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统计指标能否用“中位数”？

日期：2011-02-21 作者：王志平 来源：文汇报                           王志平
    
    统计和反映民生状况，“算术平均数”容易掩盖不同人群之间存在的差距，如能适当运用“中位数”，则统计数据更能全面反映民生状况，并在公众中得到更多认可。扩大中等收入群体，不是扩大收入接近“算术平均数”的群体，而是扩大收入接近“中位数”的群体
    
    统计和反映民生状况，“平均数”的运用是必不可少的；但目前我国的民生指标统计，主要用“算术平均数”，而“算术平均数”容易掩盖不同人群之间存在的差距。如能适当运用“中位数”，则统计数据更能全面反映民生状况，并在公众中得到更多认可。扩大中等收入群体，不是扩大收入接近“算术平均数”的群体，而是扩大收入接近“中位数”的群体。
    
为什么许多人抱怨自己的工资“被增长了”
    
    近年来统计部门每每公布“平均工资”等民生指标，便每每招惹批评。许多人抱怨：自己的工资“被增长了”，“被统计局增长了”。迫于压力，国家统计局多次召开通气会作解释。
    
    尽管统计部门承认工资收入等的统计存在“统计面过窄”等问题，但依我看问题其实出在它公布的平均工资等指标是“算术平均数”：如果统计对象数值中存在极端数值而呈偏态分布，“算术平均数”就无法恰当表达一般水平。从目前我国劳动者工资水平的分布情况看，极少数人有着极高的工资水平，多数人则处在统计部门公布的平均数以下。
    
    统计上的“平均数”（也称“平均指标”），是指一组或一群数值的代表水平，反映的是该组或该群数值的集中性和趋势性。经济社会统计中的平均数有算术平均数、调和平均数、几何平均数、中位平均数和众数等表达形式。
    
    “算术平均数”是经济社会统计中使用最多的一种形式。当对象分布比较均衡时（如橄榄形分布），它的确能较好地反映多数对象的实际情况；但当对象分布异常时（如金字塔分布），多数对象就会显著偏离“算术平均数”。例如，有5个人的月工资分别为1000元、1000元、1100元、1200元、5700元，“算术平均数”为2000元，以此衡量，其中4个人的工资明显偏低，于是他们（占80%）就要抱怨自己“被长工资”。
    
    “中位数”是将一组数据由小到大排序后取出位于中间位置的数值。就前面5个人的工资而言，中位数是1100元，这样工资低于这个水平的人不超过一半。进一步看，“算术平均数”2000元要比“中位数”1100元高出900元，差不多是“中位数”的两倍！
    
    目前我国居民收入水平和贫富差异显著。以2009年上海市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例，按五等份划分的低收入、中低收入、中等收入、中高收入和高收入户的水平分别为13205元、19320元、24717元、32212元和57726元，“算术平均数”28838元，高出“中位数”（24717元）约17%。简单估计，约有70%居民的可支配收入低于公布的人均水平。可见，“算术平均数”统计确有可能掩盖一些问题，仅仅公布“算术平均数”有可能引起多数人抱怨。
    
民生指标运用“中位数”的海外经验可资借鉴
    
    美国是在民生统计中运用“中位数”较多的国家。历史上，美国也曾主要用“算术平均数”来表达工资、收入、支出等民生状况，但最近几十年越来越多地改用了“中位数”。根据《美国统计年鉴2011》，2009年美国全职男性和女性职工的周工资“中位数”分别为819美元和657美元；2009年白人、黑人、亚裔和拉美裔职工的周工资“中位数”分别为757美元、601美元、880美元和541美元；2007年全美每个家庭拥有的财产净值平均达55.63万美元，而财产净值的“中位数”仅是12.03万美元，由此可以推测美国贫富家庭之间财产净值的巨大差异。美国有关方面在统计公布房屋价格时，同时使用“算术平均数”和“中位数”。根据全美住宅建筑商协会的资料，2010年11月份全美新房销售价格“中位数”为21.3万美元，同比下降2.7%；“平均销售价格”为26.87万美元，同比下降2.2%。
    
    我国香港地区在公布劳工状况时，除使用“算术平均数”外，还按行业、性别、年龄、教育程度和职位等类别，统计公布小时工资“中位数”。如2009年第二季度，香港男性和女性劳工的小时工资“中位数”分别为64.3港元和53.4港元；15-24岁、25-34岁、35-44岁、45-54岁和满55岁各组劳工的小时工资“中位数”分别为40.2港元、64.9港元、70.0港元、57.7港元和42.6港元。
    
    总体而言，我国在民生统计中还很少运用“中位数”。翻遍历年《中国统计年鉴》，找不到一个“中位数”。好在有关部门已经觉察到了问题，国家统计局局长去年9月表示，要研究统计计算工资“中位数”。
    
    值得一提的是，一些部门已经开始民生指标“中位数”的统计和运用。国家统计局浙江调查总队发现，2009年浙江省人均可支配收入“中位数”为20985元，比“算术平均数”低3626元；“中位数”增幅为8.1%，比人均可支配收入平均增幅低0.2个百分点。上海、北京等地在公布“工资指导价位”时，使用了“中位数”、“高位数”和“低位数”，使“指导价格”更具指导性。
    
    “中位数”在民生统计中的运用，有很大空间。不久前，某省宣布实施“居民收入7年倍增计划”，且不论这样的计划是否有实现的可能，我们想知道这里的“居民收入”指“算术平均数”、“中位数”还是其他什么数。另外某地决定“十二五”期间“将房价收入比纳入领导干部的考绩中”，这里的“收入”概念同样需要界定，因为“算术平均数”及其增长与“中位数”及其增长的统计含义是不一样的。
    
    （作者为中共上海市委党校经济学教研部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