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年的”那个场景里张望
——读江帆《无序》十二章点滴
四川 何燕子
《无序》十二章里有一片银白，一些思想的火花始终在寻找着方向。
“无序”，其实是对有序里的杂乱无望的鞭挞和痛斥。我像一幅画面里无序的雪花一样，沿着诗脉行进在有序的向往里，最终成为那道银光里渐渐融化的那个遗梦里的点，一个若有似无的记忆里的曾经的意象。
大雾散尽，你就可以走了——依旧是去年的
冰雪和枯草覆盖山冈，在这早寒的高处
给你一盏照亮大地的灯，预祝你提前启程
给你一个世界，你看不见天上隐藏的水和光亮
记住此刻那些高于生者施舍的白雪吧
你曾不能忍受的，浑然不觉的静和稀疏的爱
——已转移到某个顾念的深处
我看见了冷，看见了飞舞的冰，还看见了静止于去年的那个场景。我的视线，在那个画面里张望。
“大雾”，可以是大痛，也可以是大事，还可以是大的变化。总之，是一个阶段（这个阶段是泛指）与另一个阶段的链接点，是一种情绪向另一份心境起承转合的连接处。人生诸如“大雾”的时候应该是和大自然现象有道理的相似之处，许多人沉浸一生，许多人回味一生，许多人恐惧一生。可无论如何，没有一生不经历雾雨雷电的人，那样的人生也不为人生。
“散尽”，待一切都经过了，承受了，消失怠尽了，也就索然无味了。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与摧残人意志的折磨和困难斗，与人生不平的命运和无奈斗，最终斗志完了，连自己都不想“逗”了，乐趣和精气神也就完了。
江帆的“预祝”是对“你”的肯定和鼓励，也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那个世界里是“有序”的：理想中的世界，每个人心中期望的那个世界，与现实有距离的世界。
扁口草还是去年的，黑的和黄的在高高山顶上
雪落在那里，就在那里，山羊擦着鼻血
由一个忽然变成了一群，十万只大雁飞远
十万头群羊冲向天堂的栅栏，埋下急促的风暴
在你慢慢厌倦的时候，雪盖住火焰的粮仓
铜铃声盖住山坡，你步入的是更漫长的冬夜
心里纠结无比，为什么凡世的“栅栏”立于众心向往的“天堂”？这人啊，活的！
这具躯壳是被现实羁绊是灵与肉分离的孤独者，是飞翔在自由的冬夜的向往燃烧激情的精神世界里的侠客。
“把自己溶解在夜行途中，在月亮照旧的民间 / 你前进，选择仍可诅咒的谣传塌陷下去 / 熄灭的蝴蝶，记忆的灯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 / 你放弃，放弃，放弃得像一个夜夜无望的人”
“夜”里“行”着的“你”，要经历多少来自“民间”的“无望”才足够压垮你“前进”的意志和忍耐啊？才足以使“你”“放弃”“夜夜无望”的坚定和坚持啊？才足够激发“你”从“熄灭”飞翔到拨亮“灯芯” 而温暖冰冷的内心啊？！这样耐人咀嚼的文字，牵引着阅读的疼痛的心。继续读……
是看见了还是没有看见？是放弃了还是没有放弃？我的答案是：没有。否则，“你”就真的“走”了！
傲立于世俗。诗行里，有泪，有血啊。
如何让心中长出冲天大树，如何止步于泅渡的海上
如何能读到——阴阳两界落叶的留言
土地越滑越远，生长着寒气和白雪的暮光
不见岩上的青苔，一棵衰草使你看到自己的宿命
远山行雨，分别即将来临，抓住它们吧
来年无需掩盖，我和那个挥手的人都已不在人世
无语，泪落。令人想到了远在天堂的亲人……
天气寒冷不怕，就怕心也冷了！那就真的感觉不到俗世的暖了。诗句起落着，意境沉浮着，思维也在骤变着。描写很近，表达已远。真的令人思忖不已。
是和一幅历史场景挥手。是和一段爱恨情仇挥手。是和那个游离的“我”的凡体“挥手”。而挥手是致意的意思，是再相见的意思，是招呼的意思，是爱与恨交织了肝肠寸断了痛并快乐的挥手。
“为了落雪，我在心里挂起一盏马灯”
喜欢。
“你来时，我的鹰在天边追赶羊群 / 景物颓丧，我躲在大漠深处，把骆驼换成奔马 / 在你全部的背后，刺骨严寒里有更多逼近的白 / 不断铺开在堆满催人老去的时间里 / 归于宁静的土地，积雪，冰凌隆起的高原 / 我看见——我走了，雪地上空留着我的蹄印”
这样的思维境界，我真的叹服。“我”即是“我”，“你”即是“我”，“我”即是“奔马”，“我”即是“无我”啊！
“四周严寒堆积在自由的距离里”
此句内容广大。我不去想象，已然矣。
“我捂紧脸，浮沉在云海之上”
欣赏“捂紧”“浮沉”“云海”等词境和词意的把握。但最叫好的还是“之上”的使用，让我禁不住松了一口气。好！
说“好”是有原因的，如果是“之中”，那就会被世俗的一切淹没，会被吞噬。如果在“之下”，那就会被万千诗歌外的意象埋葬或者毁灭。我不希望是那样的感觉，因为，我总会禁不住在诗歌里渴望温暖、寻找出口，总希望听到诗核在呐喊，在狂啸，在激情万丈。
“但我却屡屡听见，那些干枯了的草叶上 / 悄悄走动的魂灵缩进石头的缝隙 / 我伫立在那里，从此不再是一头瞎眼的走兽”
置身世外的思维和灵魂，已使你的视觉（已不仅仅是诗歌视觉等）超然。
“一个来者，渲染着继承着草原的风俗”
你回来了吗？我是说那个飘于雪中栖于世外的魂魄。草原的风俗是喝酒放歌还是策马疾驰，无论如何，这冬天在回暖了。
“今夜，我的眼睛将推到一座雪山 / 今夜我要把所有雪水，翻到冬天这一页 / 在深陷无望的草场，用旋转的经轮 / 抵挡倒退的旗帜，和一根粗糙的羊鞭 / 今夜，我要放尽最后一滴贵族的血 / 换回女仆的青稞和几个农奴的家史”
气势磅礴，气势逼人。诗歌语言劲道、力道、厚道、霸道。
诗歌在我心里是表达的体裁而已。但在江帆这里竟有多种感觉：如刀；如雪；如歌；如泪；似呐喊，似倾诉，似劲风疾走的草，又似游离凡间之外的意念。我无法说清。
“你走在苍白之中，冷冷的光不断掉落 / 类似天空的遗梦里，有一场轰轰烈烈的雪藏”
“雪藏”？雪葬！我以为是。抑或悲壮而亮丽的姿态，是最后的归宿。
逐章拜读完毕，意犹未尽……很沉着地表达，很恣肆的思想，很冷僻的走向，很内敛的构架，很激动的情绪，很别致的意境，不觉中就沉浸其间了。
或许我可以努力走得更远些，但我仅仅只是一个在“去年的”那个场景里张望的人，因此，仅记录下这点滴感受……
2011.1.24 整理
作者简介：何燕子，原名何燕。师范学校教师，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诗歌散文作品散见于《星星》诗刊、《诗选刊》、《诗潮》、《绿风诗刊》、《扬子江诗刊》、《青年作家》、《散文诗》、《敦煌诗刊》、《中国诗人报》、《中国诗歌》、《黄河诗报》、《中国散文大观》、《中国教育报》等报刊杂志。著有散文集：《梦回西域》、《班主任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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