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思哲品牌介绍:史鑫的诗——好花看到半开时

史鑫的诗——好花看到半开时

文/龚立人

 《深蓝诗歌库——史鑫诗选》共收入史鑫约五十余首诗。读史鑫的这些诗时，我想起宋代邵康节《安乐窗中呤》中的两句诗：“美酒饮教微醉后，好花看到半开时”。

 当人们在一天高节奏的紧张繁忙之后，溶入朦胧的夜幕，将一天的压力丢弃，将身心放松，与心爱的人对坐，倒上两杯深红的葡萄酒，慢饮细语，这是何等地惬意，但最美应是微醉后。醉分几种，不醉是平淡，微醉是陶醉，狂醉是疯颠，烂醉是麻醉。我们常说被一件艺术品所陶醉，就是这种微醉，微醉会引人陶醉，产生唯美的意境。“美酒饮教微醉后”就是说的进入了一种唯美的意境。看花亦如此，花苞、花蕾只是小美，美还未真正展现；花在半开时，虽未达到最美，其美的发展趋势给人们留下了想象的空间；而花盛开后，把美意展露无遗，唯一可预见的是它的凋零的过程。读诗就如饮美酒和观好花，讲究个意境。意境美而含蓄的诗，就如那半开的花，给你以充分想象的空间。史鑫的诗多数都较为含蓄，所以读他的诗，就如同看半开的花，有着含蓄美，给你留下了充分想象的空间。

这种读诗时的想象，实际上就是对诗歌的鉴赏过程。

诗歌的鉴赏，就是读者在读诗时积极地探索诗歌中那些隐藏在艺术形象深处的，诗人的初衷,，甚至探究连诗人都未意识到的东西。所以文学和诗歌的鉴赏是一种美学范畴内的精神活动，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再创造——鉴赏创造.

一个高明的诗歌鉴赏者，绝不只是简单地接受或机械地再现诗歌，而是充分地调动自己丰富的想象，对诗歌中的形象进行补充和改造，对诗歌进行再创造——鉴赏创造，以挖掘、扩大、丰富作品的内涵。就是说诗歌鉴赏需要鉴赏创造，因而就带有鉴赏者的主观色彩，与其认知水准、生活积淀及艺术造诣相关联。

一、 诗贵在含蓄 回味方绵长 诗贵含蓄，以凝练智慧的语言，表达出丰富的内涵，又始终含而不露，令人有无穷回味，这是诗歌的最大特点。史鑫的下列几首诗就充分体现了这一特点：

《挪威的裸体女子》“挪威的裸体女子/坐在岩石上/笑容迷人晒着太阳/我也会像那名男子/从船上跳下/游向这张商业的网/毫不犹豫/受着引诱/哪怕虚假在其中隐藏/挪威的裸体女子/坐在我的想象中/贫穷，虔诚，无力，又有一点儿冷”。这首诗看似写“挪威的裸体女子”，而实际上是在抨击商品经济带来的种种弊端，许多“男子”经不住挪威裸体女子的诱惑，纷纷落水，只因为这些人，惧怕“贫穷”，带着对金钱的“虔诚”，“无力”抵抗“这张商业网”的巨大诱惑，“从船上跳下”，“游向”罪恶。想着这些，诗人的心都“有一点儿冷”。含蓄之美，创意之新，真是回味无穷。

《迷途者》“汽车向西汽车向西/左脚靠… …南/右脚靠… …北/一个人在大巴上/发出低语/目光向西目光向西/左眼靠… …南/右眼靠… …北/一个人在马路上/发出低语”。诗中写的是一个盲人，不是眼盲而是心盲。标题是点睛之笔。诗人暗喻迷途是很危险的，古人早有警句：“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这首诗不但含蓄，标题的创意也很好，诗是谜面，标题是谜底。我看现在许多诗人爱写无题诗。偶一为之还行，左一个无题，右一个无题，前一个无题，后一个无题，搞那么多无题，结果哪个无题别人都记不住。不错，鲁迅也写无题，那是无奈，非如此不能通过反动政府的新闻检查，但他的为数不多的无题诗却能千古流传，这大概是巨匠之不同于常人之处吧。

