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和贾宝玉有孩子:引烈士英魂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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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烈士英魂回家
 发布日期:2010-11-18 19:58:00    来源:辽宁法制报  记者 杨清林/文 赵敬东/摄  

  ■湖北省赤壁市赵李桥镇羊楼洞村16组老营盘茶山山坡上,有一片荒凉悲壮沉睡了半个多世纪的英烈墓群,不知是红军,是新四军,还是解放军烈士长眠在那里
  ■回溯英烈沉睡的那个年代,名址荒芜也算正常。但历史不容忘记,在今天,为他们找到自己的家,是历史应该给与烈士的一个交代
  ■是谁做了这些?请看他们心路与引英魂回家的曲折之路

  背景新闻

  湖北省赤壁市赵李桥镇羊楼洞村16组老营盘茶山山坡上,有一片荒凉悲壮沉睡了半个多世纪的英烈墓群,不知是红军,是新四军,还是解放军烈士长眠在那里。
  2005年7月,57岁的湖北省赤壁市公安局的二级警督余法海病退后,受市政协委托,对那片墓群进行考察。
  通过向当地老人和一些抗美援朝的离退休老战士了解,余法海才得知,从前在这个古老的羊楼洞镇上有一所解放军野战医院,当时新生的红色政权曾组织腰鼓队欢迎、组织担架队车马队运送、组织输血队抢救过许多从前线各战场送来的伤残军人,因有的伤势过重而救治无效,牺牲后就就地掩埋了。这142位烈士生前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英雄事迹,随着岁月沧桑,风过烟云,已逐渐被人们所淡忘,连他们的家人至今也不知晓他们的英灵长眠在此地。
  烈士来自24个省区118个县市,共涉及21个军35个师87个团,主要是一野、三野、四野在三大战役和抗美援朝期间牺牲的烈士,还有10多名在南方剿匪牺牲的公安烈士。余法海按碑文记载的地址,给烈士家属一一写信,并按墓碑的排列顺序,逐一列表排号,把烈士生前的部队番号、性别、姓名、职务、年龄、籍贯、死因等内容一一造册。
  从那时起,余法海自费跋涉17个省,找到其中97名烈士家属。由于过度劳累,余法海病重并接受了换肾手术,他已无法长途寻找。联系到相隔千里的闻志忠、姚绍昌、刘福、刘树春、马洪滨、林玉喜、周学山7名辽宁籍烈士家属,是他最大的心愿。
  2009年,余法海在沈阳遇到摄影师樊洪波、黄金崑,他们一直致力于“重走辽西路”革命历史题材摄影创作,受余法海为烈士寻亲的义举感染,二人慨然承诺帮助余法海完成在辽宁的寻亲大愿。

  “辽西心结”和“烈士心结”

