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泰版纹防伪设计软件:丑陋的高考

我曾经5次代考高考

又是一年高考时，几行清泪几行诗。事隔经年，那一曾经懵懂清纯的小小少年，不觉间便已阅尽人情暖冷世态凉炎，更有那拔之不去的一根根白发，讨厌地跃然鬓边。既然无力遮挽这青春的消逝岁月的消磨，那么，面对它们吧。

关于高考，关于那些似水流年的青葱岁月，总有太多怀念太多嗟叹，我常常傻傻地痴痴地想：倘使在那某年某月的某些时候，我更努力一些，我做了另外的一些决定，我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吗？我会是怎样一个不同的样子？我会不会不认识现在认识的这些人？我会认识其他一些怎样好玩或者不太好玩的人？

“记得当年草帽队，高考场里每相违”，上面铺陈得有点儿太多，扯淡得有点儿太远，下面得赶紧诉说当年代考高考的那些无知困惑那些如烟往事，在心里头憋了这很多年，若再不说将出来，我怕我会得心脏肥大症。这些年来我违心地炮制了很多的八卦也说了很多的假话，但这一次我愿意用我不太尊贵的人格担保以下的坦白以下的忏悔基本属实。

大约在十年前周围的那几年，我一共帮别人代考了5次高考，这其中，大抵包括4次全国成人高考和1次全国统一高考。至于是否有更多，我已不太记得了，对于是5次，6次，7次，8次还或是963次，我已无意去较真，女人对男人说：神经病，5次和6次有区别吗？

我的第一次给了高三时风情万种的历史老师的亲戚，不是身体上的，是代考高考的第一次。美丽女历史老师的表弟曾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混混，后来不知咋的就打入到神圣的警察队伍，为了寻一块文凭遮羞布，他被关爱他的亲朋好友撺掇去参加同样神圣的成人高考。身为班级第一名兼团支书兼历史课代表的我有幸被心灵也同样美丽的历史老师识英雄于草莽，说是有400块出场费，预付200块，考完试再付200块。400块当时对我来说那绝对是一笔巨款，在决定我人生际遇的全国统一高考来临之际，我选择了为400块走穴一次。为了对得起这400块，我为此做了不少功课，找到上一年成人高考的模拟试卷一做，题目容易得有如写容易两个字一般的容易，考了差不多600分。于是我没有再为这走穴下太多功夫。最后一科走出考场，看到我脸上的趾高气扬满不在乎，警察小混混兼准大学生竟仗义地多给了我50块，我虚情假意地推辞了三下五除二下后只得恭敬不如从命，在回学校的路上，我一咬牙花了39块给历史老师买了一条粉红色裙子，大约是六七年之后，我摇身一变成在中国小有名气的所谓80后作家，我荣归学校，请一干曾经喜欢或不太喜欢过我的师长们小聚，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意气风发，只是那个曾在我眼里无比倾国倾城的历史老师，竟已红颜易老青春不再，徒添我无限惆怅的秋意，但她当天穿的当年我送她的那一袭粉红的裙子，不觉便勾起我多少粉红的回忆。

