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市高新区邮政编码:余秋雨在新华日报的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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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雨在新华日报的演讲(2011-02-08 00:15:11)转载 标签:

文化

余秋雨

作品

余秋雨研究

分类: 余秋雨理论和创造 现在无论如何要面对的,是中华文化在世界上别的古文化都中断和灭亡的情况下,它能够惟一存在并“活”到了今天,其原因何在?这是我们每个中华文化的参与者都应该关注的大问题。 

  中华文化“长寿”的三个“智慧 

  我在年纪已经不轻的时候到伊拉克、巴基斯坦、阿富汗等地考察,就是想弄明白他们的古文明是怎样走向灭亡的。伊拉克的巴比伦王朝、幼发拉底河文明不得了,为什么沦亡了?还有埃及,比中华文明都早,为什么就灭亡了?要好好找找原因,这是文化的一个极端重要的问题。中华文明之所以能够活到今天的原因,有没有可能支撑我们继续“活”下去,并活得比人家好?我们的中华文化是“真活”,不是“假活”。别的古代文明所有的古文字都看不到了,而我们孔子、孟子的书你随便翻开看,现在还琅琅上口。中华文化真的活着,这是我们研究的重要“入口点”。在我看来,中华文明之所以代代相继,有三个“智慧”: 

  一是中华文化不喜欢远征。这是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海洋文明的根本区别。中国人知道熟土可依,远土不亲;知道家人思聚,故乡难离;知道胜败无常,祸福不永——这一些,都出自于文化心理。相比较之下,古巴比伦文明、古波斯文明、古埃及文明,都在远征中湮灭,甚至亚里士多德的学生、希腊文明的嫡传者亚历山大的远征也是如此。中国古代的不远征思维,使中华文化避免了这种灾难,保证了“长寿”。 

  二是中华文化不喜欢极端。不喜欢极端,最早是从农耕生态四季轮回中产生的共识。这种农耕共识,提炼、升华成《周易》、《老子》和“中庸之道”,根深蒂固。“中庸之道”在所有的极端中找到了一个交集点、合适点和恰当点,在这个交集点上,处在极端状态的人都在我们的关爱之下。“中庸之道”也就产生了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延续至今。 

  三是中华文化不喜欢失控。中国自从秦汉帝国时确立了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的规范,又实行了郡县制和户籍制,保证了两千年的秩序。更有趣的是创造了哪个国家都没有的科举制度。中国实行了1300多年的科举制度,使得有效管理,有了人才储备,每3年一次大考,出了大量的人才参加国家管理。而且,由于考试内容是儒家学说,考生们长年累月准备的也是“治国平天下”的道理。这真是一个惊人的创举:以文化来选拔社会管理人才,又以选拔来保证文化的延续,两全其美。
  中华文化的三大主干精神 

  在中华文化贯穿几千年的过程中,有哪些主干精神是别的国家所没有的?我找到了几个供大家参考: 

  首先是大同小康的理想论。《礼记》里所说的大同理想,也就是孙中山所说的“天下为公”。大同和小康是非常对仗的词,大同是我们的终极理想,就是天下为公,在暂时不可能做到的时候,先把每一个家庭打理好,把老百姓的民生问题解决好,这就是小康。 

  其次是“中庸之道”的方法论。“中庸之道”不是庸人哲学,非常了不起。它是在一个非常容易走向极端的世界当中,避免思想走向极端的平衡器,是弹性哲学中避免脆裂的弹簧。孔子说“中庸之道”是最高道德,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只有“中庸之道”能够关注到一切极端的人。季羡林先生就认为“中庸之道”是中国文明送给世界的“大礼”。 

  最后是“君子之道”的人格论。这点也很重要,儒家思想包括部分道家思想,它不一定在某个人身上充分体现过,但它作为一个人格典范,隐约在所有人的头上。不管你做了皇帝,不管你做了学士,不管你是秀才,都想做一个君子。君子是什么,孔子、孟子没有告诉我们,但是孔子告诉了我们君子的对立面是什么,那就是小人。这虽然不像西方哲学划分得那样清楚,但我们每个人都知道,我们要做君子,不要做小人。这是中华文明很有优势的精神。 

  中华文化最美是“善”和“爱” 

  现在我们的文化进入新的历史阶段,全球都在眼前,建设生态文明已成为我们重大的文化问题。我们的文化人对生态文化有发言权的不多。生态文明最初提出者是老子和庄子,他们提出人如何与自然和谐共存,这个文化问题后来离开我们很久了。 