《乳房》是一组诗，共四节，一、二、三、四各自成诗。一、《乳房》“两座颤动的房子/眼看就要/坠落”。这是一首写人体动态美的诗，但又蕴含着对这种欲望的过头则会堕落之意。二、《蝴蝶》“花朵上的蝴蝶/一双翅膀/微微地/伏在蝴蝶上面/花朵上面”。这首写蝶、花双美的诗蕴含着人们往往只看到浮在事物表面现象的哲理。遗憾的是蝴蝶是两对翅膀，蝴蝶是昆虫纲鳞翅目的动物，常见的昆虫大多身体结构明显分为头、胸、腹三部分，长有四个翅膀和六条腿。当然也有变异的昆虫无翅或只有一对翅；但蝴蝶都是四翅的。所以诗人必需博识。可能诗人这里是指误，但并不影响我在此告诫诗人们去博识。三、《姐妹》“一对和谐的姐妹/谈着美  生育”。一对姐妹在聊天，很和谐。女人爱美是天性，生儿育女是自然规律。所以这里蕴含着的道理就深了：人类社会要和谐就必需按自然法则行事。四、《两颗泪》“坐在灯光里/宁静/忧伤”。算上标题共12个字，有着一种意境美，颇有点“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味道。

这组诗因写乳房的，所以四节都是成双成对的。若整体读，却透着一种忧伤。一、二节《乳房》和《蝴蝶》是少女青春期，无比的青春美，但也为第四节的主题忧伤留下了伏笔：如“坠落”和“伏在—……上面”。三节《姐妹》当然是孪生的，才那么地和谐，女人真的成熟了，“生育”了，意味女人的第三部曲“为人之母”开始了，艰辛也开始了。四节《两颗泪》结局，独守青灯，忧伤和孤寂。诗人巧妙地、不露痕迹地把一个女人的一生，“为人之女”、“为人之妻”、“为人之母”三部曲展现在读者眼前，这样的结局，我想男人们、子女们是否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一个词》“这个词面色冷漠，乜斜着目光/这个词神情黯淡/这个词昙花般诞生竹笋般成长/它的气势咄咄逼人/心怀歹毒像一个劫路的魔王/这个词那么卑微、渺小/令人担忧它会意外夭折/这个词更适合于夜晚出现/这个词伤及弱小与无辜/这个词像是被抛弃的/它在忧愁中震怒又在悲怆中消亡/这个词美丽无比凶残无比/这个词足以使孤独者更加孤独/这个词满怀善意，它使/一个人在刹那间丧失一种光荣”。这个词是什么呢？是“金钱”！诗中把金钱的负面效应说得很清了。

人们常说诗味，诗味为何物？就是人们鉴赏诗歌时，在反复吟咏，含英咀华中得到的一种意味，这种意味正是诗中所含蓄蕴藏的。所以说“好花看到半开时”最有味道。

二、 诗中有真情 读者才共鸣 史鑫的诗中大多都充满着真挚的情感。如《虚无主义者》、《旧蓝色汗衫》、和一组与诗人有关的诗《祭兆来》、《角落里的诗人》、《另一个过程》和《走廊上》等最为突出。

《虚无主义者》“她说下岗了可以开一家饭店/她说我们可以边学边干/她说就算赔了也可以学到经验/她说我们在哪儿跌倒再在哪儿爬起/她说亲戚那边可以借到钱/她说我们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她说她不停地在我耳边诉说/我不说什么/我只看见一轮明月升起/心中一片清明大地”。这首诗的标题是诗人用逆向思维的方式创意的。诗中的女主人公是个坚强的现实主义者。从女主人公——一个下岗女工的诉说中，不难看出她是多么地坚强，不靠神仙和皇帝，就靠她自己，还不怕失败。诗人由衷地钦佩她，“我只看见一轮明月升起/心中一片清明大地”。这两句诗中既有诗人对这平凡而又伟大的女性的崇敬，又有诗人对共同富裕的人类理想的渴望。诗很平淡，透着一种平淡美，但诗人投入了真挚的情感，所以就感人至深了。

关于诗人的一组诗，选两首来解析：

《祭兆来》“他肯定戴着帽子/胡子沾满灰尘/他穷人般死去/他肯定仰望着星空/倾听大地/他诗人一样死去/他肯定是累了/心也疲惫了/他老马般死去/他肯定怀念我们/含着泪水/他天才一样死去”

《角落里的诗人们》“我注视着他沉沦不起的梦/我注视着他散乱不谐的轻狂//他在他幸福的贫困中挣扎/我在我残酷的幸福中守候//他注视着我一双沉静的手/他注视着我漂泊的灵魂//我好像不会有太多损失/我好像会成为失落的乞丐//他好像不会有多大成功/他好像会成为一个天才”

