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房工作人员个人小结:冰雪中送何为远行(心香一瓣)(图)-新闻频道-和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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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中送何为远行(心香一瓣)(图)
2011年02月21日03:33  来源: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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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肖像作者:罗雪村
岁尾年头,气候很不正常,北方一直未见雨雪,每晚从电视台天气预报中,看到南方连日大雨淋漓,漫天雪花飘舞,总要惦念一些病中的亲友,默祷他们能安然抗过严冬,迎接春光。没想到1月11日(农历腊月初八)那天,连续接到三个电话,传来沪上老友何为离世的噩耗,从他的公子何亮亮口中得知他久病之后猝发不治的经过,透过泪眼凝望窗外云天,仿佛看到冰雪的陕西南路上一个高龄老者踽踽独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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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陕西路(北段叫陕西北路,原名西摩路;南段叫陕西南路,原名亚尔培路)不算很宽阔很繁华的马路,却是横贯市区中心南北的一条要道。24路无轨电车从早到晚满载乘客从西北部的大自鸣钟叮叮当当地直驶到南市老西门。它见证着我们两人60多年的友情。
1943年深秋,我们初次相识在陕西北路菜市场附近南阳路一座小学内,我随一位朋友去参加一群青年作者的聚会。那时上海已经全部沦于日本侵略者铁蹄蹂躏之下,人们在夜气如磐中忍饥挨饿,苦苦煎熬。青年人更是郁闷彷徨,在满眼荆棘中找寻出路。几位留在上海隐姓埋名的老作家和一批血气方刚才华出众的青年作者,簇拥在几家保存前两三年“孤岛”时期爱国进步传统的文学期刊周围,用隐晦曲折的文字发表一些内容充实、格调健康的中短篇小说、散文随笔、诗歌和书评剧评影评,坚守着满眼乌烟瘴气中的一方文化净土,就如何为在一篇文章中回忆的:“以文字对日伪残暴势力进行隐蔽的斗争,为我青年时代的背景增添特殊的色彩”。南阳路小学这次小型聚会,便是这些青年作者相互交流、增进友谊,“涸辙之鲋、相濡以沫”的活动,到会的都是前几年活跃在爱国进步报纸《浅草》、《草原》、《世纪风》等副刊上的青年作者,我只在刊物上读过他们的作品,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其实只比我年长两三岁,在我心目中却已是令人歆羡的青年作家了。我那时醉心于“五四”以后到30年代的散文,因而特别记住何为的名字,几年前读到他的散文《青弋江》,从那个有点奇特的江名记住蓝莹莹的江水边有新四军的留守处、后方医院和印刷厂。那时候,我刚读过埃德加·斯诺的《西行漫记》,第一次知道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工农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和延安抗日根据地,而对近在东南的新四军却一无所知。《青弋江》最后几句:“灿然如带的江水长流,流向浩荡的长江,流向光辉的明天。”不到600字的短文将我的心从上海“孤岛”带到令人神往的皖南抗日根据地。在南阳路小学第一次见到何为时,我就说起《青弋江》,他只谦虚地笑笑,没有多说话,可能因为两年前爆发了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青弋江已经成为新四军健儿被国民党顽军残酷围攻喋血之地,不再是他笔下的模样了。好些年以后,有一次相聚时偶然又说起《青弋江》,他才告知那年去皖南,纯属难得的偶然机会,由一位年长的好友带领,化名又化装参加以上海各界群众团体名义去江西上饶慰问国民党军事委员会所属第三战区,真实目的是打着这个旗号进入新四军皖南根据地。他这名十六岁的高中学生,才有机会写出《青弋江》和其他几篇《皖行纪程》。
