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其一:哭和笑、为何中日国民感情表达不一样?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9 05:26:47
哭和笑、为何中日国民感情表达不一样?(2011-03-20 09:35:32)转载 标签:

芥川龙之介

武士道

政治伦理

日本的微笑

教育

分类: 教育

在这次日本大地震,死亡失踪者超过两万,当日本人失去亲人的时候,他们的悲伤表达方式并不像中国人那样捶胸顿足的号啕大哭,哭的声音和程度,都是不一样的。为什么呢?难道日本认真无情吗?

我在日25年为日本人画像:用三个以“S”开头的英文字概括了日本人的基本特征。日本人就三大特征:“Small”(矮小)、“silence”(微笑)、“sience”(沉默)。这一概括,确实不无道理。

日本人认为,即使在忧伤的时候,也应该克制悲痛,强颜欢笑。这样可以使别人觉察不到自己的真实感受,从而显示自己是一个能够自持、有修养的人。“这种笑容仿佛是武士教育的最高准则,它形成了民族性格中诸如广义的礼貌这样的特征。”因此,“和幸福的人共同欢笑,不要让别人看见你的泪珠”,成了日本人的一条行为准则。

日本著名作家芥川龙之介曾经写过一篇非常出色的小说,题为《手绢》,颇为形象生动地显示了日本人的这种观念——

一名学生的母亲某日拜访了一位在东京大学任教的美国教授,告诉他,自己的儿子已自杀身亡。教授听到这个消息后深感震惊。然而,他对这位学生的母亲脸上的表情却感到惊异和不可思议。因为她在叙述这个消息时,脸上始终带着微笑。等这位母亲离去了以后,教授在桌子下面发现一块被揉成一团的手绢。这时,他才恍然大悟:这位学生的母亲脸上虽然露出微笑,她的心灵却在颤抖和流泪,在忍受巨大的痛苦和煎熬。

众所周知,武士道是日本的一种传统民族精神。按照武士道的观念,一个自尊自重的人必须具有忍耐精神和自我控制意识。一个人在逆境和顺境中,在各种复杂的事态和环境中,均不可以得意忘形,或悲痛失色。约束自己,克制自己的冲动,既是日本人自我修养的手段,也是日本人自我修养的目的。

因此,拉夫卡狄奥·霍恩,一位西方研究日本问题的著名学者,在他的《日本的微笑》一书中,也叙述过这样一个故事——

一名受雇于美国人家庭的日本女佣未经主人同意,突然出走。几天后,她回到主人家里,并面带微笑地向女主人陈述了突然离去的原因——回家安葬去世的丈夫,并表达歉意。女主人对她的遭遇深表同情,但对她的表现却大惑不解:丈夫去世,本是件极其悲伤的事,为什么还面带微笑?她向女佣提出了这样一问题。但是,女佣却笑而不答。

然而,我们却可以找到答案。因为,正如芥川龙之介的小说《手绢》之所以具有艺术感染力,成为一篇传世之作,就是由于作家成功地塑造了一位真正的日本母亲,一位具有传统的日本价值和道德观念,言谈举止充分体现出日本式礼节的母亲一样,那位女佣,也是一位典型的日本式妇女。

在日本的江户时代,武士们一直严守着“男子三年半边脸”的格言。意思是,男子三年才可以笑一次。即三年才可以放松一下脸颊的肌肉。而且,即使在这个时候,脸颊的肌肉也不可以全部放松,而是只能放松一边,呈现半边笑脸,以显示自己的刚毅。但是,从本质上说,日本人在该笑的时候不笑和在不该笑的时候一样,都是对笑之功能的异化,使笑变得不是出于宣泄情感的需要,而是出于压抑情感的需要,使笑的一种普通的生理现象变成一种“高深莫测”的文化现象。上述女子的笑和武士的笑均属此类。

 

日本人喜欢微笑。按照日本的神话传说,日本的主神天照大神正是由于微笑,才走出岩户的:一个女巫为了让天照大神从岩户中走出来,故意在男性诸神面前裸露乳房和性器官,并有趣而滑稽地翩翩起舞,从而使天照大神忍俊不禁,走出岩户。这一神话虽然不足为信,却使我们看到了笑在日本文化中占有的突出地位——如果没有这一微笑,天照大神可能继续留在岩户,那就既不会有阳光,也不会有日本人。

笑是日本人的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是一门艺术,日本人十分善于运用这门艺术。它犹如一副面具,既可用以显示自己的性格特征,又可用以掩饰自己的情感世界;既可用以流露自己的欣喜,又可用以掩饰自己的悲哀。他们在该笑的侍候笑,在不该笑的时候也笑。无怪乎,许多外国人认为,日本人的笑“高深莫测,不可理喻”。

事实上,任何民族对笑的理解都依托于其自身的文化价值观。在这方面,日本人并不例外。正是他们独特的文化价值观,使笑从“平常”走向“反常”。

确实,日本人对笑具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意识,他们尽量不放声大笑(尤其是女性,笑时往往用手捂住嘴)。对于这种过分的意识,深作光贞想出了三点解释:①在笑声中存有旁若无人性、残酷性、共犯性等伤害他人的要素。②对笑的理由和内容不甚了了的第三者,往往容易产生一种被嘲笑、捉弄的不安和不快感。③在封闭的共同体中,笑里因为有上述要素,可能有损于共同体的协调。

但是,日本人并非从不放声大笑。在日本,有“福至笑门”的谚语。这句谚语有咒术的含义。作为“以笑招福”的咒术,最一般的表现就是初春正月时祈愿丰收而进行的,寓意为生产和增产的“男女性交”,即摇动,离合两个男女木偶以示性交,并在木偶的“生殖器”上洒些“神酒”,以示“雨露滋润”。此时,“群情激昂”,一起欢笑。由此引伸,在赚得大笔大笔钱时,日本人也会“不断发笑”。

生活中应有笑声,因此,也就需要许多引以发笑的种子。但是,在日本,真要找到合适的种子却不容易。尤其是许多本来正经严肃的事被当作玩笑、幽默,更是不能令人捧腹,只能令人深思。以下所举,仅是一例——

明治末年(二十世纪初),大阪的谷町筋曾居住着一位喜欢相扑的外科医生,他对前往诊治的相扑力士,一律免收诊疗费。于是,日本语中出现一个因他的义诊而产生的名词:“谷町”,意为“后援者”。

前不久,某企业主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向日本大藏省的一名高级官员“捐赠”了数百万日元现金。事发后,该官员居然轻松地当众宣称:“他或许怀着当‘谷町’的心情给的吧!”这位官员自以为很“幽默”,但人们无法接受这种诠释。TBS电台<新闻23>的名节目主持人筑紫哲也对此发问道:“大藏省官僚何时成了相扑力士?挑明了说,那是贿赂。他用‘玩笑’对此加以解释,我们却不能轻松地视之为玩笑。”

由此看来,笑不仅表现了文化价值观,而且表现了政治伦理观,而“政治伦理”是近来日本政界要人使用频率极高的一个名词。政治伦理和玩笑搭上了边,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