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無邊無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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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邊無際



Dimensions Beyond The Known

譯者刁新哲 Sw.Prem Toshan

前言

  奧修大師無疑地是本世紀最受爭議的人物?他是一位成道的大師,他曾經被大多數「自由國家」的政府所壓迫,然而他卻又以傳說中浴火鳳凰的姿態再度冉冉地升起。又有誰能使真理沈默呢?

  本書包含了在1970年到1973年之間,大師於孟買的六場演說,奧修在洞察宇宙及其無限的可能性上,給予讀者一個嶄新的透視;秘密難測的事物在他那不可置信的證明解析下,也一一顯得簡單易懂,明白可知。

  在我讀過的他的書裏面,唯有在此書中他是以這樣的角度來談論他的過去。他描述時間以及時間如何與他的前世和今世產生關連,他也描述死亡的過程,西藏的中陰超度以及來生。他不是以知識份子推測和假設的口吻來談論,而是以他自己親身的經驗來談,是一個真正明白的人所作的現身說法。

  奧修可以將如此難解的玄學概念,以這樣簡單而又不失深度的方式來解說,也是他的許多奧秘之一,他就如同書中所討論的主題一般--他與存在本身同樣地神秘。

男門徒:阿南達?尤根德拉
1989年12月於普那

目錄

第一章 除此之外,別無他說  
第二章 我為什麼要來
第三章 途徑雖多,旅人卻少
第四章 這是一個危機的時代
第五章 新人類的誕生
第六章 生命中充滿了奧秘
 

 

 
第一章 除此之外,別無他說

 

  我已經讀過你的書了;我也聽過你的演講,你的話語具有催眠的魔力而且非常清晰,你有時會談論馬哈維拉《Mahavira),有時會談論克里虛納或佛陀,有時也會談論耶穌以及穆罕默德。你以最具啟發性的方式揭開了吉踏經的秘密,你演說優婆尼沙經和吠陀經,你也毫不遲疑地到寺廟或教堂去演說。

  然而,你堅稱你不受上面提及的人物影響。你就你和他們毫不相干,而且你並不同意他們所就的。你一再地批評古老的宗教信仰,並且將那些陳舊的經典撕成碎片,

  你的目的是什麼呢?你想要創立自己的宗教嗎?你想要呈現出你所擁有的無限的洞見嗎?還是你想要讓每個人都感到困惑呢?

  你用語言談論和解說,但是你同時也說:「如果你緊抓著語言不放,你會哪裏都到不了。」

  你說:「不要相信我,也不要執著於我;否則你就會犯下同樣的錯誤。」

  你也說這個否定本身就是一種邀請。能否請你解釋一下:你是誰,你是什麼?你想要做什麼?想要說什麼?你的目的是什麼?

  首先,我沒有受到馬哈維拉,佛陀,基督或穆罕默德的影響。就某方面而言,宗教總是古老的,這就是宗教之美。就這方面而言,宗教經驗是許多部可以感受得到的,沒有任何宗教經驗可以讓經驗到的人說:「這個經驗是我獨有的。」

  這有兩個原因。第一,在宗教經驗中,「我的」這種感覺消失了。這就是為什麼在這個世界上,任何東西都可以說成是「我的」,但是對於宗教經驗就不能這麼說。宗教經驗是唯一掉出「我的」這條軌道之外的經驗,因為唯有「我的」死掉了,宗教經驗才會發生,這就是為什麼任何東西都可以說成是「我的」,但是對於宗教經驗就下能這麼說。也沒有人能夠說這種經驗是全新的,因為真理既不是新的,也不是舊的。

  我就是以這樣的認知來談論馬哈維拉,耶穌,克里虛納和其他人的,他們都擁有宗教經驗,當我說我不受他們影響,我是指我所說的都是來自我自己的經驗和了解。我談論他們,我使用了他們的名字,因為我所知道的和他們所知道的吻合。但對我來說,那個考驗是根據我自己的經驗。

  在那個考驗當中,我發現他們是對的,這就是為什麼我使用他們的名字。但我所說的一切都是來自我自己的經驗。我的經驗也證明了他們是對的,因此我談論他們。他們是我的見證人,也是我的經驗的目擊者;這個經驗不能說是新的。然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它也可以說是新的。這就是宗教之謎,也是宗教根本的奧祕。

  宗教經驗可以說是新的,因為對當事人來說,這個經驗的誕生絕對是全新的,是第一次發生的,這在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它或許曾經發生在其他人身上,但對第一次經驗到的人來說,它是新的。這個經驗是如此之新,以致於他無法想像這樣的經驗曾經發生在其他人身上。

  只要這個經驗跟這個人的意識有關,這個經驗就是第一次的,這個經驗是如此的奇特,新鮮,任何經驗到的人一定不會覺得這是古老的經驗,它就像一朵清晨綻放的鮮花那樣紅活,花辦沾滿露珠顯得潤澤,清晨的陽光也灑落在上面。如果一個人第一次這樣地注視著這朵花,他不可能說這朵花和以前看到的一樣,儘管每個清晨都有一朵鮮花綻放開來。

  每個清晨露水和陽光都灑落在新的花朵上面,人們可能每天都看到這些花朵,但是只要任何人第一次在這種情景之下看到這朵花,他一定無法想像這朵花有可能被看到過。這個經驗是這樣的嶄新,如果他說真理不可能是古老的經驗,真理一直都是嶄新的,原創的,那麼他並沒有錯。

  我們說宗教都是古老而永恆的,因為真理是持續不斷的,但宗教也可以說是新的,因為每當真理被知道的時候,那個經驗總是嶄新、鮮活的,如處女一般的。不論一個人相信宗教是古老的,或是嶄新的,他都不會前後矛盾。如果他說真理是永恆的,並且堅稱真理不可能是新的,那麼你不會覺得他前後矛盾。而在另一方面,另一個人則會認為真理一直都是新的。

  如果有人間戈齊福(Gurdjieff),他會說宗教是永恆而古老的;如果有人問克里希那穆提(Krishnamurti),他會說宗教是絕對嶄新的:永遠不可能是舊的。但他們兩人都是前後一致的。

  不論戈齊福或克里希那穆提,都不會被問到你現在問我的問題.他們的答覆都只會是半真理,半真理可以一直都是前後一致的;但是「全部真理」卻總是前後矛盾的,因為全部真理也包含了它的相反之物。

  一個人可以說真理是光,而且只有光是真實的,他會忽略黑暗,將黑暗視作是導虛假的。但只是藉著說黑暗是虛假的,黑暗的存在並沒有被否認掉。他可以保持前後一致,因為他否認黑暗,不去理會黑暗的存在,他的哲學可以很明確,直接、一致,像數學一樣,在他的哲學中是沒有謎語的。然而也有人會說有黑暗而且到處都只有黑暗,光只不過是幻象,這樣說也可以前後一致。

  然而如果有一個人說既有黑暗也有光,那麼困難就來了。當他接受這兩者一同存在時,事實上他就是接受了黑暗和光只不過是同一件東西的兩瑞。如果黑暗和光是兩件不同的東西,那麼光增強,黑暗應該不會變弱;或者光減弱,黑暗應該不會變強。但事實上藉著將光增強或減弱,黑暗就會隨之變弱或變強,道理很明顯:光在某些地方是黑暗的一部分,反之亦然,兩者是同一件東西的兩端。

  因此,當我試著談論整個真理時,困難在於我會顯得前後矛盾,我同時談論兩種似乎彼此矛盾的東西,我說真理是永恆的,若說真理是新的就錯了:但我同時又說真理總是新的,若說真理是舊的那也沒道理、當我一起談論這兩種東西時,我是企圖要立即抓住整個真理的全然完整性。

  一旦要把真理完整地表達出來,要把它的多重意義表達出來,那麼就不得不使用相反矛盾的陳述。馬哈維拉的七重邏輯理論不過是企圖要平衡各種相反的觀點。任何在第一句陳述的東西,都必須在第一、二句中用相反的陳述來加以反駁。以這種方式,相反之物就會被包括涵蓋進去,否則相反之物就仍然沒有被說出來,如果相反之物被遺漏,那麼真理就仍然是不完整的。因此,所有顯得清楚,確定的真理,事實上都是半真理。矛盾是真理所固有的,這就是真理的美和複雜性,而真理的力量是展現在相反兩極的統一之中。

  有趣的是虛假的東西無法包含它的另一極,虛假的東西只能站在與真理相反的那一極,而真理本身實際上卻吸收了與它自己相反的那一極,這就是為什麼虛假的東西不會模糊不清:它是很明確的。

  整體生命是建立在相反的兩極上。生命中沒有一件事不是藉由相反力量的爭鬥而產生的,但是我們卻用頭腦和推論去剔除相反矛盾的東西。我們用推論試圖使事情前後一致,然而整體所顯示出來的是前後不一致,存在中,所有相反之物都在一起,死亡和生命緊密地結合在一起。

  邏輯看起來乾淨俐落,因為邏輯把事物兩極化。對邏輯來說,生命是生命,死亡是死亡;兩者不會走在一起。在邏輯中,我們說A是A,A不是B。我們說生命是生命;生命不是死亡。同樣地,死亡是死亡;死亡不是生命。以這種方式,我們讓自己的概念變得乾淨俐落,數學化,但是卻失去了生命的奧祕。這就是為什麼你不能藉著推論達到真理。一方面你企圖要達到前後一致,但另一方面自然本性就是前後不一致的。因此,你不可以藉由推論達到前後一致。你可以推論得很好,很有條理,你不會在辯論中被擊敗,但是你將會錯失真理。

  我不是哲學家或是邏輯學家,但我總是運用邏輯,我運用邏輯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將你的思想引導到一個你可以被推開的點上。如果思想沒有被耗盡,那麼一個人就無法超越它。我正在爬一個梯子,但是梯子不是我的目標;它必須被拋棄。我使用推論只是為了要知道超越它的東西是什麼,我不想用推論去建構任河東西,相反地,我想要證明推論是沒有用的。

  因此,我的陳述會前後矛盾,不合邏輯,如果它們顯得合乎邏輯,請你了解,我只是在使用一個讓它們看起來是合乎邏輯的語言系統。我正在為隨之而來的事情準備好基礎,我正在調整樂器;音樂還沒有開始。

  只要理性和非理性的界線一消失,我那原創的,獨特的音樂就開始了。一旦樂器調整好了,音樂就會開始。但是不要誤解音樂開始前的調整工作,否則會有困難產生。你會問說:「怎麼回事?以前你用鐵鎚打鼓,現在你怎麼不再用了呢?」要知道鐵槌只有在調整鼓的時候才用得到,鐵槌不是用來打鼓的。

  一旦鼓調整好了。鐵槌也就無用武之地了,鼓是不能用鐵槌來打的。同樣的道理,推論只不過是要超越推論的一個準備。那些贊成我的推論的人,稍後會發現找正在把他們帶進一個黑暗的領域。只要一個人能看到推論,那麼就會有光,事物也會顯得明亮清楚,但是這時有人會說我承諾要讓他看到光,但我現在卻在談論要如何把他帶進黑暗之中。因此他會對我很不高興,他會告訴找:「到目前為止,我喜歡你所說的,但是我不能再跟你向前走了。」他信任我,以為我會幫他推論出真理,而這時我卻告訴他,他必須超越推論才能達到真理,那些相信「信任」的人也同樣沒有接受我,沒有跟我走在一起,因為他們想要找只談論一些不可思議的奧祕、如此一來,這兩種類型的人跟我在一起都會有困難,在理性上相信我的人,只會跟隨找到某個點,而那些相信「信任』的人,相信非理性的人,根本就沒有跟隨我,他們從來不了解,唯有當他們的跟隨超過了某個點,我才能夠帶領他們進入無思想。

  這些我都了解,生命就像這樣,理性只能是個樂器,不能成為目標,因此,談了一些完全邏輯化的事情之後,我總是會作一些下合邏輯的陳述。這些陳述會顯得前後矛盾,但它們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不會毫無理性地說出來。從找的角度來說,我有一個清晰的理性。

  在某種情況下,我會說我不受馬哈維拉,佛陀,克里虛納或耶穌的影響,我不說任何在他們影響之下的東西,任何我所說的東西、只有在我親自了解之後我才會說。然而,當我達到完全了解自己的時候,我知道它和在我之前的人所達到的完全相同。像這樣,當我談論他們或引用他們所說的話時,我自己會忘記我一直在談論他們。我和他們融合得那麼完全,以致於他們的陳述變成是我自己的了。

  事實上,我看不出在我的陳述和他們的陳述之間有任何不同,當找開始談論他們時,我深深了解我只是在談論自己。因此,當我重複他們的陳述時,我是沒有設限的。我把自己完全溶進去,溶入他們和他們的話語之中,那些聽到我說我不受這些人影響的人會覺得很奇怪,會說:「你是如何溶入他們的,甚至那些完全受他們影響的人都沒有這樣;他們都保持了一段距離。」

  那些受到某人或某事影響的人,必然會與影響他們的來源保持一定的距離,那些受影響的人是無知的。只有在無知當中,我們才會受影響,在了解自己當中,影響這兩個字是毫無意義的。

  在了解自己當中,沒有影響的問題,而是會有一些類似的經驗,類似的共鳴,會聽列類似的聲音、如果我正在唱歌,而另一歌者也開始用同樣的調子唱歌,我的旋律和他的旋律就會合而為一,在我們之間就不會有受到影響的問題存在。為了受到影響,即便成為門徒,距離是需要的,另一個人是需要的。

  但是就我個人而言,並沒有距離存在。當我開始解說馬哈維拉的一段陳述,或者談論克里虛納的吉踏經,我只是或多或少在解說我自己的陳述而已。克里虛納或是基督或是馬哈維拉提供了一個機會,一個藉口,一個可以談論的理由,但是很快地我就忘了我正在談論他們。我從談論他們開始,但只會在我所知道的事情上結束。我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已經停止談論他們而開始解說我自己的陳述,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已經完全地溶入他們了。

  或許你覺得很有趣,我甚至沒有將吉踏經讀完過一次。我經常打開來讀,但是讀了八行、十行之後,我就覺得已經夠了,就把書本合起來、當我談論吉踏經的時候,我真的是第一次聽到我自己在談論它。一個研究吉踏經的人會沈思,會深究裏面的敘述,他只能評論或說明他所讀到的。在沒有讀完吉踏經之前,我既不能評論也不能說明。

  另外值得一提的趣事:當我拿起吉踏經來讀的時候,不到一下子我就把它放回去,但是當我偶然看到一些很普通的書的時候,我會從頭到尾把它讀完,因為它不是我的經驗的一部分,這對你們來說似乎有點奇怪。我讓自己去讀一本普通的書,因為它不在我的經驗的範圍之內。不過當我開始讀吉踏經的時候,在讀完幾行之後,我就把它放回去,因為我不覺得它會為找開啟任何新的東西。

  如果給我一本偵探小說,我可能會把它全部讀完,因為對我而言,它可能是一些新的東西。但是克里虛納的吉踏經似乎是特地為我而寫的。我了解它,因為裏面寫的任何東西我都了解。不用讀就知道了。

  因此,當我談論吉踏經,事實上我不是在談論吉踏經;它只是一個藉口。我從吉踏經開始,但是我只談論有關我想說的,以及我能夠說的,如果你們覺得我在吉踏經上面花了很多心思,那不是因為我受到克里虛納的影響,而是克里虛納正好說了我現在正在說的。

  因此,我正在做的不是一個吉踏經的評論。迪拉克(Tilak)所說的吉踏經,甘地所說的吉踏經,都是他們對吉踏經的評論和解說。他們深深受到吉踏經的影響,但是我現在所說的東西完全不是來自吉踏經、吉踏經所彈奏的曲調,也同樣在我心裏面彈奏著。它會將我帶到我自己的曲調上,然後我就開始解說自己,吉踏經只是提供我一個情境而巳。當我談論克里虛納的時候,在最深入的去揭露克里虛納的時刻,你會覺得我正在談論我自己、在那個時刻,我只是在談論我自己而已。

  在談論馬哈維拉,基督,老子或穆罕默德的時候,也出現同樣的情形。對我來說,他們之間的差別只是在名字上不同而已。他們是不同的燈,但是他們裏面閃耀的光是相同的,不論光是來自穆罕默德的燈,或是馬哈維拉的燈,或是佛陀的燈,對我來說講都沒有任何不同。有許多次我會說反對穆罕默德,馬哈維拉或佛陀的話,這會產生一個問題。我很深入地談論他們,不過我同時也說了反對他們的話。每當我似乎在說反對他們的話時,那只是因為聽眾賦予了這些話太多的重要性。但對我來講,當我深入地去揭露一些事情的時候,我是在強調光。所以每當我顯得在反對他們的時候,那是因為當時強調的是燈,而不是光。當我看到一個人迷戀著燈,醉心於製造燈的材料時,我一定會說反對燈的話。

  這個人會感到困惑。他感到困惑是很自然的,因為對他來說,在馬哈維拉這盞燈與馬哈維拉這永恆的光之間,是沒有區分的。對他來說,燈和光是相同的。那就是為什麼當有些人顯得太過於強調燈的時候,我就會開始說反對燈的話;但是當我感覺到討論的是光的時候,我就會加以附和,這就是不同之處。在馬哈維拉這盞燈和穆罕默億這盞燈之間會有一些不同。這只是因為在耆那教徒和回教徒之間有所不同。燈被製造出來時是不相同的。基督這盞燈和佛陀這盞燈也是不相同的;一定會是如此,但這些都只是在身體上,在環境上,以及在形式上有所不同而已。

  對那些喜歡形式和環境的人來說,光是看不見的,因為任何看見光的人都會忘記燈,當一個人看到光之後,他不可能還會記得燈。只有當看不到光的時候,燈才會被記得。

  一個跟隨者的制約就是,他只能停留在燈的陰影之中從那裏向外看。從那裏他是看不到光的;他只能看到燈的底部,所有的燈的底部部不相同,在燈的底下有著深深的黑暗。他們的跟隨者不斷地在為底部的不同而爭吵。因此,每當找看到有人站在某些人的陰影之中,我就會說更嚴厲的話來反對。

  那就是為什麼我總是說一個跟隨者永遠不會「了解」。成為一個跟隨者,他必須站在陰影中,在黑暗中、在燈底下。一個人越是跟隨,他就越是處於濃密的陰暗之中。站在陰影外圍的跟隨者可以了解一些其他的東西,但是那些直接在陰影濃密處底下的人永遠不會了解,然而,如果有人真的想要看見光,他就必須完全走出陰影的外圍,一旦他見到光,燈的論爭對他來說就不再有任何意義了,因此對我來講,不論是談論基督或是克里虛納或是佛陀,都沒有什麼不同,我只是在談論相同的光,一個已經點燃許多燈的光,但我不受燈的影響,我只說我了解的一些事情,每當我想感覺某種共鳴,每當我感覺到相同的音符在振動,我無法否認它,因為否認它也同樣是錯誤的、那就好像我故意背對著光站著。跟隨著犯了坐在燈的底部的錯誤。然而背對著光和坐在陰影中的錯誤是相似的。但是如果你問克里希那穆提,他不會接受這個共鳴,他不會接受曾經發生在他身上的事也曾經發生在別人身上,他不會討論這個。

  這是不對的,因為真理是完全沒有人格的,當一個人接受了頁理也會向其他的人敞開時,真理的偉大並不會減少。正好相反,它的偉大會增加:它不會減少。真理不會這麼脆弱,不會只因為它也被其他人所經驗過就變得陳舊,因此,否認真理可以分享也是錯誤的。

  所以我的困難是這樣的:我只有要在任何地方看到真理,我就接受它,我一點也不會受到影響。但是只要我在任何地方看到人們在真理的名字下,卻變成在朝向一些不是真理的東西時,我就會否認它,反對它。任何我所做的,我都全然地做。

  那就是為什麼要了解我,會變得很困難。我反對折衷,因為藉著折衷,沒有人能夠達到真理。我的本性就是用我活生生的〈being)所具有的全部力量去說出我想要說的。所以如果有人談論光,我會說馬哈維拉是神,克里虛納是神的化身,而耶穌是神的兒子。但是如果一些只談論燈的人講了這些話,我會說他們講這些話是犯罪的行為。在這兩種例子當中,我所斷言的一切,都是全然地斷言。

  當我對某些事做了一些陳述,我並不記得我以前對這個主題陳述的內容,但是這些陳述都是真實而完整的,不會互相否定,如果我談論你的身體,我的陳述會是死亡指向的,但是如果我談論你,我會說你是不死的,無論如何下要認為這兩種陳述是相反的,它們不會互相否定。在它們之間沒有折衷的必要,你的身體一定會死,它是死亡指向的。

  如果你相信你是身體,那麼我會用全部的力量來說你將會死。我甚至不容許你有絲毫被拯救的機會。但是如果討論的是關於靈魂,那麼我會說你根本從未被生下來過,那麼你既沒有被生,自然也就不會死,死亡的問題不會升起。這兩種陳述本身都是完整的,它們不會互相抵消。它們的向度是不同的,所以人們在理解這一點上一直都會產生困難。

  這種困難會變得更加令人困惑,因為所有的陳述都是用說的,並沒有被寫下來。在寫下來的陳述中會有一種冷漠,它們不是講給人們的,當它們被寫下來的時候,聽眾或讀者並不是坐在對面,聽眾或讀者是在畫面之外的。當一些事情被說出來的時候,聽眾是在現場而且他們也會被考慮進去。因此,每當我談論一些事情的時候,不光是我一個人要為這些陳述負責,聽眾也是有責任的。

  因此,責任是共同分擔的。我當然要對這些陳述負責,但是聽眾也要負責,因為他們創造一個特別的情境讓這些陳述以特定的方式呈現出來、如果有另一個聽眾在場,我的陳述可能就會有所不同,如果再來一個人的話,我的陳述可能又會有所不同,我的陳述會因為對不同的人演說,而有所改變。

  我所有的陳述都是演說。所有的口語都更為生動,它們不但從說話者也從聽眾那裏獲得了生命。當沒有聽眾的時候,那麼說話者會產生一座橋樑,它會朝向一些不存在的東西,這座橋沒有另外一岸可以橫跨過去。但是沒有兩岸如何能有一座橋呢?那是不可能的。只座落一岸的橋一定會垮下來。

  因此,在這個世界上,所有關於真理的重要陳述都是用說的,而不是用寫的。如果我要寫東西,我會寫信,因為一封信差不多就像說出來的東西。它是向某人說話。除了信,我沒有寫過任何東西,因為對我而言,它們是一種說話的方式。當我寫信的時候,對方總是在那裡,在我的面前。

  所以當我每一次面對著幾千個人演講,我的陳述就會被乘上好幾千倍。當這些陳述被某人再度製造出來的時候,他也會將自己包括在他製造的陳述裏面。這會製造出越來越多的困難,但就是這樣子。我沒有興趣去嘗試做一些有關解決這個問題的事,我興趣的是,你也能夠完全了解這個困難,如果你能夠了解一個顯示出來的真理的複雜性,那麼你才會有所成長。

  因此,我對減低這個複雜性沒有興趣,因為嘗試這樣做的話,真理的完整性就被破壞下。它可以被簡化,但是這樣一來,一些肢體就會被切掉。那麼它就跟死了沒什麼兩樣。所以我對減低它的複雜性一點都不感興趣,我唯一興趣的是,你應該發現那個簡單的正好就處於複雜的中心。如此一來你就會成長。

  如果我想要,我也可以讓這個複雜性變得簡單,在這方面沒有任何困難、那麼我的陳述就會變得清晰而數學化,然後我的困難就結束了。但是我不擔心我的困難,它們根本不是困難。但是如果你能在複雜性當中看見那個簡單的,如果你能看得出帶著它自身矛盾的真理,如果你能在不一致中看見一致,那麼就會有所成長,你的眼界也會提高。而只有你的眼界提高,你才能看見它。只有這時複雜才會變得簡單。

  當找們爬一座山的時候,我們會看到許多向上的道路--困難的,陡峭的道路互相交錯,但是一到山頂,同樣那些道路,看起來就很好走。當你能夠完整地看到任何事情時,在廣間的視野下,你會看到所有的道路都走向山峰。它們沒有切斷其他的道路,也沒有互相衝突,當某人正在向上爬的時候,他會認為其他所有的道路,除了自己的之外,似乎都會讓人走錯。但是當一個人從山頂上望下去的時候,他會說所有的道路都通向山頂,或者他會對一個人說這條路是對的,而對另一個人卻說這條路是錯的,這樣一來就會產生許多困惑。

  我所有的陳述都是針對個人說的,我每一個陳述都有適當的演講對象。某個特別的陳述是為了幫助某個特定的人,是根據他的特殊情況而說的。如果我看到一個具有分裂頭腦的人走在某條道路上,我會告訴他這是正確的道路,其他的道路都是錯的,那麼這個陳述只對他有幫肋。在到達山頂之後,他就會知道,就會笑,他會看到其他的道路也都可以走上來。

  然而,如果在到達山頂的半途中,他在他那邊發現有另一條向上的路,並且開始走上去,而且如果不久之後他又發現第三條向上的路,並且嘗試著也要走上去,那麼像他這樣帶著不確定、分裂的頭腦的人,一定不可能到達山頂,對這樣的人我不得不說:「你是走在正確的道路上。繼續走,其他的道路都是錯的。」但是如果在附近道路上的另一個人也是處於類似的情況,也是有一個分裂的頭腦,那麼我會告訴他同樣的事情:他走的路是對的。如果這兩個人剛好相遇,並且比較兩種不同的陳述,那就會產生許多困難。

  佛陀和馬哈維拉不必面對這樣的情況。他們的講道並沒有在他們的面前被記錄下來,五百年後他們的跟隨者因為這個而有了麻煩。佛陀不會被問到你問我的問題。

  因此,五百年後不同的派別產生了。講道被說出來但是並沒有被記錄下來,因此沒有辦法加以比較。一個人聽到一件事,另一個人聽到另一件事,而第三個人聽到第三件事,但是三個人都沒有記下任何事情。因此沒有機會藉著比較去發現一個人被告知這件事,另一個人被告知那件事,而第三個人被告知的又是完全不同的事。這些講道是私下為了三個不同的人而說的,是為了幫助他們個人而說的。但是當這些被寫下來之後,問題就開始不斷地出現了。

  那就是為什麼有很長一段時間,古老的宗教堅持不準備任何經典。當事情被記錄下來之後,矛盾就會變得很明顯。一旦它們被寫下來,問題就開始了。起初講道的內容是屬於個人的,但是在寫下來之後,它們立刻就不再是個人的了。

  所以佛陀和馬哈維拉並沒有面對過我現在面對的困難,但是現在無路可走了,現在任何說出來的都會被記錄下來,即使那是對某個特定的人的演說,在記錄下來之後,它就變成社會的財產了,然後所有那些在不同時間,對不同的人所作的陳述都會被收集起來,想要找出貫串其中的一致性是非常困難的。

  這就是為什麼事情會這樣發生,現在沒有其他的路可走了,而我認為這是好的,如果講道是在佛陀面前就被記錄下來,那麼他也可以當場回答相關的問題,但是講道是在五百年之後才寫下來的,那麼當問題升起時,就沒有佛陀可以來回答了,結果是一個相信某個陳述是真理的人,創立了他自己的派別,而同時另一個相信相反的陳述是真理的人,創立了另一個派別。任何擁有講道內容的人都創立一個派別。所有的派別都是以這種方式產生的。

  跟我在一起,沒有產生任何派別的可能性

  我可以直接被問而澄清許多問題

  沒有必要等到明天,今天就可以弄清楚了。

  你也要求我去澄清為什麼我用語言來說,卻仍堅稱藉著語言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被傳達,對那些想說話的人來講,除了使用語言之外,沒有其他的方式,在一般情況下,我可以只用語言來表達我想要說的,但事實上,真正必須要說的卻無法用語言來傳達,這兩者都是事實。我的處境就是如此,我們只能用語言來說話,沒有其他的方法可以用來對話。

  我們應該試著改變這種情況,對那些可以深入靜心的人來說,即使沒有語言,對話也是可能的。但是要把他們帶入深層的靜心之中,一開始我不得不使用語言。在持續一段長時間的努力之後,有一個時間會到來,那時沒有語言的溝通將會是可能的。但是在那個時間到來之前,我不得不透過語言來表達。

  為了把你們帶到沒有語言的世界,我必須使用語言,情況就是如此,但是這也充滿了危險。我必須使用語言來說話,我完全知道你們可能會執著於語言,如果你們相信它們就是它們所指的,那麼我們所吃的苦頭就都白費了。我們正試著到達沒有語言的境界,但我們卻必須用語言來說,這純粹是沒有辦法的,沒有其他的選擇。如果你們執著語言,這整個努力就都白費了。

  因為目的是為了要把你們帶到沒有語言的境界。當只用語言說話的時候,我必須說反對語言的話,但是在反封語言的時候,我們也必須使用語言。沒有其他的方法。

  一個人可以變得沈默,這沒有困難。有些人變得沈默就是因為有這個困難。他們可以避免混亂,但是他們知道他們必須說出來,否則問題不能被傅達出來。要我變得沈默並不困難。我可以變得沈默,如果我真的變得沈默,那也沒什麼好驚訝的。因為我試著在做的,似乎是一個近乎不可能的努力。我試著要讓不可能變成可能。但是藉由我的沈默,沒有事情被達成,沒有任何東西會傳遞給你們。危險的是沒有任何東西傳遞給你們,這同樣是危險的。

  如果我說話,你們會執著在語言上,危險在於如果你們執著語言,那我想要傳遞和達成的將不會發生、但是如果我一直保持沈默,那麼就沒有任何傳遞的問題。在第一種情況下,如果我說話,那麼有一種可能發生就是我所說的會傳到一些人那裏。如果我對一百個人談話,至少有一個人可能或許接收到我所說的而沒有執著在語言上,對其他九十九個人來說,我的努力是白費了,就讓它這樣吧!用這個方法至少有些東西會傳達給一個人,但是如果我變得沈默,那麼就連那一點點的可能生也沒有了。因此,我會繼續努力下去。

  有趣的是一個相信事情可以藉由語言來傳達的人說的話不多。他只說一些,而那些就是他的結語。但是一個相信事清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的人將會說得很多,因為不論他說了多少,他知道他必須說出的仍然尚未傳達出去。他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說。

  佛陀的講道持續了很長的一段時期,每天早晚講道有四十年之久,不是因為他認為藉著語言,事情就可以被表達或傳達。而每一次說完之後,他就覺得必須說出的仍然尚未傳達出去,因此佛陀會再說一遍。他會用不同的方法來說,用不同的方式,不同的話語來說。那就是為什麼他四十年都在說話中度過。

  但是這樣做會有一些害怕,如果我的演說持續四十年這麼長的一段時間,有可能發生的是,人們只會緊緊地抓住我的話語,因為四十年來我給予的方法是透過語言,我必須不斷地高喊:「不要執著我的話語。」這是很奇怪的情況。然而,沒有其他的路可走。

  為了帶領一個人超越語言,語言必需要被使用,沒有其他的方法,情況大概像這樣:有一個房間,為了要走出這個房間,必須要在裏面走五到十步。從我們坐的這裡必須要走五到十步才能出去。有些人會問說:「在房間裏面走路,一個人怎麼能走得出去呢?」任何事情都依你如何在房間裡面走而定。

  如果一個人在房間裏一圈又一圈地繞圈子,他可能走上幾英哩的路,但是他不會從房間裹面走出來,但是一個人也可以直接走向門--不是繞圈子,而是走直線,如果他走路的時候是繞著圈子走,他只會繞著房間在走。如果他是走直線,走向門,那麼他也可以通過門而走出去,但在這兩種情況之下,他都只能在房間裡面走。

  如果我告訴一個人,他已經在房間襄面繞了好多圈了,他只要走十步,他就可以在房間外面了,他會馬上問我說我是不是發瘋了。他會說:「你說我只要用十步,但是我已經走了好幾英哩了,但我還是沒有從房間裡走出來,」他並沒有說任何假話,但他只是一圈又一圈地走。

  有趣的是在這個世界上,每一樣東西都是一圈又一圈地走。我們的運動是循環的,所有的運動都是循環的。除非你做了努力,否則東西會循環性地走。走直線需要相當大的努力。

  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運動部是循環的、不論是一個原子,或一個房間,或人的一生,或是一個思想,在這世上,每一樣東西都是一圈又一圈地走。走直線需要努力,走直線本身就是一個偉大的成就。

   你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已經開始走在圈子上了,那就是為什麼幾何學認為直線是畫不出來的,所有的直線都只是大圈圈的一部分。我們有一個錯覺,認為線都是直的,在這世上並沒有像直線這樣的東西,直線是畫不出來的,它只是一個定義。歐幾里德說直線只是一個定義,它是想像出來的,它沒有辦法被畫出來。不論我們畫出多直的線,我們只能在地球上畫。由於地球是圓的,所以線也會是圓的。我們可以在這個房間裹畫一條直線,但它只是地球這個較大的圓圈的一部分。

  它是一條曲線嗎?

  它是這麼小的一條曲線,以致於我們看下出它是曲線。但是如果我們繼續從兩瑞將它延伸,找們會發現它真的是繞著地球走的一個圓圈,我們會發現直線會變成圓肜的,那就是為什麼不可能晝出一條直線來。

  當我們深入地去思索,會發現靜心中最大的問題就是所有的思想都是循環的,甚至我們的意識也在繞著圈子走,最嚴厲,最偉大的苦行〈tapscharya〉是從循環的運動當中,做一個跳躍,但是那裹似乎是無路可走的。

  語言也是在圓圈上栘動,我們從來不知道語言居然能夠是循環的,但語言的確是循環的。當你定義一個字,你會使用其他的字,如果你打開字典看到「人」這個字,你會找到它的意義是「人類」。如果你再查「人類」這個詞,它的意義是「有人的特質的」。這是哪門子的定義呢?這真的是發瘋,我們下知道如何定義人或人類。這意味著什麼?

  那些參考字典的人完全不知道字典是在繞圈子,第一個字被用來定義第二個字,而第二個字被用來定義第一個字,人是人類,而人類是人。人的定義是什麼呢?因此,所有的定義都是在繞圈子;所有的理論都是在繞圈子。你用甲這個理論來解釋乙這個理論,而在解釋甲時,你卻又使用乙。我們的意識也是循環的,那就是為什麼年老的時候我們的行為會像小孩子,這個圓圈是完整的。

  不論多少語言被說出來,它們都只是在圓圈上移動。語言繞著圈子走,它們無法走直線,如果你走直線,你會走出語言而進入沒有語言的境界。但是因為我們生活在語言之中,如果我想說一些反對語言的話,我還是得用語言將它說出來。這是一種瘋狂,但是我這樣做並沒有錯。我說話是因為我了解到沒有語言你們無法了解,之後我說反對語言的話是希望你們不會執著它們。如果這樣的情況發生了,那麼我才能夠傳達我想要傳達的。

  如果你只聽懂我的話語,那麼你會錯過我所說的。你必須要了解我的話語,但是和話語在一起,藉著話語指示出來,有關於無言的世界的東西也一定要了解,之後我說反對語言的話是希望你們不會執著它們,如果這樣的情況發生了,那麼我才能夠傳達我想要傳達的。

  如果你只聽懂我的話語,那麼你會錯過我所說的。你必須要了解我的話語,但是和話語在一起,藉著話語指示出來,有關於無言的世界的東西也一定要了解,因此,我會繼續說一些反對經典的話,即使我所說的話本身也可能變成經典。所有的經典都是像這樣被製造出來的。沒有一部有價值的經典,你會在裏面找不到反對語言的陳述。這意味著沒有一部經典本身不包含反對語言的陳述,不論它是吉踏經、可蘭經或聖經,或是馬哈維拉說的,或是佛陀說的。

  沒有理由相信將有一些不同的東西會發生在我身上。同樣不可能的努力會繼續下去。當我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說反對語言的話,我一定會說出很多話來。有些人會抓住它們,然後從裏面做出經典,但是我不能停止說話,只是因為它們有百分之一的機率會變成經典,只有當我完全停止說話,才能確保不會發生這種事,然而,沒有理由害怕,因為不久之後會有人說反對我的話,而經典也是由他們製造出來的,不需要害伯。但是這裏有一件奇怪的事發生:在未來,我在這世界的工作會由那些反對我的人來加以推動,今天情況就像這樣:

  如果一個人想要為佛陀工作,他必須說反對佛陀的話,佛陀的話語像舊石頭一樣一直被許多人撿起來,而除非將佛陀除去,否則這些石頭是無法被除去的。隨著佛陀的神格化,這些石頭深陷在那些撿起它們的人的胸中。如果這些石頭被栘開,那麼佛陀也必須被拉下來,否則這些石頭會留下來。

  現在你可以了解我無助的情況了。你可以了解為什麼我要反對佛陀的話,即使我完全知道我在做他的工作。但是要如何打動那些執著佛陀的名號和話語的人呢?

  直到佛陀被除去之前,他們是不會被打動的。為了要打動他們,我必須不必要地去打擾佛陀,自找麻煩。

  只要吠陀經不被扔掉,就沒有其他方法來打動這些人,他們執著吠陀經。只要當一個人還未確信吠陀經毫無用處,他是不會將這些經典扔掉的。如果有那麼一次整個頭腦都被空掉,那麼就可以做進一步的事情了。

  但是在這個空掉的過程之後,我會說一些吠陀經也說過的東西,然後困難就會更為增加,會出現誤解的朋友和誤解的敵人。事情就像這樣,一個人一百次有九十九次會遇到誤解的朋友和誤解的敵人。一個誤解的朋友會將我所說的話奉為經典。

  而誤解的敵人則會認為我所說的話反對經典,我是經典的敵人,但是事情就像這樣,它不可避免地會這樣發生,但是沒有必要去擔心。情況就是如此。

  所以你不想寫書?

