想要一些万里香……”贾胡涂说。
    “没问题,一二十瓶随时可以供应。”吕力宾在声调和举止方面装出慷慨的样子。
    “一二十瓶怎够呢,我要一二十万瓶……”
    “量太大可不易办,天庭各方各路神仙都想来买一些。”吕力宾假装借故推搪。
    “反正是给银子买的,谁买不是一样?”
    “很难办,产量有限。”
“求求你,高抬贵手吧!”
    “你既然这样看得起我这不第秀才,我尽量照顾你就是,只是价格不同以前了。”
    “多少银一瓶?”
    “以前是一瓶半两银,如今是—两银半瓶。”
    “不成问题,不成问题。过两天就来提货,现在先交定银三千两。”
    贾胡涂叫随从把银子抬入来,交付完毕便告辞而去。
    这天夜里,吕力宾、丽娥、红桃、阿贱四个围绕玉液大评奖的事谈到深夜,谁也不觉得疲倦,谁也不觉得眼困,一个个口若悬河,一个个谈笑风生,后来吕力宾怕夜里不睡会影响明天的事,再三催促,才散开睡觉。
    吕力宾躺下床中,仍然很兴奋,翻来覆去也难入睡。后来朦朦胧胧的看见一个胖子笑吟吟地走到床前,叫道:“吕力宾,起来!”他便爬起身来,问:“何处神仙?叫我何事?”胖子说:“我是财神爷,现特送一大笔钱财来给你,你快来过目接数吧!”他高兴极了,跟着胖子
走去,不想才走几步,突然跌了一跤。睁眼一看,房中烛光明亮,自己仍在床上,原来刚才不过是做了一场梦。当他再次昏昏入睡的时候,突然听得歌声阵阵,鼓乐齐鸣,鞭炮接连不断地响,很多仙人齐声叫道:
    “吕仙兄,起床吧!我们报喜来了。”
    他以为还是做梦,但睁眼细看,聆耳细听,才知真的有人来了。他推醒丽娥,丽娥去叫醒红桃和阿贱。三个女仙各去洗漱梳妆,吕力宾则运起除尘涤垢功用手在脸上一抹,算作洗脸,然后向门吹一口气,紫色的气流直奔门闩,门闩“托”地拉过一边,两扇大门随之启开。
    “各位大仙大师,请!”吕力宾彬彬有礼地说。
    那些神仙听到一个“请”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下六七十个,挤得厅子满满的,挤得有点儿“坐立不安”,吕力宾只好带他们到五楼的万座厅去。
    吕力宾推辞了几句,但终于叫丽娥与红桃收领礼物。恭喜的礼物越来越多,她们两个数也数不清,收也收不赢。突然一队头如谷斗,口如草袋的神仙涌进厅来,吕力宾吃了一惊。他细心一看,见这些仙人个个拿住声像器,知道是传扬大仙,立即转惊为喜地迎上前去,说:“欢迎欢迎,无任欢迎!”
   吕力宾正要和传扬大仙对话时,忽然有个仙人在厅外说道:“吕仙兄,小仙拜揖了。”
吕力宾抬头一看,见来的是同自己有仇怨的仁义真君,不禁又吃一惊。
    “吕大师,小仙过去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实是小仙的过错。如今特地登门请罪,求海涵原谅。”仁义真君谦恭地说。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你回去就算了。”
    “我带了两个婢女来送给你差使。”
    “这就更不敢当。”
    “你今日正好需要帮工,何必推辞呢。”
    仁义真君一招手,外面两个仙女飘飘进来了。吕力宾看了看,觉得她们虽然不比丽娥、观音美丽,却也长得清秀苗条,如乍綻的花蕾,显得聪慧多情、可怜可爱。吕力宾不再推辞,给她们起名“大眼妹”、“酒窝女”。接着叫大眼妹出门口守候,随时将门外事情通报,叫酒窝女跟随自己,随时接受差遣。
    他吩咐丽娥招呼宾客,自己则抽空对传扬大仙发表讲话。万里香玉液色如何好,气如何香,味如何正,功用如何大,他都作了一番夸张,有些词语是他以前未曾说过的,有些事例是他以前未曾想过的。那些神仙听后连连赞叹说:“天界之中,确实无以伦比!”