  樊洪波、黄金崑的“重走辽西路”革命历史题材摄影创作活动也是始于2005年。
  在樊洪波的灵魂深处,有个解不开的“辽西心结”。
  当年在辽沈战役黑山阻击战的一次战斗中,12位解放军战士去执行一项炸桥任务,部队之前就驻扎在老乡家中,与老乡们建立了深厚的情谊。可是谁能想到,12位战士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有9位战士牺牲了,只有3位战士得以生还。老乡们抹着眼泪将这9位烈士埋葬在村庄里。村里一个叫姜凤山的村民跟12位战士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流着眼泪参与了9位烈士的安葬过程。从那以后,每年到9位烈士忌日的时候,姜凤山都会去9位烈士的坟前拜祭,这一拜祭就坚持了60多年。
  新民市姚堡乡南洼村杜家窝屯,这个埋葬了9位烈士的村庄,与樊洪波出生地大三家子村隔河相望。樊洪波是在3岁的时候听父亲讲述的这个故事,就被这个故事深深地吸引着。上小学之后,樊洪波每年都会在老师的带领下,跟着全班同学来到9位烈士的坟前拜祭,这9位烈士的故事已经深深地印在他的心中。长大之后,每次回到老家,樊洪波都会去9位烈士的坟前拜祭,可是随着岁月的流逝,他发现因为常年无人问津,9座坟上的坟包越来越小了,杂草越来越多了。樊洪波是家中的长子,他的老父亲在临终前,嘱托樊洪波说:“老大,你现在进城了,有出息了,你要想想办法啊,一定要让这9位烈士安息啊。知道这个故事的人越来越少了,我怕将来这9位烈士的坟也保不住了。”父亲临终的叮咛深深地印在了樊洪波的心中。
  后来,爱好摄影的樊洪波和将他带领到摄影领域的老师黄金崑一起来到了他的家乡,找到了每年都来拜祭烈士的姜凤山老人。也是从那时开始,每年烈士的忌日和清明节,樊洪波、黄金崑都会跟着姜凤山老人一起来到9位烈士的坟前拜祭,每一次,樊洪波和黄金崑都会将老人拜祭的全过程拍摄下来。
  而当他们见到为烈士寻亲的余法海时,不由得受到灵魂的震颤。于是,“重走辽西路”就多了一份责任:寻找羊楼洞7位辽宁籍烈士的亲人,引英魂回家,让他们魂归故里!
  “给烈士寻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时间太久了,历史档案资料少之又少,知情人大都作古。记得余法海对我们说过,面对羊楼洞那片僻野而又荒凉悲壮的烈士墓群,解放50多年来,没人给墓地栽一棵青松树,没人给墓地建座纪念碑,没有亲人知晓前来祭奠,实在让人心寒。这话太让我们震撼。就是再难,我们也要为烈士找到亲人!”
  樊洪波很健谈,采访他的时候正赶上线路故障,临时停电,我们秉烛长谈,一杯清茶,几本泛黄的资料,都被烛光涂上一层幽古色彩。黄金崑话不多,言语之间洋溢着说不出的兴奋。一年多的烈士寻亲之旅,甘苦自不必说,当看到烈士亲人喜极而泣的那一瞬间,他们有一种巨大的成就感。 给烈士寻家之一

  闻氏家族光荣

 

闻志孝与黄金崑(右)、樊洪波(左)合影留念

  樊洪波、黄金崑最先找到闻志忠烈士的亲人。
  “1排7号墓:闻志忠,男,沈阳人,1948年入伍,360部队战士。1952年4月26日牺牲,26岁。”这是余法海提供的闻志忠烈士的碑文。