  是的,我不想寫書,有很多理由讓我不想寫書,第一,去寫書是很荒謬的而且沒有用,沒有用是因為我要為誰來寫呢?對我而言,寫書就像在寫一封不知道地址的信。當我不知道地址,我要如何將信裝到信封裡,然後將它寄出去呢?

  一個陳述總是用演說的方式來表達,那些想要對群眾演說的人會寫書,這是他們對不知名的群眾演說的方式。但是越多不知名的群眾,能夠說的東西就越少。而對越接近、越了解的個人來演說,對話就會越深入。

  比較深的真理只能告知一個特定的人。對於群眾,只能告知暫時的,簡單的東西。群眾越大,能了解的就越少,而越多不知名的群眾,一個人就越需要去假定群眾不了解。因此,越是為群眾所說的語言,就越是簡單而接近塵世。用這種語言想要在天上飛是不可能的。

  如果你發現在葛立達斯(Kalidas)的詩中有著細緻微妙的詩意,而在現代詩人的詩中卻找不到這些,這不是因為葛立達斯和現代詩人有什麼不同,而是因為葛立達斯的詩是在皇帝或少數被選出的人面前來演說或朗誦的,但是現代詩是印在報紙上的。報紙可能是在茶室中喝茶,或是吃花生,或是抽煙的時候看到的、這些詩可能只被稍微看幾眼而巳。那麼它是為誰而存在的呢?現代詩人不在乎這點。他必須為一般人來寫,為最低,最普通的人來寫。在他寫的時候必須要讓詩保持在一般人能看的水準。

  我的困難是,即使是我們之中最優秀的人,我也很難對他們訴說真理。對那些比最優秀的人還要差點的人以及一般人來說,訴說真理的問題是不會升起的,但即使在這極少數的菁英當中,一百個人有九十九個會錯過我所說的。因此告訴群眾這些東西是沒有意義的,而寫作都是為了群眾才做的。

  不寫作還有其他的原因,我認為一個人使用的媒介改變,內容也會改變。隨著媒介的改變,主題不會保持相同。媒介會對所說的東西設下自己的各種限制和變化。

  這是不大容易了解的。當我說話的時候,這是媒介的一種頻型。整個溝通的線路是活生生的;聽者是活的,我也是活的。當我說話的時候,聽者不只是在聽,他也看得到我臉上表情的變化,我眼中反映的細微差異,我手指的舉起和放下,他全都看得到,他不只是聽我說話,他也看到我嘴唇的栘動。不只是我的語言在說話,我的嘴唇也在說話,我的眼睛也說了一些東西、所有這些都被聽者帶走,我所說的內容在聽者的心中比在讀者的心中有更多的不同,因為所有這些都會變成內容的一部分。

  當某人在讀一本書時,那麼在我的位置上就只有黑色的字和墨水,沒有其他東西,我扣黑墨水是不能畫上等號的,沒有給予和接受。在這種形式中,沒有姿勢和表情的變化被顯現出來,沒有場景和圖象被創造出來。沒有生命,它是死的訊息。如果一個人讀我的書,那麼在傳達的訊息中有一個很重要的部分會流失,而那個部份在我說話的時候卻是活生生的,在讀者手中只有死的陳述。

  有趣的是讀者不會像聽眾一樣,聽眾必須要來得更專注。當一個人在聽的時候,他專注的程度遠遠超過當他在讀的時候。當一個人在聽的時後,他必須全神貫注,因為已經說過的東西不會再說一次了。你無法再聽一次不了解的部分,或部分了解的地方,它們流失了。在我說話的每個片刻,一切說出來的都流失到一個無底的深淵中。如果你抓到它,你就是抓到了。否則它就會流過去,就一去不返了。而讀一本書就沒有這種恐懼,因為你可以一次又一次地重讀同一頁。所以在讀一本書的時候,沒有必要非常地注意,那就是為什麼語言開始被寫下來的那一天,就是注意力減低的那一天,一定會這樣。

  當你讀一本書時,如果有些東西不了解,你可以翻回耶一頁再重讀一次。但是當你聽我的演說時,我不可能回頭重說,錯過的東西就流失了。所有的洞見如果錯過,就永遠失去了,而且不會再重說了。這會讓你的注意力保持在最高峰的狀態,它幫助你,讓你的意識保持最高的警覺。當你很閒散地閱讀時,如果有一些東西錯失了,也不打緊,你可以再讀一次,讀一本書時,了解減少,重讀的需要就增加。因為當注意力減低,了解就會隨之減少。

  所以佛陀,馬哈維拉和耶穌都選擇演說作為他們傳達訊息的媒介,他們這樣做有兩個理由:一個是因為口語是一種更具有涵蓋性的媒介,它可以說出更多。有許多附在口語上的東西會在寫下來的時候流失掉。

  那就是為什麼,如果你仔細思考,你會注意到自從有了電影,小說就失去了它的重要性,這是因為電影使事物又活了過來。誰要去讀小說呢?那是死的東西。小說無法存活太久,小說這種藝術形式可能會消失,因為我們現在有更活潑生動的媒介,就是麥克魯恩〈McLuhan〉所說的「熱媒介」,電視和電影是活的媒介,熱的媒介。在它們的血液當中有熱度。

  但是寫下來的文字是冷的煤介,像死一般的冰冷,沒有生命在裏面,沒有血液在裏面流動。一旦影像電話出現,甚至連你的電話都會落伍,這就好比隨著電視的出現,收音機就變得過時了。相對地,收音機變成比較冷的媒介,而電視則是熱的媒介,對我而言,說話是一個熱的媒介,因為有血液和熱度在裏面。

  到目前為止我們還無法找到足夠的方法去強調寫下來的文字。如果我要強調我正在說的一些東西,我可以說大聲一點。我可以調整我聲音的仰揚頓挫,以及它的節奏,那麼強調就被傳達了,但是在一本書的文字裏面沒有這樣的方法,文字是死的。在一本書裏面,愛這個字就是愛,不論這個字是作愛的人寫的,還是不作愛的人寫的:也不論是生活在愛中的人寫的,還是不知道愛是什麼的人寫的,都一樣是這個字。沒有任何細微的差異,沒有韻律,沒有波浪,沒有振動。它完全是死的。

  當耶穌說祈禱〈Prayer〉這個字時,它所蘊含的意義和隨便某人寫下的同一個字有非常大的差異,耶穌的整個生命自始至終就是一個祈禱。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是祈禱,他身上的每一吋都充滿了祈禱。因此,當耶穌說祈禱這個字的時候,他所傳達的意義和字典上所傳達的有著非常大的下同。

  每當一個人開始說話,立刻就會產生一種和諧,就會與聽眾產生連繫。門打開了,聽眾的防衛開始放下來了。

  當你在聽的時候,如果你是全神貫注的話,你的思考就必須停止。你聽的時候越是專注,你就越少去思考,你的門打開了,你對別人變得更具有接受性。現在一些東西可以沒有阻礙地直接進入,你和說話者變得知道彼此,在某種深層的意義上,一個和諧的關係已經建立起來了。話語來自外在,但是它會在聽眾的內在深深地同響著。

  這樣的關係無法在一個人閱讀的時候建立起來,因為作者並不在場。當你在讀的時候,如果你不是自動地了解一些東西,你就必須嘗試去了解它。但是在聽的時候,你不用努力就會了解,如果你在讀一本逐字記錄我演講的書,那麼你會忘記你在讀,因為你認識我。一段時間之後,你會感覺你不是在讀--你是在聽,但是如果在記錄中文字有了改變,或風格有些微改變,那麼韻律及和諧就被破壞掉了。當那些聽過我演說的人來讀我的口語時,會發現讀起來就像在聽一樣。但還是有些不同,因為媒介的改變會改變所說內容的意向。

  困難在於我試著要說的東西會隨著表達的形式不同而改變,如果我使用詩,它就會設下它自己的限制:像文字的特定排列,特定主題的拒絕或選取,或是某些特定東西的切除等等,如果必須用散文來表達這些相同的東西,那麼內容將會完全不同。

  那就是為什麼大致說來,世界上所有偉大的書都是用詩的形式來寫的,因為要說的東西是如此地超越邏輯,用散文的形式來表達將會很困難,散文是非常合邏輯的,而詩是非常不合乎邏輯的。在詩中缺乏邏輯是被允許的,是可以原諒的,但是在散文中就不行,在詩中,你可以在一些地方梢微超出邏輯的理解,你有權這麼做,但在散文中就不能如此。

  因為深度的詩不合邏輯,所以深度的散文必須台乎邏輯。如果你試著用散文寫優婆尼沙經或吉踏經,你會發現那些讓它們保持活生生的東西喪失了。媒介一改變,像詩一樣美麗的東西會就變得像散文一樣地笨拙討厭,它們是不會邏輯的,但散文試著讓他們如此,因為散文是一種邏輯的安排。

  優婆尼沙經是以詩的形式朗誦出來的,吉踏經也是一樣。但是佛陀和馬哈維拉不是以詩的形式來說話。這個改變有一個原因。自從優婆尼沙經和吉踏經被寫下以來,世界已經改變了,那個時期他們所寫的東西,就某方面而言,是詩意的。人們是淳樸而正直的,沒有邏輯的需要。如果他們被告知:「神存在。」,他們只會簡單地回答:「是的。」他們不會轉頭問說:「何謂神?祂看起來如何?」

  如果你觀察孩子生活的方式,你就會知道在那個時期的人們必定是怎樣的一種類型。一個小孩可能會問一個非常困難的問題,不過他對一個簡單的回答會感到很高興。孩子可能會問說他的小妹妹或小弟弟是從哪真來的?你回答說她或他是鸛鳥帶來的,這樣他就滿意了,然後他就跑出去玩了。他問了一個最基本、最主要的問題:「小孩是從哪裏來的?」你回答說是鸛鳥帶來的,而在你說完之前,孩子已經走了。他對於簡單的答案會感到高興。而越有詩意的回答,他就會覺得越高興。那就是為什麼給小孩看的書,我們一定用詩。詩可以很快到達小孩的心中。詩裏面有一種節奏和旋律,可以很快地到達小孩的心中。小孩是活在節奏和旋律的世界裡。

  佛陀和馬哈維拉使用散文,因為在他們生活的那個時期,人們習慣作很多邏輯的思考、微細的問題也會被問到,但是即使用很長而且複雜的陳述來回答,人們還是不滿意,之後他們會再問二十五個問題,那就是為什麼佛陀和馬哈維拉必須用散文來說。

  現在已經下可能用詩來說話了,現在詩是寫下來供娛樂用的。從前所有基本的、重大的事都只用詩的形容來告知。但是現在重大的事情不能以詩的形式來談。極少數有閒情和欲望想要娛樂你的人還在寫詩,但是所有價值的事都只用散文來告知,人類已經不再像小孩了,他已經變成大人了。他在所有的事情上都用邏輯來思考,只有散文能夠邏輯化地使用。

  每一種媒介都會改變內容。我認為當溝通的方法發展起來之後,經由口語傳達思想的方式會再回來。有一段時間印刷的文字是最重要的,但是現在科技的進展把我們帶回直接溝通的方式,我們可以透過活的媒介,透過電視來溝通。

  再過一段時間,就沒有人會願意去讀一本書,我可以在衛星電視上向全世界說話,所有的人都可以直接聽得到。因此,書本的未來不太被看好,現在就某方面而言,書將是不用讀的,它將是用看的。這將會發展得很普遍,書本必須被轉變,現在縮影膠片已經發展起來了,所以有可能在銀幕上看到書了。文字很快地就會被變成圖書。

  就我的看法,寫作很無助地在發展,已經走投無路了,即使現在,那些要傳達一些很重要的訊息的人也都使用演說這種媒介,我不知道我要為誰寫作,只要沒有人在我面前,在我裏面就沒有說話的欲望升起。在我裡面沒有因為說話快樂而去說話的欲望。

  這是一個作家和一個開悟者不同的地方。文學家有一種只是表達一些東西的興趣,如果他能這麼做的話,他會很高興,當他這麼做的時候,似乎會有一個重擔從他的肩上卸下來。

  在我裏面沒有這樣的負擔。當我對你說話的時候,我不會只是因為對你說了什麼而得到快樂。談論的時候不會感覺到卸下了重擔。就某方面而言,我的談話是表達比較少,而回應比較多的。

  在我裏面沒有非得告訴你什麼東西下可的感覺,如果你想知道一些東西,只有這時我才會想到要去說一些東西。我頭腦的情況就像:如果你丟了一個水捅到我的井裏來,那麼就會有些東西從裏面出現。對我而言,除非有人問問題,否則說話會逐漸變得困難起來。在未來,光是說話會變得越來越困難。因此,我必須找藉口。

  如果我要談論吉踏經,我需要一個藉口,如果你創造這樣的一個藉口,那麼我就會說,但是如果你不提供藉口,對我而言,說話會變得很困難。如果沒有用來掛東西的鐵釘或木釘,那麼東西要掛在哪裡?而且我應該怎麼掛也是個問題。我保持沈默--空。你走出這個房間,我就變成空。

  如果有人有說話的欲望,說話的需要,那麼他會把自己準備好以便說話。就算你們不在房間裏,就算沒有人在場,他的頭腦也會準備好要說的東西,當他裏面累積了足夠的資抖,他就會被迫去說。

  我的情況不是這樣。我是全然地空。如果你舉出一個問題,而且要我回答,只有這時我才會說話,那就是為什麼寫作是困難的,寫作對那些塞滿東西的人來說比較容易。

  你為什麼不寫自傳呢?

  這個也可以被問--為什麼我不寫自傳。這似乎非常有趣,下過坦白說在了解自己之後,就沒有自傳了。所有的自傳都是「自我的傳記」,我們所說的自傳不是靈魂的故事,只要你不知道靈魂是什麼,任何你寫的都是自我的傳記。

  有趣的是耶穌,克里虛納,佛陀都沒有寫下他們的自傳,他們既不去談論也不去寫。對那些已經了解他們自己的人來說,要寫下和說出關於自己的事是不可能的,因為在了解到一個人變成這樣地沒有形式之後,我們所認為的事實--像他出生的日期,某個事件發生的日子等等--全都溶解了。所有這些事實都不再有任何意義了。當靈魂的覺醒發生時,那是驚天動地的。之後當池把眼睛打開,他發現一切都消失了。沒有任何東西被留下,沒有留下任何人可以來談論發生了什麼。

  有一個人知道了他的靈魂之後,自傳似乎就像自己夢境的敘述。它就好像一個人寫下他作夢的記錄:有一天他看見這個夢,第二天他看見那個夢,之後他又看見第三個夢,這樣的一個自傳不會比幻想,神話來得有價值。

  那就是為什麼一個覺醒的人要寫作是很困難的。在變得覺醒和覺知之後,他發現沒有東西值得一寫,全是一場夢,變得覺知的經驗還保持著,但是在這個經驗當中所知道的東西無法被寫下來。它就是這樣,將這樣的徑驗縮減成文字,會讓它顯得似乎乏味而荒謬。儘管如此,一直都會有一個嘗試,嘗試透過各種不同的方法,用不同的方式去談論這個經驗。

  我會用我整個一生的時間繼續來訴說所發生的事。除此之外,其他沒有什麼可以說的,但這也不能被寫下來。一旦被寫下來,就會覺得它好像不值得談論一般。

  有什麼可寫的呢?一個人可能寫:「我曾經有過靈魂的經驗。我充滿了喜悅和平靜。」但是它看起來很荒謬--只是文字。

  佛陀,馬哈維拉和基督在他們的整個生命裏不斷地用不同的方式來訴說他們所知道的。他們從來不會覺得疲倦。他們總覺得還有什麼東西遺漏了,所以他們會用不同的方式再說一次。它永遠不會完成。佛陀和馬哈維拉會結束他們的工作,但是他們必須說出來的東西還是保持未完成。

  問題有兩方面,可以說的似乎是一個夢,而只有無法說出來的,似乎才有價值說一說,我心中總是覺得如果告訴你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對你並沒有幫助。我的目的是把你帶到那條可能將你引導到經驗本身的路上,唯有如此,有一天你才會了解發生在我身上的是什麼。在那之前,你不會了解,如果我直接告訴你發生在我身上的事,那不會有任何用處的。我不認為你會相信我所說的。讓你覺得疑慮有什麼用呢?

  那是有害的。最好的方式就是帶領你走上那個道路,到那個岸邊,從那裏你可以被推進去,那麼有一天你自己也會有這個經驗。到了那天你就能夠信任了,你會了解它發生的方式。否則沒有方法可以信任。

  在佛陀臨終的時候,人們問說:「你死後要到哪裹去?」佛陀如何回答呢?他說:「我一直都不在任何地方。」即使這樣說了之後,人們仍然問他到底要到哪裏去,但他已經把真理說出來了,因為佛性的意義就是無處〈nowhereness〉。在那種境界一個人是不在任何地方的,因此在哪裏的問題不會升起。

  如果你能安靜而沈默,那麼除了呼吸之外還剩下什麼呢?只有呼吸留下,沒有其他的了。呼吸留下來就像氣泡中的空氣。如果你能夠至少有一次保持沈默一下子,那麼你就會了解到沒有思想的時候,除了呼吸之外,沒有別的東西。空氣的吸進和呼出就與氣泡或氣球中空氣的進出完全一樣。所以佛陀說:「我只不過是一個氣泡。我在哪裹?氣泡已經破了,而你卻在問它到哪裹去了。」如果有人就像佛陀一樣知道自己就像氣泡一樣,那麼他怎麼能寫自傳或談論他自己的經驗呢?不論他說什麼都會被誤解。

  中國有一位聖人叫臨濟。有一天臨濟下令把所有的佛像都栘走,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他那樣。他才剛向那些佛像頂禮不久,現在卻下令要將它們栘走。有人站起來問說:「你應該沒有問題吧!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臨濟回答說:「只要我認為我存在,我就相信佛陀存在。但是當我自己不在那裏的時候,當我只是一個氣泡的時候,我知道某個像佛陀的人也不能夠在那裏,」到了晚上臨濟又在禮佛。大家又問他到底在做什麼?他說:「藉著佛陀的非存在,我自己的非存在得到了幫助。那就是為什麼我一直在感激。那是一個氣泡對另一個氣泡的感恩,沒有其他的了。」但是這些陳述很難正確地去了解。大家認為這個人一定有問題,他在反對佛陀。

  自傳沒有辦法存在。說得深刻一點,靈魂本身並不存在。到目前為止,我們知道自我是不存在的。幾千年來,我們被告知自我並不存在。幾千年來,我們被告知當一個人了解自己的時候,自我並不存在,但正確地說,靈魂本身也並不存在。

  當一個人知道這個的時候,他會充滿恐懼,那就是為什麼我們無法了解佛陀。他說:「靈魂也不存在,我們變成沒有靈魂,」在這個世界上想要了解佛陀將會變得很困難。

  馬哈維拉只談到自我的死亡,理解這麼多是沒有問題的。並不是因為馬哈維拉不知道甚至靈魂也不存在,而是他記得我們有限的理解能力。因此,他只提到要放棄自我,他知道靈魂將會自動溶解。

  佛陀是首度作這樣陳述的人,這在以前一直都是個祕密,優婆泥沙經也知道,馬哈維拉也知道;靈魂最終是無法存在的,因為靈魂的概念是自我的投射。但是佛陀揭開了長久以來被嚴格保守的祕密。不過難題產生了。那些認為自我不存在的人開始爭吵。他們說如果靈魂不存在,那麼一切就部完了。那我們在哪裏?

  佛陀是對的。像這樣怎麼會有自傳呢?一切都像是連續的夢,好像在氣泡上形成彩虹的顏色。氣泡破了,顏色也就消失了,這是非常明顯的結果。

  如果將一個人所歷經的過程和體驗寫下來,是否對其他的人有幫助?

  那對求道者可能有幫助,但要開悟者去寫作是很難的。悉達〈Siddha〉開悟者--的困難與設達(Sadhak)求道者--的困難是不同的。困難在於對開悟者來說,這個房間裏面並沒有鬼魂,但是對你來說是有的。悉達知道鬼魂並不存在,但是有一段時間他也說有鬼魂,他藉著技巧的幫助將它驅走了。現在他知道鬼魂和技巧兩者部是假的。

  當他了解到這點,他怎麼能說他藉著技巧的幫助驅走了鬼魂呢?你們聽得懂嗎?這對師父來說是個問題。他知道鬼魂是假的,而技巧只是在黑暗中用來幫叻鬼魂趕走?現在說這些是沒有意義的。但是如果他說用技巧可以將鬼魂趕走,那對你來說是有幫助的。

  師父不會說他用技巧的力量將鬼魂趕走,而是說:「鬼魂無法用特定的技巧來使它消失,但如果求道者使用這個或那個技巧,那麼鬼魂就會走。」師父不會說他用一個特定的技巧將鬼魂驅走,因為這是-侗錯誤的陳述,現在他知道技巧就和鬼魂一樣是假的。

  因此,這樣的一個人的陳述是最不自我中心的、他幾乎不可能談論他自己。他談論你以及與你相關的情況,所以他為了幫助你,他必須作虛假的陳述,但那是他的問題。

  你是指整個設達那(Sadhana)的過程,靈修的過程,是和幽靈一樣不真實嗎?

  是的,因為你最終要達成的一直都跟你在一起,而那個你從中解脫的東西永遠不會再束縛你了,但是這給了師父一個難題,那就是為什麼我說師父有他自己的困難,如果他說整個靈修的過程是假的,那麼他會使你感到為難,因為對你來說,過程會變成是假的,而鬼魂卻是真的。甚至一個假的過程都是有意義的,如果它能夠使鬼魂變成假的,你聽得懂嗎?

  只要藉著說它是假的,鬼魂不會變成假的,有趣的是藉著說一件錯誤的事是錯的,並不會停止它的錯誤,但是當一些對的事情被說成是錯事的時候,我們立刻就接受了。不論一個人怎麼說生氣是錯的,也無法將它變成錯的。但在另一方面,如果有人說靜心是錯的,你會立刻感覺到好像就是這樣,它幾乎不到一秒鐘就變成錯的了。當某人被宣稱是聖人的時候,你不會立刻就同意,但是如果你聽到某人是小偷時,你會立刻接受,認為那是事實。

  在你願意相信一個人是聖人之前,你會試著去考驗他,你會試著用各種方式去證明是否真是如此。你會這麼小心謹慎是因為這件事讓你不安。如果有其他人被說成是聖人,你的自我就受傷了、你會嘗試著去證明他跟你一樣不是什麼聖人。當你聽到有人是小偷的時候,你不會麻煩自己去考驗他,你立刻就相信了,因為相信它會讓你快樂,這可以確定你不是唯一的小偷,至少有其他人跟你一樣壞。

  去接受另一個人被誹謗和遺責是很容易的,但是對於讚美就不是這麼回事了。即使你接受某個人值得讚美,即使你自己真的知道他值得讚美,要接受還是有條件的,你會暫時接受,因為你別無選擇,但是你會繼續找尋可以改變你的看法的機會。只有譴責是絕對的。即使發生了一些可以使你改變否定態度的事,你也不會麻煩自己去改變。

  這在一生中都會一直出現,當一些事被聲明是錯的,我們立刻就相信,因為這會讓我們免去做正確的事。一個人如果想要繼續去做正確的事就必須非常有決心。生氣是自動自發的,即使被告知那是錯的,我們還是繼續表達,但是靜心必須要練習,而這要困難得多,所以如果有人說靜心是沒有用的東西,我們就覺得鬆了一口氣,因為可以不用去做一些費力的事。

  你曾經說靜心不是一種活動,而是一種狀態。能否請你解釋一下:

  對開悟者來說,困難在於如果他告訴你他所經驗的一切,那麼你會永遠失去那個途徑。因為他所說的直到目前為止都還與你的經驗離得很遠。比如說,我曾經將靜心描述成一種存在的狀態。我所說的是真的,但對你來說,靜心只能夠是一種活動,而不是狀態。如果你認為靜心是一種存在的狀態,你會覺得你無法做任何事去達到它,如果它是一種活動,那麼你會被要求去做一些事,如果它只不過是意識的狀態,那麼活動的需要就被解除了。

  你會想:「也許它是一種存在的狀態,那麼關於它我無法做任何事。」這樣一來你的憤怒會繼續下去,而你卻不去做任何靜心。你的性欲,你的貪婪都會繼續下去。

  如果我告訴你事實,你不會得到我的幫助,困難在於如果我依你的情況說一些東西,我就必須再說一次那不完全是真的,但是如果我依自己的情況說一些東西。

  那對你來說並沒有用處,不僅沒有用處、而且會有危險,因為你正好是聽眾。如果我絲毫不差地告訴你我所見到的事實,那麼它會深入你而對你造成阻礙。

  那就是為什麼如果我精確地說出我所感覺到的,那麼我對你就毫無幫助。而且正好相反,我所說的對你是一種阻礙,就像克里希那穆提的談話對人們進步的阻礙比幫助還要多,我看得越深入就越覺得這些談話是有害的。他所說的是內在的真理,但是對你來說,那並沒有幫助。那只會變成一個停止去作任何事的藉口。

  沈默是非常強而有力的嗎?如果是的話,那麼為何每個人都用語言來說?

  是的,沈默是非常強而有力的,但是首先必須要有人能夠聽得到沈默當中所傳達的東西。

  為什麼要人們聆聽是必須的?

  對我而言,那是必須的,因為我看到你正茫然地走向一個深坑,而且我很清楚你一定會趺到坑裏,把手或腳折斷。我可以在沈默當中把這個事實傳達給你,但是你的耳朵還聽不到我沈默的訊息,所以我不得不向你大喊,警告你:「小心!你快要趺到坑裏了。」

  你這樣做會損失任何能量嗎?

  不,不會!沒有能量會損失。一個知道能量來源的人不會損失任何能量。只有不知道來源的人會損失能量。

  如果我寫東西,像是自傳之類的,它可能是真的也可能不是。如果它是真的,它可能對你有害;如果不是真的,那我就不想寫,如果它是完全真實的,它會對你有害,因為我必須說你現在做的任何事都沒有用,你將會毫不遲疑地同意我,它的確是如此。

  有一天有一個人來找我,他說:「因為克里希那穆提說靜心是沒有用的,所以我已經停止做靜心了。」

  我說:「你做了一件好事,但是你從這件事當中得到了什麼?你什麼也沒有得到,第一點,你為什麼要開始做靜心?你想要征服你的憤怒和無知,藉著放棄靜心你達成了嗎?沒有!那麼你為什麼要停止呢?是因為克里希那穆提說那是沒有用的!」

  你覺得說:「當一個了解的人說那是沒有用的,我為什麼還要繼續去做?」這就是困難所在:我也知道那是沒有用的,我也告訴一些人那是沒有用的。但是我只會對一種人這樣說,這種人已經靜心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而且現在知道說那是沒有用的,這樣的人已經達到了一個階段,在這個階段靜心也必須要放棄。

  但是在大眾場合說靜心毫無用處是很危險的,聽眾可能會從此不做任何靜心。那些無知的人會從此不做。如果你告訴他們靜心沒有用,他們會永遠不做靜心。他們自覺得如釋重負,四十年來人們一直在聽克里希那穆提演講,他們愚蠢地坐在四周,什麼事也下做,只因為克里希那穆提說靜心沒有用。當克里那穆提這樣說的時候,他並沒有錯。他這一生都一直在這樣說,但是我要說他錯了,因為他並沒有把你和你的能力考慮進去,他只是在談論他自己的經驗。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一直很小心,我不投射我自己,也不說關於我自己的一切。如果我只談論我自己,而且只說真理,那麼對你來說並沒有用處。奇怪的是如果我談論你,依你的能力來談論,那麼你會回來問我說:「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樣的東西?」如此一來,就會有對立產生、我可以說那些永遠不會對立的東西,但這對你並沒有用處。它們可能會給你一個讓你停在原地的藉口。

  開悟者的困難在於他無法說出他所知道的。所以就某方面而言,古老的傳統是更正確的而且也走得更深。根據你目前所在的位置,你會被告知一些事情。所有的資訊都是暫時的,沒有最終的東西。當你向前推進,師父會給你新的東西,當你進步得更多,他就會說:「現在放棄這個,放棄那個,它已經變得沒有用了。」

  當你達到適當的狀態,你會被告知神是沒有用的,靈魂是沒有用的,靜心也沒有用--但只是在那天,不是在這之前。這只能在那個時刻,在這些事情都變得沒有用的時候,才能夠被告知,那麼就沒有仕何東西是「真的」沒有用,這時你只會笑,而且你知道為什麼會笑。

  如果我說靜心沒有用,而你仍然繼續靜心,那麼我會覺得你是可以被告知的正確人選--我告訴你是好的。如果我說門徒是沒有用的--成為門徒是沒有用的--而你仍然接受點化而進入它,那麼我會了解到你是那種可以被告知的正確人選,告訴你的是好的。

  所以我談論的這些東西是我所面對的困難、所有這些都會慢慢地,逐漸地被了解。

 

 

  第二章 我為什麼要來

  你說如果一個人在談論身體,你會說身體是死亡指向的,而如果一個人在談論靈魂,你則會說:「你從未被生下來過。」佛陀曾經談到靈魂說:「身體只是一個暫時存在的氣泡。我自己不在那襄,所以我會到哪裹去呢?』那麼那個不死的東西是什麼?不被生下來的人是誰?

  有一片大海,上面有許多波浪來來去去,但是大海保持不變?波浪並沒有與大海分開,但是波浪不是大海。波浪只是在大海上生出來的形式,只是外表?成形之後就消失。波浪如果永遠都是波浪,那就不能稱為波浪。波(wave)這個字意味著才生就死。波浪升起的地方一直都在那裡,但是升起的波浪卻不在那裡?這是在永恆的胸上一個短暫的舞蹈。大海是不會被生的,但是波浪會一直生出來。大海是永遠不死的,但是波浪一直都會死。當波浪知道就是大海的那一刻,它就超越了生死的鎖鏈。但只要波浪相信它是波浪,那它就處於生與死的可能性之中。

  那個是的(That which is)既不被生也不會死,要從何處生出來呢?沒有東西會從空無中生出來。死亡要發生在何處呢?在空無之中?沒有東西會失去。那個是的,是永恆的?時間無法對它造成任何不同,時間無法影響它。這個存在並不在我們理解的範圍之內,因為我們的感官只能瞭解形式和外貌。我們的感官無法瞭解超越名稱和形式的東西。

  注意這件有趣的事,你一定經常站在海邊,回來的時候會說你看見了大海。但你只是看見波浪,而不是大海。大海是看不見的,你能看到的是波浪。感官只能看見表面上顯現的東西。內在的「那個是的」仍然超出感官的瞭解?感官只看到膚淺的形式?內在無形的東西會逃過它的掌握。

  名稱和形式的世界會生出來只是因為有感官的緣故。它並不是存在。任何有名稱和形式的東西被生出來然後死掉,但「那個是的」超越名稱和形式,它是永恆的。

  它既不被生,也不會死。所以當佛陀說他生而為氣泡,他是指一個氣泡的兩個面向。氣泡包含了什麼?如果我們進入一個氣泡當中,我們會發現,在氣泡外面同樣有無限瀰漫的空氣中,有很少量的部分被包裹在一個水的薄膜裏面。這層薄膜囚禁了一小部分的空氣,而那一小部分的空氣變成了氣泡。

  很自然地,就像每一件東西一樣,氣泡也會膨脹。在膨脹之間,它就破裂而爆開了。這時氣泡裏的空氣會和外界的空氣連結在一起,而水的情形也是一樣。但是當時那個存在的氣泡就像彩虹一樣,來了又去?空氣或水都沒有任何改變?它們保持和原來一樣。但在當時,一個生出來的形式死掉了。

  我們將自己看作氣泡,那麼我們也是會生會死的形式。我們的內在是永久的,但是我們將自己認同為氣泡?所以如果我從身體的觀點來看你,我會說你是死亡指向的,你會慢慢地死去?從你生出來的那一刻開始,你就開始在死了,而且除了去死,你其他什麼事也沒有做?氣泡可能在七個片刻之後破掉,而你大概在七十年之後破掉。

  在這個無窮無盡的時間之流裏面,七個片刻和七十年之間是沒有差別的。所有的差別都是由於我們的視野太狹窄了?如果時間是無窮無盡的,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那麼七個片刻和七十年之間有什麼差別呢?如果時間是一個固定的數量,比如說一百年,那個七個片刻就很短,而七十年就跨越相當長的時間。但如果在兩端沒有限制,如果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那麼七個片刻和七十年就沒有差別。氣泡能維持幾個片刻才破,一點都不重要。

  它才剛生出來就開始要破了。那就是為什麼我把身體描述成是死亡指向的?我所謂的身體是指那個經由出生而顯示出名稱和形式的東西。而靈魂是指那個甚至在名稱和形式失去之後還留下來的東西。當沒有這樣的名稱和形式時,它還是存在。就靈魂來講,我是指大海,就身體來講,我是指波浪。清楚地了解這些是有必要的。

  我們內在的「那個是的」是永遠不死的,所以向內走我們會覺得「我永遠不會死。」我們看到成千上萬的人死去,但是我們仍然不確信我們也會死。在我們最深的深處並沒有響起「我也會死」這樣的回音。人們就死在我們眼前,但是內在不死的感覺仍然存在。在比較深入的時刻,我們總是覺知到「我會死。」我們知道事實會顯示出相信自己不死是謬誤的,而且外在的事件也指出「我不會死」是不可能的。理性說如果其他每一樣東西都不得不死,那麼你也會死?但是內在有某個聲音切斷了所有和理性的連結?它繼續在說:「我不會死。」

  那就是為什麼我們不相信我們一定會死。那就是為什麼我們能夠活在死亡的包圍當中。否則當我們不斷地被死亡所環繞,我們馬上就會死掉?為什麼我們這樣有信心確定自己會活著呢?那個信心是由於內在的一些東西不斷地告訴我們說我們不會死,但是不論我們說了多少,不論實際死亡的發生能告訴我們多少,我們都會死。

  從來沒有人能夠構想他自己的死亡。他無法想像他會死,不論他用多大的努力試著去想像他正在垂死,他將會發現他還是在那裏。即使他想像自己已經死了,他還是會發現他正在那裏看著,「他」站在死亡外面來看。即使在想像中,我們也不能將自己放下死亡的爪下,因為在想像的同時,我們會繼續從外面來注視。想像的人會站在外面,所以他沒有辦法死掉。

  來自內在的聲音就是大海的聲音。它問我們:「死亡在哪裏?」死亡是未知的,我們仍然害怕死亡。這個恐懼是來自身體的聲音,而在這兩者之間有一個疑惑。當我們認同身體的聲音時,我們的心靈會開始為了身體必定會死的事實而顫抖。不論我們如何嘗試去證明這個是錯的,或者尋求科學的幫助,或者尋求醫學機構的建議,或者讓傑出的醫生和優質的藥品圍繞著我們,身體仍然沒有一刻可以確定地說:「我會活著。」身體沒有不死的感覺,它知道每天它都在漸漸死去。


  身體會知道它是一個氣泡,但是我們知道「我們」不是氣泡。從一個人認同氣泡的那一刻起,他生命所有的緊張就開始了。一旦我們內在那個不死的將自己認同為波浪,它就開始進入難題之中了。這個認同就是無知,打斷這個認同就是了解。沒有什麼東西改變,每一樣東西都保持和以前一樣,身體還是保持在那裏,靈魂也還是保持在原來的地方,只有幻象消失了。這時我們知道當身體要死的時候,我們不必害怕。因為沒有害怕的必要。身體是註定會死的。當有可能被拯救的時候去害怕或許還有用,但是如果在不可能被拯救那就全無用處了。


  當一個士兵前進到戰場的時候,當他第一次離家,他內心充滿了恐懼。在戰場上他還是很害怕。但是當炸彈開始向他身上灑下來的時候,他就變得不害怕了,因為那時候所有被拯救的可能性全都毀了。像這樣的人甚至可以在槍林彈雨之中玩牌。而他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但這是一個獨特的狀況。在這個狀況下,怕死是毫無意義的。死亡是這樣地逼近你,根本就沒有存活的可能性。

  在戰場上,還有一些存活的可能性,因為有些人死了,但有些人卻存活了下來,因此還是會有一些恐懼。但是在死亡的陣地上,即使最小的可能性都不存在。在死亡的時刻,「我是身體」的這個幻象突然間消失了。死亡的恐懼消失了,因為根本無法逃避,然後身體的垂死變成確定?註定的事實。那就是身體的命運,沒有方法可以拯救它。

  當一個人了解到死亡是身體的本性的那個片刻,突然間事情會變得很明顯,那個超越身體的從未被生下來,所以也就不會有死的問題,如此一來,對靈魂來說也是一樣,恐懼消失了,因為沒有理由為了那個不死的感到恐懼。恐懼升起是因為身體和靈魂變得認同彼此。恐懼升起是因為內在的聲音說:「我不會死?」而外在的聲音卻說:「你一定會死!」這些聲音變得混淆不清。我們沒有覺知到這兩種不同的旋律互相混合在一起,而我們聆聽它的旋律,以為它們是同一個樂器所發出來的。錯誤就是出在這裹。

  在我們的無知當中,一直有著死亡的恐懼,但我們繼續活著好像沒有死亡這回事。每一個片刻無知的人都好像沒有死亡一樣地活著,雖然他也會害怕死亡。知道的人也好像沒有死亡一樣地活著,但是他覺知到死亡可能會在任何一個片刻發生。

  他活在兩個不同的層面上。生命對他來說是切成兩個部分的:周圍已經和中心分開了;波浪已經和海洋分開。然而,一個人無法逃離的,那是一個奇蹟,一個東西會自然地消失,就我們所知,它是一個幻象;就我們所知,只有持續的痛苦止息了。

  桑格拉渣亞(shankaracharya)一直引用一個例子,就是繩子在黑暗中看起來像條蛇。但是這個例子並不正確,因為只要走近一點你就可以知道那是一條繩子。一旦你知道那是一條繩子,那麼不論你離開它多遠,它看起來都不會像條蛇。

  但是生命的幻象並不像那樣。生命的幻象像是浸在水中的木棍。在水裹,木棍顯得彎折,不過當你把它栘出水面,它是直的。如果你再把它放到水裏,它又會顯得彎折。如果你將手放進水裏,你會發現木棍其實是直的,但是看起來仍然是彎折的。就如同你所理解的,木棍是直的,但是它傾斜的外表並沒有消失。但是在你理解之後,你就不會再表現得像在錯覺之下那樣,誤認它是彎折的。

  我們的生命的幻象並不像一條看起來像蛇的繩子,而是像放在水中顯得彎折的直木棍。我們完全知道木棍不是彎折的,只下過是看起來如此而已。即使面對一個最偉大的科學家,木棍還是會呈現彎折--即使他實驗過,而且也知道將木棍放進水中,木棍會彎折。因此,木棍會有扭曲的外表是由於我們的感官。我們的了解與它無關。

  所以,不同的是:你不相信木棍是彎折的,它只是顯得彎折而已。這件事可以分成兩個不同的層面來看,在了解的層面,木棍是直的;在看到的層面,它是彎折的,任一個層面都沒有疑惑。

  在生命的層面上有外在的身體,而在存在的層面上有阿特瑪(atma)--靈魂。對知道的人而言,世界並沒有消失。對他而言,世界就和你所知道的一樣。或許對他而言,世界的深度和外表都會顯得更清晰。存在中每一個微小的部分對他而言都會顯得更為清晰。對他而言,沒有任何東西喪失,他不會處在任何幻象之中。他知道形式是由感官而來的,就好像木棍在水中呈現彎折一樣。因為光線在進入水中時彎折而改變,所以木棍也呈現彎折。在空氣中,光線沒有彎折,所以木棍看起來是直的。木棍並沒有彎折,但是光線在穿透水面時彎折了,所以我們看到的木棍是彎折扭曲的。

   存在就如它的樣子,但是在穿透我們的感官之時,了解的光彎折了。了解的光改變是由於媒介的緣故,透過媒介,事物才能夠被知道?如果我戴了藍眼鏡,那麼一切看起來都是藍的。當我拿開眼鏡,我看到一切都是白的。如果我再將眼鏡戴上,我又會看到一切都是藍的。我知道事物呈現藍色是由於眼鏡的關係,所以我不會再感到困惑了。但是我可以繼續將眼鏡戴著,那麼事物就會繼續呈現出藍色。然而,雖說我完全知道靈魂--存在--是不死的,但還是會繼續知道身體是死亡指向的。

  儘管我了解海洋的存在是永恆的,但是波浪的遊戲還是會繼續下去。不過現在我知道它會顯得如此是由於眼鏡的關係。眼鏡就像感官中的眼睛,透過它們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實的。

  那就是為什麼佛陀,馬哈維拉或耶穌的陳述都分成兩個不同的層面:--一個是關於靈魂的,另一個是關於身體的。問題是在我們的內部我們混淆了這個層面,那麼很自然地我們也對他們的講道感到困惑。有時候佛陀說起話來好像他是身體。他說:「阿南達,我渴了,請你拿水給我喝。」靈魂是永遠不會渴的。現在阿南達可能認為身體完全不在那裏,身體只不過是一個名稱和形式,只是一個氣泡,「所以它怎麼會變得口渴?」一旦你知道沒有身體,那麼口渴耍從何而來呢?

