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空军编制序列:怀念胡正老师(心香一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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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平
《 人民日报 》( 2011年02月14日   24 版)

罗雪村
久久沉默在胡正老师去世的来电中。
马烽、西戎、孙谦、束为、胡正,山西老一辈作家五泰斗中的最后一位,不幸也离我们远去了,享年84岁。
胡老病势凶险,知道这一天很快会来,但还是觉得来得太突然了。
一个月前,《山西文学》60周年刊庆,胡老精神矍铄,神采奕奕,还同我们喝了两杯酒。《山西文学》的前身《火花》由他们一手创办,最多时发行近20万册。这本刊物倾注了他几十年的心血,让他牵挂了一生。他对当代作家和文学刊物充满期待和信心:只要有好作品,就不愁没读者。
两个月前,胡老刚刚做过体检。胡老没架子,大夫们跟他很熟,不少人年轻时都看过胡老的作品,对胡老格外尊重。对医生和护士,胡老谈笑风生,积极配合。每一项检查下来,都要认真道谢。检查结果,除了一些老毛病外,一切正常。大家都挺放心,胡老身体没问题。
4个月前,中国作协主席团会议在太原召开,中国作协领导特地来看望他,胡老笑逐颜开,谈作家,谈作协,谈了好多,时间很长。胡老言近旨远,想的很实,很深。文学是他的生命,让他终生不能割舍。临走时,大家说胡老的身体真好,肯定是五老中最长寿的,怎么也能活个120岁。胡老抚掌大笑,连说好,好。
半年前,胡老还给省委书记、省长写信,情真意切,倾心吐胆:筹建山西赵树理文学创作中心的事,不能再拖了。这是山西几代作家的夙愿,早点建起来,我们也就放心了。文学大省啊,作协要有个新气象。山西文学事业的成就,也应该让山西人和来山西的人都有机会看看。看到书记、省长的批复后胡老高兴得像小孩一样,逢人就夸。
胡老性情刚毅直率,达观豪爽,作家协会大事小事,都要找他商量商量。他为人正派,见多识广,考虑问题既刚正不阿,又稳健周全。“文革”后,文联作协恢复,胡老任文联秘书长,打里照外,上下奔波,文艺界拨乱反正,胡老居功至伟。那时候,作协主席西戎、文联主席马烽、作协党组书记胡正、文联党组书记束为、电影家协会主席孙谦,真正的黄金搭档,山西文艺界何等气象!
正是由于他们的影响和努力,从1978年开始,一大批优秀年轻作家调入文联作协,山西作家的作品几乎每年在全国拿大奖。“晋军”由此“崛起”,并从此腰杆强硬地挺进全国文坛。
1984年我的小说《姐姐》获第七届全国短篇小说奖,当时我在临汾文联做编辑,获奖的消息一直也没机会给省作协报告。等到召开省作协理事会见到胡正老师时,我才悄悄说了一下。哪想到胡老一听几乎跳了起来。胡老当时的神态表情,至今让我历历在目。我根本没想到胡老会这么兴奋喜悦,一个年轻作者获奖,就好像他自己获了什么大奖一样。
再后来,也许是觉得胡老这么平易近人,竟然给胡老提了一个要求,让胡老给我的第一个短篇小说集写篇序。至今想来,自己那时还真是年轻不懂事,没规矩没礼数。也不像现在,让领导写序,提前已经把序言初稿写好。
让自己刻骨铭心的是,胡老当时什么也没说一口就答应了。没几天就写好了序言,并直接寄给了出版社。多少年以后,特别是今天想起来,心底突然感到是这样的悲伤和难过!前几天去医院看望胡老,那时胡老已经不省人事了,胡老的儿子胡果眼睛红红地对我们和医生说,就想尽办法让老爸多活几天吧,平时老爷子从来没拖累过我们,到今天了,别让我们连个尽孝的机会也没有。
这句话让我语噎了许久,至今想来,胡老走得这样急促,几十年如一日对自己的呵护和厚爱,对作协的关心和帮助,真的是让我们连报答的机会也没给!
胡老的病,说到底还是跟抽烟有关。其实马烽是这样,孙谦是这样,束为、郑笃也都是这样,几乎是一个病。胡老说过,我们那时候抗战打游击,整天窝在山沟、窑洞里,只有抽烟才是惟一的乐趣。旱烟、纸烟、用废纸卷的烟,有什么抽什么。哪像现在,还有什么过滤嘴,那会儿烟屁股都是宝,一个也剩不下。我们的那些作品,哪一部不是烟熏出来的。走到乡下,跟老百姓聊天,靠什么?还是烟。小兰花,烟叶梗,呛得人流眼泪,可老百姓说那才香。你不抽,老百姓怎么跟你说掏心窝子的话?大冬天窑洞里群众开会,油灯下,烟雾缭绕,人就像闷在烟盒子里。一边咳嗽,一边讲话,嗓子发麻,眼睛通红。那会儿发动老百姓闹革命,不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突然间,想抽烟的欲望如此强烈。阳台上,烟雾袅袅,透过烟雾,眼睛不禁有些发麻。马烽、西戎、孙谦、束为,还有胡老,都还是那样亲切,那样安详。很远似乎又很近。
胡老1943年5月在延安《解放日报》副刊发表第一篇小说《碑》,开始文学生涯,其代表作、长篇小说《汾水长流》等作品,为“山药蛋派”的形成与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有人说,以赵树理为代表的“山药蛋派”,其实就是人民派、老百姓派。胡老和他的“山药蛋派”扎根在人民中间,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与人民同在。胡老,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