  “经查闻志忠是家中五兄弟老大,下有志孝、志仁、志义、志贤四弟。侄儿闻俊纬已来信称,他家住沈阳市沈北新区黄家乡高坎村。”
  樊洪波、黄金崑先往黄家乡政府打电话,询问高坎村有没有闻志孝这个人,对方说高坎村有姓闻的,但是有没有闻志孝这个人说不清楚。他们又把电话打到高坎村,真地找到了闻志孝。闻志孝十分激动,希望樊洪波、黄金崑尽快到他家看看。
  今年10月17日,樊洪波、黄金崑驱车赶到黄家乡,在当地村干部引领下,来到高坎村,见到了闻志孝。
  在握住老人手的那一刻,樊洪波感到老人的手在颤抖。他就是余法海一直在寻找的烈士闻志忠的弟弟闻志孝。“等了60年了,我大哥真地找到了吗?”老人有些焦虑。樊洪波忘不了见到烈士弟弟的那一瞬间,他对记者说:“在车上的时候就在想着会是怎样一种情景,但当我看到那种画面还是禁不住流泪了。我记得大约是2小时的车程,那是一条坑洼的村路,在路的尽头,我眼前出现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站在院口焦急地等待。”
  此前余法海已经和闻志孝取得联系,樊洪波、黄金崑确认闻志孝就是闻志忠的亲弟弟,就没有悬念了。
  闻志孝老人说,哥哥闻志忠念过书,识字多,参军前在新民县公署任文书,还有一个未婚妻,他得知解放军征兵南下,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的消息后,什么都不顾了,自作主张参加队伍。一路打到了东南沿海,后来又参加志愿军入朝作战。
  “大哥长得很‘材料’(意思是比较周正),团团脸,浓眉大眼,写得一手好字。当兵后,一般是每隔一个月寄回一封家书,总是说一切很好,让家里人放心。但后来就没信了,一直持续到1954年,部队通知我们家大哥牺牲了!1965年老父亲过世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逢年过节记着给你哥烧些纸钱,让后人们别忘了咱闻家有位烈士!我哥的未婚妻后来嫁人了,前几年才过世。”
  根据闻志忠当年来信的地址,上个世纪80年代,闻志孝曾去湖北找过一次,想看看哥哥的坟,尽量把遗骨带回老家,但没有找到。他误以为部队驻地在羊楼洞乡,结果失望而归。
  至今闻氏家族都为大哥感到光荣。
  “这么多年,我做梦都想去大哥墓前祭奠,捧一把哥哥坟上的土,让他回家入祖坟为安啊!还以为这辈子没机会了,感谢你们……”闻志孝用放大镜盯着烈士资料上哥哥的名字,眼圈红了。
  樊洪波将余法海收集的有关闻志忠的资料交到了闻志孝手中,闻志孝说:“当年接到政府的通知说闻志忠牺牲了,是烈士,全家哭成一团。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不知道哥哥埋在哪里,能得到有关哥哥更多的信息,太高兴了,原来哥哥1949年就入党了,还去过朝鲜战场,光荣啊!”
  10月21日,樊洪波、黄金崑又与烈士刘树春的亲属取得了联系。兴城市羊安乡十八家子村的刘树林是烈士刘树春的弟弟。“这么多年一直以为大伯失踪了,现在终于有了下落,我们全家也没有遗憾了。”刘树林的儿子刘利中说。 给烈士寻家之二