  然而第二天,當佛陀說:「我根本沒有被生出來,所以我永遠不會死。」這對聽者來說就是有困難產生。聽者的困難在於根據他的瞭解,存在是會改變的。但事實上,根據了解,存在是不會改變的,只有組成一個人的元素會改變。

  當佛陀說他口渴了,他只是說他的身體渴了--這個身體,一個名稱和形式的氣泡,渴了,如果不給它,它很快就會破掉。但是聽者的困難在於他活在一個混亂的狀態,他沒有能力分辨哪一個陳述是來自哪一個層面,所以他也會將它們的意義弄混。

  西蒙、伏埃爾(Simone Weil)寫過一本書叫「意義的等級」(Grades of Signnifi-cance)。一個人越偉大,他就越能在同一時間活在不同的偉大層面。他必須這樣活著,因為他必須與他遇到的人站在同一層面交談?否則,所有的交談都變成沒有意義。如果佛陀以他最高的層面來與你交談,那根本沒有用。你會以為他瘋了。這種事常發生,這些類型的人一直被當成瘋子。原因是無論他們說什麼,看起來都像是一個瘋子才會說的。像這樣,如果他們從他們的層面來說話,他們會被貼上瘋子的標籤。

  如果他們必須從你的程度來說話,他們就不得不下降。他們必須下降到一個你可以瞭解他們的程度,然後他們才不會顯得瘋狂。所以,他們必須根據來找他們的人,從各種不同的程度來說話。

  一個人可以說,佛陀對許多人說話,而這些人是以鏡子的形式來到佛陀的面前。所有這些鏡子都會製造出他們自己心目中佛陀的形象,而這些形象恰好與這些鏡子表面顯現的相符。形象必須和鏡子配合。像這樣,一個凸鏡會放大形象,而凹鏡則會將形象縮小。如果不是這樣,鏡子會不高興,然後鏡子就必須被打碎或被改變。

  那就是為什麼像佛陀這樣的人的陳述會涵蓋許多不同的層面?有時候只是一句話就有好幾個層面。這是因為當一個像佛陀這樣的人開始說話時,他是從他的層面出發,而當他停止說話時,他已經下降到你的層面了。許多次只是一句話就有一段很長的旅程要走--因為當他開始說話,他是從他所在的層面來說。他一開始對你抱著很大的期望,然後他慢慢地降低他的期望,最後他結尾的陳述會到達你所在的位置。

  他的程度和你的程度呈現兩個很深的區分,但這並不意味著這兩者的距離很大,或分得很開。或非常不同。它們就好比大海和波浪。大海有時可以沒有波浪,但是波浪永遠不能沒有大海。無形的可以沒有形式,但一個形式永遠不能沒有那無形的。

  但是如果我們看看我們的語言,看看這個是很有趣的,它正好相反。在我們的語言裡?nirakar〈無形〉這個字必須有sakar〈形式〉這個字在裡面。在語言裏面,無形〈formless〉這個字必須有形式〈form〉這個字在裹面;但是形式〈form〉這個字就可以不包含無形〈formless〉這個字。語言是我們創造的,但是在存在中,情況正好相反。在存在中,無形可以沒有形式而存在,但是沒有那無形的就不能夠有形式存在。

  我們所有的文字都像那樣,在ahimsa〈非暴力〉這個字當中,必須要有himsa〈暴力〉這個字。但是在violence〈暴力〉這個字當中,non-violence〈非暴力〉這個不需要的。然而,在生命中,有趣的是為了要讓暴力存在,非暴力是必須的,它是不可避免的。但是非暴力可以沒有暴力而存在。我們創造語言,我們根據我們的需要創造語言。對我們來說,世界可以沒有神,但是神怎麼能夠沒有世界而存在呢?

   這並不是件不同的東西。因此大宇宙可以沒有小宇宙而存在,沒有波浪,大海可以存在,這沒有困難。但是波浪怎麼能夠沒有大海呢?波浪是非常小的,而且它就是依賴大海才能夠存在。如果周圍的大海將它舉起來,它就會在那裏。大海從所有的方向來照顧它。如果大海將它放掉,它就消失了。

  這兩者不是分開的?但是我必須要說它們是分開的。這樣波浪才不會有錯覺,以為它是不死的?無形的而且是永恆的。如果波浪以為它是分開的,那麼幻象和它的後果就有可能產生。但是如果波浪與大海合而為一,那就不會有幻象。如果這是一個合而為一的經驗。那麼它就會說:「我根本不在那裏,只有大海存在。」以這種方式,耶穌一再地說:「我下在那裏,只有我天上的父存在。」

  所以我們處在一個難題之中。要不然就是上帝顯現出來,這樣我們就可以查出他是誰,他在哪裏,要不然就是我們會說耶穌贏了,因為我們不瞭解他在說什麼。耶穌是在說:「我是大海,不是波浪。」但是我們除了波浪之外,其他什麼也沒看到。大海對我們來說只不過是文字。那個真實的存在對我們來說只不過是文字而已,我們認為是真理的東西其實只是一個外表。

  靈魂並不為我們所知?但身體卻是每天都看得到的。每天看到的對我們來說變成了真理。那就是為什麼我說身體是死亡指向的,而且它本身就是死亡。靈魂是不死的,不是死亡指向的,但是在它的不死之上,有著身體的死亡之舞。

  我們可以毫無困難地了解大海和波浪,因為我們看不出它們之間有什麼敵對的地方。但是不死和死亡就很難了解,因為我們假定它們是敵對的。那就是我們的信仰。當我到大海和波浪,它們的存在是緊密地結合在一起的,所以似乎沒有任何對立?但是不死和死亡就顯得完全是敵人--全然相反。它們似乎絕不可能是同一件東西。但它們也是同一件東西,你越是貼近地,深刻地了解死亡,你就越會發現死亡只不過是改變而已。

  波浪也是一個改變。你越深入去找尋那不死的,你越會發現它只不過是永恆。在這個世界上,任何呈現出相反的東西都是建立在它自己的相反之物上面。我們的困難在於它對我們顯示出來的是相反的。我們堅持主張死亡和不死是分開的--但是死亡如果沒有不死是不能存在的。死亡若要存在,它必須尋求那不死的來支持它。只要死亡在那裏,它就必須要有那不死的來加以支持。即使一個謊言要存在,也必須要有真理的支持。一個謊言想要存在,它也必須宣稱它是真理。真理從來不會宣稱它是真理,但是謊言總是宣稱它是真理。沒有這樣的宣稱,謊言是寸步難行。它必須大喊大叫地宣布:「小心,我來了。我就是真理。」它身上帶著許多證書以便證明它為什麼是真理。

  真理不需要證書。真理不需要任何來自謊言的支持。如果真理接受謊言的支持,它就會陷入困境。如果謊言不接受真理的支持,那麼謊言就會陷入困境。

  對不死來說,死亡的支持是不需要的,但是只有關連到不死的概念,死亡的發生才能夠被理解。純粹的存在不需要那個會改變的,但是會改變的東西只有關連到那個不變的,才能夠被理解。有一件事是確定的,我們只了解那個會改變的--因為那就是我們現在的樣子。那就是為什麼每當我們想到關於那不死的,我們就只有透過那個會改變的。才能夠試著去了解它。沒有其他的方法了。

  我們的情況就好比一個在黑暗中的人試著去猜想光是什麼。他沒有其他方法。黑暗只不過是光非常微弱的形式。它是可能最小的光。如果完完全全沒有光,那麼就沒有所謂黑暗這樣的東西了。光可以存在;或者它可以超越我們眼力的掌握。

  我們的感官只能在限定的範圍內掌握東西。否則高密度的光束持續地穿透我們會讓我們立刻失明,如果我們看得見它們的話。只要我們不知道什麼是X光,我們就不知道X光的光線可以穿透人類的身體,我們不知道我們內部骨骼的照片可以從外面被拍下來。如果不是今天,那麼明天我們就有可能發現一種光線,它可以穿透母親子宮內剛被懷孕的嬰孩細胞,它可以讓我們看到那個小孩出生後整個人生的過程是如何。這個發現是有可能的。

  許多種類的光線穿透我們,但是我們的眼睛抓不到它們。我們稱之為黑暗的東西,只不過是我們的眼睛沒有能力看到的光。因為我們的眼睛無法看到特定的光線,對我們來說,特定的光線顯現出來的只不過是黑暗罷了。我們所謂的黑暗只是我們眼睛看不到的光。因此,一個站在黑暗中的人所作的任何關於光的推論,很可能都是錯的,因為黑暗只是光的一個形式,一個陰影。雖然死亡只是在不死的形式上的一個改變,但是一個看到死亡的人所作的任何有關不死的推論,很可能都是錯的,因為黑暗只是光的一個形式,一個陰影。雖然死亡只是在不死的形式上的一個改變,但是一個看到死亡的人所作的任何有關不死的推論,都會是錯的。如果我們能夠知道什麼是不死,唯有那時才會有一些事情發生,其他沒有。

  被死亡包圍的人們只了解到不死意味著我們不會死。但是他們錯了。知道不死是什麼的人知道他從來不曾在那裹。這個區別是很深刻而基本的。一個看到死亡的人會以為如果靈魂不死是真的,那麼他也可以不死。他的思考是指向未來的。他活在未來而且在擔心有關未來的事,所以他的理解是未來指向的。但是知道不死是什麼的人將會說:「我根本不在那裏,我從未被生下來過。」他將會是過去指向的。

  因為所有的科學知識都被死亡所圍繞,所以科學總是談論關於未來的事。而因為宗教整體都被不死所圍繞,所以它總是談論關於過去的事--關於源頭,而不是關於結束。它顧慮到基本的源頭。宗教談論有關世界從何而來,我們從何而來。宗教說到如果我們完全知道我們從何而來--我們的本源和我們的開始--我們就不會擔心會住何處去,因為任何地方都去不了,只能夠回到本源。我們的源頭就是我們的命,我們的追尋,我們的終點。

  宗教思想是關於源頭的找尋--關於源頭是什麼。世界從何而來?這個存在,這個靈魂,這個世界是從哪裹來的呢?宗教思想是在找尋過去,找尋我們的源頭。所有的科學都是未來指向的找尋--我們要住何處去?我們會到達何處?我們會變得如何?明天會發生什麼?結局是什麼?科學的追尋是由那些死亡指向的人主導的。宗教思想是由那些對他們來說死亡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的人來做的。

  有趣的是死亡總是在未來。死亡和過去毫不相干、每當你思考有關死亡的問題,過去是沒有重要性的,無關緊要的?死亡位於明天,但是生命的來源之處總是在昨天,生命從那裡來,恆河(Ganges)從那裏流出來,從源頭,從恆歌持里(Gangotri)。但恆河空掉它自己的地方是大海。它從昨天開始,但是在明天結束。

  因而一個被死亡包圍的人總是作出帶有死亡色彩的結論。在較高階段是真實的東西,到較低階段的部分就只能夠是猜測。第二個階段的事實應該只能由有第二個階段的經驗的人來評價。所以有趣的是知道第二個階段的人自然也知道第一個階段,但是知道第一個階段的人就不見得知道第二個階段。那就是為什麼,如果我們將佛陀,克里虛納和耶穌描述成具有極高的聰明與智慧,那是因為有特別的原因:因為他們知道所有的階段;而我們只知道一個。那就是為什麼他們所說的更有意義。而不論我們知道什麼,他們必定知道。在這一點上是沒有任何困難的。他們已經知道死亡,他們也已經知道悲慘、生氣和暴力。他們的經驗就是所有階段的經驗。

  在西方國家,所有的知識都只是在同一個層面上累櫝。不論愛因斯坦已經知道多少,他的知識和我們的知識不同的地方只是在數量上而已。比如說,我們只能夠量量這張桌于,但是他可以測量整個世界。不同之處是在數量上或程度上,並沒有質的不同。這意味著他不知道一些與你知道的有所不同的東西,他知道的只是你可能知道的東西在數量上的延伸而已。你可能知道得比較少,而他知道得比較多?你只有一塊錢,而他可能有一百萬。但是你的一塊錢和他的一百萬並沒有什麼質的不同。他所擁有的和你所擁有的並沒有不同。

  當我們稱佛陀或馬哈維拉為智者(Granis)的時候,我們所指的並不相同。有可能在我的層面上,我們會知道得比他們多,但是我們稱他們為智者是意味著他們知道另一個層面的東西,關於那個層面,我們什麼也不知道。他們已經進入一個性質不同的新向度。

  萬一馬哈維拉和愛因斯坦碰面,甚至可能發生馬哈維拉不能被證明是一個智者,如果從愛因斯坦所知道的事情上面來看的話,他可能不會像愛因斯坦累積那麼多的知識。

  馬哈維拉可能會說:「我只能量一量桌子,而你可以測量整個地球,你甚至可以說出月亮和各種星球距離地球有多遠,這個我辮不到。就算我只能量一量這個房間,那對我來說也已經足夠了。但我還是要說你只是一個比我更有學問和知識的人,因為你只知道那些一般說來似是而非的東西。」

  如果可以測量一個房間,那麼也就可以測量各種星球,這樣做並沒有超凡入聖。愛因斯坦的內在並沒有突變或轉化,他不是一個不同的人,他還保持是同一個人,雖然他更有能力,而在那個地方,我們沒有什麼能力。那只是因為在相同的層面上他的速度比較快。而我們很慢。在相同的層面上,愛因斯坦已經走得很遠了,而我們才走了一點點。愛因斯坦走得很深的地方,其他人只是碰到表面而已,但是愛因斯坦並沒有移入另一個層面。

  當我們稱佛陀或馬哈維拉或屬於他們那一類的其他人為智者的時候,我們是指他們已經超越死亡的層面,他們已經到了可以知道不死的層面,而他們所告訴我們關於這個層面的事是非常有價值。我們可以用這樣的方式來了解:如果一個人從未喝過任何酒,卻作了一個關於它的陳述,那麼這個陳述是沒有價值的。如果一個人喝過酒,那麼他所作的關於它的陳述也是沒有價值的。但是一個喝過酒而又已經超越它的人所作的陳述就有價值了。

  從未喝過酒的人還是小孩。他的陳述會是孩子氣的。那就是為什麼從未喝過酒的人一直都無法了解喝酒的人。那些喝酒的人說:「我們已經知道你們所知道的,但是現在我們知道更多的東西。」如果你喝,那你就能說一些有關它的事?但是那些暍足酒之後才離開的人有更多的東西可以說。酒徒將會聆聽它們。

  在歐洲和美國,有許多以前是酒鬼的人所組成的學會。「無名酒鬼」是一面分布很廣的機構。只有那些曾經是酒鬼的人才可以成為這個機構的會員,而這個運動的展開是為了能夠讓其他的酒鬼放棄飲酒。令人驚訝的是這種酒鬼學會能夠使其他的酒鬼很快地就放棄飲酒,因為這些酒鬼所說的都有他們的成熟度。他們的陳述更能為酒徒所了解,因為他們所說的都是來自經驗。他們也曾經飲酒,搖搖晃晃,而且一再地倒下躺平,歷經了所有醉漢的經驗。那就是為什麼他們來自經驗的陳述很有價值。

  但是我這樣說只是舉例說明。不論你喝酒或是不喝,或是戒酒,在你目前的層面都沒有什麼不同。你還是在相同的層面上。差別只是在同一個梯子上不同的梯級而已。但是一旦你經驗到不死,那就會有層面上的改變。佛陀,馬哈維拉和基督的教誨會有巨大的衝擊,事實上是由於他們雖然知道我們平常所知道的,但是他們也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東西。從他們所擁有的新的洞見來看,他們可以說:在我們的知識當中有著根本的錯誤。

  在討論馬哈堆拉的時候,你曾說馬哈維拉在他的前一世就已經達到完全的成道,他出於慈悲再出生一次,只是為了要表達和告訴其他人他所看到和知道的。同樣地,你也說克里虛納在他那一世一開始就是完全開悟的。

  之前我在傑波城(Jabalpur)和你有一個討論,我有一個直覺就是:你所說的有關馬哈堆拉和克里虛納的事情,也同樣適用在你身上。那麼你真的也是出於慈悲而再來的嗎?能否懇請你參照這個說明你的前世以及在那些前世所達成的,這或許對求道者會有用處。也請你說明一下在你的前一世和這一世之間相差多久的時間。

  在這個連繫上面,必須要記住很多事情。首先,在連繫類似克里虛納這樣的人的出生上面,要了解到當他們在某一世達成完全成道的時候,他們可以全然自由地選擇是否要再出生一次。這是一個事實,如果他再被生出來,那麼這個出生完全是自由選擇的。

  在達成了解自己之前,沒有任何的出生是基於自由的。一般人在出生上並沒有選擇的自由。所以會出生都是由於我們欲望的強迫--好比我們被過去的行為推入或拉入一個出生,或是被未來的欲望拉著向前,所以出生通常是一個無助的事件。

  只有在完全的意識中,才有選擇的機會--只有當一個完全知道自己的時候。唯有當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留下來要被知道的時候,才會達到那種狀態。當這樣的時刻來臨,一個人可以說:「對我來說沒有未來,因為對我來說沒有欲望。沒有任何東西會對我造成任何不悅,如果我不去抓它的話。」在這種狀態下,你是第一次能夠選擇,它是發生在一個人達到最高峰的時候。

  有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它也是生命深層的奧秘之一,那就是渴望自由的人得不到自由,而一點也不渴望的人會變得自由。那些有欲望到某個地方以及某個家庭去投胎的人是沒有選擇的餘地的。但是那些有自由的人可以到任何他們選擇的地方去投胎,如果他們這樣欲求的話,他們甚至可以不使用他們的選擇。

  他們擁有選擇只再出生一次的自由--這並不是因為沒有任何自由去選擇再出生幾次,而是因為再過一世之後,使用這項自由的欲望也消失了。

  自由永遠都在。如果你在這一世達成至高無上的經驗,那麼你將會擁有這項自由。但是在達成這項自由之後經常發生的是,使用這項自由的欲望並沒有立刻消失,而這種狀況是很有用的。

  但是那些看事情看得很深入的人感覺到這也是一種束縛。這就是為什麼耆那教徒--他們在這個方向上追尋得很深入,比世上任何其他的宗教都要努力--將這個束縛描述成一種成為導師以便引導其他人朝向開悟的欲望(Teerthankara gotrabandh)。這是最後的束縛。它是一個完全自由的束縛--最後的,最後所使用的一個欲望。

  然而,它還是一個欲望。那就是為什麼有許多人達成開悟,但是他們全都不能變成大師?為了要成為大師,為了要能使用這項自由,在過去有一個特定類型的行為連鎖是必須的,一個長時間的成為大師的欲望連鎖是必須的。如果這個成為大師的執著還存在,它會給予最後的推動力。那麼任何所知道都會說出來,任何所經驗到的都會描述出來,任何所得到的都會分享出來。

  在達成了解之後,並不需要每個人都再出生一次。因此,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在數百萬個了解自己的人之中?只有一個人選擇再出生一次。那就是為什麼耆那教大學都固定在一個平均數上面,在一個創造期(srishti-kalpa)之中,只可以有二十四位大師。

  它就像其他的平均數一樣地運作。例如我們說今天在孟買的路上平均會發生這麼多件的意外事故。過去三十年意外事故的記錄也列入考慮,那麼一個平均數就被計算出來了,這項的預測多少會是正確的。同樣地,二十四位大師的發生也是一個平均數。這是從許多創造期的記憶中所被計算出來的平均數。

  有好幾個世界的生成與毀滅的記憶,在那段期間,大師們誕生了?平均來說,在每一個這樣的時期,大約只有二十四個人可以維持再出生一次的連結。參照這個,我們也應該記得當我們計算在孟買的路上所有意外事故的數目時,我們並沒有去想在倫敦的路上所發生的意外事故,或者是只在航運大道(Marine Drive),或是在孟買的任何一條街道上所發生的意外事故。

  耆那教徒的計算只是根據他們自己的途徑?在那個計算當中,耶穌,克里虛納或佛陀的途徑並沒有被計算在內。但也非常有趣的就是,當印度教教徒試著根據他們的途徑去計算的時候,他們算出來這些人的數目也是二十四位。同樣地,佛教徒根據他們的途徑也算出二十四位。那就是為什麼二十四位化身的觀念會深入所有
人們?耆那教徒已經有二十四位大師的觀念,而佛教徒也有二十四尊佛的觀念。

  在這類事情當中,基督教和回教並沒有走得很深。但是回教肯定地說穆罕默德並不是第一位如此的人,在他之前就有像他這樣的人了。穆罕默德他自己表示在他之前就有四個人來過了,但是這個表示的認定還保持是模糊的而且並不完全,在穆罕默德這個途徑的系列中,找不到在他之前的人,只知道這個途徑是從穆罕默德他自己開始的。沒有其他人能夠像馬哈維拉計算得那樣精確,在他自己的傳統中計算出二十四位,因為到了馬哈維拉,那個途徑就走向終點了。要弄清楚過去的事件是很容易的,但是穆罕默德還必須考慮到未來,而這樣一來要弄清楚就有困難了。

  耶穌也試著去算出在他之前的人,但是他的計算是模糊的,因為耶穌的道路也是新的?是從他開始的。佛陀也無法清楚地計算出在他之前的人,他只是間接地參考那個方向。

  那就是為什麼,在計算出的二十四尊佛當中,沒有一個是在佛陀之前。在這個連繫上,耆那教徒追尋得比較深而且比較真實。他們保存了二十四位大師的名字和住址的完整記錄。因此,在每一個途徑上都有二十四個個體。這樣的個體在達成之後只再出生一次。那個出生,我已經說過,完全是基於慈悲。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件事的發生是沒有原因的。再出生一次的原因可以是兩者之一:不是基於欲望就是基於慈悲,沒有第三個原因。如果我到你家來拿走一些東西,那是欲望;如果我是來給予一些東西,那是慈悲,到你家我不會有第三種原因或目的。

  所有基於欲望的出生都是有依賴性的,因為你在一種渴求和乞討的情況下:永遠不可能獨立。一個乞丐怎麼能夠獨立呢?

  一個乞丐要獨立是不可能的,因為所有的自由都在給予的人手中,乞丐能有什麼呢?但是給予的人可以是自由的,縱使你不拿,給予的人還是可以給。但是如果你不給予,乞丐就不能拿了,沒有必要拿走所有馬哈維拉和佛陀給我們的,但是他們的確是給了我們。是否拿走是不確定的,也是可以避免的,但是給予是肯定而必然的。一個人會去分送所接收的、所了解的或所知道的東西,去分送的欲望是很自然的,但那是最後的欲望。因此,它也被稱為一種束縛,那些知道的人將它描述成一種行為的束縛。那也是一種束縛--最後的束縛,所以我必須到你家去。我可能是為了取得或是為了給予而來,但是我一定會到你家。

  就算我不一定到你家,那也沒有什麼差別。我非得到你家不可。但是有一個很大的難題:因為人們到你家來通常只是為了拿走一些東西,而你去別人的家也只是去要求一些東西,很自然地,很難了解會有人來給你一些東西。

   我要告訴你一件非常難以理解的事情,它會發生就是因為有這種情形。因為你不了解給予意味著什麼,所以有許多次像這樣的個體必須假裝從你那真拿走一些東西。它超出你的理解範圍,你想不到這些慈悲為懷的人也必須考慮到是否要向你要些食物,那就是為什麼所有馬哈維拉的宗教講道都是在用完餐後才進行的。這樣的講道只是一種感恩,它是對你所給的食物的一項感恩。

  萬一馬哈維拉來乞討食物,你就會立刻了解,他會告訴你一些話作為回饋,在感謝當中,他走開了。你會覺得很滿意,因為你布施了兩片麵包,多偉大的工作,真的!你不會了解這些慈悲為懷的人也考慮到你是否能帶走他們所想要給予的。而如果沒有為你安排給予,你的自我會發現很難去接受它。

  那就是為什麼馬哈維拉或佛陀必須出去乞討,這不是沒有理由的。他們必須向你要求食物--因為你不可能容忍一個只是不斷給你東西的人,你肯定會變成他的敵人。你會覺得非常奇怪,為什麼你會變成他的敵人,變成一個不斷給你東西,而不會給你任何機會回報的人的敵人。因為如果他不向你要一些東西,在他與你之間就會產生一道阻礙。

  那就是為什麼這樣的人大致上都會向你要求一些小東西。有時候他要求用餐,有時候要求衣服,而有時他說他沒有地方可以休息。他從你身上拿走一些東西,讓你變得不會緊張,你就變成和他平等,站在相同的層面上,因為你給了他更多的東西,他除了幾句話之外,並沒有給你任何東西。而你給他棲身之所,衣服或是金錢。他給了什麼?他只是告訴你一些故事或是給你一些忠告。

  因此佛陀稱他的門徒為比丘(Bhikkhus),要求他們去當乞丐,因為唯有如此他們才能給予。他們必須以乞丐的偽裝出去,以便製造一個他們能夠很容易給予的情況。

  慈悲有它本身的難題,活在這種層面的人面臨很大的難題。我們無法了解他,他生活在人群中,但是人們不了解他的語言,而且總是誤解他。這是無法避免的,雖然他並不會不方便或擔心。當你誤解他的時候,他不會擔心,因為他知道你是從你的層面來思考和了解事情,所以誤解他是很自然的。因此,那些已經了解的人如果在前世中沒有發展出教導的能力,那麼在他們變得了解之後就會消失,他們不會有來生。

   在這個連繫當中,有一件事也是值得了解的,馬哈維拉和佛陀會到國王的家中去投胎是非常有意義的。耆那教徒堅決主張一位大師一定要到國王的家中去投胎。我曾經說過,有一個故事描寫馬哈維拉的靈魂進入了一個婆羅門婦女的子宮,而諸神必須將它和王室婦女的胚眙交換,因為大師必須出生在國王的家中。

  為什麼?因為投胎到國王的家中之後,如果一個人出於他的自由意志而變成乞丐的話,他會更有影響力,並且更能為人們所接受。人們會比較能夠了解他,因為他們一直有向他們的國王拿取或要求東西的習慣。因為那個習慣,或許任何他所給予的都會被人們拿去。

  我們總是習慣尊敬一個國王,因為他一直都坐在較高的階位上。縱使那個國王選擇去當乞丐,而且在路上乞討,他還是保持在較高的階位上。人們所擁有的這個舊習慣可以幫助他。因此,這是讓給予變得容易的設計。因此,像大師這樣的人只能夠在國王的家中誕生。但是這並不困難,因為這樣的人有能力選擇要到哪裏投胎。

  所以這些像佛陀和馬哈維拉的個體都已經在他們的前世達成而且了解了。所達成的一切都在他們的前一世就分送出去了。或許有人會問,如果所有的了解和達成都是來目前一世,那麼為什麼馬哈維拉和佛陀在他們最近的這一世做出這麼多的努力來達成一些東西?

  關於這個問題沒有答案。由於這種情形,困惑就產生了?為什麼馬哈維拉和佛陀需要做這麼多的靈修(sadhana)?克里虛納沒有做任何這樣的事情,而馬哈維拉和佛陀卻做了。這個努力不是為了要達成真理。真理已經為他們所知,但是去將真理解說和表達給其他人知道,在任何一方面都不比知道它來得容易。事實上,它是更困難的。如果一個人必須解說某些特定的真理,那是極為困難的。

  舉例來說,克里虛納的真理不論在任何方面都不特殊。那就是為什麼克里虛納能夠在他的努力中,成功地從他所在之處給出真理。但是馬哈維拉和佛陀的教導正好是非常特殊的,他們所揭示的途徑也是非常獨特的。他們在這一方面是很獨特的,舉例來說,如果馬哈維拉要某人持續斷食三十天,而如果那個人知道馬哈維拉自己從未做任何斷食,他就不會準備好要聽從馬哈維拉。

  馬哈維拉只是為了那些他要教導的人,他必須要斷食十二年,否則不可能告訴他們關於斷食的事?馬哈維拉必須保持靜默(mouna)達十二年之久,只是為了說服那些他想教導的人能夠保持靜默十二年,否則他們不會聽從馬哈維拉。

  至於佛陀,有另外一個有趣的故事。佛陀開創了一個新的靜心系統,而馬哈維拉並沒有開創一個新的系統。馬哈維拉已經了解了一個完全發展的科學,在這個傳統上他不是第一個而是最後一個。在他前面有著充滿了卓越大師的一整個連鎖。這個連鎖得到相當妥善的保存和防護,它永遠不會喪失?那個知識從較早的大師那裏交給了馬哈維拉。

  它的確令人費解,直到馬哈維拉的時代,知識還可以這樣持續地保存?所以馬哈維拉不必給予任何真理,因為要給出的真理長久地被滋潤著,而且它有著久遠傳承的力量。但是馬哈維拉也必須創造出他自己的個體性,這樣人們才會聽從他。

  有趣的是耆那教徒最記得馬哈維拉,而較早的二十三位大師幾乎都被遺忘了。這是很令人驚訝的,因為馬哈維拉是這個連鎖中最後的一位。他既不是先驅也不是第一個,況且他也沒有揭示任何新的真理。他只揭示那些已經知道和試驗過的東西。不過馬哈維拉還是最被記得,而剩下的二十三位已經變成神話了。

  如果馬哈維拉沒有誕生,我們甚至不會知道前面那二十三位大師的名字?深層的原因是因為馬哈維拉花了十二年的時間來建立自己的形象和個體性,而其他的大師並沒有,他們只照顧自己的苦行。馬哈維拉有一個非常嚴密的組織系統。在苦行當中是沒有組織系統的,但是對馬哈維拉來說,苦行是他非常賣力演出的一項行為。

  那就是為什麼其他二十三位大師的形象無法像馬哈維拉的形象那麼清晰而明顯地呈現出來,他們都顯得很模糊?馬哈維拉像一個成功的藝術家一樣創造了自己的形象,它是經過精心籌劃的?任何他想要用他的人格來做的事都是經過細心準備的,他完全是有備而來的。

  佛陀本身帶來了新的靈修系統,就這方面而言,佛陀是第一個,所以佛陀必須走上不同的途徑。有趣的是這會產生一種錯覺,以為佛陀本身經歷過苦行。事實上,佛陀也在前一世就開悟了。他在這一世只需要分送他以前耕耘所得到的收穫就可以了。但是佛陀背後並沒有一個有組織的傳統,佛陀的找尋完全是他自己的。他自己開闢出一條新的道路,在同一座山上,已經有一條寬敞的公路存在,但是他開闢出一條新的道路。

  馬哈維拉走在一個已經準備好的王室的途徑上,但是他必須再次宣布,因為人們經常傾向於忘記這類事情,但是道路已經在那裡等他了。佛陀必須另闢新的天地,所以他在他的生命中作了不同類型的安排。首先他歷經所有種類的苦行,在經過每一種苦行之後,他說苦行沒有用,沒有人能透過它到達任何地方。最後他宣布他自己的方法,說他已經由那條路到達了,而且每個人都可以由那條路到達。

  有人會說這根本就是事先安排好的--安排得很好!他想要介紹一新的修法,所以他必須宣稱所有舊的修法都是錯的。如果佛陀說它們是錯的,而自己並沒有經歷過的話,就好像克里希那穆提在做的一樣,那麼這個效果就不會超過克里希那穆提所做的效果,因為一個人沒有權利宣稱任何不在自己經驗範圍內的事是錯誤的。

  最近,有人來找我,他也去見過克里希那穆提,而且問他有關亢達里尼(Kundalini)的東西。克里希那穆提說那根本就毫無用處。之後,我問報告這件事的人,他問這個是由於有經驗--他是否在實驗過亢達里尼之後才問--還是從來都沒有這麼做過。如果沒有實驗過或經歷過,那麼問這個問題就沒有用。如果是在經驗過之後再問,那麼就要再問他另一個問題:他是成功了還是沒有成功。

  如果他成功了,那麼說它是沒有用的就錯了。如果他沒有成功,不見得接下來的其他人都必定會在實驗中失敗。因此,佛陀必須經歷所有的修法,而且必須表現出這個修法是錯的,或者那個是錯的,而且沒有人能經由它到達任何地方。然後他就可以說:「我用這個方法到達了,而我是根據經驗來告訴你的。」

  馬哈維拉經歷過所有相同的修法,但是他宣布這些方法都是經過千錘百鍊的是很有效的。佛陀說任何方法都沒有用,他打開了一個新的方向。但是他們兩人都在前一世就開始了。

  克里虛納也是在他的前一世就開悟了,但是克里虛納沒有介紹任何新的特殊的技巧來達成了解自己。克里虛納指出一種特別的生活方武。因此,沒有需要去經驗任何靜心或苦行的過程,因為那個本身將會是一種阻礙。

  如果馬哈維拉說即使是坐在你自己的店裏,要達到莫克夏(moksha)--自由--也是可能的,那麼馬哈維拉發展他的個體性的努力似乎就白費了。這樣人們就會問馬哈維拉說:「那你為什麼要捨棄一次呢?」如果克里虛納進入森林去靜心,然後站在戰場上說,即使在戰場上也可以到達,那麼沒有人會聽他的。這樣阿朱納也會問說為什麼要騙他?如果克里虛納自己到森林裡去,為什麼他應該阻止阿朱納這麼做?