    这时,大眼妹来报:有七八个玉液大商来要货。吕力宾叫她告诉来商:今天不卖货,来日再商量。
    传扬大仙追问吕力宾的身世经历。吕力宾想:“若要突出我的聪明能干,就要把过去的条件说得差;若要突出我的威严神圣,就要把过去说成美满的神话;若要玉液好销,就要突出艰苦奋斗、不怕牺牲……”他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就口若悬河、大吹大擂了:
    “小仙原是地球人氏,醉仙吕洞宾的亲弟弟。小时有过目成诵之才,长大得文章盖世之名。主考曾请我赴试,我辞而不往,京官推荐我任翰林编修,我辞而不就,世人深深为我惋惜。为人方正,天下敬仰。曾仿习醉八仙两番东渡海洋,威名大震。升入天界不求官,轻视钱财如粪土,放荡不羁好交游。觅得吴刚的侄女丽娥以成伉俪,专心研究酿制玉液,历尽千辛万苦,攻下九九八十一道难关,不惜血本,不计工夫,万里香才有夺魁的今天。”
    众仙听了,佩服得五体投地,就连仁义真君也四拜四跪。
    后来吕力宾摆宴招待仙客,并说:“各位大仙大师,如今请对万里香慢慢品尝,多多评鉴。”
    赤发绿跟虬须的仙人喝了一口,便夸奖说:“万里香真的香万里,一杯落肚,愉快得就要飞起来了。全个天庭,绝对没有可以跟它相比的了,但愿长期用它作伴,饮得烂醉如泥。”
    “万里香,味道最正,是空前绝后的最佳玉液。我饮玉液有几千年历史了,但还未逢上像万里香这样好的。它还能开窍醒脑,我贾胡涂饮了它一点也不糊涂。”贾胡涂说。
    “好甘……”
    “好甜……”
    “好香……”
    “好靓……”
    各位神仙你一言我一浯,把万里香玉液捧得好到绝顶、高出天外。
    这时,大眼妹带着一张大红名片进来禀报:“玉君子来了!”
    吕力宾不知玉君子看风驶舵之事,自然把他当作恩人,于是连忙整衣出去迎他进来,让他独坐一桌。
    杯光觥影间,不少仙人向吕力宾订了玉液,以每瓶二两银子的好价钱,不一天就被订了几百万瓶。
    黄昏时候,众仙散去,玉君子走在最后,开口直讨了一千五百两黄金。评奖会的作为使他心虚,从此也不敢再提要丽娥教歌舞之事。
    从此,来购玉液的大商一天比一天多,价格一天比一天贵,只七天价格就直线上升到每瓶五两。尽管价高,万里香仍供不应求。第八天有一位神仙到来,丽娥说没有了,他怎么也不信,死求烂缠定要买一千瓶。吕力宾拿早日喝空的瓶子装了一千瓶清水给他,他尝了两口,
说“金奖不愧是金奖”,然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丽娥皱着眉头说:“这个仙人虽然被打发走了,但以后再有仙人来,我们怎么办?”