  虫蛀斑斑的烈士证

 

烈士周学山的妹妹周淑英、外甥娄塔新在展示烈士周学山遗照和烈士证书

  “8排6号墓:周学山,男,辽西省新民县城关镇七街二号,1948年入伍。志愿军126师高炮营排长,1949年入党,1952年7月19日牺牲,22岁。”这是周学山烈士的简历。
  烈士周学山的地址是“辽西省新民县城关镇七街二号”,这个“城关镇”让樊洪波、黄金崑伤透了脑筋。

  10月19日,樊洪波、黄金崑来到新民市,通过民政局查找周学山烈士的资料,结果一无所获,没有抗美援朝烈士周学山的任何记录,连城关镇在哪更无从查起。他们又到武装部,试图查找周学山当年参军入伍的记载,也空手而归。就连地名办公室都弄不明白城关镇究竟是什么地方。
  10月23日,新民市公安局民警给樊洪波、黄金崑提供户籍信息,找到上百名同周学山名字相似的新民市民,仍无法核实。所幸在新民市档案馆唯一的《县志英烈录》上,找到“周学山烈士简历”:“1930年出生,1948年入伍,牺牲前担任127师炮兵排长,1952年牺牲,牺牲地湖北。”这与余法海提供的周学山资料基本相符。
  县志上的记载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樊洪波、黄金崑辗转请教新民市的“老饱学”,考证城关镇的前世今生,最终弄明白了,历史上新民市曾经叫新民老城区。樊洪波再仔细对照周学山烈士碑文照片,是“城关区七街二号”,“老饱学”说,城关区就是老城区。也就是说,周学山烈士的老家就在现在的新民市内。
  查找烈士的范围缩小了许多,樊洪波、黄金崑借助新闻媒体寻找周学山的亲人,这招挺见效,有个叫娄塔新的人给他们打电话,说周学山是他的舅舅。
  樊洪波、黄金崑在第一时间和娄塔新见面,他说,看到报纸上讲的那个周学山烈士,就给母亲周淑英打电话,老太太乐坏了,周学山正是失踪60多年的亲人。
  10月28日,娄塔新请樊洪波、黄金崑到新民市的家里,二人见到了烈士的同胞妹妹周淑英。周淑英今年70岁,比哥哥周学山小10岁,看到樊洪波、黄金崑的时候,周淑英的眼中闪烁着泪花,她没有太多的话语,只是一句“感谢”说了很多遍。周淑英拿出了二哥周学山烈士仅存的一张照片和周学山烈士证明。
  周学山这张照片的背面有他亲笔写的照片的拍摄时间和地点,时间是1951年1月18日,地点是广东,右边标记着:学山留影。从照片显示来看,当时周学山立了战功,戴着勋章,而就在拍摄这张照片的第二年,也就是1952年7月19日,周学山牺牲了。
  周淑英老人说:“家里一共有7个孩子,自己排行老六,因为家里很穷,二哥为了不给家里增添负担,就在16岁那年离家了,当时家里人并不知道二哥是参军了,二哥走的那年,自己才6岁,对二哥的记忆不是很深。大约12岁那年,我放学回家,见家里人都在哭,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门口看热闹的邻居说,你二哥死了。我知道二哥参军了……我们7个兄弟姐妹,到现在就剩下3个人了。”周学山60年前为保家卫国入朝作战生死不明,后来周淑英听说她哥牺牲了,但并不知是在他受伤后转送到湖北羊楼洞野战医院救治无效牺牲的。因县志有她哥的烈士英名录,直到1983年民政部才给她家补发烈士证书。
  娄塔新说,他姥姥对政府给的烈士证书特别珍视,贴在墙上,天天看也看不够。姥姥去世后,老宅子动迁,他就把贴在墙上的舅舅的烈士证书小心地揭下来,精心保存起来。
  娄塔新拿出周学山那份革命烈士证书,只是一张奖状大小的纸,布满虫蛀的痕迹,“周学山同志在解放战争中壮烈牺牲,经批准为革命烈士”,字迹清楚。就是这张纸,承载者生者对死者的不尽思念,弥足珍贵。
  远在湖北的余法海早就把辽宁籍的7位烈士的墓碑碑文用数码相机拍摄下来,发给樊洪波,樊洪波拿这张照片展示给烈士的亲人周淑英和娄塔新,这是他们第一次这样清晰地看到牺牲亲人的碑文,上面清晰地记载着周学山的入伍时间、入党时间和牺牲时间,周淑英的眼眶湿润了,她自言自语说:“要是爸爸妈妈去世之前就能知道二哥的下落就好了,大姐去世前还念叨二哥呢,这一回终于知道二哥在哪了。”
  为了让余法海第一时间得知周学山烈士家属的信息,樊洪波马上连线了余法海,在电话中,周淑英表达了自己对余法海这种行为的钦佩,她说:“大兄弟,你自费来做这件事,都是凭你自己的良心在做啊,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二哥的碑文,得知二哥的下落,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感谢你。”
  周淑英老人说,樊洪波、黄金崑给她家送来巨大精神安慰,全家人一定要请他们吃顿饭,表达谢意。
  樊洪波、黄金崑无法推却,点菜的时候,樊洪波特意点了一道白斩豆腐,周淑英的眼泪落了下来。“民俗不可抗拒啊,办红事情少不了四喜丸子,办白事情非得有豆腐不可。”周家人已经决定把10月28日当做烈士周学山的忌日,一道白斩豆腐,意义非凡哪……娄塔新给樊洪波、黄金崑深深鞠一躬,无以言表。
  当天晚上,娄塔新拨通了樊洪波的电话,周淑英老人接过电话,告诉樊洪波:大外甥啊,等筹齐了路费,一定要去湖北羊楼洞“看望大哥”。娄塔新还说,他核对碑文,碑文上说舅舅是1946年就参军入伍了,太值得自豪了!
  之前樊洪波跟黄金崑为何一直无法找到周学山呢?周淑英一句话让他们恍然大悟。“我二哥原名叫周景俊,他是参军之后自己改名为周学山的。”怪不得在找寻各种信息时苦无进展,因为之前都是按照“周学山”的名字去寻找的。周淑英的大儿子娄塔新在看到报纸发布的信息后,赶紧回家翻找留存已久的有关二舅的那张照片和二舅的烈士证明,因为只有这两样珍贵的物品可以证明周学山就是自己的二舅。 给烈士寻家之三
 
  

 