  因此,它依每一個大師想要如何給于以及想要給予什麼而定。然而根據這個,他必須建立一個適當的努力,一個生動活潑的努力。他必須經常在完全人造的生活中做許多的安排。但是為了給出他想要給予的,這樣做是免不了的。

  現在你問的這個關於我個人的問題有些難以回答。如果問到有關馬哈維拉、佛陀或克里虛納的事,那就容易回答得多。但是仍然可以觀察兩三件事。首先,我的前一世大約發生在七百年前,由於那個事實,因而有了更多的困難。

  馬哈維拉的前一世大約是在他生為馬哈維拉之前的兩百五十年。佛陀的前一世距離他生為佛陀大約只有七十八年,在佛陀的例子中,甚至還有活著的人曾經目擊佛陀前一世的行為及事件。甚至在馬哈維亞的一生之中,有人還記得他們的前一世遇見過馬哈維拉。克里虛納生為克里虛納大約是在他前一世的兩千年之後,所以克里虛納所說的開悟者的名字都很古老。甚至在歷史上都不可能記得他們。

  七百年是一段很長的時間?但是對於一個在七百年後投胎的人來說,七百年不不是很長,因為當一個人不在身體裏面,一個片刻和七百年之間是沒有差別的?衡量時間只能從身體開始,在身體之外,你是經過七百年還是七千年都沒有差別,只有在獲得身體之後,才開始會有差別。

  去注意這件事也是非常有趣的,那就是如何用方法去知道在前一世和目前這世之間的時間差。談到我自己,我是如何知道我不在這裡已經有七百年了呢?要直接想出來是十分困難的。我只能藉由觀察那些在這個時間差中間出生好幾次的人,來判斷或計算出這個時間差有多長。

  比方說,假定在我七百年前的那一生中我認識某個人。在這個當中我有一個空隙,但是他或許已經再誕生十次了。然而會有他過去十世的回憶。唯有從他的回億,我才能夠計算出我沒有停留在身體的時間有多長。否則去計算和斷定這是很困難的。因為我們的時間計度和測量方法不屬於超越身體或無體(bodiless)狀態所經歷的時間。我們的時間測量是在有身體存在的世界中。

  它大概就像這樣:我去睡了一下子,然後看到一個夢,在夢中我看到已經過了許多年,然後在幾個片刻之後你叫醒我,說我一直在打瞌睡。我問你我打瞌睡是睡了多久的時間,你回答說:「根本就不到一下子。」我說:「這怎麼可能?我看到一個連續好幾年的夢。」

  在夢中,一個片刻之內就可以看到好幾年,作夢時的時間跟平常是不一樣的。如果在夢醒之後,作夢的人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入睡的,那麼就很難決定說他睡了多久,那只能夠由時鐘來知道。比方說,當我還醒著的時候是十二點,現在我在睡覺之後醒來,時間只有十二點零一分。另外一個方式就是藉由你來知道,因為你也在這裏,沒有其他的方式可以知道了。因此,唯有以這樣的方式,我才能夠決定說七百年已經過了。

  另一個問題是:你問我是否在完全成道的狀態下誕生。關於這點,有一些重要的事要了解。

  我可以說是在「接近」成道的狀態下誕生的。我說接近只是因為在當時故意漏掉了幾個階段,是可以故意這樣做的。

  在這個連繫上也是一樣,耆那教的思想是非常科學的。他們將知識分成十四個階段,前十三個階段是在這個世界上,而第十四個是在披岸。在這前十三個階段(gunasthana)當中,有一些階段是可以跳過去?它們是可以自行選擇的,不ㄧ定要經過所有的階段。這些層級也可以完全被跳過,但是跳過這些層級的人就永遠不能保持成為大師的完整能力。

  不論任何可以自行選擇的東西也都必須讓老師知道,老師也必須研讀可以自行選擇的東西。對學生來說,只要能夠知道通過考試的東西就已經足夠了。但是對老師來說,他必須了解一切,即使是可以自行選擇的東西。

  在這個了解自己的十三個階段當中,有-些東西是可以自行選擇要或是不要的。一個人想要開悟,不一定需要知道關於成道方面的某些向度,他可以直接進入莫克夏。但對當老師的人來講,那些向度也必須要知道。

  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是在某個發展的階段之後,比如說在達成十二個階段之後,要達成剩下的階段所用的時間長度可以被延展出去。它們可以在一世?兩世或三世中被達成,延緩可以有很大的用處。

  如同我前面說過的,在達成完全成道之後,除了再出生一次之外,沒有再進一步的可能性存在。這樣一個開悟的人不可能去合作或協助什麼,以便能不只再出生一次。

   但是在到達十二個階段之後,如果另外兩個階段可以被放在一旁的話,那麼這樣的人可以在很多世都有用處。將它們放在一旁的可能性是有的。

  在到達第十二個階段時,旅程已經接近終點了。我說接近,那意味著所有的牆都已經崩塌了,只有一個透明的簾幕遺保留著,通過那個就可以看到一切了。然而簾幕還是在那裏。在舉起它之後,要越過去是沒有困難的。在越過這些簾幕之後,你平常可以看到的一切也可以從簾幕的那一邊被看到,完全沒有任何不同。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我說接近。只要再跨一步,一個人就可以越過這層簾幕。但是之後就會只有再來一次的可能性,而一個人如果停留在藤幕的這一邊,他想要再過幾世都可以。在跨越而進入彼岸之後,就沒有方法能夠回到簾幕的這一邊超過一次。

  有人可能會問馬哈維拉和佛陀是否知道這點。是的,這對他們來說是很清楚的,而它也可以為他們所運用,但是會有各種情況的差異。

  有趣的是在達成完全了解自己之後,那個了解只能教導給程度非常高的學生,而不是所有的人,是為了那些馬哈維拉和佛陀已經在他們身上工作好幾世的人,是為了那些以許多形式走在他們身邊的人,是為了那些只要再一世就足夠的人。有時甚至會發生連再一世都不需要的情形,如果一個人在這一世二十歲的時候成道,而他一直活到六十歲,那麼如果他能在剩下的四十年中完成他的工作,那麼事情就結束了,就下需要再回來。

  但是現在的情況非常奇怪。那些可以稱為求道者(sadhaks)的人幾乎等於零。為了在這些求道者身上下功夫,未來的老師將必須工作很多世,唯有如此工作才能夠完成。沒有其他的方法。

  對馬哈維拉或佛陀來說,情況是不同的,因為當他們將要離開他們的前一世時,他們可以在周遭找到一些人,可以將進一步的工作交給那些人。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已經找不到了。

  今天,人類完全是外向的。那就是為什麼今天老師所面對的難題在過去是沒有的。他不僅要和一大堆生命沒有開展的群眾更加辛苦的工作,而且也害怕他的辛勞可能會白白浪費。

  再者,也不可能找到適當的人選將未來的工作交付下去,錫克敦祖師那那克也遇到類似的情況?直到高炳?辛(Gobind Singh)直到第十代的錫克教上師為止,要找到傳人都還可能。但是高炳?辛還是必須停止那個修法。高炳?辛非常努力地去嘗試,在他之前沒有人像他那麼努力地在做,為了要找到第十一個人以保持傳承不會斷絕。但是他一個也找不到。他只好停止找尋,就在那裡那個傅承斷絕了。現在不可能有第十一個人了,因為只有在緊密連續的傳承中才能夠找得到。一旦有了一絲一毫的斷裂和空隙,要去傳遞所要栘轉的東西就變得不可能了。

  菩提達摩,一個成道的佛教徒,必須從印度到中國去,因在中國有一個人,或許菩提達摩可以將他的了解栘轉給他,結果佛教傳統本身移出了印度。人們知道從此之後有一些佛教和尚到中國去以便傳播佛教,但這個觀念是錯誤的。這是那些只看到膚淺歷史事件的人的了解。

  慧可是這個中國人的名宇,或許能夠將了解栘轉給他,但有趣的是他不願意到印度來。這個世界的難題經常都是非常令人驚訝的。慧可不願來是因為他並沒有覺知到自己的潛力。因此,菩提達摩不得不長途跋涉到中國去。然後當佛敦傳統的秘密必須栘轉到日本的時候,那個相同的傳遞又發生了一次。

  對我來講,這七百年的空隙是充滿許多難題的一段時期。困難在於:第一,越來越難投胎了。對任何達到某種發展階段的人來說,很難找到合適的父母以便再出生一次。在馬哈維拉和佛陀的時代,不會有這樣的難題。每天都有子宮可供使用,高度發展的靈魂可以透過這些子宮來投胎。

  在馬哈維拉的時代,在比哈省有八個完全成道的人--完全與馬哈維拉在同一個高度。他們在八個不同的方式上下功夫。接近成道的人有好幾千個,不是幾個人,而是有好幾千個人。像這樣,就可以將工作交給他們,以便使工作得到適當的照顧和進一步的轉化。

  在今天,如果有那樣高度發展的人想要投胎,他可能需要等上好幾千年?另一個難題就是在這個間隔當中,他已經完成的工作可能會喪失。在這個間隔當中,那些他曾經在他們身上下過功夫的人,可能已經又誕生十次了,那麼要將這十世一層又一層地切開然後穿透進去就會變得很困難。

  現今任何一位師父在要舉起簾幕並且越過去之前,都必須歷經一段較長的時間,他必須把自己拉回來。一旦他越過這道簾幕,他就不準備或不願意再來了?他仍然可選擇是否要再來一次,但是他會認為那是白費力氣。這有一個原因,他可以再來一次,但是要為誰而來呢?在一世當中想要完成許多工作是不可能的。

  如果我知道進入這個房間之後,我可以在一個小時之內完成我的工作,那麼進來是值得的。如果這個工作不能完成,那進來就沒有用,在這一方面,慈悲有兩種的目的。第一,我想要給你一些東西;第二,我也知道如果只是從你身上帶走一些東西,而不能同時也給你一些東西,那麼你會陷入很大的危險之中?你的難題不但不會減少,反而會增加。如果我能夠給你一些東西,那是很棒很好的。但是如果我不能給你,而你又變成看不到你以前可以看到的東西,那麼情況就變槽了。

  在連繫這七百年的時候,也需要注意一些其他的事情。第一,我從來不知道這樣的話會升起。前不久在普那,這件事突然間就來了。我的母親來了。藍拉爾?班格利亞問她是否認得我小時候一些比較特別的事,而且能否請她告訴他。

  在我的印象中,這樣的事從來不可能會發生。我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開始交談。最近他在一個聚會上宣布說,我母親告訴他我出生後三天沒有哭,而且有三天的時間不吃奶。這是她對我的第一個記憶。

  這件事是真的。七百年前,在我的前世,在死前有一個二十一天的靈修要完成。在二十一天的完全斷食之後,我就要放棄我的身體。這樣做是有原因的,但是我無法完成那二十一天,還剩下三天,我必須在這一世完成那三天。這一世是從那裡開始的一個連續。介於兩世之間的空隙在這方面來說,並沒有任何意義,在那一世還剩下三天的時候,我被殺了?二十一天沒有被完成,因為我在那二十一天結束之前的三天被段了,而那三天就被丟掉了。

  在這一世,那三天被完成了。如果那一世的那二十一天可以被完成,那麼或許就不可能有多過一次的出生。現在參照這個,有許多事情是值得注意的。

  站在那道簾幕之前而不跨越過去是非常困難的,看到那道簾幕而不將它舉起來是非常困難的,要一直保持覺知以便使這道簾幕不會隨時被舉起是一件很困難的事。站在那道簾幕之前而仍然不將它舉起,這真的是一件近乎不可能的任務。但是這也有可能發生,那是因為在完成斷食的前三天,我被殺了。

  所以在各種討論中我是到許多次,好比猶大試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想要殺死耶穌,雖然猶大對耶穌並沒有敵意。殺我的人對我並沒有敵意,雖然他被視為敵人,也被當成敵人來處置。

  那個謀殺變得很有價值。在我死的時候,那三天被留下來了。在經過那一世所有為開悟所做的艱辛的努力之後,我才能夠在這一世達成。在經過了二十一年之後,我才能夠達成原本在那三天之內可以達成的,在那一世裏面那三天的每一天,我必須在這一世花上七年的時間。那就是為什麼我說單從我的前世來看,我不是在完全成道的狀態下來的,我會說我是在接近完全成道的狀態下來的。簾幕可以被舉起,但是這樣的話就只能再來一次了,現在我可以再有另一次的出生,現在有再出生一次的可能性。但是那要依我的感覺而定,要看我是否覺得再來一次是有用的。我在這一世中會繼續奮鬥,看看再來一次是否會有一些作用。如果有用,那麼再來一次才值得,否則事情就結束了,那麼再作任何努力都是沒有用的?所以那個謀殺是有價值,有好處的。

  如同我告訴過你們的,在身體中與在其他意識狀態中時間的衡量是不相同的。在出生的時候,時間移動得很慢。在死亡的時候,時間栘動得非常快速。我們還不了解時間的速度,因為在我們的理解當中,時間是沒有速度的。我們只了解在時間中所有的東西都在移動。

  直到今天,甚至連最傑出的科學家都還完全不知道時間也有速度。原因在於如果我們不將時間的速度固定或決定下來,那麼就很難去衡量所有其他的速度了,因此我們讓時間保持固定。我們說某人在一小時內走了三英哩的路,但是在這三英哩內,如果這一小時也稍微走了一些,那麼就會產生很多困難。所以,我們將時間固定下來,讓它保持靜態,否則一切都會變得混亂不堪。所以,我們將時間固定下來。但是最有趣的就是時間不是靜態的,它比任何其他的東西都來得多變,而且走得更快?時間意味著改變?我們將它固定下來,就好比將固定帳篷的釘子鎚下去一樣。這樣做的理由很清楚地是因為如果不將它固定,那麼要衡量所有其他的運動都會變得不可能,時間跑的速度也多少是根據一個人的頭腦狀態而定。

  小孩的時間速度是很慢的,但是老人的就很快,就壓縮得很小很緊湊。在一個很短的時間範圍內,一個老人會覺得時間移動得非常快。對每一種動物來說,情況也是一樣,時間移動的速度各不相同。這就好比人類的小孩要花十四年才能長成,而小狗只要花幾月就能長成,一些動物的幼兒長成的速度更快。

  有一些動物幾乎一生下來就長成了。在牠們把腳放到地上的時候,牠們就已經和牠們的族群中的成人沒有什麼不同了,牠們已經長成了。那就是為什麼動物沒有很強的時間感,時間移動的速度對牠們來說是很快的,快到小馬把腳一放到地上,牠就立刻會走了,牠感覺不出在被生下來與能夠走路之間有一個時間差。

  人類的小孩能夠覺察到時間差,所以人是一種被時間困擾的動物。也就是說,人們一直都處於緊張的狀態,一直在和時間賽跑,好像時間不斷地過去而且繼續向前跑,使他一直保持落在後面。

  在我前一世最後的時刻,剩下的工作可以在三天之內就完成,因為時間非常地緊湊,我當時是一百零六歲。時間過得非常快。前一世那三天的故事在我這一世的童年繼續進行。在我前一世那是快要結束的時候了,但是在這裏,在這一世要完成那個工作必須花上二十一年的時間。

  許多次,如果機會錯過了,那麼單單為了要彌補一天就可能需要花上七年的時間。因此,在這一世我不是在完全成道的狀態下來,而是在接近完全成道的狀態下來的。但是我現在必須作一些不同的安排。

  如同我告訴過你們的,馬哈維拉必須設計一個苦修、苦行的系統,透過那個他才能夠給子。而佛陀必須再設計其他的方法來一一證明所有的苦行全都無效。這也是屬於苦行的那一類型。但是馬哈維拉和佛陀不需要做的,我必須做。根本就不為了什麼,我卻必須要讀遍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它根本就毫無用處,我完全用不著這些東西。但是對現代的世界來講,沒有人會去操心一個繼續斷食或閉眼坐著的人,藉著苦行沒有任何訊息會被傳達出去。如果任何人能夠藉著任何的苦行而到達,那也只是因為他能夠得到我消化過的大量理性知識的幫助,這些大量堆積的理性知識每天都在成長,變得越來越多了。

  那就是為什麼我整個一生都花在書本上。我要說馬哈維拉在持續斷食上不會有太多的麻煩,但是我卻必須麻煩自己去讀這麼多對我沒有用處的東西?然而,只有在吃了這些苦頭之後,我才能去和這個世界溝通,才能將我的訊息變得容易了解,沒有其他的方法,現今這個科學時代只能夠了解它自己的語言。

  如果這些東西對你來說已經很清楚,那麼開始去知道一些自己前世的事也不會太難的。我希望我可以使你很快地回憶起這些東西,因為如果你能夠記得,那就可以節省很多的時間和精力。一般發生的情形是:你並不是你前一世停止的地方開始你的生命,而是每一世你幾乎都是從ABC開始。如果你能夠記得你的過去,那麼你就不需要再從ABC開始,你可以從你過去停止的地方開始,只有這樣才可能會有進步,其他沒有。

  有一件事值得了解,就是動物幾乎沒有任何進步。科學家感到很困惑,動物不斷地繁衍,但是卻沒有任何進化。猴子的大腦只比人類的稍微少發展一點點而已,但是進化的差異卻遠遠大於大腦的差異。這是怎麼回事?問題出在哪裏?為什麼猴子走不出這個重複的循環?牠們剛好就在牠一萬年前所在的地方。

  我們一直以為每一個地方都在繼續著進化的過程,但事實上它是非常不確定的。達爾文的假設非常令人困惑,因為千百年來猴子都一直停留在牠們原來的地方,牠們沒有發展。松鼠還是松鼠,沒有發展,母牛還保持是母牛,沒有進一步的發展。所以發展不是自動產生的,必須要有一些能夠創造差異的東西。

  每一個猴子都從牠父親開始的地方開始。兒子不能從父親結束的地方開始,父親沒有辦法和兒子溝通,牠無法使牠的兒子從牠這一世離開的地方開始。那怎麼會有任何進步呢?兒子每一次都得從同一個起點開始。

  關於靈魂的發展也有類似的情況,如果你在這一世是從你前-世起步的地方開始起步,那麼你就無法發展、就靈性方面而言,你並沒有進化,每一世你都是從你以前起步的地方開始。如果起點保持不變,那麼就沒有進化。

  進化或發展意味著前次的終點應該是這次的起點,否則將不會有進化。人類能夠進步是因為他發明了溝通的語言,父親可以將他所知道的教給他的小孩,教育就是意味著這個,父親那一代知道的可以交給兒子這-代。

  但是兒子可以不必從父親開始的地方開始。如果孩子能夠從父親停止的地方開始,那麼就會有進步。那麼這個移動就不會是圓形的,而會是螺旋形的。那麼小孩就不會繞著圈子走,小孩會開始向上爬。他會開始向上爬。好像他是在一個山丘上一樣,任何對一般人類的進化來說是真實的東西,對個人靈性的進化來說也同樣會是真實的。

  如果你在這一世和前一世之間沒有任何連繫,那麼你就都還沒有關始探查你的前一世。你還沒有去探查你停下來的地方,以便從那個地方開始。因為這樣,你可能會從前一世打地基的地方,重新開始建構相同的大廈,你會再打一次地基。如果你只是一直在打地基,那麼你到什麼時候才能把這楝建築蓋好呢?

  因此,我告你一點點關於我前世的事情,不是因為它有什麼價值,或是你可以從那裡知道一些關於我的事。我告訴你這個只是因為它或許可以使你反觀自己,然後使你去找尋你的前世。當你知道你的前世時,將會有一個靈性的革命和進化。之後你就會從你的一世停止的地方開始,否則你將會迷失在無窮無盡的世世代代裡。哪宴都到不了。有的只是重複而已。

  在這一世和前一世之間必須要有一個連結,一個連繫。應該要知道在你前世所成就的一切,而且你應該要有能力向前跨出去。那就是為什麼佛陀和馬哈維拉要非常詳細地討論前世的事情,以前的老師並沒有做這件事。

  吠陀經和優婆尼沙經的老師們談論了所有至高無上的知識,但是他們沒有將它與了解前世的科學連繫起來。到了馬哈維拉出生的時候,這種需要變得很明顯。很明顯地,光是告訴你,你將會變得如何是不夠的。同時也需要告訴你,你以前是如何,因為沒有你過去的支持和幫助,你的潛力無法開花,你無法變成你能夠變成的樣子。這就是為什麼馬哈維拉和佛陀的生命中有整整四十年的時間都在試著使人們回憶起他們的前世。只要一個人不記得他的前世,他就被告知他不需要麻煩去做進一步的發展。他應該先看清楚他的道路和要到達的地點,然後再向前跨出去。否則只會下斷地在同一條路上來來回回地跑,而沒有任何用處。那就是為什麼前世的記憶變成絕對不可或缺的第一步。

  現今的難題是:使你記得你的前世並不會很困難,但是叫做勇氣的東西已經喪失了。要使你變得能夠回憶起前世,除非是當你處於這一世非常痛苦的記憶中時,仍然能夠保持不被打擾,否則是不可能的。

  要承受這一世的記憶不會很困難,但是當累世的記憶打擊你的時候,那將會是很難承受的。這一世的記憶是分批而來的,但是多世的記憶是用它們整個的力量打向你。

  在這一世裡,你今天所受的折磨,第二天就忘了,第二天所受的折磨,第三天就忘了。但是你累世的記憶是用它們整個的力量打向你,不是片片斷斷地。你能夠承受得了嗎?只有當你能夠承受生命中最壞的情況時,你才能得到承受前世記憶的能力。不論發生什麼,都不應該對你有任何影響。

  當這一世已經沒有任何能夠導致你焦慮的記憶時,你才能夠被帶進前世的記憶當中。否則那些記憶會對你造成很大的創傷,除非你有能力和資格去面對它們,否則這些會導致創傷的門是不可能被打  

 

第三章 途徑雖多,旅人卻少

一九七一年三月十日

  在你前世所做的那個二十一天的儀式是屬於任何特殊的靜心和經驗自己的傳統嗎?因為從你的演講中看來,你似乎明確地呈現出一些偉大的老師或大師的方法。從這個觀點來看,我是否可以請問:你是希望去對某個傳統連鎖作一個靈性上的連繫,還是要像佛陀一樣,嘗試在某座山上開闢出一條新的道路?


  傳統想法將會保持是傳統的,而佛陀的道路現在看來也不是新的了。那些長時間被走過的道路固然已經變成舊的,但是在打破舊傳統之後所鋪出來的新路,現在看來也不是新的了,也有許多人已經走上去了。佛陀開闢出一條新路,馬哈維亞走在已經建立好的路上。但是即使在馬哈維拉所屬的傳統上,也是有第一個人去開闢出這條新路的,馬哈維亞的路也不是最古老的,第一位大師也做了和佛陀相同類型的工作。去開闢出一絛新路並不是什麼新鮮的事,否則傳統就不會產生了。現在,參照目前的狀況,必須要做一些與這兩者都不同的事了,因為現今屬於這兩種類型的人都為數眾多。

  如果我們審視喬治?葛吉夫,那麼他就像馬哈維亞一樣在重新建立一個舊傳統。如果我們審視克里希那穆提,他就顯得好像跟佛陀一檬在建立新傳統。但是這兩者都是舊的典型。

  有許多傳統被打破,也有許多被重新建立起來。一個傳統在今天還是新的,到了明天就變成舊的了。今天的情況就是如此,不論馬哈維亞或佛陀都不能有持續的吸引力,因為人們厭倦舊的東西。現在產生一種新的情況,就是人們甚至連新的東西也會厭倦。新東西一直被認為是舊東西的相反,但是我們現在已經站在一個點上,從這裡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新東西只不過是舊東西的開始。新東西只是意味著那個將會變舊的東西。我們才剛剛開始解說一些新東西,但這些東西馬上就開始變舊了。現在新東西對我們沒有吸引力,而我們一直都對舊東西很反感。

  有一個時期,舊東西對人們有吸引力,有很深的吸引力。一件東西越舊就被認為越有價值?如果它是透過經驗的,如果它是經過詳細檢驗的,那麼跟隨它就不會有恐怕,一個人對它會有完全的信賴。所以有許多人走上這樣一條老路,而且有許多人藉著這條路到達了,新的旅人如果他們想要的話甚至可以閉著眼睛走上去,也有一條給盲人走的路。對每一個人來說,不需要去懷疑太多,想太多,找尋太多或者決定太多。

  但是要決定關於那未知的是非常困難的事。不論你怎麼去懷疑,到了最後,進入未知的這一路只能透過信任,因為懷疑最多只能把你帶到有一些信任的點上,透過這個點你在最後才可以跳。但是古老的東西對人們的吸引力已經喪失了,而它之所以喪失是有一些原因的。

  第一個原因是,當一個人只知道一個傳統的時候,那沒有困難。但是當一個人知道好幾個傳統的時候,困難就升起了。有一段時間,一個出生在印度教家庭的印度教教徒只會在印度教的環境和靠近印度廟的地方被撫養長大。印度廟的鐘聲變成和母親的乳汁相關連,變成他血液的一部分。如此一來,寺廟的主神就好比空氣、水和鄰近的山一樣,變成了他的骨頭、血液和肌肉的一部分。

  沒有兢爭的對手,沒有教會,沒有清真寺,沒有任何其他傳統的聲音進入他的耳朵和腦海。古老的傳統是如此地具有存在性,它不會被質疑。在他之前它已經存在很久了,他和它一起成長,他在它裡面成長,但是之後,慢慢地,清真寺來到接近寺廟的地方,教會和密宗上師也跟著來了。

  有一個時期,傳統對每個人都有很大的影響,但是現在混亂是很自然的。沒有一檬東西可以毫無疑慮地被接受,因為相反的思想並肩地存在著。如果寺廟用它的鐘聲來呼喚你,那麼附近清真寺中祈禱者所傳來的呼喚也同時在告訴你不要犯下前往寺廟的錯誤。那麼這兩種概念就同時進入了你的腦海了。

  懷疑主羲在世上增加的基本原因,並不是因為人的智力增加了,人只跟他以往一樣聰明。懷疑主義增加的主要原因是由於許多傳統的印象同時添加在他的理智上面,特別是那些互相矛盾的文化。

  每一種途徑都會說其他的是錯的。這是由於無助,並不是因為另一條路真的錯了。然而,它必須被說成是錯的,因為如果另一條路不能說是錯的,那麼在說自己的路是正確的時候,背後的力量就減弱了。事實上,如果一個人宣稱他是對的,那麼接下來毫無疑問地就是另一個人錯了。

  因此,每一個傳統都有它自己的途徑。這些途徑從來不會相遇或者彼此交流,它們只是平行地在跑,所有的傳統都分別在它自己的路線上流動。在那種情況下,在那個時期,古代的東西有一種非常深厚的吸引力。像馬哈維亞這樣的人是非常有用,非常有幫助的。但是當傳統大量增加而且互相兢爭的時候,舊傳統開始變得模糊,而新傳統的價值卻在增加,同時新傳統也作了敵對的宣布。但是舊傳統只會讓頭腦越來越混亂,而相對的爭議也無法決定任何事情,那麼在這個時候,與其從舊的當中去選擇,不如從新的當中去選擇要來得容易。

  新傳統的產生有許多原因。第一,比較古老的傳統的先知和大師們都誕生在幾千年前。如此一來,他們的聲音就變得非常微弱。新傳統的先知和你生在同一時時代,所以他的聲音就變得深刻而有力。較古老的傳統所說的語言是當它誕生時所存在的古老語言,一位新的大師或佛所說的語言是在目前形成的。含意變得不明確的舊文字和舊成語都被丟橐了,新的文字被創造出來了,就某方面而言,它們是如處女一般的,一個人可以很容易地就信賴它們。

  像這樣,新傳統對人們的吸引力慢慢地在增加,這時一些傳統也開始有了密切的接髑。也就是說,我們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一個所有道路相遇或終止的連接點。

  但是現在對新傳統也沒有興趣了,因為現在我們知道所有的新的到最後都會變成舊的,而任何舊的東西一度都是新的。我們現在也知道了舊傳統和新傳統之間的差別只是在文字上而已,新傳統只不過是移動得比較快而已,大概在三百年的時間內,新傳統就會獲得與舊傳統相同的名聲與狀態。

  有一個時期,一件東西的古代風貌就是它正確的證明。

  但是今天,東西本身的新穎與否變成了是否正確的證明。只要證明東西是新的就足以使人們開始信任它,就如同在過去人們信任所有古老的東西一樣。現今,如果叫一些東西古老,對它本身來說就是一種侮辱。因此,所有的傳統都急著要使自己的傳統變新。

  每一個傳統都發展出談論有關新事物的宣傳家。舊的途徑還保留著,而新的途徑也被發現,並一直使人們走上去。但是當新東西對人們的吸引力變得很強的時候,一種奇特的現象就產生了。

  在傳統的古代風貌被視為是正確性證明的那個時期,所有的宗教都試著去證明它們自己是最古老的,最久遠的。如果有人問耆那教教徒,他們會說他們的宗教是最久遠的傳統,甚至連吠陀經都是後面才出現的。如果有人問吠陀學者,他們會說吠陀經是最古老的,而且他們會試著將它們的源頭追溯得盡可能地遙遠----因為越古老,境界就越高。

  同樣的情形,當新穎變成境界的象徵時,問題就升起了:「那要多新?」大約五十年前的美國,新事物對人們具有最強的吸引力,那是由於實際上美國的文明和社會都是最新的,有兩個世代-----一個是老年人,另一個是較年輕的人。

  但是現在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目前在美國不僅僅是兩代,今天四十歲以下的人分成一個世代,三十歲以下的人分成一個世代,而二十歲以及十五歲以下的人又各自分成一個世代,三十歲以下的人說:「不要信任三十歲以上的人。」但是現在甚至連二十五歲都沒用了。現在高中生把二十五歲以下的大學生當成是老的。

  這在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在五十年的範圍內,可以有這麼多世代。甚至沒有人會想到在年輕的一代中還可以分級,二十崴以下的人會將二十五崴以下的人貼上落伍的標籤,好像他們快要死了。

  所以當改革以如此快速的步伐在移動時,新事物對人們的吸引力就喪失了,因為新事物對人們的吸引力才剛建立起來,立刻就變得陳舊了。即使要變得有吸引力也是需要時間的,宗教不像流行時尚或衣服的新款武,可以每六個月變換一次。宗教也不像一些季節花的種子,只要種下去,四個月後就發芽了。宗教很像是一棵榕樹,它要好幾千年才能完全長成?如果每四、五年就將樹換掉,那麼它們不會是榕樹,它們只能像是長季節性開花的樹。

  所以新事物對人們的吸引力也變不見了,我談論這些只是為了要清楚表明我的方式是屬於第三種類型。我不相信馬哈維亞古代的語言有什麼效力,我也不認為為了嶄新而作的宣言能有什麼重要性,兩者都過時了。我感覺現在強調那個永恒的是很有意義的。「那個是的」一直都是那個有意義的----既不是舊的,也不是新的。

  永恆意味著那個既不是舊也不是新的東西。舊的和新的兩者都只是時間中的事件,宗教因為這兩者一直在受折磨。宗教在舊的手中受折磨,而當它在與新的結合時,也發生了相同的情況。

  克里希那穆提仍然在堅持新的。原因是他對事物的了解要回到1915年到1920年的時期,因為在這個時期新事物對這個世界有很大的吸引力。在那個時候,新的還是很有影響力。即使現在他仍然還在宣傳它。

  現在,在這個地球上,只有一種可能性。所有的傳統彼此都很接近,如果有一個傳統說唯有它自己才是正確的,它馬上就會製造出懷疑。有一段時間,如果一個傳統在絕對的意義上宣稱它是對的,是公平而且真實的,一個人仍然可以信任它。但是現在這樣的宣稱只會產生不信任,這樣的宣稱只是一種發瘋的症狀。它只會證明宣稱者是很不智的人,他不是一個深思的人,他是武斷而狂熱的。

  羅素曾經在某處寫道,他從來沒有看過聰明的人會用絕對性的措辭來說話。那些聰明的人對於用這種方式去宣稱一定會猶豫不決,只有笨蛋才會這麼確定。羅素是試著在說只有無知的人才會宣稱某些事情是絕對的真理。

  當知識一直在增加的時候,作這種絕對的宣告是不可以的。在這個時候,如果任何人試著斷言某個特定的傳統是唯一正確的,他將會把這個傳統傷得很重。同樣地,如果一個人說:「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也是荒謬的。

  許多事物都被說成是新的,但是在深入檢查之後會發現沒有任何東西是新的。

  同樣的事情可以用許多形式來說,但是當那些形式被棄置,當外在的裝扮被挪開時,在底下發現的還是相同的舊東西。因此,現今不論是為了復古,還是為了新潮所作的宣言都不會有意義。

  不論從任何觀點來看,未來的宗教,哪個可以影響人們,會被跟隨和尊敬的,將會是永恆的。它既不是新的,也不是舊的,沒有人能使它變新,而它也永遠不會變舊。

  那些說宗教是舊的東西的人用舊的語言去表達它,那些說它是新的東西的人則用新的語言。現在我們不想執著於任何語言,那就是為什麼我使用所有傳統的語言,任何可以幫助了解的語言都可以被使用。有時候我談論舊有的思考方式,或者有些人可以透過那個來了解,有時候我會談論新的思考方式,以便那些用這種方式思考的人可以了解。而且,在同一時間,我想要提醒你們,真理不可能是舊的,也不可能是新的。

  真理是永恒的,就像天空一樣,在天空下樹木生長、茂盛、開花,然後死去。樹木也會變老,它們也有童年和青年。但所有這些都發生在天空下,我們種下一顆已經發芽的種子。芽絕對是新的,但是在芽上面的天空卻是永恒的。樹木生長,變老,而且接近死亡。樹木變老了,但是讓樹木伸展自己的天空變老了嗎?許多樹木來了又去,但是天空永遠都保持在那裡----永恆的,不被碰觸,不受影響。真理就像是天空,語言就像是樹木,它們被種下去,然後發芽,長出葉子、花、果實,然後它們死了,它們倒下之後回到地上,而天空還是保持和原來一樣。

  舊的和新的兩者都在強調語言,但是我不想強調任何語言。我只想強調天空,在天空下,語言的花朵開放、凋謝而消失,沒有留下任何的蹤跡。因此在我看來,真理是永恆的,而且是超越新的與舊的。它是超然的。

  我們所說的、所想的或所創造的一切都是來了又去,但真理將會保持與它原來一樣。如此一來,那些說真理是舊的東西的人是無知的,因為真理不會變舊。而那些說「我們有新的真理,原創的真理。」的人也是無知的,因為真理既不是原創的也不是新的。就像天空一樣,真理只是存在。

  我宣稱這個永恒的是第三種道路,是不變的道路,是未來的道路。為什麼?因為這個永恆的宣言將會打破許多被傳統製造出來的蜘蛛網。然後我們會說:「是的,那些樹木是向天空生長,而這些樹木也是向天空生長。」樹木無止盡地達到天空,但是天空不受影響。在天空中有許多空間。我們的樹木既不會充滿也不會空出那個空間。我們不需要停留在幻象中,以為任何單一的樹可以充滿整個天空。

  因此,沒有任何一種語言,思想或理論可以充滿真理的天空,總是會有足夠的空間,即使有成千上萬的馬哈維亞和佛陀生出來都不會有差別。天空的遼闊是無法以榕樹的大小來衡量的;但是在樹底下的小草卻永遠不知道天空,它們只知道榕樹,對它們來說榕樹是如此的巨大,它們永遠無法想像有任何東西可以比榕樹來得更大。

  在這種困難的情況下,所有的傳統都站在我們面前,它們從每一個方向來拉扯我們的思想,有舊的思想也有新的思想,而且每天都有更新的會產生出來。所有這些都將人類拉向它們自己,因為這個同時的拉力,人類的情況變得很無助,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人類幾乎已經成功地站起來了,但是他沒有勇氣走上任何方向,不論他住哪個方向試著去走一步,他都會保持遲疑,他沒有任何信賴感,所有那些可以在他身上建立信賴感的人,在他面前都顯得不能夠被信賴。

  過去以何種方式去創造信賴感,現在也以同樣的方式去創造。可蘭經繼續在說它是對的。法句經也說它自己是對的,很自然地,不論誰說自己是對的,就必須說另一個人是錯的;而另一個人也是這樣說。如此一來,一個聽到這兩者的人會認為所有的都是錯的。為什麼?因為說他自己是對的只有他一個,但是說他是錯的有五十個。說他「錯」的人衝擊是這麼強烈,以致於喊說自己是「對」的人,他的聲音在五十個吼叫他是「錯」的集體聲音下,已經快要消失了。

  五十個人中的每一個人的情況都是相同的,因為每一個人都說他是唯一正確的。現在,如果五十個人說某人是錯的,而這個人又認定他自己是對的,聽者很自然地會反對這一切胡說八道。

  這種同時要取得一個人的信任的要求只會造成混亂,這種情況只有一種方式可以改正。就是應該要有一個世界性的運動,其中沒有人會堅持或斷言這是對的或那是錯的,相反地,每個人都會說保持站著不動是錯的,去走走才是對的。對這點來說,寬廣的遠見是需要的,因為這種能力可以正確地顯示出一個人要如何在他選擇的方向上邁進,這是非常困難的。成為一個回教徒,或是基督徒,或者耆那教徒很容易,因為在每一個傳統中都指示得很清楚,只熟悉一種傳統是很容易的。

  大約八天前有一個年輕人來找我。他說他是回教徒,但他想要成為門徒,所以我就勸他去當門徒,但是他說如果他這樣做的話,其他的教徒會勒死他。我告訴他:「你可以變成門徒,但是我不說你不再是回教徒。你可以成為門徒,但仍然保持是回教徒。」他說:「什麼!我可以到我的清真寺去做回教祈禱的儀式(namaz),但卻穿著門徒的橘紅色衣服?」我說:「是的,你必須做祈禱。」

