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情局的秘密战争：越战雇佣兵的血泪后传

粟米拉

于2011-02-26 19:19:45翻译 | 已有1075人浏览

遭美国抛弃，曾经的越战雇佣兵如今只能丛林里每天疲于逃命，在他们眼前似乎没有选择，如果有，最可能的是死亡。然而，即使被遗弃了几十年，他们却仍然把那个若无其事的美利坚当成家园，期待它来拯救他们。这，只是一个绝境中聊以自慰的美好梦想？？？

尽管美军从越战硝烟中撤退已经几十年，一支由美国中央情报局（以下简称中情局）支撑、老挝村民组成的军队残部仍在丛林深处惶惶度日。

在老挝的一片丛林深处，一群苗族人看到我后扑拥而来乞求我的帮助。一个衣着破旧叫Chor Her的瘦弱男子是唯一站着的，敬礼之后也加入其他人的行列，跪在泥泞的地上。

“我们没有食物，每天疲于逃亡，像动物一样被人追捕，”一个年长妇女哭泣着说，围在她周围的孩子也都哭成了一团。他们告诉我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一个外国人。事实上，越南战争之后，这群人已经被严重地和外面的世界隔离开。

回想当初，这群苗民都是战士——一项由中情局支持、长达15年的美国保密行动的秘密战士。现在，他们却在这个政府官方不承认他们存在的国家里一次又一次地逃命。

“美国人给我们提供武器并让我们向敌人开火，”Chor Her说，在空中摇晃着一把中情局配发的M79，“然后，他们抛下我们，从那以后，我们就在经历着缓慢死亡……当老挝军队杀掉我们中的一员时，他们感觉仿佛就是报仇杀了一个美国人，因为我们曾在战时帮过他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恳求食物和药品的男子打断了，“我们是人，可为什么世界对我们的遭遇熟视无睹？”他问道。

在越战硝烟四起的时候，华盛顿方面注意到共产党的军队已经遍布了老挝。作为回应，美国人发起了后来被称为秘密战争的反击。与此同时，老挝宣布“中立”。然而，随着共产党势力的不断扩大，中情局把它当成下一个战争前线。一小拨中情局特工被派潜出动，挑起苗族和由共产党人PathetLao领导的老挝政府之间的紧张局势。

“他们比我们周围的任何人都要优秀，他们采取的每一步，不管是进或退，都让他们能比敌人行动更迅速，”曾领导中情局在老挝的准军事行动的传奇特工比尔·莱尔说，“他们需要一个领袖，而Vang Pao似乎就是最佳人选。”

VangPao，或“VangPao将军”，凭借着出色才干和领导手段被选中，就在苗族部队先前已和法国结盟对抗北越军队的时候开始了训练。据报道称，在中情局的帮助下，他训练并武装了超过60000名苗族战士。当美国人在老挝北部建造大型军事机场的时候，苗族部队负责干扰共产党的供应线并营救失事的飞行员。

在此次秘密行动中，据估计，苗族部队损失了近100 000人。随着战火延续，伤亡人数急剧攀升，Vang Pao和他的中情局后盾最终不得不动用童军继续抵抗。

“一个美国人和一个泰国人进了我的学校，把我带去参加军事训练，”一名原来的苗族士兵Bou Than说。当时只有13岁，战火在他附近的丛林震耳欲聋。他在教室里被人强行带走，直接加入了军事训练。

“我看到许多和我同校的朋友为了帮助美国部队在那些林子里丢掉性命，”他说，“8岁的孩子也被派上战场。”有传言称，VangPao一度说过，由于对大量伤亡有可能最终让整个苗族部落灭绝的担忧，他希望能和中情局停止所有的军事行动。然而，不管他的意图是什么，苗族部队继续参战，伤亡人数也继续增加。

飞速增长的海洛因销售可能是让他继续的一个原因。在美国人来之前，吸鸦片就是该地区的传统，在整个苗族高地都很普遍。美国的飞机为苗族人提供了机会让他们做从来没做过的事——运输并贩卖大量毒品，包括卖给美国士兵。