烈士刘福的嫂子用记者的手机告诉其他亲属烈士找到了
珍藏62年的革命军人证

  “6排7号墓:刘福,男,辽西省黑山县九区通窑人,1948年3月入伍。48军卫生处班长,1949年4月入党,1952年6月5日牺牲,21岁。”
  寻找烈士刘福的住址,费了很多周折。

  接受余法海委托的时候,黄金崑、樊洪波就开始寻找刘福的亲人,难就难在余法海提供的“辽西省黑山县九区通窑”地址不好确定。他们先后求助黑山县委宣传部、民政局,宣传部在黑山县报上刊发了寻找消息,民政局经过认真核对,证明资料中的“九区”应该是现在的“半拉门镇”一带。但“通窑”却无从查找。
  转眼一年过去了,“通窑”在什么地方还是没弄明白。11月9日凌晨,樊洪波突然从梦中惊醒,原来是成天琢磨“通窑”,梦中得到灵感。他打开电脑,调验近期余法海发来的烈士墓碑照片上的碑文,眼前的碑文隐约写道:“九区三道”字样。辽西的地名三道岗子、四道河子之类很多,莫非余法海提供的资料有误?
  刘福烈士的碑文风化剥蚀难以辨认,余法海凭手摸认出的字迹,不一定全都对。樊洪波上网搜索“黑山县半拉门镇三道”,搜索结果有三道屯这个地名。他赶紧打电话给黄金崑,通报这一发现。10日早7点,他们从沈阳乘车出发,经近2小时的车程到达黑山县半拉门镇政府,恰巧管民政的副镇长王立元接待了他们。
  得知来意,王副镇长很感动,说,当时有三道岗子屯这个地方,是自然屯,合并到曹岗子村了。他给曹岗子村党支部书记张连余打个电话,查查有没有刘福的信息。
  张书记30分钟后回话,他家邻居有一故世多年的老汉叫刘发,据刘发的老伴王淑珍讲,他们确实有一个弟弟叫刘福,48年参军走了,后来牺牲在外,至今不知道如何牺牲、埋在何处。
  刘发、刘福,这样起名都是有寓意的,代表长辈的祈盼。直觉告诉樊洪波,刘发的弟弟就是烈士刘福。
  黄金崑、樊洪波马上驱车前往,曹岗子距半拉门8公里,张书记等在村口,领着他们去看望刘发的老伴王淑珍老人。老太太已是80岁高龄,耳不聋眼不花,一提到刘福,她有些伤感,说刘福当兵走的,一走就没回来。
  老太太说,她珍藏一份刘福参军的证明书,说着从一个小盒里拿出一张发黄的纸,正是刘福“革命军人证书”,上面是刻钢板油印的字迹:“兹有本部刘福同志黑山县九区曹岗村三道沟屯人,于一九四八年四月二十八日光荣参加我军……”还盖有红色大印。
  刘福的参军证书和余法海提供的刘福烈士资料吻合,只是参军日期有点出入,但不影响印证史实,王淑珍就是烈士的嫂子。
  王淑珍老人双手颤抖,捧着小叔子刘福烈士的相关资料和刘福的参军证明,轻轻地抚摸着烈士墓碑照片,泪流满面。她嘴里一遍遍念叨着:“60多年了,三弟终于回来啦!”
  据刘福的嫂子和老邻居讲,刘福乳名三丫,2岁丧母,当时姐姐12岁、哥哥9岁,家境贫寒,由父亲拉扯着长大成人。
  78岁邻居张大爷回忆,刘福和他一起长大,一起给地主扛活、放牲口,从小就光脚下地干活,非常懂事。人长得也很俊,1948年参军是自己主动报名,家里人想阻拦都没有拦住。刘福牺牲的消息,家人一起隐瞒,没有告诉老父亲,怕他受不了。当年政府将刘福烈士的3支钢笔,一堆军功章、纪念章寄回来,可惜都没有了。只有刘福的参军证书保留至今。
  “后来公爹听说小儿子牺牲了,天天哭,说刘福从小就受罪,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早早就没命了。老爷子躺在炕上起不来,想儿子想死了。”
     刘福烈士,恰恰就是142位烈士的第100位。 未了的心愿