  他說:「自從聽了你的演講之後,我就停止做祈禱了,我改做靜心。我大概已經有一年沒有去清真寺了,我覺得充滿了喜樂,我甚至不想到清真寺去。」

  我說:「只要你還不了解在靜心和祈禱之間並沒有什麼不同,那麼你還不了解靜心是什麼。」

  這樣的一個人必須被送回清真寺去做祈禱。打斷他和清真寺的關係是很危險的,因為將一個人從清真寺拉開之後,不可能將他連接到任何寺廟去。所以,我們不應該鼓勵任何寺廟之間的敵對,我們也不應該建立一座新的寺廟。不論一個人想到哪裡,他都應該可以很自然地去,他不應該保持不動,他應該繼續走。

  在我面前的整個情況是這樣的:我想要根據每個人的能力、他進化的階段、他的文化、以及他的血液已經同化的一切,來幫助他向前移動,那麼他會更容易成就。因此,我既沒有自己的宗教,也沒有任何自己的途徑,因為現在一個單獨的途徑或宗教在未來會行不通,而一個宗教就意味著一個途徑。

  現今,一個這樣的宗教是需要的:它不堅持一個特定的途徑,它可以成為所有途徑的十字路口,它可以說所有的途徑都屬於它,它可以讓每個人都隨自己的喜好走上自己的道路。這樣的宗教會強調你不論從哪裡開始走,你都會走到相同的地方,所有的道路都是通向同一個目的地,唯一堅持的是你要繼續前進,不要站著不動。

  因此,我既不希望在山上開闢一條新的道路,也不希望創造任何新的哲學或宗教。已經有足夠的途徑了,但是卻沒有走上去的人;途徑雖然很多,旅行的人卻非常的少。這些途徑幾乎都很有很多年沒有被使用了。沒有任何旅行的人,因為現在爬山所必需要具備的條件是不確定的。在山底下有這麼多的辯論和爭執,結果只會使一個人精疲力竭而害怕,只會導致他保持站著不動,有這麼多的心理困惑,是沒有人能夠走上去的。

    這裡有一件事要注意:我不是任意選擇題材的,我是從我喜歡的當中去選擇。我的想法不像甘地,他認為可以在可蘭經中選出四節,在吉踏經中選出四節,然後說同樣的東西在任何地方都會被提出來,這兩種經典所說的並不相同,是不一樣的。我確實是說所有的途徑都可以到達相同的目的地,但是所有的途徑都不相同,都不一樣。

  如果某人企圖顯示可蘭經與吉踏經訴說著同一件事,那只會是一項詭計。很有趣的是甘地會讀吉踏經,會讀可蘭經,但是他只會從可蘭經中選擇那些不會與吉踏經相衝突的主題,而略過其餘的部分,那麼那些被跳過的主題怎麼樣呢?任何似乎會違反每個人的信仰的東西都會被甘地忽略過去。他從來不曾將可蘭經作為整體來接受,雖然他將吉踏經作為整體來接受。那就是為什麼他是任意取材的。如果在可蘭經中有某些東西符合吉踏經,那是可以接受的,在這一點上並沒有困難,任何人都準備好要接受。

  我說我可以完全同意到這樣的程度:那就是可蘭經是吉踏經的阿拉伯文譯本,沒有比這更多的了。即使可蘭經的信仰者也會同意這麼多。但這裡有一個很有趣的實驗,就是去要求一個可蘭經的信仰者從吉踏經中選出一些與可蘭經吻合的詩篇。你會很驚訝地發現這個人會選擇甘地從來沒有選擇的東西。他會選出非常不一樣的東西。

  這就是我所說的任意取材,它是一種選擇,但不是整體的接受。那就好比在說人一直都有選擇的權利,「如果你也同意這項選擇,那麼你也是對的。否則到最後只有我們是對的。你同意我們多少,我們就說你對了多少,我們正顯示出這麼多的容忍度。」

  並不是要去多方地容忍,所需要的是一種完全的接受。它根本不是一種容忍。它並不是印度教教徒容忍回教徒,或者基督徒徒容忍耆那教教徒?容忍本身就是無助的,它在某種程度上會滋生暴力。

  我並沒有說可蘭經與吉踏經說了同樣的東西。可蘭經訴說著完全不同的東西。它有它獨自的曲調,它的意義就在這裡。如果可蘭經也和吉踏經一樣說著相同的東西,那麼可蘭經就毫無價值。而聖經也訴說著一些既與可蘭經不同,也與吉踏經不同的東西,每一種經典都有它自己的曲調。馬哈維亞並沒有和佛陀一樣在說相同的東西,他們談論是非常不同的。

  但是透過所有這些不同的方式,一個人最終到達的地方是相同的。那就是為什麼我強調得較多的是在最終的一致上,而不是在途徑的一致上。我強調的是基於一個事實,那就是所有這些途徑最後都會到達一個沒有區分或相異的地方。

  但是每個途徑都非常不同,沒有人應該誤以為這些途徑是相同的,否則他沒有辦法走上其中任何一個。所有的船都會到達對岸,但沒有人應該犯下嘗試同時跳上兩條船的錯誤,否則船將會到達,但是腳踏兩條船的人永遠到不了,他會翻船,然後在某個地方沈下去。

  所有的船都是船。所以如果一個人想在岸上談論這些船,那沒有什麼害處,但是一個朝聖者必須在他踏上船之前先選好一條。我接受所有的宗教都是不同的船,但是必須選好一條。

  去選擇一個宗教是很困難的,因為它們彼此完全矛盾。在一方面,馬哈維亞甚至不願殺死一隻螞蟻,他會用最大的注意力將腳踏在地上。但另一方面,穆罕默德卻在手中拿著劍站著。所以不論任何人告訴你馬哈維亞和穆罕默德是在說同樣的東西,那麼他就是在說一件錯誤的事情,這兩個人從來不曾說過相同的語言。他們的談論非常地不同。

  如果嘗試去做他們顯得一致,那麼就會對其中一個人造成嚴重的不公平。要不就是穆罕默德的劍必需藏起來,要不就是馬哈維亞必須忘記有關把腳小心地放在地上以避免踏到螞蟻的事。所以如果一個穆罕默德的信徒必需選擇,他會刪除所有馬哈維亞反對劍的那些陳述,而如果一個馬哈維亞的信徒必須選擇,那麼他會拿走穆罕默德的劍,或者是只選擇和非暴力一致的東西。

  但這是不公平的,所以我並不像甘地一樣,是一個綜合者。我不需要任何宗教的綜合。我說所有的宗教都有它們自己獨特的個體性,但是它們對我來說都是可以接受的。我不在它們之間作選擇,我說過因為每個宗教都有個別的獨特性,所以一個人有著到達的可能性。

  所有的宗教都已經打造好它們自己的道路了,它們之間的不同只是沿路上所有不同而已。那就好比在我的途徑上,沿路都有成排的樹木,但是在你的途徑上,一路上除了石頭還是石頭。從你的方向去爬山,那麼除了石頭還是石頭,但是從我的方向去爬山就可以見到許許多多的樹木。有的途徑比較困難,坡度陡峭,爬的時候會精疲力竭,但是另外也有途徑是慢慢地向上,用許多寬大的圓圈環山而行。後者的途徑的路程是很遙遠的,但是它不會讓登山者精疲力竭。

  當然,每個登山者都會對他自己的途徑有著不同的描述,而每個途徑所面對的困難的原因也會有所不同,就如同解決這些困難的方法是各不相同的。所以如果我們檢查一下關於這些途徑的討論,我們很可能找不到任何相似的地方,偶而見到的相似之處並不是在途徑上。它們是在那些已經到達山頂的人的陳述中找到的,它們根本就不是在途徑上。

  雖然那些已經到達的人陳述可能相似,但是在語言上將會有所不同。陳述可以是用阿拉伯文、巴利文、巴拉克利文(prakrit),或是梵文。當他們談論有關目標的時候,陳述將會相似,但是在談論尚未到達目標時所作的陳述將會有非常大的不同。不需要忘記這些不同之處。

  所以我不想另闢一條新的途徑,我也不想宣稱舊的途徑是對的,因為這樣會違反其他的途徑。我要說所有的途徑都是對的,不論它們是怎樣的不同。

  我們的頭腦總是認為所有對的途徑一定是相似的,我們以為只有當兩個東西相似,它們才有可能都對,東西不可避免地一定要相似才能夠對。但實際的真理是如果有兩個相似的東西,那麼其中一個一定是仿冒的,不可能兩個都是原創的。其中之一可能是仿冒品,或者兩個都是,但是至少有一個必定是仿冒品。兩個原創的東西必定是不相似的。

  在馬哈維亞和穆罕默德的途徑之間有很多不同,這並不會令人感到驚訝。但是如果沒有任何不同,那就會是奇跡。相似是不自然的。馬哈維亞所處的環境和穆罕默德所處的環境是完完全不同的。和穆罕默德一起工作的人與和馬哈維亞一起工作的人是極為不同的;和穆罕默德一起工作的人所受的制約與和馬哈維亞一起工作的人所受的制約是相當不同的。他們是如此地不同以致馬哈維亞與穆罕默德不可能有相同的途徑,甚至在今天他們的制約也還一直都不相同。一個人必需牢記這些不同的制約。

  所以我既不擔心是否去開闢出一條新的途徑,也不擔心是否去宣告任何特定的舊途徑是對的,因為這樣會違反其他舊有的途徑。所有的途徑都是對的----包括那些已經被創立的,那些正在被創立的,以及那些明天可能會被創立的。

  但是人類應該只關心前進,而不應該站在原地猶豫不決。如果一個人保持站著不動,那麼即使是走在最好的途徑上也不會到達:但是,如果一個人保持前進,那麼即使是走在錯誤的途徑上也會到達-----如果不是今天,那麼就是明天,主要在於繼續向前走。

  如果某人繼續向前走,那麼他要變換到正確的途徑上並不困難;但是如果一個人保持不動,那麼就不可能發現他是否站在正確的途徑上。只有藉由前進,一個人才能夠發現他是走在正確的或是錯誤的途徑上。如果你只是相信一個特定的理論,但是對它漠不關心,那麼你永遠不會知道這個理論是對的還是錯的,但是如果你去試驗這個理論,你去實驗它,你會立刻知道它是對的還是錯的。一個概念唯有將它付諸實行才能夠加以試驗,沒有其他的方式。所以我希望你只是繼續走下去,我準備要幫助每個人走在他自己的途徑上。

  很自然地,對馬哈維亞來說這樣做並不容易。但今天會比較容易,而且會繼續變得越來越容易,因為現在幾乎不可能找到一個人在他的前兩世、四世或六世之中,不是出生在兩個、四個或六個宗教之中。正因為在過去的七百年中,由於更快速的溝通交流,這個世界更加緊密地結合在一起,所以靈魂也變得更有可能去改變它們在這世上的宗教和階級,這是很自然的。

  舉例來說,在兩千年前,如果一個婆羅門死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機率是他不會到一個賤民(sudra)的家中去出生。因為頭腦累積了一生中所有的印象並且將它們儲存起來,所以靈魂的進出受到階級制度嚴格的限制。賤民被認為是不可碰觸的。其他階級的人甚至不允許賤民的影子落在他們身上,如果這樣的影子落下去,就要立刻去洗一個澡。

  所以婆羅門和賤民被遠遠地隔開-----被一個無止盡的山谷。在死後,婆羅門的靈魂不可能會想到要去賤民家中投胎-----因為負責挑選和決定一個人出生的頭腦,和它的欲望非常反對任何賤民階級的涉入。因此在兩千年前要改變階級是不可能的,一直到馬哈維亞的時代,一個人到不同的宗教去出生仍然是很稀有的現象。每個宗教傳統的路線都已經很清楚地被界定了,就如同築好的河堤一樣,河水在中間一直向前流去。一個人不僅僅是在目前這一世,而是在前世就已經在相同的宗教傳統中行進。

  在現今的這個二十世紀,這是不可能的。正如同外在世界的情況變得更開放,更有遠見,人們的內在也變得更自由,更寬廣了。這都只是頭腦的問題。現在一個婆羅門和回教徒坐在一起用餐,已經不大會像從前那樣尷尬了,而且隨著時間的經過,將會完全沒有任何尷尬。

  心中的這種尷尬還沒有減少的人不是現代人,他的頭腦有五百年那麼陳腐。對現代人來說,沒有任何的尷尬。現今,甚至去想到這種尷尬都是荒謬的。因為這樣,所以靈魂去改變宗教和階級的門已經大為敞開了。

  近五百年來,門敞開得越來越寬廣了。由於這樣,現在某些事已經可以說了。如果我在前世走過好幾種途徑,那麼現在我就可以更容易地去談論它們。所以萬一有某個從西藏來的求道者問我一些東西,我就可以引導他,但是我能夠這麼做是因為瀰漫在那裡的氣氛,那是由於曾經生活在其中的緣故,沒有其他的原因。如果我談論某些東西,但卻沒有經驗,那就會很膚淺,那麼它就不會很深刻。我必需親自經歷過某個特定的事情,如此一來才能夠在深度上談論它。

  如果我自己沒有在清真寺做過任何祈禱,那麼我對回教祈禱的談論就不會帶來很大的幫助。但是如果我曾經親自經歷過祈禱的儀式,那麼我就可以知道一個人可能可以藉由回教祈禱到達和印度教祈禱(Prarthana)到達的相同的目標。那麼我就不會變成是任意取材的,我不會說在回教祈禱和印度教祈禱之間有什麼不同,因為我相信印度教教徒和回教教徒必需變成一體。我這麼說的理由是不同的,因為我知道雖然方法可能不同,但是目標是相同的。

  現在情況將會改變。在未來的一百年當中,靈魂之間將會有更大的交流。正如同外在的限制被打破了,內在的束縛也會以相同的比例被打破。

  你可能會很驚訝地發現那些在不在的手段和方法上設下嚴格限制的人,他們這樣做實際上只是為了使內在的蛻變能夠永久保存下來。因為這樣的緣故,這個國家的階級制度是不能以科學的方式來說明和了解的。現在我們會覺得那些古代的婆羅門真的犯下了多麼不義的罪,他們一方面寫下優婆尼沙經,但另一方面卻在計劃如何不公平地對待最低階級的賤民;這些事情顯得很矛盾。要不就是優婆尼沙經錯了,否則就是這些經典不是為那些賤民擬定生活方式和行為規範的婆羅門寫的。如果是相同的婆羅門寫的,那麼一定在某個地方有錯誤。

  但事實上這個安排是由相同的婆羅門所設計的。馬奴(Manu)曾經制定了馬奴法典,這部法典是包含了階級制度關念的印度社會的法律,你無法想像同一個馬奴會如此高尚地祥細敘述人類將會成為神的可能性。尼采曾說在地球上沒有比馬奴更聰明的人出生過,但是如果我們研究馬奴對賤民及其他階級的陳述,會發現他在各個階級之間制定了巨大的不可逾越的障礙,從來沒有其他人這樣做過。我們無法動搖這座由這個人在五千年前雙手建立的大廈。甚至在今天,那種社會的秩序仍然保持是最有勢力的。

  今天,印度所有的法律,所有的政府機構,整個知識界和政治界全都反對這個死於五千年前的人------馬奴。現在發現要移去他所給予的制度是非常困難的。從拉澤、拉姆、莫漢、羅伊以來一直到甘地,印度最有智慧的人近一百五十年來都一直在與馬奴戰鬥。這個人有著雄偉的氣勢,甘地和拉澤、拉姆。莫漢、羅伊在他的面前顯得少不更事而且很孩子氣。從馬奴以來,所有的情況都改變了,但是要將他移走還是很困難。個中原因是屬於內在的,而它們已經是根深柢固了。

  基本的概念是這樣的,如果某人在這一世做回教祈禱,那麼馬奴認為那個人應該只在做回教祈禱的回教家庭中出生。否則,如果他的傳統每一世都在改變,那麼出生在相同傳統下三世可以完成的工作,就需要花上三十世的時間。如果每一世的傳統都在改變,那麼舊有的連結就喪失了。每當一個人改變道路的時候,他都必須從ABC開始,他無法和他的舊傳統聯繫。如果一個人前世是出生在回教的家庭中,而這一世卻出生在印度教的家庭中,那麼他就必需一而再地從ABC開始,前一世所下的功夫都白費了。

  這就好像一個一年級的男孩在六個月後離開學校,然後進入另一所學校,在那裡他又從頭開始,然後他又換到第三所學校,在那裡他又再度從頭開始,那麼要何時才能完成他的教育呢?他只會停留在一年級。

  所以馬奴的觀念認為一個人應該一而再地出生於相同的傳統中,以便使他能夠從他前世停止的地方開始,這個觀念是很有價值的。但這只能在制度被訂定得十分嚴密而且堅牢的時候才可能發生,不能有漏洞,不能有例外。即使只有這麼多被允許-----就是一個婆羅門是否嫁入賤民家庭是無所謂的-----那麼馬奴就有足夠的聰明可以看到如果一個人可以嫁入賤民家庭,那麼到賤民的家庭去投胎又有什麼困難呢?

  如果一個婆羅門藉著娶一個賤民太太,就能夠給她太太一個小孩,那麼他為什麼不能經由賤民母親來出生呢?在這個例子當中,並沒有邏輯上的缺陷。

  所以一個人要避免這樣投胎的話,他也必須要避免生這樣的孩子。因此在婚姻上定下了很大的限制。如果這些限制被放寬,即使只有一點點,那麼已經建立起來的整個制度就會受到嚴重的擾亂。

  但是它已經變成這樣了。現在要再使它按原有的秩序進行是非常困難的-----不僅是困難,而是根本就不可能。整個情況就是如此,這是不可能的。現在我們必須找到更好的方法,必須找到比馬奴制定的制度更微妙的方法。馬奴非常聰明,但他的制度非常殘忍-----一個殘忍的制度將會被證明是不公平的。社會的限制是極為外在的,雖然它們的目的在於規範內在。現在這個已經行不通了,如果不是今天,它在明天就必須會被證明是困難的。它會變成像社會的囚衣一樣。

  現在我們必須在更好的層面上做實驗。它意味著我們必須以彈性的觀點來做回教祈禱和印度教祈禱,如果一個人在前世停止回教祈禱,那麼他可以在這一世從他停止回教祈禱的地方開始做印度教祈禱。回教祈禱和印度教祈禱應該可以互相交換。一個人的耳朵不應該如此地被寺廟的鐘聲所制約,以致阿姜(ajan)的聲音,清真寺的晨禱,即使聽了一上午似乎還是陌生的。在印度廟的鐘聲和阿姜的聲音之間必須建立起一些內在的和諧。

  這並不困難。在未來,需要的是新的宗教性,而不是新的宗教。馬奴的整個觀念已經崩潰了,佛陀和馬哈維亞的傳統也喪失了。如果一個人想要以同樣的舊基礎來實驗,那麼他將會失敗。葛吉夫盡了最大的努力去嘗試,克里希那穆提在過去四十年來一直致力於此,但是什麼也沒發生。

  所有的環境都已經改變了。在這些變動的環境當中,一個絕對嶄新建構的觀念是需要的,直到目前,這個新觀念還尚未被實驗過。它是一個新的宗教性的觀念,其中所有的宗教,就像它們本來的樣子,都是對的。我們的眼睛注視著目標,但應該堅持的是繼續向前走。一個人可以走在任何途徑上,但是所有途徑接近的地方會是這樣的:就是一個人可以很容易地跨越到另一個途徑上面。在途徑之間的距離不會太大,以致於如果一個人想要改變途徑的話,他就必須先來到一個新途徑的入口。事情應當是如果他離開一個途徑的話,他可以經由結合兩個途徑的連絡道,跨越到另一個途徑上。

  目標總是和所有的途徑聯繫在一起,但是連絡道卻一直都不在那裡,經由任一個途徑去到達目標是沒有困難的,但是現在這個時代的狀況是一個人將無法只走在一個途徑上。每天的生活,不論內在或外在,都變得越來越分裂了。

  一個印度家庭出生長大的人可能必須在歐洲度過他整個後半生。而另一個在美國出生的人可能在印度的森林中度過他的一生。一個在倫敦被帶大的人可能在越南度過他的下半輩子。現在這種情況會一再地發生。不論是物質上或心理上的氣氛每天都一直在改變,這些改變是如此地快速,所以我們必須建築連絡道將這些公路都連接起來。

  可蘭經與吉踏經並不是同一個,但是可以做出一個環來連接它們兩個。所以我希望我的門徒可以散開來形成一個網路結構來構成那些環節。這些門徒可以在清真寺裡做祈禱儀式,可以在教會裡禱告,也可以在寺廟裡唱頌印度教的奉獻詞(Kirtan)。他們可以遵行馬哈維亞的途徑,或者像佛陀一樣地靜心,甚至可以去實驗錫克教的傳統,這樣的話就可以構成那些連接的環-----一個活的、合乎人性的連鎖。他們所有的人都會感覺到;雖然所有的宗教都是分開的,但是事實上它們是一體的。並非所有的宗教都是一體而不可分割的,而是雖然它們都是分開的,但是就它們內在和諧地走向同一目標而言,它們是一體的。就它們引導你朝向同一個超意識而言,它們是一體的。

  所以我的工作是屬於第三種類型。這樣的方法以前從來沒有被遵循過。在這個方向上,可能曾經有過一些小的嘗試,但是它們全都失敗了。拉瑪克里虛納在小範圍內試著這樣做,但那個實驗也不是非常古老的,大概在兩百年前,他在這個方向上踏出他的第一步。但是拉瑪克里虛納的努力也失敗了。味味卡南達也給了這個努力一個純粹的印度色彩。

  大約五百年前那那克也在這方向試了一些東西,但是那也沒有成功。那那克在「偉大的上師」一書中收集了所有印度教及回教聖人的教悔。那那克總是歌唱,而馬達那則是彈奏四弦琴(tambura),他說如果一個印度教教徒唱歌,那麼一個回教徒至少要彈奏四弦琴,這樣有時候歌聲和樂器就可以融成一體。

  那那克到了麥加,也在清真寺中祈禱,但是他在整合這兩個宗教上所作的努力都失敗了。藉著收集他在(偉大的上師)一書中所說的一切,一個錫克教的新宗派-----班達被創立了起來。一些蘇菲聖人試著將兩個宗教拉近,但是他們所有的努力都侷限在準備階段而沒有成長起來。

  關於這點有幾個原因:直到那時,時代和人都還沒有完全發展起來,但是現在時候到了,可以作大規模的努力。

  所以我的方向是第三種。我既不想去弄醒舊的,也不想去創造新的。我的強調和堅持只有一點,就是繼續走-----去練習任何在新的或舊的上面的一切。

  去決定你應該怎麼走才是你擁有的自由。

 

  在今天這樣的情況和環境下,有可能經驗到你一直在談論的永恒和不死嗎?

  永恆的經驗一直都在那裡提供給所有的人。要擁有這個經驗並沒有困難。困難在於如何表達這個經驗。佛陀有永恆的經驗,但是馬哈維亞用古老的語言來表達,而佛陀用新的語言。我要用永恆本身的語言來表達。

  你要是問我是否在七百年前有了那個經驗。是的,那時我差下多擁有那個經驗,但是今天我要將它表達出來,當一個人嘗試在今天去表達七百年前所知道的一切,在知道上是沒有差別的,但是在表達上就會有很大的差別。在七百年前是不可能以這種方式來說明的,但這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

  這種情形就像在雨季期間出現的彩虹。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你可以從你站的地方看到彩虹。彩虹的形成依三樣東西而定:空氣中必須有來自雨季的水滴,而水蒸氣也必須在那裡。此外,隔光也必須從特定的角度穿過它們,而你必須要站在特定的位置,如此一來才能夠看到彩虹。如果你從那個位置移開,那麼彩虹就消失了。要製造彩虹,除了陽光和水滴要配合好之外,你所站的特定位置也是很要緊的。不單是陽光和水製造出彩虹,你從某個特定而來的視線也有著同樣的貢獻。你是構成彩虹的三個要素之一。如果去除其中一個,那麼彩虹就消失了。

  所以每當真理被揭示出來的時候,會出現三樣東西。首先,真理的經驗會在那裡。如果經驗不在那裡,它的表達就不會在那裡,不可能有它的表達。不論你站在什麼位置或雨滴做了什麼事,如果太陽不出來,那麼就不會有彩虹。所以就像陽光的存在,真理經驗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第二點,每當有真理的經驗發生,聽者也會被表達出來。

  這就是發生在梅賀先生身上的事。梅賀先生在表達的時候,無法站在正確的角度上以便在他的經驗和聽者之間產生一道彩虹。所以許多聖人都保持緘默。保持緘默有一個理由,那就是他們無法站在合適的角度將他們的表達投射出來。這也是有需要。否則,說話者不是站在正確的地方,那麼真理的經驗會保持在一邊,而聽者會停留在另一邊。但是如果說話者站的位置正確,而且他也有能力說出來,不過聽者卻不在場,而他也是一個必要的因素,那麼同樣地,表達還是沒有發生。

  在七百年前,任何一個我說話的對象都會是我演說的一部分。所以當我對你說話時,我不能說那些與七百年前對聽者所說的相同的東西,如果你沒有坐在我面前,而是換成其他人,那麼我也無法說出同樣的東西--因為你也是我演脫的基本部分,和我負有相同的責任。沒有你,同樣的東西不會被說出來。像這樣,要當三個要素調整到波長完全相同的時候,表達才有可能發生。

  如果有一個小小的省略,那麼一切就都消失了,彩虹就溶解了。那麼即使太陽沒有做任何事,空氣中的小水滴也沒有做任何事,但是只要移走構成彩虹的要素之一,彩虹就立即消失了。

  真理的表達就像彩虹的存在一樣。每一個片刻它都在消失的邊緣。甚至一兩件東西的小小轉變也會導致它的消失。如果聽講的人變換,那麼彩虹就會消失。如果說話者變換了,那麼談話將會沒有用處。

  既然如此,那麼我在七天前就無法說出和今天所說的相同的東西,我也無法在七天後重複我今天所告訴你的東西,因為到了那個時候,一切都已經改變了。

  太陽將會保持一樣,它會繼續給予光明。但是除了太陽--真理--之外,另外兩個構成要素,說話者和聽者,一直都在改變當中。因而,經驗是七百年前的,但表達是在今天。甚至將它稱為今天也不妥當,應該說是這個片刻,因為到了明天,它就不再一樣了。表達將會在每個片刻繼續地改變。

 

  能否請你描述一下死後靈魂的情況?在放棄身體和取得身體的那個間隔當中,靈魂會移動到哪裡去,它會做什麼,它是處於何種情況?在這個連繫當中,你先前曾討論到靈魂只要它無欲求就可以自由去出生。請你教導我們靈魂是否也有自由去選擇要放棄或不放棄身體?

  如果我們了解關於在放棄身體和取得身體之間的那個間隔的一些事,那就會比較容易明白。首先,那個間隔的經驗實際上就好像是作夢一樣。每當一個人經驗到一些東西,在那個片刻當中,那個經驗就是真實發生的經驗。但當一個人在記憶中回憶它的時候,它就變得像一個夢,它是夢般的,因為那時感官沒有作用。你的感覺和一個真實發生的信念會通過你的感官和身體。

  如果我感覺我看到你,但是之後我試著去碰你,但卻發現我碰不到你,那麼我說你是一個幻影:你不在那裡。如果我試著去碰這張桌子,如果我的手經過它而沒有碰到任何東西,那麼我會說這張桌子不是真的,也許是我有一些錯覺,或者是這張桌子是幻覺的東西。真實與否的試驗是依靠我們的感官來證明的。

  但是在放棄身體之後和取得身體之前,我們沒有感官。身體本身不在那裡,所以任何你可能在那個狀態下經驗到的都是一場夢,就好比你在看一場夢。當我們看到夢的時候,我們不會懷疑它們的真實性,這是非常有趣的,過了一些時候,我們會開始懷疑它們的真實性,但是在夢中的時候我們從來不會懷疑。夢似乎是真實的。那個真實的有時候會讓我們懷疑自己所看到的是否是真實的,但是在夢中,這樣的懷疑不會出現。為什麼呢?因為夢不會容忍最小的懷疑,否則它會立即破碎。

  夢是這樣細緻的東西,一個小小的懷疑就足以殺死它。只是感覺到它是一個夢就足以使它破碎,之後你就會醒來?一個夢若要繼續,那麼即使一絲毫的懷疑都不可以有。藉著最輕微的懷疑,即使最深層的夢境也會破碎。所以我們感覺在夢中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事。一個夢顯得比真實本身還要真實。真實的東西似乎沒有這樣的真實,因為它有懷疑的空間。在作夢的時候,夢似乎是最真實的。

  在夢中,甚至有些東西很清楚地是不可能這樣出現的。例如,在夢中有人走過去,突然間他變成一條狗。你甚至不會去想:「這怎麼可能發生呢?」但它發生了,它是有可能的,沒有任何疑問。醒來之後,你可能會想:「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是什麼?」但是要直到你走出夢時,你才會這樣想。在夢中,一切都是合理的,沒有任何衡突。 某人是你的朋友,但是突然間他拿槍指著你。在你的腦海中,你不會突然想到:「一個朋友怎麼會做這種事?」在夢中,所有不可能的事都會變成可能的。醒來之後,你可以記得最後一小時所發生的夢。一個夢經常在五到七分鐘就消失了,那些非常有想像力的人所記得的最多不超過一小時。否則,我們有這麼多夢的記憶,我們會活不下去。在一小時之內,頭腦就走出夢的煙霧了。

  在兩個身體之間的間隔類似這種情況。在這段期間發生的一切似乎絕對真實--真實到我們永遠無法用眼睛和感官來知道這樣的真實。那就是為什麼天人的快樂是無止盡的。他們在天堂邂逅的少女對他們來說是如此地真實--真實到沒有任何透過我們感官所看到的女人可以如此。這也就是為什麼鬼魂的悲慘是無止盡的。掉落在他們身上的悲傷是如此地真實,即使在真實生活中也從來沒有如此真實。

  所以我們所謂的天堂與地獄只是很深的夢境生活罷了。地獄中烈火燃燒的強度在現實生活中永遠找不到,雖然它的情形很矛盾。在經典中有許多地獄之火的描述,你被丟進火裡,但是卻沒有被燒起來。但一個人從來沒有覺知到這個矛盾--你被丟進一個你無法承受它的熱度的烈火中,但卻一點也沒有高度燒起來。這是不一致的:「我正在火中被燃燒」,我是恐怖的,這個燃燒是無法承受的,「不過我一點也沒有被燒起來」,這個不一致只有一個人走出這個夢般的經驗之後才會知道。

  在兩世之間的間隔,有兩種類型的靈魂。一種類型是邪惡的靈魂。對他們來說,要找到下一世的子宮是很困難的。我稱這樣的靈魂為惡鬼(pretas)。另一種類型是由善良的靈魂所構成。我稱他們為天人(devas)。對這樣的靈魂來說,要找到合適的子宮去受生也是很困難的。

  在兩者之間是屬於大多數的靈魂,其中沒有根本上的不同,只有在個性、人格和心理組成上有所不同。他們都屬於同一個類型,他們只有在經驗上有所不同。

  惡鬼帶著如此痛苦的經驗回到麈世,他們的記憶本身就是地獄。那些可以回想起這些記憶的人會描述地獄的情況。它只是一個夢境,它不存在於任何地方,但是一個從那裡回來的人,若是記得,他會說他在那裡看到的火,在這個世界上是找不到能夠跟它相比的,我們這裡找到的暴力和仇恨和他在那裡看到的根本就沒得比。天堂的經驗也是一樣的。不同的在於一個是快樂的夢,而另一個則是痛苦的夢。這個間隔完全都是夢境。

  這是非常哲學化的,但卻是真實的,它只是像個夢。我們可以了解夢是什麼,因為我們每天都見到它們。只有當你的感官精疲力竭的時候,你才會看到夢。在較深的意義上,它意味著當你和感官的關係打斷時,你就沈入夢的生活。同樣地,在夢裡不是天堂就是地獄,或者是兩者的混合。有些人只看到地獄的夢,而有些人只看到天堂的。

  你可能認為你一個晚上八小時都看到夢。但是如果這個期間被延展至八年,你也不會知道,因為沒有覺知到時間。在記憶中,經過的時間並沒有很清楚地被衡量。但是這個時間的長度可以根據在前一個身體的記憶和這一個身體的記憶之間的間隔裡面所發生的變化來衡量。

  但這只是一個推測。在那個間隔當中,並沒有清楚地覺知到所經過的時間。因為如此,基督教說有永恆的地獄。這個說法是根據那些曾經見過很長的夢的人,他們的記憶。它是這麼長的一個夢,當他們回來時,他們不記得任何這個身體與前兩三個身體之間的關連。那就是為什麼他們說地獄是永恆的,而且要從它走出來是很困難的。善良的靈魂見到快樂的夢,而邪惡的靈魂見到不快樂的夢。只是因為夢,他們就感覺到不快樂和悲慘。

  在西藏,當一個人在他臨終的床上時,會被告知一些特定的事情。這樣做是為了創造一系列的夢境。當一個人死的時候,他會被告知他現在應該開始將正在被提議的東西視覺化。像這樣,一個新的氣氛,新的情況就被創造出來了。

  它是有趣而科學的?夢可以由外面來製造。如果你晚上睡覺的時候,有一件濕衣服放在你的腳上,你將會有一種特定類型的夢。如果以暖氣來應用熱,那麼另一類型的夢就會被製造出來。如果將冷應用在你的腳上,你可能會夢見正在下雨或是你正走在冰上。如果將熱應用在你的腳上,你可能會夢見你正走在沙漠裡,有幟熱的太陽,而你是滿身大汗。

  所以夢可以從外面來製造。許多夢的產生都是由於外在的情況。如果你將手重重地放在胸口上,你可能會感覺有人騎在你的胸口上,雖然那只是你自己的手。

  在死亡的時候,在放棄身體之後,長期的夢境生活就要來了,放棄身體之後,靈魂或許會,或許不會取得一個新的身體。在西藏他們設計出一套方法來創造一系列的夢境,他們稱這個為中陰超度(bardo巴豆)。它是一個過程,在過程中西藏人讓一個人完全準備好去經驗死亡和死後的生活。當這個人還活著的時候,他一生中任何好的衝動都會被激起。像這樣的努力他們一生都在做。

  我稍早告訴過你們,你在睡覺之後醒來,大概還能夠記得一個小時的夢。同樣地,重新誕生之後大約六個月的時間,直到六個月大的時候,幾乎一切都還記得。在那之後,它就慢慢地消失了。那些非常具有想像力或非常敏感的人可以記得久一點,但是那些在前世有努力和實驗保持覺知的人可以記得很長的一段時間。

  正如同在清晨有一小時的時間夢般的煙霧圍繞著你,同樣地,在晚上入睡前大約一個小時,夢的身影就開始將你壓倒。

  在死亡之前的六個月當中,死亡的陰影也以同樣的方式降臨到你身上。你的死亡是可以在那六個月當中加以預測的。當死亡的陰影在最後的六個月當中開始圍繞著你的時候,死亡的準備就已經開始了。

  入睡前的一小時,當夢的陰影開始降臨到你身上,這時是很容易受到暗示的。沒有其他時間是如此容易受到暗示的,因為那時你雖然懷疑自己還醒著,但睡覺的陰影已經在接管你了。那就是為什麼世界上所有的宗教都認定晚上睡前一小時及早晨醒後一小時是祈禱的最佳時刻。它被稱為聖地雅歌(Sandhyakal)--傍晚時分及破曉時分。

  聖地雅歌並不是指太陽下山或升起的時段,它是指當你從醒著的狀態逐漸進入睡覺以及從睡覺的狀態逐漸清醒過來的時段,這個過渡的時段才是聖地雅歌。太陽跟它沒有關係,但是它變得和太陽相關連,這是因為在過去那些日子裡,日落意味著睡覺的時間,而日出則意味著醒來的時間。但是現在這個關連必須被打破,因為沒有人在日落的時候睡覺,也沒有任何人和太陽一起起床。實際上聖地雅歌是意味著睡前一小時及醒後一小時。它意味著在清醒及睡覺兩種狀態中的過渡時期。

  卡比兒稱他的語言為聖地雅語(Sandhya-bhasa)--傍晚及破曉的語言。他說我們說話的時候既不像是完全睡著,也不像是完全醒著。我們正好在中間。我們在這種困境之中,我們既不是從我們自己的內在說出,也不是從我們的外在說出。我們正好站在中間,在邊界上,從那裡我們可以看到眼睛所看到的,以及眼睛所看不到的。我們正好在門檻上。所以我們正在說的包含了不能說出的和所有可以說出的。那就是為什麼我們的語言是傍晚及破曉的語言。它的意義必須非常小心地去體會。

  清晨的那一小時以及晚上入睡前的一小時是非常有價值的。同樣地,出生後的六個月期間及死亡前的六個月期間具有同等的價值。但是那些不知道使用傍晚及破曉時段的那一小時的人,不會了解那六個月的重要性和價值。

  當有了非常了解這些事情的文明時,那麼就知道出生後的前六個月是很重要的。任何重要的事情都可以在這前六個月的生命中給予小孩。在最初的六個月當中,小孩是很有接受性的,在他很小的時候也是一檬?在那之後就不可能了,就會變得非常困難。

  但是我們無法藉著說話讓他了解,因為我們不知道除了說話以外的任何其他方法,這就有了困難。同樣地,在死前的六個月也是很有價值的。在最初的六個月我們無法讓小孩了解我們的談話,而我們也不知道死前的最後六個月什麼時候會來。如此一來,我們這兩個機會都失去了。