从这两首诗中，我们可以看出诗人是在用心在呼唤、在呐喊。他告诉人们，诗人是精神上的贵族，财富上的落泊者，要守住自己心中的那一方净土、那一种情操、那一样意境，就必须甘受辛劳、贫穷和孤寂，而他死后会有很多游人在他的墓碑前留影。前不久在沈从文的故土凤凰，在他的墓前，我看着他那永远闪着思想光辉的墓志铭：“照我思索 可理解我 照我思索 可认识人”想着他的伟大和他的一生，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我没有在他的墓碑前留影。

记得一位教授说过：“情、形、理的统一，构成诗的内容。而感情是内容的主体。”这感情又必须是真挚的。只有真挚的情感才会引发读者的共鸣。诗人的使命在于替人民说话，真切地表达人民的欢乐和痛苦、不满和愤怒，希望和理想。曾有过相当一段时期，诗人不说真话了，回避现实生活中的矛盾冲突，一味高唱赞歌。所以有一段时间我不读诗也不写诗。现在好了，诗人们可以大胆喊出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感情，如史鑫的诗一样，读起来心中有说不出的痛快。

三、 诗若创意新 意境必清新 诗歌的创作，从发现诗意、灵感的突发到最后形成文字的诗歌，中间有一个极为重要而又关键的过程——创意。创意是现代经济生活中的一个术语。把它引进到诗学中来，说明诗学也是与时俱进的，诗学中应当包括最先进的人类的精神成果，诗歌中应能反映人类最先进的一切事物。创意其实就是创造意识，是人类创造性认识活动中的一种独具特色的、新鲜有趣的精神活动。诗歌的创意既类似于常说的构思，又有别于构思，是说诗歌的构思要有创意——独创性，没有独创性的构思，不是真正的诗歌构思。一句话构思的过程必须有创意。也就是过去常说的构思要出新，要破格。

史鑫这个集子中有不少创意很不错的诗，前而提到的《挪威的裸体女子》和《迷途者》就是，还有《裸体国王》、《侧面的女子》、《5月25日的早上》和《脚》也都比较突出。

《裸体的国王》“他光着身子/披一块红布/他在床上走来走去/说 我是国王/国王今年五岁/国王家中空空/国王流落异乡/国王像只虫子/快乐的虫子/转动着身体/快乐的国王/统治了夜晚”诗中的五岁国王显然是一个打工仔的儿子，但他的确是国王，是这三口之国的国王。诗人创意之新就在于把裸体和国王同时用来包装了一个打工仔的、五岁的、光屁股的儿子。还有他的意境之新：这个五岁的光屁股小小子的财富对比国王来说是无穷小，但他的精神却与国王是平等的，甚至于远远高过于国王，他可以坦荡得一丝不挂，他没有肮脏需要掩藏。

《5月25日的早上》“瞧，这就是那个/使她从夜半到天亮/不断重复尖叫的家伙/他看起来并不比我弱小/她甚至更加风骚/他们体态疲惫/他们摇摇晃晃/走在我面前的大路上/我似乎有些鄙夷/我注视着他们/想着另一个夜晚/想着另一种/与我有关的尖叫”这是一首涉及禁区的对性生活描写的诗。敢闯禁区一要有胆魄，二要有功底。整首诗都是写的性行为，但又一字不露，实在的高明。创意之独特在于，一是把环境圈定在一个特殊的地方，打工仔们居住的棚户区或是隔音极差的活动板房，二是不在当时，而是在第二天早上。也许有人认为这诗不雅，但我认为这正是该诗雅之所在。这是在用打工仔的正常的生理需求、正大光明的性生活来抨击另一种不光明的性生活，那些贪官，大款买了别墅，包了二奶，搞着花样翻新的性行为是绝不会有人听到尖叫的。这种创意不能不让人叫绝。

《侧面的女子》只写该女子的右边，右边的“脸颊笑容”、“眼睛”、“右边的肘部”、“右边那一截胳膊很白”、“右边的身影”……一字不提左边，完全留给读者去想象，只给了你一句提示：“她右边小巧的嘴角动了一下/流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意”让你去猜她左边的情形，让你去回味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创意上狠下功夫的诗人，必是好的诗人。因为好的创意可以带给读者以清新的意境。让读者牢牢地记住他的诗。

其实真正评价一个诗人，有两个至为重要的条件：一是评者要有深厚扎实的功底，二是要对诗人的生活经历有充分了解，这两样我都没有，所以实难中肯。好在我在鲁班堆里耍斧头不止一次了，练就了厚脸皮，谢谢大家包容。

愿史鑫成为诗坛巨子，我也好在你的肩头沾一点荣光。

龚立人 2005/6/18 写于一白书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