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阳公安局官网:在日本的一堂中文课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19:30:09

2011-02-23 11: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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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新干线从京都到新横滨下车,在站台拍了两张照片,慢悠悠走出站,看到已经等得有些焦灼的宋洋同学。
“你不是说三十四分到吗?都五十了才出来......”
我报错了出发时间,所以比预计的晚到了十分钟。
不就晚了十分钟吗?有那么夸张吗?
他后来才解释道,日本的火车或者电车都很准时,出发和到站时间一般都很精确。所以过了十分钟还没有出站,他就开始担心我因为语言不通下错站了。
这是到横滨的第一天。
宋洋本是我一位好姐妹的同学,中国留学生,在东京工业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到日本已有五年。从我开始准备日本签证开始,他就已经成了我的访友邀请人+沙发主人+日本文化教师+翻译+家长,事无巨细,事事都要他操心,所有涉及日本和日语的事情我都放心的全盘抛给他。直到我已离开日本,坐在吉隆坡的房间里写下这些故事时,才猛然意识到他有那么繁重的功课与工作,而我曾给他增添了如此多的麻烦,耽误了他那么多宝贵的时间。而也正是这样,我在日本的经历于本次调查才更显得弥足珍贵。所有获取的一手信息以及对日本社会和日本文化的体验都少不了宋洋和朋友陈晶无私的帮助,谢谢你们的爱和这份我将永远珍惜的友谊。
宋洋的另一个身份,是中文老师。他所工作的学校是一个由志愿者组织的语言机构,聘请中文留学生给当地日本人教授中文,因为没有组织人员的运营成本,所以相对收费较低。宋老师每周一上四节课,上午下午各一个班。班上的同学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或即将退休的中老年人,既有家庭主妇,也有媒体记者。
2006年时,我曾在巴黎的初中和高中当过中文助教,因此对日本的中文课堂有特别的好奇心。今天是春节后的第一堂课,又正赶上情人节,班上女同学为老师和男同学们都准备了巧克力,而宋老师更是千里迢迢从中国给同学们背了许多窗花和小吃作为新年礼物。

上课中
 

对话练习
班上同学大多中文水平并不是特别好,但是却很敢说,尤其是有些男同学特别勇敢,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今天讨论的话题是:
男同学:你是否收到了巧克力,最希望收到谁送的巧克力?
女同学:你是否送了巧克力,最希望送给谁巧克力?
某男同学开始发言了:“我没有收到巧克力。”
“什么,那你刚才吃的是什么?”刚送过巧克力的女同学们可不干了。
也有男同学说道:“我不喜欢吃巧克力,太甜了。”奇怪,原来日本人换了种语言也挺直接的嘛。
现在轮到女同学开始发言了。
“我想送巧克力给我的......小儿子,因为我的.....大儿子已经结婚了.....二儿子有女朋友了......小儿子还没有女朋友......”大家发出一声叹息,这当妈的容易吗?
“我想送给我的......@#%%$%^&(日语)....丈夫,我的丈夫不太说话,但却很照顾我.....我想送给他巧克力,谢谢他......”说完,这位女同学赶紧用手捂住已经绯红的脸,十分不好意思。
虽然表达不是十分流畅,听到却真让人温暖。语言这种东西有时候却可以借助人类共同的情感经验穿透交流屏障,三三两两的词汇,竟然可以吸收到对方的意思。有很多朋友好奇我与京都认识的西村小姐如何交流,一个不会讲日语,一个讲的是夹杂着世界语的“断断续续英语”,连我自己也不能理解。但是当你和她面对面时,她想要表达的世界竟然就如此神奇的进入到了我的世界里。
不要看这群同学个个都上了年纪,拖家带口的,学习起来可一点都不马虎。很多同学不仅在这里学中文,还报了另外的中文班补充知识。一些更用功的同学,还要准备中文考试,例如滨田先生今年最大的梦想就是要通过中文二级考试,这位在日本《每日新闻》报纸工作的编辑,可读了不少中文文章,词汇量丰富着呢。
我的出现,自然少不了成为大家练习中文的鲜活素材。
“你叫什么名字?...你从哪里来?...你多大?...你是做什么的?...你为什么要知道梦想?”
宋老师介绍说这位是他的朋友,下面又开始练习词汇组合起来。
“朋友?女朋友?”
“不是,是朋友。”
于是大家又问是怎么认识的。我解释在此之前,我们见面不多,主要是通过邮件和网络联系。
这时词汇丰富的滨田先生憋足了劲,想要说些什么,只见他迅速的转动眼珠,左思右想,手高举着,突然大叫一声:
“网恋!”
学个语言还真是不容易啊。
我很好奇是一种什么样的原因让这群日本中老年人如此认真的学习中文。和他们慢慢聊天才发现许多人和中国早已有了密切联系,有的人的孩子在中国学习,或是在中国工作,有的人的孩子还娶了中国姑娘。而他们大多都已经去过中国旅游或探亲,对中国有了不浅的了解。
“我的家乡在四川。”
“啊,四川,我知道,是邓小平的故乡!”
中午时分,第一个班的同学特意留下来请我们吃饭。进了一家中餐馆,却轮到日本朋友向我介绍每道菜。
“这是麻婆豆腐、这是滑蛋虾仁、这是白菜粉条.....”有趣的是,虽然每道菜和它的“前身”都似像非像,但是吃起来这变异了的味道还真不错。

热情的日本同学
 

哈哈,“中华料理”!
 