  但是一個適當地利用入睡前一小時以及醒後一小時的人將會肯定地知道死前六個月是在什麼時候開始。

  一個在入睡前一小時祈禱和靜心的人能夠很清楚地感覺到死前的傍晚時分來臨了?這是一個如此精微和細緻的經驗,它既不像睡覺也不像清醒。這個經驗是如此地精微,如此地與眾不同,以致一旦它被適當地了解後,一個人就會變得覺知到死前六個月期間的開始--因為在那時傍晚的感覺會整天都持續和穩定。

  那就是為什麼死前最後六個月應該完全被用來做靈修。同樣的六個月也被西藏人用來做中陰超度--一個夢的訓練,它是用來計畫你在死後將要如何去做。這個訓練無法就在死亡的時刻被給予。它需要準備,而只有一個在最後六個月期間準備好的人,才可以在下一世出生後的最初六個月期間被訓練,否則是不可能的。在這最後六個月期間所教的那些原則可以作為一個基礎,以便在新生的最初六個月可以給予訓練。

  所有這些事情都有他們自己的科學思想,他們的理論,他們的秘密。而每一件事情都可以被試驗。一個經歷過這項訓練的人也會記得在兩世的間隔當中所發生的事情,但是這個記憶是一個夢的記憶,它不是真實的。

  天堂與輿地獄也是夢境期間的記憶。這可以描述得出來,只有在這樣的描述中,天堂與地獄的觀念才會在所有的宗教中一直演化。描述不同並不是因為去的地方不同,而是因為回憶這些經驗的人的心理狀態有所不同。所以基督教所描述的天堂與印度教所描述的不同,因為描述是依不同的意識狀熊而定。所以耆那教教徒所描述的也會和佛教教徒所描述的不同。

  事實上,每個人都會帶回不同的故事。它多少就像我們全都睡在同一個房間裡,然後醒來描述我們的夢境。我們都睡在同一個房間,我們都在同一個地方,但是我們的夢將會不同。一切都依個人而定。

  所有天堂與地獄的經驗都是個人的,但是其中可以找到廣大的類似性--在天堂裡會很快樂,而在地獄裡會很悲慘,這個和那個會是悲慘的形式和外表,而這個和那個會是快樂的形成和外表。直到目前,所有的描述,就某方面而言,都是不同的意義狀態下忠實的敘述。

  另外問到的是:「如果一個人可以選擇他的出生,那麼他也可以選擇他的死亡嗎?」這裡也有一些事情要記得。選擇出生的自由意味著如果一個人想要的話,他可以去投胎。這是一個人達到極致了解後的第一項自由,如果他想要的話,他可以去投胎。但是一有欲望,奴役就會跟著欲望而來。

  我現在站在一棟建築的外面,如果我想要的話,我有進入這棟建築的自由。但是一旦我進入了這棟建篥,這棟建築的侷限立刻就開始影響我的活動。因此,選擇死亡的自由並沒有像選擇出生那麼大。

  對一個普通人來說,沒有選擇死亡的自由,因為他甚至無法選擇他的出生。但是了解的人可以完全自由地去選擇他的出生,在這點上這個自由是很大的,如果他不要的話,他也可以拒絕去投胎。但是一旦作了去投胎的選擇,那麼許多枷鎖就開始運作了--因為他選擇了限制。他放棄了無限的空間,進入了狹窄的通道。狹窄的通道設定了它自己的限制。

  現在他選擇了一個子宮。一般來說,一個人無法選擇他的子宮。但是當一個了解的人去選擇時,他必需在成千上萬個可用的子宮中去作選擇。他從中選擇,在它們之中他作選擇。但是一旦他選了,他就進入了枷鎖的世界。所有的子宮都有它們的限制。他選擇了一個母親和一個父親。在這個過程當中,他選擇了與他雙親的受精卵所擁有的相同的壽命。這個選取已經作了,現在他必須使用這個身體。

  如果你到市場上去購買十年保證的機器。這個限制是已經設定好了的。在購買機器的時候,你很清楚地知道這點,所以沒有奴役的問題。你不會說:「我購買這台機器,現在我被奴役了,因為它只能維持十年。」你是在完全了解之下作選擇的,它將會維持十年,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在這當中,沒有痛苦或刺激的感覺。

  有意識去投胎的人知道身體何時將會死掉,所以他有覺知到身體的死亡取向。在這類人的身上有一種不耐是普通人身上看不到的。如果我們研究耶穌的故事,我們會覺得他很沒耐性,就好比在幾個片刻之前,有些事就要發生在他身上一樣。那些聆聽他的人不了解他的困難,因為他們不是非常覺知到他們自己正在逐漸接近死亡。但是對耶穌來說,死亡就站在他面前,他知道何時它會發生。

  耶穌要求你在今天就將工作完成,而你卻說你明天再做。那麼耶穌就陷入困難,因為明天他可能就不在那裡了。因此,不論是馬哈維亞,佛陀或是耶穌,他們都很急迫。他們用最快的速度在跑,因為在這麼多死人之間,他們是唯一覺知一切的人。因此,這樣的個體一直都很急迫。盡管這些了解的人可能活到一百或兩百歲,那也沒什麼差別,因為不論多長的時間對他們來說都嫌太短,我們不覺得時間短是因為我們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結束。我們甚至一直忘記它將會結束。

  選擇出生的自由是很大的自由,但是出生本身就是進入監牢,而監牢的所有限制都必需被接受。但是這樣的人接受這些事情是很自然的,因為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如果他進入一所監牢,那麼他不是被帶進去的,他是自己進去的,所以他可以靠著黑暗的牆壁睡覺,沒有任何困難,因為他是出於自由意志而進入牢獄的。他可以停留在開放的天空下,但是他出於自由意志而進入牢獄。

  當奴役是可以選擇的,那麼它是自由,但是如果自由是無法選擇的,那麼它是奴役.自由與奴役是清楚劃分的實體。如果我們出於自己的意願去選擇奴役,那麼它是自由,但是如果自由是被加諸在我們身上的東西,那麼它是奴役。對有意識去投胎的人來說,事情被看得十分清楚,所以他可以很輕鬆地去作他的決定。他知道他會活七十年,所以他很清楚地決定在這段時間內他必須要做什麼。他只會拿那些他可以完成的東西,他不會將網撒得太遠。他所做的一切就只是為了明天,他將會去做,而且會完成它,那就是為什麼他永遠不會停留在焦慮之中。

  他繼續活著,但他也準備要死。死亡也是他的一個準備。就某方面而言,他是很急迫的--對別人來說。就他自己本身而論,他一點也不急。對他來說,沒有留下任何需要做的事情。他甚至可以選擇他要怎麼死。如果在七十年的期限內他必須死的話,他可以決定以什麼動力來給出身體--在何時,如何,以何種方式去死。

  有一位禪門尼師,她通知人們她將會在六個月後死去,她為自己準備了一個柴堆,她的身體將要在上面燃燒。在約定好的那天,她爬上去,向那些站在她周圍的人頂禮,然後一些朋友將火葬的柴堆點火。當火焰燒近她的時侯,群眾中有人問:「妳不覺得很熱嗎?」

  尼師笑著說:「你真是個傻瓜!」甚至在最後這個機會你還在問這麼愚蠢的問題。你可以問一些有用的和重要的問題。我知道,而且你也知道如果我坐在火焰當中,我當然會覺得熱。」

  但這是她的選擇。她在被燃燒的時候大笑。她甚至選擇她死的時刻,她想要教導站在她周圍的門徒笑著死是可能的。對那些即使活著都不能笑的人來說,一個人甚至可以笑著死的訊息是很重要的。

  死亡也可以被妥善地計畫,但是這個選擇會如何完全依選擇的人而定。然而,這都是在限制當中的。如果我必須留在這個房間裡,那麼我可以決定我要坐在哪個角落--是要睡在左邊還是睡在右邊,這是我的自由。這樣的一個人甚至會利用他的死,而且他也會利用他生命中的一切。有時候這種利用可能會是明顯的,有時候則不然。事實上,他投眙「只」是為了對其他人有幫助,對他來說並沒有需要。變得對其他人有用處是他的目的。但是我們很難了解他的實驗,通常我們都無法了解他們。任何他所做的,我們都不知道。依我們的了解,那是做不到的。

  現在,一個像佛陀的人永遠不會說:「我明天會死。」如果他明天必須要死,那麼今天將它說出來是沒有用的。那麼今天可以做完的事也做不完了。那麼甚至從今天起,人們就會開始哀號和哭泣,甚至接下來的四個小時也無法好好地運用了。所以這樣的人在某種時刻會保持沈默,但是梢微他會大聲宣布他的死亡。然而,他會根據當時的情況來作決定。

  從子宮到墳墓,了解自己之後的這一世是一種訓練。但是這個訓練不是為了開悟者。它是一種規則,但不是因為他自己的緣故。這個策略必需經常被改變,因為所有的策略都變得陳舊而沈重,變得難以讓人們了解。舉例來說,像葛吉夫,他在回答你的問題前,他會先叫你付一百塊錢,而馬哈維亞則是幾乎不碰任何金錢。而且葛吉夫只回答一兩句話。如果要問另一個問題,他會要發問者再付一百塊錢。許多次大家都問他到底是在做什麼。那些認識他的人都很困惑,因為這一刻他顯得好像要保有這些錢,但下一刻他又把它分送給其他人。那麼為什麼要索取一百塊錢呢?

  葛吉夫認為告訴那些以為生命中唯有錢是最有價值的人有關任何神的事,如果免費的話,他們會認為他所說的沒有價值。這種人無法珍惜沒有付錢而接受的東西。

  葛吉夫是說一個人收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他就必須以這樣或那樣的方式付出一些東西作為回報。一個沒有準備好要付出任何東西的人就沒有權利去接受。

  但是人們以為葛吉夫愛錢,因為他如果沒有收錢就不回答。就我所知,他生活在西方,那裡的人只看重金錢,唯有他這樣的老師才會有效用。他知道當你顯示出準備好要為每個字付錢時,那麼你就會知道它的價值。你帶回家的是你付費得來的,而不是免費接受的。

  葛吉夫會做這類你不會贊成的事。他的門徒會很不好意思。他們會告訴他如果他能克制這樣的行為,那會好得多。但是葛吉夫這樣做是有心而刻意的。他會坐著,而如果你去見他,他會扮鬼臉好像他是一個惡棍,他會看起來一點也不像聖人。在實驗過很長的一段蘇菲方法之後,他可以突然斜眼而變成狡猾的模樣。

  他的整個外表會隨著他眼角的改變而改變。在一個聖人和惡棍之間,除了他們的眼角之外,在外表上並沒有太多的不同。一旦這個改變了,聖人看起來也可以像是個惡棍,反之亦然。

  葛吉夫的眼睛非常狡詐而且變換快速。甚至坐在他身旁的人也不知道他正在嚇新來的人。新來的人會非常地害怕,以致於他可能想要逃走。當葛吉夫的朋友知道這件事時,他們問他為什麼要表現出這樣的行為。甚至在他們都還不知道任何關於這個新人的事之前,這個新人就被嚇跑了,為什麼?

  葛吉夫之後會解釋說這個新人會在他身上找到一個惡棍,儘管他是聖人,但是這會花掉他一些時間,而葛吉夫不希望他浪費時間,所以就直接顯示出那個他要尋找的,並指示他現在可以走了。因為他會不必要地去浪費三四次的會面,只是為了要找到相同的東西。

  但是如果一個新人即使面封這種行為卻仍然能夠保持不為所動,唯有那個時候,葛吉夫才會試著在他身上做一些工作。如此一來,如果他真的想要知道真理,他會耐心地等,而不會急著下結論。

  所以這是依老師要如何教導而定。有時候甚至在他的一生中,你都不可能知道他的目的。老師從生到死都在利用生命中的每個片刻。他連一個片刻都不肯浪費。他的每個片刻都有很深的意義,它是崇高的目的和偉大的命運的一部分。

 

    第四章 這是一個危機的時代

一九七一年三月十二日

  你已經告訴了我們,在兩世之間的無時間性間隔當中,靈魂會怎麼樣。但是有一些重點還未解決,就是有關沒有身體的幽魂:在沒有身體的狀態下,靈魂是保持靜止的還是它可以活動?而它要如何認出其他的幽魂?在那個狀態下,靈魂之間有任何對話的可能性嗎?

  在這個連繫當中,可以注意兩三件事。首先,在那個狀態中既沒有任何靜止的情況,也沒有任何的活動。那就是為什麼它會變得更加難以了解。我們可以很容易地了解如果沒有任何運動,那麼一定有一個休止的狀態,反之亦然。在我們的思惟當中,這是所有東西僅有的兩種可能性。我們認為一個不在,另一個就必須主導。我們的印象是這兩種狀態是相反的。

 

  所以第一點,我們要了解運動和非運動並不是相反的。它們是同一件東西不同的面向。當運動無法被我們看見或掌握的時候,我們稱它為非運動。同樣的道理,運動也是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非運動狀態。如果某些東西以高速來運動,你曾發現它顯得靜止。

  如果一架電扇以高速來旋轉,你將無法看見它的葉片。在那個速度下你甚至無法說出這架電扇有幾個葉片,因為位於三個葉片之間的空隙在我們能看到之前就已經被充滿了。一架電扇可以轉得如此之快,以致你無法在葉片之間的空隙中放進任何東西。事物可以用這種方式來運動,以致於你用手去碰觸它們時,會覺得它們沒有在動。那就是為什麼科學認為所有在我們面前呈現靜止的東西都是在動的,但是這個運動非常快速,而且超過我們感官所能掌握的程度。所以運動與非運動並不是兩樣東西。它們是同一件東西的不同狀態,只是在程度上有所不同。

  在沒有身體的領域中,這兩種情況都不存在,因為沒有身體,就沒有時間和空間。直到目前為止,就我們所知,我們不可能構想出任何超越時間和空間的領域,因為我們還不知道任何超越的東西。

  那麼我們要將那種情況稱作什麼呢?我們甚至沒有文字可以表達沒有時間和空間的狀態。在宗教經驗當中,當第一次接收到這種狀態的訊息時,關於如何描述它的困難升起了。那種狀態的名字叫什麼?科學也經驗過類似的尷尬,當它要為一個新發現的現象命名時將會有困難,當一些與眾不同,超越我們所有相關知識的東西發生時,命名會變得非常困難。

  舉例來說,當電子首度被發現時,問題升起了,是要叫它粒子呢?還是要叫它波呢?我們不能稱它為粒子,因為物質總是靜態的:我們也不能稱它為波,因為波總是在運動而且是無重量的。電子是波與粒二者同時在一起的。然後困難就升起了--因為在我們的了解當中,一件東西只能是兩者之一,不能同時包含兩者。但電子既是粒子,而同時也是一種波。有時候我們將它理解成一種粒子,有時候將它理解成一種波。但是在世界上的任何語言中,都沒有表達這種現象的字。

  對觀察到這種現象的科學家來說,它似乎是無法理解的。它變成了一個奧秘。人們問愛因斯坦為什麼他將電子描述成粒子和波兩者,他們覺得他的思考變得不合邏輯而神秘。愛因斯坦在回答中反問他們說他是應該相信事實呢?還是應該相信邏輯?事實是電子同時具有兩者,但是邏輯告訴我們一件東西在同一時間只能是兩者之一。一個人不是站著不動就是在走動。邏輯告訴我們在同一時間他只能是其中一種,他無法同時站著不動而又在走動。因此,邏輯將不會同意,但是電子的經驗要求科學家應該將邏輯擺在一旁,而緊握著事實。電子就是一個例子。

  宗教之人的經驗告拆我們在離開身體和取得身體之間的間隔當中,沒有身體的靈魂既不是靜止的也不是在活動。這超出我們的理解。那就是為什麼有些宗教說沒有身體的靈魂是靜止的,而其他的則說它是在活動中。但這只是由於解釋上的困難--因為可以觀察到運動與非運動的時空界限,並不存在於那個間隔當中。對運動與非運動來說,身體是需要的。沒有身體,就既沒有運動,也沒有非運動,身體只是一個媒介,經由媒介可以觀察到這些情況。

  舉例來說,這是我的手。我可以移動它或者將它保持靜止。有人可能會問,當我沒有這隻手的時候,我的靈魂是否還會活動。這個問題本身是沒有意羲的,因為沒有這隻手,靈魂既不能活動也不能保持靜止。運動與非運動兩者都是身體的品質。超出身體之外則運動與非運動這些文字都是沒有意羲的。

  這可以應用在所有二分法的情況上。舉例來說,以說話的情況與保持沈默的情況來說,沒有了身體,那麼既不可能說話也不能夠保持沈默。一般說來,我們可以了解沒有身體是不可能說話的,但很難了解沒有了身體甚至要保持沈默也是不可能的。透過使人說話的媒介,一個人也可以表達沈默。變得沈默只是一種說話的方式,說話的狀態。沈默不只是不說話的狀態,它也是說話的一種。

  比如說有一個盲人,一般人可能會覺得他或許就只能看見黑暗。這是一種誤解。即使要看見黑暗,眼睛也是需要的。沒有眼睛,甚至不可能看到黑暗。你可以閉上眼睛並且看到黑暗,所以你會認為那是可能的,但是你弄錯了。當你閉上你的眼睛,你的眼睛並沒有失去,你並沒有變成盲人。如果你曾經有眼睛,但卻變成了盲人,那麼你會知道黑暗是什麼。而對生來就瞎的人來說,要知道黑暗是什麼是不可能的,因為黑暗也是一種眼睛的經驗。你經驗黑暗與經驗光所用的媒介是相同的。一個生來就瞎的人無法知道黑暗是什麼。

  你透過耳朵來聽。在語言中,我們可以說沒有耳朵的人聽不到。但是聽不到的狀態也無法使聾子知道,即使要知道你聽不見,耳朵也是需要的。正如同要知道黑暗,眼睛也是需要的。非運動唯有透過能感覺到運動的感官才有可能知道。如果沒有感官,就沒有非運動的經驗。在沒有身體的狀態,靈魂既不能說話也不能保持沈默。因為沒有說話或保持沈默的工具。所有的經驗都必需依賴工具依賴身體,依賴感官。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這樣一個沒有身體的靈魂已經達到解脫。自由的靈魂在描述上會類似生命與再生之間的間隔中的靈魂。那麼解脫的靈魂與間隔中的靈魂之間的不同是什麼呢?不同之處在於潛力上,在於種子的存在上。

  在沒有身體存在的期間,在兩個身體之間的間隔中,所有前世的經驗和印象都以種子的形式保存在靈魂中,所以一旦靈魂獲得了身體,它們就會變得活耀。舉例來說,如果我們砍了某人的腳,那麼他跑步的經驗將會消失。沒有了腳,他既不能跑也不能停下來,因為如果他不能跑,那他要怎麼停下來呢?但是如果他得到了腳,那麼他所有的經驗和印象都會再度變得活耀,如果他想要的話他可以跑。

  這就好像將一個人經常在開的車拿走。現在他無法開車或是踩油門--因為他沒有車了,他也不能踩煞車來減速。但是他還保持著開車的經驗。他沒有車了,但是他開車的經驗以種子的形式保存在他身上。幾年之後如果他得到一部車,他一把腳放到油門上,他就會開了。

  解脫的靈魂免於這些印象,而兩個身體的間隔中的靈魂只變得免於感官,免於工具的限制。但在解脫的狀態中,所有的經驗,印象和欲望全都被摧毀了。在靈魂的這兩種情況中,有一個相似的地方就是都沒有身體。但是也有一個不相似的地方,在解脫中,既沒有身體也沒有身體經驗的連鎖。在兩世之間的間隔中,雖然沒有身體,但是有一個與身體經驗關聯的巨大連鎖以種子的形式存在,當獲得身體的時候,它隨時都可以變得活耀起來。

  所以一個人在這個間隔當中的一切經驗將會像在沒有身體的狀態下所能夠擁有的經驗。如同我說過的,這些將是靜心的經驗。但是只有極少數的人擁有靜心的經驗。在幾百萬個人當中,只有一個人有靜心的經驗。其他剩下的人能有什麼經驗呢?他們的經驗將是夢中生活的經驗。在夢中是沒有感官涉入的。

  當一個人在作夢,如果你能讓他保持作夢而切掉他的四肢,那麼他的夢可能會不受打擾。但問題是他的睡覺很可能會被打斷。如果可以不打斷他的睡覺而切掉他的四肢的話,那麼他的夢會繼續下去,不受影響,因為在夢中沒有四肢的需要,在夢中身體動也不動,在夢中身體沒有用處。沒有身體,夢的經驗仍然會保存下來。事實上,所有的經驗都會以夢的形式來保存。

  如果有人問,在夢中你是靜止的還是在活動,你會發現很難作答。當你從夢中醒來,你會發現你一直都躺在同一個地方,但剛才你是在作夢。醒過來之後,你會發現在夢中有很長、很深的事情發生。但是記得,在夢中你一點都沒有移動。

  如果你適當地了解,你會發現在夢中你甚至不是一個參與者。在深層的意義上,你只能是一個目擊者。那就是為什麼一個人可以在夢中看見自己正在垂死,一個人可以看見他自己的身體躺著死去。在夢中,如果你看見自己正在走路,那麼你看見那個走路的人是一個夢的現象,而你不過是一個目擊者。

  那就是為什麼宗教發展出一個理念,就是如果一個人能夠將世界看成好像是一個夢,那麼他將會有最高的宗教經驗。稱這個世界為馬亞(maya)--幻象或夢的神學觀念就是從這裡被發展出來的。更深一層的意義是,如果一個人能將世界看成是夢境,那麼他就會成為目擊者。在夢中,一個人總是目擊者,沒有人是參與者。沒有一個情況可以讓你是演員。雖然你可能看到自己是演員,但你一直都是觀察者,看者,正在看的人。

  所以一切沒有身體的經驗都像是夢--像種子。那些他們的經驗帶給他們悲慘的人將會看到夢饜和地獄之夢。那些他們的經驗帶袷他們快樂的人將會夢到天堂而且會在他們的夢中感到快樂。但這些全都是夢般的經驗。

  有時候不同類型的事件也可能發生,但這些經驗的種類不相同。偶而也可能會發生既不是靜止也不是活動的靈魂會進入他人的身體。與其說靈魂會進入是語言學上的謬誤。不如說某個身體在這樣的狀態下而導致靈魂進入它。這些靈魂的世界和我們的並沒有不同。那個世界也存在於我們身邊,很貼近我們。我們都住在同一個世界裡。這裡每英吋的空間都充滿了靈魂。就在這裡,對我們來說顯得空無的空間也是充滿的。

  有兩種類型的身體是處在一種很深的接受狀態之下。一種是那些在極大恐懼中的人。那些在極大恐懼中的人會導致他們的靈魂縮進他們的身體裡面--縮進這麼多,以致他們完全騰出身體的某些部分,而附近的一些靈魂就流進這些空的部分,就像水流進水溝中一樣。在這樣的時刻,這些靈魂經驗到只有具有身體的靈魂可以經驗到的東西。

  其次,當身體在一個很深的祈禱性的片刻中,靈魂是可以進入身體的。在這樣祈禱性的片刻中,靈魂也會收縮。但是在恐懼的時刻,只有極大悲慘和苦痛的靈魂會流進去,這時只會看到夢饜。那些是我們所謂的惡鬼,因為一個恐懼的人剛好是在一個醜陋和骯髒的狀態,沒有更高的靈魂可以進入他。

  恐懼的人就像陰溝:唯有向下的靈魂可以進入。具有祈禱性的人就像山峰:唯有向上移動的靈魂可以進入。一個具有祈禱性的人充滿了這麼多內在的芬芳和這麼多的內在美,所以只有最高的靈魂對他有興趣。而這些較高的靈魂唯有藉由我們所謂的召喚、邀請或祈禱才會進入身體。

  這兩種靈魂的經驗是只有在具有身體的情況下才會有的。因此,有一門完整召請天神的科學。這些天神不是從天堂下來的,而我們所說的惡鬼也不是來自地獄或一些惡魔的世界。他們現在都在這裡,與我們共同存在。比如說,我們目前所在的這個房間充滿了空氣。如果有人燒一些香,一些有香味的物質,那麼房間將會變得充滿香氣。如果有人唱了一首美妙的歌,那麼聲波也將充滿這個房間,但是香的煙霧不會與歌的聲波相撞。這個房間可以充滿音樂也充滿光,但是沒有光波會與任何聲波相撞。光波也不必離開以便騰出空間給聲波進來。

  事實上,這個空間在一個向度上充滿了聲波,在另一個向度上充滿了光波,而在第二個向度上則是充滿了空氣波。同樣地,數百種的事物以數百種不同的向度充滿了這個房間。它們不會往任何方面阻礙彼此,任何一件東西都不需要去使其他的東西移開他們原來的位置。因此,所有的空間都是多重向度的。

  比如說,在這個地方我們有一張桌子,但是我們不能在同一個地方擺上另一張桌子,因為桌子是屬於同一個向度的,但是另一個向度不會覺得桌子是一個障礙。所有這些靈魂都非常接近我們,隨時都有可能進入。當靈魂進入之後,他們會有一種身體的經驗,唯有透過身體方可以有如此的經驗。

  另一個要點是關於這些靈魂進入活的身體中溝通的方式。溝通唯有在靈魂進入身體以及存在身體的期間才有可能。那就是為什麼,直到目前為止,在這個地球上沒有任何鬼魂,不論惡的善的,可以和我們直接溝通,而他們就在我們眼前。但是說沒有任何溝通是不真實的:有溝通發生,那些關於天堂與地獄的資訊並不是出於人們的想像,而是藉由這些靈魂,透過媒介來溝通。

  因此,在古時候有一個方式:比如說,以印度教的吠陀經為例,沒有一個吠陀經的先知會說他是這部和那部吠陀經的作者。事實上,他根本不是作者。他不宣稱自已是作者並非出於謙卑。事實上他們所寫下的,就某方面而言,是他們「聽」來的。這是一個非常清楚的經驗:當某個靈魂進入你並且說話。這個經驗是如此清楚以致於你完全知道你就坐在旁邊,並且不是你,而是其他人在說話。你既是聽者也是說話者。

  這是不容易從外面得知的,但是如果仔細地去觀察就可以知道。例如說話的方式和特色會不同,聲調會不同,措辭和語言也會不同,對身體原來的擁有者來說,從內在來看一切都是清晰而透明的。如果某涸惡鬼進入,那麼這個人或許會非常恐懼,他會變得無意識。但是如果一個天人的靈魂進入,那麼他將會前所未有地覺知和清醒。那麼這個情況對他來說就是清晰而透明的。

  所以那些被惡鬼進入的人只有在這些惡鬼離開身體之後,才清楚地知道有人曾經進入他們的這個事實--因為他們當時會變得如此害怕,以致於他們會昏倒,會進入無意識。但是那些被天人的靈魂進入的人,在被進入的那個片刻就可以說:「這一切都不是我在說的,是其他人在說的。」

  正如同兩個人可以只用一支麥克風,這兩個聲音會使用相同的工具。常一個人要開始說話時,另一個人就停上說話。當身體的感官可以這樣地被使用時,沒有身體的靈魂也就可以溝通了。這就是這個世界所知道的一切有關天人和惡鬼如何變得可以溝通的方式。沒有其他的方式可以知道這一類的事情。

  所有這些都已經發展成完整的學科了。一旦一門學科進展了,事情就會變得容易了解。然後這些東西就能夠以全面的了解來使用。當這類事件在過去發生的時候,就可以從事件中攫取許多科學的原則。比如說,如果很意外地突然有天人的靈魂進入某人,那麼藉由研究這個事件,關於這樣的情況會導致這樣的現象的特定理論就會進展。那麼如果可以再創造出這樣的情況,那麼這些靈魂就會再度進入。

  舉例來說,回教徒會燒一種特別的香,這是藉由製造一種特殊的香氣來邀請善靈的方法,印度教教徒也燒香,而且他們點酥油燈。這些東西在今天顯得儀式化,形式化,但是在某個時期,它們具有深刻的意羲。

  印度教教徒會持頌一種變成召請的特定咒語。這些咒語並不一定要有意義。一般來就是沒有意義的,因為有意羲的咒語隨著時間的經過,意義會被扭曲。但是沒有意義的咒語就不會被扭曲。沒有意羲的咒語不會有任何與它不相干的東西伴隨著時間的經過而進入。那就是為什麼所有深刻的咒語都是沒有意羲的。它們沒有意羲,所以它們保持不變。它們只是聲音。有一些持誦咒語的方法,如果有一個特定的節拍、強度和旋律,被召請的靈魂就會立刻進入,如果設計出的咒語所要召請的靈魂已經融入涅槃,那麼另一個相同純淨的靈魂就會進入。

 

  世界上所有的宗教都有特定的咒語。耆那教徒有皈依辭。

  我向摧毀所有敵人的人鞠躬。

  我向成就解脫的人鞠躬。

  我向教導宗教的人鞠躬。

  我向傳播宗教的人鞠躬。

  我向熱心求道的人鞠躬。

  一共有五段。每一段都有一個召請,它會變得越來越深。

  一般來說,人們會頌完咒語,但這不是正確的方式。那些渴望接觸高等靈魂的人應該只繼續重複第一部分。剩下的四個部分不必重複。應該只是完全強調一個部分,因為和那個部分關連的靈魂與和其他部分關連的靈魂不同。

  舉例來說,這個咒的第一部分,南無阿里漢德南姆(Namo Arihantanam)是一個對阿里漢德的頌禮致敬,阿里漢德是那些已經摧毀所有敵人的人,是那些已經超越所有感官的人。阿里是敵人的意思,漢德是摧毀者的意思。因此,這是一個對完全開悟的靈魂的特定召請,這些靈魂只能再出生一次。這一部分應該用特別的聲音和力道來複誦。在這種召請當中,其他耆那教的靈魂並不包括在內,所以他們不會被碰觸到。

  阿里漠這個字是一個特殊技巧字,用來連繫耆那教中最高等的靈魂。用這個咒語將無法碰觸到耶穌基督的靈魂,因為在這裡並沒有表示出這樣的欲望。用這個咒語甚至也無法碰觸到佛陀。這是一個技巧性的術語,用來召請特定種類的耆那教靈魂。以這樣的方式,皈依辭上五個分開的部分,都分別召請五種不同的靈魂。

  最後的召請,南無 羅依 沙瓦 沙護南姆(Namo loye savva sahunam),是在召喚所有宗教的求道者。它是指向所有宗教的求道者,它和耆那教或非耆那教的其他特定團體都無關。它是一佃非常廣泛的召請,是為了接觸不特定的一切宗教求道者。

  所有的宗教都有這種咒語,可以經由這種咒語來作許多接觸,因此這些咒語變得非常重要。咒語就好像給一個人名字,好比拉姆(Ram)這個名字。當別人用這個名字叫這個人時,他就會立刻變得警覺。

  所以也有召請一般靈魂的咒語。有召請一般和特殊靈魂兩者的各種法門,有時候無法接觸到某個被召請的靈魂,因為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已經不再那裡了。但是用同一個咒語去接觸同一類型的靈魂一直都是可以的。

  現在舉穆罕默德的例子來說明。穆罕默德總是說他只是一個傳達者,因為他從來不覺得他所經驗到的一切是他自己的。從上面來到他身上的謦音是十分清楚的。回教徒將他的經驗描述為「天啟」(ilham)。穆罕穆德感覺到有些東兩進入他並且開始說話。他自己無法相信這件事的發生。他不認為有其他任何人會相信他,如果他說那些被說出來的東西是他自己說的,那麼他認為沒有人會相信他,因為他從來沒有以那種方式來說話。

  人們不知道他可以說出這樣的事情,所以他知道沒有人會相信這樣的故事。

  他從發生天啟的地方回家:心中懷著極大的恐懼,他試著避開別人,故意逃開不讓別人看見。他不想立刻揭露他所知道的,因為那時候人們不會信任他,因為他過去並沒有這類事情的經驗。他一回到家就告訴他太太發生了什麼事。他也告訴她如果她能夠信任他,那麼他就會將它告訴其他人--否則不會,因為那個來到他身上的東西是從上面來的。有人對他說話,那不是他的聲音。但是當他太太信任他的時候,他就開始告訴其他人。

  摩西也是一樣,也發生了同樣的事情。聲音降臨到他身上。為了讓這個聲音能降臨,一些偉大的神靈必需使用某個人作為媒介。但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用來常作媒介的。成為工具--媒介所需具備的能力和純淨度不是一件小事。而唯有在具備足夠能力的工具可供使用時,溝通才可能發生。為了這個溝通,另一個身體必需被使用。在近代,這類的嘗試曾經在克里希那穆提的身上做過,但是它失敗了。這是一個使佛陀以彌勒的名字再具身的故事。佛陀曾經說過他會用那個名字再來一次。很長的一段時間過去了--大約兩千五百年--但是佛陀仍然尚未投胎。但是有接到指示說,彌勒無法找到一個合適的母親或子宮。因此就做了一種不同類型的嘗試。如果不可能找到合適的母親或子宮,那麼一些特定人選可以被發展,被準備好讓彌勒經由他們說出任何他想說的。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大規模的通神論運動就開始了--要安排合適人選的挑選,要將他準備好,使他在每一方面都足以成為彌勒的工具。想要經由穆罕默德給予訊息的靈魂發現穆罕默德是一個已經準備好的工具:他不必去準備任何人。甚至經由摩西給予訊息的靈魂也不需要去創造一個工具。他們發現工具已經準備好了。那些時代是很單純的,人們比較天真,比較不會充滿自我。在那時比較容易找到一個工具,因為一個人可以用全部的謙卑將自己的身體臣服給另一個靈魂來使用,好像那個身體不屬於他。但是現在就不可能了。個人變得堅硬而且自我中心,沒有人想要臣服。因此,通神論者選出四、五個小孩--因為不能明確的預測每個孩子將會如何發展。他們挑選出克里希那穆提以及他的弟弟尼亞南達。後來他們也挑選了克里希那梅農以及喬治、阿倫戴爾。

  尼亞南達夭折了,原因是使他成為彌勒媒介的準備訓練太過密集了。克里希那穆提由於他弟弟的死心理受到嚴重的打擊,以致於他自己無法成為媒介。

  克里希那穆提在九歲那年被安妮.貝贊特和李彼特選中。但是這個世界是一齣大型的戲劇!這個實驗是由偉人的力量所做的,這齣戲是許多有力人士在國際舞台上的表演。當彌勒進入克里希那穆提的可能性變得非常接近而確定的時候,德瓦達多(Devadatta)的靈魂影響了克里希那穆提的父親。德瓦達多是佛陀的表弟,他一生都在反對佛陀,而且好幾次企圖殺害佛陀。

  因此,一個受德瓦達多影響的法律訴訟興起了,克里希那穆提的父親反對安妮.貝贊特和其他通神論者,他要求取回曾在他們監護下的兒子克里希那穆提的監護權。這個訴訟曾經打到英國樞密院去。這個事實以前都沒有被提起過,我是第一個提到它的。安妮.貝贊特用最激烈的手段來打這場戰爭,但是在法庭中,她不可能獲勝,因為父親可以宣告他有小孩的監護權。儘管這孩子拒絕回到父親那裡,但仍然不可能勝訴,因為他只是個小孩。所以他們必需帶著克里希那穆提逃離印度。在印度,訴訟還在繼續進行,而安妮.貝贊特帶著克里希那穆提逃離了印度。訴訟繼續打到了最高法院,在那裡安妮.貝贊特被打敗了。它是一場法律戰,而德瓦達多是更強而有力的。

  後來安妮.貝贊特將這涸案子上訴到倫敦的英國樞密院,在那裡判決被反轉過來,判決違反了所有的法律條款,讓孩子跟隨安妮.貝贊特。之前從來沒有這樣的先例,而且判決也不儘公平合理,但是在英國樞密院之外並沒有更進一步的上訴。這個判決之所以可能是由於彌勒的靈魂的影響,他並沒有介入較低的法庭或上訴的法庭。但是他在最後上訴的法庭中反轉了他的影響力。

  像這樣,在較低的層面上,它是一齣生動的戲劇,是報紙上的大頭條,是法院裡的法律戰。但是較高的層面上,它是在兩個有力的靈魂之間所展開的一場偉大的戰爭。後來在克里希那穆提的準備工作上,被帶進了極為巨大的痛苦,或許從來沒有任何人曾經受過這樣大的痛苦。個人在為了特定目的做準備的時候會承受較大的痛苦,但是從來不曾有這麼多人在一個人的身上下了這麼大的睹注。

  但是儘管有這樣偉大的努力,時間一到,所有的希望還是都倒了下來,通神論者在荷蘭聚集了大約六千個從世界各地前來的人,當時排定好在那天克里希那穆提要宣告放棄自己的人格而接受彌勒的進入。所有的準備都就緒了。長久等待的時刻終於來臨了,他登上講台去宣告他已不再是克里希那穆提,那麼彌勒的靈魂就可以進入並且開始說話。六千位從遠方、從廣大的世界各地而來的代表們聚集在一起,他們懷著極大的期望來聆聽彌勒的聲音。一個空前偉大的事件就要發生了。

  但是什麼事也沒發生。在那個關鍵時刻,克里希那穆提拒絕拋橐他的個體性。德瓦達多的最後一搏使得在英國樞密院做不到的事,在最後的代表大會上變成可能。他使克里希那穆提宣告他不是一個導師--不是世界導師,他和任何其他的靈魂都不相干,他就是他自己,而且他不想再談任何事情。一個偉大的實驗失敗了。但是就某方面而言,它是這種類型的第一次實驗,失敗的可能性是比較大的。