根据一名当时参战的中情局特工给出的证词，产生了许多关于此次行动细节的争论。但有一点是明确的——该地区有繁忙运转的鸦片交易，而中情局竟视而不见。

从那以后，由于害怕他们的行动会尴尬地遭到曝光，一些中情局官员声称他们决定给Vang Pao提供一条专属的本地航线——Xieng Kouang航线——作为对他要求控制所有飞机的折中对策的一部分。

据说生产的大部分鸦片最终到了战火前线美国兵的手里，导致部队中瘾君子暴增。然而，尽管有明显弊端，当事人似乎也觉无奈，毕竟它也发挥了提升士气的积极作用。

“高地上到处都种植了鸦片，”现居美国原来也是苗族战士的Tho Ther说，“我们公开吸毒，但直到美国人来了之后我们的领袖才开始贩卖它。”

“为了中情局的战争，我们失去了数不胜数的男童，我们还要花钱让村民们开心，”他补充说，“否则他们会改变立场让他们的男人推出军队。”

但这还不够。尽管华盛顿作出了最大的努力，并且每天花费200万美元对老挝进行地毯式轰炸，共产党的部队仍继续扩大并向中情局基地前进以制止他们。接受败局后，美国人最终逃离，带着一小拨苗族领袖，包括Vang Pao.

随着美国人撤离，Pathet Lao转而试图彻底消灭曾与中情局合作的苗族残部。尽管成千上万人在对苗族驻地的空袭中丧命，而相当一部分人被迫逃往泰国，剩下的深藏丛林并活到今天的人仍然期望美国人回来拯救他们。

一位父亲的葬礼

本月不久前，成千上万的哀悼者聚集到加利福尼亚州参加Vang Pao葬礼。一个普通苗族人的葬礼会持续三天，而因为他在流亡苗族群体中的地位，VangPao的葬礼仪式将持续六天。尽管他的批评者认为是他支持外国军队的决定导致了他的人民承受不必要的痛苦，参加葬礼的人——成千上万的从远至法国、泰国的各个地方，聚集而来向他们多难民族的象征领袖告别的悼念者——敬佩他至死不变的忠诚。

“我们称他为‘父亲’。他一直是我们的领袖，从来不曾放弃我们，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到达现场的Meng Lee说。

VangPao最后一次试图确保他的人民获得长久和平的努力是在去年，他宣布了将访问老挝会见政府官员的计划，震惊了其追随者。这项在一次苗族新年晚宴上公开的计划，意为他和前敌人就泰国老挝边界问题达成和平协定。一旦和平协定达成，VangPao打算回老挝帮助丛林里的苗族人。他期望那些被遗弃在丛林里的人能和从泰国遣返的难民一起过上拥有分配的农场且不会再遭迫害的生活。

可老挝政府却不这么认为。作为这项提议的回应，根据转述，老挝外交部长曾说：“如果来老挝，他将很快被执行死刑。”计划于是被取消。

这个吓人的回应并不完全在意料之外——老挝政府仍为越战中Vang Pao的角色而耿耿于怀。接下来讽刺的是，这位“可能的和平制造者”的死亡，把实现和平的机会留给了“没有污点”的年青一代领导，他们能更好地避免和老挝政府之间的冲突，这或许反而会对苗族人民有利。

然而，短时间内取得突破性发展的可能性仍然微乎其微。

没有外国朋友？

泰国也可以说同样的话。它同意让4000名苗族人被强制遣返回国，纵使他们曾训练过许多Vang Pao的部队。泰国现在也是老挝最大的外资投资方之一。

与此同时，老挝人民军队继续搜寻着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苗族部队的参与成员。时时刻刻在逃命，他们没有时间收割庄稼，于是大多数时候靠吃虫子和树根为生。一些过去投降的人在遭到严刑拷问和强奸迫害后也回到了丛林里。如果没有任何国外援助，大部分人可能都将被军队找到。

Vang Pao死后不久，通过一台由一位苗族裔美国活动家私运进来的电话，Chor Her说他们整个群体都在挣扎。

“我们失去了我们的父亲，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四处逃往却无处可逃，”他在嘶嘶作响的电话里说，“我们每个人都希望能停止这场战争，但我们知道投降的后果。共产党人会杀掉我们。”

William Lloyd-George是一名驻扎在泰国缅甸边界的自由记者。他的作品见诸TIME, The Independent, Bangkok Post, Afternposten, Irrawaddy and Global Post及其他报刊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