蜈蚣治疗脑胶质瘤吗:桥的情结 - 牛歌的日志 - 网易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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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的情结

19陈年破事 2010-05-14 11:56:15 阅读33 评论0   字号: 订阅

 童年时在山里住着,那时山村里只有为数不多的人出过远门,许多人是一辈子未进过县城,尤其是妇女,她们中许多人还一辈子没走出过这大山岙里,我那时往往听到有些老人训斥年轻人时说:“你懂些什么?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长!”意思是说他比年轻人阅历深,见识广,经验丰富。现时代的我,虽然年纪也一大把了,可不敢在年轻人面前夸这种海口,许多年轻人乘火车、搭飞机,外出的路程比我远,到的地方比我多,见的世面比我广。不过,我这大半辈子里倒确实是走过好多好多的桥,回忆起来,它们似乎与我的阅世经历有着分不开的情结。

儿时,家门口约三十米开外便是一条山溪。小溪里,平常只见大大小小没有棱角的石块,不见水流, 一下雨,山上的水汇到溪里就水流哗哗。夏天,下了暴雨,溪里往往汹涌澎湃,有时还猛然漫到岸上。村人们在溪当中用几块大石垒起一个礅子,又选两块平整些的大石往两头一架,就算是个桥,是住在小溪西边山坡上半个村人家外出的必经之处。这大概是我生平经过的第一座桥,是妈妈抱着我过去的,还是搀着我走过去的,我毫无印象。

记得四、五岁时,一日傍晚,村子里突然纷扰起来,说是日本鬼子要来了,全村的人都赶紧往山岙里逃难。我的父亲早两年已去世,哥哥们各自到异乡谋生,只有妈妈带着我依然住在这个几十户人家的小山村里。听说鬼子要进村,妈妈也赶忙卷起一条被子,裹了几件衣服,袋了几碗米,拿两只碗,拎起一只小铁锅,胡乱地包在一起,把门一锁,抱起我就跟村里人一道往深山岙里跑。母亲是一个近五十岁的人了,又是颠着一双裹尖了的小脚,在这种逃命的气氛中,她哪里背得动我和这些衣物?没走多远她就气喘吁吁的了。无奈,母亲只好把衣物先丢在路旁,单把我抱着,送到前面一段路,再回过头来背衣物。我们就这样一段一段地向前挪,直往众人去的深山岙里钻。到天黑的时候,母亲这样把我丢在山路边上,我不敢哭,也不能哭,因为母亲已够艰难的了,再哭就是不近情理,也是不要命的了。在往深山岙里走的途中,常常还要过几道山溪或山涧,有的涧中没有桥,就是用几块大一些、方正些的山石分开排在涧中,要一个一个的蹬过去;有的溪面不宽也不深,就用竹篾把两棵毛竹绑在一起,或是用一段松树,往山溪上一横就算个便桥——名副其实的独木桥。到了这种地方,母亲因小脚不敢走,往往是不管溪里有水无水就徒步从溪里涉过。有时遇到村子里的男人家,他们会帮忙把我抱过去,把衣物带过去。在那个年代,有多少次是因为逃难走过这样的桥的,我记不清,也说不清,因为我出生不久就常要逃难了,一年里总有好多次,甚至一个月里也会有几次,前面说的只是我较早的一些记忆罢了。

六岁时,母亲送我到离村有两、三里地的小学去读书。上小学的路是一条往山外走的路,要经过一条山涧。涧面有两丈来宽,涧上有一座石桥,中间的桥墩是用大石块垒成的,桥面是两条二尺来宽、一丈多长的花岗岩石条连接起来的。这样宽的涧,虽然不深,平时几乎没有水,桥面也平整,但第一次由妈妈搀着我过去,心里还是有些胆怯怯的,不过以后就慢慢习惯了。可是,有一天中午,突然下了暴雨,山洪暴发,到放学的时候,虽然雨住了,天放晴了,涧水也退了不少,但仍超过桥面,一直漫到路边,白茫茫的一片急流,澎湃而下,看了真吓人。许多同学的父亲早已到学校,等着放学接他们回家,我妈妈是小脚女人,没法来,我只好跟着同学一起走。来到涧旁,看到妈妈也早在对面岸边等我了。同学的父亲先把他的儿子送到了对岸,又回过头来背我。我趴在他的背上,他一手扶着我,另一只手拄着一根竹棍,小心翼翼地从桥上一步一步挪过去,我害怕得只好闭上眼睛,听到妈妈说感谢叔叔的话,我才知道已经到岸了。