  中华文化如何在世界遇到不可知的危机,包括恐怖主义、自然灾害时,来平定当代人的心境,沟通当代人互相援助的愿望?这好像关系到人的道德品质,其实还是文化课题。 

  中华文化中最缺少的是什么?1920年,英国哲学家罗素到中国访学,他在中国呆了九个月,发表了很多很好的演说,他对中国非常友好,因此我们对他的批评也很重视。他离开中国时,担任翻译的赵元任先生问他,中国文化的问题在哪里。罗素讲了几点,其中最大的一点是他觉得中国人缺少人道主义的冲动,对别人的灾难往往不太关注,有时甚至还暗暗自喜。 

  确实,我们的文化过多强调知识技能,对于善良的呼唤,对于爱的呼唤,对于人道主义的呼唤,这些最本质的东西却搁置了,我们的文化缺少“善和爱”这面主要的旗帜。我们现在在各种各样的媒体,各种各样的书店里看到的,永远是“致胜术”,如何赢,怎么战胜别人,这些在某种程度上也需要,但是在这上面一定还需要飘拂着“善和爱”这面旗帜。如果缺少这个,我们的生活将多么让人寒心。与之相比,任何零敲碎打的文化细节真不是那么重要。 

  如果没有“善”的火花,“爱”的暖流的话,我们民族的文化再发达也不行。我作为在上海举办的2007世界夏季特奥会开幕式的艺术总顾问,美方总导演老是问:中国56个民族是不是必须一个不落地全部出现?最能代表中国历史文化的象征符号究竟是什么?上海文化和江南文化的特征是不是又要用那首《茉莉花》来表现?京剧、功夫和旗袍是必须的吗?……我说全部都不用出现,要出现也是“顺便”的,希望把开幕式变成我们中国人参与全球人道主义的温暖的对话,参与“善与爱”这个崇高的事业。结果出现这样的场面:一群少林弟子手持长长的少林棍,百般潇洒、川流不息,无数棍棒齐整拍地的声音清脆动人,响彻全场。突然,他们发现了两位试图艰难攀越高度的残障人士。于是,就像接到了至高无上的命令,所有的操练者立即放弃各自的潇洒,给残障人让道,并自动组接成了一道扶持和救助的长城。攀越者没有扶手,却发现众人手上的少林棍此刻全都竖立起来,成了他们的拐杖!“我们的肩膀一定是别人的道路,而我们的脚下一定有别人的肩膀。”这就是人类。我每次看到这里,总会凝神屏息、热泪盈眶。环视四周的观者,也是同样。 

  毫无疑问,这是极其罕见的有关崇高和圣洁的“人类场面”。天下没有一个人是充分健全的,人人都是摸着众人提供的拐杖、攀援在众人的肩膀上。而众人,也因为向别人提供了援助而走向健全。由此可见,观众的注意力,由贯通天地人心的人道暖流所维系。这就是我们的“善与爱”,人类文化的主干。我们能够把这个主干发扬与继承下去,中华文化的尊严与骄傲也全部能够体现出来。
对话余秋雨

  问:中国是有数千年偶像崇拜的国度,近年来新生代偶像此起彼伏,比如“超女”、“快男”各领风骚三五年,相比之下中国传统名人和历史名人越来越遭到质疑和批判,偶像光环越来越小,请问这是社会进步的正常现象还是倒退,您对此有何看法? 

  余秋雨:我刚才说的话中已经包括了这两个问题。我们这个时代需要文化关注点,关注点高度决定我们整个文化水平的高低,社会是立体的,本身包含有偶像崇拜,我们不要去否定它。但如果缺少高层次文化的关注,就会降低我们文化的水平和质量,对高层次文化的关注尽量不要以崇拜的方式来表达。 

  问:网络准入门槛非常低,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发表言论甚至造谣诽谤,攻击他人,不像报纸,发表文章要经过多道程序审核,这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传播现象您怎么看? 