这以后的几十年,我们成为散文同道,准确点说,是他用自己的作品,用自己对散文的执着追求领着我在散文园圃里耕耘前行。他的散文,不论写人叙事,都是质朴无华、感情真挚、娓娓道来,进入读者内心深处,具有冰心、朱自清等老辈风格。有好多年,我们之间又增加了散文家和报纸副刊编辑之间的内容。从上世纪50年代到本世纪初,他成为《人民日报》副刊最热情的作者之一,《两姊妹》、《第二次考试》、《小城大街》、《石匠》和《临江楼记》、《风雨醉翁亭》等名篇,都先后发表在《人民日报》副刊上。直到三年前的2008年6月《人民日报》创刊60周年时,他以八六高龄,还写了一篇《老“八版”情结》,回顾自己同报纸副刊(创刊时没有刊名,安排在报纸第八版,作者们就称之为“八版”) 有“终身割不断的情结”。《第二次考试》在1956年12月26日见报后,四十多年来陆续被收入多种选本,改编为广播剧,成为中学语文的经典教材,十年大动乱后的1979年,全国高校统考语文试题,就是将《第二次考试》改写成《陈伊玲的故事》。我当时听到这件事,高兴而又新奇,认为出题目的老师很具有慧眼,在否定建国后文学艺术成就的阵阵恶风中还记得一篇优秀散文。两三年后,我读到那时尚在福建的何为就此事所写文章,他也为二十三年前的旧作忽然成为高考语文试题感到不胜惊讶,他想象新的一代人在这新颖的考题前为过去的故事注入新的生命,于是满怀喜悦地说了一段颇具浪漫色彩的话:
“好像童话里一棵秋天的树,或者说一棵临近冬天的树,在一个明丽的春天早晨,树上忽然长出来许多嫩绿的枝叶。繁茂葱茏,洋溢着活跃的生命,全都像黎明时的露珠那样新鲜,一阵春风吹过,小树叶都学着用自己的语言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这是何为在1980年10月《关于〈第二次考试〉现在与过去》一文中写的话,今天回头再读,竟好像写他自己。三十年来,何为不断为读者捧出散文新作,真像“一棵秋天的树,或者一棵临近冬天的树”,却总在不断地“长出来许多嫩绿枝叶。繁茂葱茏,洋溢着活跃的生命……”
十年大动乱刚结束,他就在《人民日报》副刊上发表《临江楼记》,博得广泛的赞誉,成为新时期散文复兴的代表作之一。进入新世纪,虽已渐近耄耋高龄,视力又屡受损伤,却始终没有放下那支彩笔,他一直坚持自己散文创作的一贯宗旨“写短文,写精文”,几十年如一日。《第二次考试》等名篇,字数在两千字上下,这一点尤为副刊编辑欢迎。我们相聚时,他不止一次说到时下一些青年散文作者有一种误解,似乎越长越显出分量,东拉西扯,引经据典,动辄万言以上,那是绝对化了。他常苦笑说:“那种大散文我是写不来的,老实话也很少耐心读完。”何为素来追求朴素的美,自然的美,摒弃堆砌雕琢,矫揉造作。近些年每次读到《新民晚报·夜光杯》副刊上他写的《纸上烟云》专栏,仍然是他一贯风格:短小精悍,忧患深沉,世态沧桑、民间疾苦,一一跃然纸上。若非文章中有时提到自己的年龄或者几十年前某件往事,读者大约不会想到是出自八十老人之手。他在十几年前出版的《何为散文长廊》自序里说过:“现在我依靠微弱的视力,力所能及,继续写些短文,以期晚年生活稍为充实,生命不致再虚度。文学创作魅力于我是永远难以穷尽的,为了不懈的探索和追求,我愿意一辈子笔耕,从这种精神创造的劳动中,取得人生的价值。”又说:“对我来说,文学与我的生命同在。”这是他执着的誓言,也是严肃的承诺,将自己的毕生心血和真情奉献给社会的作家,也必将与人民同在,与时代同在,与历史同在。
近一二十年来,我每次去上海,必定造访陕西南路他的老屋,有时还约请徐开垒、陈诏等二三老友相聚。虽然都进入老境,步履蹒跚,但是捧一杯香茗,谈天说地,忆故评新,开怀畅谈,老屋中常有阵阵欢畅的笑声。后来徐光琳嫂病逝,缺少了女主人温和娴静、真挚待人的音容笑貌,不免引起一阵怅惘。何为兄走出哀伤,继续漫步他的散文长廊,只是目力渐损,终于很少执笔,连通信都困难,只能不时通通电话,多年习惯,互称本名,用上海话交谈,一次电话谈得很长,仍然感受到他对生活的执着,对世象的忧思和对文坛的关注。我们最后一次相聚是在2006年秋天中国作协第七次代表大会时,会期紧促,住处分散,仍然在北京饭店约老友成幼殊相聚,为她的诗作获得鲁迅文学奖致贺,他们回忆七十年前在上海圣约翰大学听王文显教授用英语朗诵和讲解莎士比亚原著的往事,仿佛又回到“孤岛”上的青春岁月。餐后在王府井街头秋阳中握别时,还一再相约来年到上海重聚,一起漫步陕西路上,寻访故地,会晤老友,明知可能性并不大,却怎么也没有料到竟成诀别。霎那间人天永隔,再无见期了。
何为在冰雪中悄然远去,他不会忧伤,也不会孤独,在他要去的世界里,有他毕生崇敬的冰心、叶圣陶、巴金、柯灵等前辈,有他文学创作尤其是散文同行的老友,有他厮守一生的爱侣,我也知道,远行路上,他还会依依眷恋着陕西南路上那座陪伴自己度过晚年的老屋,更眷恋着冰雪过后何时迎来绚烂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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