  所以除非靈魂能夠進入某人的身體,否則是不可能有溝通的。那就是為什麼出生為人是不可避免的。比如說現在某個人死了,而如果他保持沒有身體的狀態一百年,但在這一百年當中卻沒有任何的發展,那麼他新的一世將會從他前世死的那個地方開始--就在那裡--不論這個中間的時期有多久。這就好像你在前一晚睡的同一張床上面醒來一樣。

  那就是為什麼許多宗教反對睡覺,因為在睡覺的期間沒有任何進步。這些宗教開始減少睡覺時間。因為在睡覺的期間缺乏發展。你在你睡下去的同一張床上面醒來,沒有改變。完全一樣的情況就是當你再一次投眙時,你又從你死時停止的地方站起來,你的情況並沒有改變。就像我現在將手錶停止,但是常當再度將它啟動時,它會剛好從它被停止的地方開始。

  在生命的間隔當中,所有的發展都被阻礙了。那就是為什麼沒有天人能夠在天堂裡面,都達到了超脫的境界--因為在那裡不會造業,一個人在那裡無法做任何事。在那裡一個人只能無止盡地作夢。為了做一些事,一個人必需到地球上來投胎。

  此外,關於靈魂如何認出彼此。兩個想要遇見彼此的靈魂唯有進入兩個不同的身體方可以辦得到,沒有直接認出的方法。就好比二十個人睡在這個房間裡。他們會整晚都一直在同一個房間裡,但是在睡覺中,沒有方法讓他們知道另一個人。他們只有在醒過來之後才能知道另一個人。

  當我們醒過來,我們的認知會持續--但是在睡覺中,它是不可能的: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一個人可能醒來看到所有其他的人都在睡覺。這意味著如果一個靈魂進入某人的身體,那麼那個靈魂可以看見其他的靈魂,但是其他的靈魂看不見那個靈魂。

  如果一個靈魂進入某人的身體,它可以知道其他沒有身體的靈魂的一些事情。但是那些沒有身體的靈魂無法知道任何事情。實際上,唯有透過位於身體的大腦才可能知道和認出這些事實,但是在死的時候大腦會跟著它的身體一起死。

  但是也有其他的可能性。如果某些人在生前做實驗,並建立了經由心電感應或超能力潢通的關係,那麼這樣的人就可以成功地建立與惡鬼和天人溝通的關係,而這些是不使用大腦去知道的方法,這些和大腦不相干。但是幾乎沒有人具備這種能力,然而唯有藉助這些靈魂,靈界普遍情況的訊息才能傳給我們。

  情況大概像這樣:二十個人喝了酒而且全都進入無意識。但是他們之中有一個人有長期喝酒的習慣,他可以完全保持清醒,所以他可以說出有關酒醉的經驗。其他人就不能,因為他們在知道任何事情之前就變成無意識了。

  世界上有一些組織在為人們準備,以便和死後的靈界溝通訊息。舉例來說,倫敦的奧立佛.拉古爵士是靈體協會的會員,他在死後嚐試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去給予一個訊息,但是他失敗了。

  有二十年的時間,儘管費了很大的力氣,仍然無法傅達任何訊息,事實上,一些其他的靈魂有告知說,奧立佛.拉古很認真地在嘗試著給出一個訊息,但是頻率調整無法建立起來。

  有二十年的時間他敲著人們的門,他曾對他們承諾要在死後就立刻給予訊息。為了這項工作,他接受協會的準備訓練。他試著將睡著的朋友叫醒,他們會醒過來並且警覺地坐著,感覺到奧立佛就在附近某個地方,但是沒有人能夠變得合調,以便接收到奧立佛所要說的東西。

  奧立佛死了,準備好要溝通,並且繼續努力了二十年,但是沒有人準備好要了解死者的語言。經常有某些朋友走在路上會感覺到奧立佛的手就放在他的肩膀上,可以完全知道他的手的碰觸。但是當他試著跟他們談話時,那種他在現場的覺知就喪失了。他所有的朋友都對這點感到十分沮喪。儘管奧立佛持續地盡了最大的努力,仍然沒有傳出任何訊息。

  準備必需有兩方面。如果某人在他生前能夠有心雷感應的經驗,如果他開發出不用文字就能傳遞思想的能力,如果他有閉著眼睛就能看到遠方事物的能力,那麼這樣的一個人將會知道許多有關靈界的事情。

  知道不只是依我們身體的存在而定。比如說,一個植物學家,一個詩人,一個店員和一個小孩一起到花園去。他們全都到同一個花園去,但是他們不會設法獲得相同的東西,小孩會追逐五彩繽紛的蜜蜂,店員會想到他店裡的問題,詩人曾駐足在花前作詩而忘了自己,植物學家則會試著驗證許多關於樹木的問題。

  店員既看不到花朵也看不到其中有任何的詩。植物學家看見每一條根、每一片葉子、每一朵花,他用分析的眼光來確定他過去二十年或五十年所收集的知識。其他的人都看個到他所看到,同樣地,那些在死時除了身體之外不知道任何東西的人將無法認出任何其他不同的世界,他們也不能夠去建立任何關係。他們是在一種很深的無意識狀態下(coma)死去的,他們必需等待新的一世。但是那些事先做準備的人將能夠做一些事。有經典討論這樣的準備。

  如果一個人在死亡之前讓自己以科學的方式,然後用完全的準備去死,並有計畫和方法地準備死後該如何做,那麼他可以做一些事。會有偉大經驗的機會。但是當一個人很平常地死去,他可能立刻或者過幾年才投胎。那麼他將不會知道在生命的間隔當中的任何情況。那就是為什麼沒有直接溝通的可能性。

  有時候我會一直感覺到你非常地急迫。那個急迫是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我無法了解。但事實上你的急迫很明顯地表現在你寫給一些熱愛你的人的信中。

  另一個問題是你必須再來出生以便完成的目的是否完成了?如果你已經完成了這項工作,那麼能否請你解說你以前所作的一段陳述,你說你會從這一村走到那一村,去給人們創造挑戰,而如果碰巧遇到可以成為明燈的人,你會在這樣的人的身上用出全部的努力。你也曾說你會這樣做,如此一來在死亡的時刻你就不需要說你去找尋一百個人,但是卻一直找不到。

  我很急迫有二個原因:第一,無論一個人有多少時間,他總是會發現時間仍然下夠,一直是這種情況。不論時間和精力的量有多少都是不足夠的--因為工作就像大海一樣大,而一個人的時間和精力就像手掌心的凹洞。即使一個人是一個佛陀或是一個馬哈維亞或是一個克里虛納或是一個基督,努力都不會大過手掌心的凹洞,而工作的廣度就像大海一樣巨大。

  這只是一般的匆忙,這是經常性的。但是為了另一個原因也會有匆忙。有一些時期時間移動得很緩慢,它看起來好像一點也沒有在移動。當我們審視我們過去的歷史,我們會發現時間非常緩慢地在移動,有一些年代移動得很快速,那時似乎一切都在高速地運動。今天我們處在一個快速運動的年代。一切都以高速在運動,似乎沒有東西保持不變或穩定。如果宗教繼續以它古老的慢速在移動,那麼它將會落在後面然後死去。

  在古老的日子裡,甚至連科學也移動得很緩慢。一萬年來,牛車還是保持一樣。牛車還是牛車,而鐵匠還是使用相同的老工具。一切都緩慢地在移動,就好比一條河在沒有坡度的平原上流動。你會一點也不覺得一切都在移動。這樣的河岸到處都還看得到。

  在這樣的時代裡,宗教也移動得很緩慢。在那個移動當中有一種和諧,科學和宗教兩者的步調是一致的。但是現在宗教移動得很慢,而科學和其他的事物則以快速的步伐在運動。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宗教落在後面而且行動猶豫不決,那麼也就難怪人們無法跟著它走了。因為這個緣故,急迫也會發生。

  看著整個世界關於物質的知識快速地在增加,科學也快速地向前邁進,事實上宗教應該保持比科學領先一些,並且要達到更高的速度--因為每當宗教落在科學的後面時,就會造成很大的傷害。宗教應該保持領先以便作為前導,因為理想必須一直保持領先一些,否則理想就變得沒有意義了。理想應該一直走在成就的前頭,並且應該超越它。這事兩者之間基本的不同。

  如果我們回頭看看拉姆的年代,宗教總是走在他前面。如果我們看看現代,人總是走在宗教前面,時下只有那些非常落伍的人可以變得具有宗教性。這有一個原因:因為唯有這樣的人才可以和宗教的步調一致。今天,一個人越進步,他就越遠離宗教,或者他與宗教的關係只是在形式上而已--將會只是為了作秀而已。所以宗教必須保持在最前頭。

  如果我們回頭看看佛陀或馬哈維亞的時代,我們會很驚訝地發現在他們那個時代,頭腦最好的人都非常具有宗教性。但是在我們的文明中,如果我們審視現代的宗教人士,會發現他們比較不聰明。在過去那些日子裡,那些領導人,那些達到頂峰的人都是宗教之人。而現在,只有那些土氣、粗俗和落伍的人才具有宗教性。我們這個時代比較聰明的頭腦都是不具宗教性的。這意味著宗教無法走在人的前面。因為這個原因,我也會有急迫。

  這是一個緊急的時代,就像在醫院的急診室裡一樣。有可能在到達醫院之前,或者在可以給予任何醫藥之前,或者在診斷出疾病之前,病人就已經死了,但是這個普遍情況的惡劣效應並沒有影響到任何的宗教思想家。它們反而正在影響整個世界年輕的一代,它們對已開發國家的新生代的打擊是最為嚴重的。

  如果美國父母告訴兒子要在大學裡讀十年書,以便可以找到一份好工作,兒子會反唇相譏,反問是否能保證他可以活十年。父母無法作答。在美國,幾乎無法信任明天。明天無法被信任,不能確定是否還有明天。所以會產生一個想法--盡可能越多越快地享受今天的欲望。

  這不是偶而才發生的。這就像病人躺在他臨終的床上,隨時都可能會死。整個人類都像這樣。很急迫,因為如果診斷慢了,就無法很快地治療。所以我很急迫,一切要做的事就要趕快去做。

  關於我要從一個城鎮到另一個城鎮的陳述:就某方面而言,我目前已經做了那項工作。我記得一些人,現在的工作是在他們身上下工天。但是困難在於,並不是我去記得他們,而是他們來記得我會比較好。只要我沒有進入他們的心中,什麼事都不能做。

  但是我也已經開始進行這項工作了,我來來去去或停留都是為了要做一些事。在準備好一些人之後,我想要在兩年內將他們送到不同的城鎮去,他們將會去。不是一百個人而是一萬個人會被準備好。這個危機的時代充滿了潛力也充滿了危險,如果時間運用得當的話,就可以開發出偉大的潛力,否則結果會是一場大災難。

  許多人可以被準備好。這是一個充滿冒險精神的時代,許多人可以被準備好,一跳而進入未知,它將會發生。我曾經告訴過你們關於事物的外在狀態,但是每當一個毀滅的年代接近,就會有許多靈魂會達到內在層面發展的最後階段,這樣的靈魂只需要推一把,只要推一把,他們就可以跳。

  一般說來,當死亡的感覺越來越近的時候,就可以看到一個人開始想到關於超越死亡的東西。在這樣的情況下,死亡正在將他拉近,每個個體會開始變得具有宗教性。在死亡逼近的時候,關於彼岸是什麼的問題就開始產生了。否則一般人的一生都嚴重地被佔據,像這樣的問題是不會升起的。當整個時代逼近瀕臨死亡的情況時,就會有成千上萬的人開始向內思索彼岸是什麼。這個情況也可以利用,它有很大的潛力。

  因此,我會慢慢地將自己侷限在房間裡,我將會停止來來去去,現在我要開始為我心目中的人選來工作。我會準備好他們,再將他們送出去。現在我無法做到從一地到另一地的移動,但我可以藉著送出一萬人來做到這點。

  對我而言,宗教也是一個科學的過程,所以在我心中我有一套完整的科學技術。當人們準備好的時候,科學技術會傳向他們。有這個技術的協助,他們將會往成千上萬個人的身上工作。那時我不需要在場,我只需要去找到可以實現這個目的的人,現在我可以將工作交給他們。去發展特定的理論是需要的,那個我已經做了,科學家的工作已經結束了,現在的工作是技術員的了。科學家已經完成了工作,就好比愛迪生使用電力並且發明了電燈。在那之後就是技術修理燈泡的工作了,在這方面並沒有困難。

  現在我有一張幾乎完整的工作圖。現在,在給予人們觀念以及在他們學習技巧之後,只要他們一準備好,我就會將他們送出去。所有這些都在我的心中,但是潛力還沒有被所有的人看到,大部分的人只看到事實。看到潛力是個不同的工作,我可以看得到它們。

  在馬哈維亞和佛陀的時代,存在於「比哈省」的一小塊區域的那種情況,在未來的幾年內可以很平順地發展成全球性的規模。但是絕對全新的宗教之人必需被準備好,新的門徒必需要誕生,新的瑜伽和靜心的方式必須被設計出來。所有這些在我心中都已經準備好了。

  當我遇見人們的時候,他們會被給予這些東西,而他們有進一步地將同樣的東西傳給其他人。然而,會有一個很大的風險,因為如果機會喪失了,它會導致很大的傷害。機會必須被好好地運用,因為像存在於今天這樣有價值的時代幾乎不會再來了。不論從任何角度來看,這個年代都是在它的頂峰或高潮,在這之後,就只剩下餘波盪漾了。現在美國不會再有進步了,它只會開始崩裂,文明巳經達到了它的頂峰,現在它要裂成碎片了。這是最後的幾年。

  我們已經注意到印度在馬哈維亞和佛陀之後就崩裂了。在他們之後,就無法再達到黃金顛峰了。人們一般認為這會發生是由於馬哈維亞和佛陀的緣故,但事實上情形正好相反。事實上,必需在崩裂正要開始之際,具有馬哈維亞和佛陀這種能力的人才可以工作,並不是在這之前,因為就在崩裂開始之際,一切都沒有秩序,並且正處於要崩潰的點上。

  正如同死亡面對著個人,現在死亡在整個文明的集體意識之前顯示出它黑暗的臉孔,而文明的集體頭腦變得準備好要深入宗教和未知的領域。那就是為什麼在一個像比哈省這麼小的地方,有五萬個門徒追隨馬哈維亞。

  這是可以再重複的,這完全有可能。對於這點我有完整的計劃和心中的藍圖。就某方面而言,找尋我要的人的這項工作已經接近完成了。此外,他們並不知道我已經找到他們。現在我必需把工作交給他們,我會將他們準備好並且將他們送出去以便傳播這個訊息。

  只要是我的工作,而我知道那是我必須做的,那麼我會比較輕鬆地去做。但是現在我必須將工作交給其他人,現在我不能保持那麼輕鬆,我不得不急迫。這是我另一個急迫的原因。所以我想要對所有的朋友表明,我非常地急迫,所以他們也應該要趕快。如果他們保持目前這樣的速度,他們會哪裡也到不了,如果他們看到我很匆忙,那麼或許他們也會加緊腳步;其他沒有。
 

  耶穌也必須這樣做。耶穌對人們說世界末日就要到了。但是人們是這樣的愚昧,很難讓他們了解。耶穌說就在他們的眼前,一切都將被毀滅,該是他們選擇的時候了,那些當時不改變的人,之後永遠沒有機會再做這件事了,那些聆聽並且了解他的人得到了蛻變,但是大多數的人還繼續在問什麼時候鐘才會響起。

  在兩千年之後,現在一些基督教學者,教士和神學家坐下來思索,他們覺得耶穌似乎犯了某個錯誤--因為直到現在審判的日子還未到來:耶穌曾說世界毀滅的大事會在他們的眼前發生--而那時他會在那裡--清算的日子會來臨,那些錯過的人會永遠都錯過。但是那個時刻還未到來。

  是耶穌錯了還是人們誤解了他呢?有人說他犯了大錯,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那回事,因為有許多關於那件事的其他東西,耶穌並不知道。還有其他人說我們在解讀經典的時候犯了一些錯誤。但是沒有人知道像耶穌這樣的人所說的話的背後,有著很深的理由以及有計畫的目的。藉著說出這些事情,耶穌創造了一個緊急的氣氛,在其中,有許多人蛻變了。

  人們只有在緊急事件中才會蛻變。如果一個人知道他可以在明天,甚至到後天才蛻變,那麼他今天會什麼事也不做,他會將它拖延到明天或後天。但是如果他知道沒有明天了,那麼蛻變的能力就會出現。

  就某方而而言,當文明在崩潰的邊緣時,明天會變得不確定。一般人無法確定下一個日子。那麼今天就必需被排得很緊湊,以便它可以完成所有必須要做的事。如果一個人要享受,他一定得在今天享受,如果他必需臣服或放棄,他也必須在今天做,而如果一個人必需摧毀自我或蛻變,那也必需在今天做。

  因此在歐洲和美國,一個肯定的、決定性的心理狀態出現了,就是不論一個人要做什麼都必需在今天做:「忘記明天的憂慮。如果你想喝,你就喝:如果你要享受,就去享受;如果你想偷東西,就去偷。任何你想要做的事隋,今天做!」在物質的層面上,這個已經發生了。

  我希望這也同樣發生在靈性的層面上。這可以和發生在物質層面上的情況並行。我是非常迫切地想要這個理念露出曙光。這個理念很確定將會來自東方。唯有東風可以將它帶到西方,而西方將會用全部的活力跳進去。

  會有特定的地方可以適合特定事物的興起和成長。所有種類的樹木不能在所有的國家生長,必須有特定的根,特定的土地、特定的氣候和特定的水才能符合特定事物成長的需要。同樣地,所有類型的理念也不是在每個地方都可以興起,因為不同的根、土地、氣候和水也是需要的。

  科學無法在東方發展起來,因為那棵樹在東方沒有根。宗教可以在東方發展,因為在東方宗教有很深的根。氣候、土地和水--一切成長所需要的--在東方都可以提供使用。如果科學來到東方,它只會是從西方來的。如果宗教去到西方,它也只會是從東方去的。

  有時候曾有一些例外。例如日本,一個東方的國家,在科學上可以挑戰任何西方的國家。但有趣的是日本只會模傚,它沒有原創的東西。由於它這樣地在模傚,以致於連原作在它面前也會相形失色,但它仍然是模傚的,日本沒有發明任何東西。如果日本製造一架收音機,它可以勝過美國,但是它必須抄襲基本的東西。日本在抄襲方面很有技巧,但是種子會是來自西方的國家。它會播種並且細心地培育植物,但它永遠不會有它自己原則的種子。

  宗教的情形也是一樣,美國可以超過東方,可以比東方更閃亮。一旦宗教的種子到達那裡,美國在這方面的成就會超出東方。但同樣地,這將會是模傚的。這件事最初的第一步是在東方的手中。

  那就是為什麼我非常迫切地計畫在東方準備好那些可以被送到西方的人。在西方,火苗會像野火一樣地燃燒開來,但是它必須來自東方。
 

 

  第五章 新人類的誕生

一九七一年三月


  是什麼事件促使你掉向靈性?那個奇跡是什麼?

  從來沒有這樣的事件。有很多次由於某個事件的發生使得一個人的人生轉了方向,有時也會發生由於許多事件的集體影響使得一個人的生命改變了。在我的生命中,無法單獨舉出會導致這樣改變的事件。然而,在許多事件的集體衝擊下,可能會產生一個轉折點,但是這會在什麼時候發生是無法斷定的。再者,我不認為我曾經「轉向靈性」,我已經在那個方向上了。我不記得有任何一天我不是在思考有關靈性的事,從我最早有記憶開始,我就一直在思考這些事。

  有許多事件發生,其中集體的影響要考慮進去。我不記得有任何一個事件可以特別提出來說。一般說來,有時候只是一個藉口就可以突然地將頭腦轉換。然而,我相信頭腦可以藉著單一的事件而轉向某些事物,那它也同樣地會倒轉回來。但是如果轉向是許多事件的集體結果,那麼就不會倒轉,因為那個轉化是比較深的而且是進入一個人人格的許多層面。如同被推一下,你會被迫往某個特定的方向移動,所以相反方向的另一推會導致你轉回來。

  再者,藉由單獨的一推是一種反應。它是可能的,但是你沒有完全準備好,你只是轉換而已。當那一推的作用消失了,你就會轉回來。但是如果生命中的每一個片刻都在慢慢地,逐漸地將你帶到一種狀態那裡,你甚至無法知道你是如何到達那裡的,那麼出於反應的回轉就不可能了--因為在當時,那種情況甚至可以說已經變成你呼吸的一部分了。

  然而,在我生命中有一件值得回憶的事情,那就是死亡的記憶。很難說出那天我是怎麼想的。我小時候是在我外公外婆的家度過的,而我非常愛他們。我在小時候沒有和父母親一起住,而是和我外公外婆在一起。

  我的母親是他們僅有的小孩,他們覺得很寂寞,所以他們想要把我帶大。因此直到七歲,我都和他們一起住。我把他們當成是我的母親和父親。他們非常富有,擁有一切可能的舒適便利。因此,我像王子一樣地被帶大。只有在我外公外婆死後,我才和我的父母親接觸。他們的過世以及其中發生的方式變成我第一個有價值的回憶,因為我只愛他們,也只從他們那裡得到愛。他們的過世是非常奇怪的。他們居住的村莊距雕任何城鎮大約有三十二英哩。那裡既沒有任何醫生,也沒有任何使用夜柔吠陀醫藥來治病的人(vaidya)。

  死亡在我外公身上的第一個襲擊是使他失去說話的能力。有二十四小時的時間我們都待在那個村莊等待看看是否有轉機,然而情況並沒有任何的改善。我記得在他身上有一個掙扎,他想耍試著說出一些東西,但是他說不出來。他想要告訴我們一些東西,但是他都說不出來。因此,我們必須用牛車將他帶到鎮上去。慢慢地,他的知覺一個接一個地失去了。他不是突然間死掉,而是慢慢地、痛苦地死去。首先他的說話能力停止了,然後是聽覺,之後他也閉上了他的眼睛。在牛車上,我仔細地注視著每一件事,有三十二英哩是的路程要走。

  在當時,任何發生的事都是在我的理解範圍之外。這是我第一次目擊死亡,我甚至不知他正在垂死。但是慢慢地他所有的知覺都失去了,他變成了無意識。當我們快要到鎮上的時候,他就已經半死了。他的呼吸還在繼續,但是其他的一切都失去了?在那之後他就沒有恢愎意識,但是他繼續呼吸了三天。他是無意識地死去。

  他知覺的逐漸喪失以及他最後的垂死都深深地鑲刻在我的記憶裡。他是和我關係最深的人。對我而言,他是我唯一愛的對象,或許是因為他的死,我從此無法對其他人有那麼多的執著。從那時起,我就一直都是單獨的。

  從七歲起,單獨的實際狀態抓住了我。單獨成了我的本性。他的死讓我從所有關係當中永遠地解放出來。他的死對我而言變成了所有執著的死。在那之後,我無法與任何人建立堅固的關係。每當我和任何人的關係開始變得親密時,死亡就會凝視著我。因此,我不論對誰有一些孰著,我就會覺得如果不是今天,那麼明天那個人也會死。

  一旦一個人變得清楚地覺知到死亡的確定性,那麼執著的可能性就以相同的比例減少了。換句話說,我們的執著是基於對死亡這個事實的遣忘。對我們所愛的人,我們繼續相信死亡不是不可避免的。那就是為什麼我們把愛說成是不朽的。我們傾向於相信任何我們所愛的人都不會死。

  但是對我而言,愛必然是和死亡相關連的。這意味著我無法愛,卻不覺知到死亡。可以有友誼,可以有慈悲,但是沒有對任何事情的狂熱可以抓住我。死亡深深地碰觸到我--它是如此地深刻,我越去思考它,它就變得越來越清楚。

  如此一來,生活的瘋狂並沒有影響到我,在開始擠進生活之前,死亡凝視著我。這個事件可以看做是第一件在我心中留下深刻衝擊和影響的事件。從那一天起,每一天,每一個片刻,生命的覺知必然和死亡的覺知相關連。從那時起,要或是不要對我而言具有相同的價值。在那個未成熟的年紀,寂寞抓住了我。

  生活的寂寞遲早會抓住每一個人。但是它在我知道什麼是同伴之前就抓住了我。我可以和每一個人住在一起,但是不論在群眾中或在社會上,不論和一個朋友或是和一個知己在一起,我都一直保持是單獨的。

  當寂寞的最初感覺變得越來越深的時候,生命中一些新的東西就開始出現了。一開始寂寞只是讓我不快樂,但是慢慢地它就開始轉變成快樂--因為它是一個法則,當我們執著任何人或任何事的時候,不論從那個方面來看,我們都是避免面對自己。事實上,執著某人或某事的欲望是一種逃離自己的設計。而當別人對我們變得越來越重要的時候,在相等的程度上,他變成我們的中心,而我們變成了外圍。

  我們整個人生繼續保持以他人為中心。那麼一個人的自己永遠無法變成中心。對我而言,其他任何人變成我的中心的可能性在我人生的第一步就已經被摧毀了。第一個形成的中心被打破了,沒有其他的方法,只好倒轉回我自己。也就是說我被丟回我自己。慢慢地,這使我越來越快樂。後來我感覺到這個在幼年對死亡的貼近觀察對我而言變成了一個隱藏的祝福。如果這樣的死亡在我較年長的時候發生,或許我就會找到其他人來代替我外公。

  所以越不成熟和天真的頭腦,就越不容易去取代愛的對象。越聰敏、靈巧、狡猾和算計的頭腦就越容易為了失去的東西去找尋替代品。你越快去取代,你就越快從先前的不快樂當中解脫出來。但是對我而言,在死亡發生的當天,是不可能找到替代品的。

  孩子很不容易找到替代品。愛的對象一旦失去了,它的位子就會保持是空的。你越老,你就越能夠快速填滿這個空虛,因為那時候你能夠思考。思想上的空隙很容易被快速地填滿,但是感情上的空虛就無法很快地被填滿。思想可以較快地被說服,但是心是無法被說服的。而在小時候一個人還不會思考,但是卻有感覺的能力,那麼困難就更大了。

  因此別人無法對我變得重要,就某方面來說,可以使我回到我自己。所以我必須只和我自己生活在一起。起先這似乎為我帶來不快樊,但是慢慢地它開始給我快樂的經驗。從那時起,我就沒有感受到任何的不快樂。不快樂的原因在於我們自己孰著別人,期望從別人,希望從別人那裡得到快樂。你事實上從來沒有得到快樂,但是快樂的希望一直都維持著。每當希望破碎了,就會開始感到挫折。

  所以在最初的經驗裡,我對別人變得極度的失望,因而我不再嘗試。那個方向已經對我關閑了,所以在那之後,我從未變得不快樂。之後我開始經驗到一種新的,永遠不是來自別人的快樂。快樂永遠不會來自別人,被製造出來的只會是一個被認為未來會快樂的希望,事實上,只會接收到快樂的陰影。

  正好相反的情況是當你第一次接髑自己的時候。當你接觸自己的時候,最初會感到不快樂,但是當你繼續去面對自己,真實的快樂就會漸漸地出現。相反地,跟別人接髑一開始是快樂,但是結束時是不快樂。

  所以對我而言,被丟回自己就是開始走向靈性的旅程。我們如何被這樣丟回去是另一回事。生命給予許多被丟回自己的契機,但是我們越聰明,我們就越快拯救自己免於這樣的契機。在這樣的片刻,我們移開我們自己。

  如果我太太死了,我會立刻找尋,然後和另一侗女人結婚。如果我失去了朋友,我就會開始再找尋其他的。我不能留有任何空隙,藉著填滿空隙,我必須倒轉回我自己的這個契機,很快地就喪失了,連同它所具有的極大的可能性也一起喪失了。

  如果我變得對別人有興趣,我就失去了走向自己的機會。我變成別人眼中的陌生人。一般說來,我們是在未成熟的年紀和別人發生關連,我們在那時被允許進入團體,換句話說,那是在我們開始進入想吸收我們的團體的年紀。但是我從來沒有開始進入團體,它就是無法發生。每當我進入團體,我都是以一個個體來進入,我保持疏離,好像一座分開的島嶼。

  我不記得我曾經培養過任何友誼,雖然有很多人想要成為我的朋友。許多人和我作朋友,而且他們很高興和我作朋友,因為要把我當成敵人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不記得我曾經有出於自己的緣故,走向別人以便和他交朋友。如果某人他自己走向我,那又是另一回事。並不是我從來都不歡迎友誼,如果某人和我交朋友,我會全心全意地歡迎。但是當時即使在一般的意義上,我也無法成為一個朋友,我總是保持疏離。

  簡單地說,即使在學校讀書的時候,我也保持疏離。不論和任何老師,任何同學,不論和其他任何人,我都無法發展出能夠將我淹沒或打破孤島狀態的一種關係。朋友們來找我,也和我在一起,我也見過很多人,我有很多朋友。但是從我這邊來說,沒有任何事情可以讓我依賴他們,或者讓我記得他們。

  非常有趣的是我不記得任何人。我從來不會坐著思念某個人,帶著一種感覺說如果我遇見他,那會令我十分快樂。如果某個人真的遇見我,那會讓我很快樂,但是我不會因為沒有遇見某個人而變得不快樂。就終極的喜樂狀態來講,我相信唯有我外公的死產生了幫助。那個死亡將我永遠地丟回我自己,我一直無法從中心轉出去。成為一個局外人,一個陌生人的這種情況使我看到了一個經驗的新向度。它是一種情況,就是雖然我身在其中,但我還是繼續保持在外面。

  我變成了自己的宇宙。這個新的經驗--一個陌生的經驗--給我一種痛苦,雖然它是一種喜悅的痛苦。它大概像這樣:在那個小小的年紀裡,我開始感覺和體驗到一種成熟和穩重。在這個體驗當中,並沒有自我的涉入,但是個體性還是在那裡,這狀況將我帶進一些尷尬的情況之中。

  舉例來說,我無法接受任何人作為我的老師,雖然我一直準備好要成為學生。但是我無法找到任何人可以讓我叫他師父,我發現每個人都被生活捲入並且身陷其中。沒有一個從末看過死亡的人可以成為我的老師。我想要尊敬,但是我辦不到。我能夠尊敬河流、山,甚至石頭,但是對人類就不能。這是一個非常尷尬的情況,它將我帶進很大的困難之中。

  我遇不到我可以自動去尊敬的老師,因為我從不覺得有任何人知道什麼是絕對的真理,而沒有它生命就失去意義。我常常發覺各式各樣的老師,他們所說和所做的事情看起來都很孩子氣--即使在我那種年紀,我也不會這樣說或這樣做。因此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小孩,所以我應該接受某人的保護或引導。並不是我不去找任何人,我去找了很多人,但我總是空手而返,覺得他們所傳授的一切,我也都知道。在他們身上學不到任何東西。

  因此困難就這樣產生了。別人常常覺得我自負,他們會這樣覺得是很自然的,因為我無法尊敬或景仰任何人,我也無法遵守任何人的命令。每個人都覺得我是一個傲慢,喜歡煽動別人的叛逆份子。一直到某個年紀,對我的老師,長輩,以及對每一個人來說,我一直都是一個不禮貌的、叛逆的、反對權威和自負的人,他們不敢奢望在我的人生中我能夠對任何人有任何幫助。

  我一點都不相信他們很輕易就信仰的那些東西,而那些他們從來不懷疑的事情,我總是非常懷疑。在儀式中,他們總是用頸去頂禮,而我甚至無法將手放上去,我從來不覺得想要這麼做。我從來不試著去欺騙自己,我也不學習任何偽善。如果我無法信任,那它就是如此。我沒有辨法,我不會試著炫耀任何我不相信的東西。

  所以,這會產生一些困難,但是它也有好處。我從另一個方向被丟回我自己,因為我從不相信或感覺真理可以從別人那裡學到。只有一個方法可以學習--就是從我自己學習。因此我從來不知道有任何人是我的上師,我是我的上師也是我的門徒。如果我無法盲目地跟從別人,那麼剩下的唯一選擇就是用我自己的方式找尋。沒有人能指出一條我可以跟隨的路,我必須靠我自己去走。

  最有價值的結果是:我必需去鋪好自己的路,我跟隨自己的意願,每件事都自己決定,沒有去找別人幫助的問題。這個一而再地被丟回自己的經驗被證明是非常有價值的。

  這並不表示我不信任任何人,或者是我對任何人表示輕視或不屑。我純粹是無法尊敬任何人,而所有這些自然的結果使我的懷疑變得越來越強,我懷疑一切。

  我開始閱讀寫作的時候,這個態度也變得有用。不論我研讀吉踏經、可蘭經、聖經,或是我研究佛陀或馬哈維亞,懷疑的本能總是跟著我。從來就不會因為我將克里虛衲抬得比其他神明來得高一些就將我的懷疑消滅了。懷疑總是保持跟我在一起。因此,沒有狂熱,沒有盲從,沒有跟隨或虔信某個特定宗教的結果會產生。

  所有這些的最終結果是我保持沒有任何結論,我心中充滿了問題及許多的懷疑。關於任何東西都沒有最終的答案。屬於別人的答案都在那裡,但是我無法信任其他任何人的答案。別人的答案只會帶給我一件事,就是再衍生出十幾個問題。沒有任何人的答案可以變成是我的。

  所以從一開始,情況就很危險,因為沒有任何目標地生活是非常不安全的。我甚至無法確定向前一步將會是什麼,因為我只能從別人哪裡知道。一個人對他走過的途徑會到達哪裡,可以很肯定地知道,但一個人對他沒有走過的途徑會發生什麼,他只能從別人哪裡知道。因此對我而言,沒有清楚的途徑,它全部都是黑暗。下一步永遠都是黑暗的--漫無目標而且晦澀不明。

  我的情況充滿了緊張、不安和危險。因為這個情況,我所有的親戚朋友都認為我是一個叛逆和反對權威的人。慢慢地,人們開始認為我可能已經瘋了,情況就是這樣。

  在每件小事情上都會有懷疑,除了懷疑之外,其他什麼都沒有。只有問題而問題仍然沒有任何答案。從某方面來說,我幾乎等於瘋子,我自己害怕我隨時都可能會發瘋。我晚上睡不著。

  整天整夜,無數的問題盤旋在我的四周。對任何問題我都沒有答案。我就好像處於深海之中,找不到任何船隻也沒有任何地方可以靠岸。不論哪裡有什麼船我都拒絕,或是使我自己沉下去。有很多船和很多水手,但我拒絕踏進其他任何人的船。我覺得最好自己淹死也不要踏進別人的船。如果這就是生命要帶領我的地方,去淹死自己,那麼我覺得這個淹死也應該要接受。

  我的情況是全然的黑暗,就好像我掉進了一口很深、很暗的井。在那些日子裡,我常常夢見掉進一口沒有底的井,一直一直往下掉。有很多次我從夢中醒來,全身都在流汗,流汗流得很多,因為那個掉落是無窮無盡的,沒有地方可以歇腳。

  除了黑暗和掉落之外,沒有其他東西,但是慢慢地,我也接受了那個情況。有很多次我感覺我或許可以同意某個人,我或許可以抓住一些東西,我或許可以接受一些答案,但是這和我的本性不合,我一向無法接受其他任何人的思想。

  不可避免地,這個發生使我裡面不再有任何空間可以有任何思想。現在我了解到所有的答案都只不過是思想。如果只讓問題存在,那麼一個人就可以變成無思想。

  一個結論就是一個思想,如果沒有結論,那麼自然地就會產生一個真空。當時我不知道這點,但是一種空掉、空無的現象自動地發生了。許多問題一直在四周繞圈子,但是因為沒有答案,它們力竭之後就掉落了,也就是說,它們就死掉了。我沒有得到答案,但是問題被摧毀了。

  終於有一天,沒有問題的情況發生了。並不是說我已經得到了答案,不!而是所有的問題都消失了,然後有一個很大的空產生出來。這是一個爆發的現象。生活在那種情況下幾乎等於在垂死。然後那個一直冒問題的人死了。在那個空的體驗之後,我就不再有問題。所有需要問問題的情況都變得不存在了。起先,我是一直問、一直問。但是在那次經驗之後,就再也沒有問問題的情況了。

  現在我既沒有任何問題也沒有任何答案。如果有人提出一個問題,那麼從我內在的空而來的答案就是答案。我不能說這個答案是我的,因為我從來沒有事先想過它。答案不是預先準備好的。我也和我的聽者一樣是第一次聽到它。正如同他是第一次聽到一樣,我也是第一次聽到。並不是說我是說話者而他是聽者,也不是說我是施者而他是受者。答案來了,我們兩者都是聽者和受者。

  所以如果我明天的回答和今天的不一樣,我不必負責,因為我根本沒有給予任何答案。答案來自於空,所以空必須為它的改變負責,我是無助的。所以你會發現我非常不一致,唯「我」在回答,我才可以一致。如果有任何不一致,那是由於我內在的空。我對它一點也不知道,任何來到答案都不是我給出來的。在那次經驗之後,我既不再問任何問題也不再找尋任何答案。在那個爆發當中,過去的舊人已經死了,而這個新人是絕對嶄新的。