  经过黄金崑、樊洪波和华中科技大学辽宁籍的大学生共同努力,羊楼洞7名辽宁籍烈士的家人,已落实了6位,还有一位辽宁黑山籍烈士姚绍昌的家人未找到,资料不详,“辽西黑山”,实在难以确认具体地址。
  还有一个原因,姚绍昌当年被送到野战医院一直深度昏迷,到牺牲也没有说过话,留下线索很少。
  重走辽西路,为烈士寻亲,樊洪波无意间发现樊氏家族的两位英雄。那是在寻找周学山烈士的亲人时,从堆积如山的档案中看到两个名字,一个是自己的三爷樊德奎,一个是自己的伯父樊树臣。
  “樊树臣是我大伯父,是村里的送信员,在我的印象里他天天往返12里路给大家伙发信、送信,人缘极好。想不到他是英雄,隐姓埋名一辈子。史料记载,樊树臣被国民党军队抓壮丁,平津战役的时候起义,参加解放军。随大军打到海南岛。解放后,樊树臣没要政府任何待遇,只是说自个儿没有文化,不识字,回家种地吧。就这样,他回老家当了农民,从没说过自己的战斗经历。樊德奎在老家参军,也打到海南岛,后来和家里失去联系。听村里一起参军的人回来讲,樊德奎死在朝鲜。我从新民市《县志英烈录》里查到樊德奎在解放海南岛时牺牲。不管怎么说,樊德奎是烈士。”
  樊洪波的讲述,也使记者为之震颤,深深触摸到他那永远解不开的辽西情结。
  黄金崑说,重走辽西路,是他们的自发行为,出于摄影师的良知,用镜头讲述辽沈战役的惨烈与悲壮,提醒世人不能忘记那段血流漂杵的历史,和平的基石是千千万万无名烈士的血肉之躯!而为烈士寻亲,是他们的自觉行为,怀着朝圣的心态寻找每位烈士的亲人,似乎为了完成某种夙愿。
  本报摄影记者赵敬东全程跟踪黄金崑、樊洪波的为烈士寻亲之旅,拍摄了大量珍贵的照片。他用镜头补充了两位摄影师的讲述。
  采访结束之际,樊洪波连线千里之外的余法海,记者通过电波,体会到了余法海对羊楼洞142位烈士的心意。
  “感谢这么多爱心人士能投身于这个公益事业中,让烈士魂归故土,家人得到慰藉。黄金崑、樊洪波两位摄影师让我很感动,放弃业余时间,寻找烈士家人,很了不起。要知道啊,其他省市为烈士寻亲都有出资背景,而辽宁这两位义士全是自费,这种行为令人赞叹!”余法海电话中说,希望爱心人士能积极提供线索,早日找到其余的烈士家属。
  记者手头有一份余法海撰写的《关于“羊楼洞142英烈墓群”的考察报告》,其中有这样几段:
  “在1995年7月出版的地方县志《蒲圻志》大事记第14页中,只有这样一段简要的记载:‘1951年6月21日,羊楼洞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67预备医预,正式接受中国人民志愿军伤病员,至1953年7月共接受伤病员3100人,治愈2700余人’……可是,我将两个数字相减,还有400余人没有下落,志中没有交待。”
  “从这些烈士牺牲的时间来看:1951年牺牲5人,1952年牺牲99人,1953年牺牲23人,1954年牺牲7人,1955年3人。牺牲率最高峰是1952年4月至1953年1月这段时间。特别是1952年7月,这一个月内竟然牲牲了24个。其中7月3日、5日、23日、24日这4天每日牺牲2人。”
  “从这些烈土牺牲的原因来看:有的是在战斗中跟敌人拼刺刀,肠液外露而惑染;有的是肢腿被炸断,骨头外露被感染;有的是在朝鲜战场被美国飞机扔细菌弹,呼吸后感染严重肺结核及其它脏器损害;有的是长期在部队艰苦环境下身患重病,由于当时的医疗技术条件有限而救治无效牺牲的。”
  清晰的文字表述,无声地诉说着烈士们辞世前的痛楚与煎熬,之后就是寂寞沉睡在荒凉与幽暗的湖北羊楼洞的山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