  余秋雨:对于任何无法回避的事物我们只能正视。在正视的过程中,非网络公共媒体的作用一下子变大了。任何迷失方向的人都会要找坐标的,人们面对过量的信息也要寻找易懂范本,才能使他有可信感、可靠感。在网络媒体如火如荼的今天,人们对正规媒体的期盼就更殷切了。万一网络上出现了对你不好的传言不要生气,总之我们要以微笑的目光面对网络媒体,不要敌视,用很正常的心态来对待之。 

  正规媒体在文明社会要保持一种端庄尊严的状态,不能拿我们的短处与网络媒体的长处比,反过来应放大他们的短处,他们的短处是在没有调查的情况下胡言乱语,而我们是精准的,人们在江河的漩涡里游荡久了,总是要寻找缆绳的,也需要码头。有一点建议,不要把网络媒体与正规媒体相提并论,我前面讲过了社会是立体的,像楼房一样,有二层高的楼房也有十层高的楼房,不要把二层楼看成是对十层楼的挑战。 

  问:复旦大学一位教授经常教育学生要存疑,当今环境下我们如何理解这句话? 

  余秋雨:怀疑是一种非常好的财宝,怀疑主义不是怀疑一切,而是对好多问题都要问个为什么,这非常重要。有个女中学生曾问我,老师在讲课的时候说这个重要,那个不重要,但她感觉不是那样的,怎么办?我说你感觉不同可以存疑嘛。对老师的话可以存疑,何况是对不是老师的人讲的话呢。我说我小时候比你更嚣张,上课的时候我坐下面不仅存疑,脑袋里老想着如果这个课我来上,该怎么上?我就假装记笔记,在下面写,实际是完成我的思维构建。所以存疑是好的,世界上有非常明确答案的事情实在太少了。所以我们不要以极端的态度对待一些把握不准的问题。我们曾经对中国的历史存过怀疑,后来慢慢被考古所证实,有的怀疑是对的,有的怀疑是不必要的。这个怀疑的态度是走向现代科学的试金石。如果一个人连怀疑也不会的话,就失去了思维的质变和独立的个体。
问:是不是好的文化人都要经过苦难的人生磨砺? 

  余秋雨:对这个问题我是这样看的,过去好像大家认为没有经过痛苦磨砺就不会出现大家,日子过得好的文化人一定是浅薄的文化人,受过艰难重压的文化人一定是最深刻的文化人,其实不是的。唐代许多诗人日子过得都不错,杜甫那是正好遇到了安史之乱;李白是站错了“路线”,他支持了唐玄宗另外一个儿子,被贬职;王维被安禄山俘虏了,在那边做官,问题就严重了。 

  文化名人不一定要遭受巨大的痛苦才完成自己的精神构建,比如德国的大诗人歌德,他一生其实没受过太多的磨难,在魏玛共和国时不仅做文化部长,最后还做了国防部长,日子过得好得很,完成了划时代的作品《浮士德》。精神领域的东西,与物质承受是两码事,受磨难的人不见得有精神成果,物质富裕的人不见得是平庸之辈,好与不好不能以个人遭际为标准,特别是在高层精神创作领域是与生活经历无法直接画等号,在艺术领域是一种神秘天赋在起作用。 

  问:中国语言中有一些过度的假大空,媒体如何个性表达? 

  余秋雨:非常感谢这个朋友提这个问题。这些年假大空问题比较多,许多人不知道用朴素、具体和质朴的语言表达问题,经常用四个字四个字来表述事情,这非常糟糕。我曾经参加过一个大学的活动,几位领导的讲话开头一模一样:“金秋十月,桂子飘香,莘莘学子,欢聚一堂”,这实在太可笑了,是非常让人疲倦的语言。你看看司马迁的《史记》,用的都是非常质朴的语言。 

  我上初中的时候,在旧书店里看到一本老舍写的书,印象特别深,他给学生写信说能不能基本不用成语,少用形容词。我看过以后大吃一惊:老师教我们说写好文章一定要用成语、形容词,我该相信谁呢?那天晚上我作了个聪明的选择,决定听老舍的,老舍比老师有名。现在看来是对的,用质朴的语言写文章,这对每个散文家都是个挑战。 

  前年我做歌曲大奖赛的评委,我不是对青年歌手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面对几亿观众我可以有机会讲文化。其中有一个题目是用几分钟让选手讲一段关于妈妈的话,结果有6位选手讲的话全是假大空,都一样。我对他们说,你们6个人的妈妈肯定都不一样,你们用空洞的词汇讲妈妈,是对不起妈妈。后来有位少数民族的选手,汉语都讲不流利,我问她歌唱得这么好是不是妈妈教的,她说不是。她妈妈是村里的“歌唱家”,爸爸是邻村的“歌唱家”,后来两人唱歌时认识结婚,再后来爸爸生病死了,妈妈不再唱歌了。这次她参加中央电视台的青年歌手赛,妈妈在电视上看到她获奖非常高兴,又开始唱歌了。我马上说,我代表全体评委对你妈妈表示感谢,她用停止唱歌表示对丈夫的怀念,她又选择一个时间开口唱歌,就是女儿得奖。我和另一个评委不约而同给打了满分,因为她没有说假大空的话。 

  问:中国传媒存在的问题在西方也存在,比如色情、炒作等,您如何看待传媒的文化影响力?  