  你問我是否有任何轉折點。沒有轉折點,只有死亡。這句話的意思是,走在道上的人沒有任何轉折,而是他死了,並且從此不存在。會有一個全新的人出現,所以不會出現回轉的問題,沒有任何人轉任何彎。但是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那麼也會有回轉的可能性。但是那個舊的人已經不在了,就好像一百度的水會變成水蒸氣。水不再是水,它變成別的東西了,一些新的東西。

  現在我不從我這邊來思考。如果有人問一些問題,就像你所做的,那麼我就回答。我甚至不思考,我是直接說出來的。不論我記得再多,我也不會認為那是我的。它似乎是別人的,我的意思是那些發生在爆發之前的事不是我的,它們也顯得好像是別人的。就好比它們只是我聽來的,或是在一些小說中讀到的,或是在一些戲劇中或什麼地方看到的東西。

  在這裡,有這麼多人要求我去寫自傳。那是很困難的,因為我要寫的這個人不是我。我現在完全沒有故事,在那個爆發之後就沒有故事了,在它之後,就沒有事件發生,所有的事件都發生在爆發之前。在爆發之後就只有空,之前的一切都不是我或我的。

  當一個人寫下他自己的故事,那麼它是一本自傳,而當一個人寫下別人的故事,那麼它是一本傳記。如果我寫一本傳記,它將不會是我的。它不能夠是一本自傳,因為「我」已經不在那裡了。它可以是一個我曾經認識的人的傳記,但是他已經不在了。它可以是關於我曾經是的那個人的,但是他現已經不存在了。此外,它會像是在寫下某個我認識或聽說過的人的東西,我曾經見過他,但是他現在已經死了。

  我從來不知道這些事件的發生會構成靈性的找尋。我後來才知道發生的事情是靈性的了解。但真實的情形是那些在我小時候就認識我的人從來不會相信我會和宗教關連在一起。這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因為他們所說的或知道的宗教正好是我一直在攻擊反對的。

  他們所謂的崇拜對我來講根本都是胡說八道。他們口中的門徒對我來講只不過是逃避者。他們所說的經典,他們經常用頭去頂禮崇敬的經典對我來講只是普通的書本,我大可把腳放在上面。他們堅持不能懷疑的一切,我總將它拉進不確定和懷疑之中。他們的神、他們的靈魂和求贖對我來講全都是一些笑話和趣事。

  他們的認真在我看來顯得很孩子氣。當我看到他們雙手合掌坐在他們的神面前,我會取笑他們,打擾他們。所有這些對我來講都顯得這樣孩子氣,以致於他們永遠不會想到在所有的人裡面,竟然是我能夠變得具有宗教性。

  如果在爆發之前的那段日子認識我的人,如果他死而復生,還有那些很久都沒有和我接觸的人,萬一他們在今天看到我,他們甚至無法認出目前的我,他們更不可能想像我可以是他們以前認識的同一個人。

  他們無法置信,因為他們認為是宗教的東西,在我眼裡根本就不是宗教。在他們的腦海中,我是一個無神論者,一個全然的無神論者。我的家人、我的親戚、我的同事都認為我是一個大無神論者。因此,那些人在過了二十到二十五年之後,如果突然在今天遇到我,他們一定會感到很震驚。那些和我在一起或受我影響而變成無神論的人會覺得很尷尬,因為他們全都還是無神論者。

  最近我到一個村莊去,遇見一個人,他以前因為我的緣故變成了一個無神論者。他現在還是一個無神論者,而他變得非常害怕,他說我當時告訴他的,他直到現在都還相信那是真的。所以我不知我當時所做的事情竟然會將我引導到開悟。

  根據我的了解,如果一個人事先就知道它,那麼他將無法走進去。它是一些未知的東西,一個人怎麼能知道它的地址?它不在任何特定的地方,所以不是知道了它的地址就可以到達。一個執著地址的人將是非宗教性的人。但是不知道它的話,一個人要怎麼做呢?一個非宗教性的頭腦所做的一切也都會是非宗教性的。所以一個人不能把它當成目標,不能刻意地去達到它。

  是的,有可能發生某個人因為過著反宗教的生活而感到厭倦,於是他的反宗教特質會開始崩潰。之後宗教性並不會到來,但是他的非宗教性會很容易地被打碎,他的非宗教性會瓦解而完全消失不見。有一天他會突然發現他已經變成赤裸裸的,非宗教性的衣服會掉落而且他會非常驚訝,他會高喊:「哎呀!這是新的東西,這是宗教經驗啊!」

  像這樣,宗教經驗是一個發生,是一個沒有計劃的發生,它不是一項成就,不是事先計劃,逐步到達的成就。沒有人能夠一步一步地走到那裡,就好像在爬樓梯一樣。但是在生活當中--反宗教地生活--反宗教的特質會散成碎片。我說那至高無上的了解不能成為目標,但是無知和虛假的知識可以散成碎片,而當無知散成碎片的時候,留下來的--所留下的東西--就是至高無上的了解。

  我對一切事物的看法都很類似。沒有一個暴力的人可以變成是非暴力的,一個暴力的人怎麼能夠變成是非暴力的呢?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暴力的。在成為非暴力的企圖當中,他會變得充滿暴力。他就是暴力,而如果他故意表現出非暴力,那麼他的內在將會保持是完全暴力的。他會使用暴力來成為非暴力的。

  但是很可能有一天一個人會變得厭倦暴力。一個充滿緊張的人--滿懷悲傷,受到折磨而萬分沮喪--會因為充滿了這麼多不可承受的痛苦,而從暴力當中跳出去。就好像在路上碰到一條致命的蛇而突然跳開一樣,或者像是從失火的房子當中逃出來一樣。一個人可能會變得如此地暴力,而暴力本身會產生這麼多的痛苦和折磨,以致於他可以達到一個點,在那裡他再也不會變得暴力了。內在的一些東西會被打碎而散落,於是一個人會發現他現已經變成是非暴力的了。

  所以變成非暴力的將會是一種發生,而不是一個過程或是一個進階式的成果--所以一個人可以一步一步地爬上去。是誰在爬呢?是那個暴力的人嗎?他只會用他的暴力來爬,他無法達到非暴力。不論一個小偷爬了多少級,這些梯級還是屬於小偷的,這些努力無法將他引導到不偷不盜。不論一個騙子爬了多少級,這些梯級還是屬於騙子的,他永遠不會變得真實。但如果他將謊言全部都丟棄,那麼這樣一來他就可以立即發現自己是真實的。

  所以說生命中那個有意義的,至高無上的東西,是無法用我們的努力去達成的。因此直到它發生之前,我並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甚至在當時我也不了解它是一個宗教性的發生。我怎麼能了解呢?我們只能夠認出和了解發生在以前的事情。當你來找我,我認出你是丹東吉,但是我能夠認出你是因為我在昨天以前認識你,如果我以前不認識你,而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那麼我們只是見面,而不是認出。

  因此,當那個爆發發生在我身上的時候,我無法認出來。唯一感覺到的是有一些以前不知的新東西發生我身上。所感覺到的是以前的那些都已經不存在了,而現在所發生的都是前所未有的。

  去熟識是需要花時間的。唯有透過問:「你是誰?你是什麼?」這個熟識才會發生。同樣地,這個熟識是非常奇怪的,因為它是跟我自己熟識,沒有任何我可以認出來的東西從外面進來,而是有一些東西從我身上掉下來。那個留下來的是未知的,而我必須去熟識它。儘管如此,這個熟識也從末完全,因為它每天都一直在翻新,在我們知道它之前,它就已經變得更新了。這是一個了解自己的無限旅程,它既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它是無邊無際的。

  宗教性不是一個死的結束,而是一個至高無上的結果。它就像一條流動的河:沿岸的風景每天都在改變,樹木的排列每天都在變化,會經過新的岩石和山丘,會看見新的月亮和星星。我們昨天知道一切,到了今天就不見了。在這個至高無上的經驗當中,一個人永遠不可能說「我已經到達了」或是「我已經知道了。」或是「我已經完全知道所要知道的東西了。」如果有人那樣說,那麼他就根本還未到達。一個人只是進入那個經驗當中,他沒有到達終點,因為它是無窮無盡的。如果有人進入大海之中,他可以說他已經進入了,那麼海岸就消失了,但是他永遠不能說他已經遇見了大海--因為永遠找不到新的海岸,而且每一個地方,整個四周都只有大海。

  所以一個宗教之人不能寫下關於他到達和成就的訊息。他只能說舊的已經不在那裡了,而現在發生的一切,每個片刻,每一天都改變。因為如此,它是不斷地在更新的。去說明天將會像什麼是不可能的,因為昨天的一切都不是今天的,而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慢慢地在崩裂。這個每一個片刻都在更新自己,永遠都不會變得呆滯的無窮生機,就是宗教性的經驗。我們無法用任何努力去達到它,我們也無法完全達到它。

  所以任何說他已經達成的人就是從來沒有達成。但是說他繼續不斷地達成,每天都達成更多,但永遠無法完全達成,或是說當他完全達成時他會講出來,或是說他覺得整體仍然保持未被達成,這樣的人才是真正達成的人。真理一直都保持需要被知道,不過一個人會覺得它已經被知道了,因此我們的語言在表達時都會產生錯誤和扭曲。那些帶著一個目標來生活的人--很多人都這樣做--永遠不會達成。

  最近有人來找我,他問我說他是否應該成為門徒。我告訴他:「只要你還想問是否應該成為門徒,那就不要成為門徒,因為這時有一件事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這個門徒身份不是自動發生的。門徒身份不是去取得的,它無法被拿走。有一天它會來到你身上,然後突然間你會了解到你就是一個門徒,你已經不再是以前的你了。」然後他告訴我有很多人正在「取得」門徒的身份。

  對我而言,可以用意志去取得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可以被磨損的宗教性的宗教性是虛假的,一個人試著去成就的宗教性也是虛假的。生命、死亡、恨、暴力、不悅、痛苦?焦慮--所有這些都不是我們去取得的,它們是自己來的。讓我們完全地活過它們,在那個經驗當中,在那個全然地活過當中,就會有超越開始產生。

  我們活得越全然,我們就越會發現自己變得更進步更超越了。它大概就像掉入河中正要被淹死的人,如果他試著救他自己,他或許會被淹死。如果他正在沉下去,那麼就讓他完全沉下去。如果他完全不試著去游泳,那麼在到達底部之後,他會發現他已經開始向上浮起來了。準備好要被淹死的人會被拯救,而怕被淹死的人,去掙扎的人,則確定會被淹死。死人漂浮在水面上,而活人沉下去。屍體漂浮的技巧在於它什麼也沒做,所以它能夠保持在水面上。

  所以我像屍體一樣地來到水面上,我不為它做任何事,我也不知道我要到哪裡去。我既不知道今天要到哪裡去,也沒有要到哪裡去的問題。現在,任何我到達的地方就是我的目標,我到達哪裡,哪裡就是我必須到達的地方。現在沒有目標,現在沒有任何東西要達成,現在沒有找尋。但是這一切的發生並不是出於任何轉變,也就是說我從來沒有轉彎,也沒有個事件可以說成是導致那個爆發的原因,許多事件集體合作--然後它就發生了。

  宗教在這個世界上已經變成了一侗大騙局,因為人們說它是可以被採用的。任何可以被採用的東西都不會比我們來得更偉大。因為畢竟是「我」去採用它的,不是嗎?而如果「我」採用它,那麼它怎麼能比我更偉大或比我更完美呢?當它來的時候,「我們」無法在那裡掌握它。它只有在「我們」消失的時候才會到來。不論我們稱它為什麼--稱它為真理,或是神,或是開悟--唯有在那個空的片刻,它才會降臨。

  任何接收到它的人都會覺得那是神的恩典。這樣說是因為它是無法藉由自己的努力來獲得的。但這也不代表它純粹是出自神的恩典,不過事情看起來即是如此,因為在我們這邊並沒有努力。

  那就是為什麼我會說我們無法找到它,我們怎能找到一個不知道名字和地址的神呢?我們怎能找一個至今不為人知,以致我們無法認出的神呢?我們怎能找得到祂呢?如果我們知道祂,能夠認出祂,那麼就不需要去找尋。所以我無法找到祂。但是如果在找尋當中,這個「我」溶解了,那麼「祂」就會找到「我」。祂對我知道得很清楚。

  或許現在我就已經被祂找到了,但我是那種一直跑、一直跑都不會累的人,即使到現在我都還不覺得累,但是祂會等待,祂會等到我完全筋疲力竭,然後掉落下來,而我將要掉落的地方正好就是祂的懷抱。

 

  第六章 生命中充滿了奧秘

一九七一年三月


  你曾經跟我們解說過三種「谷納」(gunas)--三種生命的基木力量:「達馬斯」(tamas)是不活動、遲鈍和怠惰的性質,「拉加斯」(rajas)是活躍或熱情的性質,而「薩德瓦」(sattva)是寧靜、鎮定和智慧的性質。你也跟我們說過它們以同等的份量存在於老子、耶穌、馬哈維亞和克里虛納的人格裡面。

  在這個連繫當中,記得你過去是處於一場大革命之中,你在整個國家的社會、經濟、政治和宗教等等各個領域當中掀起了許多騷動和衝突,在這一點上,你顯得像耶穌,是活動指向的,或是說由活動的意識來主導。

  但是後來,在1970年之後,你慢慢地收回你自己,我們感覺到你現在已經成為寧靜的縮影。是不是有這樣的轉變呢?

  讓我們先來看看一些事情,以便了解這點。首先,佛陀,馬哈維亞和穆罕默德等人,他們只使用了三種谷納(性質)中的一種來作為表達的媒介。拉加斯(活躍)是耶穌和穆罕默德最主要的表達媒介,達馬斯(不活動)是老子和拉曼、馬赫西最主要的性質。但是克里虛納同時使用這三種性質作為他表達的媒介。

  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在我自己的實驗裡,我一直都在使用這種方式。我不是同時使用這三種性質,我是一個接一個地使用,依我看來,這是最科學的方 式,因此我選擇這樣的方式。

  每個人都具備這三種性質,在每個人身上由於這三種性質的混合不同,所以形成了特定的身體和頭腦、就好像不使用三條線不能作出一個三角形一樣,沒有這三種性質就不會有人格。甚至只要這三種性質中的一種不見了,人格就會瓦解、不論薩德瓦(寧靜)的性質在一個人身上是如何地強勢,其他兩種性質也都必須在那裡,雖然它們可能是處於隱藏或潛伏的狀態。另外兩種性質也必須要有,而它們的影子將會持續地落到最具支配性的寧靜性質上面?就是說另外兩種性質是次要的或是附屬的,即使當其中一種性質極具支配性的時候,其他兩種也仍然必須在那裡。

  克里虛納同時使用這三種性質,而這三種性質在他身上就好像正三角形的三條等長的線。就好像正三角形有三條等長的線,在克里虛納的人格裡面,這三種性質也是以等量的形式聯合在一起。就因為如此,要了解克里虛納是非常困難的。

  要了解一個具有一種主要性質的人十分容易,在這樣的人身上,另外兩種性質是潛伏的,而且這樣的人的人格表現是前後一致的。但是你無法在克里虛納的人格中找到那個你可以在老子的人格中找到的一致性、老子每一句話的主要基礎都和他所有話語的主要基礎相似,在佛陀的講道中,也有很密切的一致性。佛陀說:「在每個地方海水的味道都是鹹的,同樣地道理,你從我的講道中的任何一處去分析,你都會發現前後一致的情形。」

  耶穌和穆罕默德也只有一種主要的性質,但是在克里虛納身上,你可以發現他顯露出多重的性質。至少有三種性質是必定存在的,但是在這三種性質之中有可能出現數百種質量不同的組合。而在克里虛納身上顯示出新的組合所產生的變化。那就是為什麼克里虛納具有多重的人格。沒有人能夠愛整個的克里虛納,一個人必須去選擇,一個人往往會誇大或強調在克里虛納身上自己所喜愛的部分,而那些他不喜愛的部分都會被刪除掉。因此直到現在,所有對克里虛納所下的定義都是那些去選擇的人作的。不論山卡拉、拉曼奴加、寧巴葛、瓦勒巴禮亞、迪拉克、甘地或是阿魯賓多都不能接受整個的克里虛納,他們切除了克里虛納生命中對他們來說顯得不一致和矛盾的部分。

  比如說甘地,他執著於非暴力,認為那具有極大的價值,他發現很難去解釋克里虛納,因為他鼓勵並且聳恿阿朱那去使用暴力。此外,甘地認為真理是至高無上的,而克里虛納竟然可以說謊,這就超出甘地所能理解的範圍了。甘地絕不能接受像克里虛納這樣的人會欺騙,如果克里虛納可以這樣做,那麼克里虛納就不再值得甘地去崇拜了。

  唯有一種方式可以走出這樣的尷尬,那就是用某種方式去解釋克里虛納實際上並沒有做這樣的事,去說那只是一個故事,只是象徵性的。根據甘地的說法馬哈巴拉達戰爭從來沒有真正地發生,他認為考拉沛斯和班德沛斯不是真正在作戰的敵人,他們只是道德與邪惡永恆對抗的象徵、馬哈巴拉達是一個故事--對他來說那只是一個寓言,甘地不怕對抗邪惡,但是他怕去揍一個惡棍,他僅僅只會摧毀邪惡而已。

  如果那只是一個摧毀邪惡的問題,那麼阿朱那根本不會有什麼煩惱,但是阿朱那必須殺死那些邪惡的人,殺人到底對不對的問題會升起是因為那些擋在在阿朱那面前的人都是他自己的親戚和長輩,他感到很放不下,他的自我是和他們關連在一起的,對他來說,如果失去他們,這個世界將會變得不完整、荒謬,而且沒有樂趣。

  克里虛納的人格必定是不一致的,因為在他身上同時具有這三種性質,在我裡面也有前後不一致,但是並沒有像在克里虛納的身上那麼多。在我自己的實驗裡,我使用了另外一種可能性。每個人裡面都具有這三種性質,唯有當這三種種都被使用,一個人的人格才算完整。任何一種性質都不該遭到壓抑,克里虛那不贊成壓抑,我也不贊成壓抑,不管一個人裡面具有什麼性質,它都必須被創造性地使用。

  在我自己的實驗裡,我選擇在一個時間裡只表達一種性質。首先我選擇不活動,因為這個原則對每個人來講都是基本的,當一個小孩在母親的子宮裡成長九個月,它就是生活在這種性質裡,小孩是處於完全的黑暗之中,沒有任何的活動。它有可能是最不活躍的狀態,甚至連呼吸都不需要小孩去做,它是由母親來做的,甚至連小孩體內的血液循環也都是依賴母親,小孩子不會自己去做任何事,它是處於完全不活動的狀態下。有一個小孩和一個生命,但是這舊生命沒有任何的活動,在母親子宮裡的這段期間是完全不活動的。

  心理學家的結論是:追求自由、天堂或救贖的欲望是來自於一個無意識的記憶,而這個記憶是由於在母親的子宮裡經驗到那個不活動的生命狀態,小孩子在子宮裡了解到最高的寧靜。這個記憶隱藏在無意識的深處,在母親的子宮裡那九個月的經驗是非常喜樂的,因為在那個時候什麼事都不必做,沒有責任,沒有負擔,沒有焦慮,沒有操勞,對你而言,只是存在。這個狀態跟我們所說的解脫的狀態非常類似,這個經驗就隱藏在你裡面,那就是為什麼在出生之後,不管在任何地方你都無法覺得快樂,你會發現任何事情都有所欠缺。心理學家更進一步地說明,會有這種情況是因為你在以前有一個喜樂的經驗,而他拿它和現況相比。

  每個人都說生活不快樂,但是如果你沒有任何快樂的經驗,那麼你怎能認得出不快樂呢?每個人都說他正在找尋快樂,這個我們正在找尋的快樂是什麼呢?事實上在無意識的腦海中,有一道經驗之光,有一個隱藏的種子,你已經知道一些喜樂,已經嚐過住在天堂聆聽美妙音樂的滋昧。不論你遺忘了多少,那種無法解除的飢渴還是遍布了你的整個存在,那種美妙的存在經驗就隱藏在你裡面。我們在找尋的就只有那個。

  心理學家說自由的追尋事實上是宇宙子宮的追尋,要等到整個存在變成了你的子宮之後,這個追尋才會停止,這是一個非常有意義有價值的狀態。但是在這個連繫當中,要記得小孩是在母親的子宮裡,是處於不活動的狀態下,在那個期間,沒有活動的問題,只有一個喜樂的寧靜。小孩子處於很深的不活動當中,每天睡二十四個小時,這是九個月的長期睡眠。但是就在小孩子出生之後,他就只睡二十二個小時,然後是二十個小時,然後是十八個小時,慢慢地他就醒過來了。幾年之後,小孩的睡眠時間會固定在八個小時左右,許多事會過去,直到那個睡眠時間降到零為止--直到他可以完全清醒為止,直到他甚至在睡覺當中都還保持完全的覺知。

  克里虛納說除了已經覺醒的人之外每個人都在睡覺。在成就這個覺醒的狀態之前,必需要經歷一長串的出生。

  不活動是基礎,而令人喜樂的寧靜是高峰。這個我們稱之為生命的房子是建築在不活動的基礎上,那個中間結構是活動的部分,在那個廟的屋頂是最終的喜樂。依我看來,這就是生命的架構,那就是為什麼我在我人生的第一部分練習不活動。

  我人生的最初幾年都像老子一樣地度過,都在經驗不活動性質的奧祕,因此我對老子的執著是非常基本的,我對每一件事都不活躍,不活躍是我所追求的成就。只要可能,我就什麼事都不做,除非是不可避免的或是一定要做的,我才去做,如果沒有理由,我連一隻手或一隻腳都不會去移動。

  在我的家裡,有一個情況,我的母親坐在我前面,她說:「我找不到人到市場去幫我買菜。」當我很閑散地坐在她面前,我會聽到這些話。我知道即使房子失火了,她也會告訴我:「我們家失火了,我找不到人可以來滅火。」靜靜地,唯一我所做的事就是完全覺知地觀照著我的不活動,讓我敘述一些事件來說明這一點。

  在我上大學的最後一年,有一個哲學教授,就像大多數的哲學教授一樣,他也是非常固執而且奇怪,他對於決定不看任何女人這一點非常固執、很不幸地,在他的課堂上就只有我和另外一個女孩,所以這個教授在教我們的時候必須把眼睛閉起來。

  這對我來講是一件很幸運的事,因為當他在講課的時候,我就可以在課堂上睡覺。因為班上有一個年輕的女孩,他不能夠張開他的眼睛。然而那個教授對我感到很高興,因為他以為在整個大學裡至少還有另外一個人跟他是一樣的,相信不看女人的原則,所以有很多次當他私下碰到我的時後,他告訴我說我是唯一能夠了解他的人。

  但是有一天我這個形象被打破了,那個教授還有另外一個習慣,他不認為他的演講必須以一個小時作為段落,所以他的課總是被排到最後一堂。他會說:「什麼時候開始講課操縱在我的手裡,但是什麼時候結束並不是操縱在我的手裡。」所以他的演講可能在六十分鐘之後結束,或是在八十分鐘之後結束,或是在九十分鐘之後結束,這對他來講都沒有什麼差別,他會說他不需要因為下課鐘響了,就必需停止說話,唯有當開始講課的主題完全結束之後,他才會停止說話。所以在這八十到九十分鐘的期間,我一向都在他的課堂上睡覺。

  那個年輕女孩和我之間有一個默契,在哪一堂課快結束的時候,她就把我叫醒。有一次她剛好在上課期間有急事被人叫出去,所以她就離開了,我繼續睡覺,然後教授繼續講課,當那一堂課結束的時候,他睜開眼睛,發現我正在睡覺,就把我叫醒,然後問我為什麼在睡覺,我告訴池:「既然你發現了我在睡覺,我就乾脆告訴你,我每天都在睡覺,我並沒有跟那個年輕的女孩吵架。在你講課的時候睡覺,我覺得很舒服!」

  睡覺對我來說多少算是一種靜心,我儘我所能地去睡,有趣的是如果你的睡眠超過你的需求量,那麼你甚至在睡覺期間都會保持清醒與覺知。如果你的睡眠少於你的需求量,那麼你在睡覺期間就會變得無意識。你無法睡到超過你的需求量,在身體達到休息的需求之後,如果你仍然堅持睡覺,那麼有一個在你裡面的人會保持覺知,而觀照著在你週遭所發生的一切。如果你繼續躺著,躺三十六個小時,那麼你將會有一個瞥見,會知道克里虛納所說的「晚上聖人還是保持清醒。」的這句話是意味著什麼。如果你在身體不再需要任何睡眠的時候,仍然將身體保持在睡覺的狀態下,那麼在你裡面就有一種清醒的聲音會被聽到。

  在持續睡覺的那些日子裡,我開始了解到在睡覺中保持清醒是可能的。我從早到晚都一直在睡覺,每當有睡覺的機會,我都不會放過。我的家人和朋友都認為我是全然地懶惰,我在一生中什麼事也做不了。就某方面而言,從他們的觀點來看,他們是對的,但從我這一邊來看就不對,因為我已經把不活動當成一種靜心的實驗。

  我還有另一個教授,他也是我的好朋友,他也跟我一樣不活動。因為他跟我一樣也是一個人住,所以他就提議說是不是我們一起住會比較好。我告訴他這可能會有點困難,因為我想我有可能會打擾到他的睡眠,而他也有可能會打擾到我的睡眠,但是他 依然希望我們住在一起,所以就必須做一些安排,因為我們兩個人都很懶,即使到今天他還是那樣,他還未放棄他這個特殊的習性,但是他從來沒有用這個特性來當作靜心的實驗,否則他早就超越它了。

  記得,任何事情只要你將它當成靜心,那麼不需要多久的時間你就可以超越它。靜心就是超越。任何你全然地、完全地享受過的東西,你都可以超越。


  如果你經驗完全的不活動,你會突然間發現不活動已經永遠離開你了。所以如果有任何事情是你想要離開的,你就完全去享受它。因為這個緣故,我想最好是先完全享受我的不活動。


  當我的教授朋友和我開始住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覺得必須先說好我們之間的協定,不過直到現在,我們都是分開住,所以還沒有用到任何協定。一開始他提議不管誰先起床,誰就要去把牛奶拿回來,我立刻就同意,我很高興,他也很高興,但是我們兩人都在困惑,我一直在想明天早上我不需要先起床,但讓我驚慌的是他也是這樣想。第二天早上大概九點的時候,我張開眼睛,看到他正在睡覺,我就繼續睡,但是他有一個困難,他必須在十一點到學校去。畢竟他是有工作的,而我只不過是一個學生,所以我既沒有必要去也不需要去,就跟以前一樣,我從來不按時到學校去。

  到了最後,出於純粹的需要,他必需起床去把牛奶拿回來。就在他回來的時候,我也起床了,我坐在床上,他告訴我說這樣的友誼將無法維持,因為現在拿牛奶變成了例行性的問題,因為他必須到學校去,所以他最多只能睡到十點,而我可以睡整天,這表示他必須每天都去拿牛奶,而如果這成了常態,那麼友誼就無法維持下去。

  我的首要原則就是什麼事都不做,我住在學校的宿舍有兩年,我從來沒有清潔或打掃過我的房間,我把床擺在門口,所以我可以直接從我的門跳進我的床,而且可以從床上直接跳出房間。我覺得為什麼要不必要地橫越整個房間?我既然不想進入房間,那麼就沒有任何要清潔它的問題,然而這麼做會有一種樂趣。

  所有的東西都保持跟我住進去之前一樣,沒有任何改變,除了很少數需要的之外,其他都沒有動,因為要改善就需要做些什麼,所以那些東西都被保持原狀,因為這樣,所以我開始有某些獨特的經驗。因為每一種性質都有它自己獨特的經驗,不管我的房間堆積了多少垃圾,它根本就不會打擾我,我已經學會去生活在那種狀態下,就好像我生活在一個很乾淨的地方一樣。

  在我讀書的那個大學,有很多新的建築物都還沒有蓋好,那是一所新設立的大學,有一些軍隊的營房被拿來當學生宿舍。因為軍營座落在森林裡面,所以經常有很多蛇出現,我經常睡在床上看著那些蛇。有一些蛇進來停留在我的房間裡,然後走開,牠們既不會打擾到我,我也不會打擾牠們。

  如果沒有必要為了某件事而去做很多事,那麼許多事情都可以很自然地被接受。在人生中如果不覺得要做任何事,那麼不滿足的感置突然間就會掉下來。在那些日子裡,我沒有理由有任何不滿足,因為我什麼事都不做,所以我沒有任何要求,因為我什麼事都不做,所以就沒有期待會出現任何成果的問題。當你什麼事都不做,那麼任何來到的事情都會滿足你,有時候某個朋友出於憐憫會來幫我打掃房間,這時我就會覺得很感激。

  在八到十天的考試期間,我的舍監通常會在早上七點的時候把我叫醒,這樣我才不會在考試已經開始進行時還在睡覺。他會把我扶進他的車子裡,然後把我放到考試的大廳前面。我沒有做任何努力就贏了大家的同情與關懷,因為所有的人都已經了解到我會避免去做任何我能做的事。

  很多令人震驚的事一直在發生,我告訴你們這些事情,這樣你們就可以了解到生命中充滿了奧秘。在考試前,我的教授會來告訴我應該要讀什麼,以便回答某些題目,我從來沒有問過任何人任何問題。甚至在他說出可能會出的題目之後,他還不大相信我會去讀他所建議的那個部分,所以他會用詢問的姿勢看著我,以便知道我是否了解他所說的,他會加重語氣地說,那些他指出來的題目「一定」會考,因為他就是出題的人,沒有疑問,那些題目一定會考。

  我要告訴你的是,如果你企圖去攫取去竊取,那麼你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會碰到很大的反彈。但是如果你是處於什麼事都不做的狀態下,那麼所有的門都會打開,並且很輕易地就將東西給你。

  在那些日子裡,我經常躺在床上,兩眼空洞地看著天花板,很久之後我才知道梅賀先生就是以這種方式在靜心,我這樣做根本不需要任何努力,因為當你躺在床上,其他還有什麼要做的呢?如果睡覺已經結束,我就繼續看著天花板,甚至連眨眼都不要,為什麼還要眨眼呢?它也是一種作為,它也是活動的一部分,我只是繼續躺在那裡,沒有什麼事要做。如果你只是繼續這樣躺著,看著天花板一、兩個小時,你將會發現你的頭腦很清澈,就好像無雲的天空--沒有思想。如果有人可以在生活當中成功地達到不活動,他就可以很自然而且容易地達到無思想。

  在那些日子裡,我既不相信神,也不相信靈魂,唯一的理由是,如果我相信的話,我就必須做些什麼。對不活動來講,無神論者是非常有幫助的,因為如果神存在,那麼就必須要為祂做些什麼,但是如果我不相信任何的神或靈魂,那麼只要靜靜地躺著,那麼我就可以開始看到神和靈魂的光輝燦爛。在不活動還沒有離開我之前,我都沒有主動放 棄它。在不活動還沒有離開我之前,我已經決定繼續保持那樣--什麼事都不做。

  我已經了解到如果一個人可以完整地經歷過不活動的階段,那麼在那之後,活躍的性質就會自動地從裡面開始發展出來,因為這是隱藏在生命中的第二個階段裡的性質。在完成和超越第一階段之後,活躍的第二階段就開始了,也就是說在你裡面活動力會成長,這個活躍也是一種獨特的類型,它不是政客那種飽嘗焦慮和緊張,為了選舉而奔波的活躍。如果你把不活動當成一個成就和目標,如果不活動變成引導你到無思想的道路,那麼這個活躍就不會由欲望所激發,它會由慈悲所激發,我也完全地活過了這個活躍的階段。

  我從來不覺得需要去阻礙自然發展的過程,不論發生什麼就容許它發生,如果事情總是被容許以自然的方式來發生,那麼一個人就會超越他平常的狀態,因為那時一個人不是做者(doer),那個作為就是做者。

  當這個第二階段--活躍的階段--開始時,我一直在全國各地跑來跑去。我在那十年到十五年之間所旅行的次數,甚至比一個人在兩三世裡面所旅行的次數還要來得多。我在那十年到十五年之間所演講的次數,相當於一般人在十世到十五世之間所演講的次數。從早到晚,我都一直在活動,到處旅行,不管有沒有原因,我都一直都在製造-些爭議和批評,因為那個爭議越多,這個活躍的第二階段的轉變就越快,所以我就開始批評甘地,開始批評社會主義。

  我既跟這些主題沒有任何關係,跟政治也沒有任何瓜葛,我對這些東西根本就沒有興趣,但是當全國人民都專注在這些緊張的事情上,而我必需從他們旁邊經過……,即使只是為了好玩,似乎也需要來製造一些爭議,所以在我這個活躍的第二階段轉變朝,我主導了很多爭議,並且享受了其中的樂趣。

  如果那些爭議是由欲望所激發,而由一些充滿緊張的行動所創造出來,那它一定會帶給我不快樂,但是因為所有這些都只是為了發展我那活躍的階段,只是為了讓它有表達的機會,所以其中充滿了樂趣。這些爭議就好像演員在演戲。

  我曾經和一個叫赫里恪、馬哈拉吉的人,一個來自旁遮伯的著名吠壇多學者,在吠壇多哲學上展開一場大論戰。對我來說,那只是一個遊戲,但是對他來說,那是一件嚴肅的事,那是一個原則的問題,他變得極為緊張。

  又有一次在比阿省首都帕特那,我跟普里的桑格拉渣亞(印度最高的宗教敦士)之間有一個很大的衝突,對我來說,那只是一個遊戲,但是對他來說,那是他的職業問題,他極度盛怒,幾乎暈倒,差一點從台上掉下來,他整個身體都在顫抖。但是我必須允許活躍的性質完全運作,這樣它才會超越。許多朋友都試著阻止我,但是從我這邊來說,我並不想停止,我想要讓活躍的性質分解它自己,耗盡它自己。

  一個月裡面有三個星期我都坐在火車上,某一天的早上我可能會在孟買,然後隔天晚上我就到了加爾各答,然後再隔天我會在阿姆里沙,然後再隔天我會在盧迪安那或德里,整個國家都是我活動的場所,因此不管我到什麼地方去,就一定會產生很多爭議,因為如果你主動做一些事,那麼那裡一定會有反應,行動和反應是同時發生的。

  在不活動的階段,我練習完全不說話--或者只說一點點。如果-再被問,我會簡短地回答。但是在活躍的階段,即使沒有被問或被邀請,我還是會 繼續說話,我找人只是為了說話,而我的語言充滿了火。現在人們來找我,問我為什麼現在不再用那種火一般的語言來說話,那種話語經常會讓人心跳停止。

  在那些日子裡,我的語言充滿了火,那個火並不是我的,它是來自那個活躍的階段,那只是燒掉活躍階段的火其中的一個方法,它必須燒得很猛,好讓它能夠很快地變成灰燼,那個火越溫和,它就必須花越長的時問去燒,所以為了要達到快速化成灰燼的目的,它的過程是一個全然的燃燒。

  現在那個火已經止息了,現在,就好像太陽在夜裡收斂起它的光芒,或者好像漁夫收起了漁網,我也慢慢收回我的活躍能量。說「我」收回並不適當,是那個收回自動發生,因為這第三階段--寧靜的性質--已經開始了,所以你或許可以看到我漸漸從各種活動中退回來。在你坐的地方可以有五萬人來聆聽我的演說,但是如果只有五十個人來聽,我也會很滿足--很快地我會很高興只有五個人來聽。

  因此,當活躍的性質止息而寧靜的性質開始顯露出效果時,所有的活動都會溶入靜默,在不活動的狀態裡,所有的活動都停止,但是那個停止就好像一個人去睡覺,在寧靜的狀態裡,所有的活動也都溶入靜默,但是那個溶解是進入完全的覺知。

  在不活動的原則和寧靜的原則之間有一個相似之處,兩者都定在靜默當中結束。然而,從不活動的原則中所產生的靜默形式將會是睡覺的形式,但是從寧靜的原則中所產生的靜默形式則會是寧靜的覺知。

  我宣稱這是生命的適當過程:就是第一階段在不活動當中度過,第二階段在活動當中度過,而第三階段則是在寧靜當中度過。如果你能在這三個階段當中都保持不執著,那麼你就是處於靜心之中。你必須完全覺知到這些階段的經過並不是因為你在做,而是因為「性質」在運作,你不是做者,你只是觀察者--觀照的人。在不活動的運作中,在活動的運作中,或是在寧靜的運作中,如果你能保持觀照,保持是一個觀察者,如果信心很堅定,那麼這三種性質都會耗盡它們自己,而你會止息在一種超越任何性質的存在狀態之中。

  一個人必須超越這三者而達到第四階段,說它是第四階段其實並不妥當,因為在那裡只有無物(nothingness),在它裡面沒有任何一種性質。

  克里虛納同時使用三種性質來表達他自己,我也使用這三種性質,但在不同的階段裡,我只使用一種性質來表達我自己。因此,在我的陳述中也有不一致,我在不活動的階段裡所說所做的將會和在活躍的階段裡所說所做的有所不同,而我在活躍的階段裡所說所做的,在許多方面也會和在寧靜的階段裡所說所做的有所不同。

  因此,當一個人坐下來思索我所有的陳述時,他必須將它們分成三個部分,會有很多矛盾,它必須如此,因為它們的表達是透過三種不同的媒介,在這三者之間是不可能有一致性的。但是如果一個人希望在我的人格當中找尋一致性,那麼他就必須在超越這三種性質的第四階段裡面去找尋,在前三個階段裡,唯一類似的地方將會是那個觀察這三種性質的觀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