    “再用空瓶装水卖给他。”红桃说。
    “这法不可多用,多用必定惹麻烦。不如招工扩大生产!”吕力宾握着拳头在桌上击了一下。
    后来吕记玉液厂招工酿制玉液,生意兴隆,财源旺盛,金银像猪笼入水般流入吕家。但吕力宾欲壑难填,越富越贪,见出产的万里香不够销,就拼命地抓数量,把质检员改为记数员,质量一落千丈。然而天庭的怪事也真怪,貌似精明的神仙个个笨似人间猪,一本通书读到底。他们大都认为:教书的最熟诗书,打铁的最耐火烤,捕鱼的最耐水浸,富裕的最高明,获奖的最高超,……万里香获金奖,自然就是最好的玉液了。所以万里香玉液的质量越来越差,价格又昂贵,仍然是供不应求。吕力宾收购了邻近的三个小厂,叫他们用万里香的瓶子,做出产品放到吕记玉液厂,每瓶给他们半两银子。三个小厂原来产品滞销,厂主听他这么说,便一口应承了。另外还有不少厂家见万里香走俏,都纷纷冒制万用香。短时间内,万里香的伪劣商品便充斥整个天庭。
    银河总管、南斗光珠、北极老翁都来信谏劝过吕力宾,劝他不要自砸牌子,至少也要给评判员留点面子。但吕力宾全然不听。
    仁义真君终于等到复仇的最佳时机。他联合众厂家和消费仙联名写了状文,到至圣老君处告了吕力宾一状。
当至圣老君接到状文时,吕力宾正在晨梦之中。他梦见万里香玉液箱子铺满银河,随着河水源源不断地飘去,望不到头;又梦见银子像瀑布似的流进自己的仓库里,顿时仓库装满。他一阵狂喜,又跳又唱。突然听得有谁说:“没有了!没有了!”他大吃一惊,汗出如浆,定神看了看,原来自己还睡在床上,刚才不过是在做梦而已。
    他爬起身,立即叫丽娥和红桃近来,说:“三天之内,一定要制出一万箱来!”
    “不行啊,材料发酵未够期。”丽娥说。
    “管它够期不够期,制出玉液就是银子。”
    “这样味道不好……”红桃说。
    “我们是制银子,不是制老子,如果怕出岔子,就会变孙子。”
    吕力宾语音刚落,两头怪忽然无声地出现在面前。吕力宾夫妇以为是眼花了,细看时,千真万确,不禁惊奇地问:“你……你不是说李代桃僵吗?”
    “我又不曾给你出坏主意,哪里用得着李代桃僵呢?”两头怪说完哈哈大笑,笑声从蛇头鼠口传出,就像蛇鼠叫喊一般。
    吕力宾上前一把将两头怪的衣领揪住,说:“你把我害得已经够苦了,怎么还说不曾给我出坏主意?”
    两头怪蛇声鼠气地笑着说:“不要瞎说!请问:我给你出了什么坏主意?”
    吕力宾把银锭与美女呈现于布上的事述了一遍,接着气愤地问:“这不是你叫我以财物和美色去打通关节吗?”
    两头怪说:“这些都是你自作自受的。”
    吕力宾奇怪了:“我?”
    两头怪说:“思虑太过则幻像生,幻像生则疑鬼疑神也。”
    丽娥和红桃说:“不错,当时我们就没有见到什么银锭、美女。”
    “怪仙师所言也有道理。”吕力宾说,“不过,有个瘦子是你派来的吧?”
    “什么瘦子?”两头怪奇怪地问。
    “叫我用美色引诱白头金星的半边眉瘦子……”
    “半边眉瘦子么,我也见过一面。他曾因进宫盗宝坐过牢,释放后便被仁义真君收在门下。”
    “噢,原来仁义真君是挖了陷阱诱我跳的。这坏家伙,处处与我作梗,真可恨!”吕力宾越说越气愤。
    两头怪说:“这还算不了大事,最厉害的是他联络了众多厂家和众神仙已经在至圣老君处告你的状,说你用伪劣玉液骗银子。他们正密谋收回金奖,置你于死地,我特地来告诉你,请你好自为之!”
    吕力宾夫妇听了,大吃一惊,“霎”声跪了下去,说:“万望怪仙师救救我们!”
    两头怪笑了笑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如今想避免抄家灭族之灾,必须迅速左右开弓,从两方面去解决。”
    吕力宾问:“哪两方面?”
    两头怪说:“一、今后生产的万里香,绝对要保证有得奖时的质量;二、五天内派奴仆到各地回收得奖后出产的劣质万里香及假冒货。”
    吕力宾夫妇正想向两头怪作保证,但一抬头却已不知两头怪去向。
    五天后,吕力宾因回收大量的伪劣万里香,几乎使金银仓库洗涤一空。到头来,他办厂、兴家,还是要老老实实地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