姨妈家离我家有十几里地,小时候只知道很远,母亲从不带我去,因为我走不动那麽多路,母亲又背不动我,先前往往是母亲一个人去她姐姐家,把我托付给邻居家一两天。我七、八岁时,一天,母亲终于说带我到姨妈家去了。这次我高兴得一路总是一蹦一跳的走在母亲前面。母亲一怕我累着,二是她那双小脚赶不上我,反复叮嘱要我走慢点,可我好像浑身是劲,只要不出现岔路,我宁可跑前一段路,再坐在路旁等她。途中除了要过那石板桥外,还有一处拱桥。老远就看见一个圆圆的桥洞,桥背也拱得高高的,桥两边还有石栏杆和栏板,我忒感新奇,一个奔子就登上桥顶,趴在桥栏上往下看,我看到桥下清澈的水中有几条三、四寸长的游鱼在追逐,这也是我这个山里孩子没见过的景象,我高兴得直呼妈妈快上桥来看,妈妈却急得直叫我小心。

外祖母家在圩乡地区,离我家几十里路,不只因为路远我走不动,还因为那时日本鬼子占据我的家乡,各处乡村经常会有鬼子来骚扰,鬼子据点所在的小镇又是去外婆家的必经之处,所以母亲就从未带我到外婆家去过。一九四五年秋天,日本鬼子投降了,出门路上太平了。一天,妈妈决心带我到外婆家去一趟,这可是我第一次真正走出山岙的旅程。母亲领着我步行,由于路远,我们走得又慢,途中还在另一亲戚家住了一夜,第二天才到外婆家。这一次我走过好多的桥,有平的石板桥、单孔的石拱桥,还有第一次看到的三孔的大石拱桥和各种木桥。记得有一座木桥,桥面有三、四尺宽,也是拱起来的,侧面远看就像一张弓,上面铺的木条残缺不全,窟窿很多,一不小心就会踩个空,这还小事,我们刚一踏上去,桥就有点晃动,再跨两步,晃动就更大了。那天秋风呼啸,更像要把我们刮到河里去一样。我人小,很怕,母亲一双小脚,也稳不住身子,不敢走,无奈,我们只好俯下身子,手脚并用,担惊受怕的从桥上爬了过去。后来听到有人说,这桥是被日本人炸坏的,当地的人们现时也没力量修,也有人说,这桥是当地人故意弄成这样的,为的是叫日本鬼子不便到村里来扫荡,孰说为是,说不准,反正就是因为日本人的缘故吧。

解放后,我们的日子安定了,经过土地改革,分到了田地山场,生活渐渐好起来。我从山村小学毕业后,到县城读初师,又到地区读中师,所见的桥就更多了,还有水泥的、钢铁的公路桥、铁路桥。走出山区后,就乘轮船,坐汽车,搭火车,有时从桥下悠悠穿过,有时经桥上飞驰而去。经过这些桥,再没有童年时过桥的惊怕,有的就是兴奋、欢乐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五十年代,武汉长江大桥建成了,我与同学都为祖国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成就而欢呼,并深受鼓舞。当时我们没有机会亲睹大桥的雄姿,但市场上有一种花色信封,画面正是武汉长江大桥,一扎有数种画图,我们都特别喜欢用这种信封。师范毕业时,我与同学好友相约,分别后专用这种“大桥信封”通信联系,象征我们的友谊永存不断。就这样,用了好几年,直到文革中,不知为甚么,市场上见不到这种信封了,才改用别的信封。

六十年代末,我出差省城南京 ,终于踏上长江上第二座大桥—— 南京长江大桥。漫步在这壮美的大桥上,我看着从身边疾驶而过的汽车,看着江面上各种航行的船只,看着长鸣汽笛的火车从远处驶到脚下,很快又到了大江彼岸,我情不自禁的吟诵起毛主席的诗句:“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我感到是那么舒畅,一种民族自豪感在我的心里油然而长。

我退休前一年,学校组织我们职高部的教师赴上海参观学习,我又见到了更为现代化的桥梁,上海的南浦大桥和杨浦大桥,据说都是在亚洲和世界有名的大桥。我们乘电梯登上南浦大桥观光,目睹穿梭般的各种车辆在桥上奔驰,眺望黄浦江两岸的繁华景象,我被眼前的一切陶醉了,好像自己置身于仙境一般,也仿佛听到了改革开放后祖国现代化建设跳动的脉搏。

“桥”,从词典上查看的解释是“架在河面上,把两岸接通的建筑物。”这解释于现在似乎是不确切的了,因为现在陆地上就有许多为适应繁忙的交通需要而建设的“立交桥”。退休后的这几年里,我到北京等好几处地方旅游过,所见立交桥甚多。它们可不止于是交通意义上桥梁,的确如中学语文教材里《北京的立交桥》作者所说,它们是矗立在祖国大地上的“超大型艺术雕塑”!看到那一座座立交桥,我总禁不住一阵阵激动,心里一次次发出赞叹,从那些壮美的景象,我感受到祖国建设的飞速发展,感受到我们的生活越来越美好!

    ( 初稿写于1998年10月 ,1999年中华老人诗文作品征集入围  , 2007年6月19日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