我能考好别人的试，并不代表我能考好自己的，何况那只是小试牛刀的比较业余的成人高考。那一年名落孙山后，母亲卖掉一头猪供我复读，在“我是老油条，全班都代考”的补习班，我光荣迎来第二次代考成人高考的良机。听复读已五届的同座老陆兜售经验说，供求关系决定价格，代考要越到后面越值钱，因为到时客户（乍听到客户这个新名词时，我不禁对老陆油然而生敬意）都找不到人，劝勉我可不要轻易下嫁，到时候不免会要空自忧伤“恨不相逢未嫁时”云云。我心底自小便蠢动着一种英雄主义，热衷自己跟自己赌博，于是不动声色待价而沽，欲“贤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巧言令色拒绝了补习班政治老师和班主任还有父亲一位发小善意的引荐，推诿说自己早已名草有主，一直观望到成人高考的前三天，补习班前已是门庭冷落车马稀，拣尽寒枝不肯栖尚待字闺中的我这才开始紧张起来，对老陆曾经的敬意不觉便变幻成恨意，这厮好不气人，这不是坏了俺的财路么？直到成人高考的前一天中午，正当我自怨自艾追悔莫及时，终于有人自投罗网，这人追根溯源竟是我姐中学的同班同学，他父亲还曾伙同我父亲几个农民企业家合资发了几个火车皮的大鱼小虾到遥远的东三省，最后自然被骗得差不多各自只剩下一条内裤衣锦还乡，真是亲上加亲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世交啊！所以当这世交之后面有难色倾诉因为受东南亚金融危机影响单位上已有好几个月发不出工资他只能预付我200块时，我明知中了他三十六计中某一计竟也只好乖乖上当聊胜于无，就这样我机关算尽，在那一次的举班体制中，我赚到的好处费竟是全班的倒数第二，这一度被我视为是人生最大的耻辱。那一次代考成考最大的暴发户是一个叫李什么的娇小女生，她虽然身材娇小，胃口可不小，她一个人接了两个人的活儿，一个800，一个1200，本来以她的能力同时应付两场成人高考也是绰绰有余的，在14分钟内搞定100来分交卷然后跑到另一个考场闭上眼睛胡乱涂鸦下，也双双都能轻松过关，遗憾地是她在考最后一场中眼见是胜利在望，不免奔跑得有些着急，最后被巡视员逮了个正着，顿时从天上坠落到人间。咱们补习班里当时唯一一个没有代考成人高考的女生叫田欢，据说她爸是县里的一个领导。在知道田欢他爸是县领导之前，我没觉得田欢有多好看，知道她出身副七品大官之家后，我忽然感觉田欢一天比一天好看起来。我后来曾给田欢写过一封长达十多页的那啥信，煽情地把她的芳名分解成“不想又欠相思”，我以为她一定会无条件被我的用心良苦别出心裁才情横溢打动，那一次我又错了，当田欢把那啥信给我退回来时，我竟是没有恨她，而是发愤图强自我开解，也许这就叫一个“知耻而后勇”吧。此去经年，那一个曾收到我长信的女子，这些年你过得也还好么？

高考舞弊考上大学后，我代考了第三次成人高考，那人单位貌似是公安局的，虽然他拍胸脯保证有谁欺负我只管找他，他一定义无反顾帮我摆平云云，但吃堑长智的我这回可一分钱也没有少要。我用这次代考的1200块巨资，财大气粗地搬出寝室，假惺惺地和室友们一一拥抱惜别，在校外租了一个200块一月连厕所也要在寒冬腊月里撅着屁股奔波楼下的单间，住了不到3个月，竟没有一个女生光临过，更重要的是，那1200块巨资竟已挥霍得差不多了，于是我又义无反顾地搬回寝室，搬家的时候，我居然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羞耻。

大二时我给一民营企业家的公子做家教，公子哥儿从英吉利的中学呆了几年荣归故里参加伟大祖国的统一高考，补习一年后依然只有English倍棒，其它个学科纷纷兵败如山倒，我谆谆告诫乃父曰：以令郎这资质，即使那因材施教诲人不倦的孔老二活过来了，恐怕也只能是回天乏术望洋兴叹啊！企业家无奈叹息道：那依你之见，又当何如？我突然毫无征兆地蹦出一句“请人代考吧”，于是乎，我戏剧性地代考了那一年的高考，请注意，是全国统一高考，不再是成人高考噢。办好我至今不知算真算伪的身份证后，我在另一个县级市报的名，高考那几天，我住企业家的大学同学、该市副市长的别墅，企业家本准备让我住宾馆，副市长不让，原因是他正在念高二的犬子也报名参加了高考，两个人一起好有个伴儿，企业家于是不再推辞。副市长的司机每天开着红旗轿车接送我们去考场，那是我当年自个儿参加高考时不曾奢望过的情境，虽然此前我并不曾认真复习过，但是那一次，我竟是不可思议地考了538分，堪堪上了重点本科线，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真他妈的巧妙，创造奇迹的感觉真好。神通广大的企业家据说后来只花了十万块不到，就把他的海归公子送到了让多少莘莘学子口水流不停的北大燕园还是什么神秘园深造，又一位天之骄子应运而生，真乃国家和民族之大幸也。这次高考的经历太过传奇，在每一个夜深人静，我常常勉励自己，三二十年后，当我私务不再繁忙，当我还能苟活于世，我一定把这美好经历掏出来与大伙儿一块儿分享。那一年，我幽幽地对自己还是别人反复说：没有代考过高考的人生，那是不完美的人生。

这后来我可能又代考过一两次成人高考或是别的高考啥的，我现在已然记不分明了，最让我感觉遗憾的，是数学考了两次146，一次148，一次149，就是与一个满分失之交臂，也许这就叫一个失落的美好吧。当那些失落的，美好的，发生了，过去了，当未来还得继续，还得失落，还得美好，那么，就遗忘它们吧。

年复一年，苦苦挣扎的孩子们，你们准备好了吗？（张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