一边吃饭一边聊些家常,又有三位同学主动提出来要陪我们一起游览横滨,我便是这样认识了滨田先生、藤村小姐和村松小姐。
滨田先生之前介绍过是《每日新闻》的记者,酷爱中文;藤村小姐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气质极佳,但是吃起饭喝起酒来时她那来自北海道的豪爽性格就全倒出来了;三人中最含蓄的就要数村松小姐了,她中文不太好,常挽着我的胳膊半天却说不出一个词来,人却十分温和,和她在一起心里很宁静。
我们约好下午课后一起去横滨港,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三位同学如约而至,每人手上都准备了一把雨伞。后来我才知道,在我们刚才分别的两个小时内,滨田先生回了趟家,他昨晚上夜班到凌晨四点至今还没顾上休息;藤村小姐去了东京市内办完了事;村松小姐更是赶回家给家人做好晚饭又匆匆忙忙出来,都是为着赴我们的这个约会。按宋洋对路上交通的精确推算,他们一定都是马不停蹄,中途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我心中十分感激,却又因为语言障碍不知如何表达。

雨中的宋洋、滨田先生、村松小姐和藤村小姐
 
晚餐受到三位同学招待,特意请我们吃日本寿司。
日本的美食极多,但是价格也很高,像我这样在旅途中的人,常常因为要节省旅费,不得不尽量减少吃饭上的开支,尤其到了日本,更是如此。想起蔡康永在《LA流浪记》里写道,因为学习成本太高,学电影的同学们都把吃饭的钱省下来拍片,他们常常忘吃一顿饭就假装已经吃过。我对这段话极为赞赏,蔡老师的描述真是贴切,流浪中的人不就是这样自欺欺人的快乐着么?
我在台东时,在民宿里吃早餐,看到有新鲜蔬菜,连连吃了满满两大盆菜,对面一位台湾叔叔看后直笑:“你好会吃哟”。我只有用大笑回报他,心想他怎么能理解我这样的饭量和对蔬菜的需求都是路上训练出来的呢,我哪知道下顿饭和下一顿纤维素摄入是什么时候呢。
可却多亏了一路结识的朋友,才让我尝尽了各地美食。京都的西村小姐专门带我吃日本料理,到了横滨三位同学又带我吃寿司,在日本期间,宋洋和陈晶特别为我做了各种烤鱼、酱汤,教我吃纳豆、鱼子,又带去我体验日本烤肉、火锅,还让我记住了最爱的一风堂博多拉面。


话说和三位同学走进寿司店,一下就被里面热闹的氛围所感染。
“先来五扎啤酒!”滨田先生真是豪爽啊。
接着上菜。我的啤酒还没有开始下肚,身边的几位已经准备第二轮了。
“清酒喝过么?来个清酒好不好?”

清酒果然很清淡,有股甜甜的味道。才坐下来慢慢用中文聊天。几位同学都去过中国,对中国这些年迅速的发展印象很深,非常钦佩。但是也免不了一些担忧,三十年前,日本曾经经历过经济和消费迅速增长的阶段,那时日本人手上突然有很多钱,大家都拼命消费,买房买车,但是当经济泡沫出现后,经济进入了停滞,多年都没有改观,对日本人来说是一个惨痛的教训。
无独有偶。在台湾时,有不少台湾朋友也向我讲述过一些台湾经济高速发展时期的故事,大致情形相似。
“可以慢一点。”滨田先生轻轻的说。他解释道,太快总是会让人有些担忧的,但是有日本的前车之鉴,中国应该可以处理好。
“再来一轮清酒好吗?”
“尝尝这里的酱汤,酱汤很好喝”
“绿茶也很香呢”

滨田先生、藤村小姐和松村小姐
我问滨田先生:“你为什么想学中文?”
他看着我,很认真的回答:“因为我想和中国人做朋友。”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大雪,横滨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宋洋顶着伞,走在前面,雪花在四周飘舞。
他的朋友陈晶曾对我说其实每周一天的中文课花去了宋洋很多时间,需要准备课程,批改作业,节日还要给学生准备礼物,而对现在的宋洋而言,最重要的却是他的学业,今年就要毕业了,如果他的博士不能顺利毕业,就意味着下一年不再有奖学金,而在日本留学如果没有奖学金将会让他面临巨大的财政压力。
在横滨乘车时,看着窗外的雨点,身旁的宋洋对我说,他带这批学生已经有两年了。其实在这里教中文比起他在科研上的收入来说真是九牛一毛,但是他依然愿意继续给他们上中文课。
“我愿意和他们交朋友,帮助他们学习中文,认识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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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骋小子 [2011-02-23 12:46:33 PM]
写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