  余秋雨:西方色情泛滥、绯闻炒作等,都是小报的事,小报就是小报,如果小报在骂一个文化人,没有一个文化人会生气、恼怒,也没有一个文化人会相信小报登的新闻是真的。 

  他们的优秀文化成果和文化人确实是通过传媒发现出来的,而不是通过国家力量,这是传媒的基本责任。一张报纸在中国的影响力可能超过一所大学,或超过一个文化领导机构,原因是它直接面对千百万人,它代替千百万人来完成文化选择,当它代替千百万人来完成文化选择,那么文化的主次轻重就显现出来。 

  问:“中庸之道”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中国人的枷锁,影响创新和开拓,在这个时代是不是要重新认识“中庸之道”? 

  余秋雨:对,是要重新认识“中庸之道”,首先要认识“中庸之道”优秀方面,不要接受它的消极方面。“中庸之道”优秀方面就是反对任何极端,“中庸之道”不是限制进取,它的终极目标是和谐。一切过去文化中的专政主义和极权主义一定不是“中庸之道”。当然世界上任何优秀的文化也有它的消极点。 

  问:我既是您的“粉丝”,又崇拜李宇春?该如何解释我的文化倾向? 

  余秋雨:现在文化是多元的,哪一种文化都可以立足。李宇春没有改变歌唱,也没有改变音乐,但她改变了许多中国人表达自己审美爱好的方式。
问:文化复兴和中华民族复兴之间的关系如何?前者是后者的必要充分条件吗?有没有关联? 

  余秋雨:中国经济复兴已经取得很大成绩,经济复兴带来了富裕,但精神富裕还要靠文化复兴。有个法国人说中国人不可怕,他们的经济、商品很厉害,但是他们没有价值观念,这句话对我们有刺激,所谓价值观念就是文化。 

  文化复兴并不是说古代的诗文都让外国读懂了,不是的,这太幼稚。文化复兴,实际上是中国精神形象极其可爱地被广泛接受;在国内,许多中国人觉得享有中国文化是一种骄傲,这才是文化复兴。文化复兴不要就复兴谈复兴,不要小看文化创意产业,它起了很大的作用,韩剧你喜欢不喜欢是一回事,但是一个国家文化不是很深厚,很快地使周边国家都接受它的影视作品,这就是文化产业的成果,日本有许多富人包飞机到韩国去吃泡菜。我们南京、江苏有没有比较像样的文化产业,我们的传媒一定要保持足够的敏感。其实中华文化的复兴,需要我们多做实事,不要喊假大空的口号,现在看来我们在文化产业上的观念还比较落后,我们的传媒应在这方面多关注。 

  问:就文化奇迹而言,您是否认为您个人就是当今中国文化的奇迹,如果是,您认为这个奇迹是在发展中还是被扼杀?如果不是,您心目中的文化奇迹,接近完成状态的有没有,请点评一两个例子。 

  余秋雨:我自己不是,我没有考查过人类所有的文明。巴勒斯坦、伊朗、阿富汗等,我都没有坐飞机去,而是坐吉普车,天天都有被绑架的可能,现在没有机会了。后来我还和凤凰卫视朋友到欧洲走了96个城市,用实地考查的方式来完成对中国文化的认知,对比中华文化,在对比过程中取得某种发言权。然后在国内外反复讲述在世界视野中的中国文化是什么。 

  欧洲的导游都用我的书作讲解词,所以我没有被扼杀。还有些台湾的女孩子,重走我走过的路,走不通时拿着我的书到大使馆说我是余秋雨的读者,寻求帮助。凭心而论我也觉得中国在崛起,许多人都说从未看过哪个国家的学者敢走这么曲折的路。 

  现在的年轻记者一生下来就碰到了这么好的条件,可以好好地生活,好好地工作,你们考查的条件比我好,完全可以早一点多去考查,多去采访。 

  (根据记录整理,未经本人审阅) 

新华报业网-新华日报 2007-11-28 08:37:42 

记者 吴红梅 仲崇山整理 余萍摄